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希格林德家族[3]
贺侃脸色也不太好看,“喂,怎么办。”
徐侧当下立断,朝着左侧前进了一格,来到了(2,3),就当他要继续前进的时候,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却拦住了他。
果然只能一次前进一格。
贺侃的神情有所收敛,他看出来徐侧想要做什么。
那就是利用雕像的规律和特性,把雕像从距离中心古堡最近的格子里赶出去。
但贺侃嘴上说的却是:“想要耍帅,独揽功劳?”
“你太弱了。”徐侧只是往贺侃这里瞥一眼,淡淡的说道。
贺侃嘴角抽了抽,“你一个人有什么用,我这里还有一个呢。”说完,他往(4,6)前进了一格。
这时候徐侧终于往贺侃脸上看了,“还不算太蠢。”
要是贺侃不往上走,而是往左侧走的话,就会把缇欧·西蒙斯往两个方向赶。
一个是横向,仍然和中心古堡保持着一样的距离,一个是竖向,这样的话缇欧这座雕像同样会接近了中心古堡。
到时候不但没有化解潜在危机,还将潜在的危机提前了。
贺侃不会因为得到了对手的夸奖而高兴,他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的,等你一分钟过了我再走。”
毕竟他还有一格没走,需要给徐侧拖时间。
他知道徐侧肯定不只想走这一格。
每个格子代表的惩罚都不同,徐侧这次的是“万箭穿心。”
他需要在箭雨中存活一分钟。要是被箭矢击中,人的身体会受伤,不再是像贺侃那种火焰一样了。
依照这些箭矢的攻势和破空声来看,要是被箭矢射中,必然会穿透人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徐侧做不到和这些箭矢比速度,即使是在他身上的能力和天赋都在的情况下。
但他可以投机取巧。
好在这箭雨算不上是密不透风,徐侧还是能找到安全角的。
那就是方格中的角落处,这里受到的箭矢攻击较少,而且给人足够的反应时间。
徐侧抬手抓住了朝着他面门飞来的箭矢,徒手折断,扔到地上,接着又拦截下一支往自己射来的箭。
与贺侃相比,徐侧的状态过于游刃有余了,特别是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崩坏的表情,让人觉得他这人似乎就是天生没有痛觉的人一般。
贺侃忽地冒出了一个想要放弃的想法,要是徐侧真的也对江也有意,自己跟这样的人竞争,那也太悬殊了。
算了。
贺侃摇了摇头。
他在想什么。就算没有徐侧,江也不也还是会拒绝自己吗。
如果江也身边需要一个人,那应该是徐侧这样的人才对,至少能够保障江也的安全。
但贺侃也有着私心,那就是,江也既然不接受自己,那最好也不要接受任何人。
否则贺侃觉得自己会受不了这种落差和区别对待的。
徐侧他只能是一个好朋友或者好同伴,一定不会是一个好恋人。
当身为旁观者的时候,会觉得这一分钟过得很快。
不知道徐侧用了什么道具或者天赋,惩罚时间结束后,这些细小的伤口和破损的衣服都开始缓慢地恢复了。
贺侃看着徐侧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怪胎。
这也太非人类了,他是没有痛觉吗。就算伤势可以恢复,也很少人能够做到面不改色的吧。
“你先。”贺侃说道。
徐侧往下走了一格,来到了(3,3)。他也来到了最接近中心古堡的区域,而且和长发雕像仅有一线之隔。
而就在他来到那处的时候,名为热比亚·穆里洛的长发雕像往旁边移动了一格,来到了(3,5)。
这个格子的惩罚和前两个都不一样,不是射箭也不是放火,而是直接启用了生物攻击。
黑色的硬壳甲虫从泥土里爬出来,远远看去,只能看见虫子和泥土的颜色融为一体,仿佛泥土地成了翻涌的海面。波涛汹涌企图要把其中的徐侧淹没。
这些虫子越来越多,开始沿着徐侧的腿往他的身上爬。
它们的口器尖利,总喜欢往人的身上咬。
徐侧一不留神,就被咬了好几口。
他使用风刃将自己身上的虫子扫下来,但是数量之多,他的动作根本赶不上虫子的速度。
徐侧被咬过的伤口开始发麻了,辛辣的感觉顺着细小的血管进入了血液循环,这种辛辣到麻痹的感觉用不着多久就要涌遍全身。
徐侧试着抬了抬自己的腿,但不知道是无穷无尽、连山排海的虫子压着自己的腿动不了,还是腿部已经被毒素完全麻痹。
用不了三十秒,他就会全身失去反抗的力气。
不,甚至不用三十秒。
只需要二十秒,十秒。
【可要撑住哦,要是昏迷或者失去意识,就默认你“死亡”。将退出棋盘游戏,并且入侵者之外的角色都将获得一次移动的机会。】
来不及了。
徐侧只感觉浑身燥热,这些辛辣的毒素把自己的体温逼高,促进了血液循环。
毒素怕遍全身的速度加快了。
徐侧的大脑思维开始迟缓,眼前也阵阵发昏。来不及思考更多,凭着直觉和肌肉记忆,直接使用了天赋。
【天赋名称:八寒地狱——冰雪青莲】
【属性:珍稀】
【冷却时间:36h】
【功能:绝对零度,在一定的领域中形成绝对冰封。】
【备注:八寒地狱之一,青莲花地狱。这是任何生物都难以忍受的极冻,受不了的时候要停下哦。】
徐侧所在的方格子里,空气在一瞬间凝成了冷色的冰块。所有的甲虫行动都被限制,连同徐侧一起,整体都冻结在了这个巨大的冰块中。
在阳光和月光的交相辉映下,晶莹剔透,如同宝石熠熠生辉。
在冰块本身的颜色映衬下,被凝于其中的青年犹如清晨的朦胧薄暮,又像是笼罩在轻纱中的梦,在朝他看去的时候,眼前都仿佛蒙上一层丝丝缕缕的银白萦绕。
徐侧还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呼吸也凝固,仿佛成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他整个人如同被仙境缭绕,但缠着他的腿的下半部分却如同深渊中爬出的恶疫,要将他整个人污染。
割裂感严重,但给人感觉却不违和,反而将青年整个人衬托得更一尘不染。
冰冷的雪花落在手背上,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冰晶迅速融化成水滴。
一分钟结束了。
随着虫潮褪去,旁观者们也从发愣中回过神来。
明明冰冻的只有徐侧所在的格子,但他们却感觉自己也被冻住似的,移不开眼。
贺侃注意到,徐侧的表情有些难受。
他心里平衡了,原来徐侧也会痛,也会因为临近窒息的感觉而难受。
“喂,你没事吧。”贺侃难得地关心地问道。
“到你了,别浪费时间。”徐侧擦了一把下巴处的冰水,说道。
贺侃移开眼神,在徐侧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一个白眼。他就不应该对徐侧有关心这种念头。
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前方的棋盘格上。
最靠近古堡的四个格子是(3,3),(3,4),(4,3),(4,4),贺侃接下来只要把(4,5)占了,位于(5,4)的缇欧就没办法直接去到(4,4)。
贺侃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朝着左边移动,来到了(4,5)。
那么雕像现在和贺侃在一个对角的位置,并不是相邻的。缇欧雕像为了和贺侃保持一格的距离,那么下一次轮到缇欧移动的时候,就要去到(5,3),再从(5,3)走到(4,3),这才是雕像要接近古堡,最近的路线,也只能走这条路线。
现在贺侃还在(4,5),等到下一轮,缇欧只有(4,3)这一个选择的,那么贺侃就要抢在这个雕像移动之前去到(4,4)。这样的话,就把雕像移动到(4,3)的可能封死了。
前提是,下一轮是贺侃移动,而不是雕像。
否则,贺侃就要和徐侧一样,主动违反规则,来把雕像逼出去了。
第192章 希格林德家族[4]
房间门口,江也看着面前这个失去自我意识的古尔德,使用目的性强烈的话语对他循循善诱着。
“在我之前,一共还有多少位‘杰德’?”
古尔德:“应该是八位?也有可能是十八位,也可能是八十位。”
他并没有被江也的精神控制而完全变成一具傀儡,而是还保留着自己的性格特点。
这样更好,就算一直对古尔德使用精神控制,也不会很快地引起别人的怀疑。
“之前的‘杰德’都怎么样了?”
“为什么要这么问,都好好的啊。只不过因为受到了诅咒,所以只能在这里待着。”古尔德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不为这些事情感到奇怪。
“那他们现在都在哪?”
“当然是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啊。”
他们自己的房间他们曾经都是“杰德”,那么,也就是在这里。
江也打算先把古尔德支开,但并不那么快就解除对他的精神控制。
——
好了,现在这房间里只有江也一个人了。
准确来说,是视线可及之处只有江也一个“正常人”。
要是之前的“杰德”都受到了诅咒,那都应该不在了吧。又或者说,当他们的年龄倒退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就会换一种方式存在?
江也开始在这个房间里找了起来。
床底、书架、抽屉、储物柜,都没有,那最后只剩下一个衣柜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拉开了衣柜。
然后他的视线定在高处,接着缓缓放开了手,并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窗边。
衣柜一共有两层,一层高一层低。高层上的隔层摆满了人偶。每一只人偶都穿着不同的服饰,但出奇的统一的是,他们都为男性。
人偶之间的特征都不同,有着极为明显的个人特征。
无论是眼神,表情,都太过于生动了。太过于拟人化,只会引起恐怖谷效应。
再结合古尔德的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些人偶究竟是真的人偶还是“杰德”变成的人偶,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衣柜的底层,在一团杂糅凌乱的衣物上,坐着一个小孩。
小男孩的怀里抱着一个人偶,那只人偶身上的衣服和其他人都不同。
“张庭”江也认出来了,这个人偶就是张庭。
江也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但也许会有办法把变成人偶的张庭重新变回人呢?
“你认识他?”那小孩说话了。
江也没及时回应。
不管怎么说,从衣柜里钻出一个大活人,还是挺惊悚的。
就在江也要回答他的时候,他房间门被外力打开了。
“爵、小爵爷!你怎么在这里。”
是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男仆,单看他的动作和语气,能感觉到他比古尔德要高一个等级。
这位男仆进来后,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江也的存在。
于是迅速地调整好状态,收起了刚才那副冒冒失失的模样,对着江也行了个礼。
“小爵爷?”江也看回那个衣着华丽的男生,说道。
原来这位就是要找“杰德”作为家庭教师的小爵爷。但他的年纪尚小,如果不是伯爵或者他妈要求,江也不怎么相信他会对“杰德”如此执着。
江也总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他似乎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不是任务,因为关于任务的任何他都清晰地印在脑海,甚至一眼看到张庭就将他认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些东西,那么他到底忘了什么?
是和任务相关的,还是无关紧要的?
难道游戏能够篡改人的记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记忆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篡改,这种情况太令人窒息。
自己还意识不到,即使意识到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你就是杰德?”
看上去只有十三十四岁左右的男生,说话时却有着和同龄人不符的成熟。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个男生的声音,该怎么说呢?
对,江也想出来了。
是疲惫感。
这不该是十几岁的男生会有的吧。
但他的表情中,偶尔漏出来的天真,又会把江也偶尔产生的这种违和的想法打散。
【传教士——已使用】
“对,我就是杰德。”
男生的表情先是狐疑,然后到茫然,满怀期盼,最后再到欣喜若狂。
传教士只是使用了一次,但天赋不只对小爵爷起了效果。
他的男仆在一旁说道:“小爵爷,这是杰德先生,您的家庭教师。”男仆的话语中都是隐藏不住的崇拜之意,语调都在上扬。
“终于找到你了。”
江也觉得杰德这个身份不简单,应该不只是“家庭教师”吧。
为什么小爵爷会说出“终于找到你了”这句话?而且找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放弃寻找。
如果不是小爵爷本身就对杰德有十分强烈的崇拜和追求,那就是他们之前就认识。
这一瞬间,江也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奇怪的想法。甚至“杰德其实是小爵爷的亲生父亲”这种想法都冒出来了。
“小爵爷,杰德先生早上才来到,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先给杰德先生休息的时间吧?”
“可是,不能现在就陪我吗?父亲没跟你说你的任务就是陪我玩?”
“小爵爷!”男仆捂着嘴,轻声唤道,“您太失礼了,要是伯爵知道了,会责罚您的。”
“雷迪,父亲不在的时候,不要用他来压我。”男生沉下声来的时候,压迫感油然而生。
这是身居高位者自带的威压感,让人感到无法逾越,使人望而生畏。雷迪低下了头。
在江也的角度,看见了雷迪摇晃的瞳孔。
雷迪类似反应过度了。
江也并没有和雷迪同样的感觉,或许是自己本就不属于这游戏其中的原因。
江也见时候差不多,于是顺着小爵爷的意思说道:“好啊,先等我准备一下,一会我去找你,好吗?”
