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尘埃落定
季予惜和季母两个人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聊下去, 因为庄珏的电话恰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自从庄珏从季家离开以后,她刚开始有一段时间不敢和季母联系,生怕季母发现她和苏致丰的事, 后来因为方容在中间调拨,她气得不行打电话给季母吐槽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说出去了, 季母哦了一声,并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庄珏这才承认她和苏致丰两个人的关系。
今天, 庄珏给季母打电话却不是聊方容或者苏致丰,也不是聊她那死活不肯离婚的老公。而是劈头就问季母:“听说你要和季墨白离婚?”
季母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连庄珏都听说了。
庄珏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这个消息是真的,忍不住又对方容破口大骂,在庄珏的心中, 方容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如果可以向恶魔许愿,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方容在世界上消失。
虽然礼清没有承认是方容的问题,她还是觉得这件事离不开方容在中间搅和。
季母等她发泄一通之后才问:“你听谁说的?”
庄珏:“就是那个死人。我们今天开庭, 他刚才见到我,得意洋洋地对我说, 你也要离婚了,嘲讽我们俩真不愧是好闺蜜。”
季母听懂了她口里的死人是谁, 也忍不住好笑。
不过她还是没有告诉庄珏实情, 而是说:“你先好好打官司吧, 我的事等你结束后再说。”
庄珏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相信方容, 她这个人最会耍心机了。也别相信她搞出来的小动作,说不定她就是要让你以为季墨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逼着你离婚呢。你可别走我的老路。”
虽然过去三十年了,庄珏想到当初被方容算计成功的事,还是怄得要死。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季母又安慰了庄珏几句,听见庄珏那边有人在催,就祝她顺利离婚,挂了电话。
她想去休息一会儿,昨晚上没睡好,现在别人都去忙了,连惜宝都上楼了,她也应该去补个觉。想到这里,季母刚拿着手机站起来,却看见惜宝走楼梯下来,神色有些不对。
看他这样,季母自己不自觉也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
季予惜把手机递过去,“是方容干的,都是假的,您别生气。”
他一急之下,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季母微微摇头,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等她看清楚惜宝手机上的页面,顿时笑不出来了。
高清大图上,季父和方容手挽着手,方容侧身回望的瞬间被抓拍到,脸上的笑容十分甜美。
季予惜还在安抚他妈妈,“一定是方容找人拍的,这是她的圈套。”
季母脸色难看。她也知道这是方容的圈套,毕竟方容所知的版本里,她和季父两个人就快要离婚了,现在这样的新闻爆出来,按照自己的脾气,自然会加快离婚的进程。
正好如她的意。
季予惜轻轻挽上她的胳膊,十分担忧。
这个主意是他出的,要是真让他爸妈心中有了隔阂,那他就是全家的罪人。
季母回过神来,在季予惜的胳膊上拍了拍,“我没事。”
可她的表情不像是没事。季予惜代入一下自己,要是哪一天他在网上看到荀鹤和别人的亲密合照会是什么心情,恐怕他会更生气。
“妈,都是假的,我爸肯定没牵她。”
季母看向小儿子担忧的眼神,想了想,说:“既然她在演戏,那我也应该配合。”
季予惜还没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季母拨通了他爸爸的电话。
“等等,妈,现在已经够乱了。”季予惜阻止不及,眼看着他妈妈气势汹汹等着他爸爸接电话。季予惜默默收回了阻拦的手,算了,他爸自求多福吧。
“喂?”季父刚开始接通后,颇有些小心翼翼,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方容发现一样。
下一秒,季母的吼声就穿过手机话筒,吓得季父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季母吼道:“季墨白,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方容应声看过来。
季父有点尴尬,稳了稳,才不自觉皱起了眉,“你闹什么?”
季母继续表演,“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还问我闹什么,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新闻,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和你过了,你现在马上回家,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季母吼完直接挂了电话。
季父愣住,简直摸不着头脑。
方容则贴心地问:“家里有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约好了。”
季父把手机放下,勉强一笑,“没事,礼清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季母说网上都是他的新闻,不由止住话头,连忙打开微博。
然后他愣住了,他也看到了他和方容手牵手的高清大图照片,还是精修过的。网上确实全都是他的新闻,说他另觅新欢,遭遇婚姻危机。随便点开一条,都是对他和季母,还有方容的详细介绍。当然重点是他和方容,说他们都是商界一呼百应的大佬,旗鼓相当正是佳配。
季父目瞪口呆地抬头,“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方容则装模作样地探过来看了一眼,“可能被狗仔偷拍了吧,你别说,拍的还挺好。”
季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什么时候和方容牵过手。
但他能想象到季母看到这张照片会有多生气,这通电话就是她盛怒之下打的。季父也有些焦急,“礼清应该是误会了。”
他回拨过去,季母却不接。
方容的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季总和夫人的感情看来还是很深厚的,可见传言不可信。”
季父一凛,顿时想到他今天的任务,又把手机放下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我只是不喜欢让人误会。”
方容的试探还没有结束,“刚才听电话里说,让你回家离婚呢。”
季父嗤笑一声,“谁爱回家,一回家就吵架,离又离不了。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就知道我在家过的什么日子。”
方容果真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确实挺辛苦的。墨白受累了,一会儿吃点好的。”
季父看她不再疑心,也暗暗松一口气。
……
季家。
季予惜看着季母挂了电话,心情好像好了很多的样子,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妈,您不生气了?”
季母笑了笑,“刚看到照片是挺生气的,现在骂了你爸一顿,感觉好多了。”
“你就不害怕我爸在方容面前没演好?”季予惜越想越担心,他都能想到他爸接到他妈这通电话会怎样着急了。
可他们俩在方容的剧情中,是相看两厌的相处模式。
季母笑了笑,“放心吧,假的里面掺点真,更能迷惑她。”顿了顿,她又说,“也许方容搞这一出,不单是想逼着我们俩离婚,说不定也有试探的意思。就算你爸应对不好,不是还有你大哥和荀鹤吗?他们那头只要顺利就行了。”
季予惜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就算方容试探出一二出来,也不影响大局。她可能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季父这里骗到投资。
“惜宝,那妈就上楼补一会儿觉,要是有事你再叫我。”季母说着站起来。她是真的想休息了,这回应该没有什么事能打扰她。
季予惜也说:“妈快去吧,我就在家里等消息。”
两个人话音才落,忽然听见前院有人大声喊嫂子,季母一怔,接着无奈道:“你姑姑来了。”
季青白径直走进来,人还没见着,声音倒先传过来,“嫂子人呢?”
季母走出去,“在这儿呢。”
季青白立刻过来拉住她,“嫂子,你没事吧?”
季予惜一起走出来,给季青白打了个招呼,就避了出去。季青白却没在意,视线一直停留在季母身上。
季母已经猜到她是为何而来,她有些感动,因为季青白先来关心她,而不是她哥。
“我能有什么事?”季母由她上上下下打量。
季青白看到季母的黑眼圈,鼻子一酸,“我哥他果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看你的黑眼圈,好几天没睡好了吧?”
季母失笑,“也不是,就昨晚没睡好。”
“那也是被他气的。”季青白骂道:“我哥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他都多大年纪了,也不知羞。我看过年他还有什么脸见亲戚朋友们,我到时候叫叔伯婶娘们教训他。”
“怎么教训?”季母有心逗她。
季青白犹豫了一下,说:“嫂子你别和我哥离婚好不好,我们把他赶到老房子去住,每个月定期给他点钱,以后家里都听你的。”
季母叹道:“可是不离婚,我心里有气。”
季青白有些不舍得,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季母,说:“那你们离婚了我还能叫你嫂子吗?”
“能啊,你都叫了几十年了,不叫我嫂子叫我什么。”季母一手把她搂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就离,让我哥净身出户。”季青白爽快地同意了。
季母失笑,又拍了拍她,说:“我们哪有那么容易离婚,都说好了要过一辈子,现在还早呢。”
季青白腾地直起了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母,可她很快又熄灭那点亮光,“但是我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嫂子肯定很委屈。”
季母点了点她的头,“他也得有那个胆量。”
“真没做?”季青白这次是真的高兴了,“我就说我哥什么眼神,怎么可能看上那个女人嘛,原来是假的。那照片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着又疑惑起来。
季母看季予惜不在,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季青白,包括惜宝心声那些。最后她说:“我猜偷拍的人是方容安排的,那照片不是借位就是P图,你哥应该不敢公然牵她的手。”
关于方容,季青白曾经对这个人有所耳闻,但还是第一次听她的故事,看她折腾了一辈子,最后就快要把她自己折腾进局子里了,忍不住吐槽:“她就不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吗?”
季母:“她要是能踏实过日子,就不叫方容了。”
季青白很快对她没了兴趣,她就是来确认她哥嫂是不是真的要离婚,现在知道了传言不可信,心情好的不得了。本来按照往年的惯例,春节前她是要回季家住几天再回自己家的,可今年她一整年和单靖远聚少离多,现在单靖远好不容易结束公事回了家,她和季母说今年不来打扰了。
季母自然没意见,季青白又说起过年出去旅游的事,她想让季母带着一家人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某个旅游热门城市住一段时间,季母推辞了,“你还不知道吧,惜宝和荀鹤在一起了。”
季青白的眼睛瞬间睁大,“什、什么?”
季母点点头,“昨天晚上俩人刚说开,惜宝今年还要和荀鹤回荀家,我也不敢出远门,在家里待着安心一些。”
季青白秒懂,“你怕荀家不喜欢惜宝,再把惜宝赶出来?”
季母轻轻点头,“虽然荀家对惜宝印象不错,可朋友和男朋友是两回事,荀家比我们家传统多了,他们家现在还住几百年传承的老宅子,拜年都要磕头。荀鹤又是长房唯一的孩子,你说他们家能同意他们俩的事吗?”
季母说完轻轻按住了太阳穴,她心中的隐忧没对别人讲过。家里这几个男人都把惜宝看得比命重要,要是让他们细想这个问题,只怕惜宝和荀鹤未必能顺利在一起。
可是这个问题,她又忍不住不去想。
现在两个孩子还兴致勃勃地计划过年的行程,她都不敢想要是荀家不接受惜宝,他们该有多伤心。
季青白绕过去站在季母后面,帮她揉太阳穴。“惜宝这么乖,他们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说这些年男男结婚的事多了,有偏见的人终究是少数。”
“这个少数,你信吗?”季母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只是少数人表达了自己的不喜,不代表沉默的大多数都是没偏见的。”
季青白语塞半晌,才说:“那大不了让俩孩子住我们家,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季母抬眼看了看她,“所以我才说过年不出门啊,我在家守着,就是他们的退路。”
季青白也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
荀鹤和季予慎出门的时候,天还有点灰蒙蒙。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间放了一堆资料,起初并没有说话。
后来荀鹤打了个哈欠,季予慎瞥一眼,说:“昨晚没睡好?”
荀鹤笑了笑,说:“大哥看着也像是没睡好,是有什么心事吗?”
季予慎气得牙痒痒,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荀鹤又说:“大哥放心吧,我对惜宝的爱绝不会比你少。”
季予慎又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荀鹤轻轻呼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当一方拒绝沟通的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只要让季家人看他的行动就够了。他早就知道惜宝有很多很多家人的爱,他并不觉得困扰,这只能说明惜宝是从爱里长大的,他也会为惜宝继续延续这样的环境。
他把视线放到窗外,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开始在心里计划这几天要和惜宝去哪里玩。虽说过年要一起回C城荀家,但现在离过年还有一周的时间,他不能总是和惜宝待在季家,季家也总是有人,太不方便了。
所以最好用出去约会的借口,把惜宝带出去。
荀鹤稍微一想有些兴奋,他忙定睛去看窗外某个人。
结果越看越觉得那个人很眼熟,等车都卡过去了,他转过去身体,透过后车窗往外看。
季予慎觉得莫名其妙,问他:“看什么呢?”
荀鹤皱着眉,“好像是苏云。”
苏云大清早在排队买早餐,荀鹤猜测他可能是买给商灏的。荀鹤没有忘记商灏接近苏云,就是冲着他的家世,等方容的事曝光以后,不知道商灏还会不会选择苏云。
荀鹤对这个朋友有一点点愧疚,但不多。因为他坚信他做的没错,方容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惩罚。
“别看了,你多看两眼也不会少一分愧疚。”季予慎冷冷地说。
荀鹤回过头端坐,终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惜宝讲过的故事里,商灏和苏云两个人算是郎才女貌,虽然故事是以谈恋爱为主,但也说了苏云有家世,商灏有头脑,两个人双剑合璧,是很多人梦想达到的高度。
他们的命运也算是被波及到了。
季予慎看了荀鹤好几眼,想说什么,到底没说话。
到目的地后,朱警官已经召集了好几个人一起等着,荀鹤没有废话,把资料递过去后,几个人就一起开始研究。朱警官又把季予慎和荀鹤带到另外的房间,然后询问了一些问题。两个人抛开前因,只把发现方容的举动有些异常,然后开始联手调查的事讲了一遍。
朱警官认真记录后,让他们先去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荀鹤突然说:“朱警官,我也想报个案。方容在网上对我进行污蔑,有损我的名誉权和隐私权,我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希望依法对她做出处理。”
朱警官:“……”他看着荀鹤的眼神颇有些无奈。
最后荀鹤也被单独带走了,剩下季予慎一个人在等结果。
不一会儿,他发现警察们的脚步忙碌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整队出发,季予慎猜测他们应该是去查封崔祥和方容的办公机构,并对两人实施抓捕。
接着季予慎突然心中一惊,他爸不会还和方容在一起吧?
