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大早,意识到自家公主不见了的银铃第一反应便是到客房这边来寻找,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情形。
公主趴在天海师傅的身上睡得正香,两人甚至就躺在门外地上。
公主喝醉后确实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这样对待一个伤者还是有点不地道。
搞不清是不是就这样睡了一夜,银铃只能在心里无比敬佩昨夜饱受折磨的天海师傅。
而后便看到意天海淡淡地看向她,又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少女,大概是想让她搭把手把人给弄下去。
可她却不知如何是好,反而退了一步轻声示意:“抱歉啊天海师傅,公主要是没睡好被吵醒后果很严重的,我去找林嬷嬷她们来,您再坚持一会儿。”
她甚至朝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接着连忙转身跑了。
难道要等着她们来围观吗?
意天海顿时皱起眉为难地看向身上的少女,终是忍不住伸手去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可是没反应,又推了推她,还是推不动。
倒是云识迷迷糊糊将脸往被中蹭了蹭,却忽然发现触感不一样,贴在脸颊和唇上的感觉更像是人的肌肤,鼻息间还有若隐若现的淡淡香味,这才忽然被吓醒。
微微起身一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双清冷的眼睛,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猝然想起昨夜自己醉后的所作所为,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慌张的局促感,面色微红。
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挪开身子侧躺到地上,又将自己的外衫襦裙拉拢了,这才结结巴巴地朝着小尼姑开了口:“抱,抱歉,我昨夜喝醉了,不小心把你当情蛊扑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得亏她还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意天海语气很淡,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撑着一只手想起来,眉头却紧紧皱着。
云识看得出来她在强撑,于是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
一直到屋门口,意天海才停住了步伐,接着拂开她的手,示意:“想必公主昨夜没休息好,现在回去休息吧。”
“你真的没事吗?”她微微低头,很是抱歉地问。
“没事。”意天海则很是云淡风轻,又慢慢走进了屋。
可她总觉得昨夜那一压指不定就让她的伤更严重了,到底有些担忧,于是转身往厨房走去,想去替她煎药。
当初她提出帮她换药,觉得她一只手不方便,但都被她一句:“无碍,我自己可以来。”给拒了,如今想来,就算昨夜她那样放肆,离她那样近,她也根本毫不在意,毕竟在她们修行之人眼中,唯有道义。
这样一路想着,云识心中莫名几分落寞,却迎头撞上拿着农具要去后院的银铃几人。
银铃实则把林嬷嬷她们找来了,却恰好撞见公主侧躺在天海旁边结结巴巴又慌慌张张扶人起来,于是几人躲在不远处偷笑公主那副小姑娘脸红的样子。
要知道,公主一向大大咧咧,鲜少这样,更别提醉酒后便更加疯了,有次把自己当成星星,非要爬到屋檐上去找月亮,废了好大劲才拉下来,可把她们笑了好一阵子。
一想到那时,林嬷嬷就笑起来,问她:“我还说呢,公主怎的没在房里。”
“哦。”云识便接着装模作样起来:“昨夜我醉了,跑到客房那边去睡了。”
“那公主快去吃点东西吧,都热在厨房,药也煎好了。”徐娘娘于是也笑着,还催她快去。
云识这才松了口气,往厨房走,感叹还好没被她们看到,不然又得笑话她喝醉后跟小孩一样。
她潦草吃了点便端着药和吃食往客房走。
小尼姑的屋门关着,于是她敲了敲门。
意天海听到声音,将里衣系好,这才过来开门。
伤口确实是有些开裂了,而且一晚上睡在地面,背很酸,她给伤口换了药,正想着出门,云识就来了。
将药和吃食放在桌面上,云识也不知说些什么,事实是每次她一对上小尼姑的眼睛,心就有些虚。
“嗯,趁热吃。”憋出这样一句话,她又给她开了窗,便跑了出去,跑去后院看到林嬷嬷正给徐娘娘擦汗,银铃则蹲在一旁笑。
她又跑出了府外,不顾自己皱皱巴巴的襦裙,小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直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汪汪几声。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瞎逛到黄昏,她看着来来往往成双入对的人们,甚至其中有部分是言行亲昵的女子们。
巫族男子比女子少,往往许多女子之间暗暗情投意合,甚至还有专供女子的妓院,可女子和女子成亲是不被允许的,而且王公贵族更受管制。
她看过太多被拆散的苦命人了,可却第一次想通了自己的心意。
本身‘爱’之一词就是不分性别的,只分人,爱上谁就是谁。
而她,自从见到小尼姑,心里就变得怪怪的,会被她每一个举动所吸引,心里会记挂着她,会在每日推开窗看到她时就高兴起来,会想着,多留她一段时日
即使不过短短数十日,对她还不够了解,仅凭着她一面之词的一个小故事就让自己的心彻底偏了,魔怔了。
她可能,真的有些心仪于她了
那个白发小尼姑
思绪万千中,云识不知不觉便快走至府门前,看到林嬷嬷拿了些糖递给隔壁跑来的小娃娃,又看着小娃娃跑回去,眼里满是慈爱。
她停在拐角处,便听到她说笑般地提起:“要是我们也能有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一旁的徐娘娘则有些苦涩地拉着她往府里走:“快别提了,族里连成婚都不许,这惊世骇俗的话万一被人听到,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她往后退了一步,心知这些年来她们互相的陪伴,彼此间的感情有多深,也知道她们的难处,心里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小白叫了两声,似乎想逗她开心。
她便低头朝牠浮起一抹笑来,又弯腰摸了摸牠。
可最终,却又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小尼姑的屋外。
抱着佛法高深的小尼姑应该会使她舒心些的想法,她敲响了她的房门,并且循着她的应声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开门见山地问她:“你若是要为了一人还俗的话,对方会是男子还是女子?”
“我们修行之人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意天海毫不犹疑,盘坐在榻上,两手自然放在膝上,即使是她进来了,仍旧双眼紧闭着,无动于衷。
若不是她貌美的容貌,云识甚至会以为那榻上坐的是个佛法高深的老者。
望着她清冷的面容,她也第一次如此讨厌那所谓的‘四大皆空’。
只是到底卸了口气,坐到桌旁继续问她:“那你觉得女子和女子之间能够相爱吗?”
意天海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而后依旧淡淡地回她:“自然是能的,世间万事万物总有它存在的意义,众生亦平等。”
云识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抬,偷偷瞧了她一眼,心情好些了,便接着道:“可是我族有那么多相爱的女子,尤其那些名蛊世家,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难道就因为他们害怕巫族子嗣越来越少,她们就该被拆散吗?”
“还有,你说众生平等,那为何女娲造人时不让女子和女子或男子和男子可以繁衍出后代呢?”
“我知道我有些钻牛角尖了,但我真的不明白”她静静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意天海才缓缓睁开眼来,毫无波澜的视线与她复杂的视线瞬间胶着在一起。
云识却心跳微微加快,率先偏头躲避开来,便听到她说:“我窥探不到神的想法,但她可能只是想要阴阳调和,将人与人区分开来,各有分工,繁衍生息,只是人世间的爱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若你爱的是女子,这便失了几分无法预料的公平。”
“何不自己想想如何改变这份不公呢?”
听到这番话,云识忽然一顿,双眼也渐渐散发出几分释然的光亮来,格外耀眼,扬着笑道:
“你真的相信这世间有办法可以让相爱的女子们拥有彼此爱的结晶吗?我又能找到它吗?”
“如果你觉得你所想所做之事能让所爱之人甚至成千上万的人快乐,就可以为之而努力。”意天海看着她,那一瞬间,眸光不留痕迹地柔和了几分。
她跋山涉水来到巫族,不过是因为预料到她的劫在这里,却没想到与此人又多牵连了一份因果。
而巫族公主云识,虽然她的母亲是女娲后人,她却是个可怜儿。
天子脚下,百姓皆尊崇女娲,女娲则赋予亲造的后人半神之躯,降世巫族,此后庇佑天下,相传只有女娲后人与所爱男子阴阳相调生出的女孩才能继承半神之躯,成为新一任普渡众生的女娲后人。
巫族公主是为其父施非常手段强。迫其母而生,实则女娲后人与当今天子相爱,而后当今天子攻进巫族将她带走,没过多久便诞下另一位受尽宠爱的女儿。
她虽预料到这位处境不太好的公主是她的劫,却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这位公主今后的遭遇,想来她虽被父亲所遗忘,自幼平凡疾苦,但如今天真烂漫,被爱她之人所呵护着,定会一世平安喜乐。
思绪之间,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定神一瞧,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云识冲她笑,弯弯眉眼,取笑她:“想不到阿意也会走神呐。”
“我先走了,有尤其要紧的事。”
她又说着,脚步轻快地转身走出房间。
经意天海那番话的开导,她竟顿觉豁然开朗,脑中灵光一闪,来到家中书房,翻遍了女娲有关的所有藏书,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又欢喜地奔向客房。
彼时已至黄昏,云识冲进客房时没曾想小尼姑竟又在换药,里衣拉到肩下,露出一节光滑流畅的肩颈,被洒上药的伤口隐约可见几丝红色裂痕。
她瞬间就反应过来转过身,而后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歉:“是我太着急了,抱歉,而且你的伤明明就”
“没事。”听到声音,意天海不慌不忙地拉起里衣,打断她,又淡淡地抬头看她:“有什么事吗?”
“是我想好我要什么了!”云识这才转过身,些许激动道:“我想要你一滴水,可以吗?”
意天海些许疑惑,直到又听到她说:“这本书上说了,女娲赋予神力使得男子之水一旦和女子之水汇合,便能让这水在女子肚中化为孩童。”
“所以我想,我若拿到两种女子之水,再去借来女娲神力,便能造出能使女子有孕的蛊了。”
“这还只是这书的前半部分呢。”云识神色憧憬又天真,接着还想继续翻阅这本书:“容我再瞧瞧,说不定还有更详尽的解释”
可她尾音还未落,手上书便被小尼姑抢了去。
意天海微微皱起眉,颇不自在地说着:“这书不过玩物,信不得真,也不得再看。”
“凭什么?”云识也颇为不解,微微皱起眉想去抢,甚至有些置气:“你该不会一滴水都不肯借我吧?”
“借了我们因果就两清了,不好吗?”
她频频伸手去抢,意天海则皱紧了眉去躲,甚至看她步步逼近,没忍住怒斥了一声:“胡闹!”
可她那受伤了的瘦弱身子哪里能抢得过对方,躲避之间瞬间绊到榻边,朝后倒在了榻上。
云识则急于抢书,伸手一夺,书是抢到了,却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身上,下意识低头间,鼻尖相触,呼吸近在咫尺交织在一起,两人的视线也瞬间胶着在了一起。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意天海则只是微微皱起眉,不知为何声音有些低,一字一句地道:“你去问问嬷嬷她们,我想,如果你真正了解了这本书上的意思后,就不会找我借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日黄昏,云识匆匆忙忙逃离客房,因为她根本无法遏制自己心里想要离她更近的想法,于是只好逃走,逃得远远的。
只是到底那本书还是被小尼姑抢了去,也不知为什么不许她看。
她只得不得已地想着,只要快点借到那水,因果结束,阿意就能早日成仙了,她也就能早日断了这份荒唐
可第二日一早,她才将将把那本书上的原话念给林嬷嬷她们听,徐娘娘便顿时火冒三丈地拿起一旁的扫帚冲了上来,生气地训斥她:“谁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自小到大,也就只有徐娘娘对她如此严厉,她只能一边迅速地躲避着跑走,一边不服气地呛回去:“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意思怎么弄嘛,何况我都及笄了,不小了!”
“公主还未出阁,怎能问出如此浑话?”
在她的据理力争下,徐娘娘被气得更狠了,直直地将她从后院追到前院,后头的林嬷嬷更是一边追还一边劝:“我的公主诶,这种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问出口的,你就服个软,跟娘娘保证再不过问这事便罢了。”
“我不,这可事关重大呢,绝不能放弃!”她回头,仗着自己跑得快,甚至边跑边回头扬着笑拒绝她们:“你们不告诉我,我就去外面找别人问。”
只是她并未注意到已经快跑至客房前。
大老远就听到声音走出门的意天海则淡淡地看着她们,接着迈开步伐不过一会儿便走到了她往前跑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害得她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她身上,甚至反应过来后为了稳住两人的身子,只能牢牢站住脚又扶着她的手臂被迫停下来。
徐娘娘见状双眼一眯就想用扫帚敲敲她的背,像以往她犯错时教训她一下。
可没曾想这时小尼姑却忽然微微侧过身子想帮她挡一下。
她哪里能让人替她挨打,连忙敏锐地一把拉开了她,成功挨下了这不轻不重的一敲,接着妥协般朝着徐娘娘求饶:“我不再问了便是。”
“这才好。”徐娘娘这才松了口气,却还不太放心,转而扬起抹笑来问一旁的小尼姑:“敢问天海师傅曾在哪个寺庙修行?”
“陵菩寺。”意天海很坦然。
云识看了她一眼,并不太吃惊,毕竟人家做了几千年的尼姑,待个大一点的寺也实属正常。
可徐娘娘和后赶来的林嬷嬷都很吃惊,毕竟那可是人家皇后钦点的寺庙,几乎专为天家与王公贵族朝拜,据说里头的大师们各个都有通天的本领。
几乎是一瞬间,徐娘娘的称呼就变成了‘大师’,并且十分郑重地拜托她:“麻烦您开化开化我们公主,她今日这般实在是吓到我们了。”
“放心,我这就跟着大师去诵经书,再不提此事了~”
意天海还未有所回应,云识倒机灵得很,一把拉着她往客房走,走至门口时再往回望,徐娘娘两人果真已离去了。
意天海这才拂开她握着她手臂的手,转身看向她:“你果真会再不提及此事?”
“才不。”云识对此很不满,环起双臂来,道:“我在外头可有不少玩伴,我去问她们便是。”
“那我便静候佳音。”
恐怕届时,这位什么也不懂的小公主定会红着脸颊跑回府,从此再不提及此事。
意天海定定地看着她。
她又回望过来,眼眸中几分沉重,却故作轻松地问她:“你在陵菩寺有没有见过当今皇后……”
“自然见过。”
“那……”
还未等云识艰难地问出口,未曾料想小尼姑却已十分淡定地道出了她想问的事情。
“皇后时常在寺中祈福,亲自点燃祈福灯,祈福灯唯有三盏,当今天子,公主,和太子。”
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头徒然低下去,难以掩饰心中的酸涩,唇角却微微嘲讽地上扬起来:“父皇他总说我是背弃他,背弃巫族的那个女人所生,所以才不得不厌弃我,幸得徐娘娘求他将我过继到她名下,又不惜舍去娘娘的身份将我带出那座牢笼……”
“阿意。”她唤她,又抬头看她,眼中几分朦胧泪意地问她:“你定是早就知晓我的身世了吧,既如此,又能否预料到我今后可以一生都与徐娘娘她们快乐地活在这府中吗?”
从今而后,她再不会报以无用的期盼了,只祈求娘娘她们能够平安顺遂,她们也能永远这样陪伴在一起。
“会的,你们一世都会平安喜乐。”意天海很笃定,即使她并预料不到,但莫名望着少女的眼睛,便只想这样回答,只想着,若这样的一家子也会遭到无妄之灾,她又做那仙有何用呢。
听到她的回答,云识心中顿时好受多了,扬起笑来,接着转身朝她道别:“那我出门去了。”
她眼里这会儿已是掩不住的笑意,如同星星之火,从眼中烧到别人的心里。
意天海偷偷别开视线,一言不发地率先走进屋了。
云识也不恼,欢快地先去到自己屋中装扮了一番,这才跑了出去。
她一身白衣,脸带面具,一进寻闺坊就指名道姓要找某位头牌。
她和头牌小络是因迷香蛊认识的,这种蛊在寻闺坊时常用上,此时她更觉得没有比小络更了解女子的,于是自然而然地来问她。
只是再次说出那句原话时却把女人笑得不行,接着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耳语几声,反而又将她臊得不行。
“你说的那水,岂是你说借就能借的,又不是口中津液眼中泪水,而是行房中之事时……”
她越说越露骨,云识想退后,却被她一把按住了,威胁般:“你也不小了,不懂这些是要吃亏的,况且你不是想造出非比寻常的蛊吗?”
“我告诉你,别以为亲热亲热那水就能拿到,没有几分真功夫还真拿不到。”
女子一言一行中都带了几分媚意,说话间已站起身从被底搜出一本册子丢到她怀中,扬着笑道:“唤我师父我就教你。”
“而且我告诉你,我可只口头教你书中所讲,其他的,自己回去找个人练练。”
眼跟明镜似的小络如何看不出她那一副少女怀春已有心上人的模样,颇觉有趣地就坐到她身旁,接着问她:“如何?你难道不想造出那蛊?”
她仿佛,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让心中犹豫不已的云识瞬间攥紧了怀里的书,耳廓发红地说出:
“我学。”
“那这可并非一日之功。”女子笑着,又忽然正经起来:“来,翻开书,看第一副画,想象你心仪之人和你就在这画里。”
……
云识几度想逃离这个地方,只因小络竟能十分平淡地说出那些露骨的话,只因那书册中的画与字太过让人面红耳赤,只因频频出现在她心里的那个人。
奇怪的是,过了大半日之后,她竟也能镇定地面对这一切,甚至更镇定地举一反三,如同只是在与同伴交流学识。
离开时小络更十分热情,舞着自己的手绢招呼她:“还想学更多的话随时来,我这还有很多册子,保准你那心仪之人沉醉温柔乡~”
云识到底急忙跑了,可看过的听过的东西又如何能轻易忘掉。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府,甚至反应过来时便已被银铃催促着给‘大师’送煎好的药去。
可即使看了听了那些东西,小尼姑迟早还是要见的,于是终是鼓足勇气敲门又进了她的屋。
将药放置桌上后,匆匆扫过女子阖着双眼沉静的模样,面容清冷却与那画中身下女子的身形重合,挥之不去,恼得她顿时伸手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的声音顿时将意天海给惊得睁开了眼,随之皱起眉,问她:“你癔症了?”