小爵爷果然还是孩子脾气,只吃软不吃硬。
他点点头,昂首走了。
雷迪躬着腰跟在了他的身后。
在小爵爷将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手一伸,把手里的张庭塞到了江也的怀里。
“这是?”江也装作没看出来。
“送你的玩具。”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虽是这么想,但江也的嘴上还是说道:“谢谢小爵爷。”
“快点来找我。”
“好。”柔和的笑意在江也的脸上蔓延开来。
小爵爷的眼神在江也的脸上停留多了几秒,然后就扭头离开了。
雷迪也跟着出去后,转身为江也关上了门,并朝他鞠了个躬。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己,江也才露出凝重的表情,看着手里的人偶。
他捏了捏,里面不是实心的,而且很轻。
原本江也预想过一个最恐怖的可能,那就是变小的“杰德们”都被杀死,尸体塞进了棉花里做成了人偶。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看来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还另有他意。
而这些人偶里,又有多少是这个游戏里本身存在的,有多少是和江也一样的玩家呢。
江也找不到把人偶送出去的办法,看来只有自己拿到这里的钥匙,封锁这个游戏,才能够把被困的人们都放出去了。
江也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柜里的人偶都检查了一遍后,确实没发现什么端倪,于是把疑似张庭的人偶也放进了柜子里。
要是这个人偶和真人有什么联系的话,放在柜子里才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
现在应该去找小爵爷了。
既然杰德身为小爵爷的家庭教师,而目前又接触不到伯爵这个角色,那么就先从小爵爷那里下手吧。
江也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古尔德。
对了,向古尔德使用的精神控制还没有解除呢。
“杰德先生,您要去哪?”
“去找小爵爷。”
“好的,请跟我来。”
果然被精神控制的人好说话多了。既不会在江也面前耍心眼子,也不会心计重重的。
江也手里还捏着一个天赋,那就是【时间就是金钱】。
这个天赋看起来似乎是为了配合【精神控制】使用的天赋,那就让江也这次来试试效果吧。
江也斜眼看着在面前带路的古尔德,问道:“这里有什么我不能违反的规则吗?”
“当然有了,您身为客人,自然是不能像主人一样随意的。”
“有什么?”
“比如晚上,克鲁泽雷副总管会定时巡查整座城堡,那时候,您千万不能随意走动。”
“如果我出去,被他发现了呢?”
“小的并不建议您这么做,因为城堡的夜晚很危险,那些地底的污秽,还有邪恶的魔物都会趁着夜晚出现。”古尔德说,“为了您的安全,还是遵守城堡的规矩吧。”
江也点点头,假装答应,然后继续换个话题问道:“你知道——诅咒吗?”
防止隔墙有耳,江也并没有明说是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但只要知情者听了江也这么问,肯定会联想到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上去的。
古尔德也确实如此。
“杰德先生,请注意言辞。”
第193章 希格林德家族[5]
古尔德的声音严肃起来,但对于江也并没有不敬的意思。
他眼底的恐惧还有忌讳毫无掩饰地露了出来,声音也幽幽的,小心翼翼地说道:“要是被别人听见了,特别是小爵爷或者伯爵,您是要受到惩罚的。”
“为什么不能说?”
没听到古尔德说“提起这些的人会受到诅咒”,江也放心些了。但他还不敢轻易掉以轻心。
“这我也不知道。”古尔德试图思考,但他最后还是没想出个缘由,“其他人都是这么说的。”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还没有人因此受到惩罚,那为什么不能说呢。”
“这”
【告诉我。】
江也的声音在古尔德的脑海里响起,每个字音都带着不可言说的魔力,引导着古尔德朝着江也的命令而行。
古尔德开始不受控制地低语,那喃喃的话音不带任何感情,字符如同规律平均的珠子一颗一颗掉出来。
“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是只对直系”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还不过来?”小爵爷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闭嘴。】
古尔德合上嘴巴,安静地站在一旁。
小爵爷趴在城堡上方的旋转阶梯的栏杆上,半个身子探了出来。
雷迪在一旁紧张地各种动作,生怕小爵爷会失手掉下去。
江也仰头,露出担心的神色,“小心啊,这样太危险了。”
“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摔下去,别跟他们一样瞎担心我了。”虽是这么说,但小爵爷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心口不一啊。江也默默想道。
似乎把江也认成真杰德的小爵爷,对待江也的态度有些转变了,连带着城堡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找江也的麻烦了。
“我这就过来。”江也朝着上方的小爵爷说道,然后回头对古尔德说,“带路。”
小爵爷:“快点。”
上楼梯的步伐很慢,江也装作在看路,其实是在思考着古尔德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
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是只对直系……
家族成员起作用?
那这个诅咒到底是什么?
江也歪了下脑袋,从上方的角度看下去,只会认为江也在看楼下仆人们忙碌的身影,
“这有什么好看的。”小爵爷嘟囔道。
江也脑中的齿轮在一刻不停的运转着。
如果以第一区域的游戏【横沙精神病院】为参照,那么这个游戏中一天快要过去了,游戏进度是不是太慢了。
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完成任务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
目前似乎任务一点进度都没有。
找出钥匙,钥匙最有可能在谁的手上,是管理整座城堡事物的仆役长和副总管,还是至今未露面的伯爵?
“古尔德。”
“杰德大人,请说。”
“伯爵现在在哪里?”
“伯爵大人很少回家,现在大概是在外面处理封地的事务。”
“他有多久没回家了?”
“记不清了。”
江也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游戏任务的中心人物。
要找杰德来当小爵爷的家庭教师的可能不是伯爵,而是小爵爷自己。
所以任务与伯爵无关,反而目前为止出现次数最多的小爵爷才是任务重点。
想清楚后,江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在小爵爷催促的目光下,江也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他来到小爵爷面前,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弯下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微微喘气。这可不是江也装的。
过了一会,他才直起身子,用一副良好的精神面貌对付小爵爷。
然和小爵爷却说出了一句江也听不懂的话。
“你还是这么容易累。”
江也表情失控,露出一瞬的错愕。他抬眼看向小爵爷,迅速收回了刚才的表情。
他下意识就意味小爵爷是在跟自己说话了,其实江也只是一个披着“杰德”外皮的陌生人罢了。
只是自己的体力差,正好和真正的杰德有着相似之处。
这样一来,小爵爷就更加相信江也就是杰德了。
“等到我多熟悉熟悉这里,就会习惯了。”江也用袖子包过手腕处,按了按额头上的汗。
“可是你来过啊,你忘了吗?”
江也脸上的笑有些生硬。
糟糕,说多错多。
早知道他就该谨言慎行的。
还没等江也找些其他的什么借口敷衍过去,小爵爷就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也是,之前你在这里根本没待多久。”
江也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去我房间。”
“好。”
江也站的近了,才注意到小爵爷的怀里又抱着一个人偶,但是,这个人偶还是一个“半成品”。
只缝了眼睛。
小爵爷注意到了江也的视线,便把怀里的人偶朝着江也举了过来。
江也婉拒:“你玩吧。”
“不是。”
“什么?”
小爵爷重新把人偶聚到江也的面前,这个人偶离江也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江也忍着后退的欲望,控制脸上的表情才没有让嫌弃表现得太明显。
“没看出来吗?”小爵爷的声音不能说是天真了,刻意扮出来的纯真感非但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违和。
江也挤出一个笑容,配合着问道:“看出来什么?”
“这是你啊。”
“”
江也忍着把这玩意从楼上扔下去的欲望,接过了人偶。
他舒展开微微蹙起的眉毛,“观赏”了一番,然后违心地夸道:“还真有点神似。这是你做的吗?”
“不是。”
江也有点聊不下去了。
“是我的女仆缝的,我让她照着你的样子缝,但是不对。”
小爵爷的表情古怪,情绪压抑,每一个话音都带着诡异的扭曲。
江也压下心头的隐隐不安,他觉得似乎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了。
他用着循循善诱的口吻,“哪里不对了?”
“像你,但是又不像。”
江也知道为什么小爵爷会有这种感受了。
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杰德,是假冒杰德的身份。这个玩偶是照着自己的样子缝的,自己对小爵爷使用了【传教士】,所以小爵爷就算知道现在江也和杰德的模样对不上,他也会认为江也就是杰德。
但人偶不一样。人偶的容貌和印象里的杰德不同。江也对小爵爷使用【传教士】的时候,没有把人偶一同算在内。但小爵爷还是仅仅凭着一双没缝完的眼睛就看出来了。
“因为是人偶,和真人总有差距。”江也声音轻柔,仿佛真的把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当成了一个孩子。
“也是。”小爵爷拿回江也手里的人偶,塞进了身后的雷迪的手上,“先放着吧,不缝了。”
江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他不会变成那衣柜的一员了。
去到了小爵爷的房间,江也开始庆幸自己还好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见这么大的房间里,肉眼可及之处都摆满了人偶坯子。而雷迪将代表了江也的那一只放在了一个空架子上。
成了一大堆棉花团团中唯一有眼睛的异类。
“这么多。”江也环顾一周。
“你衣柜里的那些,以前都是这样的。”小爵爷“贴心”地解释道。
江也试探问:“他们以前都是像我一样的人吗?”
“是啊,怎么了。”
小爵爷承认得很干脆。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吵闹着要走,那我就把他们都做成玩偶留在我身边好了。我不也给他们留了房间吗。”
江也后脖颈发凉,没接话。
“你是不喜欢他们占用了你的房间?可是他们都跟我说,他们都是你啊。”
“既然都是你,那住一起又怎么了?”
原来,那些玩偶都是真人,也都是“杰德”。
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个是活着的,按照那一柜子的数量来看,这样的行为大概已经持续了很久。
如果不是自己对小爵爷使用了【传教士】,恐怕自己现在的人偶已经做出来了,而下一个“杰德”不久后也会出现。
小爵爷似乎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观念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江也只好说道:“可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我啊,真正的我,只要一个不就够了吗。而且也只会有我一个。”
“那你会像这些人偶一样,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吗?”
“当然了,我说话一向算数。”
“可我之前让你留下,你为什么非要走?为什么不听我的?”
“那我现在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小爵爷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像要把这句话刻进他们两个人的心里。
“一言为定。”江也说。
他现在是以杰德的身份答应的承诺,只要完成了任务,就立马离开这里。最终小爵爷也不会找到他江也的头上。
这种情况,江也早就应对了不下二十遍。
骗人,是他最拿手的活了。
江也把一切都想得很好。
他认为就算最终有一天小爵爷戳穿了他的谎言,自己也不用承担撒谎带来的后果。
因为这里对于他而言,不是真实的世界。
这只是一个游戏,自己从游戏里出去了,这里也会消失。
第194章 希格林德家族[6]
【使用天赋,惩罚生效。】
【尤格·弗理休斯,前进两格。】
名为尤格·弗理休斯的玩偶,再次移动了。
原本位于(1,5)的他,前进了两格后,来到了(2,4)。他似乎不用和玩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又或者他根本不会受到这些外力的限制。反而,在这场游戏中,还有着优势。
徐侧的视线随着玩偶移动之后,看向了与玩偶对应的雕像。
果然,雕像也移动了两格,站在了(4,2)的位置上。
徐侧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这个玩偶和对应的雕像之间的规律了。
上两轮的时候,玩偶只移动了格,雕像也跟着移动了一格。
这一次也是相同的两格。
而这个雕像和玩偶的坐标从(1,5)和(5,1)变成了(2,4)和(4,2)。
如果把这个方形棋盘格从中线横线分开,那么雕像的移动动向就是玩偶的镜像翻转。
想明白这一点,再看向棋盘。
现在的玩偶与雕像,距离中心的四个格子仅有一格的距离,要是下一次再轮到玩偶移动,那么他们就无法阻止雕像摧毁古堡了。
徐侧看向贺侃。
这时候,他们也不得不再一次合作了。
徐侧:“看出来了吗?”
贺侃皱着眉,冥思苦想。
过了一会,就在徐侧以为能省下解释的功夫的时候,只见贺侃摇摇头,“没有。”
徐侧想不明白为什么江也会愿意跟这么傻的人玩。
但徐侧还是用最简单的话语同贺侃解释道:“尤格·弗理休斯这个玩偶,与他相对的雕像是镜面翻转。”
贺侃悟了。他抬了抬眉毛,对着雕像比划了几下后,长长地“哦”了一声。
贺侃:“我还发现了玩偶的前进格数的规律。”
“要是说出了禁词,玩偶只会移动一格,雕像也一样。但要是使用天赋,玩偶就会前进两格。所以只要不是使用天赋,我们就还有机会。”
徐侧听贺侃的一通分析后,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有办法?”