万一把抓捕现场播出去,他爸一世英名就毁了。季予慎匆匆忙忙给他父亲发了个消息:[快撤!!!]然后心惊胆战地等消息。他猜测,在他们把人抓回来之前,他应该不能离开。
荀鹤做完问询出来,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等。
有些无聊,荀鹤没话找话(没事找事),“大哥,你和慕童老师一般去哪里约会?”
季予慎警惕地看了看他,“我昨天晚上说的话你是不是没懂?”
荀鹤表示无辜:“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惜宝出去放松一下。”
季予慎哼道:“都是男人,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脑子里的龌龊想法?”
荀鹤:“原来大哥也一样,那你这些年还挺能忍的。”
季予慎:“……”
过了一会儿,荀鹤又问:“大哥,我明天带惜宝周边游两天行吗?晚上住酒店那种。”
季予慎瞪着他:“想都别想,晚上必须回家。”
荀鹤却很高兴,“那大哥是同意我和惜宝出去玩了,我回家就告诉清姨。”
季予慎:“……你一辈子的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荀鹤笑嘻嘻地,“也不是,还不是因为大哥对我有误会。”
季予慎哼了一声,没说话。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季予慎才说:“过完年,你来季氏上班。”
这下,荀鹤是真的懵了。
季予慎又道:“我想把CI分部撤掉,你能接吗?”
荀鹤有些不确信,想了想,他的语速有些慢,“大哥是想把季氏集团所有的CI事务给我们昭然做?”
季予慎:“能吃得下吗?”
荀鹤:“那必须能。”
他捏着手机在手心里点了点,才状似无意地问:“大哥难道是担心我养不起惜宝?”
季予慎看了看他,哼道:“惜宝我们季家养得起。”
荀鹤:“CI分部是季氏集团挺大一个部门吧?说撤就撤?”
季予慎嗯了一声,“你自己慢慢也会发现,人员冗杂是每个公司都会经历的。养这个分部的成本越来越多,真不如一整个外包出去,按合同额付款。”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这个提议来自予慷,连他都看出来CI分部的存在弊大于利。我想了想,反正你也算自家人,这钱给你赚不亏。”
荀鹤没想到是季予慷提的建议。
他有些感动,季家人虽然有些不乐意他和惜宝在一起,但都是实打实在为他们考虑。裁撤一个分部,并不是嘴巴一张一闭就能决定的事,季予慎一定会顶着非常大的压力。
荀鹤郑重道:“大哥放心吧,这一块交给我没有问题。”
季予慎不情愿地说:“你把惜宝养好就够了。”
荀鹤忍不住苦笑,说了半天,大哥还是担心他养不起惜宝。不过荀鹤很承情,他知道这是季家对他个人释放的善意,他也应该回报同等的善意。
正思考间,外面传来声音。
两个人齐齐站起来看过去,方容和崔祥,还有崔祥团队里的人一起被抓回来了,尘埃落定。
第092章 拜访荀家
季予慎和荀鹤没有继续在警局逗留, 朱警官亲自把人送出来,并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因为他们挽救了很多人的财产。
至于荀鹤另外报的名誉案子, 等到调查结束后会一并出处理结果。
之后,两个人又回到季家。此时,季父季母、季予惜还有季青白都在等着, 季母先关心他们有没有吃午饭,季予慎回答说:“在警局吃了盒饭。”
然后季父说:“没想到警方动作那么快, 我刚接到你的消息, 避到洗手间没一会儿,方容就被带走了。”
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家餐厅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他当时还能淡定地结账,再走出去,简直花光了一辈子的勇气。
不过季父也不是一无所获。在他和方容交谈当中,他知道了方容隐瞒的两处财产, 要是能追回应该可以弥补一些损失。一家人商量后,把这一细节告诉了朱警官。
“哥,过两天公布案情后,你还得上热搜。”季青白幸灾乐祸。
季父脸上的表情裂了。
他看向季予慎, “老大,你给惜宝安排的公关团队呢, 先帮我公关一下吧。”
季予慎摊了摊手,“爱莫能助。方容用的媒体和娱记跟我们不是一边的, 之前荀鹤那事已经试过了, 确实没办法。”
季父:“……”
“不过, 我有一个办法。”季予慎突然又想到了,他看大家都关注着, 也没绕弯子,直接说,“公司年会,您和我妈一起出席,到时候我安排几个记者采访一下你们。等到方容的事爆出来后,再写点通稿,说是被她陷害的,事情应该就压下了。”
“就这么办。”季父连忙点头。
季母也没什么意见,公司年会他们本来就会参加,现在只是多了个采访的环节而已。
季青白看没什么事,便站起来要告辞。季父本想留她一起吃饭,季母拦住了,“你让她走吧,靖远刚回来,她今天能跑过来就是关心你了,你还想耽误她多少时间。”
季父把这茬忘了,不由有些讪讪然,忙交待季青白:“问靖远好,让他多休息两天,述职的时候再去公司。”
“他知道的。”季青白又抱了抱季母,才走。
季父忍不住酸道:“她对你比对我好多了,我都怀疑要是我们两个真离婚,她宁愿认你也不认我。”
季母呵呵一笑,没接话。
季父心里不是滋味。刚好这个时候,季予慎说他先回书房办公,季父就去看剩下的那个。发现荀鹤正和季予惜腻歪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季父又有些气不顺,问荀鹤:“马上过年了,你公司不忙吗?”
荀鹤笑着说:“没什么要紧的事,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还有赵乔盯着。我还说明天带惜宝出去玩,大哥已经同意了。”
季父本来要反对,听到季予慎都同意了,又闭上了嘴巴。
他总不能驳他大儿子的面子,想了想,他不怎么乐意地说:“出去玩可以,注意安全,晚上一定要回家住。”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季予惜飞快地答应,然后拉着荀鹤飞奔上楼。
季父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无奈叹气。
季母取笑他:“你看孩子们感情好,心里嫉妒了?”
季父:“惜宝要是晚上不回来,我不信你能睡着。”
季母顿时哑口。
上楼的小情侣回到房间后,又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只是说着说着,荀鹤就开始动手动脚,不是想把季予惜抱到腿上,就是上手捏他的脸,甚至从脸颊摸到了唇角。
季予惜闭上嘴巴,看着他。
荀鹤眸色深沉,他说:“想尝尝。”
通常这种时候,季予惜也不会反对,两个人就毫无障碍地亲上了。这一次,荀鹤试探地伸出了舌头,季予惜微微张开嘴,轻轻舔了一下。触碰的瞬间,两个人心悸一般震住了,一种新奇的战栗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季予惜闭上眼睛,用胳膊勾住了荀鹤的脖子。
荀鹤只顿了一瞬,就愈加兴奋,开始在唇齿间探索。他没有经验,但寻求快乐属于本能。
季予惜被他亲的有点迷糊,恍惚中感觉到荀鹤的呼吸越发粗重,动作似乎也有些失控,他软绵绵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荀鹤退了出来,含着他的唇瓣反复吮吸。
直到季予惜睁开眼睛,荀鹤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微微沙哑,“有点过于兴奋了。”
没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幻想过两个人做这种事,但亲自体验又发现和想象完全不同,这种感觉太让人沉溺了。如果他是君王,恐怕也要从此不早朝。
季予惜跨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的反应没有丝毫遮挡。荀鹤并不躲避,还觉得十分心安。他扶着季予惜的后脑勺,又盯上了他的唇,“惜宝,再让我尝尝。”
这样的请求比他直接来还让季予惜难为情。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然后盖住了眼睛。
荀鹤就当他同意了,俯下头再次亲过去。
他像是不知疲倦地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劳作,最后季予惜被他亲烦了,用胳膊抵着他的胸膛,问:“有完没完了?”
荀鹤突然被推开,露出茫然中又带着委屈的神色,季予惜不忍心,整个人靠过去,依偎在他身上,小声抱怨:“都亲破皮了。”
荀鹤无辜地说:“谁让惜宝这么甜。”
他调整了下坐姿,说:“有点难受。”
季予惜懒洋洋地说:“我还不是一样。”
“那我帮你。”荀鹤眼睛顿时亮了。换做以前,他绝对想象不到他会对另一个男生有这样的想法,甚至还想主动帮他。
“滚。”季予惜也没客气,直接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荀鹤十分可惜地把人往怀里抱了抱,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季予惜:“?”
荀鹤理直气壮,“我想尽快和你结婚。”
“只怕结婚是假,想做那种事是真吧。”季予惜冷笑道。
荀鹤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权衡了一下,说:“就算不做那种事也想结婚。结完婚,我们就绑在一起了,我也不用担心你两个哥哥看我不顺眼随时想拆散我们。”
“你想多了。”季予惜继续冷笑,“你的求婚随便到让我觉得你是个渣男。”
荀鹤:“……这不是求婚,就是征求意见。”他也不敢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求婚啊,是嫌季予慎对他还不够嫌弃吗?
他说完小心地观察季予惜的神情,发现季予惜并没有生气,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唇角。
季予惜真是被他气到了,从他身上站起来,说:“就不能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明天要去哪里玩?我看看带什么东西。”
荀鹤委屈巴巴地看着季予惜,季予惜顿时心生不忍,又俯身按着他回亲了一口,“现在好了?”
荀鹤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他说:“明天带你去骑马吧?然后我们去坐D城最大的那个摩天轮,听说情侣在最高处接吻,可以相爱一辈子。”
季予惜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转过身挠头。
老天爷,荀鹤绝对是个恋爱脑。
不过去骑马……
季予惜勉强抽回思绪,问他:“方容被抓了,你觉得苏云还会去骑马吗?”
本来季予惜早就说过想再见见苏云,促成他和商灏的事情,后来他们自动在一起了,季予惜没有用武之地,也就没创造机会和苏云见面。现在方容被抓了,荀鹤可能出于朋友的关心,想去看看苏云,但是季予惜不觉得苏云会乐意见到他们。
就算方容的确做了很多错事,可她终究是苏云的母亲。
荀鹤沉默了一下,说:“不是为了他,我们自己去玩。”
季予惜同意了,挑了下明天要穿的衣服,就无事可干了。两个人也不能光待在一起想那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季予惜想让荀鹤回他自己的房间,荀鹤不肯,宁肯难受着也要紧紧贴着他,最后两个人打了会儿游戏,又看了场电影。
晚上是各睡各的。第二天一早,荀鹤依然有着黑眼圈。
季予慎又逮着他嘲笑一回,荀鹤回了句彼此彼此。
吃过早饭,季予惜和荀鹤就出发了,他们甚至比季予慎和季父上班的时间还早。不用时刻防备季予惜不经意间透露的心声,荀鹤放松不少,一路上和季予惜聊了很多两个人的事。季予惜也很乐意听他说,尤其是他自己觉醒的那一段。
也就是荀鹤独自回C城,想改变职业方向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季予惜自己过得也很不开心,觉得他和荀鹤越走越远了。
现在再回忆一下,真是忍不住想骂荀鹤一通。
当然季予惜也知道了荀鹤不想再继续当导演的原因,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竟是因为他。因为那个时候宋赫显耍流氓时看他的那个眼神,荀鹤觉得保护不了他。
其实在季予惜看来,那件事并没有对他留下丝毫阴影。不管是荀鹤或是季予慎,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没觉得有区别。但他也理解荀鹤的心理落差,这样一想,季予惜就有些心疼他。同样是天之骄子,他在他大哥面前,第一次有挫败感。
换职业就像打碎又重拼了一副筋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容易。他独自回C城找出路那段时间,一定很煎熬。当时自己还不理解他,一直在沉默的反对。
季予惜在心里轻轻叹气,趁红灯亮起,他倾过身子亲了荀鹤一口,又立刻退回去。荀鹤有些惊喜,回头要亲回来,但因为有安全带的缘故,他没能起来。
季予惜则指了指前面,“马上绿灯了。”
荀鹤无奈地坐回去,放狠话说:“你最好老实一点,我对自己没有很多信心。”
季予惜笑着说:“我对你有信心。”
等到目的地,季予慎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看到了苏云。
苏云可能很早就来了,此刻正在照料他的马,他很有耐心,拿着一把刷子,认真地刷着马的鬃毛。
荀鹤安顿好季予惜,独自走向了他。
隔的有些远了,季予惜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只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出来,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看来苏云是个讲道理的人,季予惜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就害怕苏云不讲道理,二话不说和荀鹤动起手来。
隔了一会儿,季予惜看到荀鹤冲他招招手,他便站起来走过去。
荀鹤牵住他,重新向苏云介绍:“季予惜,我男朋友。”
苏云有些崩溃,“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刚分手,你就来显摆了?”
