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变小了,雪下得更静。
“怎么了?”方轻尘注意到安然的异样。
“……”
安然摇摇头,震惊过后笑起来,“我好了,要去图书馆了,学弟。”
皑皑白雪,少年睁着明亮星眸,像一捧温热的光,抚平一切伤痕,令人舍不得松手,更不愿放手。
方轻尘轻轻嗯了声,“好。”
安然便对着他挥挥手,自顾自埋头向前,顺便整理思路。
虽然刚才只有自己和方学弟在场,但说不定方学弟只是看着自己在想陆哥呢?再说了,他现在也还没有弄清积分上涨的条件呢。
可能,只要想到爱人就能够增加爱意值,并不一定需要出现。
至于刚才方轻尘为什么会忽然想到陆哥……
“学弟,你跟着我做什么?”安然听到了一点动静,背着书包慢吞吞回头,看着不紧不慢走在他身后的青年。
方轻尘一怔,随后失笑:“学长,这条路是去图书馆最近的一条路。”
医学院宿舍去图书馆不是有更近的路吗?学弟出现在他们宿舍楼附近,他还以为要去别的地方呢。
“……”安然尴尬地看了他两秒,脸微红,干巴巴出声:“喔,原来是这样,对不起。”
他刚才怎么会觉得方学弟在跟着自己呢。安然转回身,忍住了挠头的冲动。
身后,方轻尘脚步一顿,目光看着少年的背影,眸光沉凝。
两人一路无话,二十分钟的脚程令得安然发丝沾湿,还带着点点霜白,图书馆这才出现在眼前。
安然来到陆承野身边的位置,专注看书的青年头也不抬,将自己借来的书挪开,安然顺势将自己的学习资料从书包里取出。
一切准备就绪,安然取出耳机,投身学海,如往日一般。
图书馆安静如旧,期末带来的压力化作看不见的沉甸甸,压迫着众人的神经。
隐藏起来的社交软件弹出通知,陆承野瞥了眼,见是图片本来不想理会,却看到后面紧跟的消息。移动鼠标的手动了动,随后点进去。
杨佑:【图片】
杨佑:不是我说,这人真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杨佑:这心思都要摆我脸上了!陆哥,咱们是时候棒打鸳鸯了!!
陆承野视线定格在图片上,捏着笔,敛眸,不语。
半蹲在雪地上的青年眉眼温柔,专注和耐心几乎溢出屏幕,仿佛手下的不是伤口,而是小心翼翼的珍藏。
坐在地上的少年低垂着脑袋,掀起的裤腿下是白雪一样的肌肤,连膝盖都被拍得小巧精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浑身写满了无害。
像一颗任人采摘的蘑菇。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佑才收到了网速极慢的陆哥的回复:
陆哥:成语不会用就别乱用。
哪来的鸳鸯?
……
安然一直在等重新设计的任务,这段时间他也不敢自作主张,以免影响系统的计算。
只不过这次的偏轨似乎问题不小,接连几天还是没有任何通知。
距离安然上一次任务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安然不由得开始居安思危。
下午两点是一门专业课考试,因此今天安然没有出门。
宿舍中,迷蒙着眼的杨佑直挺挺奔向洗手间,刚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陆承野。
很正常的一件事,杨佑往旁边挪了一步,打了个招呼:“陆哥,早。”
他等着陆承野出来,好进去,却见后者大早上沉着脸,黑眸幽深。
杨佑:?
杨佑看着看着,忽然就冷了起来。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面前的青年一个后退,又关上了门。
杨佑:……?
不是要出来?
他摸不着头脑,出来问几个起得比较早的室友:“陆哥这是咋了?”
安然戴着耳机没听见,只有宋归偏过头,语气意味深长:“你不觉得陆哥这段时间比往常暴躁吗?”
杨佑动了动眉头:“有吗?”
宋归沉吟道:“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杨佑撇撇嘴:“话说一半?”宋归却转回头不再搭理。
杨佑:“……”不过仔细想想,杨佑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
而且他每天似乎都起得更早了?