“我……”云识疼得眼冒泪花地揉揉自己的脸颊,可面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谎来,只得坦诚道:“我问清楚了,然后还学,学了……”
“学了?”此刻,意天海才敏锐地闻到似乎是从她身上散出的香味。
那是别的女子的脂粉香。
刹那间,她便死死皱起眉,也竟瞬间下了榻站起身看她,不光眸光,就连声音也透出几分冷意。
“怎么学的?跟谁学的?她诱你做什么了?”
云识实则是被吓到了,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反应,可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看过的那些东西,于是急切地就口不择言:“她说这水不容易借到,所以我也只是学怎么让你有水啊!”
那一刻,意天海僵住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涉世未深的小公主也许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此时说得是什么话。
看到她满眼天真的样子,意天海莫名地松了口气,进而继续定定地看着她,重复道:“我在问你身上的香味哪来的?和谁在一起过?”
“回答我。”
“你怎么了?”云识刚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听闻她这样说,只能疑惑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这一闻还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于是又抬头看向她,有些局促地将手背到身后,坦白着:“是去了寻闺坊找朋友,离得近了些,所以才沾了香味。”
意天海瞧了她半响,瞧她双眼微微绽着光,眼睫低垂,一副委屈的样子。
少女的一双眼睛极为好看,是眼尾微微上翘的狐狸眼,清澈透底,瞳仁泛棕,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悲伤的时候眼中总是泛着水光,高兴的时候又像盛了漫天繁星,亦总是含情。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她受伤醒来第一次看见她时微微弯着,扬起的唇角边若隐若现的梨涡,以及后来的每一次对视中,总令她根深蒂固的佛心动容。
良久,意天海终是败下阵来,挪开视线,只不轻不重地道了句:“以后莫要再去了。”
“可是不去,我又怎能学会得到那水,制成那蛊的方法呢?”云识向来执拗,此时更是不肯松口,十指紧攥地望着她,更坚信道:“我相信只要我每日都去,勤学苦练,定能有所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意天海的这一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屋子。
云识从未见过她这般生气的样子,声音恼怒的,甚至面容都严肃至极,本就清冷的面容轮廓此时更加冷峻,眉头紧皱,吓得她愣住了。
她本以为小尼姑从不会有过多的情绪,一如菊般淡然,不争,不谄,不艳,不俗,满身禅意。
可如今的她,却多了几分融入世俗的生气。
也许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意天海很快收敛了神色,她自是知道那寻闺阁是什么地界的,所以才会忽然失了态,而此时,也只能转而娓娓道来地规劝她:
“你莫要再出入那等烟花之地,我虽是带发修行,但也是实实在在地入了佛门,对我来说世间欲与念皆乃一场空,便也绝不会有你想要的那种东西,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
“是白费功夫吗”
这番话大概是不知戳中了云识的哪个点,使她变得悲戚起来。
意天海则看着她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睛,再次挪开视线,淡淡地点头:“嗯,而且你也无法拿到女娲神力不是吗?”
是,那个十几年来从未看望过她的女人绝不会施舍给她哪怕一点点女娲神力,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空想罢了。
那一瞬间,云识的心几乎跌落到了谷底,却又连忙苦笑着调整好心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期盼地看向意天海,问她:“那除了这个心愿,如果我一直想不出其他的心愿,无法解开和你的因果,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会。”意天海毫不迟疑,又下意识看向她:“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去那等烟花之地胡来,在你想到另外的心愿之前,我绝不离开。”
这一句总算是让云识觉得心中好受多了,顿时微微扬起笑来,上前一步朝她伸出小拇指,轻声道:“那拉勾。”
少女笑起来满眼闪烁的星星,又或是未散的泪光,这般年纪独有的白净脸颊微微泛红,甚至左嘴角边浅浅的梨涡,唇色嫣红,带着独有的媚意。
意天海忽地垂下眼帘,双手仍旧搭在膝上,只指尖微微用力,淡淡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那你便陪我一世吧。”
仿佛先前的悲伤全都烟消云散,云识看着她,笑得更高兴了。
直到小尼姑再次开口,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让人不那么高兴。
“我可以等你死后替你做一场法事也算了却了因果。”
怎么能这样,简直太过冷血。
云识撇了撇嘴,不满地叉起腰,干脆也朝她放话:“那你也不能白吃白住了,我不能白养你,你得和我一起干活。”
意天海抬眸瞧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缓和了许多,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那日之后,云识没想到她和小尼姑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像是互相都极有默契地不再谈那件事。
她给她买了几件春衫,又将特意雕的莲花木簪状作无意地送给他,看她长发悉数用木簪扎起,微风轻轻拂起衣角又吹动额角散落的细碎白发,眉尾锋利,轮廓清冷,薄唇紧抿,一双凤眼里却盛满了平和。
看她拿着锄头在后院铲土,身形瘦弱,洁白的颈项染上汗渍,倒不像个尼姑,像个落魄书生。
她也总算深知了她的脾性。
意天海其人,每每皱着眉说出拒绝的话,却是没有能力拒绝的。
所以她总会在她大汗淋漓时蹿到她身边,强硬地按着她的肩,拿手帕一点点替她擦去她额角的汗渍,甚至脸颊上,脖颈。
即使她总是皱着眉拒绝,她也总会笑着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不许她离去,边笑着看她偏开的侧脸,继续轻轻地擦去她脸颊的细汗,甚至取笑她:“你真该好好练练,快要升仙的人哪有你这样孱弱的,连我都推不开。”
做这事时她总是慢慢悠悠,一双眼格外认真,随着手帕拭到眉尾,鼻尖,脸颊也仿佛含情脉脉地随之扫过每一寸,双眼微微弯着,勾着唇,将她的眉眼刻进心里。
意天海的长睫不满地眨了眨,她却又能适时地退开,朝着她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再站到一旁给她加油鼓气。
她总将与她接触的度把握得刚刚好,只是时不时扯扯她的袖子,给她擦擦汗。
她仍旧每日给她开窗关窗,只是每日午时总要抱着小白在桃树下玩耍,火红的降桃花瓣落在她的身上,笑闹间视线时不时瞟过屋里的女子。
她总爱叫她阿意,无论她如何纠正就是不改。
她也总爱以出门找毒虫的借口带她走遍巫族的大街小巷,山川河流,扯着她的袖子在她身边笑闹,在她累极了时扶住她的胳膊,问这问那,也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给她介绍巫族的一切,以及她的一切。
即使她冷下心来不说话,她也会说:“阿意,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问你你怎么能不答呢。”
毫无逻辑,可意天海没有办法,只要看到她那双微微泛着泪光的眼睛,就莫名地开了口。
她知道,她是装的,但无法拒绝
从春衫到冬装,每一个节日,每一天,即使府邸破旧,即使家中的每一人都要为生计奔波,但云识每日都扬着笑脸,她会带着意天海搜集各种蛊虫制作各种蛊,然后卖出去,会和林嬷嬷她们做一桌子的菜共度喜庆的节日,会带着小白在桃树下玩耍。
即使桃树落叶凋零,树枝却终究长出了新芽。
可她,却无法再控制自己因为与小尼姑的接触而不断沸腾的心。
世人都说,人最是贪心,她又如何只甘于与她维持这样的关系一直到老呢。
她期望得到回应,即使是否定的回应,也好比漫长的煎熬要好。
于是她偷偷地打破了两人的约定,有时替她关窗后便会跑到寻闺阁找小络借书,顺便找她寻求建议。
最终,她考虑好了一个绝佳的时间向她坦白。
时至上元节,街道周围处处张灯结彩,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云识这日特意穿了一身红色襦裙,披上大氅,甚至细心打扮了一番,抿上胭脂。
小尼姑不肯换上新衣裳,她便只能给她披上一件大氅,又小心地系上,接着扯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出府。
小摊上有卖珠花的,她一眼相中一朵淡黄莲花放在自己头上比划,边笑着问她:“好看吗?”
瞧着意天海并未想开口,她刚想说出那句话,却没曾想对方还是开了口。
“好看。”
“那就当是你送我的了~”
只这一句,便令她笑眯了眼,立刻买下了那珠花戴上,又选了一根玉簪想给她试试。
可她刚想拔出她发间的木簪,意天海便猛地退后了一步,神色淡淡地道:“就这只挺好。”
她当她是舍不得自己亲手雕的那只木簪,笑着放下手里的玉簪,又拉着她跑去别的地方玩。
直到夜渐深,桥下小河两旁几乎散满了莲花样的花灯,远远看去,如同地面流动的夜空,点缀着颗颗繁星。
云识拉着她挤入人群,走到河边,又将一盏花灯塞到她手上,听着周围喧闹的声音,愉悦地蹲下身抬头看她:“虽说你迟早要升仙,可能没什么心愿,但可以替我许一个。”
她笑得狡黠,像只小狐狸,伸出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衣衫,示意她蹲下。
意天海便也蹲下了,跟着她虔诚地点燃蜡烛,又放下花灯,双手相合闭眼许愿。
不过一瞬间,她又睁开眼,偏头看她。
少女的侧颜被周围花灯的烛光映衬得美轮美奂,又缓缓睁开眼,微偏头,恰好撞上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她扬唇微笑,双眼如同勾人的月牙,甚至问她:“你许的什么愿?”
“愿你幸福美满。”
意天海很坦诚,可看到她露齿而笑,便没来由地忽然站起身,往外头走。
“诶,阿意,别急着走啊。”
云识只能追上去,又笑问她:“你就不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夜深了,等会有雨,回去吧。”
“你在岔开我的话。”她很笃定,又愉悦地继续跟着她往府里走,边说着:“那回去我再告诉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想到心愿了?”意天海疑惑。
“嗯,想到了。”她便笑
回去的路上,天上的星竟真的渐渐消失,只余留有乌云密布,云识却不甚在意,只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可本想好的话语却在看到府门外的轿子时瞬间被打乱,让她皱紧眉。
当踏进府中,看到门里正负手等着她的男子时,更是疑惑至极。
十几年来从未管过她的巫皇怎会在这时到来。
她只能侧身先让小尼姑回去,又叮嘱她:“先别睡,我等会有话与你说”
意天海走了,她这才拉下脸来问对面的男子:“父皇到来可是有事?”
“当然有事。”男子面容俊朗,颇显年轻,却紧皱眉头,厉声道:“你夜夜流连青楼,可有一点贵为公主的自觉!”
“我早不把自己当做公主了,又与你何干。”云识彻底冷下脸来,反而冷声问他:“你派人跟踪我?”
她只是偶尔过去而已,不过借书还书的关系,毕竟那书唯有寻闺阁才有,并且每次都很小心。
但难怪有几次总有人跟着她的感觉。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从不关心她的父皇竟会在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
“你以为我会有那个闲心思管你?若不是止仇来提亲,还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还被蒙在鼓里!”
果然,只是为了他自己。
云识彻底冷静下来,转而问他:“我和他毫无关系,他又凭什么派人跟踪我?”
秦止仇可是巫族势力最大长老的长孙,即使花名在外,想嫁他的人趋之若鹜,会跟她求亲?
恐怕是为了她制蛊的能力,毕竟这些长老早就与‘外头’的人做起了蛊虫的买卖,如今巫皇的名头也早就名存实亡。
“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收敛点,嫁到秦府去就不用再受苦了。”
巫皇此时倒打起了感情牌,望着她道:“你嫁过去,你的人也就不用跟着你住这破府了。”
“你走吧。”云识却毫不犹疑,冷声道:“我不会嫁他的,也请你转告他不要再派人跟踪我了,巫族制蛊好的姑娘数不胜数。”
“而且你知道的,若是逼急了我”她欲言又止,最后甚至认真道:“就当你这些年没管过我的补偿,或者拒了这门亲事,我会竭尽所能帮你赢了其他长老世家,夺回在巫族的话语权,如何?”
不得不说,这是摆脱麻烦的最好方法,云识相信,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定是为这而来。
果不其然,他点了点头,最终负身而去。
解决了这件事,天边开始下起细小雨点,云识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接着转身往客房跑去。
只是刚转过院墙,她便看到了一颗树后站着的意天海。
院墙灯笼的暖光下,细小的水珠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清冷的面容仿佛变得更加冷峻起来。
感觉到雨越下越大,她只能跑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想拉她先去躲雨。
可她没想到,小尼姑竟第一次如此狠心地甩开了她的手,声音更为冰冷:“我听到你们的话了。”
“就因为我没和你拉勾,所以你就如此不把这份约定当回事?”
