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最难预测，前一日还是烈阳高照，胤祈甚至已经换了薄衣裳。
可是一夜过去下了一场雨，反倒是冷的扎人。
胤祈年轻火气旺，他还不觉得如何，上早朝时候才发现有些官员又把厚衣裳塞到朝服里面了。
因着不是放宽几寸的冬朝服，夏朝服更合身些，塞了一件厚衣裳进去反而显得臃肿。
胤祥缩着肩膀过来，他眼含关切的看着胤祈，皱眉道：“怎么穿的这样薄了，下雨了可是冷的厉害，你阿嚏！”
话还没说完一个喷嚏就打出来了。
胤祈缩着脑袋赶紧避开，要不是他动反应快，这一一个喷嚏可就喷在他脸上了。
“十三哥，你还说我多穿点，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胤祥抬起手臂用自己袖子挡住口鼻，他十分疑惑，“你不冷吗？”
胤祈撸起袖子，将手臂伸过去，他坦然道：“十三哥你摸摸。”
当哥哥把手毫不犹豫的就贴上了弟弟的手臂，触到一起的一瞬间，反倒是胤祈先惊讶了。
“嘶！十三哥，你手怎么这么凉？”
他皱眉，伸手去摸胤祈祥的另一只手，他惊讶的瞪大眼睛，“十三哥，这到底是穿了几件啊，怎么这么凉。”
胤祥一蒙，他刚才还真没觉得自己手多凉，顶多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沉，他还以为是昨晚在书房熬的太晚没睡好。
和胤祈的手一碰，他才惊觉自己手竟然这么凉。
胤祥纳闷的摸摸自己胸口，“不可能啊，换了一件薄袄在里面呢。”
胤祈皱眉一瞧，干脆自己抬手摸摸十三哥的额头，“？？？”。
“额头怎么都是冰凉的？这不会是生病了吧。”
“谁生病了？”胤禛拢袖子路过，他皱眉看着两个弟弟。
胤祈扭头答道：“是十三哥，他手凉的很，我一摸他额头才发现额头也是冰凉的，不会是生病了吧。”
胤禛一听就有些担心，他连忙上前来亲手摸一摸。
胤祈年纪小，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读书，能够读些圣贤书都是在康熙糖果加大棒的教育下。
他自然不清楚，排名能在前面这些哥哥一个个都是博学的可怕，大多数都懂一点医理。
康熙自己本人因为是懂医理的，小时候儿子生病了他还会亲自看一看药方，和太医一起斟酌用药。
胤祈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不是康熙不重视，是他自小就没怎么生过病。
就算是顶着寒风疯玩一整日，略有些头昏，之后睡一觉就能好全。
胤禛是懂医理的，他一模胤祥额头就觉得不对劲，立刻问：“头可昏？有没有那里是酸疼的？”
“脑袋有些昏，我还以为是昨日没睡好，酸疼倒是没有，只是肩膀有些僵。”
胤祈一怕脑袋，这还不是生病什么是啊！
十三哥也是够莽的，都脑袋昏沉了还来上朝呢。
再不回去休息人都要迷糊了，他劝道：“十三哥快回府里面去休息吧，等会我们帮你告个假。”
胤祈脑仁抽疼，还是有些犹豫，“这是早朝，何况我来都来了，还是坚持等结束了再回去休息好了。”
别看胤祥平日里脾气挺好，但是他可是个十足的大犟种，在轴这个字眼上，他敢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
眼前看着都模糊了，他还能坚持说没事，我不难受，等结束了我再走。
要是胤祈一个人在这还真是劝不动他，到最后只能是使用武力强制他休息。
好歹是早朝，不少兄弟都在这，大家伙儿都劝，胤祥也不好继续犟，最后被几个哥哥一说，他只好无奈的离开。
早朝一开始胤祈就发现不少人都有抽着鼻子，一个个听起来就是受凉了。
太子二哥和七哥、八哥压根没就没来，人家昨日就告假了。
太子是生了病，头疼的厉害，而八阿哥胤禩，那是苍蝇路过踹他一脚都得养半年的体质。
胤禩不来实属意料之中。
天气变化无常，人只能依靠自然生活，当然是难以密不透风的保护好自己，生病的人还真不少。
胤祈甚至都没心思去探病了，生病的人多到他要是挨个去探病，恐怕都得花上十几天了。
康熙也有些轻微的病症，鼻子不透气闻不到东西，肩膀缝里也疼的厉害，少不得需要皇子去侍疾。
太子也生病了自然没法来侍疾。
胤祈算算没生病的兄弟们，他头痛的抱着脑袋，就这个剩余人数完全让他意识到了哥哥年纪真的大了。
就连一向是身体健壮代表的大哥都膝盖疼，虽然不严重，但是在没有特别需要他来侍疾的情况下，还是老实在家养着自己的身体吧。
佟贵妃倒是一切安稳，她又不是前朝的官员，还要爬起来上早朝。
气温一变，屋子里就多了个炭盆，她自己也不太爱出门，就窝在火炕上。
天气再变也影响不到她，顶多是火炕坐多了有些上火，多喝水就好了。
人一生病就格外脆弱，康熙也是如此，他是想要儿子女儿们来侍疾的，又不好意思提。
还是佟贵妃瞧出来了，干脆就派人告诉了一声，叫他们兄弟间商量个顺序去侍疾。
还没倒下的也就是老三胤祉、老五胤祺、老九胤禟、老十胤俄、十四胤祯和胤祈。
六个儿子怎么排都好排，但是公主们也想来给皇阿玛侍疾。
公主们一年中不少时间都是住在京城的，尤其是离京城近的几个公主。
四公主头生的女儿还是在京城里生下的。
既然女儿也在京城，那自然是要来给皇父侍疾。
胤祈环视一周看着哥哥们，他干脆站出来主事，“哥哥们听我一句，咱们一共六个人能侍疾倒是好排，可是还有姐姐们。”
“侍疾也不做什么只是陪着皇阿玛说说话，在皇阿玛睡着的时候守在外面注意着些，咱们要是排个十几天的班，那皇阿玛病早就好了。”
他提出一个主意，“不如这样，咱们就六个人一人一天，姐姐们就随着自己时间来，要染了病的就在家歇着，身体好的就跟着来。”
这样乾清宫在养病期间，康熙身边也能是儿女双全，他看着心情好，心情好自然病痛全消。
皇子们互相看一眼，“十五弟你说的对，就听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验证了那句话，多思者伤身，平日里想的多那几个人这会儿都倒下了。
倒是以胤祉为首心思简单一些的这会身体好的很，出去跑一圈头顶都能冒烟那种好。
这一圈里胤祉不是个能做主说话的人，老五胤祺是个老好人做派，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俄看三哥在自然不好开口。
唯一能站出来主事安排兄弟的也就是胤祈和胤祯了，但是不巧，留下这几个都是和胤祈关系比较好。
在胤祈已经先开口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跟更愿意听胤祈安排。
胤祈干脆把自己安排在第一日，他想着皇阿玛的身体估计三两日之内就能好，他已经做好之后每日都来看看的准备了。
乾清宫。
康熙无奈的躺在床上，“朕只是头有些昏，还没觉出怎么样，连太医也说喝几碗汤药就好，你还非要按着朕躺下。”
胤祈才理他逞强的话，皇阿玛都这般年纪了，再小心也不为过。
没见多少年纪大的官员一时不注意就是染了风寒，自己糊里糊涂还以为几日就能好，结果就是一病不起了。
胤祈得了不少这种慰问生病老臣的差事，他爱说爱笑，还有些自来熟，去慰问老臣的时候刚好能让人家体会到皇室对老臣的关心。
他见了几次也就明白老人家看着还健壮，但是身体却未必是真的还康健。
他反正是不放心皇阿玛走来走去的，还是躺下好好休息比较安全。
康熙嫌弃道：“你一个阿哥一天天做女孩样，这般的小心谨慎，倒比你的姐姐们还要细心了。”
胤祈哼了一声，他看着还有些嘴硬的皇阿玛，明明眼睛都笑弯了嘴上还要嫌弃。
明明就十分喜欢他这么关心嘛！
他从奴才手里接过滚烫的药碗，拿起勺子舀了几次，“呼！”
他吹凉一勺，小心的喂过去，“来，皇阿玛，儿子伺候您喝药。”
康熙欲言又止，这一勺一勺的喂下去得苦成什么样啊，这小子到底是没伺候过人，净是瞎糊弄。
康熙刚要拒绝，但是看着胤祈写满关心和担忧的脸庞突然愣了一下。
他心下叹息一声，胤祈也是担心他才会如此的。
于是在胤祈水汪汪的狗狗眼攻势下，康熙实在不忍心让儿子的孝心落空，他只好皱眉喝了一勺。
一股子又苦又怪的味道从舌尖一路传到喉咙，不用多想，这等治疗寒气如入体的汤药肯定少不了麻黄、桂枝、生姜等。
胤祈低头又吹凉一勺又递过去，汤药还没到嘴边呢就被推开了。
康熙一脸严肃的抬手推开胤祈的手，“放温了之后朕一口喝下去就成了。”
他的父爱给了胤祈很多，但是具体衡量下，以这碗汤药的味道，一勺的父爱不能再多了。
胤祈：“？”
康熙闭眼。
要是继续喂，父子情分就不多了。
胤祈失望的“哦”了一声，他还想喂皇阿玛喝完一碗药呢……
“对了，额娘说八哥额娘也病了，好像挺严重的，现在都起不来身呢。”
康熙脸上神情复杂，“唉，良嫔身体自来就不算多好，老八也是随了她了。”
胤祈点头赞同，“是呢，八哥也是起不来身。”
康熙觑他一眼，发现他竟然没有要告状的意思。
要是换做旁人看定会趁着这个时间大肆倒苦水了，说说别的兄弟多过分的欺负人。
他自然不知道，他还惦记的老八的事情在胤祈这里早就翻篇了。
“叫太医好好照看良嫔，小心斟酌用药。”
怎么也是生育了皇子的有功妃嫔，即使康熙心里对老八的不满已经积累了一些，也不妨碍他对良嫔的温和对待。
只要良嫔不帮着老八说什么，宫里自有她的安稳日子过。
佟贵妃也吩咐人多去看看，同在一宫的惠妃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住在一个宫里几十年的伴儿了。
惠妃也有些担心的常去后殿看看良嫔，得了康熙的一句话，跑的更是勤快了。
第112章
康熙长辈缘薄，他父母均早逝，因此对抚养他长大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十分孝顺。
太皇太后死后，只剩下太后，她又是个好脾气的老太太，从来也不掺和朝政的事情。
康熙也是投桃报李，更加孝顺这位嫡母。
如今天气变化的快，不少人都病了一场，即使皇太后身体康健，康熙仍然派胤祈去寿康宫探望。
胤祈出了乾清宫就往寿康宫而去，他知道老太太身体好着呢，只是皇阿玛心里惦记，他也去瞧一眼好安安皇阿玛的心。
宫里的妃嫔们其实并没有几个生病的，固然天气转凉，但是她们平日里也不出门，要说得病了才奇怪。
任凭外面冷风怎么吹，待在屋子里又能受什么影响呢。
她们可比每天需要上早朝的官员们安全多了，至于生病的几位，则是本就身体就不好。
佟贵妃一听到良嫔生病了，立刻吩咐太医院好生照顾，还给各宫都安排了驱寒的汤药。
此举博得后宫一片赞誉，皇太后也称这是善举。
胤祈一路往寿康宫走去，一个转弯处倒是碰到了熟人。
“三嫂？”
三福晋抬眼一瞧笑了，“是十五弟啊，这是哪去？”
胤祈答道：“去给皇祖母平安。”
他眼睛一亮，问道：“这是？”
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一看，原来指的是身后嬷嬷怀里抱着的小孩。
小娃娃才一岁多大，看着圆头圆脑的可爱，扭头看过来，嗯……
胤祈心道，孩子看看怎么呆呆的。
三福晋瞧了一下小孩，介绍道：“是我家小九，名字还没起呢，先这样叫着。”
“今儿个事过来给额娘请安的，小九出生这么久还没叫他祖母看过，也是该带进来瞧瞧。”
胤祈点点头，只是如今这样的天气，大人都会生病，小孩子带出来岂不是更危险？
他是如此想，不过他不好和嫂子开口说这种话，只是委婉提醒道：“天气不好，小孩在家待着更好一些。”
三福晋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她也是名门闺秀，这么多年的皇子嫡福晋做下来从没有过什么疏漏。
她无奈的笑笑，“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可是额娘也头痛，精神不济想得多，吩咐了带孙子过来给她瞧瞧我也只好照办。”
胤祈看她面露苦涩，也知三嫂这个媳妇在荣妃是十足的弱势，这个儿媳妇也并不好当。
荣妃这般的年纪了，陡然间病了，她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也是正常，不过是忧心自己万一一病不起可如何是好。
人家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提出些要求也是正常。
别说三福晋只是嫡母非生母，三阿哥作为阿玛，自己额娘生病了想要看孙子，他立刻就会送去。
三福晋若是阻拦，反倒会被妾室怨恨，怨恨她是不是阻碍自己儿子在荣妃面前露脸。
胤祈也知三嫂什么意思，心里有些后悔开口问，像是他怀疑人家会谋害皇孙一样。
还好三福晋也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的，知道他不是质问什么。
有些尴尬的胤祈侧头一瞧，小娃娃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包着的小被子也是好料子，外面是裹了一层貂皮，可见也是用心了。