“分手?”季予惜十分意外。虽然他在心里猜测过,方容出事后,商灏应该不太可能和苏云继续下去了。她是重生者,掌握很多先机,不愁找下家。只是她也太果断了,方容昨天才被抓,他们今天就分手了。听荀鹤说,昨天早上苏云还在排队给商灏买早餐。
季予惜想到这里,看向苏云的眼神就带上几分同情。
“别这么看着我,哥们没那么可怜。”苏云立刻抗议。
荀鹤笑了笑,接过季予惜的问题,回答说:“他们昨天晚上分手的。”
苏云有些气闷,说:“你说的没错,她果然是耍心机接近我的。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我,毕竟我除了骑马,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这段时间和她在一起,恍惚间让我觉得我本身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现在看来,都是假的。”
季予惜这才想到当时给商灏挖的坑,苏云这个时候倒是串起来了。
不过苏云要是知道在某本书里,他真的是气运之子,和重生女商灏在一起后,两个人并肩称王,不知道会不会恨上改变了他命运的人。
荀鹤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现在你家一出事,她就和你分手总好过以后出问题分手。”
苏云嗯了一声,有些茫然,“我妈的事我没太懂,她会怎么样?”
季予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他本以为苏云是因为讲道理才没有对荀鹤冷脸,但他居然能问出来这样的问题,感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也许要等很久后,他经历过冷落和排挤,才更能体会到母亲出事对他的影响。
荀鹤说:“应该会没收一切财产,入狱服刑。”
苏云还是很茫然,“我爸昨天一直说,幸好离婚了,要不然他也要被连累,还问我要不要换个环境生活。”
荀鹤:“你想换吗?”
苏云摇摇头,“我走了,谁来照顾我的马。”
季予惜:“……”
荀鹤便说:“最好还是换个环境吧,出去待个一两年再回来。马场有专人照顾你的马,我也会定期替你看看。”
苏云:“我再想想。”
从马场出来后,荀鹤有些沉默。季予惜倒是能懂他的心情,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主动牵着他的手。
荀鹤捏了捏他的手指,说:“我没事,就是觉得苏云有点可怜。”
季予惜:“不是我们造成的,错在他有一个那样的母亲,方容做那些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她的儿子。就算我们不动手,等她卷款潜逃的时候,苏云还是被遗弃的那个,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荀鹤叹了一声,告诉季予惜:“我就是觉得他爹不疼娘不爱有点可怜。他还说,他分手的时候,他爸倒是谈恋爱了。他爸就是对着电话里的新女友吐槽他妈的,我猜应该是庄珏吧。”
庄珏昨天打离婚官司,看样子应该很顺利。
希望苏致丰就是她的真爱,两个人别再折腾了。这次的事从她想离婚,来他家做客开始,以她顺利离婚为结局挺好。
“走吧,我们去坐摩天轮。”季予惜晃了晃他的手臂。
荀鹤想到这个,终于笑了,“走。”
……
很快就到了春节。
季家人在除夕夜的晚上,整整齐齐吃了一顿团年饭。这恐怕是人最多的一次,慕童、沈栖和荀鹤也列席了。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去年过年的事,当时季家这三兄弟还都是单身。才一年时间,大家就都有了想相伴一生的另一半。
守岁的时候,荀鹤凑到季予惜身边,问他还记不记得去年守岁的事。季予惜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和荀鹤刚认识,荀鹤话很密,一会儿不看手机,就能收到一大顿消息。
荀鹤说:“你送我的那幅飞龙出水我还收着没挂。”
他本来是想带回C城挂在他的别墅里,又觉得他一年也不回去一次,实在可惜。
“看来你不是很喜欢啊。”季予惜随口说。
荀鹤忙解释:“当然不是,等我们房子装修好了,就挂我们书房里。”
他在这里面耍了个心机,那套房子在购买的时候就是按照季予惜的喜好挑的,连装修也是季予惜一起参谋的,他们在一起后正好可以当做婚房。前两天两个人还去看过,等再晾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入住了。不过季予惜还不想那么快搬过去,按照季家的规矩,怎么也得订婚后再一起住吧。
他没想到真让他妈妈说中了,荀鹤确实不想住季家。
季予惜问他原因,他只说想要二人空间。这个,季予惜也想要,他无法反驳。
没熬太晚,季母就打发小情侣各自去休息。因为第二天一早,季予惜要跟荀鹤回C城荀家,怕睡得太晚,早上起来没精神。
季母则一遍又一遍检查带过去的礼物有没有遗漏。
这段时间她和荀家那边的联系密切很多,双方的交流都带着说不出来的客气。季母打听到荀鹤的两个姑姑会回来过年,还有那个出了丑闻的二叔,听说荀老爷子也允许他回来过年。加上荀老爷子两个弟弟家的子侄辈,几十口人总是有的。
季母是真的替惜宝担心,这么复杂的亲戚关系,不知道惜宝能不能应付过来。
她叹一口气,再担心她也不能替惜宝去。
第二天,季予惜看到季母为他准备的四个箱子,就呆住了,无奈地说:“妈,我和荀鹤只有四只手。”
季母说:“这些都是不能减的,给他们家人带的礼物,少一个箱子都不够分。我算过了,没超重。”
荀鹤明白这是季母拳拳爱子之心,就替季予惜同意了,“没事儿,反正有人送有人接,不会很麻烦。”
季予惜只好把自己手上的小号行李箱换成背包,和荀鹤一人分了两个箱子出发。
到C城的时候,荀父和荀母一起来接的人。季予惜有些受宠若惊,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只有一个司机接机呢。
荀鹤没说什么,牵着季予惜走到了父母身边,和他们见面。
季予惜的耳朵悄悄红了,不过他还是假装镇定的说了一句:“叔叔阿姨,过年好。”
荀母便掏出来个大红包,塞给季予惜,“小惜过年好。”
荀父轻咳一声,说:“快回去吧,还能赶上中午的团圆饭。”
司机快速地把他们的行李放好,几个人一起上车。
荀母怕季予惜紧张,一路上挨个把季家人问候一遍,然后说:“咱们两家算是世交,只是前些年渐渐联系少了,现在有了机会,我和荀鹤父亲一直想过去拜访你爸妈。”
荀鹤立刻便说:“我回来的时候,季叔叔和清姨也说了欢迎你们到季家做客。要不你们商量一下,主动挑个时间吧。”
荀母嗔道:“就你心急,这件事我们回去后再商量。”
到了荀家老宅,荀母先领着他们到厅堂见人。这次荀家的人比上次季予惜见的更多了,有些季予惜并不认识,荀母就领着他一一见礼。然后再让荀鹤带季予惜简单梳洗一下,换个衣服下来吃饭。
荀鹤便把季予惜带到他们上次住过的房间。
房间里多了个衣柜,季予惜好奇地打开,看到里面添了很多衣服,都是他的尺码。
荀鹤说:“我妈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你要是不喜欢就再让人送。”
季予惜摸了摸,“这就很好了。”
两个人简单梳洗一番,季予惜换了一套偏中式的衣服,和荀鹤一起下楼。
荀鹤的一个姑姑夸赞他:“简直像是从电视里出来的人。”
她的女儿小声说:“妈,予惜哥哥本来就是大明星。”
她看着是有七八岁,扎着两个马尾辫很是喜庆。季予惜很喜欢她,笑着摸了摸她的马尾辫,“哥哥给你带了礼物,等吃过饭就拿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兴奋地点点头。
荀老爷子没多说什么,看他们俩下来,说了一句开饭吧,众人纷纷往餐厅走。
季予惜和荀鹤走在最后,季予惜轻轻呼出一口气,荀家人比他想象中更和善,他本来以为和荀鹤和事会让荀家对他多少有些意见。
“有我呢。”荀鹤捏了捏他的手指,十分清楚惜宝承受多大的压力。
本来见家长就是很突然的决定(惜宝答应和他一起回C城的时候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答应的),两个人关系转变后,这次回来过年,就多了不一样的意味。过年又是荀家人最多的时候,给本应普通的见家长环节增加了很大难度,他都担心惜宝嫌麻烦直接不来了。
但惜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次不想来C城的话,荀鹤知道这都是为了他。
餐厅摆了六个桌子,季予惜和荀鹤两个人坐在了主桌。这个桌子上的人有荀老爷子并两个弟弟弟媳,荀父荀母,还有他们俩。
季予惜有些坐立难安,尤其是看到荀鹤的二叔还有两个姑姑都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就更不肯坐了。
荀老爷子说:“坐吧,他们不敢有意见。”
季予惜:“……”爷爷你太直接了。
荀母笑着把他按到座位上,“坐吧,这就是你的位置。”
自从出了荀二叔的事以后,荀老爷子有意树立他们长房的权威,大概也是想让荀鹤以后接手荀家没有那么大的阻力吧。
一顿饭吃完,荀老爷子开始给大家发压岁钱,孩子们也都排好队开始给长辈们拜年。
荀鹤小声说:“本来应该一早就拜年的,爷爷想等我们回来。”
季予惜也小声:“那要多谢爷爷。”
他看到荀家人按照辈分挨个给长辈们叩头,才想起来荀鹤是说过他们家拜年要磕头。季予惜闭了闭眼,心道:【磕头而已,还有荀鹤陪着,不算什么。】
荀鹤轻轻笑了。
轮到他们的时候,荀老爷子停顿了一下,才说:“平安顺遂。”然后递过来两个压岁包。
……
休息过后,季予惜开始分礼物。他打开箱子,看到季母贴心地给每份礼物都贴了标签,让他能快速地分清楚是给谁的,季予惜真的十分感动。要不是有季母,让他自己准备这些,他想死的心只怕都有了。
他和荀鹤分好后,挨个登门送过去。
荀家人几乎都给季予惜准备了回礼,除了荀鹤的堂姐荀鸥。
自上次荀二叔一家全都离婚之后,荀鸥不经常在老宅住,荀家人不知道她现在和谁住在一起,也没有人关心。就算曾经有亲戚间的那点情分,也被她这些年无事生非给消磨干净了,至少荀母就不会主动关心她。
倒是荀鹤的堂哥荀鸿跟以前大不一样,他开朗很多,还送给季予惜几个可爱的手办。听荀鹤说,他开了个书店,现在很快乐。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荀老爷子特意对荀鹤说:“明天公司的人来拜年,你见一见。”
荀鹤很沉稳地应了一声,看荀老爷子没有其他话说,就拉着季予惜告辞,说要去放烟花。
季予惜问他:“是那几个不给你批资金的经理吗?”
荀鹤点点头,“我也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解释。”
季予惜哼道:“还能有什么解释,他们的理由多得很,分分钟都能想到借口来推辞。”
荀鹤摸了摸他的头,“多亏有你,他们现在想必不敢敷衍我了。”
虽然他本意并不是想借季家的势,但他现在的确有季家做后盾,他真的挺期待见到那群人。
第093章 一个特助
放完烟花准备休息的时候, 是季予惜这次来到荀家后第一次遭遇尴尬。荀母悄悄过来问他,需要另外给他准备一个房间吗?
感觉像是在试探他们两个的进展。
虽然她问的委婉,但季予惜还是忍不住脸红。不等他回答, 荀鹤马上说:“妈,你想什么呢?小惜睡里面我睡外面。”
荀母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走了。
等她走后,季予惜才问荀鹤:“你到底怎么给你家里人说我们的关系?”
从上午荀家父母来接机, 到后面荀家亲戚们对他的态度, 季予惜能看出来荀鹤一定特意告诉过家里人,他现在以何种身份上门做客。
荀家这种老派家庭,当真对他没有半分不满吗?季予惜简直不敢相信。
荀鹤说:“我就如实告诉我爸妈,你要来。还说我们现在在谈恋爱,让他们稍微郑重一点。又说了季家是怎么招待我的,让他们自己考虑。”
他说着, 又把季予惜抱到腿上坐着。
季予惜还惦记着这件事,又问:“那他们没有反对吗?我是男生。”
荀鹤不怎么在意这些,“反对什么,你家里人也没有反对啊。”顿了一下, 他又问,“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床吗?”