贺侃哼笑了一声,“办法不只有一个吗。”
他没明说,但徐侧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就是像刚才那样,直接通过犯规来挡住玩偶或者雕像移动的路。
但是犯规后要承受的惩罚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贺侃相信徐侧所受的那两次惩罚,任何一次都比自己受到的要痛苦,只是徐侧不表现出来罢了。
徐侧:“前提是,下一次轮到移动的是我们。”
没错,每次能够移动的对象都是随机的,只能通过江也的犯规行为和内容来判断。
而徐侧觉得自己差不多摸清了套路,接下来只要贺侃能够在最快时间内配合好自己,再坚持过一分钟的惩罚,就可以保护古堡中的江也的安全了。
徐侧开始庆幸,还好留在外面的是自己。
【使用天赋,惩罚生效。】
来了。
贺侃骂了一声脏话,“又来!”
他嘴上说着,行动上也没有怠慢。
他和徐侧两人趁着男孩的指令下达之前,就同时前进了一个格子。
徐侧来到了(3,4),正好挡在了玩偶的面前,与他相邻的名为热比亚·穆里洛的雕像,也只能去到了(3,6)的位置。而贺侃则是去到了(4,4),一直待在原位的缇欧,也只能去(5,3)。
他们还发现了,这些雕像都不能后退,只能通过平移来躲避玩家的靠近。
但他们没时间思考更多了,因为贺侃发现,他距离对应玩偶和雕像还剩下一格。
贺侃无法挡住雕像接近中心的路线。
但好在徐侧挡住了玩偶的路,只要玩偶不前进,对应玩偶的雕像大概是不会自主移动的。
但是,他们明显低估了玩偶。
玩偶能够拐弯,只见尤格·弗理休斯从经过徐侧的后方,来到(2,3),再直接去到中心四个格子之一的(3,3)。
虽然这不是个好结果,但总算没让他直接两格移动到古堡的位置了。
“喂”
徐侧现在和贺侃离得很近,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古堡模型的距离。
徐侧朝着贺侃望去,只见他看着自己的旁边,面色难堪。
只见雕像并没有遵循着和玩偶镜像移动的原则,也来到(3,3)。
雕像不在和玩偶的同一位置,而是去到了贺侃所在的格子里。
贺侃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实心雕像,一直后退到了格子的边缘,直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他的退路堵住。
“你不是说它们是镜像反转的吗?”
他的声音发虚,阵阵耳鸣。那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使人感到既恐惧又无力。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了。
徐侧虽然很看不惯贺侃,但是也不希望他在此时死去。因为这样,江也只会更危险。
在这一次之前,这个玩偶和雕像的移动都是遵循着镜像反转的规律,这一次为什么又混乱起来了。
【我可没说一个格子只能站一个人。】
【你们没有在我的规定指令内移动,而是擅自移动。接受惩罚吧。】
徐侧没听男孩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思索着。刚才所经历的、走过的一切如同影片似的在他的脑里快速播放着,同时滋生出来的各种可能性也在脑海里筛选和排除。
他的视线在玩偶和雕像所在的格子里来回打转,蓦地,他突然看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是对角线,而且尤格和雕像不能重合。”
“什”
就在贺侃话音刚出的那一刻,入耳的就是利刃斩断骨头和血肉的声音。
一个不规则的黑影笼罩在这四个格子的上方,仿佛在翻滚着浓墨。接着伸出的一部分收回,低头往洒了血液的地面一看,那处是贺侃被切断的手掌。
贺侃面色扭曲,痛得喊不出声音。
他握着自己剩下的一半手掌,想要去捡起另一部份,但在黑影的压迫下,他竟动弹不得。
【想要保住你们的命,就需要留下你们的一部分。】
【你可以接回你的手,但是必须用其他的东西来换。】
黑影之中,一个环绕的声音响起。
“艹”贺侃想骂出口,但看着自己断裂的手掌,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徐侧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都没有出声,似乎被困在四个格子里的没有他一样。
【想好了吗。】
“喂,想想办法……”
贺侃没辙,只好问徐侧。
这时候徐侧抬头看着上方的黑影,就在贺侃以为徐侧有办法应对时,却听见徐侧说:“用我的。”
“什么,什么用你的?”贺侃没想到半天过去,徐侧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和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断手的换了一个人罢了。
“不是,你认真的吗?”贺侃狐疑道。
在他看来徐侧不可能是愿意牺牲自我的人,所以一定是已经有了应对方法。比如短肢可以自主恢复。
【可你就不是半个手掌,是一整个手掌了。】
“凭什么?”贺侃不平。
这时徐侧把一样东西朝贺侃抛过来,是治愈系道具,“接上。”
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显得贺侃的反应过大了。他“啧”了一声,也不为徐侧说话了,接过治愈系道具,再弯腰捡起自己的半个手掌接了回去。
这个道具价值不菲,接上之后,他试着掰折自己的手,发现疼痛感正在渐渐消失,而且也能活动自如。只是因为心理原因,总感觉不太真实。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徐侧,低声问道:“这个道具你还有吧。”
“不用管我。”
“啧”,贺侃侧过头。
那团不见正式面貌的黑影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你的手,我就收下了。】
血肉横飞,鲜红的血液溅到了邻近格子的贺侃脸上。他闭了闭眼,躲过了差点进入眼睛的液体,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落在泥土地上的,边缘沾满黑色的泥土的一只手掌。
他的视线定在切断面的猩红挪不开眼,他轻微晃动的瞳孔从地面转移到了徐侧的脸上。
徐侧白皙的侧脸也飞溅上了血液,极致的视觉反差。他似乎感受不到痛觉,又或是这种程度的痛根本不足以激起他的半分情绪。最多只是轻蹙了下眉,还有他的呼吸错乱了几分。
黑影卷走了徐侧的手,伴随着呼啸的笑声,他又在半空中盘旋着离开了。
棋盘上重归平静,但是这股平静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尤格的声音打破了。
【说出禁词,惩罚生效。】
惩罚紧迫得不给人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贺侃摸了摸自己接好的手掌,“你这还能治吗。”
另一半手都没有了,除非变出一个新的或者再生长,不然要怎么恢复?
徐侧的脸色却不太好,他低下头看着旁边格子的玩偶。
玩偶似乎是感受到了徐侧的视线,也抬起头来,脖子几乎折叠成九十度。
说完这句话,他的嘴巴咧成诡异的角度。
徐侧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下眉毛,手腕的疼痛使他的思绪更加灵活了。
在巨人男孩张开嘴说话之前,徐侧先一步行动了。
他站在脚下的格子的边缘,腿没有出界,但是他半蹲下来,弯下腰,伸出完好的左手,朝尤格所在的格子伸去。
“你在干什么。”贺侃喃喃道。
【尤格·弗理休斯前进一格。】
原来如此!
贺侃收回看向巨人男孩的视线,猛地看向徐侧。
而这时候的徐侧已经抓起了玩偶,没错就是直接抓起来,放到自己的格子里。
“”还能这么操作。
【你在干什么。】
男孩阴森道。
“一个格子不只能站一个人。”徐侧说,“现在他已经移动一格了。”
那会有惩罚吗?
现在尤格和徐侧在同一个格子里面,因为尤格的移动,与之对应的雕像也需要移动。
氛围很安静,只有雕像移动的声音。
地面微微震颤,玩偶对应的雕像从贺侃所在的格子左移到了(4,3)。
【犯规了,惩罚生效。】
不管是尤格“被迫”犯规,还是因为徐侧的主动犯规,他们在同一个格子里面,都会受到惩罚。
徐侧所在的格子周围升起了透白色的屏障,但是下一秒,这半透明的薄屏又降了下去。
发生什么了?
【符合“善良”,奖励生效。】
徐侧和贺侃同时抬眸。
尤格的声音从壳子里传出来。
【玩家获得一次惩罚减免机会,请选择是否使用。】
贺侃没说话。这个决定权自然是交给徐侧。
即使到这样的地步,徐侧依然很冷静,“我可以知道这一次的惩罚是什么吗?”
【不可以。】
贺侃生怕徐侧做出自身情况无法承受的决定,于是不得不出声:“要不用了吧。”
“万一下一个是你呢?”
这样的语气,好像在说“你不行”,可又偏让贺侃无法反驳。只能咬着自己的舌头,把回答咽了下去。
【决定好了吗。】
“用。”
【好的,惩罚抵消。】
巨人男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看向尤格,但尤格却再没说话了。
贺侃:“没了?”
徐侧:“应该是江也没再犯规了。”
本是个令人高兴的消息,但是他们谁都没有一点轻松的情绪。
因为尤格只需要再前进一步,就能摧毁古堡了。
就算利用犯规来阻止了尤格的移动,但还有两个能够自由移动的雕像——蛇尾雕像和长发雕像呢。
第195章 希格林德家族[7]
夜晚很快到来了。
古尔德站在江也的房间门口,他的手扶着门框。
“杰德先生,是时候休息了。”
江也点点头,但就在古尔德即将关上门的时候,江也伸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江也当然是不可能好好待在房间里的,更别说休息了。
首先那一柜子的人偶就够诡异的了,要他在那样“热闹”的房间里睡觉,怎么可能。
江也手上拿着的是从古尔德那里夺过来的烛台,因为是新的蜡烛,所以大概还能够用半个晚上。这个时间足够江也在这里探索的了。
江也今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小爵爷待在一起,他没有什么机会看到希格林德家族的其他成员。
似乎这个偌大的家族,只有一个小爵爷和未曾露面的伯爵,更多的人就是这里的仆人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里的房间这么多,就算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一个找,也能找出一些不同的信息来。
江也的房间在小爵爷房间的下两层,中间还要经过很多弯弯绕绕。
白天的时候,江也已经让古尔德带自己熟悉过一遍了。但是晚上的场景和白天的不同,很难记路,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古尔德的忠告仍旧念念不忘,不管那是古尔德的夸大言辞还是恐吓,江也万分小心总是没错的。
除此之外,今天傍晚的时候。他们从小爵爷的房间里面出来,站在一个突出的半圆形露台上。古尔德指着高处的一间封闭的房间,说,那间房绝对不能够去。
江也问他为什么,古尔德不肯说。
江也猜测那间房间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了。
所以他今晚的首要目标就是那个房间。
他先是重新去到今天傍晚去到的半圆形露台他,站在栏杆边上能够看到古尔德指的那个房间的窗台。
那间房亮着微弱的灯光,白色的轻纱帐和淡黄色的碎花窗帘飘动着,精美的镂空围栏之间却似乎有一个不明显的模糊的黑影。
江也浑身一凛,他举起手中的烛台。
可是距离不够,蜡烛的火苗被高空的晚风吹得一颤一颤。江也防止烛台的火光熄灭,还是将烛台拿了下来,护在身前,挡住身后的冷风。
他再次抬头看向刚才那处,却发现原本在镂空栏杆缝隙后的影子消失不见了。
江也皱了皱眉,离开了此处,走了上去。
最近的楼梯离小爵爷的卧房很近,但因为小爵爷卧房门口大概率会碰上雷迪,所以江也只能绕一点远路。
他去到了相对远一些的楼梯,首先,他要经过的就是一条长长的,两边是没有窗户的、挂满了壁画的高墙走廊。
这条走廊大概是贯通了上下两层楼,层高目测有七八米。
每走一段直路,就要上几级台阶。
在固定的相隔几米的距离,在和人的身高差不多的位置放着壁烛。有些位置还摆着供仆人更换蜡烛使用的矮梯。
江也经过这些蜡烛的时候,火光晃动。江也的影子被火光拉出了几十重影,自他的脚下发散开来,每一道影子重叠的地方颜色都会更加深,长条的形状就像刺往江也的利箭。
这条走廊一眼看不到头,压抑、诡异的感觉仿佛海水将他灌涌,难以呼吸。
在壁烛照不到的地方,那些朦胧的阴影里,似乎藏匿着什么东西,总在江也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涌动着,江也装作不经意地扫视过去时,又什么也没有。
走在地摊上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
江也没有把视线放在壁柱中间的壁画上,而是一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
一边走,他根据刚才走过的距离和上过的台阶,预估自己此时的位置。
大概还有一段距离,就要到了吧。
硬鞋底踩在地毯上的闷响,不知道何时消失了。
江也当即慢下了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他维持着内心的平稳,不立马回头,而是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只有眼球转动,将周围一切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在视线范围内,没有可疑的地方。
又或者是他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什么奇怪的圈套,所以他才找不到不正常的地方。因为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
他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而后轻微朝左转头,结果,他的动作在这时定住了。
他的余光看见,身侧闯入了一个黑影。
江也的一整条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无比,让人脊骨发寒。更加诡异的是,江也感觉到有一股液体正沿着自己的小臂往下滑着!他被刺|激到,条件反射一般地果断甩开,往前跨了一步和身侧的东西拉开距离。再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他也不管手中的火苗会不会熄灭,任由飞出的蜡油滴在自己的手上,烫意带来的疼痛更加能够让他保持清醒。
身后那东西似乎是一个人,他显然没想到江也会跑得如此果断,于是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江也的耳边都是自己奔跑在走廊上,鞋底踏在地毯上的沉重回响,这带着回声的脚步声和他的心跳声高度重叠,让他的脑子有些分不清现状了。
十米,五米,三米!
