第61章
周连勋睡得浅,迷迷糊糊地被开门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循声望去,看见了扶着门框泪流满面的程易璘,还有程易璘那明显红肿带有巴掌印的左脸和破损了的嘴角。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对上那灰蓝色的眼眸,才恍然惊醒。
“你没事吧?”
这声问候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程易璘看着他,眼泪霎时流得更凶了。
周连勋想说点什么别的来安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程易璘就冲过来抱住了他。
他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泪水滴在了他的颈间,湿湿的,痒痒的,这些泪水好像进入皮肤,直接流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变得潮湿柔和。
周连勋忘了挣扎,任凭程易璘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偌大的vip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宁静。
最后是程易璘先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声音里残留着一些哭过之后的鼻音:“小勋,谢谢你,还肯留在这里等我”
周连勋:“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特意留下来等你的,我、我这是不小心睡着了”
程易璘闷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不小心睡着了。”
周连勋迟疑地问:“你和你爷爷吵架了?”
程易璘不想让他担心,只说:“没事”
周连勋真的烦姓程的有时候有事不说偏偏要憋在心里:“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没事啊,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程易璘沉默了几秒,说:“我也不知道,他说让我滚,我就滚了。”
周连勋:“你还真是实诚。”
程易璘抱紧了怀中人:“怎么办小勋,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好心收留我一下?”
“不能,”周连勋无情拒绝,“我只收留像盆盆那样可爱的宠物狗,不收留人,特别是姓程的。”
程易璘笑了一声:“好羡慕盆盆啊,其实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也挺好的”
周连勋:“怎么,程大少爷是看破红尘,想转投畜生道了?”
程易璘问:“那你会收留我吗?”
没想到程易璘会接茬追问,周连勋怔了怔,中断了这个话题:“你够了啊,你堂堂程家大少爷哪里需要别人收留啊,除了云湖华府那新买的大平层,你起码还有十几处房产吧,而且程奶奶去世前给你和程景望设了信托基金,就算是你家老爷子也断不了你的经济来源。”
程易璘不说话了,过了会才略带委屈地说:“小勋,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周连勋微愣,他好像确实有点较真了:“我”
程易璘又问:“那你会收留我吗?”
周连勋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程易璘的背,安抚说:“好吧好吧,我收留你。”
程易璘笑了:“小勋,你真的是太容易心软了。”
周连勋回过味来了:“好啊你个程易璘,你明明缓过来了,还故意装出那种语气让我来安慰你!”
“好啦,小勋,”程易璘松开他,说回了正事,“你今天还要出院吗?出院的话,我们该走了。”
周连勋想了想说:“天都黑了,明天吧,反正你爷爷都知道我在这了。”
程易璘点点头:“好。”
看着程易璘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周连勋忍不住说:“你家老爷子下手真的是没轻没重的,嘴角都破了,疼吗?要不你去找医生给你看看吧。”
程易璘说:“没事,就是肿了,冰敷一下就好。”
周连勋强调:“我说了让你去找医生看看。”
程易璘这才乖乖地去了,他的嘴角上了点药,又拿了个冰袋敷脸。
见程易璘回来了,周连勋看不下去,又忍不住说:“程老爷子也真是‘老当益壮’,还能下这么重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打你吧”
“不是,这是第二次,”程易璘问,“小勋你忘了吗?之前上学的时候”
这么一说,周连勋想起来了。
那次程易璘被程老爷子打也是跟他有关。
那是他上中学的时候,彼时的他正值青春期,年轻气盛,嫉恶如仇,又爱“行侠仗义”——
有一次,他遇见学校里有名的刺头,堵着他班级里的一个女生不放,他看不下去,出面解了围。
结果那刺头以为他也喜欢那个女生,把他当成了情敌,放学后叫了几个人来一起堵他。
那时的周连勋脾气比现在还爆,解释了几句,对方不听,就跟人吵了起来。
这么一吵双方难免动手,对面人多势众,他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被压在了地下揍。
这一幕正好被来找他的程易璘撞见了,那天,一贯温和的程易璘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块砖,直接把那个刺头拍进了医院。
这么一搞事情就闹大了,刺头的父母找上门,颠三倒四地一顿添油加醋,气得程老爷子直拿藤条抽程易璘。
这也是程易璘在学生时代唯一一次闹出的大事。
周连勋回忆起这些,一下子有些莫名的心虚:“这么一说,你碰见我这么一个人也挺惨的,唯二的两次被程老爷子打,差不多都是因为我”
程易璘眉眼带笑,认真地说:“小勋,这不是‘惨’,这是幸运。能遇见你,能和你一起长大,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周连勋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避开程易璘的视线,耳根子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
*
第二天,等周连勋睡醒办完出院手续,两人一起回到了云湖华府。
程易璘把他安顿好,就出门了,也没说要去哪。
周连勋正奇怪呢,没一会儿,程易璘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还把东西放进了闲置的次卧。
看着登堂入室并铺起了床的程易璘,周连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程易璘反问:“你不是说会收留我的么,而且我现在是你的护工,肯定要搬过来住的呀,不然怎么照顾你?”
周连勋挠了挠头:“不是,你说得是有点道理,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啊?”
程易璘铺好床,满意地拍拍手:“有什么怪怪的?没有什么怪怪的。小勋,你就不要多想了。”
过了一会儿,妈妈又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槐州。
周连勋本来想继续用出差的借口搪塞过去,但妈妈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提出让他开摄像头。
想着继续瞒下去可能要露馅了,周连勋纠结了一番,还是和妈妈说了实话。
妈妈听到他是受伤了,很快就赶了过来。
连蕙看见手上和脚上都打了石膏的儿子,真是又心疼又生气,她上去捏着儿子的脸问:“小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妈妈你受伤的事,还骗我说你出差了?还有易璘,你也是,跟着小勋瞎胡闹,帮他演戏瞒我。”
周连勋:“妈,这不怪程易璘,是我怕你们担心”
“你这样妈妈更担心,小勋,我说了多少次,你有什么事不能瞒着家里的,你这样瞒着真的太不懂事了,”连蕙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她缓了缓情绪,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啊,怎么会摔成这样?”
周连勋想好了说辞:“是我们去郊外的别墅开party,我、我喝多了,就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了下去”
“你们也真是瞎胡闹,”连蕙叹了口气,“还疼不疼啊?”
周连勋摇了摇头,想起来说:“妈,我受伤的事你还没告诉奶奶和我爸吧,那就先瞒着他们吧,让奶奶好好地在国外旅游,让我爸专心出差,等他们回来再说。”
连蕙:“你这孩子”
周连勋恳求:“妈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也不会好啊,还不如让他们先好好地做自己的事。”
连蕙妥协了:“好吧,那就先不告诉他们,等他们回来再说。”
周连勋笑了:“好嘞。”
连蕙看着儿子的模样,问:“这样左手和左腿都打了石膏,平常肯定很不方便吧,小勋,妈妈搬过来照顾你好不好?再给你找一个专业的护工。”
周连勋还没说话,一旁带着口罩默默听着的程易璘先开口了:“连阿姨,不用您再过来了,我可以照顾小勋的。之前爷爷生病就是我和护工一起照料的,我自己也学了很多护理方面的知识,又有经验,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勋的。”
连蕙意外:“啊?这不太好吧不行,易璘,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让护工过来跟我一起照顾小勋好了。”
程易璘:“没事的连阿姨,前几天就是我在照顾小勋的,而且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连蕙:“这”
周连勋还挺享受自己成为“抢手货”的时刻,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要不这样,妈,你和程易璘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照顾我呗,或者你一三五,他二四六,七让我自由活动?”
“小勋,别开玩笑了,”程易璘恳切地说,“连阿姨,就让我来照顾小勋吧,这本来也是我和小勋说好了的。”
周连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被程易璘的目光一扫,他后面几个字是越说越轻。
连蕙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程易璘:“易璘,你怎么一直带着口罩啊,是感冒了吗?如果你感冒了,就好好休息,不要逞强来照顾小勋了。”
程功那巴掌打得真的太重了,导致程易璘脸上的痕迹到今天还没有完全消褪。
他怕连蕙看见会问,就带上了口罩把脸给遮住了。
没想到会被误会是感冒,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连阿姨,我没有感冒,就就是鼻炎犯了,带着口罩舒服一点”
连蕙半信半疑:“这样啊”
程易璘把话题扯了回去:“连阿姨,就让我继续照顾小勋吧。如果找护工来,小勋和护工肯定要磨合一段时间的,万一不合适了,又得重新找。我和小勋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就不用磨合了。”
周连勋本来想嘴贱说一句“我跟你也要磨合的”,看程易璘这么认真地在劝妈妈,他到底没说出来。
连蕙终于松了口:“好吧,那易璘,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有什么事你记得跟阿姨说。”
程易璘点头:“好。”
到此,程易璘照顾周连勋的提议算是得到了“正式的批准”。
过了半个小时,见妈妈没有要走到意思,周连勋说:“妈,我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这陪着我。”
连蕙说:“妈妈今天没事,就在这陪你。小勋,你中午想吃什么?妈妈亲自下厨给你做。”
“真的啊?”周连勋眼睛一亮,开始点菜了,“我想吃辣椒炒肉片,土豆炖牛腩,其他的你看着烧吧。”
“好,”连蕙站起身,对程易璘说,“易璘,你跟我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吧。”
程易璘应声,和连蕙一起出了门。
等电梯的时候,连蕙问:“易璘,你实话跟我说,小勋到底是怎么受得伤?”
没想到连阿姨会怀疑小勋受伤的事,程易璘懵了一秒,随即说:“就是从二楼摔下去的”
“不止这么简单吧,”连蕙笃定,“你们还有事瞒着我,易璘,你就跟阿姨说实话吧。”
第62章
见程易璘面露纠结之色,连蕙继续劝:“易璘,阿姨只是想知道小勋受伤真相,你就告诉阿姨吧”
程易璘垂下眼眸:“连阿姨,其实小勋受伤都是因为我”
连蕙惊讶:“什么?”
程易璘说:“是我硬把小勋带去郊外的别墅,那别墅二楼阳台的护栏坏了还没有换,我和小勋起了冲突,小勋气得坐到那护栏上才发生了意外的。”
连蕙沉默了。
电梯到了,连蕙先进去,程易璘再跟进去摁了负一楼。
直到出了电梯门,连蕙才开口说:“易璘,我不知道你和小勋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小勋一直在找你,而你不肯见他,我原本以为是小勋犯了什么原则上的错误,才会让你避而不见”
“那几年,小勋听到我们提起你都会不高兴,我知道他不高兴其实是因为他还在意。所以你回国后,阿姨才会想着让你们和好”
“易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经过这么多年,早就算是我的家人了但是,小勋是我的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们继续相处下去还会发生这样危险的事,阿姨会想办法不让你们再接触的。”
“不不不,连阿姨,”程易璘忙说,“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保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小勋受伤的。”
连蕙擦了擦溢出的泪水,深深地看了程易璘一眼:“易璘,我说话可能有点重了,可是小勋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那骨折该多疼啊”
程易璘也被说得红了眼眶,他把眼泪憋回去,承诺说:“连阿姨,您别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伤害小勋的。”
连蕙说:“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程易璘连连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
连蕙出了口气:“算了,看小勋的意思也是愿意你继续照顾他的,易璘,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和我说。”
程易璘郑重点头:“好。”
*
连蕙在这留到吃完晚饭才回去。
走前,她又嘱咐了好些事情,被周连勋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至于程易璘搬进次卧的事,周连勋思来想去,这样确实让程易璘更方便照顾他,也就默许对方住下来了。
次日。
周连勋起了个大早。
他是断手断脚了,但是现在接手的那个娱乐公司还在初步整改阶段,他想做大做强,免不了要再招人。
这些,他当然要亲自把关了。
可是他这样子也不适合跑去公司现眼,就决定在线上进行面试,时间安排在了今天上午。
程易璘把他推到书桌前,帮他调试好了设备,然后就拿了本书在一旁坐下看了起来。
周连勋面试完一个人,伸了个懒腰。
他余光瞟见程易璘依然安静地坐着看书,那灰蓝色的眼眸低垂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翻动书页。
这么专注的程易璘还挺打眼的周连勋仔细一看,程易璘在看的书是《小说写作》。
周连勋好奇问:“程易璘,我记得你是理工科的吧,看这书是打算写小说吗?你准备转行当作家了?”
程易璘抬眼看他,微笑说:“就是了解一下。”
周连勋:“这样啊”
下一轮面试又开始了,周连勋没有多想,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十一点多,这一批的面试才结束,周连勋心里基本上确定了人选,又去找人事沟通。
谈话完,终于能歇会了,他一口气把程易璘给他泡的花茶全喝光了。
程易璘看他闲下来了,合上书问:“小勋,你不是要把那个人签到你的公司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周连勋明白程易璘说的“那个人”是指赵知遥,只是没想到程易璘居然还对小赵这么反感,连人家名字都不愿意提。
周连勋说:“我问过华姐了,她认识通迈传媒的那个老总,我准备直接去跟那老总沟通,先向汪勇平施压,逼他交出小赵的裸照,再聊小赵解约的事。”
程易璘思索一番:“但是你这样主动去找他,会不会太被动了?”