季予惜哼道:“不能。”
荀鹤就很失望。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 到底是累了。他们今天一早起来,又是赶飞机, 又是拜访亲戚们, 行程比荀鹤上一天班都赶。这晚还不到十点, 两个人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荀鹤和季予惜跟着荀老爷子、荀父, 一起见过荀家公司的代理人。
此人姓徐,叫文修。是荀老爷子亲自挑的,他在荀家公司工作十多年了。不到九点,他就带着两个副总登门,这两个副总一个主管业务,一个主管财务,都是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徐文修先领着人给大家拜年,之后又向荀老爷子报告去年一年公司的经营状况。
只是他刚说了开头,就被荀老爷子打断了。荀老爷子说:“文修,你等下把这些事情单独给荀鹤汇报一下。大过年的,我们就不谈工作了。”
徐文修的表情有些僵住,但他掩饰的很好,很快又笑着应下。
寒暄结束后,荀鹤带着季予惜,把三位老总迎进了书房。徐文修的视线一直在季予惜身上打转,似乎不太清楚他的身份。
荀鹤介绍说:“这是D城季家的小少爷,我男朋友。”
徐文修听到季家的名字,表情又有些僵,意有所指地说:“听说小荀总在D城的发展多亏有季家保驾护航,看来传言不虚。”
季予惜笑了笑,插话说:“徐总,传言不可信,荀鹤在D城全靠他自己,季家目前没帮过他什么。听说荀鹤本来想向总部申请了一笔资金,可惜被徐总否决了。”
荀鹤和季予惜坐在一起,他正给对面这三位老总泡茶,听到季予惜这么说,不由冲他笑了笑。
另一位主管财务的副总,有些着急,忙说:“这可不关徐总的事,小荀总申请资金的时候,都到年尾了,那时候年度预算基本花的差不多,还要给各大合作商结账,账面上确实挤不出来钱。”
“这位副总,你别急啊,荀鹤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季予惜笑眯眯地看着他。
荀鹤便说:“他姓邓。”
“邓副总。”季予惜轻轻点头,“你说荀家公司账面上挤不出来钱可是真的?”
邓副总应道:“千真万确,小荀总若是不信,可以让审计来查。”
季予惜嗤笑一声,语带讥讽:“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荀鹤要的那笔资金不算多,就这么一点钱公司账面上都没有,那我就要怀疑徐总的职业能力了。”
徐文修本觉得荀鹤和季家这位小少爷年纪都不大,未必有那么大的威压。可是荀鹤一句话都没有,话全让季家这位小少爷说完了。这位小少爷仗着年纪不大,真是不带一点拐弯,什么话都敢说。现在更是把战火引到他身上,他要是不开口,能力不行这盆脏水他就要接着。
于是徐文修呵呵一笑,说:“季小少爷真会开玩笑。小荀总上次的资金申请报告,我和邓副总都看过,我们还和集团领导班子一起开会商讨过,确实是基于现实考虑,才没有批复。至于季小少爷说的,公司账面上没有可动用的钱就说明我职业能力不行,也是戏言。上一年度财报显示,公司盈利指标超额完成,同比还有所增长。”
他话锋一转,看向荀鹤,说:“如果这也是我管理不善,职业能力不行,那我无话可说,这就回去写辞职报告。”
荀鹤不动声色地把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没有接话。
季予惜略显无聊,“我就随口一说,徐总还急了。都知道我的职业是演员,我连我自己家公司都没去过两回,徐总倒对我念起了生意经,您说的那些我可听不懂。”
他往椅子上一歪,从桌子上挑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徐文修:“……”
荀鹤笑道:“徐总别见怪,小惜年纪不大,还有些孩子脾气,并不是刻意针对你。”
不是刻意针对,还把他骂了一通。徐文修心中恼火得很,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笑着说:“小荀总客气了,我当然不会在意。”
荀鹤把茶壶放下,问他:“财报呢,我看看。”
没等徐文修示意,邓副总就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了荀鹤,季予惜又侧目打量着他。
【这绝对是故意的,几十页的财报,要看到什么时候。】
荀鹤却没什么表情,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十多分钟后,他合上文件夹,然后说:“徐总辛苦了,看得出来这一年你是用了心的。”
徐文修微微松一口气,然后谦虚了几句。
荀鹤又说:“按照徐总办事风格,想必新一年的工作目标也制定好了吧?没有带过来吗?”
邓副总立刻去看徐文修,徐文修迟疑了两秒,给邓副总一个眼神,邓副总便从公文包中又掏出来一个文件夹。
季予惜便不客气地说:“还得催一下拿一个,像母鸡下蛋一样。”
邓副总的脸又有些涨红。
荀鹤却还是笑盈盈地看了季予惜一眼。
徐文修等人走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徐文修还能风度偏偏地和荀老爷子告辞,邓副总却脸笑容都挤不出来一个。但另外那个副总却神态自然,他只在荀鹤问到的时候回答了一些与业务相关的问题,其他的时候并不多话。
季予惜有点拿不准他,问荀鹤:“这位郭副总是什么态度?”
荀鹤说:“你想想,他是主管业务的,等于是一家公司的根基,无论上面的人是谁,都不能动他,反倒还要拉拢他,那他何必急着出头?”
季予惜:“你就不怕他倒向了徐文修那边?”
“你对你老公这么没信心?”荀鹤走到他身边,一手揽上他的肩。季予惜脸一红,呸了一句,“谁是谁老公?”
荀鹤笑着改口:“你是我老公。”
在荀家过完一整个年,年后复工那天,荀鹤领着季予惜去了荀家公司的总部大楼。
季予惜这才发现,荀鹤连门禁卡都没有,前台那两个小姑娘也没认出来他,上来就问有预约吗?
季予惜没忍住,当时就笑了。
荀鹤无奈地看他,掏出手机给徐文修打电话。
不一会儿,徐文修亲自下来接他们,还一个劲儿地道歉,道完歉又要训斥两个前台,被荀鹤拦住了,“她们也是按公司制度办事,徐总应该奖励她们才是。”
荀鹤的表情似笑非笑,徐文修有点猜不透他的心思。
等他们一行人走后,前台那两个小姑娘才脸色苍白地小声说话。
“竟然是小荀总,我们都没有认出来。”
“认不出来也正常啊,荀家那么多人,每一个来到公司都是荀总小荀总,除了老荀总,其他的我也认不出来。”
“徐总会不会把我们炒了?”
“应该不会,公司现在是徐总当家,徐总刚才也只是想训斥我们,没说让我们走人。”
“说的也是。要是徐总真想赶我们走,刚才陈特助就会留下来让我们交接工作了。”
“陈特助长得好帅,可惜不苟言笑,我都不敢和他搭话。”
季予惜坠在最后,凭借出色的听力听到了陈特助几个字,他暗暗打量徐文修身边这位助理。
这位助理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挂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不出来情绪,却能看出来的确不苟言笑。刚才徐文修的表演时刻,他就没有帮过腔,只稍快两步帮他们一行人刷开闸机,又按下电梯。
季予惜有点在意他。
当他第三次瞥向这位助理的时候,荀鹤吃醋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半个身位,挡住了季予惜的视线。
季予惜:“……”
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这位陈特助长得很好看。
荀鹤没话找话,“徐总这个助理以前好像没见过。”
徐文修看了看陈特助,解释说:“小陈去年才升上来,做事很妥帖,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少了。小陈,和小荀总打招呼。”
陈特助面朝荀鹤,说:“小荀总,我叫陈煦,去年从部门升到徐总身边做助理。”
多余的信息一句也没说。
徐文修像是很满意他话这么少,又说:“他能力很好,工作上的事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有了他,我少操好多闲心。”
荀鹤:“陈助理年纪似乎不大。”
徐文修说:“对,他二十一岁进公司,今年二十四。”
陈煦难得笑了笑,“徐总记性真好。”
陈煦,二十四岁,年轻有为。季予惜的预感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且他这个气势,怎么都不像寂寂无名的路人甲。
“陈助理是哪个xu?”季予惜突然问他。
陈煦怔了怔,才说:“和煦的煦。”
季予惜问清楚后,依旧躲在荀鹤身后,整个人放空,在系统备份中查找这个名字。
【徐文修这次中奖了,这个陈煦是友商派来的卧底。】
荀鹤眉头立刻就皱上了。
徐文修把他们请到接待室,陈煦亲自去给他们泡茶,还妥帖地问荀鹤和季予惜喜欢红茶还是绿茶。
季予惜恶趣味上来,回答他说:“我想喝咖啡。”
陈煦:“抱歉。请问您要几分糖?”
季予惜:“你看着办。”
陈煦点点头,退了出去。
徐文修看到季予惜对自己助理刻意为难,而荀鹤却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他又觉得是荀鹤在借这位季家的小少爷向他示威。手段过于低级了,徐文修撇了撇嘴,对荀鹤说:“小荀总,我们一会儿到各部门看看?”
荀鹤没意见,“好啊。”
过了一会儿,陈煦回来,端着两杯茶和三杯咖啡,他把茶端给了荀鹤和徐文修,把三杯咖啡放在了季予惜手边,一一向他示意,“季小少爷,无糖,少糖,正常糖,请您试试看哪一杯更合口味。”
季予惜抬眼看他,慢悠悠地说:“那我要是想喝加倍糖呢?”
陈煦从西装口袋拿出两份糖包,“我可以为您服务。”
确实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季予惜没再继续为难他,挥手让他下去了。
荀鹤便对徐文修说:“徐总这位助理确实能干,不知道徐总怎么发现的人才?”
陈煦替他应付了挑剔,徐文修自然有些得意,听荀鹤提到他,便解释说:“他是校招进公司的,我也是看他工作踏实,脑子又很灵活,才把他提拔到身边做事,小荀总也觉得他不错吧?”
“确实不错,”荀鹤点点头,“我本来还想问徐总要人呢,我看陈煦就挺好,要不然徐总把他让给我,我带他回D城。”
徐文修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荀鹤又说:“徐总怕是还不知道,我这次回D城,会到季氏集团工作一段时间,季氏集团把所有的CI业务给了我,我手底下没钱没人,真是需要徐总支持的时候。”
徐文修先是一愣,既然狂喜,“那可太好了!但我记得,季氏集团不是有自己的CI分部吗?”
还不算太蠢。没有为了内部争斗,就置集团的利益于不顾,等收服了还能用。
荀鹤微微点头,“没错,不过季氏集团的慎总和我商量过,他们为了节约成本缩减开支,会砍掉这个分部。我想,徐总应该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第三个人吧?”
徐文修一怔,忙说:“小荀总放心,我知道轻重。”
他思考了一下季氏集团的体量,觉得这一次荀鹤能抢占先机,主要还是因为他和季家的关系。他看向季予惜的眼神都不由地带上几分和善,这小少爷是实打实能给他们集团带来利润的,被他刺两句就刺两句吧。
徐文修想到这里,立刻正色说:“小荀总,您说的不错。这个业务量很大,确实需要一个团队来帮您。分部那些赵家人到底不如自己人方便。您放心,我尽快给你配齐人员,这次和您一起回D城。还有钱的事您也不用担心,回头按照正常流程申请,我催着冯副总办。”
季予惜哼了一声,“徐总这次不哭穷了?”
徐文修呵呵笑道:“这才年初,当然要紧着小荀总的事办。”
荀鹤只道:“别的人就算了,陈煦请徐总一定割爱,我身边正好缺个助理。”
这话不假,荀鹤有事都让赵乔去办,赵乔自己还吐槽过,她更像是荀鹤的助理。
徐文修想了一会儿,咬牙同意了。但他还是说:“我也要征求陈煦的意见,他要是不愿意去D城,我们非要他过去,反倒不好。”
季予惜便说:“他不就在外面吗,现在叫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也省得徐总传错话。”
徐文修对季家这位小少爷时不时刺他一句的做事风格已经适应了,也觉得把陈煦叫过来,当面问比较好,这样万一陈煦不想去,荀鹤不能怪他不放人。
于是他把陈煦叫进来,和善地问他:“小陈,你在我身边事事尽心。现在小荀总在D城正值用人的时候,他想让你跟着他,你愿意吗?”
陈煦有些茫然,看了看徐文修,又看了看荀鹤。
徐文修又说:“D城分部和总部是一样的,你不用担心会影响你的职业发展,小荀总也是看中你的个人能力,才开口问我要人。小荀总和我都相信你能胜任这位新工作,你自己的意思呢?”