大概就是这里了。
果然,在他进入拐角的时候,前方果然有一间门缝透着微光的房间。
江也跑到那里,什么也没想,直接推开门。
房门很容易地被他推开了,江也一愣,但身后的不明生物更让他忌惮,于是他只迟疑了一秒,就跻身进入了。
锡安仍旧站在原地,还维持着一只手臂半抬起的姿势,而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徐侧断掉的一只手。
他笑了下,侧眼看着那只手,面做嫌弃似的甩了甩。
“什么意思?就这么跑了?”
在离他不远的墙边,一个火光照不到的死角,那处朦胧的阴影边缘变得清晰起来。
且黑暗面不断加深和扩大,变成一个人的形状。
一个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接着,那人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是洛维和容寂。
锡安不回头就察觉了他们两个人的靠近。
容寂自觉地没有说话,而是瞄了一眼江也刚才跑掉的方向。
真聪明
“你又来干什么。”洛维朝锡安说道,他也看到了锡安手里的东西。
洛维皱了皱眉,“谁的手?”
但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要是弄脏了这里,他会发疯的。”
锡安并不打算理会洛维的明知故问,他故意甩了甩那只手上的血,让血滴溅上了浅色的墙壁。
“我听说有人去了我那里。”他的语气有些沉。
洛维不太赞同锡安的说法,也没有被锡安的态度吓到,“那里不只是你的。”
“不是我的,还是谁的?”
锡安也在明知故问。但他和洛维刚才不同的是,他是真的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
当然,肯定不是徐侧。
洛维回避了他的问题,而是显露出了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也不是我的。”
锡安微微蹙眉,但他想明白洛维话里指的并不是“横沙精神病院”后,又懒得管洛维在说什么在想什么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洛维身后的容寂,容寂措手不及,差点被砸到。
还是洛维帮他接住了那只手,并且抬手挡住了朝容寂的脸溅去的血液。
“没事吧。”
容寂摇摇头,拿过了洛维手里的东西。
洛维手一空,而后有些空落落地看回锡安,“又给回来干什么,不是你要的他的手吗。”
“还是说一只手无法满足你,你想夺走他的整个身体?”
锡安摆出一副嫌恶的神情,他的嫌弃和膈应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太真实了,“我要他的壳子干什么。”
他自认为,现在用的这幅实验体都比徐侧要好。
“那你只是单纯地想折磨他。”
“谁知道他真的会给自己的手,还是为了一个‘守望者’”,锡安面色暗沉,“他什么时候是那样的人了。”
这时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江也进入那个房间后,他反锁上了门。
不知何时,手中的烛台熄灭了。
反正房间里也有光源,为了方便行事,他放下了手里的烛台在房间入口的柜面上。
以防万一,他把烛台往花瓶后藏了一些。
接着他只身深入房间。
房间深处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东西,起初很不明显,让江也以为这里没人,但是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这个声音就越大,而且还伴随着细微的响声。
江也放轻了脚步,循着声源处走去。
突然,身后的门响起了锁被钥匙撬动的声音。
江也心头一紧,朝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发现能够藏身的只有那个能容纳一两百件衣服的衣柜。
自己房间里的那些人偶还历历在目,但这时候房门已经快要被推开了,也容不得他犹豫了。
就在衣柜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房门也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没有掩藏自己的脚步,也没有在门口处停顿。于此,江也松了口气,还好他先有把烛台藏好。
来人脚步不停,往一个方向走来了。
是朝着自己过来的!
江也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迟缓了,仿佛成了一个雕塑。
就在这时候,江也的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抱住了!
他浑身一抖,硬生生把惊呼憋回肚子。但是失去平稳的身体还是撞上了后背的柜面。虽然中间有衣服的缓冲,但还是发出了足以让房间内的任何位置的人都能够听见的声音。
外面的人在经过衣柜的时候,果然脚步一顿,接着快速朝着这里走来了。
糟了糟了。
一边是外面的人,一边是衣柜里的不明生物,江也陷入了两面夹击的两难境地。
“嘿嘿。”
“嘿嘿。”
小孩子的声音?
江也扶住了身后的柜面,让自己重新站直了。低头往自己的左腿看去,一个个头直到他膝盖在上一些的小孩子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开,还在嘿嘿地傻笑。
当下最主要的还是躲避外面的人,不能被发现。
江也不管这小孩是人是鬼了,直接一把按住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拎着他的裤头就往外扯。
小孩起初还想要反抗,但是他终究还是抵不过江也的力气,松开了手,被提到了衣柜的另一头。
这时候,门外的人在衣柜面前停下了。
江也和小孩都不出声了。
衣柜门缓缓被拉开,正好是小孩所在的那一侧。
趁着衣柜门被拉开的动静,江也又往更里面蹭了蹭,且蹲下|身去,用挂着的衣物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时候江也还不忘观察这些衣服的尺寸和款式,怎么看都是成人女性的衣物。
难不成外面的人也是女人?而这个小孩是她的孩子?
但事实又将江也狠狠打脸了。
房间的光照进来,只听见那人的声音隔着几层盖在江也头上的布料传来——
是个男人。
“老夫人,你怎么躲在这里?”
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正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和江也差点吵起来的列夫吗。
而他口中叫的“老夫人”?难道外面还有一个人?
小孩子被列夫抱了出去,她看到列夫并没有害怕,而是高兴得笑着朝列夫伸出了手,主动让他抱自己起来。
“老夫人,很晚了,我们明天再玩捉迷藏吧,好吗?”
“……”
江也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外面根本就只有列夫一个人,他口中的老夫人,就是刚才跟自己待在衣柜里的小孩!
江也看着自己刚才碰过小孩的手,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太诡异了,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再结合进入这个游戏之前巨人男孩说的话,有关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返老还童”。
江也现在只祈祷老夫人不要把自己在衣柜里面的消息告诉列夫。
他一动不敢动,纵使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但行为上也是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似乎是他的重复祈祷起了作用,老夫人真的没有告诉自己也在这里的消息。
江也紧紧盯着衣柜门被再次关上,他才放松下来。
外面的声音还在响,不过一直都是列夫在说话。
如果“返老还童”影响的不只是人的外表,心智也会被影响的话,那么,目测只有不到一岁左右的老夫人,是不会说话的。
小孩子的行为都难以捉摸,要是待会她又指着衣柜做出什么奇怪的举止,那江也就逃不过被发现的命运了。
列夫唱起了摇篮曲,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但语言是江也不熟知的。传到江也的耳朵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又自动转换成了能听懂的语言版本。
“今天有个好天气,大家欢聚在这里。”
“来吧我们手拉手,一起快乐做游戏。”
“好朋友,好伙伴,各位齐聚在一堂。”
“这是孩子的世界,美好快乐又纯真。”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人们都想要逃离。”
“这是不死的童年,欢迎来到西格德林城堡。”
很奇怪,哄睡不应该是贴身女仆才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列夫一个男性仆役长却承担了这个任务。
结合古尔德对这个家族的诅咒的了解程度来看,或许知道老夫人的存在的只有寥寥几人。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人们今晚将安然入睡。”
“来吧我们一起闭上眼,一起做个美好的梦。”
“老夫人,晚安,请好好休息,”
在列夫最后一句歌词刚落下,江也也差点沉沉睡去。在列夫说出那句“好好休息”,江也又猛然惊醒过来。
差点他就要在这里睡过去了。
此时的老夫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床单摩擦的声音也少了。
列夫仿佛只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唱完歌,说完晚安,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江也看到衣柜缝隙外的光线又暗了一些,而列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大概是在门口的位置,列夫似乎停了一下,接着江也就听到了钥匙之间碰撞的声音。
门被推开,接着不带犹豫地合上。
江也等了好一会,都没再听到锁门的声音。
江也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很大概率被发现了。如果列夫没有锁门的习惯,那么自己刚才进来之后将门反锁了。列夫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列夫有锁门的习惯,列夫就不会觉得刚才的房门被锁感到奇怪。但现在列夫不锁门就很奇怪了,就像在等着江也自己出现一样。
江也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就着这一个较舒服的姿势,以身上的衣服作为被子,以衣柜为床,休息起来。
他不是真的睡着,只是喜欢做戏做全套。
也许过去了一分钟,也有可能过去了二十分钟。
江也真的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眼皮之外的光线似乎有些亮。
他半眯着眼睛,结果就看到了衣柜门被打开了一半,一颗脑袋从柜面板边缘探了进来。
一双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江也看。
第196章 希格林德家族[8]
“醒了。”列夫表情不变,说道。
江也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拨开面前阻挡视线的裙摆。他先是环顾了一周,然后抬起手敲了敲抵着肩膀和手臂的紧闭的柜门。
“这里是衣柜。”
江也的脸色一滞,然后缓缓抬头。
“这不是你的房间。”
这时,江也松了口气,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还好。”
列夫不说话了,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江也看。
江也面上闪过疑惑,他歪头看着列夫,“那这是哪里?”
“你不知道?”列夫的语气很平静。
但是越平静,江也就知道越不对劲。
“我当然知道这是城堡,我问的是这是谁的房间。”江也皱了眉,摸了摸自己垂到自己脸侧的裙摆,“女人的衣服?”忽地脸色一变,连忙就要出去,“冒犯,冒犯了。”
列夫倒是没拦着他了。在江也看不见的地方,他收起了背在身后的刀。
带着白手套的手帮江也把衣柜门打更开了一些,把江也扶了出来。
江也重新站好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椎,然后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谢了。”
鉴于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会给列夫很好的脸色。那样就显得自己太过心虚了。
列夫静静地等着江也整理好仪容,“我带您回房间吧。”
“你还没说这是哪位女士的房间呢,我给人家添了麻烦,明天要向她道歉才行。”江也说。
“这是个没人的房间。”
“真的?”
“真的。”
江也松了口气,拧紧的眉间也松开了,“那就好,那就好。”
“这边。”列夫站在前侧方,朝这江也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指示方向的手势。
“嗯。”
这一次江也的眼神没有乱飘,也装作没有看到床上的纱帐后那双瞪得很大的圆眼睛。
他能感知到在自己和身边的列夫错身而过的时候,列夫稍微抬起了头,视线一直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在江也经过门口的时候,他斜眼往旁边的柜子上看去。
那个被自己亲手摆在花瓶后方的烛台已经不在了。
江也突然在门口站定了,他回头对上了列夫的视线。
这一瞬,列夫眼中的寒意没有收住。
江也装作察觉不到这一点,他有些不耐烦,“你送我回去吧。今天中午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就不跟你追究了。”
“之后还要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不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谁也别提了,也别继续对我有什么怨言。”
列夫没说话。
‘杰德’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但是身为‘杰德’,即使有求于人,也是有骨气的。
“不可以吗?”江也说。
这一招有效了,只见列夫直起身,静静说道:“您是怎么过来的。”
江也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老毛病了,如果这个问题会影响小爵爷的话,我会尽早辞掉这份工作的。”
列夫想了好一会,“梦游症?”
