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一个同性恋, 却可能会爱上一个直男。”
纪文轩说完了这句话,他坐在轮椅上、抬起了右手,虚空地做出了一个投篮的动作。
我一下子想起来, 很多年前,我和纪文轩一起打篮球,他那时候对抗技术比我差、投篮却比我准。
我在球场上抢到球, 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他在那里,然后把球传给他。
他会双手接过球,然后扬起手投篮。
很多人会去看篮球有没有中, 而我会去看纪文轩有没有笑。
他如果笑了,那这一球就是中了。
当年的纪文轩长得好、学习好、运动好,三班的同学总起哄叫我们校草二人组, 我会把他向前推,认真地说“这是一号校草, 我是二号”。
他则是会转过头, 深深地看我一眼, 我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但会听到他说:“没有甄萌, 我或许都不会成为你的同学。”
“知道啦、知道啦,都知道那时候一中抢你,你偏偏要和他一起来咱们二中。”
纪文轩没反驳, 但摇了摇头,像是很无奈似的。
等人群散去, 他会很认真地说:“如果没有你的话, 我或许会被送去那个中专读书。”
“哪里那么夸张, ”我抬起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叔叔阿姨那时候就是听了旁人忽悠了。”
“有时候我在想……”
“想什么?”
“有可能, 他们不是听了旁人的建议,而是自己原本也在想,把我送进中专卖一笔钱,还能早早地就能出来赚钱。”
“嗨,”我摇了摇头,“那不可能,你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是疯了,才那么对你?”
纪文轩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他说:“萌萌,并不是每一对父母都爱自己的儿子,况且,他们也未必……”
纪文轩的话只说了一半,我追问他:“未必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但一把抱住了我,他的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身上没什么汗臭味,我反倒是闻到了舒肤佳香皂的气味。
我抬起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抱得那么紧干什么?”
他松开了我,眼角有一些红,他说:“甄萌,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会……”
“停停停,我现在也不穷啊,”我打断了他的畅想,“以后日子和现在差不多就行了,当然,如果有个更大的房子、有一辆车、能去这世界上每一个想去的地方,那更好了。”
“会实现的,”他闭了闭眼,“会实现的。”
回忆暂停,我看着纪文轩慢慢放下了抬起的手。
“甄萌,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走,我们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我推着他的轮椅向前走,“纪文轩,你爸爸都找过来了,他那时候那个状态,是一定要带你走的,不是么?”
“其实不是他找到的我,”纪文轩平静地开口,“抱歉瞒了你那么多年,是我主动找的他。”
“没什么,”我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他脖子上的围巾,“我知道的,是你给他寄了挂号信。”
“你知道?”他的话语里难掩惊讶。
“我知道。”我有点想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卖部的张阿姨说你买了张有点贵的邮票,她还很好奇,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买邮票寄信。”
“然后呢?”
“我以为你要寄信给我,就盯着你看,然后就发现了你去打印店打印东西,再后来,我路过你的书桌,风吹开了你的书页,我看到了里面的信封、是平城的地址,我把书页重新压了回去。”
“……”
“再后来,你父亲就从平城过来找你了。”
纪文轩沉默了很久了,我猜他有一点尴尬。
在我们分别之前,他有很多次抱着我说,他舍不得离开我,他还会说要是他父亲不来找他,他或许就不用和我分开了。
我知道,他说得是真心话。
但我也知道,他是真的还想找到他的亲生父亲。
为了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兄弟,去放弃和自己亲生父亲团圆的机会,这是荒谬而不可理喻的。
只是,他不愿意让我知晓,这个选择是他亲自做的,而不是“被逼无奈”,他不愿意让我明白,他早就打算为了亲人而放弃和我继续一起学习、一起生活。
但我早就知道了,我配合他演戏,也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他难过。
我的兄弟要和他的家人在一起了,这是好事,我也不希望他难过。
但多多少少还会有些不开心,总觉得,临走之前,他还要骗我,或许他对我的友谊,也并没有那么真挚。
这件小小的事,在我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深深的针。
当他告诉我,他无法像我们约定的那样、在假期回来看我的时候,我忍不住去指责他、去埋怨他。
我会想,他到底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回不来,还是他很喜欢现在在平城的生活、喜欢到不愿意离开几天,去见见他曾经的朋友、去见见我。
失望的情绪一天又一天在积攒。
失约的约定一次又一次在累积。
彼此完全不同的生活,日渐减少的话题。
偶尔涌起的回忆,长久持续对未来的茫然。
让我们渐行渐远,让我们从紧密相贴的平行线,最终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第052章 第 52 章
“萌萌, 我总是希望,在你的眼中,我是完美无缺、没有污点的。”纪文轩沉默了很久, 说出了这句话。
“你是人,是人怎么可能完美无缺。”我是这么想的,过往的无数岁月里, 我也是靠这么想来安慰我自己的。
“我是个坏蛋。”
“也没那么坏。”
“我欺骗了你。”
“那是我愿意被你骗。”
“那你怎么不愿意被我爱?”