反正他之前七点多起的时候还能见到陆哥,最近完全见不到人了,不过最近要考试,也能说得过去。
不对,就算要考试,也不足以让陆哥改变他那规律的作息,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杨佑站在宿舍过道中间,开始对记忆抽丝剥茧,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卫生间中重新打开花洒,被温凉的水浇了个满背的青年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内裤,面目严肃,如同看待最为高深的难题。
如果说一次是荒诞,那么两次,三次呢?
陆承野揉了揉眉心,不禁回想起了最近自己的状态,难道是球赛结束后,给自己的规划太清闲?精力过盛?
想到凌晨时梦境的旖旎凌乱,陆承野沉默良久。前两次就算了,不过是个模糊的身影,早上……
虽然依旧模糊,隔着白雾,但似乎一挥手就能轻易挥散,看清面目。
少年独特的带着哭腔的柔软嗓音沙哑而恳求,只不过没有人会因此停下,反而越发想要将脆弱占有。
“……”
不知名的火气隐隐上涌,浴室中的青年顿了顿,视线下垂,颇为僵硬地移开视线,淋着凉水的手臂青筋蜿蜒挺拔,肌理分明。
·
杨佑憋得几乎出内伤,这才得以解决,出来后,他哀怨地看着陆承野。
安然刚摘下耳机,就听杨佑控诉道:“陆哥,你再晚点出来我就炸了。”
陆承野没理会,收拾着书包。
安然伸着脖子过来:“陆哥,你现在要出门吗?”
“……”
半晌,陆承野半垂着眼,声音低沉:“嗯。”
一阵冷风灌进来,随后,宿舍门被带上。
安然眨了眨眼,看着脑袋里积分增加的无声提醒——因为最近积分变动越来越频繁,安然干脆设置成了不打扰,只有自己特地查看才会弹出。
他望着陆承野离开的背影,习以为常地发了下呆后,又戴上了耳机。
……
下午的考试结束后,安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电流音。
【滋滋……滋……剧情校准……成功,即将重新颁布任务。】
安然还是第一次听系统卡顿成这样,他耐心等待。
【剧情点:医院表白】
【说明:经历种种误会心动,主角攻受终于认识且正视自己真实的内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就大胆地说出口吧!】
【本次任务:成为表白的见证者,参与者,并且给出工具人的……滋滋……答案和评价!】
安然微皱着眉头,听着系统与之前格外不同的音色和风格,暗自嘀咕:“难道系统的维修连设定都一起修掉了吗?”
之前的系统发布任务是完全的公事公办,不像现在这样,语调冷冰冰,语气却有点夸张。
不过陆哥和方学弟已经进展到表白这一步了吗?
等听清楚内容,安然忍不住想。
虽然有点惊讶,但安然不疑有他。毕竟他只是一个工具人,当然不可能参与到所有主角见面的场合。
至于他的任务……
安然纠结着眉眼,工具人的评价就算了,应该是说几句祝福陆哥和方学弟的话,推波助澜,但答案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看完了剧情简述,表白地点在医院,时间为明天早上九点。
明天陆哥将会去医院和方学弟一起接弟弟出院,具体应该是在方学弟去办理出院手续时,弟弟问他们两人是不是很好的朋友,陆哥告诉他他是方学弟的男朋友,而刚好方学弟站门口听见了。
进来后他也并没有反驳,当成默认。
安然努力在其中寻找自己这个工具人的存在感,却无措发现在这个剧情中,他的存在可有可无,根本没有好的发言点,甚至没有更好。
毕竟他对于这三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看来这一次的任务纯属是他的福利,去赚取积分的。
安然这么想着,随后去了学校超市买了两块烤红薯,和一袋蜂蜜板栗,心满意足地回了宿舍。
门没有锁,已经先回来了一个人。
安然走进来,看着正在座位上低头沉思的宋归,发出邀请:“宋归,你要吃板栗吗?还有热的红薯。”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归从某种思虑中回神,“好啊,谢谢。”
安然放下书包,接着打开包装袋,香甜的蜂蜜夹带着板栗的甜糯味道一瞬涌出,宋归走过来,从纸袋中拿起一颗剥开吃下。
安然看着他先吃,“好吃吗?”