云识自知是自己的错,只是任由冰冷的雨水砸在自己脸上,浸透衣衫,浑身僵硬了半响,看到她转身走了,这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哽咽地说着:“我没干什么,只是去寻闺阁借书。”
“之所以偷偷摸摸,就是怕被你知道,怕你生气……”
“你知道吗?我今夜许的愿……”
“是希望能和你相守在一起,以伴侣的身份。”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真的忍不住……”
“忍不住想去接近你,忍不住去看那些龌龊的书册,我……”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雨水,可却还是止不住眼里的泪,只能努力地去喊了出来:“我想说,我爱慕你啊。”
意天海的身形一顿,却瞬间又恢复过来,几步走到屋前,声音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更加冰冷了起来。
“我预料到琦玉国东边不久后会有一场洪涝,明日就启程过去,过后再回来,在此之前,希望你能想好你的心愿。”
她此行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又像回来也只是为了那份因果,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成仙。
她对她从未有过任何感情。
云识只觉这场雨冰冷刺骨,仿佛把她的心都要刺碎。
果然,她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不该这样,我对你别无他想,我们之间只有一份因果。”
门关上了,也将她抛弃在了这场大雨里,她呆愣地站在原地,却再也忍不住地合着雨声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声音嘶哑的,只是念叨着:“出家之人不打诳语的啊,阿意,你不要骗我……”
……
今夜仿佛格外漫长,意天海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觉得这份因果和这份劫未免太过矛盾,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少女的笑容和回屋前偷偷回眸看到她的狼狈样子。
她瑟缩在雨里哭泣,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等了许久,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她终究还是缓缓起身走到门前。
屋外只剩了淅沥的雨声,犹豫了半响,她预感到一旦推开这扇门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大,可她脑海里少女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愉悦的,恼怒的,娇俏的,小心翼翼的,还有今夜的悲戚。
那双含泪的眼睛,还有回响在耳边的哽咽声音。
她闭上眼,觉得母后说的对,情劫真是太过难渡,唇角却微微勾起。
那一刻,心底所有的冷硬轰然崩塌,一滴泪,忽然悄无声息地滑落眼角。
客房的房门被推开了。
云识艰难地抬眼看过去,脑子里早已昏昏沉沉,眼前也模模糊糊,仿佛只剩了唯一的意识在支撑着她站在这里。
她看到那道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女人的声音穿透雨幕,这次却含了几分暖意。
“进来吧。”
那一刻,说不上什么心情,她只觉得,好像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刚走一步,却站不稳跌落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她抬眼看到小尼姑朝她走过来,不顾大雨淋漓,连忙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又往她的方向走,最终紧紧抱住她,拼命地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她却只是紧紧抱着她的脖颈,又将脸紧紧埋在她颈窝里,哭得很惨。
“进屋。”意天海扯住她早已湿透的衣裳,听着她悲戚的哭声,五指却缓缓紧攥。
最终,只能拖着她往屋里走。
……
云识是昏昏沉沉间被带进屋的,她不肯松手,闭紧了双眼,直至耳边又响起那道清冷的声音。
“松手。”
“自己把衣裳脱了擦一下再钻进被子,我去给你拿衣物。”
她乖乖地松了手,似乎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于是便真的在模模糊糊间脱了衣物,照做着钻进了被子。
那被子里仿佛还有女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檀香,她怕湿发将被子弄湿,于是将头垂在榻边,有些睡着了。
直到再次听到声音。
“把衣物穿好再睡。”
“不要。”她下意识回着,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艰难地睁开眼睛,便看到烛光之中,意天海微微弯腰看着她,拿着衣物的手就递在她脸颊旁。
她咬紧牙关,忍着昏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手紧紧握在她微暖的手腕上。
大概唯有豁出一切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今晚,就将因果断了吧。”
“我想清楚了。”她微微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眼里泛着泪光:“不管你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的心愿就是你让我试一次。”
“试一次能不能拿到我需要的水。”
“不是你说的吗?如果真的觉得正在做的事能够让许多人得到幸福,就该为之而努力。”
“就算明知可能得不到女娲神力,我也会试着去找,就算明知你没有那种东西,我也要试一次。”
她越来越坚定,眼里的泪光却滑下眼角,落到鬓发里,声音微微颤抖着继续道:
“我知晓你不会对我动心,但我要赌,用我与你的因果赌巫族所有相爱女子的未来,赌你的心。”
“若我输了,我便送你离开,送你”
“升仙。”
说完这一切,云识才仿佛彻底松了口气,等着她的回应。
可过了半响,她却只感觉到发间的饰物被拿下,长发被擦拭着,只看到意天海蹲下身,长睫低垂着,正认真地替她擦拭着湿发。
似乎直到她的发都快被擦干,意天海才放下手中的布料,接着坐到榻边,镇静地凝视着她。
她眼里的光一如往常的透彻,只身着里衣,一头白发微湿,披在肩头。
直到云识紧张到不行,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那紧抿的唇才终于缓缓张开,又闭合。
“好。”
那一刻,云识心中既痛苦又愉悦,只微微退开身,定定地望着她道:“那你先到被子里来……”
在微微摇曳的烛光中,意天海动作缓慢地钻进了被子。
可她从未想过的是,之前那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此时却如同变了个人般。
她一点点地挪到她身边,又缓缓支起胳膊凑近她,直到整个人覆在她身上,连带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荚香。
感觉到那道不容忽视的灼热呼吸,意天海颇不自在地偏开头,却又被她伸手捧住脸颊,强制性地挪回去,与她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云识是第一次离她距离如此之近,眼中不自觉便微微积蓄着泪水,她捧着她的脸,冰凉的手触摸到她柔软又微暖的脸颊,扬起一抹笑来,轻声道:“阿意,希望你不要厌恶我。”
意天海的眸光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而随着尾音的缓缓落下,少女泛红的脸也离她越来越近。
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缓缓阖上,柔软的唇轻轻触碰到了她的鼻尖上,有温热的泪水也随着少女的下颌滴落在她的唇瓣,下颌,使她的心似乎跳漏了几拍,也随之艰难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云识从未想停下,随着心脏咚咚咚剧烈的跳声,随着与之交缠的灼。热呼吸,她近乎诚恳地一寸寸吻上了女人的脸颊,眼睫,额头,直至她微薄的唇。
她像是有章法的,又像是毫无章法的,微微偏着头,指腹轻轻磨着她的脸颊,任由两人的唇瓣完全轻吻在一起,任由心脏急剧跳动,开始轻轻地一寸寸缓慢吮。吸着。
从遇见她直至如今,那些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迫切地需要将自己那般浓郁的情感全部告诉她。
她像品尝点心一般,一遍遍轻轻咬过。
她仿佛让自己彻底融到了每晚的梦中,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另一手缓缓滑落,放到她的心上。
舌尖撬。开贝齿,小心翼翼地闯入她的唇中,又轻轻扫荡,直到忽然触碰到那滚烫的舌尖。
灼烧感让灵魂轻轻颤栗,让她险些溺死在这个吻里。
她唯有晃动舌尖,纠缠着女人,喉部肌肤不停地滑动。
吮吸声,呼吸声,吞咽声。
在这个绵长的吻里,她的手心似乎能感觉到女人心脏的跳动声,与她的心跳声重合起来,扑通扑通扑通地急剧跳动着,与脸颊滚烫的温度混杂在一起,让满脑子混乱不堪。
直到快要呼吸不过来,她才不舍地收回舌尖,抚摸着女人滚烫的脸颊,唇瓣氤氲水意,一寸寸地亲吻她的唇,呼吸灼热不堪,轻声道:
“阿意,你的心,跳得好快……”
意天海心里一颤,仿佛才从一场旖旎的梦中惊醒,缓缓睁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她对上了少女眸光颤动的双眼,眼里的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她的唇被她轻轻碾磨着,听到她轻软的声音:“别动,别抗拒我……”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今夜,不管我能不能拿到我想要的,我们之间的因果就此结束。”
“我只求,只求你不要抗拒我”
几颗温热的眼泪滴落到脸颊上,可却让意天海觉得无比滚烫。
少女略显生疏的吻亦渐渐变得熟练轻柔起来,她贪婪而不知足地不停厮磨着她的唇,柔软的唇瓣被吮吸着,呼吸缓缓加快,使得她本握住她手腕的手也渐渐松了。
整颗心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怪异感。
她被一股舒适的清香所包裹,少女的身上带着雨后的凉意,她的手掌微粗,指腹摩挲在脸上。
唇角厮磨。
恍惚间,唇瓣被轻咬着,心脏如雷鸣般,震得意天海混乱不堪,也让她觉得这千年的佛心算是白修了,所有的一切到头来都功亏一篑,只因这天真烂漫却又比狐狸还狡黠的少女。
她的天真,她的遭遇,无一不和当初的自己相似,也正因如此才直击她心中最隐秘的痛点,可她的笑,她的坚强,她制作蛊虫时的专注,她眼里满满当当的爱意,偶尔坏心眼的捉弄,又让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一样。
就好像蓝天白云,暖风花香,让她刻意遗忘一切的压抑就此疏散,更让她那颗疲惫的心得到了片刻休憩。
一如屋内床幔轻飘,洁白里衣落在地面,少女伸手紧紧地搂住她,如同一匹温凉的丝绸,将她牢牢包裹在内。
实则,她根本毫无排斥的念头,又或许,她也想拥抱她
愣神间,意天海猛然惊醒,看到她眼睫低垂,痴迷地轻吻着自己的唇,眼里的光缠绵,带着浓浓情意。
少女的舌尖轻轻抵入她的唇中,触碰到她舌尖的那一瞬,奇妙的触感仿佛敲击着灵魂。
她太缠人了,就如同平日里,总爱在她跟前乱晃,撒娇般笑着扯她的衣袖,如今自然也极尽纠缠着她,搅动着她的舌尖,轻轻吮吸着她的唇。
随着这般的轻吻,少女的笑颜逐渐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使得她心中一团乱麻,搭在床面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布料。
她只能再次紧闭双眼,心中一遍遍默念着清心经,可云识的呼吸悉数喷薄在她的脸颊上,柔软的唇如同一朵火烧的云,耳边回响的吮吸声与呼吸声,让她想起她拉她一起去爬山时。
路途走至一半她便已喘不过气来,只能任由狡黠的少女掺着她又往山下走,手不知不觉间搂到她的腰间,边笑着试探性问她:“下次我约你,你不会不来了吧?”
“身体孱弱,就该多练练。”
她喘着气,因为走了太久而快要呼吸不过来,可仍旧双眼坚毅,淡淡回道:“是该多练练。”
“你约我,我便来。”
床榻上紧紧攥着的双手忽然被另一双手死死握住,强硬地扯开她的手,指尖又挤入指缝间,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按在她铺散开来的白发旁。
云识缓缓松开她的唇,不顾唇间拉断的丝线,盯着她一如既往清冷的面容,肌肤如莲花般娇嫩,白雪般细腻,唯有唇色润红。
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这朵似乎仍旧无动于衷的雪莲上,眉头微皱,咬紧牙关,眼中盛满了泪光,半响,终于低下头去。
淋了一场大雨,迟来的升温让她脸颊烫热,唯有流连地轻轻贴到女人微凉的脸颊上,眼泪也沾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轻轻吻她,唇瓣缓缓落到她的脖颈上。
就像在雪中行走的旅人,也会留下她走过的痕迹。
屋内烛火摇曳,将重合的影子映照在墙面。
意天海无意识轻轻昂起头,薄唇紧抿,微微弯曲的手指扣住了少女的手。
七月盛夏,满池的莲花,少女一身浅绿襦裙,拉着她跑到岸边,缓缓蹲下来,将手伸到池水里,纤长的手指在池水中微微晃荡,扰得一汪涟漪,她又抬头含笑望着她,浅浅的梨涡,眼中是星辰,是情意。
她说:“阿意,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她不回她,她便也习惯了自问自答,而且笑得更灿烂了:“是莲花。”
“就像你。”
“你看,多美啊~”
清清浅浅的香味随着暖风袭来,夏季的燥热伴随着蛙鸣,还有池边浅笑的少女,宁静,舒适。
但燥热将她惊醒,在某一瞬间,眼眶泛起热意,眼尾被烫得嫣红,甚至肩后也莫名像被灼烧了一块,不知什么时候被松开了的一只手正紧紧攥着被子,又艰难地放开,转而举起放在了少女的肩上,疲惫地推她。
云识停住了一瞬,被子早已滑落肩头,乌发四散,唯露出肩后栩栩如生的蝶,像在散着光,又如同栖息在微微泛着绯色的花朵上。
微弱的烛光下,她呆呆地盯着女人,看到她眼尾嫣红,一双凤眼里绽着闪烁的光,肌肤像染了一层薄薄的红。
此时此刻,再不复往日的清冷,却仍旧皱着眉,刻意冷着声音呵斥她。
“你出去。”
她全然不知自己如今是何模样,声音也软得一塌糊涂,手搭在少女肩上,微微颤抖着,也让云识的心顿时软成一片,勾起唇来,不顾她微弱的推阻,将脸埋到她的颈窝里,轻吻。
她的唇缓缓上移,亲吻她的脖颈,下颌,唇瓣,脸颊,虔诚的,直至吻到她的眼尾,含笑盯着她再次紧闭的双眼,不停颤抖的眼睫。
“你说四大皆空,可又为何如今这般反应?”
她满心欢喜,扬着笑,指尖触感潮热,心中所有的忐忑都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尾时烟消云散,也在拥有她的那一刻掀起了更强烈的占有欲。
意天海不回她,她便微偏头,吻住了她的唇,吮吸轻咬,直至耳边响起一道微微颤抖的清冷声线,和不稳的呼吸声。
“把烛火”
“把烛火灭了。”
她停住,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亲昵的,眼中目光柔和。
“好。”
抬眼看到不远处桌面的烛火,可刚想起身去灭,烛火便微微摇曳了几下,忽然熄灭。
无心再去细想,云识再次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淋雨后,身子开始无可避免地发热,发汗。
就连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淡模样的小尼姑,如今却也发起烧来,呼出的气,是灼热的。
她伸手抚了抚她散开的白发,又紧紧扣住她的手,忍不住探出舌尖抵入她的唇,轻轻在她唇中扫荡。
鼻息间充斥着暖香,喉部肌肤偷偷滑动,唇角厮磨。
屋里连一丝月光都无,黑夜遮掩了所有的心思。
云识总在讨好她,或者应该说,她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去爱她,接近她。
她将她额角的细汗轻轻抹掉,暖香之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恍惚间,只像是一场美好的幻觉
黑夜里,云识拿了一个小壶,将两种她需要的东西接到壶中,心中顿时宽慰不已。
她将那个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搂进怀中,轻轻吻她的脸颊,又笑着唤她:“阿意。”
即使没有回应,却也愉悦地闭上眼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温香暖玉在怀,她似乎只想这样一直抱着她,更想一直停留在这一夜
好一会儿后,意天海总算缓了过来,脑子里却仍旧一片混沌。
来之前,醒来时看到她的第一眼,看到她弯弯的眉眼,她就总有种这劫过不了的预感。
如今果然,她已经逃不脱了,因果已断,但这劫何灭?
思绪间,她的手被轻轻握住,不过一瞬间,少女的呼吸喷薄在她颈间,耳边一声细小闷哼。
再回过神来时,她的指尖已被牢牢攥在她手心里。
云识的脸颊窝在她颈边,手里握着她已失去的东西,却满心甜意充斥,笑着轻声道:“这样才公平。”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可这句话说出来,却又让她喉中发涩,只能牢牢抱住她,苦笑着闭上眼睛。
“起码今晚是这样”
她似乎再不想提起其他的事,只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度过这一夜剩下的时间,而不知不觉间,呼吸逐渐平稳。
窗外已微微发亮,最终反而是意天海无法入睡,她微微偏身,往下盯着少女安静入睡的样子,乌发凌乱,脸颊醺红,长睫静静地搭在下眼帘,呼吸吹拂在她颈处,如同羽毛轻挠。
半响,她抬起手,轻轻抚到她的发上,揉了揉,眼中柔和浮现,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可下一秒,手下的少女忽然上移,将她微微压在身下,又睁开眼,眼里盛着狡黠的光,一双狐狸眼微微弯着,就连嘴角也上扬着弧度。
“你在干什么?”
她声音低沉,尾音却上翘。
意天海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一种被抓包了的慌热感,对上她的视线,心跳加快,感觉到自己脸颊微微发热,只能绷紧了脸,否认:“没有。”
“没有什么?”云识缓缓低头靠近她,含着笑,近到鼻尖相触,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
“你的脸好红。”她眼中满满的温柔,一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轻磨。
意天海只能偏头,长睫垂下,蹁跹颤动,却又被忽然捏住了耳垂,少女凑到她耳边,唇瓣轻轻触碰,柔软温热,可声音却苦涩的,低声道:“我睡不着,天一亮你就该走了吧”
“阿意”她伸手环抱住她的脖颈,将她彻底罩在身下,如同撒娇一般将脸贴在她脸颊边轻蹭,仿佛在祈求她不要走。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
窗外照进的朝霞却仿佛给她的心罩上了一层阴影,随即心念一动,一股奇异的感觉逐渐席卷全身,自腰部往下传来一阵刺痛感。
在那感觉慢慢消失时,云识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结合在一起,但这种形态才让她感到更加舒适,就好像她本就该是这样。
意天海自然也感觉到了,像是有一条顺滑的尾巴逐渐将她的双腿纠缠住,她微讶地看向少女,却说不出话来:“你”
“烛火熄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身体里那种别样的力量。”
云识似乎满不在乎,将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却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来:“这样看来我的那位娘亲也并不是不爱父皇啊~”
看到她眼中失落的光,意天海心中一震,手指微动,却终究没有抬起去安抚她,只是声音微涩的,劝她:“睡一会吧。”
“女娲后人唯有与相爱的男子生下女娃才能传承自己的神力吧,若我一直这样,便注定要看着林嬷嬷她们一个个在我眼前离去,最终变成我最讨厌的孤独模样”
云识再说不下去,尾巴缓缓收紧,光滑的鳞片随之挪动,而是眼眶温热地继续问她:“若你成仙了,会回来找我吗?”
她定定地看着她,彼此交织的呼吸仿佛都在此刻停滞般,等着她的回应。
因为她的话语,意天海心中泛起涩意,不发一言。
她永远无法知道少女有多爱慕她,以至于无法完成女娲神力传承的使命。
她只知道这仙她已成不了了,因为她的心注定再也无法在她面前镇定下来,无法空无一物。
看着她含泪的眼睛,最终,意天海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手轻轻触到她脸颊旁的碎发上。
即使她什么也没说,那一刻,云识也猝然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勾起唇来蹭了蹭,又低头,微偏头吻住了她的唇,浑身都洋溢着喜悦。
“我知道了,我自己来找答案”
狡黠的少女总会在吻她时偷偷咬她,轻轻浅浅地咬她的唇,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扬起唇角,探出舌尖来抵入她的唇,晃动舌尖扫荡着。
窗外的阳光已然大好,屋内响起暧昧的亲吻声。
床幔轻飘,拂过披散的乌发。
云识趁此扶住她的肩,尾巴缓缓松开,支着胳膊将她往左翻身。
可这时意天海却猛然清醒过来,本能地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后背,伸手抵在床面,不肯屈服。
“别”
可她的腰被环着,唇被轻咬,唇角厮磨。
云识不肯放开她,仍旧一意孤行,将被子堆成一团,扯到她的左边,手稍用力便将她推到了被上。
猛地一被推翻身,意天海趴在被上,认命地闭上眼,后肩上那只蹁跹的月光蝶一览无遗,栩栩如生。
蝴蝶的触角上,是两人因果的伤疤。
刹那间,云识已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像被裹着糖的丝线将心脏缠得毫无缝隙,眼中含泪,勾起唇角低下头去。
她温柔地亲吻她的白发,又近乎虔诚地亲吻那只月光蝶,眼泪落到蝴蝶的翅膀上,泛着银光。
她紧紧环着她的腰,尾巴不自觉间早已绕住女人的双腿,就像落入她手心的猎物。
意天海微微支着身子,将脸埋到被中,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伴随着温热柔软的吻,女人轻软的声音。
“阿意。”
“你真好”
她唯有死死攥住被子,才能压抑住藤蔓般疯长的情感
“天海师傅,您起了吗?”
“公主昨夜没在自己房间,您见过她吗?”
云识被门外银铃的呼唤声唤醒,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人,竟还在沉沉睡着,睡着时一如往常的清冷面容,脸颊一半埋在被中,长睫静静搭在下眼帘,只是唇瓣太红。
放眼望去更如同用花汁在雪地上画满了一朵朵的梅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睡着的,更加不知小尼姑是什么时辰睡着的,她只知自己看到那只月光蝶太过愉悦,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最终太过疲惫,就那样将她覆在怀里就睡着了。
也不知她这样趴着睡舒不舒适。
银铃唤了两声便没再唤了。
她微微偏头,也枕在被上看她,伸手将她微乱的白发绕到她耳后,指尖又忍不住轻轻划过她的眉眼,鼻尖,落到她的唇上。
意天海无意识间微微皱起眉,向上昂了昂头,却好像在亲吻她的指尖。
指腹被那柔软的唇蹭了蹭,云识笑眯了眼,勾着唇角,甚至尖尖的蛇尾也微微翘起晃了晃。
随即拿开手凑近她,轻轻地吻了上去。
一个浅浅的吻毕,她化为人腿小心翼翼地爬起床,又轻声出门去打理好了一切。
再次提着盛满热水的木桶进来时,意天海已然起床,她穿着里衣坐在床畔,看到她时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放在榻上的手指却微微蜷曲起来。
“洗一下吧。”
云识则含笑看着她,一路将热水提到屏风后,又倒到大木桶中。
意天海不想说话,她便默默替她打理好一切。
……
可离别的那一刻终要来临,小尼姑执拗地必须要这日离开,云识只能送她到雪顶山。
一路上由春意盎然到漫天飞雪,两人都一言不发,意天海走不动了,她便强硬地背着她走。
直到到达两边地界的界线,那是她们初遇的地方。
云识还想再往前送,意天海却执意要下来,又神情严肃地告诫她:
“皇上和皇后定已知晓,以你如今的身份更不能在琦玉国露面了。”
她只能扯住她的袖子,眼中布满了不舍,却仍旧扬着笑道:“你说好的,会回来找我”
那大概是意天海第一次如此听话,看着她含泪的眼睛,最终点点头,低声道:“我会回来。”
她顿了下,竟又道:“我已预料到此行不会遇到麻烦,何况也即将成仙,你”
即使她欲言又止,但云识知道,她定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说出这番话来,刹那间心情好了些许,还冲她笑:
“那我也一定会将蛊制好,等着你回来。”
“还有,我等你回来再给孩子取名,先叫她小名,小名就叫一一。”
“因为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她再次扬起狡黠的笑。
意天海看着她,唇角不禁也微微扬起。
那是她第一次看着她笑,凤眼中不再是淡然,清冷随风逝去,眼中几分柔和,是那么美。
云识眼中猝然浮起几点泪光。
意天海则迅速从她手中拿过包袱,又顿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转身离去。
她还是只插了那只木簪,一身灰色长袍,背影萧条,慢慢往山下走。
云识几度忍下想追上去的冲动,直至她的身形消失在白茫茫一片的雪中。
她这才回过神来,打开手中的纸包。
里头是一只缀着火红降桃花的珠花,纸上则龙飞凤舞地写着:你像桃花,来年桃花盛开时,我必归来。
那一刻,云识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珠花,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她含着笑,伸手擦了擦眼泪,又看向远方,轻声呢喃:“嗯,我等你回来。”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没了小尼姑的时日一如往常,只是云识总会时不时地痴望。
痴望珠花,痴望桃树。
她搬到客房去,翻阅了上千本古书,终于找到了一个让她有着强烈预感的制蛊方法。
除了女子之水,她还需要女娲神力辅以最纯真的人间净土。
人间净土千千万,皆是至善至净。
云识预料到,她即将找到这份净土。
而近些日子,巫族内势力似乎动荡不安,她兑现承诺给了巫皇大量的蛊虫,更从巫皇那里听到了许多诡异的传闻。
据说秦家长孙秦止仇抓了大量妖童,吸取他们的妖力,以此来修行。
而这日,族内百姓皆往法台处跑,云识本以为是要斩首处决某些犯人,却不想,来到这时士兵们抬着一箱箱东西来到法台上,直到士兵从箱中抬出一具具孩童尸体时,围观百姓才猝然爆发出大量不满与指责声。
可那些士兵恍若未闻,只将那些孩童尸体摆上法台,随即又堆上木柴,尸体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点火前,为首的士兵甚至十分严肃地告诫百姓:“此乃混入巫族的海妖,秦长老替天行道,他们死不足惜!”