纪文轩突兀地问。
我蒙了一下,我没想到,纪文轩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我倒吸了一口气, 攥紧了推他轮椅的扶手,说:“你再想想吧,那可能是现在的错觉。”
纪文轩轻笑出声, 他说:“好,我再想想。”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 又听他说:“你也再想想, 好不好?”
“我是直男。”
“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太大了。”
“你要是喜欢女人的话, 我也可以帮你找,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他看不见, 但我的头还是摇得像拨浪鼓,我说:“我受不了你这种物化女性的思维方式。”
“她们都是自愿的。”
“们?”
“怎么?”
“我只能接受两人关系,受不了那种混乱组合, 又不是巴伦奥运会的开幕式。”
“哈。”纪文轩又笑了一声。
“我说真的,乱搞不好。”
“没有乱搞。”
“够乱的了。”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
“纪文轩, 放纵的、下滑的快乐, 那不叫快乐。”
我说完了这句话, 纪文轩没再说话,我们之间重新回归了沉默。
不过, 好在我们这段路也走到了尽头,远远地能看到工作人员的身影。
就在我以为我们会沉默到回家之前,纪文轩开了口,他说:“抱歉,当时,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我很喜欢你信任我的眼神,我不想让它发生变化。”
“其实你坦然告诉我,我也会理解的,如果换做我是你,在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养父母又那么苛待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和自己亲生父母取得联系的。”
“我无法直面我自己竟然选择抛下了你这个事实。”
“纪文轩,不要后悔你曾经做过的选择,因为后悔也毫无用处。”
“萌萌好凶啊。”
我一时哑然,甚至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好凶”。
我纠结了一会儿,听到了一群人齐·刷刷地喊“纪先生”。
纪文轩抬起手,我下意识地问他:“怎么。”
“抱我上车吧。”
“啊?”
“可以么?”他还带商量的。
“好啊。”
我弯下腰,抱起了他,他的双手环绕在我的肩膀上,一直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小声说:“怎么总看我啊。”
他搂紧了我,凑到了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因为我爱你。”
我慌张地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他们表现得都很正常,应该没有听见纪文轩说什么吧。
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我的脸红了,我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逃似的上了车,但还是慢慢地把纪文轩放在了座椅上,顺便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这场跌宕起伏的遛弯活动终于结束了。
回别墅后,我和纪文轩一起泡了个热水澡,我帮他搓背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我帮你搓搓?”
“你还是算了吧,”我把用过的搓澡巾扔到了一边,换了个新的套在了搓背神器上,很熟稔地给自己搓了起来,“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
纪文轩的后背靠在浴缸的边缘,他的头部微微上扬,露出了漂亮的颈部和肩膀。
我纯粹欣赏地看了几眼,接着给我自己搓澡。
“要看就多看几眼?”
“看再多眼,你也不会从男人变成女人。”
“你就那么喜欢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我都可以。”
“哦,差点忘了,你双性恋。”
“你是女人,我会娶你。”
“可别,”我猛烈摇头,“我没有变性的打算。”
纪文轩轻笑了一声,往我腹部以下看了看,说:“帮个忙?”
“不太合适?”
“都是男人。”
“以前我怎么会信了你的假话。”
纪文轩双手交叉,托了托自己的下巴,说:“大概是因为,你还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
“滚啊——”我气不过,用盆舀了点清水撒向了他。
他笑着举起手挡了挡,当然,理所应当地没挡住多少水。
他也不生气,用手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大笑着说:“甄萌,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053章 第 53 章
我从这样的纪文轩的脸上, 久违地看到了当年他的模样。
我在这一瞬间,真的有些想答应他。
但我还是像过往的很多次那样,选择了克制。
我的沉默并没有让纪文轩太难过,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我的答案,也或许,他会觉得总有一天, 我会答应他的。
总有一天,我会答应他吗?