“给我抱抱吧。”他开口道。
当叔叔的头一次见面，抱抱侄子也是理所应当。
三福晋点了点头应允，嬷嬷轻轻的将孩子递了出来。
胤祈用一手抱住，另一手托住小孩屁股，小小一个孩子即使包着小被子也还是小小一团。
嬷嬷抱起来好大一团，胤祈抱着却不觉得，他轻轻松松抱着小侄子。
这个三哥家的小九是妾室所生，出生百日周岁都是在王府中度过的，他那时候还忙着差事，就没去看过。
其余皇子其实也没去看过，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娃娃而已。
兄弟们多了就是这点不好，有些什么事情也不太重视。
要是胤禛或者胤禩这种子嗣艰难的，别说是生个儿子了，就是妾室生的女儿都当成宝贝。
这些皇子叔叔们也会多记得一些。
而小九这样的，他爹也可不缺儿子，他的存在感就太低了。
胤祈没用自己手指去摸小九，只是轻轻唤了几声小九。
小九伸着脑袋扬头看着叔叔，小孩张嘴唬唬一笑，跟大人的笑声完全不同，看着可爱的很。
胤祈仔细一瞧，这小子眼睛看着有点呆，但是眼睛可是大的很，眉毛看着也是浓密，有些三哥的影子在里面，尤其是那耳朵，倒是和他的一模一样。
他无奈道：“这要是不给见面礼就说不过去了。”
三福晋眼中沁出笑意，“这小子看着有点呆，其实还是机灵的也不怕人。”
等三福晋带着小九离开后，胤祈不禁有些感慨。
从前他和侄子们一样的年纪，如今竟然也是能够抱着侄子玩的差距了。
也不知是该说是康熙身体好，还是胤祉身体好了。
还好是有辈分隔着，要是看年纪，真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胤祈摸着脑袋，唉？弘皙他们是不是也该娶福晋了。
他收回视线，转身去了寿康宫，老太太果然一切安好，看着比康熙还精神多了，甚至还有心思抽一杆水烟呢。
另一边的延禧宫情况就不太好了。
良嫔虚弱的靠在床边上，她眼睛半闭着，眉头蹙起，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只是她努力撑着，不叫人看出来狼狈的一面。
在这方面倒是和胤禩如出一辙，母子俩哦都是十分要强的人，即使生病了也不愿意失了礼仪。
良嫔年轻时候也是十分温柔婉约的美人，只是年纪上来的没人虽然还带着气质却已经苍老，更何况生病的人是不会好看到那里去的。
她一贯心思敏感，自己想的多，身体不好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是早就有迹象。
手腕一伸出来瘦的皮包骨一样，手背上都带着更重的皱纹了。
惠妃瞧她这样子都觉得十分心疼，“你啊，还逞什么强，咱们都是这把年纪的人，生病了好生躺着就是，一个宫里住了几十年，你倒是将本宫当成了外人一般。”
她既是心疼良嫔生病了身体辛苦，又是有些含着埋怨。
都病成这样了，哪怕一直睡着都没人能挑理，偏良嫔努力撑着，她来探望竟然还非要行礼。
她难道是什么苛责手下妃嫔的人嘛！
良嫔侧头看着惠妃笑笑，她明白惠妃是什么意思，只是她这样习惯了，改也改不了。
“我知道惠姐姐是好心来看我，只是我自己想着不能怠慢了您才起身的，不是暗自揣测什么，实是我心中感激不知该如何表达。”
她虚弱的笑笑，“只是没想到我只一起身反倒是头晕眼花，叫您心里不自在了。”
惠妃不忍的皱眉，“你啊，这么多年就是这么一个拧巴的性子，说也不听，影响的老八也是心思多。”
想到前些日子听奴才说的正蓝旗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惠妃就忍不住说几句，话从口中出来，她就看到了良嫔默默垂下的眼睛。
到底是将对老八的一些气咽了下去，她改口只是关心良嫔妾的身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就是好好养病吧，咱们诺大一个延禧宫还养不了你一个病人了。”
惠妃语重心长道：“咱们已经是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所求的，不过是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就是了，老八本来就身子弱，这次也是病了才不能进宫看你，你更要好好养着身体，等过几个月才能看看老八啊。”
“是，”良嫔应道，“听您的，我好好养着，也给老八开个好头。”
惠妃看她精神不少，喜的不行，“这才对嘛，你好好养病，不仅是我，皇上也是惦记着你呢，贵妃派人过来说了几次了。”
良嫔听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一张干枯的脸上都泛起了光彩。
等惠妃说到康熙时候，即使嘴上说着高兴，可是脸上表情骗不了人。
惠妃也没在意，都生病了还装什么啊，脸上没表情才正常。
后宫里那个女人不是把侄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至于皇上？那怎么和孩子比，当然是孩子重要啊。
惠妃一走，良嫔硬撑着的体力瞬间消失，她软软的瘫了下去，额角也是渗出汗水。
她无奈一笑，还是高估自己了。
良嫔心思敏感，性格要强，或者说自尊心十分强，她是不愿意被人留下话头的，做事总是力图完美。
加上胤禩出生后，同龄的老九是宠妃之子，老十是贵妃的儿子外家雄厚。
良嫔一日日看着胤禩和别人对比怎能不心焦呢，惠妃作为养母有时还会不大高兴呢，别说良嫔这个生母了。
胤禩天生聪慧，小小年纪就十分有毅力的念书，才得了皇上的喜欢，她这个额娘自然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到了如今也是，良嫔生怕因为自己那里做的不得体影响了胤禩，甚至胤禩生病时候她还要怪罪是自己身体不好才没能给胤禩一个好身体。
宫里的女人这辈子就活两个字，孩子，不然这四四方方的天每日一瞧还能看到什么。
良嫔也是如此，
还好是胤禩牵着良嫔的心，她才慢慢熬过了这场病。
只是老天爷没那么好心，还是有人去了。
“谁？”胤祈诧异道。
卢保带着惋惜道：“是三爷家的九阿哥没了。”
胤祈低头，看看手里准备好的小弓箭，他沉默半晌，只觉胸口发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将人包裹。
木屑散落在鞋面上，他站起身跺脚清开木屑。
解开领口的扣子，想要透透气，却只是更加闷了。
怎会如此……那个看着有点呆呆又爱笑的小孩不过几日就去了……
最后他只是道：“将这个包起来一起送过去吧。”
卢保接过小弓箭，“是。”
第113章
夭折的皇子公主是不能单独建陵的，按照规矩是要埋入黄花山园子中，且不能立碑，必须平葬，不平不树。
胤祉家的九阿哥并非皇子而是皇孙，按照各家王府的旧例，不少都是选择随着大王陵和三王陵葬的。
大王陵就是裕亲王福全的陵墓，他虽是先帝次子，但是因先帝长子早夭，所以他是实际上的长子，附近人都称此处为大王陵。
三王陵则是纯亲王隆禧的陵墓，他是先帝第七子，但是因为第八子早夭，他就是先帝的小儿子，先帝去世时他才两岁，康熙也是十分关照这个弟弟。
这两处的附近都能葬皇孙的，只是胤祉并不大愿意。
他去乾清宫禀了康熙，他想将小九葬在黄花山园中，就在他几个夭折的哥哥周围。
因为夭折的孩子是平葬，连个坟包都没有是瞧不出来那里葬了人的。
黄花石园葬的皇子皇女不少，宗人府都有记录，一查就能知道具体的位置。
康熙也是叹一声，“老三啊，这次就允了他吧。”
随即他吩咐奴才宽慰胤祉，“万万不可因此哀毁伤身，叫朕担心着，若有不适便告假几日不必来上朝。”
“是，皇上。”
五月初二，胤祈随着一起去黄花石园中葬小九。
他本以为三哥十分伤心，可是看着脸色还好，还能说笑几句，不似哀痛的模样。
胤祉抬眼一瞧，他惊讶道：“哎呦，十五弟你也来了。”
他笑着招手叫胤祈到身边来，“你有心了，我这个当阿玛的替小九谢谢你了。”
胤祈有些不解为何三哥能如此没事人，但是他嘴上不会说出来。
只是拍拍胤祉肩膀，“谢什么，我怎么也是当叔叔的，上月还抱过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的。”
胤祉扯着嘴角淡淡一笑，看着胤祈有些严肃的神色，他下意识的玩笑起来活跃气氛，“你这样倒是格外的有情义，可是吧没来的那些比下去了，回头叫人知道了还得埋怨你呢。”
胤祈眨眨眼睛，也是明白过来了，“三哥，节哀。”
胤祉脸色一僵，扯着的嘴角缓缓放下，不再继续笑着招呼人了，只是沉默着看着和尚诵经。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那些个煽情的戏码，若有这种时候他都会玩笑着糊弄过去。
夭折的孩子用的是红色的小棺材，那小棺材颜色分外鲜亮，叫人十足的难过。
胤祉低着头用拇指抹了一下眼睛，“也是个坏小子，要是出生就没了，我尚且还能宽慰，可是偏偏是会说话的年纪没了，叫人心里惦记着。”
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诵经声环绕着耳朵，胤祈即使不大信也跟着念了一句。
胤祉指着左侧不远处，“那边是我的几个哥哥，你没见过，我同母的还有四个哥哥都没长成，就葬在那。”
胤祈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一片平整，瞧不出那里葬了什么人，只是奴才们打理着，看着还是十分整洁的一片地。
胤祉瞧着小小的红色棺材，“葬在这也不怕被欺负，好歹有他四个伯伯撑腰呢。”
他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悲伤，眼角一直湿润着，只是撑着不流下眼泪来。
“三哥，放心吧，小九泉下有知也会感念你的一份心的。”胤祈抬手握住三哥的肩膀，他努力安慰着。
胤祉最烦这样的温情时候，他哼了一声，“感念什么，这小子呆的很，眼神瞧着就不聪明，还是早早投胎吧。”
胤祈弯起嘴角，三哥啊就是嘴巴硬。
土被一层层覆盖在棺材上，到了最后若不是土的颜色不同，恐怕都瞧不出来这里面埋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两兄弟坐一架马车。
虽孩子早夭不能办白事，但是胤祉还是要招待一下特意过来的胤祈，喝几杯才是待客之道啊。
胤祉看着胤祈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浓密，看着就是个英俊的少年，可是在他记忆力还是个小屁孩来着。
时间过的真是快，一眨眼间小肉团一样的弟弟都长大了。
胤祉突然笑起来，他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从小哥哥们都挺喜欢你的吗？”
“为什么？”胤祈疑惑问道。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记得有记忆的时候跟哥哥们都十分熟悉，虽然有几个哥哥严肃的收拾他，但是也是足够亲近才会教训他的。
他眼眸中异彩连连，挑眉笑嘻嘻的开口：“难道是我太招人喜欢了，谁也抵挡不了。”
胤祉都要被弟弟的厚脸皮噎住了，一巴掌就拍过去了，拍到的却是厚实的肌肉。
“你这脸皮就该放在长城上才对，箭头都扎不透。”
胤祈嘿嘿一笑。
胤祉无奈的摇摇头，“你啊，小时候那么多哥哥都喜欢你，是你足够粘人，爱和人说话玩耍，哥哥们也不会拒绝你，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没有这种待遇。”
“那是为什么？”胤祈问道。
胤祉斜他一眼，“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你从小就是个小肉团，看着就是身体健康能长大的模样。”
康熙有序齿的皇子足足有二十个，二十阿哥明年都能进上书房念书了。
可是若是算上全部的那些，二十阿哥胤祎应当是排三十的。
光是胤祉自己就经历了一个哥哥五个弟弟的夭折。
谁会不喜欢自己的手足兄弟呢，身边伺候的人再亲近，那也只是奴才，和手足兄弟是完全不同的。
更何况小孩子都喜欢和小孩子玩，宫里的小孩也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只是小孩的身体太脆弱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夭折。
越是看起来弱气的皇子，宠爱就越淡薄。
在胤祉之前，康熙一连死了七个儿子。
七个儿子不是出生就夭折的，而是长到三四岁，能说话走路会喊皇阿玛，还会关心人的小家伙。
儿子夭折，康熙心里怎能不痛。
人的本能就会躲开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东西，即使康熙是皇帝也不例外。