江也点点头。
“我不会说出去的。”列夫上前,帮江也打开了门,自己先走了出去。
然后在外面抵住沉重的门,“出来吧,我带您回房。”
江也欣慰一笑,这笑容里还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了。”
他们不是沿着江也来时的路回去的,而是走了距离小爵爷房间较近的那一条路。
在路上,列夫突然问道:“每位主人和客人的贴身仆人都会定时去往他们的房间,要是发现了人不在房里,会告诉我或者副总管的。看来古尔德”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等江也自主接话。
江也也很配合地说道:“那古尔德发现我不在了,一定很着急,我们快点回去吧。”
列夫似乎是没找到江也的破绽,于是最终选择相信了江也
江也的房间,大开的房门,澄亮的灯光,摆在玄关处的烛台。
江也和列夫回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时候,古尔德正好从屋内急匆匆地走出来。
他先是看到的列夫,便焦急地走到列夫面前,差点就直接跪下了。
但列夫身后的江也大步上前扶起了古尔德,“别急,我在这。”
古尔德听见江也的声音,抬头看着江也,感激淋涕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您去哪了呢。”
“我有梦游症,没有跟你提前说明是我的问题。是列夫送我回来的。”
古尔德站直后,重新看向列夫,“抱歉,是我的失职,我没有”
列夫摆摆手,“算了,杰德先生为您求情了,这一次就当做我没看见吧。”
等到列夫转身离开,古尔德将房门关上。
江也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连和他一起演戏的古尔德也回复了原本的模样。
江也躺回床上,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古尔德的瞳孔扩散,从浅棕色变为幽黑,不一会,整颗眼球都是墨色。
他来到江也的床前,低眸看着床上的人。
沉声呢喃:“只是像而已,却并不是他。”
他没在这里呆多久,而是转身离去了。
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江也再次睁开眼睛。
他抬起手搭在额头上,换了一个放松的姿势躺着,斜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里确实是没人了。
刚才的声音不是古尔德的,也不可能是小爵爷。这么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锡安?
看来刚才在走廊上,突然出现的人也是锡安。
不对……
江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抬起自己的小臂,朝着窗边射来的月光放去,茭白的月光洒在他的手臂上,犹如覆上一层柔和的轻雾,但江也却看不到手臂上的液体。
在走廊的时候,分明感觉手上沾到了血液,他也确实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难道是他感觉错误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确实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确实没有黏腻的感觉,于是江也便认为刚才的只是错觉了。但锡安肯定是来过的这里的。
至于锡安刚才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就放过自己,还说了那么一番奇怪的话。江也只能认为锡安可能把自己当成别人了。
锡安说的那句话跟小爵爷说过的话也有点像,这难道也是一个巧合吗?
江也如此想着,便真的睡了过去。
这时候,藏匿在黑暗中的最后一个人也随之消失了
在城堡的最高处。
塔尖上。
姗姗来迟的容寂回到了洛维的身边。
洛维感受到来人,“干什么去了。”
“锡安他去了一趟‘杰德’的房间,然后就离开了这里。他说”
洛维打断了他,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对锡安如何毫不关心,“我不是问他。”
容寂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问你。”洛维仍是没什么感情,但这样的他更让容寂捉摸不透。
容寂的眼中情绪复杂,眉间拧起的不解和狐疑更深了。他的喉结滚了滚,有些迟疑了:“你是洛维?”
“不然呢。”洛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容寂这个问题很可笑。
容寂仍旧没有轻易相信,但他没有这么直接地把怀疑摆在脸上了。他知道面前的洛维不是锡安冒充的了,但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洛维会说这种话吗?为什么要关心自己……
但容寂还是如是说道:“我去监视锡安了。”
洛维:“不要说他。”
容寂不想和他猜谜语了,“你想知道什么?是想知道‘江也知道了什么’,还是锡安的计划?”
“都不是。”洛维平和地说着,他看上去依旧有耐心,“我想问的是你。”
容寂不说话了。
洛维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容寂开口,于是他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低着头的容寂。
洛维:“算了。”
容寂只感觉面前的人动了动,他抬眸一看,洛维已经在边缘坐了下来。
洛维:“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目前还算顺利,但是有一个人被困了,还有一个游戏人不齐,无法开始。”
“嗯。”
一阵风吹过,两人重新陷入沉默。
容寂的视线缓慢地移到那个支起腿坐着的人的身上,皱了皱眉,无声地喃喃自语。
洛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太奇怪了。
怪物怎么会这么像人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97章 希格林德家族[9]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里,随着天边泛起的橙红色光芒,世界在这一刻苏醒。
江也是被房间里的动静吵醒的。
他先是睁开一丝眼,之后又被刺眼的光逼得挡住了眼睛。
现在还在游戏里,他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沉。
江也一下子坐了起来。
古尔德走到江也的床边,例行地问好。
“早上好,杰德先生。”
“是我吵醒您了吗?需不需要多睡一会?”
“不用了。”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虽然江也在这里过了快一天,但麦田应该才最多半个小时吧。
游戏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凉意和露水的芬芳。微风吹过,他吸了一口气,感觉大脑也很快地苏醒了过来。
不知道被留在麦田的徐侧和贺侃他们怎么样了。
江也今天梳理了思路后,发现了很多昨天被忽略掉的东西,比如“规则”。
游戏不可能没有规则。江也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规则和惩罚是什么,但至今为止,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很多忌讳了。
但自己却没受到任何的惩罚,也没有违反规则后的通知。
他在这里的进程,都太顺了。
有没有可能是徐侧和贺侃在外面,也在做任务,而且还是跟自己的犯规相关的任务?
所以这个第三区域里的游戏才至少需要两个人进入,因为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没有办法同时完成两边的任务。
就像横沙精神病院一样,钥匙在外面,只有医生才能拿到钥匙,病患不可以。如果玩家成为了病患,那就只能被锁在333号里,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想明白后,他决定要速战速决了。
江也在这个游戏里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钥匙,至于这把钥匙是什么钥匙,首先排除了大门和房间这两个地方的钥匙。
而这把钥匙会在谁的手上呢,有三个人选。仆役长列夫,副总管克鲁泽雷和小爵爷。
要是直接去找他们要,不太可能会成功。而且保存古堡的钥匙是他们两个的工作,怎么可能轻易交给江也。
目前也只有小爵爷嫌疑比较大。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手中的钥匙肯定与这个家族的诅咒有关,而小爵爷又是这个家族的直系成员。
哦不,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老夫人,也就是小爵爷的奶奶。
江也洗漱完后,靠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过于出神,古尔德在门外等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上前敲门。
江也回过神来,觉得与其漫无目的,缺少依据地猜,还不如直接行动。
不管偷还是抢,先把最容易获得的钥匙拿过来再说。
江也放好了举着半天的毛巾,打开了门。
“古尔德,是谁在保管城堡的所有钥匙?”
“杰德先生,是副总管。”
“带我去。”
“是去找副总管吗?”
“不,是去拿钥匙。”
古尔德带着江也,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在这个忙碌的时间,下人们早早就起了床,此时都待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所以仆人宿舍几乎没有人。
他们很顺利就来到了克鲁泽雷的住所。
江也走在昏暗的密封走廊上,这里都是消毒水味,他稍微掩盖了鼻端,观察着走廊两旁的房门。
他不太相信钥匙会被克鲁泽雷放在自己的住处,“你确定钥匙在他的房间?”
“副总管平时会随身带着,但是他的宿舍里有备份。”
“这你也知道。”江也觉得意外。
“因为您需要,所以我就知道了。”
听着他的回答,江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明明昨天问他有关诅咒的事情的时候,古尔德还说不知道的,为什么今天会是这样的回答。
江也蓦地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新天赋,那就是【时间就是金钱】。
他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一般,忽略前面的一大段信息,直接看向天赋那一栏,点击最后一个天赋,查看此天赋的说明。
只见这个天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还是流动的金箔。
这是这个天赋生效的效果。
江也心中有数了。
他停下脚步。
给江也带路的古尔德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江也的侧脸,“杰德先生?”
“换个地方说吧。”
古尔德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只管照着江也的吩咐行事。
他们来到了昨天来过的半圆形阳台,古尔德支开了在这里浇花的女仆,然后走回到江也的身旁。
江也也不废话,直接问了,“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是什么?为什么小爵爷的奶奶会返老还童?”
“原来您已经知道了。”古尔德说,“你见过老夫人了?”
“对。”
“老夫人是整个希格林德家族最长寿的人,只不过这个长寿不是正常的长寿,她在最年长的时候是一百零一岁,现在的老夫人大概是一岁半。”
“所以她现在是两百多岁了?”江也眉头紧皱,他不由得想到了小爵爷。
照这么来算,其实小爵爷根本就不“小”。
小爵爷必然也被诅咒了,也在返老还童的过程中。
古尔德不清楚江也是怎么计算年龄的,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后,说道:“每个家族成员返童的速度都不一样,有的快有的慢,老夫人是最慢的一个。”
江也大概理解了。于是他不再用原来世界的年龄计算的思路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小爵爷他最年长的时候是多少岁?”
“二十六。”
所以现在的小爵爷绝对比江也还要大十几二十岁。
“那伯爵呢?”
“伯爵在四十八岁时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还没开始返老还童。”
江也突然变了个问题,“古尔德,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三十六年。”
“那时候的小爵爷多大?”
“七八岁左右。”
江也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其实钥匙指的不一定是游戏里的实物。就算赌错了,江也觉得自己一定不会亏。
他的直觉告诉他,继续沿着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挖下去,最后将会得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答案。随着真相一点点揭露,每一个新的发现都可能颠覆之前的认知。
不知为何,越是接近真相,他的心跳得就越快。有不安,有兴奋,有慌张,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对后果的担忧。这种刺|激又复杂的心情如同煅烧得火热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江也的思维和判断。又如同电流通遍全身,无时无刻在激发着江也保持高度紧绷的兴奋感。
他忍不住地去揣测,去联想。明明这个游戏无论怎么看,都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是,江也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此时的心情。
就好像,此时的他真的成为了“杰德”一般。就算得到的结果不是他需要的“钥匙”,江也觉得自己也不会后悔。
“我——”
当江也张开嘴,试图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跳跃,音符却又黏连着在一起。
江也清了下嗓子,深呼吸后,诚恳地问道:“我以前和希格林德家族的关系怎么样?说说我以前和希格林德家族的故事吧。”
这时候,一行字跳了出来。
还伴随着无情的电子音。
【金钱额度已达到上限,是否要提前拓宽使用额度?】
“要。”江也想也不想,直接说了。
他不想这一点小事情打断了他的兴致。此时的他被即将触碰到光亮的趋向吸引着,任何与这个诅咒无关的东西对于江也来说,都是使他扫兴的东西。
【好的。】
【贷款成功。】
古尔德那副大脑宕机的表情和乌云一扫而空,他的眼神明亮而锐利,似乎洞悉一切。似乎对于现在的古尔德而言,解决问题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杰德先生,您毕业于维塔斯大陆的最高级别学府——安德松学府,您是这片大陆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年仅十三岁就获得联邦的最高荣誉称号,十四岁以最高学位毕业后,就投身于维塔斯大陆的教育事业。”
古尔德扬起眉毛,嘴角勾起。
“您的工作就是去各个学府授课,并和不同领域的顶尖人员交流学习、探讨,并给与建议。”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在脑海中迅速地整理和分析信息。
“希格林德家族在鼎盛时期,是维塔斯大陆上有名的大家族,原因是家族成员各有所长,在各个领域最顶尖的那一批学者之中,都有希格林德家族成员的身影。”
“伯爵和杰德先生曾经是校友,在一次比赛中被分到同一个小组,所以他们在那时候就有了交情。”
“伯爵于十六岁结婚,后来夫人难产,生下了小爵爷。”
“从那之后,家族的诅咒,也正式开始了。”
“伯爵因为夫人的死备受打击,再加上突然降临的诅咒,导致整个家族的年长者都开始返老还童,而且范围广,不论分支和旁系。伯爵开始对小爵爷抱有私人情绪,他怨恨着小爵爷,所以小爵爷的童年不太好过。曾经有几次差点被伯爵杀死。”
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古尔德的情绪依然沉着稳重。此时的他不全是古尔德了,他是站在一个完全客观的角度,不带有任何主观感情来叙述。这样的情绪表现源于他对所掌握的消息的自信。
“伯爵在每次失手的时候,都有后悔过。于是他找来了杰德先生,拜托杰德先生解决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
“因此,那段时间杰德先生您在城堡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您陪小爵爷的时间最多,那时候的小爵爷也才十八岁,是还在上学的年纪。”
古尔德目光专注,眼神沉稳有力,他的声音缓了下来。
“忽然有一天,您说找到了治病的办法了。横沙精神体病研究院,那家医院也是希格林德家族的产业之一,伯爵把您安排进了新世界的最好的医院,就是为了能更加方便地解决‘诅咒’。”
“杰德先生,也就是您,认为这个家族诅咒其实是一种疾病,病因出在精神体上。”
“为了解决这个疾病,于是您离开了城堡,而这一离开,就是二十年。”
江也听不懂了:“二十年?”