实话实说,我也不太确定。
我们洗完了澡, 我抱着他、帮他擦拭身体,他的腿不太好,因此一些他不太方便的、隐秘的地方, 我也仔仔细细帮他擦干。
纪文轩的手攀附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垂说了一句话, 我以为我会吓得把他扔出去——但事实上, 我的本能反应是抱紧了他。
感性的我怕理性的我会伤害他, 反射性地抱紧了他。
但我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说:“不要说这种像是性骚扰的话。”
纪文轩的头贴着我的肩膀, 他的肩头耸动,不用怀疑,他就是在笑。
“啊——萌萌。”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的行为是调情, 还是骚扰,这取决于你。”
“……”
“你不讨厌, 那就是调情。”
“我讨厌的。”
“哦, ”纪文轩用额头碰了碰我的肩头, 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萌萌,我做错了。”
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无可奈何。
就像有时候我很了解纪文轩一样,纪文轩有时候也同样了解我。
他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心软,让我原谅,让我把自己的底线向后移一点。
我们一起长大,共同渡过了十多年的时光,即使在后来,我们又分别了很久很久,那些经年累月的了解与默契,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自己吓了一跳。
——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变得这么“般配”的。
我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卧室,然后熟稔地帮他穿内裤和睡衣。
纪文轩任由我摆布,不止腿不好了,我看他四肢都不好了。
帮他穿好了衣服,我也关上了灯,轻车熟路地上床躺在了他的身侧。
他更轻车熟路地滚到了我的怀里。
“你今年不回家?”
分不清这是第几次纪文轩问我了。
我有些犯困,但还是回答他:“嗯,今年不回家。”
“要是他们给你打电话呢?”
“他们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年底了,用钱紧之类的。”
“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难过,“可能上次我跟他们说我没钱,把他们吓到了,很怕我向他们要钱吧。”
“……”纪文轩沉默了十几秒钟,声音低沉,“别难过。”
“难过的次数太多了,也就不难过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他们不应该那么对你。”
“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许我太信任纪文轩了,我很难在他面前长久地守住一个秘密,“我和我爸长得挺像的,以前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但是自打我从家里重新回到平城,我突然想起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家庭聚餐,我爷爷喝醉了,醉醺醺地提过,我爸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可惜刚结婚没多久,人就没了。”
“我爷爷话只说了一半,我爸就发了很大的脾气,还给了我零花钱,让我出去玩,暂时先别回去。”
“我那时候拿着钱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但过了很多年以后,才觉得我爸当时的反应不太对。”
“我爸和我妈结婚早,但过了五年,才有了我。”
“当然,这都是我的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核证的机会了。”
第054章 第 54 章
“如果你想要核证的话, 也可以核证的。”纪文轩低声对我说。
“暂时不想,”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们这几年对我很差, 但曾经也对我好过,况且他们也有用心地把我养大了,反正现在基本也不联系了, 就这样吧。”
纪文轩并不赞同我,他很冷静地说:“如果不弄清楚,将来你极有可能要肩负起他们的赡养责任, 如果他们离世的时候,你法律上的弟弟妹妹尚未成年,那你作为兄长, 还要负抚养义务,你的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 用来为他们的成长和教育买单。”
“……”我沉默了一会儿, 用很小的声音说, “他们养了我二十多年, 我以后给点赡养费也是应该的吧;如果两个小孩成了孤儿, 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黑暗里,我看不见,但我猜纪文轩一定是在用非常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我圣母, ”我鼓了鼓脸,气短了几分, 但还是坚持要说出口, “但我会记得别人对我好的时候, 即使他们后来对我很坏,我还是会惦记着过去的那些好, 很难真的做到置之不理、断情绝爱。”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纪文轩轻轻地叹了口气,搂紧了我,“但你的性格很容易受到伤害,有时候我贪恋你的好,有时候我又希望你能变得自私一点,那样不太容易受到伤害。”
“你不嫌弃我懦弱就好,”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杀伐果断,但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也没关系,”纪文轩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哪儿那么脆弱,还需要你保护了,我也是个大男人,好不好?”我有一点不自在,但他拍我拍得很舒服,一时之间,竟然也不太想阻止他。
“那换个说法,我会为你兜底,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也不会让你的人生再次遭遇任何危机。”
他的话语很温柔,我听起来也很感动。
但想了想,他说这句话的出发点,是因为他想和我发展成同性恋人的关系,这种感动,就打了个骨折。
我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我有时候其实也不蠢。
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任何关系,本质来说是利益交换、是情绪价值,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
但我憎恨这种交换关系。
我既不想得到什么,也不想付出我不想付出的代价。
我想逃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我的地方,但我偏偏割舍不下纪文轩。
我愿意当他的男保姆,不止是为了一份工资,而是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活得很简单、很快乐、很安心。
我的大脑里充斥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原本以为我会睡不着、会失眠到深夜,但竟然在纪文轩的“拍拍”大法下,很快陷入了睡梦之中。
一夜好眠无梦——
第二天,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纪文轩在处理公务,而我给纪文轩织围巾。
是的,没错,我给纪文轩织围巾。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纪文轩在托腮看我。
我很久没有看到他这幅懒散而有些可爱的模样了,一时之间有些入神。
纪文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天。
然后,他问我:“甄萌,你还会织围巾么?”