刚出生的皇子若是看着瘦瘦弱弱的，康熙下意识就不会去亲近，胤祉等皇子也是如此。
马车内，胤祉扭头看着胤祈，“你小时候圆滚滚一个，胳膊胖的和藕节一样，抓周的时候老四出门就说，小十五看着是能长大的。”
胤祈一窘，随后心中也是颇觉心酸，他被喜欢的最初原因竟然是如此朴实，叫人听来就心中复杂。
“那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胤祉好奇问道。
胤祈一张脸严肃着，“因为啊，我一直觉得三哥你是哥哥里面最勇敢的一个人。”
胤祉一乐，没想到他在胤祈心里的评价这么高，竟然是兄弟里面最勇敢的一个人。
“还有呢？”他追问起来。
胤祈摇摇头，他无辜道：“没了啊，就这些。”
“啊？”胤祉总觉得这小子还有没说出来的话，“你确定没有别的了吗？”
胤祈犹豫道：“其实也有，三哥你要听吗？”
他其实想说三哥的勇敢与众不同，每次三哥在说一些话，总有一种明天就不活了的疯感。
胤祉看他眼神一变，立刻抬手，“不必说了，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憋什么好屁。”
谁还不知道谁啊，胤祉才不会给他机会发挥呢。
一阵寒潮带来的是不少大臣病一场，有些已经回家养老的老臣也遭殃，不少人都一病不起。
皇室也没了两个人，一个是胤祉家的小九，一个是老五家的一个女儿。
病歪歪的良嫔却是一直不见好，康熙都能继续批折子了，良嫔还躺在床上了。
以至于太医委婉的提出，也许可以移到宫外修养。
话虽委婉，实际已经是判了死刑了。
宫中除去皇太后、皇帝、皇后、太子这四位，其余人等按照规矩是不能够死在紫禁城的。
嫔妃若是病了不见好是要移出去的，因为她们不能死在宫里。
当初胤祥的母妃敏妃去世之前也是提前移了出去的。
而康熙会在孝懿皇后临终前封后，也有部分原因是不想孝懿皇后佟佳氏被移出去孤零零的死在宫外。
而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待遇的，封后可是大事。
还是惠妃和佟贵妃一起劝了几句康熙，看看能不能多给些体面。
康熙一听也是心中震动，“良嫔是有资历的妃嫔了，还生了老八，朕听闻此事是五内俱焚，只盼着良嫔早日好转。”
“既是病重，不如给良嫔冲冲喜，传朕旨意，晋良嫔为良妃，一切仪式待良妃好转后再行举办。”
康熙若是说什么五内俱焚的话，那最好不要听，他说这种话很多的，不必当真。
倒是良嫔切实的封了妃子，这才是实打实的好事，能看出康熙也是盼着良妃早日好转了。
胤禩听到圣旨来不及欢喜，连忙去告诉躺在床上的良妃，只希望这个好消息能让良妃高兴起来，身体也能跟着好转。
良妃看着喜悦的胤禩和身后跟过来的乾清宫太监，泛着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多谢皇上。”
胤禩忙问道：“额娘你高不高兴，您如今是良妃了。”
他眼带期盼，良妃笑着笑着就流下一行泪，“高兴，这是额娘这几年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胤禩上前给额娘掖了被子，他笑起来和良妃一模一样，笑起来都是眼睛弯弯的，“那额娘可要好好养着才是。”
“好。”良妃努力伸出手摸摸胤禩的头，“额娘一定好好的，额娘还没抱孙子呢。”
胤禩承诺道：“额娘放心，等您病好了一定有孙子给您抱，就怕倒时候您都抱不动呢。”
“我啊一定能抱动。”
如今的良妃也能自称一句本宫了呢，只是还没适应过来。
看着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笑意的额娘，胤禩一阵恍惚，原来封妃能叫额娘这么高兴。
第114章
康熙四十九年是个好年份，京城附近雨水充足，到了五月又一整个月的大晴天，可见今年的收成会不错。
五月末上，佟贵妃在城外的庄子就提前来报，今年各色瓜果收成都好，用不尽的不好存，特来问问佟贵妃是否要卖出去。
她的庄子是进宫家里留下的陪嫁，原本是预备她成婚的时候一起带走，后来进了宫自己也不好打理。
好几年里都是赫舍里夫人捏在手里打理，每年的出息都是换做了银子给送到宫里，给佟贵妃做私人的花用。
后来便是佟贵妃成了贵妃，她掌握宫权，赫舍里夫人便找了户包衣人家给打理庄子，因着是包衣身份还能进宫给佟贵妃汇报一二。
庄子不算大，种类却不少，本就是为了自家用的，可佟贵妃一直在宫里，她自然用不上，便都卖了出去。
还是胤祈有了自己的贝勒府开始，佟贵妃就吩咐将一些东西送去贝勒府用。
虽胤祈不在宫外居住，但是府里奴才还是候着的，蔬菜瓜果等就送了去吃用。
到了今年却是老天爷格外欢颜收成极好，佟贵妃一喜，便道：“不必卖出去了，多出来的便往胤祈他福晋那里送一送，善保在外为官，家中只有他们几个小孩子家，也不知打理的如何。”
“既然亲家不在，本宫怎么也要照料一二。”
佟贵妃琢磨着给未来儿媳妇送点东西过去，怎么都是一家人，或早或晚她这个庄子也是要交到胤祈媳妇手里的。
更何况，“钦天监算出八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还有三个月胤祈就要大婚了，她媳妇怎么也得熟练些打理家事才是啊。”
嬷嬷笑的看不见眼睛，“娘娘您就放心吧，十五福晋那可是您瞧上的，家事还不是手到擒来了！”
佟贵妃乐的不行，一想到儿子要成婚了她就想哼几句小曲，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的胤祈是样样都好，如今也是实权的王爷。
虽然朝堂上力量薄弱，那是因为他不重在朝堂，兵权可比那些朝臣的支持难拿多了。
更何况有佟家在，胤祈若是想，难道佟国维还能抵挡住外孙的恳求？
无非是看着如今几方关系不明，佟国维这个老狐狸不愿意下场罢了。
佟国维朝堂上这么多年，说他心里不明白皇权之争简直是开玩笑，不然也不会有佟家人遍布大大小小的官位了。
就连太子和直亲王那里都有佟家的子弟做事，不过是没进入核心圈层而已。
反正不论如何，佟家靠着这么多为官的子弟那是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可以说曾经的佟家那是走了一步好棋。
也是多亏孝康太后死的早，才有了康熙和佟家的君臣相得。
胤祈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兵权是万分重要，他已经展示出了实力，若有大规模战争爆发，他绝对是最先被考虑领兵的人选。
佟国维就耐心教他静下来，“知道你喜欢出去，并不爱在京中上朝和写折子，只是孰轻孰重你自己要分的清楚，是捏紧自己手里的兵，还是为了一时痛快失去了上战场的资格。”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他既能精准拿捏康熙的心思，又能将内核里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给胤祈讲。
胤祈不是傻子，他知道佟国维的意思，外祖父固然是爱他，但是不会为了他将佟家全部投进去。
是以讲话时才会给出两种选择，他当然是选择捏紧自己手里的护军营了，大哥可是他的前车之鉴。
早十几年前，大哥也是勇猛的将军，可是如今瞧瞧吧，大哥都是十几年再没碰过兵权了。
里面虽有皇阿玛的忌惮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曾经拿到过军权的大哥也是挺跳的。
胤祈笑眯眯道：“外祖父您说的是，无非是叫我老实些而已，反正有事的时候皇阿玛总会想起我的，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差事，我也不去和他们争什么。”
佟国维老怀欣慰，知道他能把胤祈教到这种程度有多不容易嘛！
他这把老骨头差点都被折腾死了，心中对李蟠的佩服简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甚至于七八岁时候的胤祈还没有现在能听进去话的，李蟠还能带着胤祈不丢人的念书简直是天生的教书先生啊！
于是远在山东做学政的李蟠收到了佟家送的端午节礼，“？？”
胤祈明白自己本就出了风头，他手里的兵权更是多少人眼热的东西，于是他从来不去争什么差事。
倒是胤祯借此表现了几次，二月去江西平乱，十日前刚刚回来。
回京后听闻不少兄弟都病了一次，不太严重的比如太子、直亲王等不过是用了几碗汤药休息了几日就好了。
而严重些的八阿哥胤禩和老十三胤祥都是躺了十几日才起身，良妃更是现在还身体虚弱着呢。
胤祯二月去江西平乱的差事就是胤禩帮他拿下的，回京后无论如何也是要再去谢一谢，且胤禩还是病愈后，他作为亲近的弟弟，当然要去探望了。
八贝勒府。
胤禩脸上还带着一点病气，不过眼神明亮看着精神还好。
“先要恭喜十四弟得胜归来了，兵部尚书可是对你赞赏有加，不少大臣更是对这次你的表现十分推崇，就连几家王府都说了好几次呢。”
胤祯被夸的满脸通红，“八哥快别说了，旁人这样说我倒是能接受，你也来这一套我可真是要钻进底地缝里去了。”
胤禩笑着拍拍他肩膀，调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可是你自己打出来的功绩了，夸你还不是应当，出去一趟回来倒是脸皮薄了不少了。”
“这番回来之后，皇阿玛必定也对你刮目相看，不少的差事也能交到你的手里了，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可不能如此羞涩了。”
胤祯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外人夸是能接受，亲近的哥哥这样说实在是羞耻的很。
“八哥快别说了，你还是说说你吧，我回来就听说你病了，连忙就过来瞧瞧你，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胤禩一摊手，“不过是小风寒修养几日就好了，不必担心。”
两兄弟许久未见，兴致勃勃的聊着各种事，胤祯讲出去平乱的具体细节，胤禩就讲近来京城的各种变化。
都是双方能明白的话题，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胤禩说起最近的事，那是信手拈来，“正好你也回来了，不如先找个衙门进屋做事，回京后不能打仗总也得找点事情做。”
听他这样一说，胤祯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八哥在，最近普奇给我引荐了一个人，是一个术士，此人才学绝顶，是个难得的谋士啊。”
胤禩一皱眉，心里有些不喜，不是不喜欢术士。
毕竟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只要识字的都能做谋士，收一个也不算什么。
可是竟然是镇国公普奇引荐的，胤禩就不大愿意见了。
普齐那个蠢货简直是耗尽了胤禩的耐心，他是再也不愿意和普奇商量什么事情的。
他委婉的道；“普奇还是算了，他一贯的无所事事，也不大了解什么事。”
胤祯装傻充愣的开口：“什么啊，八哥哥，他人挺好的啊，跟说说话的时候很投缘。”
胤禩也不好直说，再是亲近的兄弟，也要有分寸，十四弟虽向着他，当时不代表人家是愿意认他为主的。
胤禩委婉的说来几句，看胤祯一直在为普奇辩解也是歇了继续劝说的心。
他口气一变换了话题，“其实你回来哥哥该帮你办一场庆功宴的，只是最近府里面事情实在是重要，我也脱不开身，倒是委屈你了。”
胤祯一愣，府里，八哥府里还能有什么事？
胤禩抬手抵住嘴，轻笑一声，“是你八嫂有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我是恨不得一刻不离的守着她呢。”
“！”胤祯瞪大眼睛，猛的站起来，“八哥，你要有儿子了！”
胤禩笑的眯起眼睛，连忙摆手，“还不知是儿是女呢。”
他感慨的叹口气，“这么些年终于是有了，你八嫂和我总算是如愿了。”
胤禩今年都三十岁了，膝下唯有一个儿子弘旺，才两岁多。
虽是他妻妾甚少的缘故，但是不可否认，他膝下之单薄。
一个小孩长大可不容易，别人家虽也有子嗣单薄，但是人家生出来之后没养住，而胤禩是压根就没生出来，只有这一个儿子看着还不是特别健壮。
如今八福晋突然有孕，胤禩听太医开口的时候都忍不住抹了眼泪，一面是激动的，一面也是心疼雅慧。
胤祯也为此喜的不得了，当即就说要给小侄子祈福，叫人往寺庙捐了一千两银子给未出世的小侄子祈福。
只是出了胤禩的府邸，胤祯的笑容就收了下来，他眉宇间有些烦躁。
八哥因为八嫂有孕的事一直守在府里，连早朝都告假不去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差事怎么办，他还想进兵部呢。
看八哥高兴的那个样子，他也不好开口。