他说完,又殷切地看着陈煦。
他其实更希望陈煦答应。毕竟陈煦在他身边快一年了,算是他的人。到时候去了荀鹤身边,不就相当于在荀鹤那边给自己插了个眼吗?要是陈煦不答应,那是陈煦自己拒绝的,他也不会得罪荀鹤。
这件事正着看反着看都是好事。
陈煦想了一会儿,说:“我愿意跟着小荀总。”
徐文修站起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跟着小荀总好好干,去了那边就把我这个旧主忘了,好好替小荀总管管分部。”
季予惜喝着三杯咖啡,对徐文修的暗示不屑一顾。
他之所以没有反对荀鹤把人弄到D城,也是觉得这个方向不错。陈煦在C城有真正的主人,时刻会背叛荀家,倒不如把他调开,这样他就算想通风报信,不在总部,总没有那么容易危及到荀家。
不过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荀鹤会看中徐文修的助理。
荀鹤要是想要助理,他一开口,多的是人能向他推荐的。
徐文修当着两个人的面,对陈煦进行了一番谆谆教诲,然后让他去交接工作,早点回家收拾行李,这两天就不用来上班了,等荀鹤他们回D城的时候,他跟着一并过去。
陈煦沉默着听完,朝他鞠了一躬,然后退出去。
徐文修轻叹一声,一副十分感慨的样子,荀鹤就说:“徐总要是真舍不得,那不如把他留下。”
“那倒不用。”徐文修收起那副模样,又笑呵呵地说,“我也不能阻拦别人的前程不是。”
荀鹤没和他多纠结这个,率先站起来,“徐总,走吧,我们去各部门看看。”
徐文修做了个请的姿态。季予惜懒洋洋地说:“我就不去了,有点困。”
徐文修忙道:“隔壁有休息室,季小少爷要是不嫌弃,可以躺一会儿。”
“嫌弃。”季予惜说,“我就在这里窝一会儿,你们去忙吧,别管我。”
徐文修:“……”
他真有些怵这个阴晴不定,不按常理出牌的季小少爷,小荀总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小媳妇做派,可见平常受的委屈不少。
徐文修看了看荀鹤,满眼同情。
荀鹤:“?”
徐文修连忙低下头。
荀鹤走到季予惜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自己玩一会儿,我等下来接你。”
季予惜嗯了一声。
荀鹤这才和徐文修一起走出去。
等他们走后,季予惜重新查看有关陈煦的剧情。他出现在一本破镜重圆的耽美文中,他和他的男友因为毕业后的发展方向而分道扬镳,男友出国了,陈煦留在国内。因为陈煦有一个资助他的恩人,这个恩人对他的未来是有规划的。
陈煦听从安排,被送到了对家公司做卧底。他表面顺从,其实心中一直对这个恩人有所怀疑,最后找到了这个恩人杀害他父母的证据,把恩人的公司和对家公司一起搞垮,和他归国的男友破镜重圆。
这个故事中没有提到荀家。但他现在出现在荀家,那么荀家就是故事里的对家公司。
至于他的恩人,季予惜只知道他姓吴,至于是谁,还要等现实中查证后才能确定。
季予惜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又按照故事中陈煦男友的名字,在系统备份中查找。然后在故事细节里想起来,他当时的宿主是故事里陈煦男友的发小,曾作为情感导师,为他们两个的爱情当过明灯,结果直接把两个人劝分手了。
后来他的宿主就不能再掺合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了。
故事里说,陈煦的男友是在出国三年后回国的,他回国后,告诉了陈煦一个大秘密。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个时期。至于这个所谓的大秘密,季予惜觉得估计和陈煦父母遇害真相有关。
季予惜在心里蠢蠢欲动。陈煦复仇在他看来没有错,可他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对家(现在是荀家)搞垮?这家公司可没有对不起他。
他现在是半个荀家人,应该可以提前防备一下吧?
【先让陈煦和男友分个手吧,谁知道他是不是居心不良,编个假消息来哄骗陈煦的。】
第094章 回D城了
季予惜并没有想操纵别人人生的打算。
他也不是说破坏别人感情立刻就能实现的神仙。他能做的, 是利用已知条件,把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引导。
以他的眼光来看,陈煦这个男友实在算不上良配, 这人独自在国外的三年时间里,交往过的男友不止一任,连最后回国都是不告而别。后来他的那个外国小男友还追过来, 想求他回心转意。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和陈煦重逢了, 自然不肯理会那个被他抛弃的外国男友。
虽然陈煦也不厚道, 可凭良心说,他的人品倒是比这个渣攻强太多了。
渣攻叫丁成,D大毕业。
季予惜想了想,给他二哥发了个信息,这个丁成是他二哥的校友,说不定二哥能打听一下他的情况。
正在巡楼的荀鹤听到了季予惜那句心声,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让陈煦和男友分手,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陈煦有没有男朋友——刚才巡楼的时候,徐文修也叫了陈煦一起。
他的问题刚一出口,陈煦和徐文修都愣住了。
徐文修惊疑不定地看着陈煦, 在此之前,他似乎并不知道陈煦是喜欢男生的。
静了几秒后, 陈煦推了推眼镜,说:“我没有男朋友, 也没有女朋友。”
荀鹤:“那我问一下陈助理上一段感情。”
陈煦:“抱歉, 这是我的私事, 恕我不方便告知。”
荀鹤没纠结,继续往下一个部门走。
倒是这简短的交流把徐文修吓得够呛, 他有点怀疑荀鹤是不是看上了陈煦。陈煦长得不错,荀鹤又一定要让陈煦跟着他去D城,还是做他的助理,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可是荀鹤是和季家的小儿子谈恋爱,双方听说都见过家长了,可能下一步就会订婚。
这个时候,荀鹤对陈煦有兴趣,难道是想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但季家不好惹,这个季小少爷一看就很受宠,到时候事情败露,荀鹤一个人肯定承受不住季家的怒火,荀家能不能还是未知,但他肯定会成为炮灰。
徐文修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一会儿要提醒一下荀鹤,可别为了那点儿女情长,毁了荀家基业。
巡完楼后,他们回去的时候,徐文修先把陈煦打发走,又拉着荀鹤站在墙边,一副忠臣死谏的架势。
荀鹤挑挑眉,问:“徐总有话要说?”
徐文修一咬牙,反问他:“小荀总一定要让陈煦做助理,是不是看上他了?”
荀鹤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不由好笑道:“徐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徐文修却不信,又压低声音说:“季家可不好惹,你把陈煦放身边,是觉得季小少爷发现不了吗?我劝小荀总不要玩火自焚。”
倒是没想到徐文修竟然会对他说出这一番话来。
荀鹤又笑了笑。
果然是他爷爷选中的人,别的不论,只论他对公司的这一片忠心,确实是天地可鉴。
“徐总放心吧,有小惜在,我怎么可能看上别人。”荀鹤解释道,剩下的他不方便说,索性率先往接待室走。
徐文修不知道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想了想,又去找陈煦,再给他也上个紧箍咒。大意无非是季家势大,劝他好好应付这位季小少爷,做好分内的事,不要越界等等。
这边荀鹤回到接待室的时候,季予惜正和他二哥通着电话。
季予慷收到季予惜的消息后,直接回了个电话给他。先是问季予惜打听这个丁成做什么,季予惜就说做背景调查,荀家这边用了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季予慷便应承下来,说找学长们问问。又问他和荀鹤什么时候回D城,还说他和沈栖开始实习了,一堆事等着荀鹤回来分担。
荀鹤趴在季予惜耳边听到了这句抱怨,笑着说:“二哥,等惜宝生日一过,我们就回去。”
距离季予惜十九岁生日只剩三天。
但季予慷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炸了,“不行!荀鹤你听着,惜宝生日必须在D城过。你要不带惜宝回来,我晚上就告诉大哥和爸妈,你看着办。”
季家每个人的生日都很郑重,荀鹤在季家混的这一年里,参加过好几次生日宴。略一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让惜宝在C城过这个生日,荀鹤是故意那么说的。
看季予慷炸了,荀鹤忙说:“二哥,我开个玩笑,我和惜宝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回。”
季予慷哼了一声,挂断电话。
荀鹤抱怨道:“你二哥和你大哥一样恐怖。”
他和季予惜确定关系那段时间,季予慷不在家。后来季予慷回来,他和惜宝又不在,所以他还没有机会领略季予慷的威力。
今天算是第一遭。
季予惜笑道:“谁让你皮这一下,机票早就订好了,还非要说过完生日回。”
荀鹤:“我想试探一下,万一他们同意我们在C城过生日呢,那我就把机票退了,再过两天二人世界。”
他们两个现在住在荀鹤自己的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荀鹤给照看别墅的人全都放了假。季予惜不想出门的时候,荀鹤就亲自动手给他做一日三餐。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过得十分轻松惬意。除了偶尔腻歪的时候,会有些失控,不过终究没越过那条线。
可惜这样的日子结束了。
他们今天要回老宅住两天,然后就回D城。
也就是这个时候,季予惜突然觉得和荀鹤早早结婚也挺好的,二人世界确实舒服。
“走吧,我们出去逛逛,然后回老宅。”荀鹤牵着他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出去,徐文修又进来了,看他们总算要走了,脸上的笑容都真切许多。“小荀总,你放心,我尽快把团队给你配齐,到时候我们两边一配合,争取今年盈利更上一个台阶。”
荀鹤:“有劳徐总。”
顿了顿,他说:“我听说,现在商战很喜欢往对家派卧底,徐总最好再把公司的人过滤一遍。”
季予惜抬眼看了看他,本来他也是想给荀鹤提这个的,没想到荀鹤先想到了。
陈煦被调走,并不是意味着荀家公司的危机就解除了,当初姓吴的人是怎么把陈煦安排到荀家公司很值得深究。毕竟陈煦不是内推,是校招进来的,这中间如果能动手脚,那说明有问题的不止陈煦一个。
季予惜虽然不知道荀鹤是怎么意识到公司卧底这个问题,不过现在荀鹤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就看徐文修能不能领略到荀鹤的意思了。
徐文修郑重道:“小荀总放心吧,我也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
他亲自把荀鹤两人送到车上,看着他们走了,才回身。荀鹤最后那句话不像是随口说的,难道公司真的有别家的卧底?
他回到办公室,先叫陈煦,进来的却是别的助理,“徐总,陈特助交接完工作回家了。您有什么吩咐?”
徐文修:“新年新气象,把保密协议书下发到各部门,全员再签一遍,这周内回收。”
助理:“好。”
徐文修神情冷峻,若是让他揪出来内鬼,他一定要让对方付法律责任。
……
荀鹤和季予惜从总部大楼出来后,一开始是漫无目的走。
季予惜提到陈煦,他说:“我觉得陈煦不像是甘居人下的性格,他的背景徐文修查过没有?要不让周律师再查一下吧,毕竟是要在你身边工作的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周律师擅长这个,说不定连陈煦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都能查出来,那就替他们省事了。
荀鹤:“好啊,确实让周律师查过更放心。”
季予惜又想了一会儿,说:“陈煦好像有个男朋友,在国外。”
荀鹤明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配合他演一遍,“你怎么知道的?”
季予惜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他说:“我刚才看到陈煦的钱包里有一张男人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国外。”
他当然没有看到过陈煦的钱包,而是按照书里的剧情猜测的,陈煦确实留着丁成的照片,丁成也是凭借这个确认陈煦对他的感情还在,两个人最终能破镜重圆。
荀鹤没再多问,继续“表演”:“那让周律师也查查他的感情史,要是真有一个前男友,顺便把这个前男友的情况也摸一下。这样查下来,陈煦要是没有问题,这个人我就可以放心用了。”
季予惜就是这么希望的,不由笑了,然后看着车窗外,奇道:“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来过?”
荀鹤已经在这片转了两圈了,他遇到路口就右转,听见季予惜这么问,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本来C城是他的地盘,应该他安排季予惜的行程。可他想和季予惜有点特殊的回忆,所以才要这么问。
季予惜想了想,还真有个地方想去,他转过头看荀鹤:“我想去你以前的学校看看。”
荀鹤微微一愣,调转车头往另一条路开,“也不是不行,只是学生应该开学了,我们恐怕进不去,只能在学校外面看看。”
季予惜点头,“在外面看一眼也行。”
他想象不到荀鹤学生时代的样子,他们相识太晚了。
荀鹤:“我上大学的时候,回高中看过。学校已经变样了。在我从前上课的教学楼前面,另起了一栋新楼,两栋楼变成了兄弟楼,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季予惜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怀念,安慰他说:“留在记忆里也挺好的。”
到了高中校外,荀鹤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牵着季予惜走到学校门口。学生们课间休息,隐约能看到很多移动的身影。
教学楼前的操场上人也渐渐多了,似乎是准备上体育课的学生。
这群学生勾起了荀鹤的记忆,他说:“我当年跑1500米总是最快的。”
季予惜则说:“我不是,别人跑四圈,我跑三圈。”
荀鹤笑道:“估计耐力不行,但你爆发力应该很好。”
季予惜点头,“对,所以运动会的接力赛我不是跑第一棒就是最后一棒,同学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一分钟战神。”
他笑到一半,突然僵住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他在变成季予惜之前,只是主脑创造出来的系统啊,初始状态是一堆数据,不应该有这样的记忆,就算是他穿来之前的NPC季予惜也不该有这样的记忆。是他把曾经宿主的记忆混淆成自己的记忆了吗?