“会啊,只是近几年织得少了。”
我说完了这句话,反应过来不对劲,我几乎笃定纪文轩会让我帮他织点东西了。
但他只是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才说:“萌萌还是这么厉害。”
“……”我一时有些哑然。
坦白说,我已经想起来了,我读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学会织东西,就是给纪文轩织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毛线片。
纪文轩竟然也没有嫌弃,而是很珍惜地收了起来,但是后来,有一次,他的养母未经他允许,翻动他的东西,却把那块毛线片当成了废物,直接扔了出去。
纪文轩总说他没有为这件事和他的“妈妈”吵架,但我记得第二天,他是一瘸一拐来上学的,脸上还有淤青。
他说他自己是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
我是不太相信的。
但我也只能选择相信,因为我们还小,还是需要“父母”的时候。
我也不可能劝他“和我一起离家出走”吧。
第055章 第 55 章
我能做的, 只有努力地练习织毛线的技术,织一双手套送给他,织一个围巾送给他, 织一件毛衣送给他。
那时候的纪文轩,会很认真地对我说:“萌萌,你真的好厉害。”
我以为那些过往, 纪文轩已经忘了,原来他没有忘,原来我也没有忘。
我闭上了双眼, 清醒而理智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说:“纪文轩,我给你织一条新围巾吧。”
他笑着说:“好。”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形了。
实话实说, 我并不觉得有多难为情,也不觉得是被他“逼迫”了。
干这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们就这么消磨了几个小时, 我放下了针线, 准备给他做午饭去。
他喊住了我:“我帮你查查你父母的事么?”
我犹豫了几秒钟, 说:“算了,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好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你。”
“谢谢。”——
纪文轩挺爱吃我做的饭的。
话说起来,我做的第一顿饭, 也是他先尝的。
青梅竹马有时候很难避嫌,因为有太多次一起度过的第一次了。
吃完了饭, 他去健身室锻炼上半身的肌肉, 我原本想跑, 也被他压在了旁边的跑步机上跑了一会儿。
我拿了两瓶水,拧开了一瓶递给他, 他倒了半瓶在自己的胸前,自己喝了半瓶。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背心,于是该被看到的、不该被看到的全都显露了出来。
我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
他笑着问我:“纪文轩,我又不是女人,你怎么不敢看?”
我找了个比较好的借口,我说:“不好意思,我怕我自卑。”
纪文轩笑得更大声,他说:“你可以上手摸摸看。”
“大可不必,敬谢不敏。”
可能是我抗拒得比较明显,纪文轩也不勉强,他随手一扔,将空水瓶精准地投掷到了垃圾桶中,说:“下午我要去集团一趟。”
“哦。”
“陪我去么?”
“家里有活没干完,趁着你外出,我可以好好干活。”
“你好像很爱干家务。”
“我是很珍惜这份工作。”
“当我助理吧。”
“我的能力不够。”
“不需要能力够。”
“走后门不可取。”
纪文轩没有笑,他撑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从健身器材上挪到轮椅上,摇着轮椅到了我的身边。
“萌萌,我不想让你永远当我的保姆。”
“如果我不做你的保姆,那你就需要一个新的保姆了,那我在你身边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呢?”