马车外是零散的几个奴才，这条街一共就两户人家，一户是雍亲王胤禛一户是廉贝勒胤禩。
胤祯透过窗看到了雍亲王府的牌匾，他撇撇嘴，要是靠着四还不如靠他自己呢。
有些烦躁的胤祯干脆叫了普奇来喝酒。
酒过三巡，普奇道：“那还不如干脆去求大千岁呢。”
胤祯闷声放下酒杯，他那里能去啊，他是和哥关系好，和大哥可是一般。
排行靠前的几个皇子，从老五之后就是个分水岭了。
他和八哥好，那还是好兄弟，要是往前走，去了太子爷或者大哥那儿，简直就和臣子差不多了，胤祯自然不愿意了。
普奇喝的醉眼朦胧，“十四爷，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好主意，能叫大千岁帮你。”
“什么好主意。”
普奇傻傻一笑，“这人啊！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胤祯翻白眼，脑子里进水了他才会听普奇的话。
普奇急了，忙拉着胤祯的手臂，“真的，您听我说，这还真是凑巧了，我手下奴才家有个回京守寡的姑奶奶，我福晋说那可是同大福晋极像的！”
胤祯一呆，大嫂？
第115章
美人计自古有之，孙子兵法中其中一计就是美人计。
美人计不在皮相之诱惑而在人心之算计，只要能够发挥作用，那就是一把利器。
胤祯年纪不小，但是同老大胤禔之间还是有些年龄差距的。
他仅小时候见过大嫂，只记得是个温柔大方的模样，瞧着是十分有母性的一个人。
等到了他知事的年纪，大福晋已经是卧病在床，之后便是病逝了。
普奇不同，他年纪大又是宗室近支，早年间和皇室十分亲密。
或者说那些年康熙膝下还没有那么多儿子，逢家宴时候人不算多自然会叫一些宗室近支过来热闹热闹。
也是到了这些年人逐渐多起来，皇子、皇子的福晋加上一大堆的皇孙们，人一多，自然热闹，也就不必叫普奇这些人过来，反倒弄的挤挤挨挨的。
普奇也是有颗上进的心，可惜没有那个上进的能力，他同八阿哥相交多年，自认为是心腹中的心腹。
之所以不说他是老大胤禔的心腹，那是人家还瞧不上他来做事，大千岁这么多年可不是浪得虚名，能和太子掰手腕的人，他手底下有多少东西普奇这种外围边缘人物是不清楚的。
普奇脸上泛着潮红，他嘿嘿一笑，“十四爷，您要是想用，不妨找我来办。”
胤祯端起酒杯，瞧他一眼，总觉得这事风险极大，他还算记得大嫂的模样，心里一琢磨。
“爷明日去你福里瞧一瞧，不要叫人知道是我。”
普奇一听笑开了花，心里已经看到自己光辉的前途了，“十四爷，您就放心吧。”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但是人有相似，相似不在眼睛鼻子，而在低首之间的神态。
胤祯隐在普奇家后花园看到了这位奴才家里面守寡的姑奶奶。
要说也不是特别相似，但是一瞧见人确实叫人恍惚，只是大福晋气质更好，一派温柔的长嫂模样，更是端庄贵气。
太子妃进门晚，在好几年里大福晋都是作为皇室中唯一的皇子福晋存在的，她还是颇受皇太后的喜欢。
而普奇找到的了这个替代品，脸颊更消瘦一些，眼睛不是那么温柔有力量，眉宇间还带着郁郁之气，但是就是极其相似。
胤祯看到这个女子的一瞬间，才发现他脑海中对大嫂的印象竟然这么清晰。
女子抱着两匹布料，从花园中走过，低眉颔首十分温顺。
普奇福晋特意找了一个理由，说是家中有不少用不上的布料，料子还不错，便赏赐给她们。
胤祯越看越惊奇，最后一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心翼翼的普奇，他简直想要笑出声来！
竟然不知道说普奇运气好还是大哥今年犯太岁，注定要栽一个跟头。
普奇小心瞄了一眼，“十四爷，您看这可是真的。”
胤祯抱臂上下打量着普奇，“有时间你可要去拜拜寺庙，好好谢谢佛祖给你的好运气。”
普奇一听就懂，这事是成了。
他连忙奉承道：“那里是佛祖给我的好运气，分明是十四爷给我的好运气啊。”
胤祯哼笑一声，“我马上还要出京办差事，这事你给办妥了。”
普奇虽然有些纳闷十四爷有差事他怎么不知道，但是能被重用还是十分开心的。
胤祯看着普奇兴奋的指天发誓说这事一定给他办妥，他面上挂着十分亲切的笑容，心里也不由得赞同八哥的话，这个普奇可真是个蠢的！
美人计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是这种替身的戏码，谁知道大哥是会追忆亡妻还是会暴怒于竟然有人敢冒犯亡妻。
胤祯眼神中藏着傲慢，反正这事是普奇做的，和他没有关系，除了普奇也没有人知道他参与进来。
若是成了，自然有小嫂子为他吹吹风，要是不成，大哥暴怒后这事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大哥首先怀疑的肯定是太子那边的人，能给他背锅的人多的是。
到时候大哥和太子那边撕起来，他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胤祯给自己出京找的理由是他要尽可能的洗脱自己参与其中的嫌疑，但是不可否认他心里也是害怕的，怕的是胤禔因此暴怒找到他身上。
回京还没几天的胤祯就理直气壮的说想要出去办一些差事，多了解百姓的生活，特意接了一个调查贪污的差事。
胤祈听闻此事心里呜呼一声，十四哥这上进心也是太强了，差事几乎是一刻不停啊。
提前跑路的胤祯完全不管普奇如何操作，普奇一时间也是拿捏不住该如何做，只好去找他的酒肉朋友张明德。
张明德名义上是术士，其实坑蒙拐骗的事情也没少做。
这么多年没人能拆穿他自然是因为他脑子灵活，骗子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洞察人心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强。
张明德自然看出普奇对太子爷存在不满，两人相交时不乏一些帮着他咒骂十三阿哥的话。
嗯背后骂太子怕被发现，那就有无数人等着收拾他们，而另一位太子党的核心人物三爷，那实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叫他逮住可就不好说如何了。
太子好歹还能顾及一下身份，而三爷，他就算下狠手收拾了人，他亲爹是皇帝还能叫他一报还一报呢，别逗了。
如此一来，最好骂的就是十三阿哥胤祥了，好欺负。
这人名声不好，不少人都是瞧不起他细究起来也说不清那里瞧不起，只是他在刑部做事，手里沾血被人嫌弃罢了。
张明德自诩聪明，探究了普奇的心思后一直同他一起骂人，两人的友谊在共同敌人的作用下日渐加深。
不过张明德没料到，即使普奇愚蠢，但是不妨碍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骨子里带着对人，轻蔑是抹不去的。
普奇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大千岁可不是他能轻易算计的。
张明德不是聪明嘛！不是在各家府里交游甚广嘛，那就叫张明德来想办法。
张明德心自诩自己聪明绝顶，这些个达官贵人被他忽悠的银子都掏出来不少，要不是凭借出身，这些人哪里有资格享受富贵啊！
这样暗藏傲慢的张明德在普奇笑呵呵的说请了他所有亲眷到庄子上小住的时候，他脑袋上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苦涩的看着普奇，“爷何必为难我。”
普奇一脸无辜，“怎么叫为难，这是给你机会啊。”
即使要做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死，但是你如果幸运没死的话，那不就能得到重用嘛。
虽然有可能即使成功了也会因为参与过多被灭口，但是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带着全家去地下了～
张明德咬牙，他以为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看着蠢蛋一个的国公爷普奇竟然也能如此恶毒。
他娘的，合着这帮子皇亲国戚血脉里流下的不是聪明才智而是愚蠢恶毒的心思啊！
张明德抱拳深深躬身，“必不负国公爷厚望。”
普奇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
胤禩嫌弃普奇蠢，做事不利索，那是因为做事的人即使做的再完美都能被上位者挑出不好来。
而普奇在做主子的时候，那个脑子可是足够用了，当领导可比当下属要容易多了。
康熙四十九年七月。
裕亲王府办喜酒，裕亲王常泰的长子广善大婚，嫡福晋是佐领克星额之女。
帖子送到各家王府，有人打算去，有人并不准备动弹。
胤祈虽和裕亲王府邸关系一般，但是广善和他年纪相仿，两人在上书房是碰过面的，有同窗之谊，就当是凑热闹也要去啊。
到了裕亲王府果不其然，同样是在上书房同期念书的几个都来了。
太子还有事情忙，就将弘皙派了过来，直亲王家到的却全，胤祉同样和三福晋一同来了。
“熙郡王到！”
奴才唱号的声音一直传进了里面，众人扭头只看到一个胤祈着藏青常服来了，挂着笑容点点头。
“小王爷也来了，还是裕亲王府有面子啊，这王爷都到了好几位了！”
“一贯不太出门的七爷都来了呢，可见是看重裕亲王府。”
“八爷怎么还没来呢，不是和裕亲王关系极好嘛？”
“你还不知道吧，八福晋有孕了，可是把八爷拴在裤腰带上了，片刻离不了人。”
“那位也是脾气大，有名的悍妇，也不知道八爷怎么受得了她。”
“嘘！那是八爷有情义，不过要是换做你，成婚多年媳妇都没怀上，好不容易怀上了，你是个什么反应。”
被问的人尴尬的挠挠脑袋，“那我可比八爷还得紧张，无怪八爷不来了。”
“那四爷怎么？”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转向另一边和小王爷正打招呼的裕亲王常泰。
“噗！”
谁都知道雍亲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和裕亲王常泰有矛盾也不是秘密了。
其中一人戏谑的开口，“跟这个也处不来，跟那个处不来，也不知是谁的问题了。”
两人闷声开笑。
这可是裕亲王府长子的大婚，他们坐的位置离各位王爷那么近，自然也是有祖上荫蔽的人，背后说王爷的闲话还真不怕。
胤祈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了什么四、八之类的，他并未当回事，婚宴上嘈杂的很，一人一嘴都足够闹了。
他笑着和常泰聊了几句，还被调侃了一下他的婚事。
“常泰哥可别闹我了，还有那么多宾客等你招待呢。”
“好好好。”常泰笑着伸手，让奴才将胤祈引到席位上。
这一桌坐的就都是皇子王爷们了，胤祈来的不早不晚，就坐在了三哥旁边。
胤祉瞟了一眼他，小声道：“你看到没有屋里还摆着水仙花，常泰这个品味十几年如一日的差。”
新人大婚的好日子，他在这吐槽人家新郎官的亲爹品味差。
胤祈尴尬的笑着，“三哥你快别说了，一会叫别人听见了。”
胤祉无语的翻个白眼，顺手吃了一个葡萄。
胤禔嫌弃的看了一眼，早知道老三也来，他就让常泰给换个位置了。
来都来了，大侄子成婚可要给面子，常泰亲自过来陪酒，众人那有不喝的道理。
胤祈也一连喝进去两壶，身边三哥和大哥还拖后腿粗也要和他喝。
他瞪了一眼两个哥哥，只要举起酒杯喝下去。
“好！”胤褆立刻叫好。
不一会儿，胤褆发现自己胸前湿了一块，便跟着奴才去收拾好的客房换身衣裳。
胤祈瞧了一下，嗯？大哥不会是喝酒耍诈了吧，酒都倒在胸前了！
“真是耍无赖！”
去换衣裳的胤褆在奴才的带领下走过连廊去往客房。
第116章
裕亲王府建造的极早，哪怕那时候的福全年纪也不大，但是先皇子嗣少，他还是皇帝的亲哥哥。
即使那时候康熙的政治处境并不算太好，也没有人会就一个府邸的问题和太皇太后争论什么，不然又要被诟病欺负人家祖孙。
裕亲王府是原本是五进的宅子，等康熙掌权之后又给自己的哥哥的府邸往外阔了一些，看起来可比胤禔他们的府邸气派多了。
胤禔酒量不错，仅仅是两壶酒还称不上醉，只是人被酒意薰的懒洋洋的。
他迈步从连廊处走过，新换了一件黑色衣裳，心里还琢磨着一会提前走。
可不好和老三喝酒，听他说话有时候还气人，看表情还挺真诚，心里可是憋着火。
而且胤祈这小子一会儿肯定要和老三一起灌他，他还是早点溜回去的好。
两侧的廊柱都刷了红色的漆，因着儿子大婚又裹了不少绸缎，处处都摆着花卉，花开应时香气扑鼻。
他跟着奴才转个弯，旁边的小亭中有几家夫人正在帮忙绑吉利的东西，侧面还坐着几夫人模样似乎是中奴才，手里缠着花。
胤禔的眼神没那么好，更何况他刚饮酒，只是转角一个路过，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亭子。
脚步不停，一步两步三步他蓦然停下。
“王爷？”伺候的太监不解的开口。
整个身体似乎失去了知觉，他脸上没任何表情的转身，回头看向那个亭子。