周连勋一愣:“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想办法逼通迈的老总自己来找你谈啊,那样主动权就会在你手里,”程易璘说,“人都是有弱点的,我让人去查过了,那老总的儿子在国外可不省心,还有他的老婆也有经济方面的问题”
周连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啊,让他主动来找我的话,那我一开始光在气势上就占上风了。”
程易璘又说:“至于那个汪勇平,就是个不入流的家伙,他敢做出拍裸照威胁人的事,其它方面肯定也不干净——”
“我查到他有职务侵占的嫌疑,金额不算大,也就几百万,不过够他判个几年了,但目前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需要他的公司放弃他”
“小勋,这就看你怎么跟通迈传媒的老总谈了。”
见周连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也不说话,程易璘忍不住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周连勋感叹:“哇,程易璘,你真是比我狠多了,我顶多就是想给汪勇平一个教训,你是打算直接把人送进牢里去啊”
这么一说,程易璘有点不好意思了:“谁让他做事不干净的,而且要不是他逼那个人来找你,没准你就不会受伤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
周连勋说:“我以前总觉得你的性格太温和了,和你爷爷一点都不像,现在看来,在某些地方你是得到了你爷爷的真传啊。”
程易璘扯了扯嘴角:“大概吧”
注意到程易璘嘴角的结痂,周连勋反应过来了:“抱歉,我提他干什么我”
“没事,小勋,你不用这么在意,”程易璘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说吧,你准备先出什么招?”
“我想先按照你说得做,”周连勋眼珠子一转,“就先从小新闻八卦入手吧,让裴盛途那个汪勇平的帮凶也难受一下。”
程易璘笑了:“小勋,你刚才说错了,明明是你比我狠多了,你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周连勋:“不是,再怎么说,这也比你要把人送进监狱里来得手下留情吧。”
这时,门铃声响了。
程易璘走出书房去开门,看到人,他顿时冷了脸。
——来人是赵知遥。
赵知遥手上拿着果篮,看见来开门的是程易璘,明显怔了一下。
他抬眼看了看门牌确实是801,才小心翼翼地问堵在门口的程易璘:“程、程总,我是来看望小周总的可以让我进去吗?”
程易璘面无表情地握紧门把手,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
“程易璘,怎么没动静了?是谁来了啊?”在书房里的周连勋等不到人,喊着问。
“小周总,是我。”赵知遥抓住机会,忙大声回答。
“是小赵啊,”周连勋顿了顿,劝说,“程易璘,你就让小赵进来吧。”
听到这话,程易璘才侧开身体。
赵知遥说了声谢谢,进去循着刚才小周总的声音找去了书房。
周连勋看见小赵,不由得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赵知遥把果篮放到一旁的桌上:“小周总,今天我出院了,顺路过来看看你。”
周连勋示意人坐下:“坐吧,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赵知遥偷偷瞄了眼跟进来一脸不悦的程易璘,摆手说:“不用了,小周总,我就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
看着小赵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痕迹,周连勋问:“你恢复得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赵知遥说:“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轻微脑震荡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要三个月后才能把掉了的牙给种上。”
“那你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周连勋说,“我让人带你去以前给我看牙的那个牙医,保证给你用最好的材料。”
一直沉默着的程易璘开口了:“我让人带他去。”
周连勋:“程易璘你——”
赵知遥打圆场说:“没事没事,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不要紧的。”
程易璘瞥了眼赵知遥,依旧面无表情:“上次赔偿的事情没有谈拢,在这一起说了吧,我同意小勋签你,并且会给你三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赵知遥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程总,不用给我这么多钱的,能签到小周总的公司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话反而让程易璘更不爽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这货扔出去。
周连勋看出程易璘的表情不对,怕又起冲突,他打算先把赵知遥劝走:“小赵,你原公司的违约金让程易璘来出吧,也算是给你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就这么说定了,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吧。”
“好,”赵知遥看了看程易璘,鼓起勇气问,“程总,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听小赵提这要求,周连勋大感意外,他不放心:“小赵,你要和程易璘说什么,怎么还要单独聊聊?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小周总,我有些事要请教程总,”赵知遥又问程易璘,“程总,可以吗?”
程易璘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买得是什么药,同意了:“好啊。”
第63章
程易璘把赵知遥带去了客厅。
留在书房里的周连勋竖起耳朵听。
可惜那俩货出去的时候贴心地把书房门给关上了,他是听不到一点谈话声。
不过没有听到声音至少说明那两人没有起冲突。
客厅里,程易璘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招呼赵知遥坐下。
程易璘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赵知遥直视程易璘,握紧了拳头:“程总,小周总的伤,是因为那天的事吗?”
程易璘的目光在赵知遥身上停了两秒,如实说了:“那天我看见你们然后我把他带去了郊外别墅,别墅二楼阳台的栏杆没有修好,我们吵架了,小勋太激动坐上去摔了下来。”
赵知遥:“这么说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们也就不会吵架了。”
“确实是因为你,但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程易璘顿了顿说,“你算是诱因吧,如果你只是想问我小勋受伤的事,并为此自责,我觉得你大可不必——”
“你既然选择做出了那么没脑子的事,现在后悔也晚了。而且小勋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理解你的处境,甚至想着帮你”
“说实话你的存在让我很不高兴,可是小勋坚持要帮你,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赵知遥垂下眼眸:“那天我和小周总并没有发生什么,小周总边劝我,边躲我。你来的时候,正好是我刚被小周总劝得冷静下来了”
“我知道,小勋跟我解释过了,不用你再多说。”不知道为什么,程易璘还是很不爽,看着对方有着和他那近乎相同的灰蓝色眼睛,他莫名有些烦躁。
赵知遥继续说:“能遇见小周总是我这十九年来最幸运的事了,更幸运的是程总,我有一双和你一样灰蓝色的眼睛”
“我的太奶奶是外国人,其实从五官上已经看不出我有任何混血的痕迹了,但是我偏偏遗传到了这么一双眼睛——”
“之前我在UN酒吧兼职的时候,小周总跟我聊天,他看着我的眼神总是会恍惚,我猜,他是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直到看见你,我才明白,他看到的是谁”
“或许也是因为这双眼睛,小周总才会注意到我帮我,他看好我,就像好看你一样其实程总,我有跟小周总表白过,但他严词拒绝了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你”
程易璘知道赵知遥想表达什么,但这一番话在他听起来却很不是滋味。
记得从小到大,小勋说过很多次他的眼睛好看,这灰蓝色的眼睛也算是他的特质,可如今这特质别人也有
程易璘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让他很不悦,这么一来,他好像就不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了。
他绷着脸否认:“不,小勋是真的看好你,他是真的觉得你有大火的潜质,而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真的吗?”听到程易璘这样说,赵知遥开心得眼睛都亮了不少,“小周总会帮我,真的只是因为看好我吗?”
程易璘说:“小勋不会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事而任性帮人的。”
赵知遥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像是解开了一个积压已久的心结。
他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地显露了出来。
他问:“程总,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天在小周总家里,是来看他的,还是已经和他住在了一起?”
程易璘发觉不对,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他是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吗?
他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我现在住在这。”
赵知遥不死心地追问:“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程易璘真的很想说在一起了,可假话能逞一时之快却太容易被拆穿,他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赵知遥欣喜:“那我就还有机会!”
程易璘皱起了眉。
他刚刚也没说什么开导对方的话吧,怎么这小赵忽然“贼心不死”,还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
程易璘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知遥:“你没有机会了,我不会让你有趁虚而入的可能。”
赵知遥也站了起来,虽然语气有点怂,但他努力理直气壮地说:“程总,你和小周总并没有在一起,所以我还可以追小周总,虽然他之前拒绝了我,但那是之前程总,谢谢你告诉我,小周总签我是因为看好我。”
程易璘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在突突突地跳。
他的修养要保持不下去了,他真的很想把这个比他矮了快半个头的十九岁小屁孩扔出去。
敢情他聊着聊着,给自己聊出了一个情敌?程易璘警告说:“你想都别想。”
“这里又不是你说了算。”
话音未落,赵知遥掉头直奔书房,兴冲冲地问周连勋:“小周总,到午饭时间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周连勋一脸懵,听这话,他还以为赵知遥和程易璘聊着聊着,友好地聊起了做午饭的事。
不等他回答,追过来的程易璘一把拽住了赵知遥的后领口,把人往外拉,嘴上还说着:“我们中午吃什么轮不到你来操心。”
赵知遥边挣扎,边说:“你放开我,小周总都没有说什么呢。”
周连勋看得满头雾水:“不是,你们不是出去聊聊的么,现在又演得是哪一出啊?”
眼见程易璘直接把小赵拽走了,他担心地说:“程易璘,你别乱来啊,小赵他刚出院。”
程易璘把赵知遥推出公寓,关上了门。
随即“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赵知遥喊:“程总,这是小周总的家,你这么做不合适吧,程总,你让我进去!”
程易璘没有理会,又走回了书房。
周连勋听见敲门声,问:“程易璘,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啊?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程易璘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知道,聊着聊着,他突然开始做白日梦了。”
周连勋没听懂:“啊?”
程易璘蹲下身,和坐在轮椅上的周连勋平视。
那灰蓝色的眼睛深邃幽远,像即将掀起风暴的海面。
他问:“小勋,你这么帮他,是因为他那双眼睛吗?”
“什么啊,什么眼睛?”周连勋觉得莫名其妙,“和他的眼睛有什么关系?我帮他,一是因为总感觉他以后能大火,二是他会签上那个恶心的经纪人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三是你那天对他下手太重了,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这个回答程易璘听得比较满意,他起身双手分别握住了轮椅两侧的把手,将周连勋困在了这一小片天地里,他又问:“你这么帮他,没有私心?”
“你够了啊,”周连勋直视那灰蓝色的眼睛,“我要是有私心的话,也就不用他穿成那样送上门了。”
程易璘的神情放松下来,他上弯了嘴角:“中午想吃什么?”
周连勋问:“小赵到底跟你聊了什么啊?”
程易璘:“没什么,他只是向我解释了那天的事,你不用在意。”
周连勋:“我当然不在意了,看起来是某个姓程的家伙比较在意吧。”
这时,他手机震了震,点开一看,是小赵发来的消息:【小周总,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程总说你会帮我是因为看好我,小周总,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拍戏,不辜负你的期望的(开心.jpg)】
他拿着手机,看了看站在身前的程易璘,不知道怎么回好,就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连勋见程易璘拿着筷子发呆。
他叫了几次没用,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用没有受伤的右脚踢了对方一下:“你想什么呢?面都要坨了。”
程易璘抬眼看他,过了半分钟才说:“你从来没有给我发过表情包。”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就因为这事?表情包不是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发的吗?行吧,你想要我发多少个表情包,你说。”
程易璘夹起面吃了一口:“我不要讨来的表情包。”
“好,你有骨气。”周连勋无语了,拿出手机点进跟程易璘的对话框,就开始狂按表情包。
程易璘的手机震个不停,他解锁一看消息,顿时绷不住笑了出来:“够了够了,小勋别发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周连勋这才停下。
到了晚上,程易璘把周连勋抱上床,又去浴室里准备擦身的东西。
这几天程易璘很“敬业”地给他擦身,真正做到了一个护工的职责,但周连勋总觉得不利索,他想洗澡洗头。
看程易璘把水盆和毛巾拿过来了,周连勋忍不住说:“我想洗澡”
程易璘拧毛巾的手一顿:“那我帮你洗?”
周连勋想了想:“你帮我洗个头吧,身上我自己应该可以。”
程易璘:“好,那我带你去浴室。”
程易璘再次把周连勋横抱起来,瞥见周连勋放在床头的手机一亮,是赵知遥发了条消息过来,他抱着人不动了。
周连勋奇怪:“程易璘?”
程易璘看向他:“你签下那个人真的没有私心吗?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你有完没完了?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他对我来说顶多就是个像连峻那样的弟弟,”周连勋也注意到了小赵发来的消息,解释说,“是我刚才问他裴盛途和汪勇平的一些事情。”
程易璘:“你们私下来往挺频繁,还会发表情包。”
“神经病吧你,”周连勋看着程易璘的脸色,想到一种可能,直接问,“还是说,你吃醋了?”