不会。
他虽然寄生在宿主身上,他们却是两个个体,他不至于连这个都搞不清楚。
那么这段学生时代的记忆,是从哪里来的?他甚至能想起来,那个同学喊他一分钟战神这个外号时的语气和表情。
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好像这段记忆本来就是他的,是他经历过的。
季予惜突然不说话了。
荀鹤偏过头,看到他脸色不对,以为他突然不舒服,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予惜摇摇头,额头上一层薄汗。
恰在这个时候,保安出来询问:“你们做什么的?”
荀鹤一手扶着季予惜,一边回答他:“我们是以前的学生,回来看一眼。”
保安便说:“我不能放你们进去,除非有老师来接你们。”
荀鹤道:“我们不进去。”
他看着季予惜脸色惨白,十分揪心,“能走吗?要不我抱你,我们去医院。”
他说着弯下了腰,一只胳膊放在季予惜的腿部,打算横抱着他。季予惜按住他的肩膀,“我能走,先回车上休息一会儿吧,估计是低血糖。”
荀鹤便扶着他走到车子旁,又扶着他坐好,还把椅子调整好。
荀鹤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又嫌太冰,恨不能塞进衣服里暖一下。季予惜伸手:“给我吧,就是要这么凉的才好。”
他喝过一口水,直接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不少,“好多了。”
他安抚地握住荀鹤的手,荀鹤还是不放心,“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季予惜笑道:“十一月的时候,不是在医院做过全面的检查吗?你忘了?我没有一点问题,刚才就是突然晕了一下,现在没事了,真的。”
荀鹤还是很担忧,“你那个时候突然昏睡就很奇怪,现在又突然觉得眩晕,我总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检查出来。”
季予惜被他的敏锐干沉默了,但过了两秒他还是坚持不去医院,“实在想检查身体,可以等我们回D城再查,你忘了我们家就有医院。”
荀鹤轻轻叹了口气,问他:“你确定没事吗?我们现在就回老宅吧?”
季予惜点点头,不去医院去哪里都好。
他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这个医院去了也是白去。
回到荀家老宅,荀母先迎出来打趣他们:“还以为你们要到晚上才回来呢,今天天气不错,怎么没想着出去转转?”
荀鹤说:“本来是想出去转转的,小惜刚才有点不舒服,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季予惜没想到荀鹤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他其实真的没什么问题。
荀母一听,顿时紧张得不行,忙拉着季予惜问:“哪里不舒服?荀鹤怎么没有带你去医院看看?”
季予惜笑了笑,解释说:“就是突然觉得有点晕,可能是低血糖,现在已经没事了。荀鹤本来想带我去医院,是我不愿意,我身体没有问题,阿姨也别担心了。”
荀母嗔道:“不是我们担心,你父母把你交到我手里,我怎么也要好好照顾你才是。荀鹤也是个死心眼,你不想去就由着你。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阿姨叫家庭医生过来替你看看。”
她把季予惜还给荀鹤,让荀鹤带他上楼,自己去叫人了。
季予惜有点无奈,埋怨荀鹤:“本来就没有事,你非要劳动阿姨忙这一遭。”
荀鹤扶着他,“要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医生,还是个中医。他替季予惜把过脉,又看了看他的眼底、舌苔,最后说:“没什么事,就是虚。我开个食疗方子,吃上一段时间补补气血就好了。”
荀鹤:“那真是多谢您了,这孩子怕苦,要是您能多开两个,换着花样给他吃就更好了。”
一旁的荀母不觉得荀鹤说的有问题,还给他搭腔。季予惜差点要把脸捂到被子里,这跟哄小孩有什么区别,他真是觉得有点羞于见人。
送走了医生,荀鹤就在房间里守着他,连午饭都是送上来吃的。
季予惜:“……我能下楼。”
荀鹤:“你得多休息。”
吃过午饭休息完好以后,荀鹤看他确实没有异常,才把他放出来,两个人先去他堂哥的宝藏屋里抓了会儿娃娃,然后又去看小动物。
荀家第二天还给季予惜办了场生日宴,说他生日快到了,可惜他要回D城,就提前给他过一个。
季予惜十分感动,他能感觉得到,荀家人在努力地接纳他这个新的家庭成员。荀母还说,她三月份回娘家探亲,到时候如果季家方便,她想和荀父一起登门拜访。
季予惜替父母应下,并表示十分欢迎。
双方家长见面后,就要谈他们的婚事了,挑个良辰吉日先订婚,这是他和荀鹤达成的共识。至于结婚,不好意思,他还不够年龄,不能领证。荀鹤说可以先办婚礼,不过季予惜觉得,他父母应该不会同意。起码要等他二十二岁,才会把婚礼提上日程。
回去时荀母同样准备了很多行李。
这次不用季予惜开口,荀鹤直接说了:“妈,你可以发物流吗?我们只有两个人,带不动这么多行李。”
荀母却说:“你忘了徐文修给你安排了一个团队?他们和你们是一班飞机,到时候让他们帮你们提。反正到了目的地有人接,又不用你们出力。这些礼物必须和你们同时到达D城,发物流算什么事,你亲自带过去才显得有诚意。”
荀鹤无法反驳。
到机场后,陈煦领着团队十来个人提前到了。荀母亲自向陈煦叮嘱,一定替荀鹤把这些行李箱看好了,陈煦很认真地应下,此后他的视线就没有从这些箱子上移开过,直到办理好托运。
等他们到了D城,季家人一起来接。除此以外,赵乔也来了。她是来接荀鹤带过来的人,说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她带陈煦等人先去安顿,让荀鹤回家休整一下再上班。
荀鹤连忙谢过她的贴心,然后把陈煦介绍给他。
赵乔和季家人告辞后,带着人先走了,留下一堆行李箱。
季母也有些吃惊,荀鹤和季予惜那时候她准备了四个行李箱,荀母却回了八个行李箱。幸好荀鹤带了一堆人,要不然这些行李箱,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回来。
荀鹤看着司机把这些箱子往不同的车上塞,解释说:“都是我妈准备的礼物。”
季母笑着说:“替我们谢谢她,她费心了。”
季予惜和荀鹤一起上了季家的车。
季母也是一路向两个人问话,先问荀家人好,再问他们年过得怎么样。季予惜直接扔了个重磅消息:“荀鹤爸妈三月份来咱们家拜访。”
这个消息确实挺重磅的。
“这么快?”季母下意识地问了句,又想到荀鹤在车上,连忙找补,“那得赶紧把家里再收拾一下,好招待贵客。荀鹤,你爸妈到时候是住我们家还是住王家?”
荀鹤:“应该住王家。清姨,你不用太紧张,我看你们家也没有可收拾的,什么都好。”
季家毕竟是个多人口的家庭,家里的规矩十分到位,到处都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让荀鹤挑剔他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不过季母已经在心里决定趁这一个月,再添置点新东西,把家里的摆设换了换新花样,争取有点新意。
她晚上躺下后,和季父说:“没想到荀家这么着急,本来我还想留惜宝到二十五岁,现在看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荀鹤着急也就罢了,他父母看样子也是个急性子。”
她此前一直担心,荀家不喜欢惜宝。现在看来,荀家对惜宝也是很疼爱的,季母又有点酸。
季父安慰她说:“惜宝明天才十九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三年,现在急也没有。就算再着急,也是三年后的事。”
说不定三年后两个人……分手了呢。
他不敢把那句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在他看来,惜宝实在太年轻了,这么早就定下一辈子的事,风险太大。当然要是三年后,两个人感情还这么好,那就结婚吧。
第095章 惜总就位
第二天就是季予惜十九岁生日, 荀鹤却恢复了工作状态。
因为他要快点安排好新来的团队和年前叫停的昭然研发团队的工作,然后到季氏集团报到,尽快熟悉他们CI分部的工作, 和季氏集团签好合约。
不过荀鹤临走的时候告诉季予惜,他下午会早点回来。
季予惜便懒洋洋地窝在摇摇椅上,冲他摆了摆手。
等到季予慷和沈栖走的时候, 季予惜叫住了他,问:“二哥, 你帮我问到了吗?”
他说的是丁成, 季予慷停住,转过身解释说:“没那么快,他出国后很少和以前的同学联系,我打算找个学弟以学校回访的形式联系他,问问他的近况。”
“还能这样?”季予惜有点意外。
季予慷:“对,这样不容易引起他的警惕, 因为学校有这一项调研,主要是研究优秀毕业生的发展。”
“哦,辛苦二哥了。”季予惜笑着说。
季予慷:“辛苦倒不辛苦,只是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人?说说原因, 我打探的时候也能有侧重点。”
季予惜想了想,丁成在二哥这里是明牌, 告诉他也没什么,索性直接说:“这个人可能是荀鹤新助理的男朋友。”
荀鹤昨天带了一个团队回来的事, 季家人都知道, 但还不知道其中有一个是荀鹤的助理。季予惜这么一说, 季予慷就懂了,助理的背调确实要做的详细一点。
“要不要委托背调公司去查查?”季予慷提议道。
季予惜说:“已经委托了周律师, 二哥放心吧。”
季予慷点点头,又说了句生日快乐,和沈栖一起走了。
季予惜的生日宴放在晚上,到下午两三点,陆续开始有庆贺的人上门。先来的自然是季青白一家,他们从外地旅游回来不久,给季予惜带了当地的特产作为礼物。
单予安急着和季予惜说话,没等季青白寒暄完就把季予惜拉着上楼了。
季青白无奈地摇头,“予安还是这么黏他小表哥。”
季母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背影,笑着说:“他们哥俩感情好,随他们去吧。”
单予安一口气拉着季予惜回到他的房间,关上门,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予惜立刻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好笑地问:“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干嘛衣服吞吞吐吐的样子”
单予安还有些紧张,小声说:“小表哥,我听我妈说……你、你和那个导演在一起了?”
季予惜点点头,“荀鹤,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单予安的眼睛顿时睁大,“怎么会这样?”
季予惜觉得他这个反应有些可爱,便故意问:“你歧视同性恋?”
“不不不!”单予安吓了一跳,“你别胡说,我根本没这么想。”
季予惜便好奇地问他:“那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能把他埋进去的懒人沙发里,单予安就搬了个圆凳子,坐在他旁边,守着他。然后有些不解地问他:“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怎么知道你喜欢他?我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啊,就是说,你们两个都是男生,兄弟情和那个,爱情,你是怎么分辨的?”
单予安不到十七岁,还没早恋。此刻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季予惜,像是在等季予惜为他点拨一样。
季予惜从他这个态度中敏锐地察觉到,他好像有情况?
季予惜:“等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自然就是知道你是喜欢她还是想和她做朋友,你这么问是有什么困扰吗?”
“没有没有。”单予安连忙否认。
季予惜笑道:“那林雅呢?”
听到这个名字,单予安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又说:“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季予惜:“最好是,今天华姨也会带她过来。”
“真的?”单予安眼睛一亮,看到小表哥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又蔫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就是在学校的时候,总想多看她几眼。我们不是一个年级,平常交集很少,连跑操都不一起。我就经常去她们班外转悠,我同桌说我喜欢人家,可我真有些迷茫。”
“所以你就想问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季予惜又笑了笑,没想到他现在都能当感情导师了。
单予安:“对啊,我很苦恼。”
季予惜接着问:“那林雅会觉得困扰或者反感吗?”
单予安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
【他和林雅说不定真的有缘。】季予惜突然在心里想。
在原著剧情中,他们两个能早恋,其实就挺说明问题的。现在林雅的父亲去世了,她脱离了那个压抑的环境,单予安也没有遭遇家庭巨变,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的契机,也就没像原著剧情一样早恋。
季予惜思考了一会儿,说:“林雅是吃过苦的,你也不想毁掉她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人生吧?所以你就算喜欢她最好也要等到她高中毕业以后再表白。还有两年半,足够你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单予安觉得小表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郑重道:“说的也是,她爸爸去世才半年,她能走出来很不容易,我不能给她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完,又低头开始沉思。季予惜也不打扰他,拿着手机开始刷小视频。
楼下。
季母和季青白同时听到了季予惜那句心声,季母好奇地问季青白:“予安当真喜欢林雅?”
季青白的表情很微妙,叹道:“这傻孩子啥也不懂,他总是悄悄给林雅送东西,还觉得林雅不知道呢。一会儿安华带着林雅过来,他可别犯傻,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见安华了。”
季母:“他们现在年纪确实小了一点,不过林雅这孩子不错。只要林雅自己愿意,安华也未必看不上我们予安,等到他们两个都成年后再看吧,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季青白点点头,“其实也很快,惜宝比予安才大三岁,现在都已经定下了。荀家说什么时候来没?”