亭子中心桌子坐了四位夫人，侧面小凳有五个妇人模样的奴才。
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最边上的那个人，女子低首用牙齿咬住红绳，一手拿着剪刀剪断。
大脑甚至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走近几步，瞧的更加真切。
亭中人也见到这位不速之客闯入纷纷起身，在奴才开口后又齐齐蹲下，“见过王爷，王爷安。”
声音高高低低惊醒了胤禔的酒意，他眨眨眼睛，看清了这妇人的面目。
这群女眷面面相觑，王爷不开口也不好起身，可是这是怎么回事，直亲王怎么过来了。
“王爷是迷路了？”为首的女子试探的开口，不敢得罪这位大千岁。
胤禔怒极反笑，冷笑声几乎同时响起，他深深的看了这张相似的面孔一眼。
“真是好样的！”他冷声道，随即甩袖离去，怒火肉眼可见。
身后跟着的太监掩饰不住的惊骇神情，人都跟着主子走，眼睛还留在原地瞟呢。
一身冷意重返酒席的胤禔压抑着冰冷的怒火重新坐下，他抬眼间看向常泰，其中寒意深重。
胤祈扭头，看到大哥才回来，“大哥你不会是逃酒去了吧，先前衣裳弄湿了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胤禔，有意玩笑起来，“大哥你什么时候喝酒这么能躲了，这都快比得上十二哥那个劲了。”
胤祉已经喝了半饱，正是兴奋的时候，他拍拍胤禔肩膀，“大哥，我看你不是躲酒去了，是碰见什么佳人了吧，这才心不在焉的。”
胤祈探头瞧过去，三哥作弄人的时候他也喜欢看看热闹，有时候还会帮腔呢。
他咧开嘴刚要开口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胤禔只是侧头，他抬手一巴掌直接打在胤祉脸上。
啪！
胤祈腾的起身，他难以置信的在两个哥哥之间看来看去。
被打的一蒙的胤祉捂住脸，他惊呆了。
“大哥！”
脸上被打了一巴掌是十足的羞辱人了，胤祉瞬间酒醒，怒火上头。
“你疯了吗？”
胤禔抬眼，嘲讽的开口，“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
他已经认定此事和太子那边脱不了干系，他绝不信这是巧合。
想讨好的他奴才按照五官去找都未必能找到这么像的，偏他出来喝次酒就碰到了，绝对不可能！
胤祉也不是好脾气的主，他都被如此羞辱岂肯罢休，一脚就踹上去，“我*&就是给你面儿了！”
眨眼间两人就打起来了，你一拳我一脚，桌子已经被踹翻。
周围人一脸惊恐的站起来，都跑过来劝。
两人互骂起来，胤禔这个在军队里待过的更胜一筹。
胤祈抱着三哥的腰就往后退，“三哥！三哥别打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行不行，求求你了三哥！”
周围坐的几桌都是皇亲国戚，换言之都是些堂叔伯兄弟姐夫妹夫之类的，一群人都拦在中间。
还是胤祈使了大力才把胤祉撕开。
胤禔口中骂道：“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胤祉毫不示弱的还嘴，“来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老子要怕你一下名字倒着写！”
作为主人的常泰急的直拍大腿，“哎呀，两位这是干什么！”
胤禔扭头指着常泰的鼻子骂道：“你也别想跑，狗东西！”
“王爷王爷消消气，何必呢，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破坏了啊。”
“三爷您也别生气，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咱们还是回去说清楚，别坏了这良辰吉日。”
“王爷您莫生气，这是怎么了，可是这招待不周，回头咱们都说说常泰。”
裕亲王府长子的婚宴，谁都不想就此弄的一团糟，人家两位是皇上的儿子，就算打起来人家也是拍拍屁股回家了。
回头皇上叫人查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胤祈急的鼻尖都冒汗了，谁能想到两句话之间就打起来了呢。
这还是拳脚最利索的两个哥，也是脾气最炸的两个了。
他眼睛已经瞄到对面一个拉着大哥的人鼻子都被打破了，血都流到下巴了还在劝人呢。
胤祈忙高声道：“大哥！三哥！听我一句，咱们换个地方说清楚，在这闹的人家婚都成不了，回头皇阿玛怪罪可不就不好了。”
两个火爆的炸弹被众人哄着劝着给拉到了后边的厢房里，好歹是关起来门来说几句话。
“又不是几岁小孩了，还打起来了，什么事闹成这样！”胤祺忍不住开口。
屋里人不算多，作为主人的常泰，这一左一右站着的胤禔和胤祉，旁边抱臂的胤祈。
他是怕两个哥哥再打起来，要是万一动手他好站在中间拦住。
坐在一个桌上的很蒙蔽的胤祺和胤俄，以及旁边桌子上的弘皙。
胤禔冷哼一声就要开口，眼角余光看到了弘皙的身影，他皱眉不耐烦道：“弘皙出去。”
弘皙一蒙，他愣愣的起身，看了一眼周围的叔叔们，没人吱声，他只要憋屈的出去了。
吱呀一声，门关上。
胤祉阴阳怪气的开口，“这回可是能说了吧，咱们脾气大过天的大千岁，随意殴打亲王，真是个聪慧好脾气的人呢。”
他说的是反话，谁都听的出来，胤祈不忍直视的看着大哥开口又骂了几句脏话。
胤祈无奈，“大哥！有事就是说事，你得开口啊！别弄的不上不下的。”
胤禔抬脚踹在凳子上，砰的一声！
“还问我，你倒是问问你的好三哥干了什么事，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季兰是你大嫂，那些年对你如何人人都看在眼里，那个不说她是长嫂的典范，你是怎么对她的？”
“她去了这么多年你还冒犯她，是真不怕百年之后她找你算账不成！”
胤禔满脸的愤怒，数着胤祉的罪责。
胤祉听的蒙死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怒骂一声，“你放什么屁，没事提大嫂干什么，我干什么了冒犯大嫂。”
他气的胸口都疼，“我就说了一句你遇见什么佳人，你他妈孩子都小妾都能坐两桌了，异生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如今在这装什么，摆弄自己深情来了？”
“我呸！”
两人持续性互骂，间歇性要动手，都被其余人心累的拦住了。
胤祈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听来听去倒是发现一点苗头，连忙过去拉住又要动手的胤禔。
“大哥你别着急，先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说三哥冒犯了大嫂可有什么证据。”
胤禔恨恨瞪了胤祉一眼，“这还需要证据，人都在哪摆着呢。”
他将遇见那和季兰相似相貌女子的事情一说，胸腔中又升起无限的愤怒。
不是老三还能有谁，动手的人肯定是和他敌对的人，还对季兰毫无尊敬之心。
少年夫妻携手共度多年，两人有四女一子，季兰在胤禔心里分量极重，是绝对不容人触碰的地方。
妻子还年纪轻轻的去了，胤禔可是守了三年孝，就知道他的心思在哪里了。
胤禔脸色扭曲，他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要是冲着我来也就算了，老子接招就是，你竟然冲着季兰去了，天底下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出畜生东西。”
胤祉立刻回骂：“你才是畜生东西。”
随后他才想起来为自己解释，脸上狠意浮现，他道：“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要是我干的就叫我全家俱死。”
“哎！”胤祺忙叫了一声，皱眉道：“三哥说这种话做什么。”
胤祈左右看看，“大哥你冲动了啊，这事不论是谁干的，肯定不是三哥。你想想就知道三哥只是嘴上说一说，又能发这种誓，肯定不是他。”
而且三哥还一脸理直气壮，那气势足的一点不像是办了坏事的模样。
胤禔发泄一通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十分怀疑老三，但是看样子好像确实不是他。
不过他一点不后悔，打老三有什么后悔的，还好是打了一次，还能排除一个有嫌疑的人。
此刻的胤禔格外敏感，看屋子里每个人都有嫌疑。
他怀疑的目光还落在了胤祈身上，胤祈尴尬的摸摸脑袋。
也不太可能是胤祈，这种冒犯人的事只有主子敢提出来，奴才们是不会多这一事啊。
而季兰去的时候胤祈年纪还小，都记不得季兰的脸，他的嫌疑大大降低。
不论胤禔怀疑谁，都不是当场能查出来的。
常泰硬着头皮打圆场，抱拳求着几位赏脸，不要影响他儿子大婚。
胤祈笑着过去同这位堂哥说说几句话，又道：“今日酒水烈，哥哥们也是喝多了，就先回府了，这次不尽兴，下次有机会再喝可好。”
能送走这几要命的爷，常泰心里都想流泪为十五阿哥欢呼了。
“是，您说是。”
胤禔转身就走了，胤祉愤愤不平骂了几句也是抬脚走人。
胤祈和剩下的两个哥哥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尴尬，只好一起告辞。
胤祈最后离开，迈步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道：“常泰哥，这次虽是大哥他们扰了酒宴，但是”
他故意皱眉停顿一下。
常泰忙问：“有什么不妨直说，”
胤祈这才抬眼看着常泰的眼睛，提醒道：“不管这和常泰哥您有没有关系，可是发生在裕亲王府里，这份责您怎么都是要担上的。”
裕亲王长子的婚宴，是怎么被安排进来人的，是常泰也参与其中？还是他管理王府有疏漏？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
常泰一愣，刚要开口，却只能看到胤祈的背影。
沉默的叹息一声，到底是物是人非啊！
从前阿玛在时，皇子们也是当他是兄弟，如今却是看作奴才一般了。
常泰摇摇头，还是别想了，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怎么回事。
虽然他不怕直亲王，但是也没必要招惹。
第117章
京城里没有秘密，或者说京城遍地碎嘴子。
没有事情都能给你研究几分呢，更别说如今实打实的两位王爷动手了。
京城里有钱有闲嘴巴碎的那些老少爷们里两黄旗的得占三成，巧了不是，裕亲王府的宴多半都是要递帖子给他们的。
不出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已经出了裕亲王府，以正黄旗为中心不断向外发展，迎来一波消息大爆炸。
从大千岁和三王爷话不投机打起来了，逐渐变成三王爷玩笑惹怒了大千岁，再到大千岁因三王爷不肯服软才打了人巴掌。
等到两个时辰后传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有多个版本了。
得亏胤禔在外骂人的时候没有提及和大福晋有关，不然那帮缺德的碎嘴子都能编排出兄弟争女的戏码来。
好在无论那个版本里胤祈的出现都是冤种弟弟的形象。
有人说是小王爷是去拉架的，有人说小王爷给大千岁和三王爷一人一拳头，还有说小王爷在三王爷开玩笑的时候也笑了，所以被大千岁给骂了。
康熙听着复杂的多种版本简直都要头痛了，老大和老三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动手，还真是少年意气。
胤禔今年都三十九了啊！
能叫老大气成这样，那得是什么事啊，康熙心里朝着一黑到底的朝政方向想了过去。
皱眉思考间，他甚至已经推敲了几种可能可解决方法。
还好魏珠及时将胤祈请了过来，不然康熙的脑子已经越想越黑暗了。
“胤祈，你大哥和三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你知道的可清楚。”
胤祈尴尬的摸摸脑袋，努力笑出来，可他不知自己笑容多么尴尬。
一面对皇阿玛的盘问，他屁股都痒痒起来，在椅子上挪来挪去。
康熙一皱眉，“怎么？椅子成精咬你屁股了？”
胤祈屁股一定，他缩着脑袋讨好的笑笑，“实在是这事有点复杂，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这不是怕耽误皇阿玛的时间嘛。”
康熙一拍桌子，“不知道从哪说你，那就从头说，朕有的是时间。”
胤祈只好从头讲起，“其实还是要从婚宴开始讲起，我和大哥三哥坐一桌。”
随着胤祈的话，康熙的表情逐步从平淡到纠结，最后简直是复杂都难以形容。
康熙欲言又止
胤祈挺起胸脯，理直气壮的对视，看吧！就说了这事很复杂吧。