程易璘没有回答。
周连勋继续说:“程护工,拜托你搞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好吗?你只是我的护工,跟我又没有其他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程易璘定定地看着他,最后微笑:“好啊,小周总,那我现在履行我护工的职责,帮你洗澡。”
“帮你洗澡”这几个字,他说得格外重,很难不引人遐想。
“你!”周连勋赌气,“我不洗了。”
“晚了。”程易璘抱着人进了浴室。
*
“好舒服啊”
周连勋仰躺在浴缸里,浴室里开了浴霸,暖烘烘的。
浴缸里没有放上水,周连勋的头靠出浴缸边沿外,此刻,程易璘正穿着短袖短裤拿着花洒帮他洗头,水温刚刚好,那手揉搓的力度也刚刚好,让他不由得感叹。
“程Tony老师,我觉得你可以去开个洗头店了,专门帮人洗头。”
程易璘配合地回:“谢谢小周总夸奖,那小周总您要办卡吗?本店的专属vip卡,如果您办的话不要钱哦,而且我随叫随到。”
周连勋:“免费?天底下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别想坑我。”
“小周总的防骗意识真强。”
“那是,我可是投资小能手好吧,你那点伎俩,我一眼就看穿了。”
“小周总,您的头洗好了,您本次消费总计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什么?”周连勋不满,“你这是黑店!”
程易璘笑了声:“看在您是老顾客的份上,就不用给钱了。”
周连勋:“这还差不多。”
程易璘起身去把花洒关了:“小勋,那接下来你自己洗澡?”
程易璘身上的白T恤在帮忙洗头时被淋湿了,贴在皮肤上,其下锻炼得当的肌理若隐若现。
周连勋不自然地移开眼,肯定是浴室里的浴霸开得太热了,让他的耳朵都开始发烫了:“我自己洗吧你身上都湿了,可以去次卧洗个澡,我洗完到时候叫你。”
程易璘点头:“好。”
程易璘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让他坐到小椅子上,再把左腿放到了凳子上,然后又去拿防水护理套准备把打石膏的地方套上。
周连勋发觉不对:“等一下,我衣服还没脱,你这样套上的话,我怎么脱衣服?”
程易璘身形一滞,回来先帮忙解扣子,把周连勋的睡衣脱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这样“坦诚相见”周连勋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自觉地把右手挡在了胸前。
程易璘看见,没有说什么,又去帮忙脱睡裤,睡裤是松紧带的,他单手抱起小勋,另一只手一拽把裤子拽了下来,里面就剩下了一条白色平角内裤
周连勋的羞耻心到达了顶峰,他真的很后悔说要洗澡。
太麻烦了,而且太奇怪了,如果能重来的话,他肯定不洗了。
但现在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不洗太不值当了。
程易璘把他放回椅子上的时候,他单脚站着不小心滑了一下,程易璘怕他摔倒,下意识将他抱紧了。
那湿哒哒的T恤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还有那熟悉又好闻的气味冲进了他的鼻腔,他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他的脸瞬间热得发烫。
浴室里潮湿的水汽萦绕着他,把这个怀抱也变得湿漉漉的
周连勋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他喘着气,感受到下/身那不正常的热时。
他心里一惊,暗叫不好。
幸好程易璘已经把他放回到了椅子上,应该没有发现吧?
周连勋努力地并起腿遮掩:“可以了,你、你先出去吧。”
程易璘却没有走,那灰蓝色的眼眸往他身/下瞟了瞟。
周连勋以为被发现了,恼羞成怒:“看屁啊,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好不好!”
“什么?”程易璘一愣,接着明白过来,“我只是想看看那防水套有没有套好,小勋你”
靠!
原来是没有被发现,是他自己说出来了
周连勋真想找个瓷砖缝钻进去。
在浴霸暖黄色的灯光下,他全身上下都红得厉害,脸上更是面红耳赤的。
周连勋随手拿起沐浴露作势要砸:“我什么我,你哪来那么多话?你快给我出去!”
程易璘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上来把他手里的沐浴露拿走,重新放好:“你自己确定可以是吧,记得不要待得时间太长了,需要把你的手机或电脑拿来吗?”
周连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小声说:“我手机和电脑里很干净的,才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程易璘已经尽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了,但看着浑身红透了的小勋,他的喉结一滚:“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第64章
这话听得周连勋是又羞又气,他低吼:“谁要你帮忙了?你给我出去!”
程易璘恍若未闻,只怔怔地看着他,那灰蓝色的眼眸像是被浴室潮湿的水汽沾染,也变得湿漉漉的。
“让我帮你吧,就像之前你帮我那样”
“你——”眼见程易璘在他面前蹲下了,周连勋急得用没受伤的右脚去踹,“你有病吧,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用你管!”
或许伤了一条腿的缘故,导致他这一踹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被程易璘乘机握住了脚腕,肌肤相触,那实质性的触感惹得他浑身一震。
程易璘的手心很烫,引得他下意识地往回一缩,结果顿时被握得更紧了,那大手像烧红了的铁钳一般箍住了他的脚腕。
挣脱不开,周连勋是又羞又恼:“你、你放开我!”
程易璘似乎被什么魇住了,怎么说都不听,那灼热的视线沿着小腿慢慢往上
周连勋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而且程易璘的手已经探上去了。
他全身一激灵,随手抄起不知道什么洗护用品的瓶子,就往姓程的头上狠狠砸了一下:“放开我!”
程易璘被砸的一愣,神志终于回来了一点。
他对上小勋那水光漾漾又带着些屈辱的眼睛,是彻底清醒了。
他松开手,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对、对不起,小勋,我我我只是想帮你”
周连勋撇开头,只说:“出去。”
程易璘还想解释:“我”
周连勋打断了他:“出去!”
“好,那你慢慢洗,好了再叫我,”程易璘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身解释,“小勋,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回事,请你原谅我粗鲁的举动吧,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周连勋:“滚。”
直到听见主卧门关上的声音,周连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脚腕处隐隐发烫,似乎还残留着某个人的温度,他难耐地调整着呼吸,手慢慢往下,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刚刚那炽热的触碰
等洗完澡,身体舒爽了不少,穿衣服的事他只能求助姓程的。
程易璘也算是说到做到,一心帮他穿衣服,再没有过界的举动。
他被抱回到床上,程易璘跟他说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又安排了面试。
周连勋起了个大早,呼叫程护工抱他起床。
程易璘来得很快,“伺候”着他刷牙洗脸,然后把他推到餐桌前吃早餐。
早上是时蔬海鲜粥和一些小菜,程易璘每次饭做好后都会摆盘,挺赏心悦目的,让他的心情也变得不错。
就在周连勋要动筷时,门铃响了,他奇怪:“这么早会是谁啊?”
程易璘起身:“我去看看。”
程易璘没有直接去开门,而是先看了一眼可视门铃的显示屏,一看来人是赵知遥,他掉头走回了餐桌。
“嗯?”周连勋疑惑,“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去看了吗?”
程易璘坐下,冷冷地说:“看了,是一只会按门铃的小狗。”
“啊?”周连勋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栋楼好像没有养狗的吧,哪跑进来的?找不到家也怪可怜的,你要不再去看看?”
程易璘拒绝:“我不去。”
“好吧。”
周连勋正想着程易璘怎么怪怪的,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赵知遥发过来的消息:【小周总,我刚才发消息给你,你说在家,我刚好路过就来看你啦,能给我开个门吗?】
周连勋明白了,他看向程易璘:“你幼不幼稚,是小赵来了是吧,你快去给他开个门。”
程易璘:“我不去。”
“你这样把人关外面太不礼貌了,有什么事好歹也先让人进来再说,”周连勋说,“难不成,你是想我单腿蹦着去啊?”
程易璘这才站起来去开门了。
赵知遥见来开门的是程易璘,友好地问候了一句:“程总,早上好。”
程易璘瞟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赵知遥提着个保温壶,看周连勋正在吃饭,他走到桌前打招呼:“小周总,刚好你在吃饭啊,我听说骨折早期喝这个三七当归鸽子汤比较好,就做了一些来给你尝尝,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再给你做!”
周连勋没想到赵知遥居然是给他送汤来的,他官方地笑了声:“小赵,你这也太客气了,还特地跑一趟。那我尝尝”
人家大早上的给他送吃的过来,他不尝一下太不礼貌了,在赵知遥期待的目光下,他正准备尝一口。
程易璘从厨房里出来,也把一碗汤放到了他面前:“三七当归鸽子汤,我也做了,你喝谁的?”
周连勋舀汤的动作顿住了,干笑一声,扯开话题:“哈哈,你们俩还挺有默契”
程易璘追问:“你喝谁的?”
周连勋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小赵,他不想伤害一个十九岁少年的积极性
他又看了看板着脸的程易璘,他也不想惹得程易璘不爽,万一又打起来,他这个断手断脚的人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他打哈哈说:“我都喝啊,我都喝,正好口渴了”
程易璘阻止了他喝汤的动作:“不行,你只能选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周连勋:“程易璘,你够了啊,你这是什么鬼话啊”
就在这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刻,门锁解开的声音响了。
连蕙提着个保温壶出现了,她看见赵知遥这个陌生的面孔,好奇问:“是来客人了吗?”
周连勋像是看见了救星,介绍说:“妈,这是我的员工赵知遥,你叫他小赵就好。小赵,这是我的妈妈,她姓连。”
赵知遥问好:“连阿姨好。”
“好好,”连蕙打量着,认出来了,“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在网上很火的那个高颜值酒吧服务员?”
赵知遥:“连阿姨,您有看见过我的视频啊。”
连蕙笑了笑:“你真是比视频上的好看多了。”
赵知遥:“谢谢连阿姨夸奖。”
周连勋说:“妈,没想到连你都看到了,那个营销还是连峻做的呢。”
“这样啊,”连蕙把保温壶放到餐桌上,见小勋桌前已经摆了两碗汤,她仔细看了看,说,“坏了”
周连勋问:“怎么了?”
连蕙把保温壶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汤:“小勋,你在喝的是三七当归鸽子汤吧,我做的也是三七当归鸽子汤”
周连勋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是,你们三个也太有默契了吧”
“有惊无险”地吃完早饭,看离面试开始的时间还早,周连勋先把妈妈劝回去了。
他让程易璘帮忙去洗点水果,又让赵知遥把他推去了书房。
他问:“小赵,你那戏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拍?”
赵知遥垂眸:“导演说后面的戏份改了,让我不用去了”
“什么?是不是汪勇平干的?”
“我也不知道”
“你现在跟那边还没有正式解约,只能先委屈你了,”周连勋安慰,“等你签到了我的公司,我会帮你争取更好的资源的。”
“谢谢小周总,”赵知遥顿了顿说,“我早上看见有关裴师兄,啊不是裴盛途的热搜了,有狗仔爆料说他和一些大佬有权色交易小周总,这是你干的吗?”
周连勋大方承认了:“是。”
赵知遥担忧地说:“裴盛途今天早上还来问我了,小周总,我猜他们可能是已经怀疑你了,我害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周连勋:“没事,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且我巴不得他们来找我。”
赵知遥放心了:“原来是这样”
这时程易璘进来了,他把洗好的水果放到桌上,看向赵知遥:“你什么时候走?”
这问得也太直白了吧,周连勋打圆场说:“小赵,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也准备开始工作了,对了,你不用再那么麻烦地帮我煲汤了,你自己也刚出院,记得好好修养修养。”
赵知遥抿了抿唇:“没事的,小周总你会伤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就让我尽我所能地为你做一些事情吧”
程易璘说:“小勋有我在照顾,用不着你再来做些多余的事。”
赵知遥:“我”
“小赵,你别听他的,他今天这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臭,”周连勋劝说,“不过小赵你先回去吧,你留在这,我也不会好,还会耽误你出院修养,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后续才能好好拍戏呀。”
赵知遥被说动了:“那小周总我先回去了,以后我再来看你。”
周连勋:“去吧去吧。”
可算是把人都给劝走了,终于清静了。
程易璘用叉子插了块草莓喂进周连勋的嘴里,有商有量地问:“下次我能直接把他扔出去吗?”
周连勋嚼着草莓,斜了他一眼:“不行。”
面试开始前十来分钟,周连勋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隐隐猜到了是谁,就接了——
手机里传出了裴盛途的声音:“小周总好,我是裴盛途,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才会让你对我有那么大的偏见,甚至帮我买热搜”
周连勋冷笑:“我对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家伙没有什么误会,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目标,不是你。”
第65章
裴盛途说:“小周总,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我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了。”
“你还算小人物啊,演的剧部部男一,甚至参演上电影了,”周连勋说,“我也没想着让你身败名裂,你看,我买热搜都买的二十几位,里面点进去可都是你的粉丝在控评。”
裴盛途没接上话,而是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小周总,是因为知遥的事吧,你为了帮他出气才故意搞我知遥能遇见你,真是他的福气啊”
周连勋冷哼一声:“你这话说得太有失偏颇了,明明是每个遇见了我的人,都很有福气。”
裴盛途:“是,小周总”
周连勋看了眼时间,打断他:“抱歉,我要开始工作了,没有时间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程易璘去泡了壶周连勋爱喝的花茶,回来见电话已经打完了,他倒上茶问:“怎么样?”