说到自己孩子,季母有些苦涩,“三月份。”
“这么快?”季青白也有些吃惊,“看来荀家是真的很喜欢惜宝,嫂子也能放心了。”
……
荀鹤是四点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季家已经有很多客人了。季母介绍说他是季予惜的男朋友,顿时有很多人称赞他,只把他夸得想躲起来。
还是季母看他实在不自在,就打发他上楼,“去看看惜宝吧,休息一会儿叫他下来见见长辈们,见完差不多该开饭了。”
荀鹤答应了一声,上楼去。
他推开门的时候,听见两个人在吵架,荀鹤吓了一跳,连忙进去,却发现是季予惜和单予安两个人在打游戏。
开局不利,两个人正互相埋怨呢。
季予惜一回头看见荀鹤回来了,立刻把手机一扔,“不玩了,你自己努力吧。”
“别啊,”单予安惨叫一声,也看到荀鹤,随口就说,“让你老公来。”
冷不防冒出来这句,季予惜一愣,既而满脸通红,“你胡说什么呢。”
荀鹤把他按住,并夸赞单予安说:“冲这句话我也得让你躺赢。”他捡起来季予惜的手机,稍作调整,就开始动作。
一局结束,单予安意犹未尽,“荀鹤哥,你有这技术怎么不教教我小表哥,你看他玩得乱七八糟的。”
季予惜也有些意外,“你技术这么好呢,那之前怎么不这样带我赢?”
荀鹤一愣,和单予安面面相觑。最后单予安不怕死地说:“小表哥,你那技术,得四个荀鹤哥这样的,才能带得动。”
不等季予惜反应,他撒腿就往外跑。
季予惜还想追他,被荀鹤伸胳膊一揽,直接跌在他怀里,“你和未成年计较什么。”
“说的没错,未成年打游戏是吧,我下去就给姑姑告状,还怕治不了他。”季予惜凶巴巴地说。
荀鹤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然后说:“周律师有消息送过来,你想听吗?”
“这么快?”季予惜微怔后,立刻又问,“周律师说了什么?”
荀鹤:“周律师查到了陈煦父母的死亡真相。”
季予惜忙问:“和姓吴的那个人有关系吗?”
荀鹤顿时沉默。
【糟糕!荀鹤还不知道姓吴这个人的存在。】季予惜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想找个合适的理由给荀鹤解释。而荀鹤也开始想办法帮他圆回来:“你也知道资助陈煦读书的吴老板吗?”
季予惜忙说:“那天在你家的公司,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
荀鹤揉了揉他的头发,“和吴老板没关系。”
季予惜这下是真的意外了,“那真相是什么?”
荀鹤说:“你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吴老板和陈煦的父母是朋友,在陈煦小的时候,他们两家还是合作者。陈煦的父母提供技术,吴老板负责生产,后来,陈煦的父母出了意外,吴老板就收养了陈煦,那个时候陈煦好像才六岁。
荀鹤说:“陈煦的父母是死于车祸。他们和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相撞,从桥上侧翻下去,当场死亡。陈煦一直觉得他父母的车祸是人为造成的,并怀疑是吴老板找人找的,目的是想独占他父母和吴老板合开的公司。”
“所以真相是什么,你快说。”季予惜催促道。
“真相就是陈煦的父母当时疲劳驾驶,周律师找到了当年的事故报告。”荀鹤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下,把周律师发过来的事故报告打开给季予惜看。
季予惜简单看过,的确如荀鹤所言。他不怀疑周律师的手段,但是这个结果,和原本的剧情相去甚远,原著中,陈煦查到的真相,他父母的死的确和吴老板有关。加上之前,季予惜怀疑过丁成就是用陈煦父母死亡的真相,换回陈煦回心转意的。
难道是丁成给了陈煦假的消息?
【我只是怀疑丁成的人品,对他带回来的大秘密持保留意见而已。难道还真被我猜中了?】季予惜的心情十分复杂。
荀鹤继续说:“而且,陈煦的确有个感情很深的前男友。”
季予惜忙问:“周律师连这个也查到了?”
荀鹤则说:“还没有形成报告,他先把关键的地方告诉我了,等我拿到报告,我们可以再研究一下。”
季予惜连连点头,又问他:“那周律师说了什么关键点?”
荀鹤说:“那个男人叫丁成,当初两个人毕业的时候,他打算到国外继续深造,并极力想让陈煦一起去,陈煦不肯,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读书了,他要出来工作。后来丁成就一个人走了,两个人默认分手。”
这些和季予惜知道的一样。
然后荀鹤说了点季予惜不知道的事情。他说,丁成在国外彻底放飞了,没怎么上过课,毕业都难。还说他之前交过的一个男朋友查出来有病,丁成就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才觉得要回国。
“什么有病?”季予惜还很茫然。
荀鹤比了个手势,说:“就是那个意思。”
“……丁成有吗?”季予惜有点无语。
“不知道,他不敢去查。”荀鹤说。
季予惜觉得有点恶心,不过对他那样玩得花的人,出这种事也正常。
“那他要是回来找陈煦,陈煦不就惨了。”季予惜想到这个,又觉得陈煦罪不至此。陈煦和荀家的矛不是不可调和的,以他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可能出于对吴老板的戒心,并没有泄露特别重要的机密。
荀鹤点点头,“时机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煦。”说不定能和陈煦握手言和。
季予惜突然想起来,“对了,那个吴老板到底是哪家公司的?”他们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吴老板是哪位,为什么要对荀家动手。
荀鹤笑了笑,说:“一个跳梁小丑,不用太在意,徐文修收拾他还是容易的。”
两个人才说完这件事,单予安又在门口探头探脑,“小表哥,舅妈让你下去。”
荀鹤看看时间,牵着他的手站起来,“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
生日宴结束后,一切都渐渐步入正轨。
季予惜在家待的无聊,索性跟着荀鹤一起去季氏集团看他办公。他到了以后,才知道陈煦也在。不过陈煦本就是作为荀鹤的助理,他跟着荀鹤才比较正常。
后来,荀鹤忙着和他大哥开会,都是陈煦在他身边守着。一边办公,一边忍受季予惜各种无理要求。
有时候季予惜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了,陈煦却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季予惜也后悔当初自己扮了这个黑脸,可惜事情没结束,他只能继续演下去。
好在一周后,荀鹤告诉他,丁成已经回国了,正在拼命联系陈煦,陈煦的态度暂时还没有软化。季予惜立刻兴奋地说:“轮到我们表演了吗?”
荀鹤摸摸他的头,“到你飙演技的时候了。”
这天下班后,陈煦没有像往常一样,等荀鹤走后他才走,反而先打了下班卡,开始收拾东西。
季予惜适时开口,“陈助理,我想吃昨天那家石锅鱼,你帮我打包一份回来。”
陈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过来,“抱歉,我已经下班了。我可以帮您线上点餐,让跑腿送过来。”
季予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倒打量了他一圈,“陈助理是打算去约会吗?”
陈煦低下了头,“没有。”
季予惜:“那陈助理就下班吧,石锅鱼我自己会点。”
陈煦道了声抱歉,然后拎着他的手提包走了。季予惜给荀鹤发了个消息,跟着也下楼。
季氏集团总部大门口,丁成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角落,脸上的神情隐隐有些焦急。他已经联系陈煦好几天了,陈煦一直不肯理他。今天他用了一个特别的理由,终于说服陈煦答应下班后和他一起吃晚饭。
他现在一无所有,而陈煦却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坐到了总助的位置。直白点说,是他需要陈煦的帮助,所以他姿态放低一点没关系。
只是按照陈煦的下班时间,他早就应该出来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难道他故意放自己鸽子不成?
正想着,自动感应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丁成愣了一瞬,继而露出一种痴迷的神态,三年不见,陈煦他更有韵味了。只看他纤瘦的腰,他笔直的腿,丁成便觉得浑身燥热。他在国外交过那么多男朋友,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陈煦走出来,先朝左右两旁看了看,不知道是在看车还是在看人。
丁成吞咽一口唾沫,抱着大束花,走到他身后,深情地呼喊他的名字,“小煦,好久不见,你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陈煦转过身,眉头不自觉微皱,“你和从前倒是不一样了。”
丁成把花举给他,呵呵笑了笑,“哪里不一样?”
陈煦接过花,却转身丢到旁边的垃圾桶,“你以前从不会送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丁成神色有些不虞,又有些尴尬,“是嘛?我只是觉得我们三年不见了,应该要有一束花。小煦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送了。”
陈煦不想和他纠缠,单刀直入地问:“你找到到底有什么事?”
从见到丁成,他就毫不留情面,这让丁成多少有些不爽快,曾经他和陈煦之间,永远都是陈煦比他卑微,现在自己混得比不过陈煦,陈煦也在他面前硬气起来了。
算了,丁成忍了忍,才说:“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饭店坐下边吃边聊,好吗?”
陈煦再次皱眉,他并不想和前任有太多纠缠,可是丁成说,他有他父母出事的消息。想了一会儿,陈煦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丁成微微松一口气,又殷切地说:“听说你也是刚来D城不久,我做了攻略,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网红餐厅,一定很适合你的口味。”
“陈助理。”
丁成刚和陈煦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个声音从后面响起。
丁成感觉到身边陈煦的身体不自觉紧绷着,然后陈煦站住,转身看过去,“惜总。”
没错,季予惜现在是有职位的。
他这段时间天天在季氏集团晃悠,季予慎干脆注册了一家季氏集团下属的形象公司给他,他现在是形象公司的总经理,季氏集团的员工见到他,都要叫他一声惜总。
听再多次惜总,季予惜还是觉得不适应。他在心里自嘲:【到底是名字带总的人,我现在也是好起来了。】
他看了看陈煦,又看向了看陈煦身边的丁成,脸上带出两分玩味的神情,“陈助理还说不是去约会。”
陈煦下意识地和丁成拉开了距离,然后说:“这位是我的老同学,我们有点事要谈,惜总要是没事,我们先走了。”
他给了丁成一个眼神示意,不过丁成看到季予惜后又呆住了,没反应过来。
季予惜和陈煦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穿着随意,反正在公司没有人敢扣他形象分。正是这种嚣张,比陈煦更能引人注目,引得丁成一动不动地看他。
“陈助理先等等。”季予惜又说了一句。
他往陈煦面前走了两步,忽然伸手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似乎是想动手。
陈煦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下不去手。】季予惜暗暗叹气。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打算当着丁成的面,打他一巴掌的。可这种事季予惜是第一次做,太有心里挑战了。于是他转过身,又回身在陈煦腿上踢了一脚。
陈煦黑色西裤上留了个灰色的脚印。
他还是一脸茫然,“惜总,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季予惜冷哼道:“你知道我和荀鹤的关系吧?”
陈煦点点头,“荀总是您的男朋友。”来到D城以后,他把荀鹤称呼中的那个小字取消了,开始叫他荀总。
季予惜:“那你接近荀鹤有什么目的?”
陈煦越发茫然,丁成则有些明白了。他就说陈煦怎么三年时间就从底层员工爬到到总助的位置,原来靠的是这种手段啊。
不过他的这个什么总裁真是没眼光,有旁边这位当男朋友,还找陈煦做什么。难道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也想吃两口青菜豆腐?
“说不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按好心。你有了身边这位还不够,还想勾引荀鹤?”季予惜继续表演。
说着他还转到了丁成这边,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说:“陈助理这位老同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丁成受宠若惊地表示:“我刚回国,暂时还没有上班。”
“哦。”季予惜有点兴奋,“那你愿意来我身边做助理吗?职位和他一样。”
他的下巴微扬,伸出手指指向了陈煦。
陈煦略有些无奈,“惜总,招人不能这么随便。”
丁成本来都要答应了,听见陈煦这句话顿时皱起了眉,陈煦怕是不愿意自己和他平起平坐吧?没想到这些年他也长了不少心眼。
“我家的公司我说了算。”季予惜很霸气地瞪了陈煦一眼,“我就要他做我的助理,陈助理有什么不满意?”
陈煦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已经领教过这位小少爷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本领了,现在又是在季氏集团总部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他做不到季予惜这样,只能闭上嘴巴。
丁成则很是惊喜,原来这位惜总是太子党啊,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老总。
他立刻笑着说:“能得惜总青眼,是丁成三生有幸。”
季予惜矜贵地表示:“明天来报到吧,让陈特助带你走入职手续。”他很坏心地看了陈煦一眼,似乎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然后,轮到荀鹤出场了。他皱着眉找过来,“小惜,你在这里做什么。”
季予惜看了陈煦一眼,笑着对荀鹤说:“没做什么,和陈助理闲聊几句。我们晚上去吃石锅鱼吧?”