“我的助理。”
“和你上床的助理么?”我摇了摇头,“出卖色相是不可取的,这不是正经路。”
“也可以不上床、不出卖色相。”
“那就是欺骗利用你的感情了,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纪文轩无奈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他说:“有很多人想走我的捷径、却没有门路,而你,是唯一一个拒绝我的帮助的人,还拒绝了很多次很多次。”
“你就当我假清高吧,”我耸了耸肩,“我是真的做不到,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好,我当你的保姆,工资也拿得心安理得。”
我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纪文轩说出我以为他会说的“好吧”。
他只是近乎执拗地看着我,过了很久,他轻轻地说:“你也可以做我的太太的。”
第056章 第 56 章
我几乎是有些惊恐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太太”这个词有朝一日能和我联系在一起。
我哪里像个“太太”?!
我一瞬间有点想和纪文轩发脾气, 但转念一想,他能说出“太太”这个词,证明他不是单纯地想和我玩一玩, 而是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和我很正式、很长远地在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怒火也瞬间被消灭了大半。
可能是我一直没说话, 纪文轩又补充说了一句:“我们可以在同性恋合法的国家登记结婚,我们不必签婚前协议,我的所有身家都可以与你共享。”
“但我不需要这些, ”我终于找到了言语的能力,“纪文轩,我不需要你的钱, 也不需要你。”
说完这句话,我不敢去看纪文轩的表情, 我感觉我自己很难受, 难受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想伤害他, 一点点都不想, 但我必须伤害他, 我真的是个直男,也真的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但我很需要你。”
纪文轩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软弱无力。
“在遇到你之前, 我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你以前问我, 靠我的双腿、靠我身体的健康换来我拥有的一切, 值得么?”
“我那时候没有给你答案, 但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不值得,萌萌, 真的一点不值得。”
“但我不后悔我这么做,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现在失去的可能不止是双腿、不止是健康,我可能会失去生命、失去尊严,也失去再一次见你的可能。”
“甄萌,当我的身体被夹在气囊和座位中间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意识到我的鲜血和健康在一点点地从我的身体里流逝,那一瞬间,我很突兀地想起了你。”
“我想起我们高中时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一起在夕阳下绕着学校的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
“我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却抱着我,一句话都没说,但你嚎啕大哭,哭湿了我的肩膀。”
“我以为你会说,我等你回来的。”
“现在想想,或许你早就猜到了,我可能不会回来,你只是不说,给我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我好想再见一次你,好想、好想、好想。”
“再后来,我的病好了,我却犹豫不决、不敢去见你了。”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一个已经残废的我,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有我这个友人,我不知道你我之间是否还有丝毫情谊存在。”
“我已经走了太久、太久,久到我们几乎成了陌路。”
“或许,继续各自过各自的,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对你、对我都好。”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一次又一次地升起找你的念头、又重新按下去。”
“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那么突兀地、那么让人惊喜地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和以前一样依然在意我,即使我在你的面前显露出最狼狈的一面,你也没有丝毫嫌弃我。”
“我曾经把你视作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当我的人生陷入绝望的低谷的时候,上天眷顾了我第二次,你竟然又出现了我的面前。”
“我试图去克制住我自己,试图去推开你,试图吹毛求疵在你的身上寻找到让我尝试放手的缺点,但最后却发现,过了那么多年,你一点也没有变,竟然还是曾经的模样。”
“而我早就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
“甄萌,我变得狡猾而世故,偏执而冷血,就像现在,我看起来像是在剖析自己,但实际上,是在赌你会心软,赌你舍不得离开我、放弃我。”
“不要离开我,我很确信,如果你离开我,你会遇到品德更好的人,但我再也不可能,找到一个会这么真心待我的你。”
第057章 第 57 章
纪文轩的话说得过于真情实感, 以至于我明明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让我心软、让我舍不得走,我依旧还是心软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那么骄傲的人,在狼狈地剖析他自己、在试图留下我。
我有点想叹气, 但是忍住了,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纪文轩,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你也一定可以遇到很多比我更好的人。”
“很多?”纪文轩笑了。
我反应过来了,有点想打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只找一个。”
“我只想找你一个人。”
“你有没有想过, 你可能只是‘吊桥效应’,我只是你在绝望中,偶然想起的一个人。”
纪文轩摇了摇头, 他说:“我总会想起你,又会逼我自己忘记你。”
“啊?”