周连勋:“小鬼先来探路了。”
程易璘上弯了唇角:“那是时候要再加点力度了。”
周连勋面试完这一批人,吃完午饭,准备选部口碑不错的电影看看,放松放松。
正选好电影点开,门铃又又响了,周连勋猜来的人是连峻。
这几天连峻天天找他聊天,问他在哪,要不要去UN玩,他都借口公司忙拒绝了,今天连峻又来问,他才把受伤的事说出来。
程易璘去开了门。
果然,连峻“哭哭啼啼”地跑进来,直接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坐在轮椅上的周连勋,哭喊道:“呜呜呜呜呜呜,勋哥,勋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啊!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呜呜呜呜呜呜,我最最最亲爱的勋哥啊,老天真是不长眼啊,呜呜呜呜呜呜”
周连勋想把人推开:“你够了啊,哭得怎么还带转音的”
程易璘见状,抓上连峻的后颈把人给拽开了:“小峻,你冷静一点。”
连峻挣扎着还要去抱:“呜呜呜呜呜呜我勋哥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周连勋:“行了,你给我站好。用不着你给我哭坟,眼泪都没出来就在这干嚎,吵死了。”
连峻这才安静下来,他吸吸鼻子问:“勋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的?谁害得你,我绝对去搞死他!”
周连勋听笑了,看向了程易璘。
程易璘轻咳一声:“是我硬把小勋带去郊外别墅,二楼阳台的栏杆没有修好,我们吵架了,小勋太激动坐到栏杆上,才摔了下来。”
“什么?”连峻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们”
周连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快啊,害我受伤的人就在你眼前呢,给你个机会,你当着我的面搞死他吧。”
连峻挠了挠头,随即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对程易璘说:“易璘哥,择日不如撞日,为了勋哥,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话音未落,他真假模假式地扑向程易璘。
“够了够了,你们俩给我停下,”见两人还你一拳我一掌地演起来了,周连勋出言阻止,“连峻,我叫你来是有正事的。”
连峻收了花架子:“勋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周连勋说:“你不是会做营销么,你再营销营销汪勇平和通迈老总的事呗,最好把他们搅个鸡犬不宁,让他们忍不住主动来找我。”
“通迈?”连峻想起来了,“这不是小赵的公司吗?勋哥,这公司怎么你了,你要这么搞他们?”
周连勋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那个汪勇平拍了小赵的裸照,威胁小赵去陪睡,小赵来找我帮忙,我决定帮助小赵解约并把人签到我的公司。”
连峻听得张大了嘴巴:“我靠,那个汪勇平也太不是人了吧,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勋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新闻你也不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小赵也真是的,受了那么大委屈也不跟我说,好歹我也是他前老板吧。”
程易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连峻:“这些是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而且我查到那个汪勇平涉及职务侵占,小峻你交友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内部的证据。”
“放心,交给我吧,通迈有个领导还来我酒吧喝过酒呢,”连峻打包票,“勋哥,我绝对让他们睡都睡不安稳。”
周连勋点头:“好啊,果然这种旁门左道还是要找你,那看你了。”
连峻煞有介事地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周连勋被逗笑了:“那你跪安吧。”
连峻没有走,而是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勋哥,现在是谁在照顾你啊?大姨知道你受伤的事吗?要不我给你找几个专业的护工。”
“不用了,”程易璘说,“我能照顾小勋。”
连峻意外地看了看程易璘,又看了看周连勋:“你们”
周连勋怕连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带着点警告意味地问:“我们怎么了?”
“不不不,没有怎么,这这这样很好,真是好极了,”说完,连峻又麻溜地演上了:“勋哥,我只恨,我有任务在身,不能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啊,只能拜托易璘哥了。”
“你别给我演了,”周连勋表示不受用,“快滚快滚,干你的活去。”
连峻可怜兮兮地说:“好吧,既然勋哥不需要我的陪伴和照顾,那我只能先走了,我一定日夜祈祷勋哥快点好起来”
周连勋的耐心要被耗尽了:“不是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这么喜欢演戏,要不要签到我公司来,我好好地让你演。”
“不不不,勋哥,我错了,我错了。”在周连勋发作前,连峻圆润地滚了。
连峻搞事的能力确实不小,不出三天,那通迈的老总就按耐不住了,拜托华印月当中间人来联系他。
周连勋接到华印月的电话后,让华姐把他的联系方式给通迈的老总,让那老总自己来找他说。
最后,他和通迈的老总约定到勋盛大酒店详谈。
谈事情当然要正式一点了,周连勋特地换了套西装。
准确的说,是程易璘帮他换的。
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基本上对程易璘帮他擦身体、换衣服已经脱敏了。
程易璘也尽到了一个护工的职责,在给他擦身体、换衣服时表现得波澜不惊的,只是有时候干完活后,会消失个十来分钟。
周连勋大概猜到对方去干什么了,不过也没有说破。
毕竟,人都有正常的生理现象么。
该出发了,他们叫了司机来,程易璘把他推到保姆车前,再横抱起他让他坐到了车里。
整个过程稳稳当当的,完全没有让他磕到碰到。
作为护工,程易璘确实很好用,力气大又细心的。
周连勋很满意:“程护工,你工作表现得不错。”
程易璘配合地说:“谢谢小周总夸奖,我已经没有工资了,小周总不考虑给我一点奖励吗?”
周连勋反问:“我夸你不是奖励吗?”
“当然是了,”程易璘想到什么,笑了,“每天能这样照顾小周总,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周连勋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你这是话中有话吧,暗示什么呢?做人要谦虚,别我一夸你,你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小心我开除你。”
程易璘低头认怂:“不敢不敢,小周总,我没有在暗示什么,我一定时刻保持谦虚。”
周连勋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到了勋盛大酒店,程易璘抱周连勋下车,推着人去约定的包厢。
一进去,通迈传媒的王总已经坐着等了,见人来了,他起身过来迎接,看到周连勋坐在轮椅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跟周连勋握手问好:“小周总,早知道您受伤了,我就登门拜访了,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没事,王总不用在意,你特地赶来槐州见我,我肯定要尽尽地主之谊,”周连勋看了看身后的程易璘,介绍说,“这位是程易璘,我的助理,之前慈善晚宴你们应该见过。”
“对对对,”王总立马也对程易璘握手问候,“我说看着眼熟呢,原来是程易璘程总啊,程总好,也有劳你跑一趟了。”
程易璘淡淡地回了句:“没事。”
三个人过去坐下,周连勋提议:“我请王总尝尝我们酒店的特色菜吧。”
“小周总客气了,我随意,我随意,”王总说起了正事,“小周总,就是最近的事是您授意的吧,我们通迈传媒也是小门小户,还请小周总高抬贵手啊”
周连勋听笑了:“王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通迈什么时候成小门小户了?不是一直号称业内前几的吗?”
王总叹了口气:“小周总,我实话跟你说,这只是对外撑场面的说法,其实要不是今年裴盛途火了,公司都快撑不下去了”
周连勋拍了一下桌子:“所以你们教艺人为了火不择手段是吧,有些艺人不配合,还用那么恶心的招数逼人就范。”
王总来前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听周连勋这么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程易璘接过,取出里面的纸条给周连勋看。
——是汪勇平写的保证书,上面有签名和手印。
王总说:“小周总,赵知遥的事我了解过了,确实是汪勇平做得不对,这是他写的保证书,那些照片他已经当着我的面删掉了。他也来了槐州,我让他在附近候着,如果小周总愿意见他的话,我就把他叫过来。”
见人态度不错,周连勋缓和了语气:“王总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其实是来给你送钱的。”
王总听明白了,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小周总,这是赵知遥和我们公司签的合同原件,我一起带过来了,解约金什么的就不用了,全当我们交个朋友。”
周连勋拒绝:“一码归一码,解约金该付还是要付,既然王总这么爽快,这合同我就收下了,稍后解约金会打到你公司的账户上。”
王总:“小周总,这真的不用了。”
周连勋眼神示意邻座的程易璘。
程易璘心领神会,把准备好的文件袋拿了出来。
周连勋说:“王总,这是汪勇平涉及职务侵占的一些证据,你看,该怎么处理?”
“小周总,这一点我找汪勇平谈过了,他已经把钱都交了出来,”王总犹豫,“我想着就到此为止吧”
周连勋笑了声:“王总,汪勇平是你公司的员工,怎么处置当然是看你的了。”
“但这些证据要是到了公安那里立案了的话,就算你们公司出具了谅解书,也是会追究他的责任的”
“这个害虫是你除,还是别人除,说到底没有什么区别。”
王总思索了片刻:“小周总,我知道了”
接下来,三人算是和谐地吃了顿饭。
没想到事情会谈得这么顺利,周连勋心情大好,甚至提出跟王总喝几杯,被程易璘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到了车上,他兴致勃勃地说:“程易璘,还是你的办法好用,我们这么一搅和,人家过来直接认怂了,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程易璘深深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说:“其实我有点嫉妒。”
周连勋不懂:“嫉妒什么啊?有什么好嫉妒的?”
程易璘:“你那么游刃有余地跟人谈条件,却是为了帮助赵知遥”
“你别犯病啊,”周连勋问,“你说说,我处理什么事不游刃有余了?”
程易璘笑了:“小周总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周连勋:“那当然了,我是谁啊,我是周家和连家的勋荣,深得两家真传。”
程易璘:“是是,小周总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这时,保姆车减速准备拐进回云湖华府的小路,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辆白色的SUV直直朝保姆车撞了过来。
幸好司机经验丰富,快速打了个方向,堪堪避开了。
周连勋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骂了句:“神经病啊,这人怎么开车的?!”
没想到那白色的SUV调转车头,又朝他们冲了过来。
周连勋明白了,直喊:“不好,这人是故意的!”
程易璘提醒司机:“快躲开!要撞上了!”
第66章
司机也意识到了,为了防止被撞,他只能加速往前开。
司机不忘安慰说:“小周总,程总,坐稳了,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这个节骨眼上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周连勋给足情绪价值:“好好,我们相信你。”
程易璘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同时也向交警那边说明了情况。
还好这个时间点这段路的车比较少,留给司机发挥的空间比较大。
在白色SUV的穷追不舍下,司机被迫越开越快,车速直往上飙。
交警提示往附近的某段路开,他们会去准备逼停那辆车。
周连勋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法治社会,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撞车害人?
除非是被逼到绝路了,可他扪心自问也没有把谁害成这样吧?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他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他咬牙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这时,坐在旁边的程易璘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里一震,顺势望去。
程易璘只对他点了下头,那灰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水,仿佛在说“别怕,有我陪着你”。
很奇怪,明明程易璘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心顿时好像有了着落点安定平静了下来,他抿起唇,没有挣脱开手,也对程易璘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司机就开到了交警说的那条路,他们降低车速冲过卡,后面的那辆白色SUV被拦停了。
等保姆车停下来,周连勋才彻底松懈下来,他和程易璘交握的手以被汗湿了,他仰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调整好状态。
没想到程易璘过来把他搂进了怀里,安慰说:“小勋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吗”
猝不及防,周连勋怔了一霎,他舒了口气,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回抱
周连勋看见从那辆白色SUV上下来的人——
是汪勇平!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汪勇平知道自己要被指控职务侵占的事,才想着撞他泄愤。
几百万在平时虽然算不上什么,但要真论起来,判个小十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不明白,那个通迈传媒的王总明明在席上说处理汪勇平的事会先悄悄进行,怎么一转头就把事情说给了正主听?
汪勇平现在是因为危险驾驶被抓的,事情闹成这样,他们也要跟去警察局做笔录。
到了警局,程易璘抱他下车去坐到轮椅上,正好碰见被押送下警车的汪勇平。
只听汪勇平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周连勋,真以为你了不起了是吧?!一个臭富二代,手伸得那么长,王总都说不追究了,你他妈的还想送我进监狱?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搞死你的!”
抓着汪勇平的警察呵斥:“闭嘴,老实点,犯法了还这么嚣张。”
周连勋冷笑着回了句:“你蹲监狱里好好反省吧,不要白日做梦了。”
等他和程易璘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一出询问室,外面等着的人就围了上来,妈妈更是跑过来抱住了他。
周连勋有点懵,看着旁边站着的连峻和李安洲:“你们怎么来了?”
李安洲说:“小周总,景望收到了你们进警察局的消息,但他在出差,就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连峻说:“勋哥,是大姨告诉我的,我肯定要过来看看呀。”
连蕙说:“小勋,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妈妈说一声啊,要不是妈妈收到消息,你是不是还想瞒着?”