语罢,火把被丢进柴中。
随着云识心中猛地一跳,漫天大火燃起,硝烟满布天空。
一股无名的悲戚感将她笼罩,若她没看错的话,每个孩童心脏处都有一个被刺穿的伤痕,代表着那个始作俑者光是吸取他们的妖气还不够,竟还利用法器将这些孩子的魂魄都击散,让他们无法。轮回。
火光之中,被烧着的孩童尸体很快化为了本身,似乎长嘴马头,尾端细尖,小小的一个个,还没巴掌大小,很快便被火焰吞噬。
百姓的指责声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对此番大火的称赞。
“烧得好!”
“原来是些海妖啊!”
“我听说啊,这种妖是海中最易抓到的妖,因为他们生得多啊,海中处处都是,而且害人不浅,这不,琦玉国那边也许多道士抓他们呢。”
“那该杀,烧得好!”
大火即将燃尽,天边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百姓纷纷躲避而走。
银铃站在她旁边,为她支起伞来,更皱着眉,看着此番景象,忍不住朝她说话:“这些人也太没人性了,就算是妖,也有好妖啊,还是这么多孩子。”
“公主,幸好你让我出门带伞。”
“咱们走吧。”
她说着,可云识依然岿然不动,而是站在原地,看台上被雨水冲刷,大火熄灭,只剩了灰烬尘土。
直到微弱的银光自台上发出,她才挪动步子,往台上走去。
这些孩子,都是人间净土啊。
被雨水浸湿的灰烬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她心中悲戚不已,只蹲下身去,将那些泛着银光被打湿的灰烬拢在一起。
又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将那些灰烬捏成一个小娃娃。
她动用女娲神力,不断注入娃娃之中,用以凝聚那些被击散的魂魄,又看向雨中,朝着那些飘散的银光露出一抹哀伤的笑来。
“过来吧,姐姐带你们去投胎。”
刹那间,台上银光便如同一道道流光蹿入娃娃之中。
云识十指紧握,深知秦家必遭报应,但她此时并不能动他们,她得等阿意回来,她害怕牵连到林嬷嬷几人。
银铃静静地等着她,给她撑伞,并未多问。
她利用女娲神力帮他们凝聚三魂七魄,等到达家中时已是大汗淋漓,再无精力,可她也只得打起精神,将自己关进房中,点燃一柱香,助他们顺利轮回。
当香燃尽,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忽然出现,随即,小泥娃娃之中跃然而出许多孩童的魂魄,怯生生的,却感激涕零。
“谢谢姐姐。”
“你既为半神之躯,便不该管这既成定局之事,否则,后果难料。”
黑袍男子神情严峻,可她却毫无悔色,只道:“若我这半神之躯活下来只为传承女娲神力,而不让神力对这世道有分毫作用,那这神力传承下去有何作用呢?”
男子再不发一言,带着孩童们瞬间消失,而她,则久久站在原地,直到眼前忽然飘过一道银光,她大吃一惊,看过去,却只是孤零零一道甚至即将散去的魂。
那银光缓缓飘到她旁边,接着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蹭了蹭她的脸颊。
触碰到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看到了,秦止仇疯魔般,用法器将这孩子捅了无数下的画面,这才导致这孩子另两魂七魄悉数消散,只剩了这岌岌可危的一魂。
看过那样的画面,她满心心疼地看向她,旋即又看向桌面的泥娃娃,沉默半响,终是轻声问了她:“你可愿做我的孩子?再生在我腹中。”
起码这样,她能活过来,今后还能轮回。
问完这一句,细细弱弱的银光竟缓缓地缠住了她的小指,分外惹人怜。
“那今后,我便唤你一一,是我和阿意的孩子。”
她晃了晃小指,眉眼柔和
此后,她便整日整日地待在房中,用神力让两种女子之水彻底融合,赋以灰烬捏就的小娃娃,聚合一魂,化为光点,引至腹中,吸取人之养分。
又每日以女娲神力灌溉,直至其滋生出灵气与智力,拥有肉身,滋生出新生的二魂七魄。
为了这个孩子,她几乎用尽了原有的女娲神力。
再出门之时,林嬷嬷在桃树下摆上了一桌好菜,小白在一旁雀跃地跑来跑去。
徐娘娘虽面容严肃,却还是叹了口气,将她拉到桌边,轻声道:“虽不知你近日在弄些什么,但好歹是出来了,以后不要这样了,怪叫人担心的。”
“公主,天海师傅定还会回来瞧你的。”银铃也在一旁宽慰着她。
她们大概是以为她是为了小尼姑而伤神,才整日整日地待在屋里。
云识忽觉心中温暖,却含着笑走到桌前,又神秘兮兮地朝着她们开口,宣布道:“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刹那间,林嬷嬷手里的托盘掉到地上,银铃满脸惊讶,一旁的小白汪汪几声,唯有徐娘娘,抄起了家伙。
“你这丫头,让你不自爱!”
她追着她围着桃树跑了好几圈,扫帚敲了敲她的背,林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冲上去边拦边劝:“别打了,若真的有身孕了,别将公主打出个好歹来。”
徐娘娘这才停下来。
可云识,脸上却还挂着狡黠的笑容。
“怎么不听我解释?”
她笑着道:“是我造的蛊,但也是我的孩子,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还会踢我了呢。”她满眼柔情。
徐娘娘听到‘蛊’这个字,大概还以为她又是好玩,不禁松了口气,将她拉到桌边开饭。
云识便也不再强调了,只知会了她们就好,接着一如往常般用饭,与她们笑闹。
这年的桃花开得极旺,洋洋洒洒火红的降桃花格外可人,她极爱坐在桃树下望着远处的天,期盼来年春日快点来临。
这一晃,腹中孩子越来越大,肚子倒不见有多大,只是每日总会踢踢她的肚皮,女娲神力的消耗使得撑不住人形,只能每次甩着尾巴在府里滑来滑去。
第一次现身,林嬷嬷几人差点被她吓个半死,到后来,却也认命了,只叮嘱她不要出门,每日将她保护得极好。
到后来,漫长的冬日逝去,春日到来,银铃带来外头的消息,说是陵菩寺的大师在洪涝中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皇帝给她嘉奖,她却要还俗。
只这一段消息,便叫她高兴地睡不着,望着院子里即将开花的桃花花苞,每日偷偷溜去雪顶山等人。
即使银铃总说,巫族的桃花开得比外头要早。
可那日一早,院中的桃花开了,红得艳丽,美得惊人,她还是折了一只桃花,兴冲冲往雪顶山赶,只余留林嬷嬷在后头笑话她的声音:“公主啊,今日早点归来用饭。”
“好~”
其实她们早就知道,她有多爱慕意天海。
少女的喜欢,总是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只是这日,终究失落而归。
她不愿放弃,一直等到日落,等到天空圆月挂上,只剩月光照明。
灰溜溜地回府,本以为徐娘娘会骂她,林嬷嬷和银铃则会在一旁劝,就跟以前一样。
可找遍房间,最终却在桃树下看到躺在地面上的三人,就连小白,也不发一声地躺在地上。
黑夜遮住了血色,唯有夜风递来浓郁的血腥味。
那只微微萎了的桃花掉在地上。
回神的一瞬间,云识却苦笑了一下,慢慢滑过去,唤她们:“你们别逗我玩了,快起来啊。”
“我知道错了”她走近了,定定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林嬷嬷和徐娘娘,胸前如同盛开了一朵艳丽的红花,夜风将桃花瓣扑簌簌地吹下来,落到桌面未动的冰冷饭菜上,银铃抱着小白,只像是在树下沉沉睡去了。
“冷吗?”她一笑,蛇尾停在湿黏的液体上,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朝她们道:“早说嘛,小时候我就最爱和你们一起睡在树下乘凉了,只是今夜太凉,我去拿被子吧。”
她去将被子拿了回来,接着又慢慢地一个个抱起她们,将她们并排放到树下,只是夜风将她们的身体吹得冰凉,将小白的身体吹得僵硬,也将沙子吹进了云识的眼中。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小声抽泣着,抱她们的时候,心脏如同一遍遍被针扎过,眼泪悉数掉落到冰冷的尸体上。
她将三人凌乱的发掖好,又给她们盖上被子,直至最后,也钻入被中,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
明明今早,林嬷嬷还在让她早点归来,徐娘娘还会在一旁笑着看她,银铃还会问她想吃些什么。
明明今早,小白还会围着她晃尾巴
她捂住心脏,扯住身边人的衣袖,头几乎要埋进地里,眼泪成串地融进土中,浑身颤抖着,似乎歇斯底里地发出悲戚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回来的”
“对不起”
“回来好不好,求你们了”
今夜的月很圆,直到腹中传来些许钝痛感才将云识唤醒,眼中的泪似乎已经干涸,鼻息间的血腥味却经久不散。
她的眼中逐渐迸发出阴沉的恨色。
她起身,艰难地化出双腿,换上丧衣,推来板车,将她们运往雪顶山。
她将她们葬在雪顶山山顶,想让她们待在一片白净没有脏污的地方,想让她们站在高处亲眼看看罪魁祸首的下场。
晨光映衬得白雪泛出一片白光,少女屹立在山顶,浑身鲜血,满手血污,凌乱的碎发随风飞扬,满脸苍白地看着眼前的坟墓,眼里溢满了悲戚的泪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僵硬地挪动身子,往山下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山下,早已等候多时的一群人便将她擒住,面前身着锦衣的巫皇似乎不忍地看向她,接着道:“小识啊,不是父皇不帮你,实在是秦子仇他如今无人可匹敌啊。”
“前日他又来提亲,我拒了他,这才闹成如今这番模样,若你昨日在府里,定也会被他抓去,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的好。”
语罢,他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率先走去,边云淡风轻地说着:“明日便是大吉之日。”
云识满脸木然,毫不反抗
这日巫族内大小街道皆张灯结彩,云识被接到巫皇的寝宫,换上一身红色嫁衣,头上的发饰繁重至极,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便犹如一具提线木偶,老婆子为她更衣时更是没好脸色地说着:“从没见过腰这么粗的新娘。”
大概谁也想不到她怀有身孕,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珠花,换上一双红布鞋,随即看着镜中苍白面色的自己,眸光一凝,便将头上的红色发饰纷纷丢下,只插上了手里精致的珠花。
“你……”
老婆子有气不敢撒,因为刚巧来到屋内的巫皇并未发话,也因为新娘子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戴上了红盖头。
一切都是那么得顺理成章,听到锣鼓喧天声,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涌出看热闹,公主的排面一点没少,十里红妆,百姓夹道‘相迎’。
很快,她便被迎进了秦府,还未碰见秦止仇,大老远便感受到了浓浓妖气,但可能是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妖气又混杂了各种各样怪异的感觉。
云识满眼冷意,一手紧握匕首,当被手中牵红引着一步步走进礼堂时,听到周围响亮又混杂的喧闹声,心中恨意更甚,她在心中镇定地开始等待。
直到开始拜堂时,透过盖头缝隙看到身旁的男子红鞋红衣,心中瞬时催动了秦府外早已布好的蛊虫。
刹那间,数不清的黑色小虫自秦府院墙爬进,速度极快,密密麻麻,亦看得人头皮发麻。
“快走,快走,这种蛊虫是有毒的!”
“何人在作怪!”
……
府中瞬时响起无数道惊叫声,现场顿时混乱不堪。
云识掀开红盖头,当确定身旁布满妖气又紧皱眉头的男子是秦止仇后,当即假意没站稳,扑了过去。
随着周围的一片喧闹声,匕首瞬间插入男子的胸膛,顿时鲜血四溢。
可男子仅只吃惊了一瞬,随即便面露凶狠,厉声笑:“原来是你。”
“娶你是看得起你那制蛊能力,区区一个凡人,凭一把刀就想杀了我?”
云识双眼泛红地看着他,眼中凝结的光溢满了恨意,下一瞬,便用力将整把刀刺穿他的胸膛,手上溢满神力,就连整只手也穿入他的胸膛。
那一刻,她的脸上布满了嫌恶,从未想过自己会用女娲神力去伤人,还是这种恶贯满盈的人。
额角边因为神力透支而溢满了细汗,手中的神力也变得不再温和,而是刺入男子身体,将他满身的妖气悉数击散。
没有人敢上前来,因为伤人的少女浑身煞气,一双腿早已变成一条高世骇俗的蛇尾,密密麻麻的蛊虫在她周围自动却步。
她浑身溢出的神气汇聚到刺穿男子胸膛的手上,使得男子逐渐浑身颤栗,吐出大量鲜血。
一切,仿佛只在一瞬间。
可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此时情形,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就要被杀死,在周遭一片混乱的叫喊声中,家人的担忧声中,秦止仇强拼着最后的妖气拔出腰间长剑朝她砍来,边怒喊着:“管你是妖是神,都得在这剑下殒命。”
“陪我去阴间拜堂吧!”他诡异地笑着。
那剑亦泛着诡异的红光,想必是件不俗的法器。
好在云识拼着手中仅剩的神力甩开了那剑。
最终看着秦止仇唇色发紫,死不瞑目,她才吃力地甩开了他。
大仇已报,身体就像虚脱般,她含着嘲讽的笑看向秦府内荒唐的闹剧,人们四处惊叫着躲避蛊虫,屋檐上的红灯笼与红绸随风摇曳,却显出凄凉。
她眼中含泪,一身大红嫁衣,乌发凌乱,淡青色蛇尾支撑着她立在这闹剧中间,是那么荒唐。
恍惚间看到秦府大门忽地被砸开,却不是那道她心心念念的身影,而是一位与她长相十分相似的妇女,身着锦衣华服,带着许多士兵闯入。
可刹那间,一种尖利的东西猛地从身后刺穿了她的心脏,伴随着剧痛袭来,还有着一种痛彻心扉的奇异压制感。
红色剑尖露出她的胸膛。
她转身,便看到面容扭曲的巫皇,看她的眼里溢满了厌恶。
“你以为我猜不到这其中有你的手笔吗?”
但她却略显疯狂地笑了,眼里的泪落下来,只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恨恨道:“这命还给你罢。”
巫皇拔出剑,将她狠狠甩开,也让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身体里的神力飞快流逝,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挪了位。
恍惚间,云识只能捂住自己的腹部,拼尽余下的力量将神力传给腹中娃娃。
她感觉到孩子在轻轻踢她,她痛得满脸眼泪,只轻声告诉她:“一一,你一定要等天海娘亲回来,她会救你的,会救你的……”
奈何每说一个字喉中总往外冒出腥热的液体。
意识浮浮沉沉间,她又听到男人的痛苦嘶吼声。
“你这贱人,竟然给我下了蛊!”