“出意外以前。”
“哦, ”我想了想, 决定说实话, “刚开始和你分开的时候, 我会很想你, 后来慢慢就不太会想你了。”
“因为你交到了新的朋友?”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是会为了新朋友而忘记旧朋友的人,只是我觉得, 一段关系如果已经选择了中止,就没必要再沉溺过去。”
“会想起我么?”纪文轩笑着追问。
我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坦然说:“也会想的。”
虽然想的不是很多, 但也会想的。
我在拿到高考准考证的那一天, 看着最后的数字发呆,想着如果纪文轩没有走, 我们或许连准考证的最后两位都会挨在一起,可以一起走进考场,可以一起走出考场,可以一起迎来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会想我终于考到了平城、也终于可以去平城,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我们已经断联很久了,我到了平城,无法去找你,也无法去你的大学逛逛,也无法和你在每个周末相约着一起打球。
其实,我在那一天的晚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给纪文轩原本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提示已经发送成功了,但迟迟没有回复。
当年V信开始推行,我也试着用纪文轩当年的手机号搜索了一次,发现并没有这个号码。
于是我就意识到,纪文轩已经注销了这个号码。
他已经向前走了,我也不该留在原地。
我在成为纪文轩的男保姆后,也很自然地得到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的手机号码理所当然地不是曾经的那个。
他的联系方式,连同他的过往经历,连同我,一起被丢在了瓷城。
这显得还在留念过去的我,是那么可笑又可悲。
我深深地呼吸,然后轻描淡写地问:“纪文轩,咱们断联后,我给你发过一条短信,你收到过么?”
“没有,”纪文轩的表情很平静,“是什么时候?”
“快高考的时候吧。”
“那时候为了考一个好一些的学校,我有几个月的时间,没用手机,等高考结束后,就换了个手机。”
纪文轩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倒显得我有些斤斤计较了。
我低笑几声,说:“后来也顺便换了号码?”
“嗯,我的父亲当时说‘你还在用瓷城的号码,是还在怀念瓷城的生活么’,我在买新手机的时候,顺便办了一张新卡。”
死一般的沉寂在我们之间蔓延。
过了一会儿,纪文轩开口问:“你后来给我打过电话么?”
“没有。”
“你想过和我再联系的。”他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嗯。”
“抱歉。”
“都过去了。”
我对他说出了这句话,却在想,纪文轩说的,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
谁知道他是真的很久没用手机,还是看到了、但不想回消息。
不要追究过去的细节了,日子总归要向前看。
“我去浇花。”说完了这句话,我准备离开健身房。
但纪文轩叫住了我,他说:“我说的是真的。”
“哦。”
“如果我看到了那条短信,我会回瓷城找你。”
真的会么?
我差一点就要反问出声了。
但我不耐烦这样的试探和猜忌,也不愿意设想一个已经发生过的、不可能重来的“小事”。
“都过去了。”
“所以,你很在意我,是么?”
“是,但在意你和喜欢你是两件事,我总不能因为你看起来没那么强势,就想着牺牲我自己、去拯救你。”
第058章 第 58 章
纪文轩没再说什么、也没再阻拦我, 我出了房门,去了恒温花房,拎起水壶开始浇花, 浇了好一会儿,才让跌宕起伏的情绪平复下去。
等我浇完了花,拎着水壶往回走, 才发觉纪文轩坐在轮椅上、出现在靠近花房门口回廊下,他正盯着我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等我多久了。”我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愧疚, 因为我没有发现他在等我。
纪文轩推着轮椅从斜坡上下来了,他一点点地靠近我,不带有一丝侵略性。
我知道我其实应该走近他, 扶住他的轮椅,把他推回到房间里。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愿意动, 就站在原地, 看着他靠着自己的力量, 移动到了我的面前。
我低下头, 又问了他一遍:“……你等我多久了。”
“没多久,”纪文轩仰着头看我,“你在生气么?”
“没有。”我硬邦邦地说。
纪文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抬起左手,抓住了我的右手。
“是我的错, 是我过去对你太差了。”
“……也不能这么说。”
“又要说你不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之类的话?”
“倒也不是。”
“那想说什么?”
“我们不是恋人关系, 只是朋友。”
“好朋友不该互帮互助么?”