周连勋知道只要进了警察局,就瞒不过妈妈,但没想到这么快:“不、不是,妈”
连蕙没等他说完就说:“不行,真的是太危险了,小勋以后这段时间你出门都带着保镖吧,妈妈给你找四个、啊不对找八个保镖。”
周连勋:“妈,不用,我没事的,先等警察调查吧。”
说完,他对程易璘使了个眼色。
程易璘心领神会,开始劝来的人回去,好不容易把人都劝走了。
周连勋真的累了,一上车就睡了过去。
直到程易璘把他抱回床上,替他换下西装,他才醒过来。
他注视着程易璘,配合地换好睡衣,才缓缓开口:“在车上,你为什么要握住我的手?”
程易璘解释:“我看出来你有些害怕,想安慰你”
周连勋心念一动,他不得不承认,这安慰来得很及时。
他忍不住问:“当年你为什么要消失,我去找你,你还说那种话?”
“我”程易璘避开那道审视的目光,“小勋,当年我真的没有办法,爷爷告诉我那是不对的,我自己也被洗脑了——”
“其实,你到A国找我的时候,我是想去见你的,但爷爷跟我说在国外杀一个人很容易,让我当断则断”
“我害怕爷爷真的会对你下手,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出那种话,小勋,对不起”
听到解释,周连勋心上一个缠绕已久的结似乎慢慢在解开,他恨铁不成钢地拧了姓程的一下:“程易璘,你是不是傻啊?你爷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对我下手?程周两家的关系摆在这,你爷爷怎么可能会对我下手?”
“虽然这些年你们程家超过了我们老周家,但是我们老周家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你爷爷真敢对我下手,我家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啊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吗?你爷爷说什么你就信了,不能再仔细想想分析分析吗?我看你就是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太单纯、太天真了,你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温和谦逊,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无能。”
程易璘点头认错,他看着周连勋,温声问:“小勋,我现在改过来了,还有机会吗?”
周连勋装傻:“机会?什么机会啊?机会是留个有准备的人的,你作为一个护工,不要成天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程易璘原本以为小勋会说没机会了,一听人这样说,他较真的劲上来,握上周连勋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怎么办小勋,每次面对你,我的心都会越跳越快。”
周连勋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抓得更紧了,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他不自觉随之加快了呼吸,他撇开头:“别瞎说,什么叫每次看见我都会越跳越快,我看你这段时间在我面前不是很淡定吗? ”
“当然是强撑着不表现出来了,”小勋这又紧张又羞涩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特别是嘴硬时那微微嘟起的唇,真的是让人很想亲程易璘笑弯了眼,故意曲解意思逗对方问,“原来小勋是想看我不淡定的模样吗?”
周连勋:“神经病吧你,乱说什么——唔”
剩下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亲吻给吞没了。
周连勋睁大眼睛,姓程的居然直接吻了上来,他挣脱不开,准备狠狠地咬下去。
程易璘脑子一抽,就随心所欲地吻了上去,感受到小勋想咬他。
他提前松开了人,本来是想道歉的,但转念一想吻都吻了,他索性说:“这就是我不淡定的模样,所以小勋,不要挑衅我。你肯定不想知道,每天我给你换衣服擦身体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刚才那一吻,把周连勋搞得面红耳赤的,一听这话,他炸开了锅:“你给我滚!我要开除你!”
“你不是说我懦弱无能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易璘破罐破摔,越凑越近,“那我就果敢坚毅一回,我不滚。”
周连勋此刻靠在床头,退无可退,直骂:“你这算什么果敢坚毅,你这是无耻!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
“你确定要我滚出去?上次是谁要洗澡,然后我稍微抱紧了一点就”说着,程易璘意味深长地往周连勋身下瞟了瞟。
本来这件事周连勋想当做没发生过,刻意忽略了,没想到会被程易璘特地指出来,他简直又羞又气,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你别自作多情,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好不好?我现在这个年纪,兴致来了,就算随便看见个裸/男也会有感觉!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替我擦完身体后去干了什么!”
“你原来知道”程易璘有些意外,接着大方承认,“我就是去自我纾解啊,你也说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我可不是随便看见个裸/男就会有感觉,我必须要想着你——”
“你给我闭嘴!”周连勋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要脸,居然把事情放到明面上讲,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什么,他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耳朵也烫得不行,“你给我滚出去!”
程易璘连动都没有动。
话都说破到这份上了,小勋脾气也发了,他真直接走的话,不就功亏一篑了?
现在只能再逼一逼了,想着,他动手把上衣给脱了,露出了锻炼得当精壮的上半身。
周连勋逃开视线:“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疯了吗?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程易璘反问:“你不是说随便看见一个裸/男都会有感觉吗?”
周连勋不淡定了,但有时候越紧张,脑子转得越快——
看来今天把话说开,程易璘是铁了心想要一个结果。
不行,他不能这么被动,他要主动出击。
周连勋调整好状态,把目光投回到程易璘身上:“程易璘,你想要什么?想要我表明态度吗?我稍微一对你显露好脸色,你就上赶着这样来,你不觉得你太心急了吗?”
程易璘被问住了,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来有效果,周连勋微笑,伸手把人拉近。
程易璘反思后,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太心急了,想解释:“小勋,我”
周连勋却用手捂住了程易璘的嘴,阻止人继续说下去。
接着,他的手渐渐往下移,毫不顾及地摸了上去。
那手随意地游走,他边故意点火,边凑到人耳边说:“说实话,你这身材确实练得很不错啊,很赏心悦目”
程易璘的呼吸乱了,他受不了这样的撩/拨,凑上来想吻,结果被小勋一把推开了。
周连勋做出一副轻佻的模样,视线停在那高高拱起的地方:“你现在可以滚了吧,还是说,你想在我面前表演给我看?”
第67章
程易璘想反驳,但被这样当面指出来,最后还是羞耻心占了上风。
周连勋看着人转身离去,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动静,他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
程易璘照旧来抱他下床,推他去洗漱。
周连勋刷着牙,望着镜子里照印出的程易璘的身影,想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到底有私心——
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程易璘的照顾,万一说破了,人直接跑走了的话,谁来给他做饭,谁来帮他擦身体换衣服?
周连勋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他现在暂时无法直面程易璘对他的感情,更不想把话说死把事情做绝,只能选择“装聋作哑”地逃避了
好在程易璘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等他洗漱完,又推他去吃早餐。
昨晚的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又或许,是谁都不想打破这诡异的和谐
正吃着饭,通迈传媒的王总打电话过来了,周连勋直接开了免提——
王总声音挺急切的:“小周总,我知道汪勇平干的蠢事了,您没事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他来接我,意外看见了你们给我的他职务侵占的证据,就很生气地赶我下车,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后面居然搞出来这种事。”
那么重要的证据,就这么意外地被当事人看见了?汪勇平这人虽说蠢了点,但能失去理智到那种程度,很难不说背后没有人在挑拨。
不过这也只是周连勋的猜想,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现在汪勇平已经被抓了,一切调查的结果只能交给警方了。
周连勋笑了声:“王总,这还真是意外啊和您合作也蛮惊险的,以后不会还有这种意外吧?”
王总依旧一副唯唯诺诺的语气:“小周总,这次的事实在是抱歉,以后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希望我们下次合作愉快。”
周连勋敷衍了句,就挂断了电话。
刚吃完,手机又响了,真是个热闹的早晨啊。
周连勋一看,是小赵打来的电话,坐他对面的程易璘明显也看见了。
周连勋再次开了免提——
赵知遥着急地说:“小周总,我刚听说汪勇平昨晚开车要撞你的事,怎么样?你没事吗?他也真是太过分了!”
周连勋答:“有惊无险,我没事。”
赵知遥迟疑了几秒说:“小周总,汪勇平被抓了,他拍我裸照的事也被查出来了,警方让我去做笔录,配合调查,我之前从来没去过警察局,有点害怕”
说到底小赵也就是个十九岁刚上大学的大学生,遇上这种事确实可能招架不住,周连勋想了想说:“没事,我们陪你一起去吧,正好你和通迈传媒解约的事情已经搞定了,等你做完笔录,我带你去公司签合同。”
赵知遥激动地说:“好的,谢谢小周总!”
挂了电话,程易璘发表了意见:“我不想去,小勋,为什么是你陪他去?你不是要签了他么,明明可以让你公司新招的那个负责艺人经纪的员工去陪啊。”
周连勋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那人还没有见过小赵,我打算今天带小赵去见的,而且这件事确实我去比较合适。”
程易璘不说话了,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居然给他甩脸子,等人出来,周连勋说:“你不想去可以啊,我让司机来接我,实在不行,我还有一条腿呢,我自个蹦着去。”
程易璘最后还是妥协了,带着他去了警察局。
晦气的是,他刚跟小赵交代完注意事项,就遇见了审讯出来的汪勇平。
汪勇平一看见他们就大喊:“周连勋,你以为赵知遥就那么单纯吗?他没准也在给你下套,下一个进来的就是你了!还是说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是因为你们已经睡过了?”
赵知遥浑身一僵,想解释:“小周总,我不会给你下套的”
周连勋示意他不用说了,然后回汪勇平:“你的思想就永远这么龌龊吗?真是去牢里好好改造改造。”
程易璘看了看赵知遥,又看了看周连勋,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勇平还想说什么,被警察带走了。
周连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等小赵做完笔录,他带人去了公司,双方正式签约了。
为了庆祝,他又带小赵和员工们一起去勋盛大酒店吃了午饭。
席间的气氛很活跃,周连勋注意到程易璘一直闷闷不乐的。
他有意凑过去挑起话头,程易璘也回复一两句就没了下文。
等吃完饭到了车上,周连勋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过了许久,久到周连勋以为姓程的不会吭声了,程易璘才问:“你对那个人真的没有私心吗?”
“那个人”自然是指赵知遥。
周连勋不理解:“程易璘,你有病吧,又提这事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确实没有什么。”
程易璘:“我本来是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害怕了,我好害怕”
“不是,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周连勋想到了上午的事,“不会是汪勇平的话,我没听进去,反倒被你听进去了吧?”
程易璘没有回答。
周连勋真的烦他这种态度,赌气说:“就算我跟他真有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程易璘怄气:“对,是,我只是一个护工,我没有资格过问你的事。”
本来周连勋以前对程易璘说“你只是一个护工”这种话,里面大多带了些戏谑的成分。
今天听程易璘自己这样说,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但他嘴上依然说:“你知道就好。”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直到云湖华府,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程易璘来推他,周连勋实在是憋不住了:“姓程的,你是在跟我冷战吗?一下午就让我自己一个在书房里,也不说泡点茶洗点水果送过来。”
周连勋其实是想问程易璘为什么不来书房陪他,结果话说出来就成了这阴阳怪气的模样。
程易璘把他推到餐桌前,又去对面坐下:“你忙工作,我也有我自己的事。”
“可你现在不是我的护工吗?”周连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看着满桌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他缓了缓说,“我看你有时候抱着个笔记本在那噼里啪啦的打字,你在干什么?不会是和什么蓝颜知己吐槽我吧?”
程易璘只说:“不是。”
周连勋受不了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程易璘,你有必要这样吗?就因为赵知遥的事,你这样跟我甩脸子?天天怀疑这怀疑那的,你怎么不反思反思你自己呢,要不是你当时把人打得进医院了,我会出于愧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吗?”
听这话,程易璘呆滞了一霎,随及脸上的神色鲜活了起来:“所以小勋你是因为我?”
周连勋眨眨眼,发觉自己说太多了,他否认:“不是,没有,我气懵了瞎说的。”
程易璘那灰蓝色的眼眸亮了:“就是就是,小勋,我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周连勋低头:“吃你的饭吧,哪来那么多话。”
程易璘给他夹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吃饭吃饭。”
接下来的两天总算是安生了。
一连串的面试招来了几个不错的员工,都已经去公司入职了。
汪勇平被拘留,赵知遥签了他的公司,有专业经纪人带着。
风波平息,周连勋终于能好好休息会,喘口气了。
只是有一件事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最好
想着,他看了看坐在旁边正在打字的程易璘,算了,剩下的等他拆完石膏再说吧。
周连勋没有午睡的习惯,吃完午饭,他想放松放松,准备选部电影看。
程易璘给他推荐了一部,说是国外近期的冷门佳作。
于是,两人一起坐下看了起来。
这部电影是偏向悬疑色彩的,情节紧凑,确实算得上是一部好作品。
到中期的时候,男女主情到深处,接吻并互相脱起了衣服
影片中的氛围是恰到好处,如果周连勋独自在看的话,没准还会欣赏欣赏导演的拍摄手法,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坐立难安
国外的电影很多都不避讳尺度什么的,看着男女主脱光了衣服且开始有了动作,周连勋移开眼回避,脸上是越来越烫。
幸好家庭影院里灯光暗,程易璘应该看不出他的异样,他偷偷瞄了程易璘一眼,程易璘气定神闲地坐着,那模样是很认真地在看电影。
周连勋绷不住了,他真的很想直接回房,但这样说走也太欲盖弥彰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剧情需要的,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段,周连勋特地等后续的一个情节过去,才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我想去午睡。”
程易璘起身推他回卧室。
躺在床上,周连勋根本睡不着,电影里那些香/艳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从上次洗澡之后他就没有再自我纾解过了,现在一被激到是完全压不下去
他的身上越来越燥,最后只能拿出手机,搜了部小视频,又抽了几张纸巾
因为左手打着石膏,他只能找角度把手机支在胸前。
准备好一切,他带上耳机,放大声音,开始专心致志地
忽然,余光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心里一惊,连忙把手抽出来把手机息屏了,面对突然出现的程易璘,他没底气地质问:“你你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敲门?”