她看不到巫皇此刻的狼狈样子,浑身铁青,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叫喊着,身体里像有东西在蹿。
但她能想象到,因为那是她方才抓住他手时放出的蛊。
只是临近死亡,浑身疼得抽搐不止,耳边却又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在眼前模模糊糊的场景中,那长得和她相似的妇女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又不断地唤着她:“小识。”
“我的小识。”
“是娘亲不好,现在才发现你被换过了……”
“怀你时我被他逼着一人来到巫族,否则就将那个可怜的孩子掐死,你姐姐自出生我逃走后就一次也没再见过她啊,我怎么忍心……”
“可就是这样,才让他在我生你时钻了空子,将你们换了过来,你姐姐太瘦了太小了,我根本就没发现你们被换了。”
“是娘的错,一直受他掣肘,没将你抢过来,娘让你受了一辈子的苦,如今你却还要死在他的手下……”
“小识……”
“我的小识……”
她仿佛迫切地想让她知道所有的真相,知道她此时丧女的痛苦。
可惜,云识已经听不进去了,心脏的疼痛感让她窒息,让她闭上双眼,直到痛苦地渐渐失去所有意识,可直至失去所有意识前,她却还在想着。
阿意怎么还不回来啊……
—
……
意天海这一迟,便迟了五百年。
升仙那日,她正急匆匆地赶去巫族,可临近雪顶山,却直接被笼罩于一阵白光之中,识海升华,眨眼间便已到了仙界。
她不明白,为何情劫未了,她却依旧能羽化登仙,但隐约猜到了原因时,心中已然揪成一片。
她只能自请撤去仙籍,可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成仙哪是你说成就成,说不成就不成的!就算自愿放弃仙籍,也只是入轮回,万万回不去。”
“初进仙界,你只是个小仙,不要妄想窥看过去,只得在这维护小世界秩序五百年,才能自由出入各个世界,但决不能干预世界秩序,否则去仙籍,削仙骨,打入地狱十八层,永世不得轮回。”
“既成仙,就斩断情缘,严守仙规。”
仙界的桃花永不凋零,可也永远比不上那年的花美。
她总妄想去寻找云识公主的结局,可偷偷找遍许多小世界的书籍,总在中途被抓到严惩。
直到后来,她只能自欺欺人地期盼着,她还活着。
坚持着,再去见她一面。
永远没人知道,在这五百年里,她是如何度过的,体会到了被那双含情双眸注视过的感觉后,她便再也不能忍受孤独。
可她隐隐有预感,她的这些感觉必定远远比不上少女的痛苦,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忏悔,数着人界的桃花谢了又开。
再回到那里时,她看到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五百年,历经战火纷飞,朝代更迭。
四周长满杂草的石碑上写着:琦玉國公主云識。
她眸光颤动,缓缓蹲下身,替她拔去杂草,伸出的手却不知为何微微颤抖着。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感觉,像整颗心都被死死闷住,闷痛感传至全身,如同喘不过气来。
将一株株草拔除,五指攥紧杂草,一串串的眼泪便滴落在泥土中。
那个总爱在她身边笑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她坚持五百年只为亲眼看到她隐隐的猜想,成仙,又有何用呢?
不如早早去投胎,说不定来世还能再遇见她……
“是我有愧于你,我该早些回来的”
她轻轻抚上石碑上她的名字,仿佛看到少女在朝着她笑,于是便也微微扬起唇来,双眼却酸涩难安。
她无法再回想当初与她在一起时的日子,可无论如何去忍耐,那些片段却还是历历在目。
直到坟墓中忽然发出一道微弱的光。
那是,女娲神力。
她匆忙站起身,用法力探进去,取出那东西,可乍一取出,包裹在外的微弱女娲神力便瞬间散去,她只能动用自己的神力滋润,这才看清这是一只……海妖?
当初她帮过的那种海妖,长嘴马头,小小一只,却又只剩了一魂。
不,她能够感觉出来,这是云识曾经承诺过要造的蛊,是她们的孩子,叫一一。
可是五百年过去了,其余的二魂七魄既已去投了胎,那这一魂却又为何非要留在这呢?
待得太久,已成了三界之外的魂,此时若不用神力滋润,便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想要让她与其余二魂七魄聚合成一体,除非,让那个怀她的少女复生,让所有的一切再次来过……
意天海将她收进袖中,深深地看着杂草丛生的坟头,可忽然,却看到一只藏在草丛中的红色布鞋,她疑惑地走过去,又看到了另一只。
掀开杂草,坟头的另一边,一位身穿新娘装的少女正惬意地翘着腿躺在坟的斜坡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许是感觉到有人,她缓缓抬起头,当看到真的有人看着她时,便猛地起身后退,满脸惊诧。
“鬼差?又是来抓我的?”
少女眸光颤动,一双狐狸眼泛着狡黠的光,看起来似乎是在想逃跑的方法,一头乌发也格外凌乱,嘴里的狗尾巴草都不香了。
一直在人间游荡的鬼没了肉身不消多时就会遗忘在人间的一切,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更何况是五百年。
再看到她的那一刻,意天海整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欢,仿佛压抑着自己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唯剩了心中的动容,与酸涩的眼眶。
她摇摇头,微微勾起一抹苦笑:“不是。”
“那就好。”少女似乎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却又打量起她来,看到她满头白发一半被一根木簪别起,额角碎发微微随风飘动,一张脸蛋却显年轻貌美。
虽面部轮廓清冷,一双凤眼眼尾却又泛红,只薄唇紧抿,身上白衣衬得仙气飘飘,眉心更是有着一道红色神迹。
云识觉得她应该来头很大,很不好惹,可她摸摸下巴,还是选择出口调戏她,所以微微笑道:“你认识我?眼睛都哭红了呢,我是你小情人?”
“是。”
可出乎意料的,女人却这样答道。
她惊了一瞬,怪自己一时口快,觉得这女人定是瞧上她了,恐怕还会缠上她,不然若真认识她,她在这待了五百年怎么没瞧见她呢。
她当即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撒腿就想跑,可衣袖却被牢牢扯住了,那女人还极为正经地反问她:“你急着去投胎吗?”
“我感觉我死得一点都不甘心呐,所以才不去投胎。”云识迅速扯出自己的袖子,又故意朝她露出了一抹凶狠的表情,告诫她:“离我远点,我可是个恶鬼。”
她那副故作凶狠的模样映入意天海眼中,却让她忍不住微微扬起唇来,不再靠近她一步,却再问:“你准备何时去轮回?”
她就知道,这女人搞不好是鬼差装的。
“他们抓不到我,我就一直不轮回,谁也别想拉我轮回。”云识斩钉截铁,开始戒备地看着她。
意天海却心情更好了,偷偷缓了口气镇定自己的心,接着深深地看向她,提出了那个忽然冒起的念头。
“那你能等我吗?我一定能找到方法让你重生,一定能……”不再辜负你……
她眼中再次浮起光来,可说完这句话,心却越来越坚定。
是,她一定能找到方法还她一切,不管要耗多少年,只要她在等她。
……
云识只觉这人真怪,可再回神时,脚腕上忽然多了一串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噫?”
她皱眉,疑惑,想去取下来,面前的女人却瞟了一眼她发间的珠花,接着道:“取不下来的,以后我若是来看你,它便会响。”
她抬头看到那女人清澈的眸光,微微泛着柔和,忍不住气极,骂她:“你流氓吧!”
有这鬼东西在,她以后还怎么跑路。
她又看了这莫名其妙的白发女人一眼,跑过去穿好自己的鞋,折了一只狗尾巴草放到嘴里,最后壮着胆子朝她放狠话:“以后最好别让我听到这东西响!”
她一溜烟地跑了。
余留意天海站在原地,唇角微微勾起,可不过一瞬,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模样,注入神力在袖中的小家伙身上,边自言自语般朝她说着:
“一一,你娘亲,怎么失忆了却反而不待见我了?”
“她就该这般纯真,若她能一直这般开心舒适的话,我就是不见她,自己偷偷看一看她都够了。”
……
她等了两千多年,那清脆铃声便也时不时响了两千多年……
孤独时,流泪时,兴高采烈地模仿各种各样的人时……
后来,她甚至觉得听到那铃声反而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宽慰,像是有人在陪着自己。
那小尼姑真狠心,真舍得不见她。
云识仿佛从梦境中惊醒,眼角边泪痕还未干涸,在这片黑暗之中,她呆呆地坐了许久,用来平复心情,平复那些让她无法静下来的记忆。
可忽然,脚上银铃猝然响起,引得她心中一跳,抬眼望去,在这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门缓缓被打开,透出光来。
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期待与激动,连忙跑过去,可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还有……
她肩上的小海马。
望着那小海马,云识粲然一笑,所有不好的心情瞬间消失,只笑着唤她:“一一。”
“嗯。”
她的一一不知为何变得如此高冷,只应了一声,便接着道:“我先前一直以为我就叫褚一,直到刚刚天海娘亲告诉我,我该叫云意。”
“那她人呢?”云识故作镇定地问着。
但小海马却瞬间结结巴巴了起来:“她,嗯……工作去了。”
“行吧。”
云识闻言,环起了双臂,又转身,有些置气地在脑海中呼唤系统:“下个世界。”
她倒要看看,她们俩谁先会忍不住。
【好的宿主,接下来的世界会比较特殊哦。】
【叮!即将传送:《花滑冠军爱上我》】
……
女人消失在了原地,余留云意与阴间使者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世界你可以选择降生或者不降生,反正你过去也只是走一遭,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意义。”
“哼。”云意不服。
女人却含笑捏了捏她的长嘴,还意味深长地道:“若你顺利与剩下的二魂七魄汇合,后果会很惨哦。”
“啊?”
“你的转世们因为少了一魂,都很渣,或残缺,你要去弥补。”
“不会吧!”云意哀嚎。
……
第一百五十六章
H国成功举办冬奥会的这一年,作为热门夺冠选手,云识亦不负众望地再次拿下了Alpha单人滑的冠军。
这个世界,她叫周折幸,四年前十六岁时,便已将国内外的重大花滑单人项目拿了个大满贯,是个当之无愧的天才。
可惜即使已经过去了四年,上一届冬奥发生的惨案仍旧在教练组和队员们的心中挥之不去,导致这届团体赛与双人滑远远不如过去的水平,甚至连奖牌都未夺得。
也就是在这一年,国民对冰雪运动的关注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包括四年前的惨案。
在此热度上,国家电视台隆重推出了一款花样滑冰明星赛的综艺,以期将这股冰雪风送上巅峰,更想以先促进花滑这项运动的发展来带动其他项目。
比赛的优胜者不仅能够得到史无前例的丰厚资源,大火一把,更能被大众看到,有机会被选中成为下一届冬奥的参赛候选人。
为了比赛的公平性和观赏性,主办方特别规定禁止国家一级运动员参赛,有特殊情况者酌情处理。
众所周知,下一届冬奥的东道主L国是H国在花滑项目中最大的竞争者,此次更是利用自己东道主的优势朝国家奥委会申请增加了AA双人滑和OO双人滑两个项目。
这也就说明增加了更多的机会。
此后,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前来报名参加明星赛的人员远远超出了预期,筛选过程忙得主办方焦头烂额。
而这届冬奥单人滑表现优异的选手,更应国家体育总局允许,被邀请成为花滑明星赛的导师。
云识同意了。
教练组的意思也是期望她能放松放松,克服阴影,能与其他人搭配训练,在下一届转而参加双人滑。
……
花滑明星赛直播前一日,主办方开始录制参赛选手们入住选手宿舍的物料。
已通过第一轮严格筛选的一百零一名选手陆陆续续到达宿舍。
此次节目组导师则采用的是abo三种性别的年轻运动员,加上两个已退休对花滑技术和艺术方面各有造诣的老前辈。
她们三位年轻导师将会与相同性别的学员一同住在同一间大通铺宿舍里,美其名曰近距离熟悉与分享经验。
云识和另两个担任导师的队友早早地就到达了选手宿舍,此时正站在宿舍楼大厅迎接选手们。
在花滑赛事中,beta是被归在omega队列中的,不具有单独赛事,自然是谁强谁上,因此其中竞争力也极大。
往常在队内经常呛声的两个队友此时在全程跟拍的镜头面前反而异常和睦,甚至互夸了起来。
云识觉得有些好笑,再加上不断围上来的热情选手们喧哗的声音和各种信息素香味让她感到有些闷,于是借口上厕所跑走了。
根据系统提示,她来到四楼Alpha宿舍,果真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争吵声。
此时时候尚早,来的学员们都在楼下和导师们聊天或互相熟悉,只有房里的两个女人,彼此间氛围很是微妙。
这个世界的Alpha反派江池颜和Alpha女主易怀是青梅竹马亦是秘密情侣的关系。
两人皆是演员世家,但反派江池颜的父亲却又是个著名花滑选手,于是自小两人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场意外,让江池颜从此只剩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
两姐妹虽然是双胞胎,但妹妹脸稍圆一些,是个十足的娇软Omega,姐姐则是个面相清冷的Alpha,脾气很执拗,干什么都不服输。
故事开始于冬奥会场上发生的一场惨剧,妹妹江池茹自此昏迷不醒,江池颜却又因为压力而脚踝受伤,愤而离开冰场,决心不再穿上那双冰鞋。
可因为生活压力,她不得不进入娱乐圈,利用母亲留下的人际圈,从一名十八线演员开始做起。
四年后,本就是知名童星的易怀因为得她暗中指导而得到花滑明星赛的冠军,自此名声大噪,各种绯闻亦漫天飞。
她无法忍受而提出分手。
可易怀虽早已在明星赛中对朝夕相处的Omega女主有了好感,却又舍不得她,不肯答应她提出的分手。
甚至为了挽回她,公然在社交媒体平台曝光了两人交往的事实。
即使AA性取向群体极受个别粉丝拥护,但在娱乐圈里却是心照不宣的封杀对象,更何况还是她这样毫不起眼的小演员。
易怀的团队却在第一时间做了大量的挽回措施,将一切过错推到她的身上,发wb小作文暗示她性取向不正常,一直倒贴缠着自己,是因为青梅竹马又可怜她孤苦无依才答应了她。
交往四年来,江池颜因为从未跟她亲近过而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反驳,发聊天记录也因为没有重点证据而石沉大海。
不过一天时间,舆论的漩涡便将她彻底淹没,易怀的粉丝们几乎都想将她撕成碎片。
公司解约,代言解约,退圈又欠下巨额债款,落入人生低谷时偏偏双胞胎妹妹的情况持续恶化,直至死亡。
绝望至极的江池颜选择了从高楼一跃而下。
痴情的Alpha女主内疚于自己被公司团队掌控,毫无作为而最终害死了江池颜,耿耿于怀了许多年,最终被Omega女主慢慢治愈,两人携手走上人生的巅峰。
在主角视角看来,易怀并没有什么错,只是由于江池颜的性冷淡而导致两人渐渐疏远,从而对Omega女主产生了好感,但她依旧是爱着江池颜的,以至于想要公开这段关系而挽回对方,只是没想到最终却因为公司团队与各种舆论而害死了她。
天道的宠儿最终自然会与她的真命天女和谐美满。
云识斜斜倚在宿舍的门外,根本没听里面吵了些什么,而是继续想着。
这个世界的特殊点就在于江池颜重生回了这时候,她的怨恨值已经达到了满点,成为了个不折不扣的反派。
她报名参加了花滑明星赛,与易怀分手,报复她,并且想要得到明星赛的冠军,救活妹妹江池茹。
这时候的她知道,只有站在绝对的高度才能不被别人污蔑,踩在脚底下。
可她远远低估了两个女主的主角光环,越想要却越得不到,越来越阴郁偏执的性格以及对花滑失去了初衷的执拗让所有人都不待见她,最终输给了易怀。
可易怀却还想挽回她,再次在社交媒体平台曝光了两人曾交往过的事实。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各种辱骂声,骂她性取向不正常,骂她根本配不上易怀,配不上花滑。
妹妹的提前死亡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池颜疯魔了,捅了易怀一刀后再次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易怀侥幸存活下来,最终在Omega女主的悉心关怀下振作起来,两人携手走上人生巅峰
云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这次的任务很难做,感觉像在无限套娃,无论怎么做都会是那个结局。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很难办啊。
思绪中,系统的机械音将她惊醒。
【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目前100%,宿主积分1,身份主人的心愿是获得江池颜的肯定。】
【这个世界的女主易怀本身为仙,因为间接害死江池颜而被强制整改,若宿主能帮到她,报酬丰厚】
关键是易怀错就错在对江池颜太过执拗,非要挽回她,也太过冲动,什么后果都没考虑,非要曝光两人曾经的关系。
或许,这就是痴情人设,毕竟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云识有些无奈,就听到里头的一道女声忽然变得悲戚起来。
“我再也不对你动手动脚了,不要分手好不好?”
“可是正常情侣都会想要亲近对方的啊,正因为我喜欢你才会这样,而且你全都拒绝了不是吗?”
“江池颜,四年了,你难道就没有心吗?”
她的声音里掺杂着微微颤抖,回应她的女声却冷漠至极,甚至透着一股子不耐烦,急于想摆脱她:“你说的对,我才发现我根本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上别人,所以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想亲近别人的感觉。”
“再这样下去对我们俩都是折磨。”
云识似乎听到了拉扯的声音,被狠狠推倒的声音,还有江池颜愤怒的声音:“别碰我!”
“你难道没有眼睛吗?四年了,你看得出来我有一点喜欢你吗?”
“别怜悯我了,我自己能好好活着,要是不舍得那点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就去医院看看我妹妹。”
“离我远点,我谢谢你。”
即使脚步声越来越近,云识都毫无反应,她穿着一套运动装,懒懒散散地靠在门边,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直到江池颜走出门,一转头便看到了她,眸子里不悦的情绪瞬间变得更加阴郁。
她这才站直身子,比女人高了半个脑袋,一头黑色长卷发,戴着银边眼镜,微低头扬起一抹熟稔的笑容看着她,轻声道:“好久不见。”
江池颜比之四年前变得更加成熟,穿着简单的牛仔裤黑色T恤,一头黑发扎着低马尾,面部轮廓精致清冷,光看唇便以为是个凉薄的人。
她一双凤眼只略略扫过她,完全当她作空气,径直往前走。
可是云识不死心,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
整个四楼空空荡荡,当到达休息区时,她这才走得更快了些靠近她,又朝着她欲言又止地问道:“池茹她……怎么样了?”