“该, 但也不必做得那么多。”
纪文轩没说话,只是缓慢而坚定地让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十指缠绕在了一起。
然后他稍稍用力, 握住了我的手。
“是我想做得更多一点。”
我百无聊赖,对他说:“你这么握着我的手,不太合适。”
“你也没反对。”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纪文轩将我们相握的手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然后他的吻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他得寸进尺到了近乎无耻的地步。
我试图抽回手,又发现他握得太紧了。
只能说:“纪文轩——”
纪文轩仰着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下一瞬,他松开了手。
他的身体后仰,后背靠在轮椅的椅背上。
他说:“抱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我引用了我们过去一起看过的某个偶像剧里的名言,其实也在告诉他,我并没有多生气。
他亲了我手背一下,我也没什么感觉,不会太厌恶,当然也不会太喜欢。
但我得把我的手抽出来,不然,我也不知道纪文轩接下来能做出什么事来。
我刚这么想,就看到纪文轩转动了轮椅,向一个方向移动。
我不假思索地说:“纪文轩,你要是想折玫瑰花,我给你拿手套去,小心刺。”
纪文轩的动作一顿,他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折玫瑰花?”
“你要去的方向种的就是玫瑰花。”
“也有别的花。”
“你要送我,我还用猜么?”
纪文轩轻笑出声,他说:“那你帮我找一副手套吧。”
“你看中了哪一朵,我帮你摘。”
“你喜欢哪一朵。”
“我不想要。”
我明确表达了拒绝,纪文轩也“哦”了一声,他说:“那就不要好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我又有一点想纠正他的用词,但我今天已经怼了太多次,好像不太好。
我一犹豫,就错过了反驳的最佳时间,只能推着他回了房间。
纪文轩抽出了一本书开始学习,我去厨房开始做晚饭。
吃过晚饭,纪文轩接到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对我说:“今天要去加班。”
“晚上能回来了么?”我看着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来的鹅毛大雪。
“不能,大概要连续加个三四天。”
“都不能回来?”
“嗯。”
“去那个你带我去的大厦?”
“嗯。”
确认了这一点后,我几乎没有几秒钟的犹豫,直接说:“我收拾些东西,陪你一起去别墅住几天。”
纪文轩低下了头,他问我:“不怕我关着你、不放你走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加班,我不放心,”我已经挪出了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东西了,“况且,如果我明确反对,你还是会听我的,对么?”
纪文轩有好一会儿一言不发,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挪动着轮椅到了我的面前,面对着我,说:“对。”
第059章 第 59 章
我刚收拾好行李没过多久, 纪文轩的核心工作人员、安保团队及车队就抵达了别墅。
实话实说,我和纪文轩团队的人已经混得有些熟了,甚至可以趁纪文轩不注意和他们交换几次眼神, 低声交谈几句。
咦?怎么听起来,好像纪文轩是我的老板,而我是他摸鱼的员工似的。
等等, 纪文轩的确是我的老板,我是他雇佣的“员工”,某种意义上, 和他的其他员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的大脑里想东想西,但不妨碍我推着纪文轩上了车, 然后熟稔地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纪文轩一上车就开始忙。
工作人员递来了耳机,我先是自己调试好, 再帮纪文轩戴在了耳朵上。
纪文轩很熟稔地开始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和对面沟通, 可能是我迷惑的表情太明显, 他一边交流一边在手机上写下了一行字, 递给了我。
“是德语, 想学么?”