宋归失笑:“你是第一次吃吗?超市的板栗不都是那个味道。”
安然摇摇头:“还是不一样的,每次烤的时间和火候,还有蜂蜜的量都有影响。”
“你做学术研究呢?”宋归挑了挑眉。
安然只是说:“反正,就是不一样的。”
“好吧,那我只能说,今天的板栗应该是比较软的一次。”宋归品了品,给出评价,顺手剥了一颗递给安然。
安然看着板栗,没多犹豫就低下头,叼走品尝,随后点点头:“好吃!”随后又迫不及待地打开另一个包装袋,试图将红薯掰成两半。
宋归微微出神,在听到安然的嘶呼嘶呼的声音才垂眸,看着安然已经被烫红的指尖,依旧契而不舍,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超市就在楼下,红薯和板栗都是刚烤好的,是会有点烫。
安然就看着他轻松一分为二,接过多的一半,“谢谢。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宋归说:“没什么。”
“哦……”安然也没继续问,捧着手里的红薯一边吃,一边想起什么:“不行,不能吃太多。”
他买的红薯个头好大。
宋归眉头挑得更高,安然对于食物,还会有节制的时候?
安然自言自语地解释:“红薯吃多了可能会拉肚子,就像陆哥一样。”
宋归:?
宋归忍不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无奈道:“不至于吧。”
他还是很难将陆承野和拉肚子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安然抬头,“你没发现吗?陆哥最近每天都在洗手间待很久,我怀疑他就是肠胃不好,得去做个检查了。”
他虽然平时都戴着耳机,但对于陆承野还是下意识关注的。
空气中忽然凝固,宋归听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安然。
安然睁着干净清透的眼睛和他对视,不明所以。
哪怕那种事应该是所有上大学的男生应该都经历过的,但被安然这双眼睛盯着时,宋归还是下意识避开,轻咳一声,“我觉得跟肠胃没关系。”
“可是陆哥平时洗澡很快。”安然疑惑。
“……体力好,想多洗会吧。”宋归又是沉默,随后道。
安然虽然不理解,但点点头:“喔,没事就好!”
但他身体不行,还是不能吃太多。
·
隔天,安然起床时正好遇见一身汗回来的陆承野。
“陆哥,你起得好早。”安然小声道。
他顶着静电外飞的头发,拢紧长款小恐龙睡袍,打了个哈欠。
陆承野嗯了声,随后拿起浴巾和换洗衣服去洗澡。
安然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顺便想了想今天的任务,随后慢吞吞地从衣柜中取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一件淡蓝色卫衣,一件白色休闲裤,以及挂在柜子上的同色系羽绒服。
洗手间陆哥在用,其他人还在睡觉,安然没多考虑,就开始解睡袍扣子。
作为一只小鬼,安然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而且男生宿舍光着膀子的不在少数,有时候站在走廊都能看到许多。
他们宿舍也不例外。
只不过宿舍没有暖气,安然才刚解开扣子就觉得浑身钻风,冷得一抖嗦,不由得加快动作。
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安然正拿着卫衣准备套上,胜雪的肌肤一览无余。小腹平坦甚至偏凹陷,薄薄一层软肉,粉白粉白,一戳一个窝的质地。
虽然早上还是被热醒了,但经过长时间的晨跑,陆承野早已恢复平静,他带着浑身水汽出来,眼底余光潜入一抹粉白,顿了顿。
安然打着寒颤套上卫衣,随即才意识到陆承野已经出来,不过这时候他可不想多走路,一心只想赶紧换好衣服,于是便转了个身,背对着陆承野,弯腰开始脱裤子。
窄细腰身被宽松的卫衣遮得严严实实,直到大腿处开始一点点出现霜白,少年真的有在认真吃饭长肉,和别人不一样,他连膝盖都是浅浅的颜色,抬起小腿时,整个人曲线清晰,像一朵伸展的花。
陆承野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动不动。
说不清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恍然间,眼前的一幕就像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像,有一支笔正立在画像上,一点一点地描摹,润色。
平静的心湖被一支笔搅乱,心跳的鼓声持续了几秒之久,陆承野按着墙壁,慌然移开视线。
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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