江池颜忽然停了下来,又转身,双眼微微泛红,却是溢满了恼意。
看着周折幸的脸,她便想起她站在冬奥领奖台上拿着金牌笑得温柔的样子,想起躺在病床上满脸苍白戴着呼吸罩的江池茹。
是,她是嫉妒,即使她心里很清楚,江池茹的伤不能算在周折幸的头上,但她还是极其隔应她,恼怒她。
以至于紧紧攥紧十指,又忍不住伸手死死抓住她的领口,将她猛地按在一旁的墙上,警告她:“不要招惹我。”
“也不要问些不该问的。”
“就当我们从不认识。”
云识微低头,看到她眼中极力隐忍的恼怒,一双凤眼中瞳仁如同黑曜石一般,又闻到她因激动而散发出的浓浓柠檬树的香味,很是清香。
她忽然笑了,唇角扬起来,眼中显现柔和,笑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
江池颜皱起眉,更加不满,紧紧攥住她的领口,可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十四岁的那年夏天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江池颜视角
十四岁那年,江池颜的父母出意外离开了。
父母还在世时,两姐妹几乎过得是众星捧月的生活。
江母总爱在社交媒体上晒女儿们的照片,身为影后女儿的她们自然能得到数不清的关注度,更何况还有个拿过不少冬奥奖牌的父亲。
可父母离世后没多久,俩人便仿佛彻底被人们所遗忘在角落中,本就稀少的亲戚不愿接纳她们,唯有易怀的爸爸愿意做她们暂时的监护人。
两姐妹不想麻烦别人,但父母留下的遗产已坚持不了多久昂贵的训练费用,于是她们只能谋算着四处去参加比赛,以期得到奖金来维持生活。
也就是在那年夏天,获得两年后冬奥双人滑候选人名额的她们都满怀期待着能完成她们的金牌梦。
可教练却找她们约谈,带她们来到了一块冰场。
在这里,一身红色简约考斯滕的少女正在冰场上翩翩起舞,她滑行,跳跃,旁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匹及的四周跳在她脚下轻易地就被完成,她的每一道身姿都是那么得唯美又艺术,就连冰刀滑出的声音都让人沉醉其中。
她就好像是这片冰场上的王者,冰面上折射出的光都为她本就冷白的肌肤渡上了一层亮色。
那时,十四岁的江池颜将心中所有能想到的美好的词都用在了她身上。
以至于当她停下来又慢慢悠悠地滑向自己时,心脏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她知道,那应该是艳羡的感觉,她从未见过有人滑冰时能有她这样的感觉,她像是完全与那双冰鞋,与那片冰场融为了一体,像是冰上的精灵。
“我是周折幸。”
少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起来左唇角边有个浅浅的梨涡,一双狐狸眼格外温柔。
“我叫江池茹。”
听到妹妹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也认真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江池颜。”
“你们都很可爱。”周折幸很自然地笑着称赞着。
教练却适时地打断了她:“行了,少贫嘴。”
接着,又严肃地看向江池颜,朝她建议道:“你知道双人滑比单人滑的竞争力大多了吗?”
“往届我们也用过双胞胎的组合,不管是在配合还是默契以及美观上面都有很大的优势,但更重要的,不管是以对上L国的王牌组合来看,还是以你们俩现在的实力来看,都绝无拿到金牌的可能。”
“所以经过教练组的一致商议,决定建议你转单人滑,由折幸来代替你与池茹搭档,这样不管对于你还是她们,都有绝大的可能性夺得金牌。”
“你和池茹商量一下吧。”
江池颜想,她对周折幸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时候由艳羡变为嫉妒的。
业内的人都知道,双人滑和单人滑的技术体系有着很大差异,单人滑选手对旋转、跳跃的个人能力要求极高,而双人滑则是动作种类更为繁多。
总之,双人滑转单人滑很难。
那一刻,她心里憋闷得难受,就像是自己被抛弃了。
但她也同样知道,这样的考量是为了国家,为了集体荣誉。
她清楚自己的实力,除了默契程度,AO双人滑的上限更在于Alpha的能力。
而周折幸,似乎比她更有那个能力。
江池茹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但她只是质疑地再次看向教练,逞强道:“双人滑强调的更多是默契、配合、同步性,而非个人的能力,你觉得短短两年时间,她们能磨合好吗?”
“我和池茹一起训练了十年,她呢,练习花滑多久了?”
她承认这时候的她语气很不好,更知道江池茹此时的感受。
她和妹妹从小就更在乎对方。
所以当教练说出那句:“折幸练习花滑五年了,你也知道的,单人滑选手转双人滑更容易适应,而且如果对折幸没有那个信心,我是不会跟你提的。”
她心中猛地一颤,而后果断地选择转身摸了摸江池茹的头,又强装扬起一抹笑来,安慰她:“我没事的。”
“试试吧,没准我们都会变得更好呢。”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响,江池茹终究是点下了头来:“好。”
……
双人滑转单人滑确实很难,两个项目的训练场也不在一个地方,所有高难度的旋转和跳跃她都努力去适应了,然而还是常常将自己弄得满身酸痛。
冬奥场上Alpha单人滑与别国的竞争力确实没那么强,往届金银牌几乎都是被H国所包揽。
对别国来说,跳出一个四周跳就已经是很厉害的水平。
所以对H国来说,只要能跳出一个以上的四周跳,加之极好的艺术表现能力,奖牌便稳稳拿在了手上。
她本以为池茹需要和陌生人练出默契会比她更加辛苦,所以每晚都去双人滑训练场接她。
可真当日复一日地看着她们的进度,她才真正了解到周折幸有多强。
她能够极快地将人带入到她的氛围里,在安静的冰场上,她依旧穿着那身红色考斯滕,与娇小的穿着白色飘逸训练服的江池茹看起来极配。
她牵着她在冰场中悠哉悠哉地滑行,含着笑,不时说上几句。
很快,场外的音乐响起,那是一首欢快的舞曲,轻快的声音使得两人的速度很快快了起来,并行在冰场中滑行,搭配跳跃,牵手旋转,动作轻快而使人沉醉。
富有力量感的Alpha很快搂住Omega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托举起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两人循着音乐共同前行,如同平行而飞的两只燕子。
音乐结束,教练笑着拍手而入,继而调整又指导她们下一个动作。
那一刻,江池颜觉得,双胞胎十年的默契可能即将都比不过一个天降的陌生人,一个极有天赋的Alpha。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世青赛,周折幸带着池茹拿到了第一名,看着冰场上江池茹的笑容,赛后又收到池茹给她拍的奖牌照片,以及后来汇入她账上的奖金。
让江池颜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得压抑。
她一直都知道比她们有天赋的人很多,但真当遇见那样的人时,真当知道她苦苦训练十年却还比不上一个只训练了五年的人时,那种挫败感和无用感便将她牢牢拢在其中,令她喘不过气来。
这种压力让她在训练时扭伤了脚,需要暂停训练一周。
晚上去接池茹时,看到整个训练场亮着灯却空无一人时,她看着空荡荡的冰场,终于忍不住缩在墙角哭了出来。
她哭得声嘶力竭,缓和了一点变为抽泣时,却忽然看到一双匀称的腿出现在自己面前。
抬起头,又被一张扯开的卫生纸掉落盖在了脸上。
耳边更响起了周折幸的声音:“还有五分钟,你妹妹就要回来了。”
她心里一慌,连忙捏起脸上的纸擦眼泪,可擦完,心里却还是憋闷得很,昂着头死死盯着周折幸一副老好人含笑的模样,很不爽。
于是气冲冲地朝她道:“我知道教练组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是”
“心里不爽,就想和你打一架。”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周折幸很痛快,还退后了半步,甚至朝她扬起笑来,说着:“那这一架我们打赌吧,我赢了,你就同意我追你妹妹。”
这一句话,可谓是直接点燃了江池颜的怒火,撑着没伤的腿就蹦了起来,伸手迅速狠狠揍了她一拳。
拳头打在她嘴角处,凶狠的力道当即让她踉跄了几步,随即疼得直抽气地坐到地上,却摸着嘴角,抬起头看她,又微微勾起唇角问她:“消气了吧?”
江池颜不说话,她就又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开玩笑的,我不喜欢Omega。”
江池颜这才睨了她一眼,也不知她说的是不喜欢Omega,还是江池茹,只这一眼看到她嘴角的淤青和血色,心里的气确实全消光了。
还在心里叹道,好好的一张脸,可惜长了张嘴。
她一条腿撑不住,坐了下来,可五分钟已经过了,却还不见江池茹。
许是猜到了她的疑问,周折幸又开了口:“我骗你的,你妹妹太累了,先去休息室睡了,一时半会不会醒。”
“你!”江池颜觉得她很讨人厌,可和她面对面坐着,看着她仍旧一副笑模样,看到她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微微眯着眼,半捂着受伤的嘴角,还发出‘嘶’的声音,心里更窝火了,可还是放缓了语气地朝她道:“疼就去擦药啊。”
“你要是内疚就陪我滑会冰?”
没想到,周折幸打的是这个鬼主意。
她视线下移,挪到自己包了绷带的脚踝上,又看向她,眼神高傲地示意自己伤了不能动。
可周折幸却忽然站了起来,甚至笑着强制性地拉起她的手想将她扯起来,边挑衅着:“我一条腿也可以,你不行吗?”
说什么不行,就是不能说Alpha不行。
江池颜瞬间顺着她的拉力站起了身,又跟着她蹦到了冰场门口。
随即看着她换上了冰鞋,却又在自己面前蹲下身,似乎也想帮她换上。
她连忙抢走冰鞋,并没好气地表示:“我自己能行。”
可换好冰鞋后,一条腿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江池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折幸再次牵上她的手,又拉着她站起身,甚至等她站起身后就不松手了,牵着她往冰场中心滑去。
她一条腿,怎么能甩开她,要是摔了个屁股蹲就丢人丢大发了。
正在这时,周折幸却又转过身来,更强制性地拉起她另一只手,倒滑着牵着她前行。
她冲她笑,本来挽起的长发因为刚刚被她打了一拳而掉了一缕,随着滑行微微飘动,又朝着她道:“你闭上眼。”
江池颜不干,她就又轻声道:“相信我。”
也许是忽然想到了那天看到的她与池茹并肩滑行的样子,她立刻闭上了双眼,想将画面驱赶出脑子,却没想到闭眼滑行的感觉还挺不错。
看不见满场的冰,只能感受到耳畔拂过的清风,即使只有一只脚在冰面上滑行,却不知为何如此信赖牵住她手的那个人。
她听到冰刀划过冰面的悦耳声音。
可伴随着速度的越来越快,那人却忽然甩开了她的手,她心中一跳,腰却被猛然搂住了,身子也忽地腾空,被人抱在怀中。
耳畔是极速的风声,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
她紧张地伸手搂紧周折幸的脖颈,害怕踢到冰刀,连忙朝后弯起双腿,却也不敢睁开眼睛。
可伴随着速度似乎越来越快,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她感觉周折幸在抱着自己大范围地旋转,整个身子仿佛都要被甩了出去,嗅到清风中一股淡淡的紫檀香。
但不得不说,那种感觉太好了,就好像被清风环绕,更伴随着那种极速的快感,所有郁闷的心情都被甩了出去。
这时,耳边却又传来了周折幸微微喘着气的轻柔声音,她温热的呼吸就吹在她耳畔。
“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冰场上,冰,是最纯净的,你在想什么它都知道,她会反馈给你相同的东西,知道吗?”
但那句话她根本就没听到心里去,她只感觉到心脏在狂跳着,不曾停歇。
不知多久后,那速度慢下来,直至停止。
周折幸将她放下来,她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冰场出口,头还晕晕的。
“你力气真大。”
缓和下来后,她坐下来将冰鞋脱掉,只说了这样一句,又抬头看她,发现她满头大汗,微卷的碎发粘在额角边,唯有唇角的伤还红得十分鲜明。
却仍旧扬着笑,一双狐狸眼弯弯的,打趣道:“我们家卖猪肉的,小时候我就帮我爸砍肉砍骨头。”
“你说我力气大不大?”
江池颜挪开视线,低头翻了翻口袋,最后找到一块手帕递给她,又提醒她:“抑制贴快掉了。”
那股紫檀香,真的很好闻。
思绪间,她听到不远处江池茹唤她的声音。
“姐,你来多久了啊?”
“啊,我刚来。”她连忙起身,又匆匆忙忙地蹦过去,自是得到了池茹的好大一番担心问候。
临出门前,她又望了一眼冰场里面,发现周折幸竟又在冰场上跳跃滑行。
此时,她忽然觉得,也许她确实有天赋,但也很努力。
这样的人,真的很有魅力。
……
一年后,江池颜转单人滑的训练进行得很是顺利,并且因为H国单人滑运动员的巅峰周期很短,许多出色的前辈都退了,这届冬奥她绝对有冲金的能力。
但据池茹所说,周折幸似乎和教练吵了一架,因为比赛的动作编排。
按理说,抛四周跳已经是高难度动作了,可教练还要调整一个托举动作,以期力争金牌。
这个托举动作是将池茹托举到肩上,却松开双手,让她用自己的大腿力量支撑住自己,从而保证托举姿势的华美。
江池颜也不赞同,可江池茹十分坚持,让她相信她能做到。
她确实做得很好,周折幸最终也妥协了,只是比赛前所有的训练还是很小心翼翼。
十六岁这年,冬奥会如期举行,这晚教练给了放松的时间。
江池茹和她聊天时却感叹着周折幸的温柔和体贴,也让江池颜心中莫名一跳,问她:“你喜欢她?”
“才不是。”江池茹笑着:“折幸姐姐对谁都很好,应该是个谁也拿不下的海王。”
江池颜莫名一哽,却又听到她转移话题问她:“易怀……是不是给你告白了啊?”
她不知道池茹是怎么知道的,只当那天在训练场门口被她看到了,于是坦白道:“是,虽然我有时候看到她心跳会加快吧,但是那种感觉很奇怪,就是寡淡如水的感觉。”
“那你就答应她吧,我知道,她很喜欢你……”江池茹眼睫低垂。
江池颜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只匆匆略过,便拍拍她的背道:“以后再说吧,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嗯。”
……
双人滑比赛当日,看到精神气很足的周折幸时,江池颜说不出鼓励的话,却竟忍不住朝着她说了句:“我们一起拿金牌。”
“姐。”江池茹见状也忍不住朝着她笑:“我拿到金牌送给你,你也要送我一块金牌。”
“好。”她摸摸她头,看着俩人换完冰鞋站在入口,听到周折幸很严肃地对着江池茹说了句:“记住我的话,私人情绪不要带到冰场上,就像我们之前练习的那样就行了。”
“嗯。”江池茹点点头。
……
江池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精彩的比赛,看着场上周折幸和池茹美轮美奂的双人滑,就连抛四周跳都成功了,心中本来的羡慕感竟不知为何悉数消散,只微微扬起唇来,期待着快点结束。
只是她没想到,意外会来得如此之快,托举之后,周折幸跟以往训练时一样的速度滑行着,两人的姿态如同空中仙鹤,但江池茹的腿却忽然一软,以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摔了出去。
头部撞击冰面,刹那间,头下盛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花。
周折幸没抓到她,手臂倒被冰刀划了一条口子。
那一刻,江池颜才感受到,原来她和池茹有着这么强烈的心灵感应。
她反应极快地就要跑到冰场里,可心脏瞬间仿佛窒息般,让她痛得倒地更蜷缩在地上久久起不来,如同数把刀子插进了心脏,但她依旧满脸眼泪地想往冰场里爬,喊着:“快救救我妹妹!”
最后,她痛晕了过去。
醒来时池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医生说,可能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她消沉了好一阵,但单人滑比赛前一晚却跑到冰场里去练习。
她记得池茹跟她说过让她送她一块金牌,可巨大的压力之下,却在临上场前只觉脚踝疼痛难忍,无法上场。
教练让周折幸上了场,她只在医院的电视里,看到她一身红色考斯滕,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双眼含泪,脑子里徘徊着医生说的话。
“脚腕不可再过度用力,长期下去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这个伤,就算是断了她对冰场最后的念想吧,也断了池茹最后对她的唯一期望。
那位教练自行请辞了,周折幸则将金牌送了过来,想跟池茹说一声对不起,可却被几近崩溃的她给赶了出去,言辞中再也不想看到她。
她知道,她这是迁怒,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
云识看着她,看她思绪似乎飘远了,忍不住问她:“你带着池茹去了哪个医院,我一直找不到。”
江池颜这才回过神来,眼尾微微泛红,没好气地说着:“收起你的烂好心,当好你的冠军。”
觉醒之后,云识一直在等着见到她的机会,其实原剧情中,周折幸在被江池颜赶出池茹的病房后就一直活在那场阴影中,最后直接退出冰场回到了家乡,所以身份主人的愿望才是想得到江池颜的肯定,潜在意义就是想被她谅解,走出阴影。
她如今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废了这么大一番功夫才成为明星赛的导师,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这次一定要解开江池颜的心结。
“想得到明星赛的冠军吗?”云识看着她,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江池颜有些不解,楼梯下又正好传来喧闹的说话声。
云识扯开了她的手,往楼梯前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冲她笑,说着:“放心,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她有些烦躁,看向另一边,正好看到从走廊走出来的易怀,顿时更加痛苦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次明星赛恐怕没完没了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花滑明星赛不仅直播赛事,还录播选手们的日常,在镜头前,几乎每个选手都可能有自己的人设,因为舆论影响很重要,甚至会影响到冠军的产生。”
“所以”
“你最好放乖一点。”
趁人走上阶梯前,云识笑着给了她最后的一个忠告,甚至还朝从后方走过来的易怀笑了下,接着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等着。
江池颜还未发出声音警告她不要再多管闲事,一个长相温婉一身长裙的女人便从楼梯处露出了头来,随之的是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和各种谈笑声。
这女人,江池颜认识,是今年冬奥Omega单人滑的银牌得主。
她一看见周折幸,便笑着抱怨道:“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啊,难为我还得帮你把你的Alpha选手们都带上来。”
周折幸则站起身,很熟稔地笑着接她的话茬:“昨晚训练有点累,所以躲到这来偷懒了。”
“你还好意思说~”女人打趣着。
两人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
实际上,在云识眼里,自己对谁都很客套,所以和认识的同行基本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很快,她又将话头引到了江池颜的身上,将手揣到外套口袋里,又瞟了眼身后的江池颜,笑着表示:“这不,遇见了老熟人~”
后头的学员们都很好奇,她的老熟人是谁。
即使花滑明星赛并未事先公布选手们的信息,但由于最近花滑项目的火热以及四年前旧事又被拿出来议论了一通,很多选手瞬间认出了江池颜,人群中也发出了细微的议论声。
“她是一级运动员诶,应该算是破格参赛了吧。”
“人家有旧伤,之前一直在拍戏,现在可能想试试重回冰场吧。”
……
许是认为这是很好的看点,摄像师将镜头扫过选手们,又最终定格在了江池颜的身上。
江池颜或许并不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搞不好现在还在心里骂她。
云识忽然打了个小喷嚏,忍不住笑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招呼着楼梯上的选手们:“别愣着了,先去选床位,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
“好~”选手们纷纷应答,提着自己的行李踏上楼梯。
领着她们的女人则开口告别着:“那我先上去了。”
“嗯。”云识挥了挥手,刚转身,看到江池颜往宿舍走了,便也慢慢跟上去。
一旁则有好奇的选手凑了上来,可能因为只在电视上看过她,于是说话时都小心翼翼。
“老师,您也和我们住一起吗?”
