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一墙之隔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孟徽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拉着林琅意的手没有松开。
“妈,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带林琅意回去了。”程砚靳眼见边述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琅意,越发邪火乱窜,不想再在病房里多待一秒。
“啊,奥,好。”孟徽反应有些迟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是第一晚,这样能走?”林琅意却不放心,看着边述肩头处的骨骼微微隆起一个骨峰,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干净,像是一颗沉默不言的柏树。
“我没事的,太晚了,你今天被吓到了,好好休息。”边述嘴上说着得体宽慰的话,眼睛却一秒都不肯错过她,更因为她有可能马上要离开而越发凝着人不肯移开视线。
“我会给他安排护工。”程砚靳的大掌用力按在林琅意的肩膀上,阴森森地盯着两两深情对望的“小情侣”,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边述的眼珠子挖出来。
“现在就能叫到?”林琅意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上心程度。
程砚靳心肝脾肺肾一起着火,咬着牙,表情狰狞,一字一句:“包您满意。”
“医院有‘蓝丝带’,护工可以直接请,我去问问。”孟徽站起身,“砚靳,珠珠就交给你了。”
“诶好!妈!您放心!”程砚靳余光疯狂往边述那里瞟,回答得那叫个激昂顿挫。
“那我去买点日用品吧。”林琅意也跟着站起身,往空空荡荡的床头柜扫了一眼,“水杯、毛巾、纸巾……还有买点吃的。”
“我跟你一起去!”程砚靳恨不得林琅意半分心思半分钱都不要花在边述身上。毕竟俗话说得好,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给边述这小子花着花着,难保回头就花出感情来了。
“那他就一个人在这里?”林琅意不赞成,“或者我陪着,你去买?”
程砚靳斩钉截铁:“那还是你去买,我留下吧。”
开玩笑,独处更不能忍。
林琅意出了门。
她买东西很快,直奔对应货架,买了就走,经过医疗护理区时却刹住了脚步,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了原楚聿说那疯子时不带任何温度的语气。
还有他糟糕的止血处理方式。林琅意倒退回去,拿了一盒蓝色的无菌敷贴。
付钱,上楼,她在一袋子的生活用品里挑挑拣拣,想先把敷贴拿出来,免得当着众人的面递给原楚聿,平白多受两眼。
经过半开的紧急出口楼道时,身旁忽然伸出一条手臂,极为准确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扯了进去。
林琅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找东西上,被跌跌撞撞地拖过去时吓得尖叫一声,手指松开,整个塑料袋都掉在地上。
她才来得及叫出一声就被人捂住嘴,熟悉的气息像是一张网密密实实地笼罩住她。
她喉咙一紧,被他几步压在楼道里,肩膀和腿同时被抵住,动弹不得。
身后的瓷砖冰凉透骨,而捂在嘴上的手掌也并不算温暖。
楼道昏暗,墙角的碧绿色紧急出口的标志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林琅意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看清了眼前的人,也看清了冷着表情时越发高不可攀的英俊脸蛋。
只不过,他现在立体的眉眼隐没在惨淡的光线中,切割出阴翳深邃的影子,看起来有点凶。
她见到是他,狂跳不止的心脏才慢慢安稳下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臂扯下来。
掰不动。
原楚聿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她才知道只要他不想,她根本扯不动他。
林琅意“呜呜” 两声抗议,抬腿要踢,他躲也不躲受了一记,反而变本加厉插.了一条腿进来抵在她两腿之间,整个人越发肆无忌惮地压上来,将她完全锁在墙与他之间。
楼道的门没关,更因为他忽然将她扯进来后没心思管它,那门甚至比之前还要打开一些。
门外就是灯火通明的走道,来往脚步近了又远,远了又近;门内无声寂静,只要不出声,声控灯就不会亮起。
原楚聿看着她几番向门瞥去,安静了几秒,轻声说:“你心跳好快。”
“呼吸也急……”他将混乱间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一点点理好,别到耳后,“我手心里都是你的呼吸,不规律的。”
理完头发,他手掌却没离开,而是就着梳理的动作抚在她侧脸。
大拇指缓慢地摩挲向下,途经的地方都像是被轻微的电流穿过,带来绵长的酥麻,他的手指滑到她下巴,停住,指节往上顶,迫使她仰起脸。
他垂下头,几乎与她鼻尖相对,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倒映出一点楼道标志的墨绿色的光,像是危险的蛇。
“我是替身吗?” 他忽然问。
语气和缓,声音也轻柔,甚至没有触发声控灯。
林琅意蹙起眉,瞪着他。
他问她问题,却始终没有将手掌从她嘴巴处移开,好像是不想听她回答,又像是不敢听她回答。
他又语气温柔地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以后若是再冒出一个来,你也会喜欢他吗?”
林琅意又“呜呜”两声,还没提高嗓音,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
她的眼睛立刻瞪圆,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
每一个小孩,都能精准无误地辨认出父母的脚步声。
她亦如此。
隔着老远的距离,林琅意就听出那是孟徽的脚步声,正在一步一步往这里走过来。
她往门外瞟看游移的动作越发频繁,呼吸渐急,额头上居然渗出一层薄汗,顺着鬓边要往下流。
原楚聿却依旧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半分打算放她走的意思都没有。
他将嘴唇贴上她的额头,轻柔缓慢地将那些汗一点点吮掉,最后亲到她的眼皮上。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贴着她皮肤说出的这句话非常低柔,她能感知到皮肤相贴时他声带颤动的微弱震感。
“你对我好像没有对他好。”
依旧是语气平静的一句话,与方才在病房里陈述事实的口吻一模一样,好像他的心绪也如此毫无波澜。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止,林琅意还听到了孟徽熟悉的音色,正在对身旁的人说着:“日结还是出院后一起呢?”