横沙精神体病研究院好熟悉的名字,该不会,和上一个游戏有联系吧?还是……只是巧合?
江也突然有些退缩了。
古尔德点点头,但在继续说下去之前,问江也:“您知道新世界是什么吗?”
“梦幻岛”
“是的,但梦幻岛包括了很多新世界。”
说道这些,古尔德的眼神开始放光,这是属于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又仿佛是每一个梦幻岛上的人的相同的信仰。
他的视线上移,但江也朝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能看到房梁。
而古尔德眼中的,却是不局限于这一座城堡的,另外更加广阔的天地。
那是江也无法领会的。
江也换了一个思路。那就是用“游戏世界”来代入,就能想明白了。
古尔德讲述的故事的主体角度还是希格林德家族,所以杰德离开的二十年,是这里的二十年,并不是杰德的二十年。
二十年后,小爵爷都三十多了吧。
不,小爵爷是二十六岁的时候,诅咒开始生效的。而这里的时间流速是混乱的。
江也要推断此时的时间段,只能通过小爵爷的目的来判断。
现在的小爵爷还在寻找杰德,小爵爷身上的诅咒也已经开始了。所以,现在这个时候真正的杰德还在横沙精神体病研究院。
“之后呢?治疗成功了吗?”江也有些着急,他的眉间始终不能放松,紧紧拧在一起。
他的嗓子眼也是哽着,似乎被一块黏土堵住。
“失败了。”
江也的心随着古尔德的话音一同坠下。
“然后呢?你还知道什么?”
江也继续问着,即使他知道此时的古尔德已经是极限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古尔德仿佛大脑干瘪,能量耗尽。他的目光呆滞,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算了,我不问这个。”江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逼得太紧。
他知道自己这种情绪和紧迫感是无法传达给一个不完整的人的。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伯爵让杰我帮忙治病,条件是什么?”
刚才的信息过载,并没有让江也疏忽掉这个看似无关紧要,实则重要的问题。
古尔德缓冲了一会,终于恢复一些神智了,他再次回答:
“通往不同世界的门票。”
江也咬着自己的腮帮子肉,磨了几下,直到生理性痛意使口腔分泌出仿佛甘甜的唾沫后,才松开牙齿。
他的下巴和嘴巴内部都有些麻了。
“有照片吗?杰我的照片,留在这里的……什么照片都行。”
江也连话都有些说不稳。
“有的,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伯爵的书房。
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但是仆人们仍然有每天打扫卫生。
此时江也也不顾自己的行动会被这些仆人们汇报给谁了。他看着古尔德翻找书桌和书架的动作,眼底都是压抑的焦虑。
这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了。
没过多久,古尔德终于在最底下的抽屉找出了一张泛黄的相片。
他没来得及看,就被江也一把夺了过去。
但是,这张照片在一接触到江也的手指时,就化成灰烬了。
这张照片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未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过去呢。
只能说明是有人藏在这里的,而且还收在了最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江也现在所处的游戏世界,不是完全真实的“过去”,而是“过去”的一部分。现在江也在这里所经历的和发生的“过去”,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一部分,但也有可能不会。
但是这张照片真的只有江也看到看到了吗。
江也的目光虽然只有一瞬和照片相接,但是上面的人他是不会认错的。
尤其是最中间站着的人。
那就是他的养父,江得。
可是,古尔德说这是杰德的照片
杰德,江得。
江得,杰德
横沙精神体病研究院,横沙精神病院。
竟然都是一样的。
骤然压来的大山瞬间把江也砸倒,他的意识有几秒的空白。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什么也没有的手。
他想知道,进入这个游戏之后,总是触碰不到的,想不起来的那一部分记忆到底是什么。
但是刚才他想起来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古尔德。”
江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被发现的沙哑。
“杰德先生,您说。”
“别这么叫我。”
“好的。”
“小爵爷的全名叫什么?”
“海科·夏·希格林德。”
第198章 希格林德家族[10]
【违反“夜间出行”,惩罚生效。】
【符合“善良”,奖励生效。】
【说出禁词,惩罚生效】
【符合“善良”,奖励生效。】
【使用天赋,惩罚生效。】
【符合“善良”,奖励生效。】
徐侧和贺侃喘着气,他们已经不知道在违反规则和抵消惩罚的循环中重复多次了。
无数次的提心吊胆,最后都在未知中归于平静
贺侃:“喂。”
徐侧:“说。”
贺侃:“你觉得江也找到钥匙了吗?”
徐侧也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人更希望江也能成功。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希望这次的预感不要实现。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不完整的手。
真是狼狈。
——
古堡。
江也来到夏的房间,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正在专心致志地缝着手中的玩偶,因为不太擅长,他的手指上有很多被针扎出来的小孔。
桌子上还扔了好几张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的纸团,但是玩偶上却没有一点红色血印。
夏坐在窗边,凝视着人偶,却仿佛穿透了世界的喧嚣,脸上的表情像是秋天的湖水,宁静深邃,心中仿佛没有了波澜。
江也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夏。”
风吹动湖面。
夏没有理江也。
江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有接着叫他了,而是再次好好看着这个房间。
本该是满房间的人偶胚子,但有一半都被缝上了眼睛。还被穿上了不同的衣服。
但是他们的眼睛都是一样的。
江也的视线回到夏的身上。
此时的夏并不是十八岁,而是年幼了许多。五官变成了那副没长开的样子。
这是十三十四岁的夏,也是和“游戏之外的当下”最接近的夏。
在江也和古尔德交流的那段时间里,游戏中的时间又变了,这里可能过去了十年,也有可能过了五年,也有可能是又一个二十年。
“你来干什么。”
“我十八岁的时候想要你回来,你不回来。现在回来,是盼着我早点死吗。”
江也可没忘记,夏现在骂的人是谁。
不论是杰德,还是江得,都是他的养父。
“你说要解开我们家族的诅咒,轻易答应了我父亲这个要求,就是为了离开梦幻岛,去其他的世界吗?”夏说,“你明明成功了,为什么要骗我们说你失败了。”
江也一愣。
成功了?难道是希格林德家族的诅咒成功解除了?所以在江得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就已经找到这个遗传性疾病的治愈方法了。
那就是说,现在的夏不会继续返童了。
这就是他这时候的模样和后来的模样相同的原因!
“你说,我的家族永远也不会受到诅咒的折磨,我可以继续繁衍后代”
“谁想要有后代了——!”
夏把一根针完全没入了人偶的眼睛,再完完整整地拔出来。这个动作被他重复了好几遍,看得江也直皱眉头。
江也忍住了想要打断夏的念头,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我不信,我不理解,诅咒解除之后为什么你还是要走。继续在那个医院当院长,是我父亲让的吧,那如果我把我父亲杀了呢?”
“你还会听他的吗?”
江也突然明白了。
这个游戏是夏的内心投影,伯爵这时候还没有去世,但因为夏对于伯爵的恨意,所以他的精神世界没有伯爵出现。
但也没有真正的杰德出现。那是不是也说明了,夏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江得?
江也总算知道了,其实养父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不会轻易地死去。
所以江得究竟去了哪里。
“夏,给我钥匙。”
江也没有了什么继续游戏的热情了,他甚至不想和夏好好说话。知道了夏和江得之间的过往后,江也再也没办法把夏当成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在他的眼里,夏就是一个和自己处于同等地位的人。
“我不想看到你,我想保持在十八岁,但是没有办法,你动作太慢了,为什么要在我十四十三岁的时候才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为什么。”
江也:“关我屁事。”
夏这时候终于抬起头了。
“我知道你是假的。”夏冷冷道。
“钥匙是什么。”江也问。
“想要钥匙,你得留下。”
“我留下了,真正的杰德又怎么会回来。”
江也感觉自己在通过夏潜意识世界的“幻影”,与真正的夏对话。
“钥匙就是古堡。你能拿,就拿吧。”夏继续低下头,把插入人偶眼睛里面的针拔出来,继续缝未完成的眼珠子了。
但是因为他的技术不精,没办法把眼睛做得很生动,于是变成了两个大小不均、形状不同的全黑色块。
这和江也前一天看到的那些玩偶完全不同,看来还真不是同一个人缝的。
江也还以为夏在敷衍自己,“开玩笑?这么大,怎么拿?你给我挖出来?”
突然,他想起了麦田里的那个古堡。
原来,这个游戏的任务【逃出希格林德家族】和【拿到钥匙】是两个不同的任务,正好对应了里外两个世界。
“我要怎么出去?”
夏轻啧了一声。
“滚出去,带着你的垃圾队友。”
江也:“”脾气真大。
——
【任务一,逃出希格林德家族,完成。】
巨人男孩话音刚落,江也就出现在了麦田里。
他还是站在离开前的位置,甚至还是面向棋盘格之外的方位。
“江也。”
“江也!”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也才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
他的脚边,还有一个人偶。那就是张庭。
他先是弯腰捡起玩偶,然后将手里的玩偶扔给了贺侃。
江也的视线在徐侧的脸上一扫而过,徐侧眼中外露的关切使江也感到陌生,于是他下意识地回避。
江也指了指场地中央的古堡,“钥匙是那个。”
徐侧没动,他直直地看着江也看。
江也被看得实在是无法忽略了,才看向徐侧问道:“怎么了。”
他注意到徐侧的手背在身后,这个姿势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多问。
徐侧还是没说话,只是眼中的神情不太像游戏通关的喜悦。
很奇怪,和上一局完全不同。
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贺侃也笑不出来了。
江也被徐侧这么盯着看,有些局促。他转移了话题,看着这些奇怪的雕像,“这些是什么?”
但是他的视线在转到那个长发男人的雕像的时候,顿住了,紧接着,他又不停地看向其他两个雕像。
真是恶趣味。
全都是江得的脸。
江也知道他爸长得帅,年轻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但这种狂热粉丝行为属实是惊到江也了。
他想着想着,自然地嗤笑了出声。
“江也,你笑什么。”贺侃嘴角紧抿,他看着江也的眼神,都是明晃晃的担心。
江也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拿钥匙,继续吧。”
“还要继续?”
“不是说还有一个人被困在其他游戏里面了吗。”
【那个被困的人已经出来了。】
男孩突然说道。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多人游戏,那里已经有一位玩家在等待你们了,请各位前往第七区域。】
——
在三人即将离开之际,尤格迈着僵硬的步伐大跨步走了过来。
起初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玩意的靠近,直到尤格出声,他们在低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还给你,是洛维让我给你的。】
看清木偶双手捧着的东西后,江也蓦地抬眼看向徐侧。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看向了徐侧无力垂下的右手。
江也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莫名的,他有些怜惜和懊悔了。
原来刚才徐侧背过手,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说,还能接的回去吗?要是接不上了,那以后岂不是很不方便。
江也先一步弯下腰,毫不介意地拿起那只沾满血迹的断手,没有立刻递给徐侧,而是看着这只未干的血液混着泥土的手,接着抬眼望着他。
徐侧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垂下眼。
这算是什么意思啊
江也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下眉。
“你刚才怎么不说你的手断了,还有办法接回去吗。”
【给,洛维给的虫子。】
木偶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个木塞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白色的线虫。
贺侃指着这虫子,嘶了一声,“黄金窟里的那些?”
“好像是。”江也不太想接,先是问这个小木偶,“干嘛用的。”
木偶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江也不接,他就一直这么举着。
【他知道。】
“是吗?”江也准备接过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看徐侧一眼,目光清冷,眸底深处却有种不知道如何处理当下情况的无措。
徐侧双眸半阖,闻言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这算什么江也的负罪感更深了。
其实他特大概猜到了,徐侧会弄成这样的原因。
还有贺侃。
他们两个都是一身狼狈,和江也的整洁比起来,留在麦田里的人的遭遇似乎更加惊险。
注意到江也的目光在贺侃的身上停留,徐侧有些不快,于是用另一只完整的手扯了扯江也的衣摆。
江也还没完全扭过头来,徐侧就拿过了江也手里的罐子。
江也又夺了回去,似乎是动作太快,显得好像要和徐侧抢宝贝似的。
徐侧没想到江也会夺回去,他松开手,任由江也拿回罐子。
江也的耳朵有些烫,但面色不变,只是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咳了一声。
“我帮你打开。你跟我说要怎么用。”江也说,“额我帮你。”
贺侃也上前,“我也帮忙吧,毕竟我也有责任。”
江也在徐侧的指挥下帮他的手的断口接好后,就把那个罐子打开。江也不敢直接下手碰这些虫子,他看着不断蠕动的线虫,又确认了一遍,“直接倒?”