“我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准备去超市了,”程易璘说,“我敲门了,你没有理我,我就进来看看。”
周连勋心跳如鼓,只想把人快点赶走:“你看着买吧,我都可以”
程易璘发觉不对,几步上前:“小勋,你在干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周连勋强装镇定:“没、没干什么啊你快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就要往被子下躲,没想到猛地掀起了一阵风,他的被子直接被程易璘掀开了!
靠,这下完完全全地暴露了
周连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易璘意外地看着他:“小勋,你这是在”
周连勋怒斥着打断:“闭嘴!出去!”
程易璘面上带着笑,反而在床前坐下了。
周连勋警觉地往里挪:“你、你干什么?”
程易璘没有多说,一把将人捞了过来:“小勋,让我帮你吧”
周连勋挣脱不了,无法自控地折服了
被动地疏解后,他像只搁浅的鱼,仰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面色绯红,久久不能平复,眼角的泪流不止,当然,他骂人还是有力气的:“程易璘,你混蛋!”
程易璘吻去了他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是,我是混蛋”
周连勋恼羞成怒:“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程易璘:“你知道,我是不会滚的。”
周连勋脑子清醒了一点,他反应过来了:“你是故意推荐那部电影给我的吧?程易璘,我去你大爷的,你是不是在给我下套?!”
程易璘不置可否:“你上次那么对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连勋:“你就是故意的!”
*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很容易就会有第二次。
周连勋也很苦恼,可他发现自己愈发招架不住,更无力反抗。
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一个圈套,从给他做饭开始,程易璘似乎在一步一步地把他引入陷阱,让他逐渐放低防线,最后连自我也迷失了
半个月以来,虽然他们一直是这种边缘性/行为,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什么,但周连勋知道这是不对的,这完全就是不正常的关系。
他严词表示过拒绝且暗下决心不会有下一次,最后总是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在程易璘的掌控下,他好像成为了一个能随意被揉搓的圆
今晚也是如此。
程易璘本来在帮他擦身体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开始
结束后,程易璘帮他擦干净身上被沾到的污浊,凑过来要吻他。
周连勋偏头避开了,他的呼吸仍旧很乱:“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不正常?”程易璘在他耳畔问,低低的嗓音里带着些哄骗的意味,“难道我们还不算在一起了吗?”
周连勋把人推开了点:“什么鬼,算什么算啊?”
程易璘直起身,灰蓝色的眼眸深沉无比:“那这半个月你这么享受,原来只是把我当成工具了。”
“不是”
“那你说,现在这些算什么?”
“你别逼我”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顿了顿,“等我拆完石膏再说吧,还有一个星期,让我再好好想想。”
“好。”
除了这件事,周连勋还有一件事要苦恼,就是他的奶奶和爸爸也知道了他受伤的事。
这几天他的公寓是热闹极了,他们像约好了似的——
早上妈妈奶奶一起来看他,有时候爸爸没事了也会跟来,下午连峻会来找他说些有的没有
在连峻第N次提起男朋友“阿楠”时,周连勋忍不住了,直说:“你想分手就分吧。”
连峻一脸“勋哥你懂我”的神情:“勋哥,看来你也觉得我跟他之间确实出现了问题。”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每次连峻一出现这种状态,周连勋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和男朋友分手了。
连峻没有公开出柜,又不好跟其他人倾诉,只能来找他这个最信任的哥哥。
作为哥哥,他大多会顺着连峻说话的,因为他这表弟对感情这种事很有见地,劝也劝不动,来找他诉说只是寻求认同感的,其实基本上已经自己决定好了。
“你都缠着我念叨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听我说这句么,”周连勋问,“你们谈了有三个月了吧?”
连峻摇了摇头:“算上今天,应该是刚好八十天。”
周连勋:“也挺不错的了,在你众多的前任里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了。”
“其实我跟他提过分手了,可是他不同意,”连峻烦躁地挠了挠头,“勋哥,我真是搞不懂他,这样勉强谈下去有什么意思啊?”
“我和他最近老是吵架,他说我不重视他,说在我眼里谁都比他重要,真的是莫名其妙,我感觉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以前不会这样跟我闹的”
“谈恋爱这种事不就是应该享受爱情的乐趣吗?如果只剩下争吵的话,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还不如好聚好散。”
“对对对,”周连勋劝说,“你回去再好好和他聊聊吧,该补偿补偿,该结束结束。”
连峻叹了口气:“唉,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连峻没有再来找他了,看来是把和阿楠分手的事搞定了。
很快,到了拆石膏的日子,爸爸妈妈、奶奶和程易璘都跟着他去了医院。
做完检查后,医生说脚上恢复的不错,可以拆石膏了,但手上的最好再戴一周。
周连勋听医生的话,先把脚上的石膏拆了。
经过一个月的轮椅生涯,他终于能走路了。
拆完石膏后,周连勋激动地尝试双脚着地,这种久违的落地感,让他格外欣喜。
一开始走路还是有点陌生的,他都快忘记怎么迈步了,还是程易璘掺着他,爸妈奶奶围着他慢慢告诉他安慰他。
因为打石膏,他左边小腿的肌肉有些萎缩。
不过医生说不要紧,只要以后多走走,再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是会恢复的。
从医院走出来,周连勋觉得是神清气爽。
他们一行人去好好吃了一顿饭庆祝。
结束后,爸妈和奶奶上了一辆车回山庄,他则和程易璘回云湖华府。
车上,程易璘时不时地看过来,周连勋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程易璘提醒:“你不是说,等你拆完石膏就明确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第68章
周连勋上次说等拆完石膏就明确关系,更多的是缓兵之计。
说实话,他早就忘了,要是程易璘不提,也不会想起来。
现在听程易璘来问了,他怔愣半秒,急中生智反问:“我手上的石膏还没拆呢,你急什么?”
程易璘看着他的眼神沾染上了一分略带无奈的笑意:“好啊,不急,等你手上的石膏拆完吧,也就剩下一个星期了。”
周连勋:“再说吧”
没一会儿,连峻打电话来了——
周连勋接了:“喂怎么了?”
连峻:“勋哥,听说你今天去拆石膏啊,可惜我有事不能一起去见证”
周连勋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接打断他献媚的话,问:“别扯了,有事说事。”
连峻不说话了,最后干干地笑了声:“勋哥,你不要这么想我嘛,我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表示作为你最最最要好的弟弟的关心,绝对没有其他企图”
周连勋能感觉到连峻的状态很不对,但眼下这小子这样说,就是已经决定不告诉他了,他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他索性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连峻打哈哈:“什么啊?真没什么事,行了勋哥,我这边忙,就不跟你说了昂,你好好休息。”
说完,连峻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周连勋啧了一声。
坐在旁边的程易璘听到了全程,安慰说:“你放心,小峻藏不住事的。”
“我知道,”周连勋说,“我就是在想,他到底捅出了什么大篓子,居然不敢告诉我。”
程易璘:“或许他只是看你刚完拆石膏,不想让你费心。小峻做事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实际上也是挺有分寸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杀人放火进监狱的事。”
周连勋听笑了:“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程易璘:“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人去查查。”
“不用,再等等吧,”周连勋笃定,“你信不信,他要是找一圈没人帮他,会打电话给你。”
不出周连勋的意料,他们刚到云湖华府,程易璘的手机就响了——
是连峻打来的。
程易璘接听并开了免提。
连峻有些急切的话语传出:“喂易璘哥,你现在跟勋哥在一起吗?”
两人对了一下眼色,程易璘轻咳了一声,回答:“没有,怎么了,有事吗?”
“易璘哥,你能先借我两百万吗?”连峻说,“我只是拿来周转一下,明年还你,利息由你定,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勋哥。”
说着,连峻烦恼地吐槽道:“我那些狗屁朋友也真是的,平时他们找我借钱我都二话不说地借了,还不收他们利息。结果我找他们借钱,他们就推三阻四地说没有”
程易璘问:“小峻,你借这笔钱是干什么用,是酒吧经营出了问题吗?”
连峻明显顿了顿:“算、算是吧,易璘哥,我知道你人最好了,看在我帮你出主意追勋哥的份上,你就借给我吧,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周连勋听得伸手拧了程易璘一下,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就知道你和连峻合伙套路我”。
程易璘浅笑着避开,用唇语问“帮吗”?
周连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程易璘心领神会地说:“小峻,你别着急,最近我的银行卡出了问题被限制大额转账了,因为要照顾小勋一直没管,我先去趟银行把事情解决了,再转给你。”
连峻激动地说:“好好好,我就知道易璘哥你最好了!”
等程易璘打完电话,周连勋转身往外走。
程易璘问:“小勋,你要去哪?”
周连勋:“UN。”
下午这个点UN酒吧还是打烊的状态。
周连勋推门进去,惊动了里面的工作人员。
周连勋警告说:“谁要是敢给连峻通风报信,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他查了酒吧公账里的余额,看见账面上仅存的那可怜的几百块,顿时气血翻涌。
“让连峻给我滚过来!”
从开业到现在,少说里面也有两三百万了,现在竟然只有几百块钱,太离谱了!
听连峻说要借钱,他就猜是酒吧资金出了问题,没想到真被他给猜对了。
这段时间,他一边养伤,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根本顾不上这边。
之前连峻酒吧的营销做得那么好,后续经营也不错,他以为可以放心了,没想到才三个月不到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周连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程易璘打电话给连峻让人过来一趟,又带着周连勋坐下,给人倒了一杯水:“小勋,别生气,他马上就过来了。”
不到十分钟,连峻跑进办公室前,认错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勋哥,勋哥,我错了!”
周连勋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扒了你的皮,啊不对,现在是法治社会,这金额也够你坐牢了,正好我前段时间刚送了一个职务侵占的进去,你们俩在里面可以做个伴。”
连峻欲哭无泪:“勋哥,勋哥,我我我真不是故意要挪用酒吧的钱的,我我是投资失败了,没有办法才”
“还在说谎!”周连勋严声拆穿了他,“你对投资什么的从来都不感兴趣,我查了,你最近根本没有大额的投资,哪里来的失败?”
连峻:“勋哥”
周连勋不再多说,拿出了手机:“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没事,那你去跟警察说吧。”
“勋哥,别报警!”连峻想上来抢手机,被程易璘拦住了。
周连勋把手机拨号的界面给连峻看:“你说不说?!最后三秒,三,二,一——”
“我说我说,”连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双手抱头,“是阿楠”
周连勋意外:“怎么回事,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
“我跟他提分手,他都不同意,昨天他消失了,我发现酒吧账上的钱也被转走了,”说着说着,连峻心酸地红了眼眶,“我去质问他,他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是我和他的他说,如果我今天不给他两百万,他就要把视频发给我妈”
周连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怎么会知道酒吧账户的密码,又怎么会知道小姨的联系方式?”
连峻擦了擦眼泪:“我和他这段时间都住在一起,我也没有特意提防他”
“你真的是”周连勋无语至极,“你谈那么多恋爱,脑子谈哪里去了?我是不是一开始就提醒过你要防止被骗?”
连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易璘把纸巾递给连峻,劝慰周连勋说:“小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问题给解决了。”
周连勋烦闷地出了口气:“天天给我找事情,阿楠现在在哪?”
连峻:“他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查吗?!”周连勋的太阳穴里突突的,他看向了程易璘。
程易璘颔首:“我联系人去找。”
连峻吸吸鼻子,拽了拽周连勋的衣角:“勋哥,拜托你不要伤害他。”
周连勋气得拿食指戳连峻的脑门:“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在帮他说话?!”
连峻:“我毕竟我跟他在一起过”
周连勋:“滚。”
*
阿楠躲在酒店里,听见敲门声说是来送餐的。
他打开门,随及被人捂住口鼻,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他已经身处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小房间里,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的对面坐着小周总,两边分别坐着程总和连峻。
小周总正把玩着一只钢笔,笔头时不时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他醒了,小周总礼貌地开口说:“不好意思,用了一些手段把你带到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吧?”