林琅意后脑勺一炸,被他一同压在身前的手臂费力抬起来,将手心里捏着的盒子用力抵在他腹部。
他好像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孟徽大约是找好护工了,正在与人一问一答,说话间就连脚步都缓了下来。
林琅意心里像是有一面小鼓在“咚咚咚”地敲,那盒敷贴被她捏得变形,她毫不留情地用尖角去顶人,想让他知痛远离。
可她低估了今晚” 的一声掉在地上。
声控灯倏地亮起,孟徽从门前经过。
林琅意觉得自己的尖叫就将将滚在舌尖,她的视线和听觉都冲到了一个极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放似的那么清晰。
在譬如刀尖舔血的战栗中,他慢声呢喃:“你要对我最好,第一好,好吗?”
她屏住呼吸呆呆地看向他的眼睛,看他俯低身子,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里越来越清晰地倒映出她。
身前的人缱绻温柔地吻住了她。
在明亮的楼道里,好像是终于见到太阳的藻类。
她觉得她真是疯了,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在孟徽还没走远,在灯光还没熄灭的时候对他说:
“连接两个屋子的路,因为有地下停车场,所以不用上到地面,也永远看不到太阳,你是不是很遗憾?”
他没回答,但是这句话让他原本蜻蜓点水的亲吻变了调。
比往日要更重,唇瓣厮磨,他的舌尖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坚决缓慢地探进去,被她咬了也无所谓,就纠缠着她的舌尖无言地掠夺她的空气。
身前身后冰火两重天,时间缓慢流逝,她紧闭着眼,还能听到孟徽与人交谈的声音,也许门外已经停下了脚步,因为她没再听到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响声。
一墙之隔。
一步之遥。
只要往半开的门边上斜着望一眼,所有一切都将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念头让她的战栗感成倍叠加,酸麻从发软的小腿肚一路冲上天灵盖,门外虚虚实实的声音听不真切,她所有的意识都被眼前的男人攥住。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喉咙口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嘤咛声,他的肩膀宽阔,而她完全敛入他的怀抱,在彼此争夺空气的纠缠中越贴越近,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松了手,她却没挣扎,反而反抱回去,抓紧他后背的衣服,将那一片布料抓得皱皱巴巴。
声控灯到了时间,倏然陷入黑暗。
黑暗能滋生更多的本能。
她的本能。
林琅意觉得自己真是矛盾,她每一次都不可遏制地会紧张,会怵场,但她好像从来没有因此拒绝他。
就像现在,黑暗中,滋生的情愫伴随着渐渐壮大的胆子,她与他激烈接吻。
她浑身发飘,仿佛整个人落入水中沉沉浮浮,那种不受控制的战栗伴随着敏感的神经一齐席卷了全身,让她在极度紧张和刺激中生理性地湿了眼眶。
她甚至还用小腹扭蹭了一下他。
一个头的身高差距,先前试过,需要踮起脚,所以她知道自己在蹭弄什么。
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一步,刚食髓知味的男人哪里需要花什么手段。他喉结滚动了一番,闷出一声喘,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下,居然退开了。
林琅意脑子发昏,大口喘息。
原楚聿嘴唇红润,呼吸也有些不稳,额头贴着她的,质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林琅意的眼眶还是湿润的,闭了闭眼,一把推开了他。
她身上出了汗,哪里都潮湿,缓了几秒,才捡起地上那盒无菌敷贴,直接丢到他身上。
原楚聿接住砸到身上的物什,低头看清是无菌敷贴,忽然就定住了动作,脸上的表情怔忪,半晌也没说话。
她也不出声,在黑暗里重新扎了头发,整理衣服,走到门边上借光在手机前置摄像头里检查了下脸和嘴唇。
他则弯下腰帮她将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一捡起放入袋子里,等她梳洗整理完毕才递给她。
林琅意拎过塑料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两人之间一句交流都没有,好像也不需要言语表达。
回到病房里时,孟徽正在与请来的护工阿姨沟通,边述在一旁倾听,听到门打开后第一时间往林琅意那儿望过来。
程砚靳大剌剌地背对着病床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见到林琅意眼睛一亮,立刻放下腿迎上来。
两人将东西摆好,边述和程砚靳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见她一直低着头做事,脸上还有些红。
“热?”程砚靳关心。
“嗯。”林琅意刚才还把特意将小票扔了,“去外面买的,跑了几步,热。”
边述看着她敛下的眼睫,视线在她略微潮红的脸蛋上停了停,又转到她红艳的唇,一言不发。
“我们回去吧。”程砚靳手脚麻利地收拾完,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琅意离开,“诶聿哥是不是早就走了?”
林琅意脸上挂着不熟的标签:“不清楚。”
两人一同走过铮亮的走廊,脚步渐远。
路过虚掩半开的紧急通道时谁也没有朝里面望一眼。
内里灯光昏暗,寂若无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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