“对。”云识边走边转头朝她笑了笑,长卷发披散着,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和冰场上的她很不一样,还真有了几分斯文的味道。
“比赛期间,我都会和你们住在这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至于比赛规则,明天会宣布。”她又细细解释着。
看到她真的很好说话,一旁的有些选手忍不住小声和同伴抱怨着:“可惜手机上交了,不然可以和周老师要合照。”
听到这,云识却笑着指了指一旁全程跟着的摄像机,说着:“等播出了以后可以截屏。”
这一句,逗笑了不少人,甚至让学员们更加大胆了起来,朝她透露。
“周老师,我们刚刚听齐殊老师说她是为了你才答应过来当导师的诶,因为她想邀你一起参加AO双人滑。”
齐殊也不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这样说过了,云识只是笑着和她们说:“我还有阴影,而且也不太想再涉及到AO双人滑了。”
原因是什么众所周知,她又瞬间含笑转移了话题:“给你们半个小时,弄好后我带你们四处熟悉一下。”
“好嘞”。
周围的选手们听闻瞬间散开跑进了宿舍。
走在前头的江池颜全程都在听着,此时只觉有些讽刺。
别人邀她去双人滑就去呗,不去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赋,还扯什么阴影。
呵。
她在心里嗤笑一声,来到宿舍后看着自己已经归置在床铺上的东西,顿时又有些后悔。
参赛选手一共有40位Alpha,30位Omega,31位Beta,所有的Alpha都住在一间大通铺宿舍里。
两边是床铺,中间是走廊,洗手间在门口和最里头都有。
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只有靠墙的第二块铺有人放置了东西,为了避开易怀,她直截了当地选择了靠墙的位置,想着只要旁边的人不是易怀是谁都行。
可现在想来,那些东西应该是周折幸的。
她将东西放到背包里,正准备重新再找一块地方,一道身影却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云识则笑着问她:“江同学是不想和我睡一起吗?”
“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明知故问,又摆出一副虽是在笑着但看双眼却很失落的表情。
江池颜不留痕迹地扫了眼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来的摄像机,顿时气得磨了磨牙。
最终,为了落得个好名声,她妥协了,将东西又放回原铺,甚至朝她虚假地笑:“只是无聊想再整理一遍而已。”
云识却得寸进尺,似乎舒了口气后,朝她笑:“我很高兴你能重回冰场,之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江池颜很想打她一拳,就像六年前那样,明明那件事过去后,两人只要像陌生人一样不再联系对方,就算遇到后也像不认识一样就好了,可她偏偏就要在她面前晃,甚至可能还想与她恢复朋友的关系,让她不断想起那年冰场上的事故。
可她又想起周折幸提醒她的那句话:“舆论影响很重要,甚至会影响冠军的产生”
让她不免觉得,她其实是在帮她,给她带来更多关注度。
想到这,她心里忽然有些闷,只低声应了一声,接着便自顾自地假意整理自己的东西,最终还转身,走去了厕所。
她的行为在摄像头里,可能表达出的意思就是:遇到昔日的朋友,想起往事,自顾哀伤。
云识则朝着摄像头又由衷地说了句:“希望她能克服一切困难,取得好的成绩。”
这时,就连摄像师也忍不住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她便又借口拿了床头有些枯萎的干花,走去厕所想去浸些水而支开摄像师。
只是才走进厕所便看见某个隔间上空传来袅袅烟气。
她走过去,皱起眉敲了敲隔间门,朝里面提醒道:“江池颜,你来之前没看选手寝规吗?”
门从里面打开了,江池颜正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
她瞟了眼那只烟,又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身体不好,别抽了,起码比赛期间不要。”
云识看着她还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顿时有些心软,可又怪她怎么能这么分不清主次。
或许这四年来因为生活压力而抽点烟没什么,可这是在比赛期间啊。
大概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毫不遮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原剧情里才会那么容易地就被击溃。
江池颜大概不想看到她教训人的模样,打算再次关上门,可却被她及时闯了进去。
在逼仄的空间里,云识伸手抢走她的烟,又迅速逼近她,微微低着头,神情很是严肃,心里凭空生了些怒气。
江池颜有些感觉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本以为她会对她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她只是用手里的花敲了几下她的头。
刹那间,干花上的花瓣就敲散在了她头上,白色的花瓣从她眼前飘落,有些粘在她的发上。
她抬眼看向她,看到眼镜下她眼里的柔和,又掺杂了几分纵容。
“别再这么笨了,自毁前程,你只有让自己越来越好,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才能让你妹妹感受到,让她也越来越好。”
“再有下次,我就会通报批评。”
云识逐渐严肃了神色。
可江池颜看着她的眼睛,十指却缓缓蜷起来,一颗心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左右,咬了咬牙,发出的声音有些哑:“别总是一副关心我教训我的样子”
就像当年,每次她晚上去接池茹,周折幸也总会说一些关心她的脚踝,给她建议的话语。
周折颜这种对谁都很好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她广撒网的温柔会给一个女孩带来多大的错觉。
“我再说一次,离我远一点,我”
她握紧拳,想说些狠话,可话还没说完,云识便敏锐地听到门口走进来的声音,反应极快地上前了一步,夹着烟的那只手迅速搂住她的腰,拿着花握拳的那只手则触到她的唇上,手背压住了她的唇,让她瞬间噤声。
被她的气息所笼罩,江池颜吃惊的,想推开她,外面忽然响起的凌厉声音却又让她顿住了。
“谁在里面抽烟啊?”
那声音极大,瞬间吸引了外头的人,使得一瞬间,隔间外头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觉得她应该不会再发出声音,云识这才松开了她,将手里的花塞到她手上,又伸手将她往里拉了一点,接着打开先前被她顺道甩上的门。
她走出去,看到厕所门口围过来的选手,悠闲地晃了一下手里快要烧到头的烟,又轻松道:“心情不好,所以过来抽点。”
“味道确实很大,你们先去另一个厕所吧,好不好?”
她扬着笑询问,但那副温柔地拿着烟询问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花泛滥。
没过一会儿,选手们便推搡着都出去了。
她这才又走进隔间,看了眼一言不发微微低着头的江池颜,随即泯灭烟头,将它丢到垃圾桶里。
江池颜的身形晃了一下,接着便迈开步子想走出去,却被她拦住,她眸色微微变深,走上前逼近她。
那一刻,奇怪的是,抬头对上她的双眼时,江池颜竟觉心跳缓缓加快。
从没有那么一刻,她这么清楚这种感觉,十四岁时第一次看到身穿红色考斯滕的周折幸时的感觉。
不是面对易怀时毫无波澜的心跳,而是整颗心都在发热发烫,那种感觉蔓延到全身,让她不知所措。
而当周折幸忽然弯下身子抱住她时,那种感觉更甚。
“我不是耍流氓,只是想跟你说”
“很高兴能再次看到你,很高兴你能来参加这次比赛。”
云识含着笑,缓缓收紧胳膊,闭上眼享受着这种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其实就是在耍流氓。
因为很想抱她,抱江池颜,也是意天海。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抱到她的那一刻,云识的眼眶似乎有些发酸,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则瞬间打破了这种美好的氛围。
【宿主,你真的不用暂封记忆和情感吗?】
“不用,我能分得清我的感觉。”她应着,想到在原剧情里周折幸这时并未介入主剧情所以自己此时也并不被剧情所控制,所以如何能改变江池颜的结局还需要好好筹谋一番。
实际上,胎穿以来,即使十六岁前与江家姐妹有关的所有大致剧情都被控制着,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去做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比如察觉到江池颜压抑的情绪后找各种借口带她释。放不好的情绪,或是在赛前提醒江池茹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冰场上。
可这一切还是抵不过剧情的强大。
她叹了口气,却猝不及防被江池颜一把推开,腰猛地撞到了厕所门把手上,将本就未关紧的门撞开了。
第一反应,她便捂着腰,紧皱眉头,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轻声说着:“腰撞坏了可不得了。”
江池颜真的相信了,皱起眉愣在原地,甚至有些不服输:“谁叫你一直抱着我的”
“活该。”她握紧拳不想管她,冷着声音侧身往外走。
云识却又忽然扬起一抹笑来,握住她的手腕,直起了身子告诉她:“我先出去把选手们都支开,你再出去。”
“还有啊,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我包庇你,我就做不成导师了,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知道了吗?”她又说着,有些像是威胁,接着率先离开,路过江池颜时还摸了下她的头,只是直到走出门都微微捂着腰。
云识相信,苦肉计迟早会生效的,没一会儿,她便将宿舍内的所有选手都召集到了门口,江池颜自然也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她一走出宿舍门,人群中的易怀便看到了她,走过来关怀地问着:“你去哪了?”
江池颜没回她,她便越发激动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朋友间关心一下没问题吧?”
“有问题,离我远点。”江池颜的语气很冷,又迅速往前走挤到人群中,可一抬眼,便看到前方的周折幸冲她笑。
不,她大概是冲所有的选手笑,尤其那双眼看谁都深情。
“走吧,我先带你们熟悉这栋楼,再去比赛区看看。”
云识说着,听到热情的回应声后便转身带起路来。
这栋宿舍楼一共有六楼,一楼是用餐区,休息区以及健身区,二三楼是可供练习的冰场,四五六楼则分别是Alpha,Beta和Omega的宿舍。
等到将比赛区也参观完,云识便带着她们集体用餐,期间与她们聊起自己训练时的趣事,一时笑语频频。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靠近她才有镜头,胆子大的强势些的Alpha早已混了个脸熟,沉默的不善言辞的则坐在镜头之外自顾自地吃着。
期间碰到Omega和Beta的队列,打招呼时云识能很清楚地闻到其中的区别。
娉婷袅娜的Omega们所在之地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举手投足间十分诱人,Beta们则每个选手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色。
她甚至还看到人群中格外显眼的Omega女主,身形娇小,笑容甜美,瞬间想起在原剧情中今晚会有一场因女主而起的信息素大暴。乱,时至深夜,易怀则会在训练冰场撞见正在发热期的女主,两人进行一次亲密接触。
被女主影响的其他Alpha们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犯下大错而被指控的则都被迫淘汰了,也由于事发突然,是女主的抑制剂被人偷走了,找不到罪魁祸首,整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被主办方压了下去。
重活一世的江池颜在遇到这件事后连忙将自己关在了休息室里,不顾其他选手敲门,硬生生挺过了被诱发的发热期。
却也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见死不救,害得那位很有实力又有名气的队友因侵犯了其他Omega而被淘汰。
网友们从来只会根据有名气的受害者的一面之词而群情激愤。
实际上江池颜何曾没有给她开过门,是她自己忍不住又跑出去了。
思绪间云识忽然因脚上一疼而回过神来,她低头看去就看到一只脚狠狠地踩在自己脚上,又淡定收回去。
“抱歉了老师,我不小心的。”一旁的江池颜语气很淡,又接着问:“所以可以解散了吗?”
“可以。”云识倒不觉得有什么,想着大概是自己刚刚看着Omega那边出神了挺久,江池颜能提醒她简直是意外之喜,但她看着即将离去的Alpha们,还是很严肃地说了句:“所有选手必须九点前都在宿舍里,备好抑制剂。”
“今晚是第一晚,必须严格杜绝事故发生。”
“好的周老师!”选手们答应得很痛快。
云识便率先往楼外走去。
明日她会有开场表演,去不远处的导师训练冰场练了会后发现自己的腰还真有点疼,应该是当时被门把手硌着了,于是提前回了宿舍洗了个澡,随即便坐在床上边看书边等着选手们。
窗外的天色渐暗,直至一片漆黑,选手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只是还不到九点,一名Beta摄像师忽然扛着摄像机冲进宿舍,神情严肃地提醒她:“楼下训练场发生了信息素暴。动事件,周老师你管好你的选手们不要出去,打好抑制剂,闻到味道也不要躁动。”
说完这话那摄像师便连忙走了,徒留宿舍内忽然的喧哗声和不安声。
一个Omega发热期的信息素香味几乎可以覆盖一整层楼,催发同性与异性的发热期,更不要提一旦发生在人多的场合。
节目组这方面的措施还是做得挺好的,赛前调研了所有选手的发热期,并嘱托专门负责的人员给她们发好抑制剂,严格叮嘱处在发热期的选手有任何不舒服与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及时找导师上报,只可惜剧情就是这样。
云识猜测管Omega和beta选手们的两个队友应该没把她先前在训练场叮嘱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楼下应该很是混乱。
只是她看了一眼旁边仍旧空荡荡的床铺,皱起眉来,连忙起身叮嘱还在宿舍里的学员们将门锁紧又躺到床上。
“你们注射好抑制剂,心平气和地躺床上,千万不要出去,我现在去找剩下的选手。”
她说着,又数了数空床铺,万幸只有六人,于是连忙将自己所有的抑制剂都提在手里,又率先给自己注射上一只,随即冲出门去,出门前,甚至不放心地严肃叮嘱屋里人:“别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一出门,她便闻到了由各种各样的香味混杂在一起的淡淡味道,她皱紧眉,贴紧抑制贴,连忙往楼下赶,越到楼下那香味便愈发浓烈,使得连通腺体的血管血流加快,突突直跳,身体也开始难受了起来。
打过抑制剂尚且这样,更别提那些没打抑制剂的选手们。
楼下训练场果然如她想的一般混乱,甚至就连Beta,即使没有AO那样高浓度的信息素,此时也被诱发了发热期,浑身难受地躺在地上蹭着。
整层楼分为好几个冰场,不仅冰面上,冰场外也横列了许多已衣衫凌乱的选手,各种香味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喘。息声,临近崩溃的怒骂声,整个冰场充斥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期间还有许多忍着浑身难受的工作人员在分发着抑制剂,叮嘱冰场上的选手快把冰鞋脱下来,以防误伤,带着她们陆续转移。
云识急得要命,一眼望过去,连忙一个个地找到自己的选手们,给她们打抑制剂,又将她们扶到二楼楼梯口,让她们快点进休息区平息好自己然后进房间。
只要Alpha们都已离开,那么场内剩下的Omega和beta便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她却迟迟找不到江池颜,不由得动用系统的导航系统,跑向二楼最里间的冰场。
大老远,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看到扶着墙已经跑到了最里间冰场门口的Omega女主撞到了正推门出来的江池颜怀里。
江池颜连忙反应过来将她推开,可那样浓郁的信息素香味经久不散,瞬间引得她头脑发昏,颈后腺体发胀,正双腿发软,站不稳地扶住门把手时,就看到朝着她跑过来的周折幸满脸急色,眼里似乎只看得到她,心里猛地狂跳起来,颈后顿时淌出湿。意。
她脸颊发热地愣在原地。
【叮,反派黑化值-2,目前98%】
听到这句提示音的同时,云识却连忙蹲到Omega女主的面前,快准狠地给女主注射了一只抑制剂。
可女主早已意识不清,在地面蹭着自己的腺体,随着铺面的浓郁玫瑰香味,更是伸手缠了上来。
刹那间,冰场的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还有脑海中响亮的系统提示音。
【叮!反派黑化值+2,目前100%】
她连忙站起身退后,看向已被关紧的大门,心中几分无奈。
要是不先给女主打抑制剂,这么浓的味道,她再乱跑,估计还会够呛。
云识只能先躲避着女主的纠缠,把女主拖到离门远一点的地方,又像躲瘟神一般连忙退后着叮嘱她:“你别乱跑,自己再忍一下,很快就有人来了。”
“池颜,你开门!”她又急忙转身慌张地拍着冰场的门,不懂为什么本该和女主相撞的易怀变成了江池颜,但她知道这样近距离地被Omega的信息素刺激到,又没注射抑制剂,不及时处理的话,后果很严重。
可江池颜就是不给她开门,她只能隐约听到门后的喘。息声,只能一遍遍地边拍门边唤她的名字。
“池颜。”
“池颜。”
“你开门,我给你抑制剂。”
“把门打开。”
喊了半天,云识忽觉自己也有些眩晕了起来,浑身发热,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也体会过Alpha发热期的滋味,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是处在Omega信息素的范围中太久了,弄得抑制剂都渐渐失了效。
好在,里头的江池颜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颤抖着的气愤的声音:“外面不是有个Omega吗?你管我干什么?”