因为药物的缘故,阿楠的脑子还有点沉,他尽力保持镇定:“我知道。”
周连勋冷笑了声,扔下手中的笔,往后靠到了椅背上:“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我送你去警察局,按照现有的证据,你被判个十几年应该不是问题;二是你主动交出酒吧账户的钱和视频,我放你走,你和连峻之间一笔勾销”
“我本来打算直接把你送去警察局的,是连峻硬要拦着我,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鬼话——”
“你们恋爱的这几个月,少说他也在你身上花了两百万吧,这钱就算他送你了,也请你识相一点。”
阿楠死死地盯着连峻,嘲讽地笑了:“呵,你个算什么男人?这种事还让你哥帮你出头?”
连峻劝:“阿楠,你就把钱和视频交出来吧,你也知道,勋哥不好惹”
“你给我滚!”阿楠激动地挣扎起来,怒骂,“连峻!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说开放式关系我同意了,你还把人带到公寓来,当着我的面搞,你恶不恶心啊?!”
“在你心里,我就是只小猫小狗,你借酒劲死命玩我,把我弄进医院了,说好了要陪我,到了晚上又跑去看你那个破酒吧,你有把我当过你的男朋友吗?!”
“我本来以为,只要你给我钱,什么我都能忍下去。我都忍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要跟我提分手?我受不了了,拿点补偿也不过分吧!至于视频,我也没有打算传播出去,就是故意恶心你,不想让你好过!”
连峻被说懵了:“我”
听阿楠这一系列的控诉,周连勋也觉得他这表弟挺不像话的。
不过阿楠进医院的事他有印象,那天连峻让他去看酒吧的,结果他和程易璘闹起来了,连峻才又赶过来调解,说到底这件事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周连勋面不改色,依然严肃地问:“连峻有错,你有怨也是应该的,但是犯不着为了惩罚他做出违法的是吧?”
说着,周连勋拿出了阿楠的手机:“手机里的视频我们已经删了,你还在哪备份了?”
阿楠泪流满面,他冷静了一点,回答:“没有了,我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的”
周连勋又拿出了几张从阿楠那搜出的银行卡:“酒吧账户上的那两百多万呢?”
阿楠缄默不言,过了几分钟才说:“在那张蓝色的卡里,密码是昨天的日期”
周连勋把卡递给程易璘。
程易璘查了一下,里面确实有两百多万,对周连勋点了下头。
周连勋对阿楠说:“谢谢你的配合。”
“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多得是办法搞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见,”阿楠挣了挣,“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周连勋看向连峻:“愣着干什么?上去松绑啊。”
说完,周连勋懒得再管,拉着程易璘离开了房间。
这次的小风波算是比较顺利的解决了。
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易景慈善基金会那边说临市有一个活动必须由程易璘参加,为期四天。
程易璘推不掉,又放心不下周连勋,就开始槐州临市两头跑。
这两天,程易璘都是一起吃完早饭再走的。
周连勋白天一个人闲着无聊,会回山庄陪奶奶和妈妈。
然后程易璘晚上回来,就顺道去山庄接他。
今天,周连勋在山庄陪妈妈跟老师学插花。
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
【小周总,我现在已经坐上去往国外的飞机了,想来想去,还是要感谢你们那天对我的威逼,最后我决定送一份礼物给你们,祝你们早日出柜,不得安宁。】
周连勋眉间深蹙,猜得没错,这条短信应该是阿楠发过来的。
这是在搞什么鬼?
“小勋,把那个花递给我呀,怎么愣神了?”一旁的连蕙问。
“噢噢没什么,”周连勋随手把花递过去,起身说,“妈,我公司有事,我去打个电话。”
周连勋出去给连峻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完了,不会出事了吧?
他正担心着,妈妈从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了,周连勋拦住人问:“怎么了妈,这么着急?”
连蕙说:“刘姨打电话来说出事了,让我赶紧去连家老宅一趟。”
刘姨是连家老宅的管家,为人沉稳,不是大事根本不会给他妈妈打电话。
周连勋不放心:“妈,我跟你一起去。”
第69章
周连勋和妈妈一到连家的老宅,焦急等候着的刘管家就迎上来说:“夫人,勋少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总直接揪着峻少爷的耳朵把人带去了书房,还不准人靠近,我听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怕出事,就赶紧给您打了个电话。”
刘管家这个人将近六十,古板守旧,执拗地用“少爷”、“夫人”这种来称呼主人家,说了也不改。
每次周连勋来听到对方认认真真地喊出“勋少爷”这个称呼,真的是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至于刘管家话里的“连总”,指的是周连勋的小姨——连菁。
周连勋的外公外婆生育了两个女儿,连蕙和连菁。
连蕙和周父恋爱结婚,两家家世不相上下,算是强强结合。
而连菁爱上了一个大学都没读的穷小子,周连勋听说,起初外公外婆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最后实在拗不过闺女,就同意那个穷小子入赘到连家。
所以连峻才会随母姓。
可惜的是,周连勋的小姨夫在连峻七八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这么多年,连菁一直忙于照料连家的产业,也没有再婚
连蕙说:“刘姨,你把书房的钥匙给我,我和小勋去看看。”
“好的好的。”刘管家交出了准备好的钥匙。
母子二人走到书房,还没进门,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周连勋清楚地听见了小姨怒气冲天的质问——
“你是个同性恋也就算了,你知道他发给我的消息里怎么说的吗?说你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天把不同的人带回公寓乱搞,连谈恋爱也要和人说什么开放关系,连峻你这样像话吗?!”
连峻还在犟嘴:“什么乱搞啊?能不能不要说这么难听,明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就喜欢年轻新鲜的肉/体怎么了?!”
周连勋见妈妈拿钥匙开门的动作一滞,提议说:“妈,这种事要不等他们吵完,我们再进去?”
“不用,我们是来劝架的。”连蕙推开门走了进来。
周连勋紧随其后——
书房里,地上有瓷器摔破的碎片,连菁正拿鸡毛掸子打连峻,连峻也不躲就梗着脖子干站着被抽。
连菁边打边说:“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连峻反唇相讥:“哼,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我爸死后,你有管过我吗?天天开会开会,出差出差!我知道我学习不好也没有什么天赋,更没有什么让你值得骄傲的地方,你早就放养我了,现在又为什么要来管我?你算什么母亲?!”
一听这话,连菁怒火攻心,气得扔掉鸡毛掸子,反手就给了连峻一耳光。
连峻被打得头偏到一侧,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怔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偌大的书房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见此情景,连蕙赶紧跑上去拉开了妹妹,周连勋则拖着左手还打着石膏的身体,用完好的右手拉开了表弟。
看见连峻脸上鲜红的指印,那边小姨还叫嚣着要教训儿子,周连勋忍不住劝:“小姨,小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慢慢说,您别动手啊”
连峻泪流满面,左脸上迅速隆起了一大片,他头昏脑胀的,全然没听出表哥是在帮他说话,喊道:“我哪不对了,我没错!”
周连勋瞪他,加重语气:“你给我闭嘴!”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你凭什么教训我?”失去理智的连峻开始“无差别攻击”,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他妈的自己都活不明白,你明明就是对程易璘念念不忘,明明就是还喜欢他,偏偏要作死,一直闹来闹去,闹到自己断手断脚才满意了是吧?!”
当着家人的面,连峻居然就这么点破了他喜欢过程易璘的事?
周连勋气懵了,一时间动作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拳把人揍倒在地
这场闹剧,最终在小姨和妈妈的叫喊声中,在连峻的倒地不省人事里,落下了帷幕
周连勋这一拳打得太用力,牵动到打着石膏的左手都隐隐作痛。
家庭医生来给他看过后,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不太放心,准备后天去拆石膏的时候再好好查查。
至于连峻,医生说也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过激导致的晕厥,已经用了些药,剩下的要等人醒过来再看看情况。
眼下,妈妈把情绪激动的小姨带去了另一个房间开导。
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就留在连峻的房间里,等连峻醒。
直到天完全黑了,床上的连峻才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
他缓了一会,和坐在床边的表哥对上视线,他愣了愣,想起自己干的蠢事,恨不得再次昏睡过去。
他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勋哥,对不起,我、我错了,我”
“闭嘴,”周连勋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打你一拳,也算是扯平了,不要在这扭扭捏捏的。”
连峻支起上身,半躺到床头,还在说:“勋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连勋啧了一声,打断他:“我让你说正事,是阿楠发消息小姨了吗?我也收到了阿楠短信,说什么要送一份礼物给我们,就是这个吗?”
连峻苦笑:“应该是他给我妈发消息控诉我约/炮、一夜情、说我脑子和三观不正常,给他带去了很多伤害”
周连勋松了口气:“这还好,我还以为他把你和他的视频发给小姨了”
“他也发了——”
周连勋惊呼:“什么?”
“勋哥你别这么激动,我还没说完呢,”连峻解释,“他为了给我妈佐证原本是我的男朋友,发了我和他的接吻照。”
“谁让你说话大喘气的,吓死我了,”周连勋说,“你和小姨怎么会吵得这么厉害?”
连峻红了眼眶:“她平时不管我,现在碰上这种事就来教育我,这怎么了?我又没犯法,我气不过就”
“行行行,不准哭,”周连勋伸手安抚,“不过我说实话啊,你这观念真的是太开放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我也是见惯了你这样才习以为常的,你也体谅体谅小姨”
连峻抹了把泪:“不是勋哥,但我这观念也说不上是错的吧,我好歹也没去犯法啊,更不像那谁的儿子直接闹出人命来了,她凭什么搞得我像是去杀人放火了一样来说我啊?”
周连勋:“够了够了,你别在这跟我辩论了,其实说到底,你也没错,小姨也没错,你再好好冷静冷静。”
连峻吸吸鼻子,不说话了。
周连勋本来还想待着避一避的,看他表弟这副死德性,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了,起身说:“好了,我去叫医生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连峻“嗯”了一声。
周连勋打开房门出去,迎面和走来妈妈跟小姨碰上了。
他脸上的表情一僵,硬着头皮上去说:“妈,小姨,连峻醒了,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医生等下就来了,”连蕙过来挽上儿子的手臂,“小勋,妈妈和你好久没有谈过心了,我们一起去花园里逛逛吧?”
事已至此,周连勋略显局促地说:“好、好吧”
连家老宅的花园在当初建造时是精心设计了的。
花园里树木繁茂,根据时令种了不同的花,保证不管在什么季节都能看见鲜花盛开的景象。
又引了一条小溪经过,一进花园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加上悦耳的流水声,真是努力让每个身处其间的人都感到轻松自在。
此刻的周连勋却一点也不轻松。
妈妈没有说什么,只带着他在花园里逛,向他介绍新的花的品种。
周连勋憋不住了:“妈,我是喜欢过程易璘当年我和他闹翻了,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件事”
连蕙拿着花的手顿了顿:“当年的事,妈妈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但都没想过是这种”
周连勋略过了一些不能说的细节:“我之前喜欢他好久在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喝多了,借酒劲跟他表了白后来这件事被程老爷子知道了,他阻止程易璘来见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当初不愿意跟我们说,”连蕙带着儿子坐到了旁边的木椅上,“那你和易璘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之前对他那么排斥,这一个月又都是他在照顾你”
周连勋垂下眼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他喜欢我”
连蕙拍了拍儿子的手:“那你还喜欢他吗?”
周连勋沉默了。
连蕙轻叹:“没事的,你如果不喜欢他了,选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开吧,如果还喜欢他,那就接受他这份迟来的感情。小勋,这件事你对家里不要有心里负担,我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妈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妈”周连勋眼中迎上了泪,他扑进妈妈的怀里,“谢谢你,你真好”
连蕙的眼里也泪光闪烁的,她摸着儿子的头发:“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周连勋摇了摇头:“你就是”
“连你当年喜欢易璘的事都没有发现”连蕙停顿几秒,才继续说,“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偷偷跟你去国外,而是陪你爸爸去出差”
“我怕你一个人出事,去求景望悄悄跟着你,后来景望告诉我,你遇上了抢劫被人拿枪指着头”
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结,连蕙泪如雨下:“当时你该多绝望啊妈妈真的后悔,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给你支持”
周连勋哽咽了。
他一直想不通,当年冷情冷性跟他关系算不上好的程景望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他?
现在才明白,原来这背后是有妈妈的授意。
他紧紧怀抱,心中百感交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只喊了声:“妈”
连蕙擦掉眼泪,轻拍儿子的背:“我那时候就在想,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健康快乐的活着”
“你和易璘的事,妈妈不知道内情,也不好多说什么,你也长大了,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选择吧,只有一条,不能伤害到你自己”
周连勋从妈妈的怀里出来,流着泪点了点头。
连蕙帮忙擦了擦儿子脸上的泪:“好啦,小勋是男子汉了,不能当爱哭鬼了。”
周连勋把眼泪擦干净,破涕而笑:“妈,你说我不是小孩了,还用这哄小孩的语气”
连蕙也笑了:“因为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呀”
这时,周连勋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程易璘的电话。
应该是程易璘从临市回来,顺道来接他回云湖华府了。
连蕙看见说:“易璘来接你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周连勋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
直到上了车,周连勋才反应过来,问程易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我没告诉你我在连家老宅的吧。”
程易璘答:“我去山庄的时候,管家一看见我,就跟我说,你和连阿姨有事去了连家老宅。”
周连勋:“管家也真是的”
“他是看我这几天一直去接你,”程易璘问,“你们怎么突然来老宅了,是有事吗?”