其中夹杂着亡妻、替身、别有用心的弟弟、不知立场的裕亲王府、背黑锅的太子等等元素。
胤祈还不知道那个和大福晋相似的女子还是寡妇呢，那元素只会更加更丰富。
康熙沉思片刻，“呃”
完蛋了，他也思考不出什么，究竟是谁做的这个堪称无耻的局的呢。
若是成功了那就是胤禔遭受重击，若是失败了，能把胤禔惹怒的同时恶心死太子，还能挑起争斗。
可谓是无论成功与否都能算计到人，此计虽然恶心无耻，但是还真是有用。
就连康熙都沉默了，要是别的事情他都好插手，弄到这种程度，他一个皇帝插手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总不能伸手管这种事情吧！
康熙再次沉思，于是一炷香后他看了一眼胤祈，“你回去吧。”
“嗯？”胤祈愣住，“皇阿玛你刚才说话了吗？”
康熙道：“这不是说了嘛，叫你回去。”
胤祈傻眼，直接追问道：“前一句呢？”
他还以为自己走神了，英明神武的皇阿玛怎么会不会这件事提出自己的意见呢？
康熙理直气壮的开口：“没有前一句。”
“你就当你今日没来过乾清宫，朕也没听过你说什么事。”
胤祈当即翻个大白眼，万万没想到皇阿玛会来这一招。
康熙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他可是皇帝，是天子！
他每天很忙的，哪里有时间管儿子家长里短的小事情。
反正只要不闹他面前他就当不知道，这么龌龊的计谋肯定不是太子做的，老三也没那个心，胤祈就更不可能了。
排除带掉太子后，无论是谁做的这种事老大要去报复都不会在朝堂上掀起波澜，这样就足够了。
康熙一点负担都没有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胤祈虽然想吐槽的太多，但是他皇阿玛打定了主意，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是陪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个计谋龌龊到康熙晚上睡觉前想一次都很无语，要是他是老大，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胤禔可是皇长子，直亲王，赫赫有名的大千岁，能和储君掰手腕的人，虽然这个掰手腕是在康熙的默许之下，但是足以证明他的权力之大。
他若是想要什么女子还会有要不到的吗？
人对美色的观感也就是那些了，即使皇子们的福晋必须是八旗中的人，但是实际上他们也会有不少底下人献上了美人。
这种美人就不是美人计的那种美人了，只是和见面的古董、宝石一样是一种礼物。
人的眼睛是会适应的，美色见多了也不过如此，没有那个皇子会因色心而做什么。
即使他们府里人不多但是出去宴饮总会有人给他们送的。
胤禔对大福晋感情最深，那不是能用女子一词来衡量的。
他要真是在人身上找影子怀念，早就有人见机行事了，不说别的，大福晋娘家可是还有人呢。
大福晋的表姐表妹那么多就不信找不出一个相似的，虽然可能只是五官相似比不得在裕亲王府见的这个神态相似的。
但是怀念亡妻的工具呢，也没说只能有一个。
他可是大千岁，但凡露出个一点口风都有人兴高采烈的往他家送。
直到如今都没有这种事发生，那是他压根就没有这种倾向。
大福晋只是五官清秀气质出众，也不算是什么大美女啊。
更何况胤禔要是有找回来一个和大福晋相似的女子，不说他自己接受不了对亡妻的亵渎。
大福晋还留下了四女一子呢，冒犯了人家额娘，那几位格格提起鞭子就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胤禔虽然脾气暴躁一些有时候也很莽撞，但是好歹还是个正常人，但是背后谋算这件事的人还是不是个正常人康熙都有点拿捏不准了。
乾清宫那里打定主意沉默到底。
胤禔已经动用奴才下了狠手去查，因为是发生在裕亲王府，所以常泰在胤禔的胁迫下只能是对他大开方便之门。
常泰堂堂一个亲王的脸面都被撕下来踩了，他对幕后之人的恨不亚于胤禔。
康熙虽打定主意不管，但是听闻常泰被老大那样欺负，他心里还是不悦的很。
虽然裕亲王福全还活着的时候，因为一些看法不同，他会对福全生气。
但是人死就什么都是好的了，他手足少就这一个哥哥，而且因为福全有问题是绝对不可能威胁到他的皇位的。
没有利益冲突的兄弟俩感情很好加上人已经死了，康熙又在心里给亲哥加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对着大侄子可不就起了怜惜之心了。
康熙充沛的感情有时候对朝堂上的人来说是一种苦恼，但是不可否认，很多时候还是他这种充沛的情感留下了很多人的性命。
若他当真是个冷酷的帝王，那么皇子们也不会成长的如此出色了。
胤禔仅用三日就查到了普奇身上，紧接着揪出一串和普奇有关联的人，只是没有证据。
第一怀疑的是老八，只是福晋有孕，胤禩紧张的都不出门，整日在家陪福晋，普奇也没有去过胤禩府中拜访，难道是手下奴才传递的？
第二是十四，十四有段时间和普奇走的也很近，可是胤祯二月出去平乱，五月回来就待了八天又走了，八天时间能研究出这个计谋？
第三则是老九，胤禟看起来演嫌疑最大，他一整年都在京中，交友广阔和普奇也有接触。
第四则是老十三，他因为处理案子也和普奇有接触，但是没见到人他也摸不准。
可是一个共同的疑点，目的是什么呢？
老八是他的好弟弟，一直帮忙做事，他对老八那点小心思也是明白，无非是想要更多权力而已，上进又不是什么坏事。
老八没有理由背后算计他啊。
而老十四和他相处不多，也没有理由算计他啊。
老九自甘堕落去经商，既然不管朝堂上这些事没理由对他出手啊。
老十三倒是有理由，他为太子做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胤禔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他冷笑一声，“把普奇给我抓来。”
镇国公普奇，战战兢兢的他就被直亲王府的奴才直接拽到了胤禔面前。
胤禔看到这个就憋不住火气，也不管什么先礼后兵，一套老拳招呼了普奇后才开始讯问。
“说吧，你是和谁商议的，是怎么商议的，目的为何？”
普奇鼻青脸肿的从地下爬起来，“王爷，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用私刑啊。”
胤禔点头，“嗯对，是用私刑啊，怎么了。”
他冷笑道：“你去衙门告本王啊。”
普奇颤颤巍巍的睁开肿胀的眼睛，颤抖道：“皇上是不会看着您这么胡来的。”
胤禔顺手从桌子上捞了一个盘子砸过去，砰的一下，普奇又倒下了。
“你还有脸提老爷子，本王大张旗鼓插这几天，你看老爷子管了吗？”
“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是快点说，不然等本王耐心没了，呵！”
普奇满脸死灰，心里反而更加不敢说了，他不说出来十四阿哥那就还有人能为他周旋。
他要是供出来了，可是他没证据证明十四阿哥参与其中，且十四阿哥也栽了，他就别想着日后还能起来了。
“都是奴才一人所为，实在是没有什么旁人，奴才是想着讨好您的，又怕被大格格打，这才拐个湾弯子送给您。”
见普奇竟然咬牙不说，胤禔也是半信半疑，难道真没有幕后那个人？
第118章
胤祈即将成婚，虽然事务繁多，但是忙的是内务府，他自己倒是不太忙。
遇到大哥这桩奇妙的事件，他看热闹的心压都压不住。
在早朝听别人说江西税收如何他昏昏欲睡，听丰庆说胤禔暴打普奇他眼睛冒光。
胤祈是个好孩子，他虽然眼睛冒光，但是好歹憋住不笑，他努力给自己洗脑要尊敬大哥，每次听最新进展之前必须默念三遍‘长兄如父’。
跟他比起来，胤禟的道德素质就比较低了，他从老十胤俄那听到消息，大清早就换衣裳窜进宫请安。
他连掩饰都不做，嘴里说着请安，连康熙的面都没见到，到乾清宫门口利索的跪下磕个头，随后就大步溜到阿哥所。
康熙：？
胤禟甚至还嫌弃胤祈搬的太慢，这都七月了还没搬出宫去，影响了他听大哥八卦的速度。
睡的迷糊的胤祈被他兴奋的跟只猴子一样的九哥堵在了床上了。
胤禟一拍被子，一脸的看戏表情，“快醒醒，快醒醒，说说大哥那里是怎么回事？”
胤祈闭着眼睛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被子，“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睡觉！”
“快说快说，”胤禟推着他后背，“早膳都给你准备好了。”
为了听八卦胤禟也是拼了，自己掏银子叫阿哥所的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早膳，堪比傍晚设宴。
胤祈揉揉眼睛，他终于认出眼前一张凌厉的面孔，疑惑道：“九哥啊，你怎么来了？”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听大哥的热闹，你起床给哥哥讲讲。”
“哎呀，”胤祈躺着不想动，哀嚎一声，“你问十哥不也是一样的嘛，当时十哥也在的。”
胤禟沉默一瞬，随后他诧异的开口，“胤祈啊！你应该知道人的嘴巴是有差别的吧。”
就胤俄那个表达能力，他嘴里说出的事情经过那就是瘦身版本的啊！
怎么能有胤祈说出的精彩呢！
作为完美遗传了康熙话痨本性的儿子，胤祈的表达能力和四哥胤禛有的一拼。
两人都挺爱说话，只不过胤禛只顾自己高兴，胤祈好歹是还能考虑一下旁人。
来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胤祈察觉九哥的急切当即就得瑟起来了，终于享受了一把被九哥殷勤伺候的待遇。
直到将肉包子都递到了胤祈嘴边，胤禟实在是着急了，“哎呦我的好弟弟，你就快点说吧，到底是怎么个事啊。”
胤祈呲牙一笑，“你看，急什么？”
“这事的精彩程度可是超乎你的想象。”
胤祈憋着笑，将这桩十分恶心人的美人计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的胤禟瞪大眼睛伸手捂嘴，展露出一种十分没有见识的土鳖模样。
不怪他，实在是别人玩的太时髦了。
胤祈：“不过后面我就知道的不太清楚了，普奇被大哥审了一遍，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作为京城备受关注的人物之一，大千岁的热闹可是人人都想看的。
此处更新一个信息，皇子中嘴巴最管不住的只有两个人的，一个是胤禟，一个是胤祉。
虽然交友方向不同，但是他们两个都属于朋友众多那种，胤祉混迹在文人圈子里，而胤禟常年在商人圈子里。
且他俩嘴巴都挺碎的，藏不住事，倒是侧面说明，他俩人品都还算不错。
直白不藏事的人通常不会是坏人，而比较藏着自己的人，心里一定有不可叫别人知道的东西。
经过这两个大漏勺大嘴巴，胤禔那可是荣升为怀念亡妻第一人。
使人最爱这种深情戏码，更别说设计天皇贵胄、亡妻、替身、寡妇等等热门元素，小圈子里的诗都出了十几首了！
虽然品质也就一般般，但是题材之新颖又给人们提供了一个热议的话题。
就连女眷们也不能免俗的参与其中，佳凝也是如此。
新娘子的准备工作就比新郎官要繁琐多了，董鄂家小半个家族都在关注这件事。
且因为董鄂家出了三个皇子福晋，他家女孩的品质被皇室高度肯定，因此他家那可是卯足劲维护自家女孩的名声。
甚至最近都在联合商议给自家女孩办个学堂，不仅是学四书五经还要学骑马射箭。
董鄂家女孩的名声是很好的，他家子嗣发繁茂，还喜欢互相拉着往前走，女孩子们出身都不错。
就像是善保没起来之前，董鄂家也不算多重视，但是一旦有个机会，他表现出了价值，那么家中立刻就有堂兄弟拉着他。
善保在外为官，董鄂家的同辈人对他的子女都十分关照，每年还会特意替善保备好礼物给佟国维送去，免得因为路途遥远耽误了节礼。
毕竟以前善保是因为佟国维给了机会才逐渐起来了，四品就是个坎，度过去了一帆风顺，熬也能熬到二品退下。
佟国维这个恩情可不小。
董鄂家可不存在因为孝献皇后而女孩名声差什么的，孝献皇后董鄂氏可是被爱新觉罗家子孙世代供奉的皇后，谁敢说人家闲话那是不想活了。
而所谓皇太后讨厌董鄂家也是无稽之谈，她和孝献皇后压根就没有竞争。
且她和先皇都没见过几次，每次见面还被训，她能因为先皇而讨厌别的女人才怪呢。
董鄂家是大族，他家的女孩和瓜尔佳氏、佟佳氏一样抢手，原本这里面还有个钮钴禄氏，但是因为这几十年康熙的不喜导致整个钮钴禄氏都隐隐有些起不来，高官的数量远不及董鄂氏、瓜尔佳氏等。
佳凝还和前面的三福晋、九福晋不一样，她们大婚的时候三阿哥和九阿哥还是光头阿哥呢，那时候大家也都不算富裕。
但是到了她这里，成婚就是郡王福晋，一般是要按照亲王规格来办的。
董鄂家的女眷轮换着往府里来陪着佳凝操持婚事，她额娘也回京为闺女整理嫁妆。
即使有内务府的嫁妆补贴，可是要没有董鄂家其他人家的帮忙，这嫁妆就足够把善保家掏空几次了。