“我管你干什么?你觉得呢?”云识的声音也渐渐发抖了起来,额角全是忍耐的细汗。
偏偏这时,Omega女主已经神志不清地抱住了她的腿,眼中迷离又可怜地看着她,浓郁的玫瑰香味席卷而来。
云识皱起眉,心中直窝火,瞬间抽出自己的腿,狠狠拍了一下冰场大门的玻璃窗。
刹那间,独属于Alpha霸道的信息素倾泻开来,玻璃窗瞬间被击碎,发出清脆剧烈的声响,玻璃扎到她的手侧,她拔。出。来,些许鲜血也顺着手腕往外流。
只是这般疼痛依旧止不了她身上的温度与心中的焦急,一字一句地朝着里面喊着:“我管你,不仅是因为你是我的选手,还因为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池颜,你开门,我把抑制剂拿给你。”她又哑声喊着她。
正巧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人从不远处跑过来,边喊着:“周老师,你那里怎么样?”
“你先把这个发热的Omega带走。”云识死死皱起眉,仍旧站在门口,盯着紧关的门,眼眶有些发红了。
直到Omega女主被扶走,本来紧关的门才忽然被微微打开。
她心中一松,连忙推门进去,却看到倒在门边的江池颜。
额角碎发已经汗湿了,她衣衫凌乱地缩着,地上有两颗被扯掉的衬衣扣子。
她的指尖正紧紧按着自己红肿的腺体,信息素浸。湿后领子,微喘地朝她喊:“周折幸,抑制剂”
云识连忙反应过来,翻了翻自己身上的布袋子,却发现最后一只抑制剂刚刚已经用掉了,只能皱起眉蹲下身伸手去抱她。
她一手伸到她的腿弯一手托着她的肩将她抱起来,任由她朝后仰,后颈在自己肩上蹭着,信息素迅速浸。湿衣料。
自己也热得紧,只能先将冰场大门给锁了,又急忙抱着她往休息室走。
休息室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张茶几。
她将她放到沙发上,伴随着后颈的发肿,两边虎牙也痒得很,可刚想起身离开去拿抑制剂,江池颜却紧紧攥住她的领口,眼尾泛红,满眼忍耐的泪意,磨了磨牙凶她:
“我问抑制剂呢?”
“没有了”云识有些心虚,女人却一听到她的回答便直接炸了,使劲扯着她的衣领将她往下拉,气得浑身像被火烧一样,怒火冲上头,一口便咬在了她的喉处。
“你把最后一支抑制剂给别人了,那我怎么办?”
“周折幸,你太没良心了!”
后颈胀得疼,江池颜伸手死死抱住女人,想将信息素注入女人的肌肤,却发现根本注不进去,只有鼻息间淡淡的血腥味,和女人身上逐渐浓郁起来的紫檀香。
她将她喉处咬出了血来,又下意识舔了舔,脑子里一片混乱,唯有仅剩的意识在告诉她,一定要将信息素注到这个女人腺体里,要报复她。
很显然,江池颜几乎已经彻底被Alpha的信息素所掌控,渴。望将信息素注入到一个Omega腺体内,可惜,她身上是个Alpha。
云识强忍着身上的难受感,呼了几口气,手臂僵硬地撑在女人脸颊旁,感受到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脖颈,将自己往下拉,灼热的呼吸也从喉处渐渐挪到后颈。
她妥协了,伸手搂住她的肩,将她彻底抱到怀里,又微偏头,扒掉自己的抑制贴,闭上眼,边含笑说着:“试试吧。”
她当然知道Alpha朝Alpha注射信息素是无用的,完全没用,她只是揉了揉她的发,又静静等着。
等到江池颜用虎牙咬到了腺体,又往外释放着信息素,信息素却如同被堵在什么外面一样,完全放不出来,她急躁不安,呼吸吹在她的后颈,急得四处乱动,声音微哑的,像有蚂蚁在心里爬,咬了好几下都不管用时,已经彻底被流经全身沸腾着的信息素所掌控,只能用脸颊轻蹭着她的脖颈求她:“帮我把信息素弄出来”
为防她再乱动,云识只能将她牢牢按在怀里,将头埋在她颈处平息着自己,极速的心跳声也仿佛和女人的心跳声重合,一呼一吸间都是女人身上的浓郁香味。
最终,她实在无法忍受江池颜这样难受地在她怀里撒娇,于是将布袋垫到她颈后,伸手按上了她的腺体。
她的指尖微凉,先是碾。压着她的后颈,直到布袋颜色逐渐变深,才缓缓低头,凑到她的后颈,温柔地吻了上去。
江池颜紧紧攥着她后背的衣料,视线逐渐模糊,只能闭上眼,长睫轻颤着,直至后颈处忽然传来一道潮热感。
“我我没让你这样”她眼眶酸涩,却清晰地感觉到后颈的信息素在慢慢流失,逐渐十指紧握。
就好像血液被慢慢抽掉的奇异感觉。
那一刻,Alpha信息素的流逝却让腺体周围的血管跳得越快了起来,使得腺体处蓄积的信息素反而越来越多,激发了Alpha的强势性,浓郁的信息素香味瞬间弥散开来,蓄积的力量也随即爆发。
可想翻身而起却又被牢牢按住,一股更加浓郁的紫檀香铺面而来,让她动弹不得。
云识微凉的手轻轻抚到了她的脸颊上,紧闭着双眼,唇微微松开来,低声哄她:“别动,我也很难受。”
“不然……”
她猛地张口,咬了怀里的Alpha一下,吓得她一缩
第一百六十章
微暗的休息室里,江池颜满脸醉红,长睫颤动,被她吓得整个人都缩在了沙发里,再也不敢动了。
可腺体源源不断分泌出的信息素却又让她难受万分,除了颈下淌出的,剩余的信息素途径全身,似乎催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肿胀的腺体不仅没有好转的效果,反而在另一种信息素与潮热环境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嚣张了起来,仿佛要和对方那霸道的信息素比个上下,滚烫的温度逐渐泛及全身,让她高烧不退。
可即使知道对方也是个Alpha,知道她是谁,江池颜仍旧被周折幸身上那微凉的温度所吸引,迷迷糊糊地用脸颊蹭着女人光滑的脖颈,放纵自己忘记一切,放下隔阂,只听从当下极速跳动着的心脏。
在鼻息间令人沉醉的柠檬树香中,云识只听到她浓重的呼吸声,与自己无法平稳下去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碍事的银边眼镜随之被放到桌上。
沙发上,她一只手缓缓顺入她的发中,托住了她的后颈,一只手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压抑着浑身信息素的暴动,只埋头含住Alpha的腺体,肆意吮。吸着,像与挚爱的情人接吻,有时被腺体的温度烫到,不舍地缓缓离开却又微偏头换了个位置再次急忙吻了上去。
屋内,光影照映在两人交织的颈项上。
耳畔,紊乱的呼吸声与暧昧的吮吸吞咽声交织在一起。
就这样屈服在另一个Alpha的身下,尤其对方还是周折幸,让江池颜屈辱地双眼发酸,觉得自己在冰上比不过她就算了,同为Alpha,竟然还落了个Omega的位置。
她不甘心,可后颈信息素被迅速地吸取了出去,却又让她得到了一种难隐的愉悦感,眼中泪光逐渐凝聚,将女人的运动衫都给扯得变了型。
模糊之间,她却仿佛又听到了周折幸低哑的声音。
“要不要来一”
话还未说完,江池颜便觉耳后根烫得很,连忙用力掐了她的背一下,心中又恼又怒。
“你疯了吗?”
“放开我。”
她喘着气伸手推她的肩,一不小心摸到女人被信息素浸透的后领子,手不自觉上滑到她的颈后,摸到满手黏腻,这才恍然大悟,嘲讽她:“我说呢~原来是咱们的周老师忍不住了~”
边说着,她甚至还用力按了按女人的腺体。
可周折幸却远没有她那样的敏。感,甚至轻笑了一声,报复似地一口咬在了她的腺体上,痛得她一颤,眼里的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咬牙骂她:“周折幸,你是不是玩不起?”
她的声音略略带着哭腔,云识的心一软,瞬间便后悔了起来,探出舌尖轻轻舐过刚刚咬过的地方,像极了一只安抚主人的狗狗。
可江池颜却受不了,伸手推她的肩,声音微颤的:“嗯你放开我,去拿抑制剂”
对此,云识无动于衷,依旧将她牢牢困在沙发里,又瞬间含住了Alpha的腺体,一次次将信息素吮。吸出来。
推她的手渐渐松了,转而攥紧了她肩头的布料,江池颜缓缓闭上双眼,妥协了,只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让她浑身难受的信息素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退热后的细汗。
江池颜浑身脱力地窝在沙发里,云识则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又下意识伸手去抚了抚她额角的细汗,手滑到她的脸颊上,指腹蹭了蹭。
灼热的呼吸吹得脖颈微痒,江池颜别扭地别开脸,伸手握住她的手,想拿开,却又被她将手反握住。
只一瞬间,手心就莫名沁出了细汗来。
云识自然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反而轻轻笑起来,又夸她:“你真行。”
“若你面前的是个Omega,只怕折腾一整夜都不带歇的。”
这话的意思是在挖苦她信息素多?
江池颜瞬间便被激地哑着声音怼了回去:“那也比不上周老师您啊,信息素都落到我身上去了。”
“还有啊,我自己能忍的,要你多什么事?小心吃坏了肚子。”
“你在担心我?”云识微抬头,唇角勾起来。
江池颜却想起身,甩开了她的手,边嗤笑了一声:“你耳朵坏了,我在讽刺你听不出来吗?”
云识反而觉得她这样的反应有些好笑,起了坏心思假装好奇着问她:“你之前好像抖了好几下,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江池颜则瞬间局促不安地反驳:“不是!”
要知道,女Alpha放出信息素的渠道除了腺体还有一道脆弱处,称为二号腺体也不为过,不论Alpha,Omega还是Beta,每每情到深处时二号腺体总会泄出大量信息素来。
江池颜绝不会承认周折幸一个Alpha却让她这样了,也绝不会承认那一刻有多舒服。
她只觉得周折幸这个女人手段高明,技巧高超,也不知和多少Omega这样过。
她当然记得这件事起初是她忍不住才求她的,所以不关她的事,而且两个Alpha这样也没什么,只是周折幸那副含着笑故意问她的样子实在让人太过不爽。
这样想着,江池颜边恼怒地盯着身上的女人,边用了力推她。
“我话都没问完呢,你想到哪里去了?”
云识看她一副沉默着挣扎的样子,唇角不禁扬得更高了,可忽然,又敏锐地听到门外有声音,连忙轻轻按住她的腰,示意她别动。
江池颜微微皱起眉,听到敲门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去环顾四周,看到没有监控才又舒了口气,视线定格在休息室的门上。
门外传来了一道女声:“周老师,你在这吗?”
这声音她听得出来,是易怀的声音。
云识则微挑眉,算算时间,两人确实消失了好一阵,于是放开了身下的女人,接着慢慢起身,站到沙发旁边难受地擦了擦后颈的信息素,边回着外头:“我在这。”
“那”门外的易怀顿了一下,却还是接着问了出来:“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你好像在这边帮自己的学员,是池颜吗?她怎么样?”
“没事,她刚刚有些发热,我给她注射了抑制剂,缓了一会儿,现在没事了。”
云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又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池颜,看到她一脸淡然地开始整理衣服,笑了笑,接着大声朝着门外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好。”
听到回应声,云识这才又微微弯腰将沙发上的布袋提起来,她轻飘飘看了眼被浸湿的布料,接着不紧不慢地从里头拿出自己先前放进去的运动外套,又递给江池颜,说着:
“套上吧。”
“我不需要。”江池颜看向她,视线又反而定格在她扣子都崩开了几颗的运动衫上,肩头那一块明显湿透了,于是别开视线,道:“你更需要,遮一遮味道吧,信息素味道还很浓。”
她将长发散下来,遮住了腺体和被浸湿的后领子,这件T恤领口是带扣子的,先前崩开了两颗,但无伤大雅,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像没事人一样。
反而是云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皱皱巴巴,甚至还能感觉到肿胀的腺体在朝外释放着信息素。
好几次她都被霸道的信息素所支配,想直接撕碎她的上衣,若不是及时醒过来,一直忍着,江池颜恐怕会将她当做变态。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被信息素催发本能而难以抑制的难受感,虎牙极痒,只能偷偷蹭蹭Alpha的后颈。
而此时,最难过的时间段忍过来了,剩下的难受感,云识打算等会在浴室处理。
毕竟抑制剂用多了也不好。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自己披上了那件外套,又将领口竖起来,希望能遮挡一些香味。
江池颜看了她一眼,最终先行打开了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云识则戴上眼镜,跟了上去。
回去的一路上已完全没了人,走廊空空荡荡,她则几步追上她,又凑近了低头在她耳边笑道:“我很喜欢你叫我老师。”
江池颜不回她,甚至加快了步伐,直至快到四楼时才压低了声音朝她说了句:“谢谢。”
“但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知道。”云识回答得很自然,也不想给她造成负担,毕竟明天还要比赛的。
接着两人一同进到宿舍,可选手们竟都还没睡,而且当她一走进来,便有个性子比较活跃的Alpha冲了过来,感激地抱住她边喊着:“周老师,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下去找我们的话,我肯定酿成大错了。”
云识用手臂格挡着,下意识直接推开她,接着客套地笑着道:“没事。”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比赛的。”她又环顾宿舍,见所有人都到齐,让她们早点睡。
……
易怀选的位置在江池颜对面,也就是门口,担忧地问了一句后见江池颜一脸冷漠,甚至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并不理她,于是一双眼便哀怨地一直追随着江池颜,直到人家拿了衣物出宿舍。
浴室在宿舍外面,分为好几个隔间。
云识在江池颜后头进去,一进去便有些忍不住了,任由温水淋过,自己则揉按着自己的腺体,一点点将信息素弄出来。
人在兴头上就有些旁若无人。
即使江池颜知道,周折幸和她之间隔了好几个隔间,但大老远的,那股浓郁的紫檀香都能飘散过来,让她微微皱起眉,洗个澡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想起之前在休息室里被女人含。吮着腺体时的画面,还有刚刚一进宿舍周折幸就被人抱住的画面,逐渐满心不悦起来。
更别提空旷的浴室里那时不时掺杂在淋浴声中的低沉喘息声,听得江池颜颈后连通腺体的血管都突突直跳。
她很是烦躁,匆忙洗完澡套好衣服,可路过周折幸的隔间时听到里头越来越大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门,暴脾气道:“周折幸,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再大点宿舍里都能听到了,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导师的自觉?”
但她没想到的是,周折幸的隔间门根本就没关,一敲就开了,里头雾气缭绕,但女人浑身水汽,一身肌肤光滑洁白。
她好像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什么都比别人好,直角肩,纤腰,玲珑有致的身形让人挪不开眼。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都愣住了。
尤其是云识,甚至手上一滑,手里的淋浴喷头瞬间摔到地上,溅了江池颜一身的水。
“你是故意的吧?”
那一瞬间,积蓄在心里的怒气不知为何瞬间爆发了出来,让江池颜顿时怒火中烧,咬咬牙率先捡起地上的喷头,又将喷头的出水档调到小档,使喷出的水只有一束,水压也变得更大,对准了周折幸报复她。
那样的一束水击打到身上有些痛,但更多的是痒,眼瞧着江池颜就那样大喇喇地盯着自己,云识一开始是有些害羞的,但被冲了好几次,被一直盯着,也有些受不了了,冲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想将喷头抢过来。
但江池颜不让,死死握着淋浴喷头,于是两人一拉一扯间,浑身都被淋湿。
最终还是云识有些无奈地将淋浴开关关掉,又将她抵在了隔间墙面。
两人紧贴着,她则有些微喘地低头问她:“你怎么了?”
“生气了?”她盯着她微红的眼尾,那张清冷的面容上被淋了水,就连睫毛都是湿的。
江池颜不说话,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是有些过了,人家可是在洗澡,她怎么能就这样闯进来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报复她。
一时打了退堂鼓,她想走,女人却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抬头再次对视上的一瞬间,江池颜只觉心跳得厉害。
“我不是故意的。”
云识认真地跟她说着,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刚刚弄出的声音太响味道太浓惹得江池颜不爽了,于是很真挚地跟她说理由:“你想想看,我们都是Alpha,我刚刚帮了你,可自己的信息素还没弄出来,所以来浴室弄也无可厚非是不是。”
“而且”她深深地看着她,继续道:“我是真的不想冒犯到你才忍着的,才只那样简单地帮你弄出了信息素,实际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坚毅了许多:“实际上那样真的很难,因为我光是抱着你就快要忍不住了”
江池颜的眸光猛地一颤,她则笑了笑,又伸手将她脸蛋上的水珠抹掉,一双狐狸眼里满含深情。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特别重要。”
她说着,又缓缓低头,本只是想抱一抱她的,可看江池颜的目光似乎紧盯着自己的唇,于是转移目标缓缓凑近了她的唇。
当呼吸交织在一起的那一刹那,江池颜的心跳也仿佛静止了,她闻到浓郁的紫檀香,看着女人微偏头,闭上双眼,熟稔地吻了上来,却又在临近触到的那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了女人。
“你个海王。”她骂着,心脏极速跳动着,红着脸匆匆忙忙转身逃出了隔间。
云识则站在原地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又重新冲了一下身上,便接着不紧不慢地穿衣服回到宿舍。
宿舍只留了一盏小灯,看到江池颜的铺位上已经隆起了一团,她便关掉灯,借着月色爬上了床。
她盖上被子,看到背对着她缩到墙角睡的江池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缓缓凑近她,又轻声在她耳边说着:
“江池颜,明天加油。”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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