“对。”徐侧微微低下头,吐息几乎打在了江也的耳侧。
江也的耳朵有些敏感,他下意识地一抖,想要躲开,但是又不方便移动,只能硬生生受下了。
贺侃注意到江也的变化,他停下来,瞧了徐侧一眼,“喂,注意点。”
在江也没注意看的角度,徐侧抬眼对上贺侃的警告,只是冷眼睨了他一眼,那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贺侃愣了一会,他缓缓看向徐侧的手,再看向认真处理伤口的江也,顿时明白了一切。
“你居然——”
“别吵,继续扶着手。”
贺侃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真心机,这徐侧。
江也在知道这些虫子能够治手的时候,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治疗过程了。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眼前这幅情景更加具有冲击性,就连贺侃也闭上了嘴,把目光移开到了另一边。
线虫成了针线,钻进手臂一端的皮肉,再从另一端里钻出来。然后它们的身体再收紧,就这样,断手就被“缝合”上了。
江也犹疑看向徐侧,“能动吗?”
徐侧试着动了动手指,可以操纵,但就是有些僵硬。
他的眼睛冷淡地聚集在半空一隅,嘴唇翕动着说话,“痛”
说完,他才掀开眼皮,望进了江也的眼睛。
江也心头一跳,然后眼皮仿佛被烫到似的眨了眨,嗓音很紧,有些不易看出的慌张,“你——”
“真的。”徐侧说得很真诚,似乎是在怕江也不相信。
“那你忍忍?”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贺侃在一旁冷不丁地出声:“你不是有道具吗。”他举起了自己刚才断掉的手掌,方便江也看清楚,“刚才本来应该断手的是我,徐侧他替了我。”
江也:“是啊,道具呢。”
“没有止痛的道具。”徐侧说,“你帮我吹吹。”
江也猛然往后撤了一步,也许是他眼中的惊愕没来得及收住,行为上也表现得太明显,这番举动刺伤了徐侧。
他敛起眼皮,“不行就算了。”
江也眯着眼,上上下下把徐侧打量了个遍,“你抽风了?”
“没事。”徐侧这招还是以前在医院里治病的时候,在别的患者那里看到的,为什么那个患者成功了,自己学过来却不行。
还是表现得太过心急了吗。
徐侧握着自己手腕的断痕,那看似不算太细的丝线其实是线虫的身体。有时候这些线虫还会不安分地蠕动,徐侧都能够感觉到,痒痒的,不太舒服。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突然面前凑近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软细的发丝蹭到了徐侧的手上。
就在徐侧愣神之际,他感觉到一缕凉凉的风吹到手臂上,不知道是不是和身体链接的线虫也能够感应到徐侧的心情,埋在血肉里的虫子有些蠢蠢欲动了。
其实江也只是吹了一小口气,就火速和徐侧拉开了距离。
他移开视线,语速很快地说道:“可以了吧——唔”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同样很快一吻即别的徐侧,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也心神晃动,朝着一旁的贺侃看去,只见贺侃正在把古堡钥匙收入他的道具仓库中,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见此,江也松了口气。
他抬起手擦了擦嘴,当他的手背碰上自己的嘴唇时,脑海中就不自觉地闪过刚才那一幕。
好像,徐侧他还伸舌头舔了自己的唇吧
江也幽怨地瞪了徐侧一眼,只见徐侧面无异色,握着手腕活动着。只是徐侧的嘴角噙着笑,眼里都是得逞的意味。
江也从不觉得徐侧是脸皮这么厚的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事,肯定是在贺侃之前的行为里吸取的灵感。
江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他这样的态度,就显得刚才那一吻更像是在“偷情”了。
江也转移话题,开始放心思在正事上面。
“走吧,去第七区域。”
【希格林德家族——游戏关闭】
【获得钥匙x1】
第199章 谢里夫农舍[1]
第七区域,这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了。
是苏祢。
他没有像张庭一样只身一人进去游戏,而是一直在麦田外等着。
“你等多久了?”江也提着张庭这只人偶的手臂,人偶随着江也走路,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没多久,可能只有十分钟。”
游戏内外,麦田的每个区域的时间流速都不同。
江也说:“我们已经拿到两把钥匙了。”
苏祢有些意外,视线在他们三人身来来回,“你们一起通关的?还是分开行动?”
“一起。”
苏祢也察觉了时间流速的差异,“明明我感觉自己根本就没在这里面待多久。”
巨人男孩的身体转向第七区域,俯下身子,看着几乎被麦田埋没的人们。
男孩伸出手,手心朝上,伴随着铁链和陶瓷摩擦的刺耳声音,他的手掌上出现了三张卡牌。
【抽取你们的职业吧。】
只有三张。
苏祢这时候亮出了自己的手里的卡牌,“我来得早,所以先抽了。”
他的牌面展示了出来,这是人物卡牌,是医者。卡牌上的人物穿着黑白色的外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他的面前是一个手术台。
这似乎是一个团队合作的游戏。
徐侧和贺侃也接着拿走两张卡牌,并且他们看了各自的牌面后,都亮了出来。
徐侧抽到的是猎户,牌面上的是个穿着皮革短马甲的男人,他的身后背着一把猎枪。
贺侃抽到的是狼人,他的双手都是锋利的狼爪,如果贺侃也能在景区后的游戏里拥有这样的爪子,那他的自保就有保障了。
江也拿走了最后一张卡牌。黑袍加身,双手捧起,手心上方悬空着一个水晶球。而他的身体周围围着一圈整齐的卡牌,这些卡牌都是正面朝里,背面朝外。
但江也注意到一个不同的点,那就是靠左边的其中一张卡牌,因为旋转的缘故,漏了一些正面出来。
江也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见是个人。
“你是占卜师。”
“嗯。”江也点点头。
这些不同的身份又代表了什么,还得进了游戏之后才能知道。
【第七区域:谢里夫农舍】
【任务:保证献祭仪式正常进行】
【游戏开始。】
一个眨眼,他们来到了一个幽暗死寂的场景。
周围黑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江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是软的。
好像是干枯的杂草。
看来他已经来到了这个游戏之中,现在还是晚上,夜色如墨,天空中没有星辰的点缀,看不见月亮的身影,似乎隐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中。
世界被黑纱覆盖,万物都似乎沉睡在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偶尔一阵风吹过,牵动了风铃跟着铛铛作响,打破了这份沉寂,却丝毫没有缓解人心中的紧张,而是又添了几分严肃的气氛。
在这样的黑暗中,江也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他的眼睛正在适应着这样的暗夜,他的听觉和嗅觉变得十分灵敏。
这里是户外,而且周围大概养了什么家畜,有股难闻的粪便和饲料味。除了这些味道,还有一种臭味,是刺鼻的,可能是油漆,也有可能是汽油。
风铃声渐渐消停后,江也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有草木微动的声音。
他微微转过头,幅度不大,这样更加能专注听身后传来的动静,他想分辨那究竟是人为的还是风吹的。
突然,一点热源逐渐靠近了自己。
江也安下心来,伸出手去缓慢地在黑暗中摸索着。
他的眼睛已经差不多能够适应这样的光线了,他斜眼看后方,至少能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
这人的身上还有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这时候,江也感觉到那人和自己的手碰到了一起。江也的手被对方抓住了,然后,那人两只手都抓了上来,一手紧紧握住江也,一手拉着江也的手臂,把江也往那边牵。
“在这里。”是徐侧的声音。
“你找到路了?”江也也任由他牵着自己。
徐侧把江也带到自己的身前,手臂从江也的腋下穿过,从背后扶住他的腰,按在侧腰上,把他往一个方向带着走去。
“嗯,听到声音了。”
突然,前方“啪”地一下,亮了起来。
苏祢站在一栋小木屋前,他的手边拉着灯泡的开关。
江也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后,就和前方的苏祢大眼瞪小眼。
苏祢的视线在江也和徐侧的手上流连,“你们在干嘛。”
江也:“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苏祢在说的是哪方面的,他还以为苏祢在说游戏。
而徐侧倒是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江也的腰,但手还是牵着。
他把原地罚站的江也拉了过去。
在经过苏祢身边的时候,徐侧推开农舍大门的动作一顿,突然转头看着苏祢。
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眼里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江也也随着看去,但他在苏祢的脸上也没看到什么不同的。
苏祢只是笑笑。
但徐侧和江也进屋后,苏祢却很快地收敛了笑脸。
他环顾了门外,没有多余的人的身影了,于是再次关上了门,还锁好了门栓。
屋子里简陋得很,普普通通的家具和陈设。
要是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墙上挂着的怪物头颅装饰品的。
江也抽出了被抓住的手,往那个怪物头颅下方走去。
这个头颅和江也的脑袋平齐,正好可以和怪物那空洞的眼眶对视。但前提是它有眼睛的话。
很明显,这是个死物。
这个头颅没有血肉,只有骨头和毛发,但说是毛发,又不太像。
黑色的丝绒材质的东西包裹着中间的头颅,黑色毛绒的整体像被捏成了一个巨腹蜘蛛的形状。
黄白的头骨细长,眼眶是斜向拉长的,嘴部的骨头分裂成了四块,每一块的内边缘都是细小均匀的勾子。
这个屋子邪门得很,摆件都是奇奇怪怪的类型,是江也没见过的怪物组织或者尸骸。
比如这个挂在墙上的,如同邪物似的东西,还有摆在柜子上的一个硕大的蜗牛壳。再比如,那张堆满了空酒瓶上的架子上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零件。
江也就不拿起来一个个看了,大概和游戏本身也没什么关系。像个把没用的东西或者派不上用场的废品都堆在这里的垃圾堆。
他已经逛完了一圈客厅,但这里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江也问坐在沙发上的苏祢:“贺侃他不在外面?”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苏祢摇摇头,“你说的是那个和你们一起的人吧,我没看见。”
这或许跟贺侃分配到的身份有关,毕竟他们四个人,三个都是人类,只有贺侃是狼人。
所以出场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就在江也想着要不要先在这里找找贺侃,就听到了楼上发出阵阵巨响,突然而猛烈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空气。
回音一直在这个农舍里回荡着,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窗户也在震动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墙上挂着的头颅似乎也在战栗。
江也和苏祢还在寻找着声音的具体来源的时候,徐侧已经在四处找上楼的楼梯了。
他的声音仍旧沉稳冷静,“我上去看看。”
苏祢没有异议。
江也想了想,“一起吧,三个人一起行动。万一是故意把我们分散开的呢。”
一般这种突然产生的神秘动静,都是为了把人类玩家分散开而制造出来的。这是江也看恐怖电影获得的经验。
徐侧同意了。
他们三人没找到上楼的入口,但是却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原来这间农舍不只是有两层,还有一层地下室。
“要进去吗?还是继续找上楼的楼梯?”苏祢问。
刚才他们不知道有地下室才以为这样的声音是楼上传来的,但现在更有可能是地下室。
可地下室太黑太暗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下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加容易分辨了,江也几乎是一闻就分辨了出来,“汽油。”
这时候苏祢递来一支手电筒,“拿着这个吧。”
江也接过,交给了徐侧,“成功下去了说一声,遇到什么也说一声。”
徐侧点头。
随着徐侧身影逐渐消失在地下室的入口,这里只剩下了江也和苏祢两人。
他们没有趁这时候闲聊,而是借着一楼的光专注地看着洞口内。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徐侧已经下到了底部,踩到地板的杂物发出的声音。
这时候,传来了手指关节敲击木头的声音。
看来是徐侧已经顺利下去了。
江也也敲了两下楼梯,给予他回应。
又过了好一会,江也他们从能看见地下室的微光到什么也看不见了。
突然,那阵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下没有门的阻隔,一楼的人听得更加清晰。
剧烈摇晃,金属撞击在地板和墙面上发出震荡的回声,还有铁链和同样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
依稀间,江也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次没过多久,徐侧回来了,他手上拿着的手电筒的光线照在入口处,散出来的光线正好照到了江也的脸。
看见江也关注的神情,不知为何,徐侧心底升起一股满足感。
“下来吧,找到贺侃了。”徐侧听见自己有些愉悦的声音,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心情总是那么地不合时宜。
江也听后,和苏祢对视一眼
江也先下去了,这地下室的木梯年久失修,其中有好几快木板似乎被虫啃得面目全非。
江也接着徐侧打的光线走着,差点踩空,还好扶住了左侧的墙壁,及时调整了重心和脚下的落点。
成功抵达地面,他先是找哪里有灯的开关。但开关没找到,倒是又在一侧堆着杂物的架子上摸索到了一把手电筒。
之后跟着徐侧,他们看到了放在地下室墙角的一个方形的铁笼子,那里面关着的不是贺侃是谁。
贺侃支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后背靠着笼子,看着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
他虽然是狼人身份,但还是人类的模样,外貌没有发生改变。
不知道是谁的手电筒正好照在贺侃的脸上,贺侃眯起眼睛避开了这刺眼的光线,并且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江也由此看到了贺侃脖子上的粗大的金属项圈,项圈前还焊接着条手腕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侧绕在了笼子的几根铁杆上,似乎绕了个死结。
第200章 谢里夫农舍[2]
江也蹲在贺侃面前,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铁笼子门上的锁头。
他试着抓住锁,用力扯了几下。
很牢固,锁紧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贺侃此时已经放下了挡眼睛的手,他看着专心研究锁的江也,语气有些心酸,“你都不关心关心我的吗。”
“不想出来的话就继续待在里面吧。”
江也一句话就堵住了贺侃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徐侧从鼻子发出一声哼声,试着上前用蛮力扯了扯这锁,试图暴力打开,但还是无济于事。
江也重新站起身,“看来需要找到钥匙。”
贺侃从一来到这里就被关在了这里面,对于江也他们的任务进度是一概不知,“那我需要做什么?”