周连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楠把连峻的种种‘罪证’发给了我小姨,他们一言不合,直接吵起来了现在应该是解决了。”
程易璘:“连菁阿姨是接受了连峻是同性恋的事?”
周连勋思考了几秒:“我感觉在我小姨眼里,连峻乱跟别人搞一夜情什么的,貌似比同性恋这件事更严重”
程易璘笑得有些苦涩:“连菁阿姨比我爷爷开明多——”
“不准提不高兴的事,”周连勋赶紧打断程易璘,然后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连峻太激动,和我吵的时候,当着我妈的面把我喜欢过你的事情说出来了。”
程易璘意外:“什么?那连蕙阿姨怎么说?”
“我妈专门带我去花园谈心,我妈说”周连勋故意拖长了语气,看程易璘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那手上的青筋都显出来了。
“说什么?”
周连勋不卖关子了:“说不管我的选择是什么,都会尊重并且支持我的决定。”
“真好,”程易璘问,“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的决定是”周连勋差点被绕进去了,他及时刹住嘴,“什么啊,你别跟我在这套话,说了等我拆完石膏给你答复的。”
程易璘的眉眼都染上了鲜明的笑意:“好,等你拆完石膏,就是后天了,不急。”
周连勋:“是不急,你就别想这件事了,明天你还要去临市参加活动吧,好好忙你的事吧,程会长。”
第70章
第二天,周连勋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比睡在次卧的程易璘还要早。
闲着无聊,他进去厨房准备大显身手——做个早餐,左看看右看看,他选择了最简便的一种方式——用电饭煲煮粥。
主要他手不方便,而且别的他也不会做,就连煮粥要加多少水,他也是在网上现搜的。
反正他是大鱼大肉也吃得,白粥咸菜也吃得,要是姓程的胆敢嫌弃他“辛辛苦苦”煮的粥,他绝对二话不说把人赶出去。
等程易璘起床出来,看见他已经煮好粥了,露出了一个又震惊又欢喜的表情。
周连勋放好碗筷看,见人还呆站着,问:“怎么了?快来吃饭啊,不是,你这什么鬼表情啊?像看见了僵尸一样”
程易璘看了看桌子上的白粥咸菜,又看了看周连勋,居然掉头要往次卧走?
周连勋:???
他赶紧上去把人拉住了:“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做的早饭是不是?”
程易璘依旧是一脸的惊讶:“不对,我肯定是还没睡醒,还在做梦,我现在回去重新补个觉再出来看看”
“补你个大头鬼,”周连勋简直哭笑不得,说着,他伸手重重地拧了程易璘的胳膊一下,“现在睡醒了吗?”
程易璘龇牙咧嘴地退开一步:“嘶——好疼,原来我没在做梦啊,小勋,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起得这么早,还做早餐?”
周连勋又拧了程易璘的胳膊一下:“你在暗示什么?说我平时起得晚又懒是吧?”
“不是不是,”程易璘笑着躲避,“我还以为我这个专职护工要失业了。”
周连勋接茬:“你确实要失业了,明天我手臂上的石膏就能拆了,程护工,你是准备主动离职还是被动离职?”
程易璘反问:“小周总,可以让我升职吗?经过这一个月的磨练,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能够胜任私人管家的职位了。”
“你想得美,”周连勋说起正事,“先吃饭吧,粥要凉了。”
“好。”
程易璘过去坐下,也不夹咸菜什么的,就喝了一口粥。
喝完,他做出一脸的陶醉状,对周连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是我喝过的,世界上最最最好喝的白粥了。”
“有病吧你,”周连勋被他这做作的行为逗笑了,“你这也太夸张了,我告诉你,你再怎么奉承我,也改变不了你要‘失业’的事实。”
程易璘的语气变得认真:“不是夸张,我说的是事实,只要是你做的东西,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你够了啊,我就加了米和水,这是电饭煲做的,你夸你亲爱的电饭煲去吧。”周连勋让人打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根有些发热,他自顾自地也喝了一口粥。
“我就是要夸你,”说着,程易璘垂眸去看碗里的白粥,他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平静被打破了,“小勋,其实我也会像连阿姨那样,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听见这话,周连勋的心里翻起了不知名的涟漪,他扯开话题:“行了行了,快吃你的吧,你今天不是还要去临市么,早点出发,免得遇上堵车。”
今天因为他的早起,程易璘也得以提早半个多小时出发。
他刚把人送出门,想着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他可以偷个闲。
结果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大早上的会是谁啊?也没有人提前跟他说会来啊。
开门前,周连勋先看了一眼墙上可视门铃的屏幕。
看清楚来人后,他怔愣了一霎,犹豫几秒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程功,程老爷子。
周连勋打哈哈:“老程总,您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啊?真是让我的小破公寓蓬荜生辉呢。”
程功手里提着一箱礼品,他直问:“我们可以谈谈吗?”
一听程老爷子这样说,周连勋算是明白过来了——
程老爷子就是掐着程易璘离开的时间来找他的,不然不会这么巧。
周连勋收起了官方的笑:“程易璘这几天去临市的活动,是您授意易景慈善基金会安排的吧,目的就是想支开程易璘,单独找我聊。”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不用说出来,”程功注视着周连勋左手上的石膏,“听说你明天就能把石膏拆了吧,这一个月我都没来看过你,今天是专门来探望的,能让我进去吗?”
这程老爷子摆明了是来者不善,周连勋起了戒备,没有让开:“老程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公寓实在是太过简陋了,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不用对我我有这么大的敌意,”程功说,“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易璘的,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周连勋无法否认,程老爷子的这句话确实引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心,他小声重复:“我不知道的事?”
程功抬眼直视周连勋:“比如易璘他博士根本就没有毕业,他是休学回来的。”
“什么?”周连勋如遭雷击,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学业这种事情上,程易璘在他们圈子里一直都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程易璘之前的履历太精彩了,十五岁就考上了知名的藤校,二十岁就申上了博士。
周连勋再怎么想,也从来没有想过,程易璘居然是休学回国的
程功看着当场愣住的周连勋,问:“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吗?易璘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周连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直到程老爷子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侧开身,领着人去客厅坐下了。
周连勋倒了两杯水,忙问:“怎么会?他怎么会是休学回来的?”
程功轻叹,神情郁结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深深地看着周连勋:“那天,这么多年,易璘头一回和我争吵了起来——”
“我质问他为什么瞒着我休学,他说他撑不住了,那三年,他的体内一直有两种思想在打架”
“一方面是我教导说同性恋是不对的,另一方面是他想忘了你但依然控制不住地想你,我记得他的原话是,这三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周连勋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他动了动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程功道明了此行的目的:“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撮合你们,而是想求你,放过他吧”
周连勋尚未缓过来:“什、什么?”
“易璘说,你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他,他想照顾你,直到你好的那一天,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今天来的原因,”程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那天吵架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易璘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易璘之前控诉过我,说就是因为他太乖、太听话了,我才会这么管着他,才会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而景望不乖、不听话,我才会对景望有男朋友的事放任自流”
“我翻来覆去地想,难道真的是这样的吗?直到前几天,我才想明白,其实我不是接受不了易璘是同性恋的事,我是接受不了他喜欢的人是你”
周连勋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把你看作是我的孙子,谁会接受自己的两个孙子谈恋爱呢?我接受不了你,也接受不了易璘,更接受不了我一手教育出来的易璘变成这样”
周连勋沉默了,他思索了一番,深吸一口气说:“老程总,首先,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程易璘读博那几年的痛苦,这种事他肯定不会主动跟我说的,您这么一说,把我心中对当年的怨气消解了不少”
“其次,您想劝我放过他,可现在他比我跟放不开了,就算我想放过他,他大概率也不会放过我”
“最后,经过这一段时间各种的事情,其实我已经准备接纳他了,您说的这些,我理解,但是我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放弃”
程功把水杯砰的一声放到桌面上:“你们这算是什么?”
“到底算是什么,老程总,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周连勋问,“您年轻的时候,不是也为了程奶奶做出改名换姓,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大逆不道的事吗?怎么现在,您成了阻止别人在一起的恶人?”
“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但是我接受不了,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孙子变成了这样”说着说着,程功不由得红了眼眶,“你看见过他左手腕上的疤吧,你知道那疤是怎么来的吗?”
周连勋隐隐猜到了,还是问:“怎么来的?”
“是他自己割的,”程功抽了张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他说,他当时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用水果刀割开了手腕,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解脱了也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导师才会劝他休学回国散散心。”
周连勋猜到了程易璘手腕上的疤是自己割的,但他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
听着程老爷子的这些话,他的喉间像是被什么梗住了,眼睛里也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涩。
他有些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偏过头,不想被程老爷子看见他眼中的泪光。
程功接着说:“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让两个人越变越好,双方共同进步,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互相折磨,迷失自我,一个试图割腕自杀,一个断手断脚所以,小勋,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让他死心的。”
周连勋没有被绕进去,解释说:“那只是以前,我们都不明白不成熟,才会发生那样的事。现在我们心意相通了,不会再互相折磨的”
“真的吗?”程功质问,“可是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让易璘痛苦的根源,不是你吗?”
周连勋被问住了,程老爷子的这一番话打得他措手不及,幸好他的脑子还算清醒,没有接下这口大锅,他抹去了溢出的眼泪:“不止是我吧,老程总,你呢?没有你当年的阻拦,程易璘读博的几年会这么痛苦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不接受程易璘是同性恋的事,你是不接受我,可是这几年你早就跟我疏远了,也没把我当成孙子,说到底,你还是不接受程易璘是同性恋的事。”
“我不是推卸责任,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局面不止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伶牙俐齿,”程功冷笑了声,不加掩饰地说出了实话,“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我是永远都不会接受你和易璘在一起的。”
“你看他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天天围在你身边照顾你,甘愿做一个干脏活累活的护工,他有天份,明明能他自己的领域里闯出一番天地,可他为了你,把他自己都给抛弃了”
“他不应该困在这种小情小爱里,他有更广阔的天地。所以我才来求你,想要你放过他,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最近他的变化很大,他变得有攻击性,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温和的他了我不喜欢他这种改变,我也不想看着我引以为傲的孙子消失不见,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来求你”
周连勋如鲠在喉,他知道程老爷子说的话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他其实可以从话里的其它漏洞继续辩解,但是他没有。
这段时间程易璘天天围着他转,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照顾,从来没想过程易璘更应该是程易璘,而不是谁身边的谁谁谁
话已说尽,程功不准备待下去了,他站起来做了最后的表态:“如果你执意要和易璘在一起,在我死前,我都不会同意的。”
“随你,”周连勋闷声说,“我不像你,我不会逼程易璘在你和我之间做出选择的”
程功停顿几秒,才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程老爷子走后,周连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的脑子里很乱,明明心里想着不能被老程总的话干扰,但他总是忍不住去回忆
有些话听的时候他不觉得什么,可事后回想起来,总是直扎他的痛楚。
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更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对是错。
怕程易璘回来后看出端倪,他努力调整好状态。
到了晚上,程易璘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小勋,怎么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周连勋扯出一丝笑:“没事,是公司的事,你不用多想。”
程易璘不放心:“如果公司有困难,你也可以跟我说,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帮。”
“都说了没事了,”周连勋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做饭吗?我给你打下手吧。”
程易璘很乐意:“好啊。”
两人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说有笑地吃完了。
周连勋不打算把程老爷子来找他的事告诉程易璘。
他怕程易璘又和程老爷子发生冲突,上次是挨了一巴掌,接下来是什么可不好说。
心里有事,晚上就睡不着觉,周连勋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迷迷糊糊快睡着了,闹钟又响了,提醒他该起床去拆石膏了。
周连勋挣扎了会,浑浑噩噩地起床洗漱。
走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
餐桌上,程易璘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他随口答了句失眠,准备拆完石膏回来再补觉。
去医院先做了检查,没有问题后,他手上的石膏终于能拆了。
看着石膏被锯开卸下,周连勋如释重负,这一个月断手断脚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从医院出来,见程易璘一副憋不住想问他的表情,他抢先说:“我们回去再好好聊聊吧。”
程易璘点头:“好。”
到了公寓,周连勋带人去书房。
他倒了两杯茶在书桌上放好,让程易璘坐到他的对面。
两人成对峙之势,是个颇为正式的谈话场景。
周连勋轻咳一声,开口说:“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作为护工的职责也尽到了,接下来你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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