作为嫂子的皇子福晋们也经常来帮忙，除了同族的三福晋和福晋，年岁相差不多的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也是常来的。
女子们凑在一起，免不得说些八卦来。
消息最灵通的还是九福晋，她一边串着珍珠一边神神秘秘道：“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正红旗大街那边格外热闹？”
十四福晋一脸兴奋，“九嫂，是不是普奇公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的不行，几乎要激动的叫出来，“对对对，就是普奇公！”
佳凝一听这话题，耳朵都要竖起来，手里的红绳立刻就放下了，她小声道：“是不是和大千岁有关的那个？”
三福晋端着架子，挥手叫奴才们退下去。
奴才们一出去，这帮子皇子福晋也不端着什么了，热烈讨论的程度和胡同口的大爷大娘也没什么区别。
京城的新鲜事向来多，但是能吃到这么近的瓜还是十分难得的。
“听说是普奇公算计了大千岁，用的还是先头大嫂的由头。”
“可不是嘛，我家三爷在裕亲王府的时候还差点给背了黑锅，和大千岁打了一家，回家气的骂了好几天呢。”
“我也听说了，先头大嫂可是个好人，再没心肝的人也不能拿先大嫂做苗头啊，这普奇公被收拾的也不冤。”
十四福晋一撇嘴，她浑然是不知道任何内情的，只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听说普奇公在直亲王府走上一回，回去的时候都没人样了，也是活该！”
“这人戳人心窝子的人，就活该打断他的狗腿，要是换做我，我脸都给他打烂了。”
十三福晋忙拉她一手，“你啊。”
十三福晋看了一眼周围的周妯娌们，也忍不住道：“她嘴巴虽坏，可说的还真是有理，大嫂那可是原配发妻，人没了之后还叫这帮狗崽子拿出来算计人，大嫂泉下有灵，怄都要怄死了。”
提到大嫂，三福晋也是有些感触，“可见是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大嫂要是不死，如今还有那个新大嫂什么事啊。”
妯娌间的交情虽然会被皇子间的关系影响，但是大多数交往还是看性格合不合。
胤禔的继福晋就和三福晋不大对付，三福晋是瞧不上那小丫头，进门才几年啊！到她们面前摆长嫂架子来了。
三福晋家世显赫，老三胤祉也是亲王，无论是那一步，从来也没输过胤禔啊。
当初是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脾气宽和，对新成婚的弟妹都十分关照，颇得人心。
三福晋是愿意听这个长嫂的话，可是换了现在这个张佳氏嘛，呵呵……
三福晋一翻白眼，“还是保重自己最重要，大嫂就是人太好了，留下的孩子还得管旁人叫额娘，嫁妆看的都寒碜。”
康熙四十六年直亲王府的二格成婚的时候，那份嫁妆就叫三福晋气的变了脸色。
胤禔的大格格嫁的蒙古科尔沁台吉，嫁妆从内务府过，自然是样样具备，还有惠妃这个祖母盯着呢。
到了二格格这里留在京城，嫁了李永芳的孙子，嫁妆是直亲王府自己出。
男人们瞧不出来是怎么回事，福晋们可是瞧了，那嫁妆不过是面子光，能留给二格格自己用的没多少。
三福晋一想到二格格那份嫁妆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家对着胤祉骂了好几次这位直亲王继福晋。
后来还是胤祉嘴巴碎，这事漏了出去，才被人清楚，后来还是胤禔又派人给二格格补了一次嫁妆。
虽不知那位继福晋是如何和胤禔瞧解释的，但是无论什么苦衷，三福晋都看不上这位继福晋。
佳凝听着三福晋那几句，脸上表情也不太好，她是做嫡福晋的，听到这种原配发妻早逝后女儿被薄待的事情心里自然不舒服。
十四福晋瞧气氛不对，她赶紧转了话头，“可不是嘛，那普奇公也是脑子进水了，被大千岁收拾也是活该。”
“听说直亲王府那边还在查呢，普奇身后是不是还有人也不知道呢。”
到这话题就有些敏感了，能使唤普奇的还能使什么人，换了别人哪有这个胆子啊，无非就是他们爱心觉罗家自己人。
佳凝手臂捅咕捅咕十四嫂，叫她别说了免得犯了什么忌讳。
十四福晋不在意的一笑，她眉眼一动，“咱们妯娌怕什么，反正不是咱们几家的人做的。”
十四福晋完颜氏非常自信，她家十四爷都出京去办差了，这事肯定和她家十四爷没关系。
她自然敢看好戏一样谈论这件事。
佳凝知道的不太多，只是听着嫂子们讲，打定主意要跟胤祈说说。
第119章
最高等的计谋只需要最简单的谋划和最少的参与，就如同最难破的案一定是犯罪者心血来潮的突然犯罪。
越没有逻辑就越难发现，越去掩饰就越多痕迹。
胤祯全程不粘手，他甚至在普奇筹谋之前已经提前跑路。
只要普奇不开口，谁也不知道他参与其中，到时候只需要一脸无辜的回京就是了。
普奇确实不敢开口，他甚至必须咬住自己就是为了讨好直亲王，只是一时间脑子不对劲用错了方法。
他好歹是个镇国公，就算胤禔再怒，只要还有一点理智他绝不敢弄死普奇。
普奇可以挨打，可以丢了职位，甚至见一次打一次都行，唯独不能真是缺胳膊少腿的。
就算普奇先撩者贱，可是胤禔绝不会冷酷的这样的对待一位镇国公，普奇不是他的奴才，是皇帝的奴才。
胤祯盘算的不错，普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招出胤祯，招出胤祯就是坐实了他在算计直亲王，到时候人家怎么报复都是他该受的。
且他要是不想整府子孙一直被压着，只能是祈祷胤祯将来可以上去和胤禔掰手腕，他才有起复的可能。
胤祯回京后也不敢接触普奇，现在大哥一定盯着普奇全家的动向，任何一点异常都会造成大哥怀疑到他身上。
他先去了贝勒府拜访胤禩。
“八哥，我才回京，可是听说了好大的热闹，我福晋可是唠了半个晚上，您可得再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胤祯摸摸后脑勺，他一脸疑惑模样。
胤禩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打量胤祯的神情，瞧不出什么不对劲，他开口无奈道：“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恐怕还比不上你呢。”
“前些日子常泰家儿子大婚，大哥，三哥、五哥、老十和十五都去了，闹了好大一通，你也知道我就不提了。”
“大哥素来爱重先头大嫂，这番被人冒犯了如何忍的下这口气。”
他叹息一声，眼中也有些厌恶，他虽性格敏感又喜欢藏着自己，但是对养母惠妃和大嫂伊尔根觉罗氏还是十分尊敬的。
长嫂如母不是说说而已，伊尔根觉罗氏这个大嫂做的比胤禔这个大哥还有威严的多。
就像是老九小一点的时候虽然调皮，但是遇到了大福晋也是老实的很。
胤禩心里想到大哥这件事，他也跟吃了□□一样恶心，提起来都要皱眉。
“普奇那个腌臜东西也不知吃哪门子迷药，竟敢拿大嫂做筏子，大哥岂能饶他！”
胤祯见胤禩脸上愤愤，他不由得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八哥说的是，普奇真是昏了头了。”
胤禩抬眼，他温声道：“十四弟你说，这人总要是有个底线的，咱们男人做事怎么打都没得说，可是牵扯了女子，岂不是无耻至极。”
胤祯心里一虚，对准胤禩温和但是锐利的眼睛，他汗毛直立，压抑着手指动作的冲动，努力保持冷静，附和道：“八哥说的是，我也瞧不起那些人。”
二人对坐一处，茶香缓缓升起，笑语间十分相合，可谁又能感受到其中的暗流呢。
待到胤祯一走，胤禩不由得眯起眼睛，老十四反应似乎有些微妙啊
胤禩虽然直觉上认为胤祯不太对劲，但是他又不是大哥，没必要那么冲动的出来帮忙‘查案’。
他的整颗心都放在了八福晋身上，雅慧成婚多年第一次有孕，他担心的半夜都要摸摸雅慧的肚子才放心。
原本在理藩院做事，他也直接请了一个长假，顶着尚书阿灵阿的不满也不改口。
倒是胤祯一回京可是给康熙提了一个醒，干脆把胤祯和胤祈都放到了理藩院做事。
这两个将军不出去打仗的时候也不能太无所事事了。
理藩院分院司两级，设六司一厅三房，管理包括札萨克事务、蒙古各部封爵事宜、理清蒙古各谱系以及归化的土默特部和黑龙江布特哈等，此外还有满、汉、藏、蒙、回疆、俄罗斯馆和喇嘛印务处等。
康熙四十九年八月末，胤祈应皇阿玛口谕到理藩院做事，意料之中的迎来了阿灵阿的差别对待。
阿灵阿对胤祯热情，对胤祈却稍显冷淡。
都不是一帮的人，阿灵阿能给面子才奇怪。
“十四爷，十五爷，这边一间就是您二位的书房了，办公都在此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门口的李守监就是了。”
“十四爷就先从理刑清吏部开始，十五爷您就在司务厅。”
理藩院紫禁城东，面阔三间，带八字墙，‘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说的就是这种八字墙。
胤祯管的是刑案，胤祈那个司务厅是收扎萨克信件的，呵呵……
一个管刑罚，一个管收信。
胤祈瞧了一眼分给他和十四哥一间书房，中间隔着一道帘子就当是隔断了，他扭头打量了一下阿灵阿。
肥圆脑袋套圈脖，不解开两颗扣子都圈不住脖子上那层肉了，不该叫阿灵阿，该叫圆灵圆啊。
哎呦，圆灵圆也不行，四哥会怒喷阿灵阿抄袭他的圆明园。
还好胤祈没说出来，不然让这几句话能把阿灵阿气的提前致仕。
他挑眉问道：“就一个下属听使唤？”
阿灵阿两手一踹，他脸上虽笑眼中却没有笑意，“那您是个什么章程？”
胤祈心里撇嘴，这阿灵阿明白是要把他边缘化，他可不是吃素的还能被阿灵阿给摆弄了？
他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随即毫不心虚开口，“十四哥熟于军务，而本王则是深耕于各族宗教政务，方向不同还是得多一个下属才得用。”
胤祯都被胤祈的厚脸皮给惊呆了，不是吧弟弟，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深耕宗教政务的！
还十四哥熟于军务？这他娘的涉及蒙藏事务的军务理藩院一根手指头都伸不上好吗？
他忍不住开口：“胤祈我觉得这不妥吧，我还是比较熟悉宗教事务的，你才是比哥哥更加擅长军务啊。”
胤祈一扭头，他又把话题头甩了回去，“还是十四哥比较喜欢打仗，我就喜欢处理政务的。”
兄弟俩扶着对方的肩膀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谁都不想拿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们将理藩院的各项事挨个拿出来说，这个说你合适，那个说我熟悉。
阿灵阿脸一黑，他对胤祯也没了好感，都不是好东西！
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他们俩还分上了，是把他这个尚书给当成摆设了吗？
就连八爷过来的时候处理一些事情都会和他通气，这两个一直打仗的小子还好意思厚脸皮说自己熟悉政务。
阿灵阿左看看胤祈，右看看胤祯，皮笑肉不笑道：“两位爷初来理藩院还不知道具体章程，理藩院十个隶属礼部的小衙门，人也少，多数事是我这个尚书拿了主意。”
“如今您二位来了，咱们理藩院虽变成了贵气环绕之地，只是托您二位的福，但是不出意外还是臣这个老资历能做的了理藩院的主。”
胤祈松开架着胤祯的手臂，他含笑用十分明显的动作打量一下阿灵阿。
这套动作的熟练程度在各家纨绔子弟身上常见，感谢胤祈长的英气，不然还真是个十足的王八蛋样儿。
他‘啧’了一声，“瞧您说的，您当然是理藩院的尚书，可是后面半句嘛能给理藩院做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乾清宫的老爷子，阿灵阿大人是天热昏了脑袋，今日本王就宽宥你一次。”
他挑眉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阿灵阿大人，不用太谢我呦～”
阿灵阿被噎的胸口一闷，他可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说理藩院是他说算！
他咬牙道：“十五爷误会了，臣只是说听从皇上心意管理藩院。”
胤祈自然知道不会因为一句故意扭曲含义的话就打击道阿灵阿什么，他听着阿灵阿解释，无所谓的点点头，“哦。”
他扭头打量这件屋子的摆设，拿起花瓶看看是什么花纹的。
阿灵阿更气了！
他都开始解释了，人家不在乎了！他瞬间在心里开始口吐芬芳，#%&*
“十五爷是懂了我意思吗？”阿灵气急开口。
胤祈拿着花瓶一脸诧异，“阿灵阿大人不是当真了吧？”
“哈哈，本王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这么较真啊。”