我接过了他的手机,在下面也接了一行字。
“你先专心和对面沟通,这事咱们以后再说。”
纪文轩冲我眨了一下眼, 一把年纪了,还有点俏皮的味道。
然而下一瞬, 他的表情重新回归到了冷硬, 继续用德语和对面沟通了起来。
这场对话持续了不断的时间, 以至于车辆已经停在了专属的VIP电梯前,纪文轩仍然在通话中, 我看了一会儿他,又看向了在门外躬身而立的工作人员们。
无论男女,他们都穿着统一、规整而厚实的大衣外套,气氛看着有些肃穆而压抑。
我收回了视线,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咖啡色的羽绒服,感觉和他们其实不太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我和纪文轩也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文轩沟通了二十分钟,有人端着托盘弯腰站在了我这边的车窗边,我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按下车窗,接过了托盘和托盘上的东西,然后递给了纪文轩一杯咖啡。
纪文轩抿了一口,将咖啡杯递给了我。
我猜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应该是让我还回去或者倒掉的意思。
这杯咖啡的味道闻起来很香,从窗外涌进的少许冷气有些凉,我接过了咖啡杯,鬼使神差似的,低头将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耳畔的、我听不懂的德语短暂地停了一瞬,但在我看向纪文轩前,又很自然地继续了下去。
我就没有转过头看纪文轩,而是将空了的杯子放进托盘里,将这些东西从车窗送出去,确认没有新的东西需要传递后,重新关上了车窗。
纪文轩又聊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挂断了电话。
我推着他下了车,我们的行李已经由工作人员搬运了下来,推着跟在我们的身后。
纪文轩几乎是一到顶层就进入了工作模式,我帮不上什么忙,在确认纪文轩的常用用品都在手边,整个人的健康状态也不错后,直接去了纪文轩带我看过的生活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主卧,开始换上从家里带来的床上N件套,洗漱好,就直接睡觉去了。
第060章 第 60 章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晨六点半,我开了灯, 看了眼身侧,果然没有纪文轩回来过的痕迹。
晨起洗漱,收拾带来的衣服和其他东西, 顺便做了两人份的早饭。
我端着早饭去找纪文轩,尽管一路工作人员很多,但还是很顺利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椅已经调低, 身上盖着个毯子,正在入睡,看起来也没有睡着多长时间。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将早餐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低声问了句:“要吃点东西么?”
纪文轩看起来是熟睡的, 但在我喊他后, 没过几秒钟睁开了双眼, 眼底都是红色的血丝。
他开了口, 嗓音有些沙哑:“你来了。”
“嗯, 先吃点东西,还是先洗漱下?”
“帮我把漱口水拿来。”
“好。”
我递给了他漱口水和刚刚打湿的温热毛巾,他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 就开始用极快的速度吃早饭。
等他放下餐具后,我们刚聊了几句话, 他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 说:“或许我该更换几名高管了。”
“都听你的。”我不明所以, 不过这种时候,赞同他总不会是个错误的回答。
“无聊的话就出去逛逛, 我应该会很忙。”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
纪文轩“嗯”了一声,抬手拿起了座机,转眼间就进入了工作的模式中。
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纪文轩名下的珠宝和手表目录。
这项工作也是最近交到我手上的,毕竟严格来说,我过去完全是男保姆,而清点资产这属于管家的范围。
然而,纪文轩没有管家,他定期会雇佣专业的资产团队来清理。
上次,他们团队来的时候,我跟着学了几天,发现这项工作和我之前的工作内容还是有很多重合点的。
纪文轩发现了我的兴趣和跃跃欲试,就给我涨了五千的工资,让我尝试上手帮忙。
这五千我拿得不算心虚,毕竟我接受相关工作后干得还不错。
忙了一个多小时,我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准备给纪文轩做午饭。
——纪文轩的下属当然会记得给他这个顶级上司配备餐食,但他总是忘记吃,而且相对来说,更偏向于我吃我做的食物。
更何况我是想照顾他才跟来的,要是天天无所事事,那我过来干什么呢。
我做好了三菜一汤,依旧是把自己的那份先盛出来,然后弄了个漂亮的多格的饭盒装进去,端着饭盒去找纪文轩。
纪文轩正和一群人开会,门口的工作人员不敢拦我,但也隐晦提了提里面不太适合进去。
我就给纪文轩发了条信息,让他方便的时候喊我进去。
纪文轩只过了几秒钟,就回了我的消息。
“直接进来吧。”
工作人员帮我开门,我端着盒饭走了进去,扫了一圈,发现纪文轩没有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而是端坐在了一旁的巨大的会议桌的主位,他正在发言,像是没看到似的。
会议桌是个方桌,他单独坐一侧,垂直于他这一侧的左右两边坐满了很有气质的工作人员,大概率都是他底下的高管,有人我见过,大部分人我是没见过的。
他离我很远,即使我尽量低调且迅速地向他的方向走,还是有不少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把饭盒稳稳地放在了他的身前,正想走,他却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家人,甄萌,正在读书,也是你们的同事。”
我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他却低头将我的盒饭挪到了自己面前,拆开了包装,说:“午餐时间到了,可以让他们送饭过来了。”
“是、是。”
“甄先生真是一表人才。”
有人客套地夸了我几句,我也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逃一样地离开了纪文轩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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