“好好待着。”江也说。
贺侃苦笑,“好。”
江也转回身,朝徐侧和苏祢说道:“先去找能把笼子打开的钥匙吧,一层楼一个人,可以吗?”
他还是习惯性地扮演着主导的角色,苏祢和徐侧也习惯了被江也差使,都没有异议。
“我去二楼吧。”
徐侧说。二楼是他们还没有找到上去的路的区域,也最有可能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我都可以。”苏祢说。
“那我去一楼,你就留在这里吧。”江也说
这座农舍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房间很多,家具和设施都很繁琐。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仿佛进行什么仪式的小道具。
江也在一个有着厨房功能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一只单钩和串在单钩上的绳子。
这钩子很沉,说是单钩,其实上部还有两只倒刺,且尖端处的锋利程度,一勾到怪物的皮肉,都能够直接将怪物的皮肉生生剜下一大块。
这东西莫名地像贺侃拿到的狼人身份卡上的狼爪。
江也由此想到,或许他们的身份卡不是让他们变成身份卡上的身份,而是获得与身份牌匹配的武器和道具。
这么想着,江也帮贺侃收起了这幅钩子。
除了钩子外,他还在生锈的铁架子的底部找到了一小桶汽油。
汽油在这里随处可见,江也不得不多想,汽油也许是这个游戏的关键性道具。
于是他在寻找钥匙的时候,他同时记下了汽油的位置。
江也站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房间,外面的冷风无孔不入,从残缺的木门的缝隙间钻进来,再灌进了江也的衣服里面。
江也瑟缩了一下,然后握上了那扇房门的门把手。
“咔”
是锁起来的。
这时候,苏祢从地下室上来了。
他找到了江也,并带来一个消息,“找到一把钥匙,但不是打开铁笼的钥匙。”
“地下室有两扇上锁的门,这枚钥匙都打不开。”
这时候,苏祢也看到了江也面前的房门,他举起钥匙走了过来,“试试?”
江也点头,并让开了身子,由他把钥匙插|进去。
很顺利,正好能够完全对上。
苏祢左右拧了几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他们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警惕后,才缓缓推开这扇门。
这里摆着一张吃饭的餐桌,然后就是碗柜,这房间里面还有一扇门。
“进去看看。”
在门边找到灯的开关后,打开泛黄的灯,这里变得一览无余。
这个房间里的摆设简单多了,也许是农舍的主人也知道自己在客厅里面摆的那些东西不能放到吃饭的地方,不然会影响食欲。
江也在碗柜上看到了一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东西,是个水晶球。
这个水晶球和占卜道具很像,或者说,就是占卜道具。
江也把单钩和绳子放在台面上,把水晶球拿了起来,他透过扭曲的球面看到了背后的反光的苏祢,也看到了面前的碗柜。
他试着把这个水晶球的整体摸了一遍,没研究出这东西的用法,他索性把这东西收了起来。
反正如果是道具的话,在需要的时候总会派上用场的。
除此之外,苏祢在收起来的椅子上找到了一枚部分生锈的铁钥匙。
这枚和他找到的不一样,看来很大可能是铁笼子的钥匙。
苏祢拿走钥匙,打算回到地下室,“我去试试。”
江也点头。
苏祢走后,江也打开了餐厅里的那扇门。这门没有上锁,门锁也很松。
他都做好了被突然出现的怪物突脸的准备,但门的背后却是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脸台上,放着一支针管,针管的旁边有很多瓶瓶罐罐,大概是沐浴露、洗手液一类的东西。
这支针管,只能是苏祢的道具了。只有他是医生。
但针管是空的,于是江也在这洗脸台上找到了一支药剂。
他看着小罐子上的标签,是麻醉剂。
他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但麻醉剂他只能找到一个,看这剂量,只能使用一次。
看来有些道具也不是无限使用的,还有使用次数限制。
接着,江也又在客厅里找到了一个新的麻醉剂,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剩余电量不多的手电筒。
江也把搜刮到的物资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这时候,贺侃和苏祢终于从地下室出来了。
正确的钥匙打开笼子很容易,但是要解开贺侃脖子和铁杆缠上的铁链,就要耗费时间了。
所以他们现在才成功上来。
贺侃的脖子上仍然带着项圈,而与项圈相连的铁链则被他搭在肩膀上。
江也指着桌上的单钩和绳子,“这是你的武器。”
又指着针管和麻醉剂,对苏祢说:“你的麻药。”
结合这两样东西来看,大致能够得知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和战斗有关的。
有了这两样东西做参照,很容易知道“猎户”身份的徐侧的武器是什么了。
就是枪,猎户背上的那把枪。
江也在一楼找过,没找到,只有二楼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徐侧在二楼都发现了什么,耗费的时间有些久了。
江也在一楼搜寻的期间,还能听到楼上传来的暴力拧门锁和暴力踹门的声音,那时原本要上楼查看的江也,听到这声音,又歇了上楼的心思。
贺侃手中拿着江也的水晶球把玩着,倒是没管自己的钩子。
他问出了所有人都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所以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献祭仪式,得要有祭品?”苏祢思考着说道。
巨人男孩并没有说祭品是什么,看来还需要他们自己找。
这时候,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徐侧的声音。
“你们上来看看。”
看来徐侧有所发现了
江也还带上了找到的房间钥匙,“有上锁的房间吗?”
徐侧看了看江也手里的钥匙,“有,都打开了。”
看来并不需要钥匙,直接暴力开门就好了。
于是江也收起了暂时派不上用场的钥匙。这一枚钥匙是厨房的钥匙,一枚钥匙应该只能打开一个房间,不能重复使用。
贺侃和苏祢也跟在江也的身后上来了,苏祢说道:“地下室还有两个打不开的房间,一会下去试试。”
“行。”江也应了下来,当前还是先看二楼有什么吧。
徐侧径直带着他们穿过二楼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只剩下一半房间门的房间前。
里面传来奇怪又刺鼻的味道,像是鲜血和粪便混在一起,之间久了之后发酵的味道。又腥又臭。
这里的灯泡一闪一闪,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里面的地面铺满了茅草,就连房梁和柱子都是不完整的,上面有着被不明生物的尖利爪子或者牙齿抓出来的划痕。
勾下来的木屑就这么飘散在空气中,窗户漏风,风一吹,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漫天飞舞。
江也直接走了进去。
徐侧说道:“左边有楼梯,角落那边有个笼子。”
江也按照徐侧说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和关着贺侃一样的铁笼子,这也是散发着恶臭的来源。
铁笼之下覆盖的茅草数量也比这里其他地方的要多。
里面关着一头奇怪的生物,它对光线很敏感,当江也的手电筒的光线照到它的身上时,会激起它剧烈的反抗情绪。
于是江也只能关了手电筒,为了方便观察,小心翼翼地走得更近了些。
这是一头同时有着青蛙的蹼,蜥蜴尾,鲨鱼鳍的怪物,后肢比前肢要长,因为在铁笼子里无法完全直立起来,于是只能躬着腰匍匐着。
蜥蜴尾在笼子里扫荡,黑色的硬鳞片拍打在铁杆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嗡嗡”的回声单调而枯燥,人们说话的声音被这种声音的覆盖下变得模糊不清,轻易地就挑起人的不安。
“这就是祭品了?”贺侃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被铁链锁着的怪物,想到关着自己的笼子之前也关过这样的东西,心中冒出一股抵触的情绪。
苏祢问:“要怎么做?”他举起了手里装好的麻醉注射器。
江也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急。”
他们还不知道献祭仪式要在哪里进行,也不知道流程是什么样的。
徐侧的猎枪就挂着这房间的墙上,里面有着五枚子弹,也许正好对应了五个祭品。
但要是子弹是杀死祭品用的,那又为什么需要麻醉剂呢。也许祭品是要活的,给它们注射麻醉剂只是为了让它们失去反抗能力。
猎枪应该是对付现阶段未出现的敌人。
现在除了江也,其他三人的身份和对应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只剩下江也的占卜师的身份不知道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他看着手里的水晶球,半天找不出用法。
于是江也抬头对上徐侧看着自己的眼神,把球递给了他,“能看出来这东西怎么用吗?”
现在江也已经养成了有不知道的就找徐侧解决的习惯,而徐侧也乐意被江也帮忙,他倒是乐在其中。
他拿过水晶球,看了一会后,摇摇头,“可能这个不是你的道具。”
江也皱起眉。原来自己对着这个球看了半天,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道具?
“二楼上锁的房间有几个?带我去。”
“四个”,徐侧说,“好。”
这次,他在一个类似小孩子的玩具室里,找到了最有可能是自己的道具——一副扑克牌。
在放着扑克牌的桌子上,还有一张蜡笔画出来的图画。
是几组小图,从左上角下看,连起来是一张扑克牌的使用教程图。
那些方形的蓝色|色块代表着扑克牌,这些扑克牌毫无规律地反面朝上,铺在一起。
之后其中一张另外画了出来,放在这一些扑克牌的旁边,是粉色的。
这个使用说明太抽象了,于是江也草草看了一遍后,就用自己的理解,把这个方法复刻了一遍。
他把牌全都拿了出来,背面朝上,铺在桌子上打乱顺序洗牌。之后抽出一张。
徐侧几人都凑了上来,一起看着牌面的内容。
是一张大火吞噬了焦黑的怪物的图画,这团熊熊燃烧的火一共有好几团,似乎是在一个什么阵上,围成一个圆形排列的。
而背景不是他们看过的地方,是在户外,火焰似乎被夜幕吞噬,在左侧一些被火光照亮的一处,能看到灰色的岩石,这似乎是一个山洞。
而地面有着比土地颜色更深的纹路,但这张图的画面不全面,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别有意义的图案,还是怪物的倒影。
江也觉得这张牌的厚度不太对,好像不只是一张卡牌。
于是他搓了搓,发现和这张牌重叠起来的,还有一张牌。
这张牌更好理解了,是一个钟。这不是农舍里会出现的时钟款式和风格,大概是想告诉他们,这个游戏是有着时间限制的吧。
江也大概明白了,祭品就是笼子里的怪物,汽油是生火用的,所以这里才会随处出现汽油。
现在要找的就只剩下献祭仪式的地点了。
苏祢适时地说道:“地下室还有两个没打开的门。”
“我去开。”徐侧说完就要动身,江也拦住他。
“你要暴力拆门?”
江也不太赞同,“万一其中一个门关着什么危险东西,你把门破坏了,不就等于把危险放出来了。”
而且其中一个门是通往祭坛的,从牌面知道那里有个奇怪的山洞,要是山洞里跑出什么东西,关上门还能让农舍安全。
“杀了就行。”徐侧说。
江也突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行吧”
果然,地下室的其中一个门就是通往外面的门。
他们走上几级阶梯后,来到一个没来过的地方。
徐侧想起刚才在二楼的窗口看到的情景,“二楼的窗口能看到这里。”
但是更远的地方,因为没有灯,就看不清楚了。
外界的空间更黑了,无尽的黑暗,使得就连手电筒的光都暗了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也总觉得在更远处吞噬了光线的黑里,有着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他们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一双双伺机而动的眼睛下。
这时候,江也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拢了拢,当他侧头看去时,那只手臂又很快地放开了。
江也抬眸对上徐侧的眼神,对方似乎是在对江也说,别怕。
“我没事。”江也轻声说道。
他觉得徐侧小题大做了,这点程度还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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