阿灵阿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他憋屈的要死。
胤祈嘴角一弯，他毫不在意继续研究，“十四哥，你说我这里放一个睡莲怎么样，屋子里放这个会不会有点潮湿啊。”
胤祯看着将阿灵阿气的捂胸口的弟弟，他倒吸一口冷气，他就是出京大半年而已，胤祈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吗？
胤祯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开始怀疑自己了，他只好尴尬笑笑，“你自己定就好。”
胤祈耸耸肩，放下手里的花瓶，看来理藩院还是蛮好玩的嘛。
阿灵那点心思谁瞧不出来啊，胤祈才不怵他，不把阿灵阿折腾废都算他良心发现。
更何况阿灵阿难道敢去乾清宫告状不成，他要是敢去，胤祈就立刻反问阿灵是不是把理藩院当成自己的了？
当天下值，胤祈就去了董鄂府上，他对着佳凝从头到尾讲阿灵阿的排挤。
“他还对着我皮笑肉不笑！”他控诉道。
佳凝一听，那还得了，她斩钉截铁道：“阿灵阿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不欢迎就算了，还排挤你，就该收拾他。”
她一脸的为胤祈难过，“你就是性子太好才被人欺负了，以后可要多为自己着想。”
旁边的卢保听的一脸麻木，只看到胤祈在小福晋无底线的崇拜和吹捧下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大善人。
这俩也是绝配……
卢保默默的端起茶杯，为阿灵阿那把老骨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第120章
理藩院的差事并不难做，它是个要紧的衙门，可是某种程度上又比不上旁的衙门要紧，不然也不会归在礼部名下。
虽然两个衙门的尚书大人是平级，但是补子上身，人朝会上一站，总算得分个先来后到。
而众所周知的，皇子们爱去工部，工部握着各种修河、修宫殿的差，里面油水最多，即使嘴上说不拿不拿，底下人也会给几份意思一下。
对于名下产业不多的皇子来说，这几份就够他们用一年的了。
理藩院里也有捞钱的路子，火炭孝敬是满朝上下皆有的，理藩院还多一样的就是握着各部进贡的贡品。
打上标供给皇上那些自然没人伸手，可是各部进贡的人还是有有点眼力见的，对理藩院管这些事的人都多出几分孝敬来。
人家狼毫笔蘸墨水，笔下一动就是一个品级，辛辛苦苦准备好的贡品万一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人就下降一品，谁能受得了啊！
当然，若是本身就是大部落，那自然没的说，有几个大部落是尚了公主了，要是对人家欺负狠，自有公主来告状。
胤祈才到理藩院几日就摸清了这里的套路，而显然，阿灵阿这些年在理藩院做尚书不过是尸位素餐而已。
他私心里觉得换成他家红玉来，也不过是干成这样了。
各项炭火孝敬成了惯例，官员们的收入是不透明的，灵巧些的人自然是吃的满嘴流油，拙朴些的反会被人欺负，除了定例那份，再无其他可以贴补家用。
他手下一个六品小官刘司先就是如此，一大家子如今还住在赁来的院子里。
胤祈一面欣赏这人朴实认真，一面也难免觉得他是不是脑子轴了些。
可几日后看到这人递上来的一套本子，里面详细记载了近十年内各部信件的详细情况，并且各自分好类。
“下官已经将王爷要的东西一一整理好，王爷只需根据此本就可翻找近十年的全部信件，离的更远些的，下官还需要时间整理。”
刘四先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此刻深深一躬身，半点也不见谄媚，倒是只有一股子轴劲。
一板一眼的样子看着古板，其实做事灵巧细心。
胤祈心中一晒，抬头看着刘司先时候，竟然有些惭愧，他避开这人眼神，“好，你先回去，待本王看过之后再决定。”
刘四先在理藩院这种地方只有一二个同僚相处愉快，旁人多少都是带了些背景的人，一个个都是家中有来头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会说蒙语、藏语等。
他在这个位置一窝已经是十三年之久，同年进来的官员早就调去了旁的衙门，就把他一个人落下了。
如今换到了一个皇子手下，他虽知这是个机会，但是并不急躁的贴上去。
熙王爷是个什么性子，皇亲国戚们多少清楚，他这等小官就难以探听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胤祈抬头看了一眼刘司先的背影，不禁有些羞愧，他之前有一点认为刘司先这人脑子轴，为人不够灵活。
可是如今看来，人家做事利索都很，是个十分有能力的官员。
若是因为一个官员不会捞银子贴补家用就认为人家轴，他是不是也污蠢了些。
胤祈放下手里的本子，垂眸细思。
官员们的俸禄低，不够家中所用，因此才有各项眉目的贴补，冬日的炭火、夏日的冰敬，一样样的都是官员们心照不宣的合规矩的收入。
即使是当官的满人，也不见得家里就富裕多少，若是不来点别的收入，那家中吃糠咽菜的也不在少数。
理藩院的小吏中有几个家中人口太多，仅靠他一人做官，即使有些额外的银子也是不够花的，每每中午那顿都要留下一个馒头拿回家里去。
胤祈和胤祯初次来理藩院那日，衙门厨房多加了五道菜，算是共庆。
卢保也拿了银子出去买来烧鸡烧鸭给小吏们加道菜，不少人就是自己吃一口，一桌子人分一些带回家中去。
即使是家中不缺吃穿，可是这样的菜也是难得吃到。
窗外阳光正好，阿灵阿安排的这处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里却是上等的一间，刚好能看到院子里栽种的丁香花。
理藩院的蒙古人比汉人多，多是些不耐烦拾掇花草的人，丁香花好养活不挑剔，最适合这里。
一只灰雀叽叽喳喳从房檐外飞来，豆豆小眼看着蠢蠢的，它跳到窗下寻找着食物。
胤祈扭头看去，小鸟尚且需要觅食，如何能要求苦读多年的官员们不求银两的专心为朝廷做事呢？
以刘司先为例，他一年的俸禄是六十两银子，禄米六十斛，这点银子在京城是远远不够的。
若是没有每月的炭火孝敬跟着，恐怕他还要出去赚些润笔费。
可是在京城这种能人众多之地，润笔费也不是那么好赚的，竞争说不定比升官还大。
胤祈想，若是人人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为银两折腰，那这全天下就都是圣人了。
他们苦读多年最后得以出人头地，仅仅得到一点足够家人吃穿的银子，房子里一家人挤着住尚且不能满足家中需求。
官员们从俸禄之外寻求更多的收入，确实有人贪婪，可是大多数人一开始都是因为俸禄不足以家用啊！
人非圣贤，想要一顿饭多吃一块肉难道不是人应有之欲吗？
官员们如此，非官员之错，而是朝廷之过。
“为何不能将炭火孝敬都并入俸禄中呢？何必非要放在台下，惹得人人避讳又人人渴求。”
胤祈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即使是他这样平日里不算经济账的人，都知道官员们的俸禄有多低。
心有这样的疑惑，他最近倒是和在户部当差的四哥走的近了些，虽然最开始胤禛十分警惕。
要不怎么说雍亲王是整个京城头一份的爱岗敬业呢！
他在工部当差的时候，去户部要银子最积极，能在户部门口坐一整天就为了要银子。
等到了户部当差，他也是适应的十分良好，谁都别想从他这儿要银子。
就连胤祈去的时候，还被警惕了好一会，生怕他也是过来要银子的。
胤祈心里有数，四哥这人不远不近的时候他人最好，越近越容易生出矛盾。
胤禛是控制欲十分强的一个人，越亲近的人他越不伪装，若是不能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他就会立刻加以控制。
就连四福晋同他夫妻这么多年，都只说是相敬如宾，不能说是感情和睦。
弘晖和弘时几个孩子也是怕他怕的厉害。
倒是胤祈能和他处的好，因为兄长和父亲还是不同的，有康熙这位本就掌控欲十分重的父亲在前，胤禛是没有插手的余地的。
更何况胤祈也是个发散的性子，自己主意定了的时候，说干就干，谁也挡不住，要不然那些年康熙也不会满宫追着他打了。
正因为无法控制胤祈，但是胤祈性格还好，兄弟两个相处的倒是和谐。
一来二去，胤禛倒是给胤祈出了一个损主意，阿灵阿不是不愿意放权给胤祈嘛，那不如干脆拿着手里分到的权利无限扩大。
他管着的各部通信的事，那各部若是有婚丧嫁娶，上京述职等事是不是必须从他这里过。
胤禛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他手指轻点桌面，“谁来你这里取信，必须先盖章画押，拿着本部衙门主事的印章才能领走。”
胤祈眼睛一亮，这就相当于用一道手续，勒紧了别部的脖子，即使为了取信便利也是要多给他方便的。
可是？他有些顾虑，“万一阿灵阿作为尚书不允许这道手续呢？”
胤禛老神在在，他可是在朝堂混几十年的老油条了，理藩院可比什么内务府和宗人府简单的多。
且阿灵阿的能力也就那样，他能稳坐尚书这么多年，可见理藩院也没几个能人。
“要是阿灵阿不允，你就说你年纪轻怕出错才多加一道程序，他既不允就给你换个更简便的事。”
这已经是理藩院最简单的事了，别的贡品之类的，阿灵阿就是牙咬碎了咽肚子里也不会叫胤祈沾染半分。
胤祈一听就笑了，四哥在这方面果然是能人，治人还得他来。
他怪模怪样的站起来，唱戏一般躬身，“小生这厢谢过了！”
胤禛被逗的起身要踹人，胤祈一溜烟的跑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大喊，“箱子里是给嫂子的几样粉色碧玺，四哥你可别偷偷留下自己用啊！”
胤禛笑骂一句，“混蛋小子，我还会贪你那点东西！”
苏培盛在一旁偷笑叫胤禛抓个正着，“你笑什么笑？”
苏培盛不慌不忙，他笑眯眯道：“奴才看主子高兴，这才笑。”
胤禛口是心非，“胡说，本王哪里高兴了？”
嘴里说着不高兴，实际进门时还哼了几句戏词。
同样是进去理藩院，胤祯可是一次没来请教过哥哥，胤禛自己都不去想那个碍眼睛的亲弟弟了。
另一边的胤祈可算是抓住了苗头，借着这一道手续，直接将自己在理藩院的话语权增大。
他忽视了十四哥欲言又止的话语，当差嘛……各凭本事。
阿灵阿则是头一次在这位笑起来十足是个少年模样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皇子的侵略性，人家也是要吃肉的！
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胤祯后知后觉才想到去寻求各位哥哥的指点。
一个衙门不大不小，两位皇子，他在爵位上已是输了一筹，使手段又晚了一步。
一步晚处处晚，就算阿灵阿这位尚书帮着他都不一定能压过强势的胤祈。
更不必说，蠢人就是要凑一堆的！
阿灵阿还要埋怨胤祯呢！这会才想到他的福晋还是德妃的亲妹妹呢，作为亲姨丈，他自己都没有整理好立场。
在最开始他竟然还想着一人压制两个皇子，如今可是为时晚矣。
阿灵阿是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嫡子，年岁小了遏必隆的长子法喀许多，遏必隆死的时候他才几岁，是靠着额娘周旋投靠了康熙才坐稳了爵位。
比起被辅政治大臣的阿玛熏陶过的法喀，阿灵阿的手腕就不够看了。
康熙听闻后，只有满意的份。
阿灵阿是靠着他才抢下法喀手里的爵位，还按照他的安排娶的德妃的妹妹，不然他遏必隆的长子怎么会娶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为嫡福晋。
可是这些年阿灵阿立场暧昧，已经叫他隐隐不满，如今也是稍稍宣泄了一些这种不满。
对胤祯，他也是十分的喜欢，这是一种试探，而胤祯通过了。
一如之前给老八娶了安亲王府的外孙女，康熙是想要儿子能撕下安亲王府的势力，可不是和他们站在一处！
对待胤祯也是如此，希望他能凭借和阿灵阿的亲戚关系，从阿灵阿那里接管一部分权力，虽然目的被胤祈做到了，但是好歹胤祯和阿灵阿互相敌视啊！
说明胤祯还是很聪慧的领悟到他的意思了，康熙已经是十分看好胤祯了。
上天保佑，希望他不要知道阿灵阿和胤祯敌视的原因只是因为二人蠢到一起去了，不然康熙的身心健康都会受到伤害的。
而对胤祈，康熙自然是一万个满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朕的宝贝儿子，就是聪明啊！
“魏珠，把今年进宫的那几样摆件都给十五送去。”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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