第096章 继续演戏
荀鹤到场之后, 季予惜没给陈煦留时间,让他和荀鹤说话。
他自己说了那一句后,就拉着荀鹤又回了办公楼, 说东西忘拿了。荀鹤则在走之前,冲陈煦和丁成两个人点头致意。
这个举动看在丁成眼里,算是一个确认, 让他相信季予惜是真的在提防陈煦和荀鹤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他仔细观察陈煦的表情,陈煦平静的神色之下, 掩藏着一种气恼的意味, 这让丁成有些得意。
要不是因为陈煦他还入不了那位太子爷的眼呢。
“小煦,后面来的这位就是你的老板吗?”丁成装模作样地问。
陈煦此刻有些头疼,他不知道季小少爷又在玩什么花样。丁成适不适合做他助理不是季小少爷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要是真的帮丁成办好入职手续,不论回头出了什么事,季小少爷前面的那几位都会要他好看。
——谁让丁成是他的老同学,又是他领着入职的, 他们会觉得是他把丁成推荐给了季小少爷。
陈煦在呼吸之间,已经想好了这件事的处理办法,丁成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入职。哪怕季小少爷真的想用他,那也得他和荀鹤两个人回分部以后, 让别的人来做这件事。
他推了推眼镜,转过去看丁成, “我们也走吧?”
哪怕丁成三年没有见过陈煦,却也从他忽视自己的问题, 冷淡地态度中察觉到, 他的真实意思。他刚才的确没有猜错, 陈煦就是不想让自己顺利入职。
丁成在心中冷笑,果然三年时间, 足够让一个事事为他着想的人变成权衡利弊的冷血社畜。
既然陈煦对他一点也不念旧情,他也不是非他不可,冷冰冰毫无趣味的人,有什么好留念的。他有这功夫,不如去巴结那位太子爷,说不定比感动陈煦还容易一些。
丁成拿定主意以后,笑着对陈煦说:“要不今天就算了,你也听见了,惜总让我明天入职。我得回去做准备,明天还要拜托你呢。”
他抬手想在陈煦肩膀上拍一拍,陈煦却一个侧身,避开了他。
丁成放下胳膊,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心里却在冷笑。
陈煦说:“不吃饭也行,你之前说你有关于我父母当年的消息,现在能说了吗?”
“那件事啊,也不是很重要,我们改天再聊吧。”丁成拨了拨头发,没有松口。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陈煦皱着眉。
丁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小煦,你还是这么没耐心。一切等我入职以后再说,好吗?”
陈煦闭上了嘴。他明白丁成是怕他从中作梗,才拿这个来威胁他。他也有不让自己沾手,却能阻挠丁成入职的办法。只是不知到时候丁成会不会迁怒他,依然不肯告诉他当年的消息?
不行就……让他入职算了,反正是季予惜自己要的。出了事,自己大不了走人。
“一言为定。”他再次推了推眼镜。
丁成拿到这个承诺,吹了声口哨,冲陈煦摆摆手,然后手插兜离开了。
陈煦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他住的地方。
他们一这批来的人是住在一起的,赵乔在昭然附近给他们租了好几套居民楼房,他和另外一个男同事一起住,那个男同事在昭然熟悉业务,也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对他们这种空降兵,原住民天然有抵抗情绪,哪怕他们的后台是公司最大的负责人也不行,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鼓着劲儿在工作。
有时候陈煦觉得自己还不如他们,有确定的工作目标,睁眼闭眼都对明天有很清晰的感觉。
他不一样,他睁眼闭眼都是荀鹤未来一周的重要行程,还有时不时处理季小少爷的刁难。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应付季小少爷的刁难才是他的工作重点。
因为荀鹤的行程真的很少,他一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季氏集团,偶尔回昭然开个会。至于外部邀约那些,他不愿意参加,一般能推都推,推不了的让赵乔去。洽谈业务他也是不去的,赵家人盯着业务这一块不肯放手,荀鹤好像乐得如此,还主动帮他们牵线。
就算这样,以赵乔为首的赵家人却对他很服气,没想着把他排挤在外,独立运营公司。
荀鹤他这个D城分部负责人,比总部负责人的徐文修过得轻松多了。
陈煦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来D城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他来D城后,吴叔叔在电话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不过,他是不愿意再为他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了。
……
说回季予惜。
他和荀鹤在陈煦和丁成面前表演了一番后,并没有走远。直到看到两个人分道扬镳,荀鹤才夸赞说:“你演得很好。”
季予惜也是第一次在片场外演戏,有些兴奋,“丁成真的信了吧?”
荀鹤点头,“他本来要和陈煦一起吃饭的,现在都分开走了,肯定是谈崩了。可是你真的要让丁成做你的助理?他这个人心术不正,放在你身边我可不放心。”
季予惜哎呀一声,“我怎么可能让丁成做我的助理啊?我还嫌他脏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病。”
荀鹤一怔,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想在丁成和陈煦之间扎根刺。”
季予惜说:“刺要扎,而且已经扎下了,但不是到此为止。丁成捏着陈煦的命脉,陈煦就算对他有反感,也不会轻易和他撕破脸。今天这种程度,最多就是让陈煦暂时不会吃回头草而已。”
“惜宝真聪明。”荀鹤先夸赞他,然后又问,“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季予惜挽上他的胳膊,“接下来该你出场了。”
荀鹤:“?”
季予惜:“明天丁成来报到的时候,你就当场表演一个吃醋,把他赶走。”
荀鹤:“……我也得演?”
季予惜呵呵一笑,“可以不演。”
他这句话像是没说完一样,荀鹤不敢接茬。果然季予惜顿了顿,又继续说:“那就只好来真的了,反正我已经夸过丁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大不了明天当着你的面再多夸几句。”
“不行!”荀鹤额头的汗出来了,“还是演吧,我也挺爱演戏的。”
……
到了第二天,丁成特意梳洗一番,打扮得光鲜亮丽,来到季氏集团。
他径直来到前台,笑着对前台的接待人员说:“你们好,请问入职手续是到哪个部门办理?”
前台里其中一个小哥也微笑着说:“先生您好,麻烦你出示一下入职通知书。”
丁成:“……我没有入职通知书。”
那位小哥面色不变,还是微笑着说:“那可能要麻烦您联系一下人力资源部,补一下入职通知书,不然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呢。”
丁成根本就没有经过人力资源部的面试,怎么可能有联系方式。
他有些傻眼,又接着解释:“……是惜总通知我的,没有经过人力资源部。”
前台小哥继续微笑,“先生您在开玩笑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要麻烦您亲自打电话给惜总,让上面通知我们了。”
丁成也没有季予惜的电话。
他整个人傻站着,突然间明白昨天为什么那个太子爷让陈煦领他办理入职手续,没有陈煦他根本进不去这个大门。他也十分庆幸昨天没有和陈煦翻脸,这不就到了用人的时候了?
丁成走到一边,给陈煦打电话。
他打了好几个,陈煦才接。丁成有点不耐烦,“你老板给你打电话能打进去吗?”
陈煦:“可以。”
丁成被他噎了一口,想发火却不敢这个时候得罪他,只得咬着牙说:“我在前台这里,你出来接一下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丁成都以为是不是被挂断的时候,才听见陈煦说:“我今天和荀总来昭然了,你自己先进去,要不就等我和荀总回去。”
丁成就是因为自己进不去才找的陈煦,当然他不会向陈煦承认这一点,只是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陈煦回答得很匆忙:“很快,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丁成盯着手机,感觉十分暴躁。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形象,便问前台的工作人员,“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会儿?”
那位小哥依然微笑着说:“当然可以,请您自便。”
丁成便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前台的小哥还给他端了茶水和小吃。
过了很久,陈煦一直没有回来。丁成隔一会儿看看手机,隔一会儿再给陈煦打个电话,陈煦不肯接,只回复他简短的两个字:[稍等。]
丁成真的等不住了,忍不住又去问前台,“请问惜总今天上班了吗?可以给我他的电话吗?”
那个一直微笑的小哥这次没有笑,只说“抱歉”,就不理他了。
丁成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只好接着等,并目光不善地打量这个前台小哥。等他站稳了脚跟,第一个开除的就是前台小哥。
他气呼呼地坐回去。
终于,陈煦和荀鹤回来了。
荀鹤一眼就看见了丁成,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连个表情都懒得给,直接刷卡过闸机,然后上楼。陈煦落后一步,丁成连忙走过来,“怎么这么慢,我等了很久。”
他早上精心画过的妆容此刻有些花了,一整张脸都有些一言难尽。
陈煦沉默了一下,才尽力稳住不崩的表情,说:“我带你上去见惜总。”
这次前台没有拦人,但是让陈煦做了个登记,证明人是他带进来的。
丁成不满地说:“规矩真多。”
陈煦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丁成还担心陈煦中间给他使绊子,但陈煦可能有所顾忌,径直把他带到了季予惜的办公室门外,抬手敲门,听到里面喊了请进之后,陈煦拧开门把手,然后他看见荀鹤也在。
当然荀鹤在季予惜的办公室并不稀奇,这两个人的办公室本来就挨着,平常也是随意串门。
陈煦冲着荀鹤点点头,才说:“惜总,丁成来了。”
季予惜看了看丁成,表情直接愣住,“他是谁?”
丁成心中十分着急,这才一个晚上,这位太子爷就把他忘了。他忙说:“惜总,我就是昨天下午在门口的那位,您让我今天入职您的助理。”
季予惜哦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他看看丁成,又看看陈煦,笑着说:“你这个老同学今天化了妆,我差点没认出来。”
陈煦一贯平静的脸上,有一丝崩裂。
季予惜也没有说别的,又吩咐道:“陈助理带他去入职吧。”
丁成悬着的心刚放下去,不等他和陈煦转身,却听见旁边那个男人不悦地问:“陈助理,他是谁?”
季予惜抬起头,继续用那种恶劣的神情看陈煦,陈煦顿时明白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坑,他推了推眼镜,说:“荀总,他叫丁成,是我的老同学。昨天在公司门口和惜总一见如故,惜总让他今天入职,做他的助理。”
“一见如故?”荀鹤气笑了,“就他?”
他不悦地看了看陈煦,又转过去看季予惜。
季予惜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别生气嘛,你不是也有陈煦当助理,我要一个助理有什么不行?”
“你想要助理怎么不给我说?怎么不给大哥说?你从哪里挑了这么一个人,歪瓜裂枣的,放到办公室都影响心情。”荀鹤难得毒舌一次。
季予惜却听得很过瘾,他又去看丁成。
丁成脸色很难看,二十多年来,他好歹也曾是学校风云榜上的人物,从没有人说他长得歪瓜裂枣。
“哪有你说的那么差,他就是脸上的妆花了,卸完妆还是挺清爽的,比陈助理也不差什么,叫声帅哥不过分。你昨天不是也见过吗?”季予惜接着说。
“陈助理又不是因为长得好才进公司,你不要胡闹了。”荀鹤皱眉,再次看了看丁成,目光越发不善。
季予惜拉了拉他,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我不管,你都有陈助理了,我也找个助理怎么不行了?我不要他可以,除非你也不要陈助理,或者把陈助理放到别处。”
“那怎么能一样呢。”荀鹤不太高兴。“陈助理工作能力很强,你找的这个看着就是个绣花枕头。就算他们是老同学,我看能力和素质也是天壤之别。”
陈煦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是领教过这位小少爷的作,这个时候最好别开口。一旦他开口,战火立刻就会烧到他这里。甚至就算不开口,战火也能烧到他这里。
但丁成没见过这种情况,而且荀鹤把他贬得一无是处,还是用陈煦做对照来讲的,他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尤其是在陈煦面前。丁成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驳:“这位先生,惜总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恕我不明白,你这么不想让他有助理,是在实验煤气灯效应吗?”
荀鹤听到这句话又要发火。
季予惜忙安抚地抓住他的手,他没想到丁成还能说出煤气灯效应这句话来。
他又看了看陈煦,陈煦似乎没听懂。
季予惜好笑地对着丁成说:“你先去洗手间照照镜子再说话吧。不好意思,我们看见你这张脸,就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了。”
丁成脸色顿时一白,在他花脸的状态下,看着更精彩了。
陈煦便一言不发地带他去洗手间。
他们两个一出门,季予惜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爆笑,接着,丁成听见季予惜说:“荀鹤,你看到他那张脸没有,真的太好笑了,我心情都好了很多。”
丁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季予惜这句嘲笑还是让他内心觉得十分耻辱,不就是一个太子爷吗,还是个什么都不会、受制于人的蠢货,牛气什么。等他入职后,以他的手段,不信哄不住他。
陈煦则说:“出于同学情,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未来的这位顶头上司,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你要是以为他软弱可欺,可就大错特错了。”
丁成暗哼一声,说:“看来你在他面前也不怎么行。”
陈煦本是好意提醒,看他不领情,也懒得再说。倒是丁成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面前,顿时有些绷不住了,镜子里这个丑八怪是他?!
怎么会这样?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化了很精致的妆容。
他飞快地拿出纸巾在脸上擦了擦,又抱怨陈煦:“刚才你怎么不提醒我呢?让我在人前出丑,你很得意是吧?”
陈煦说:“是你一个劲儿地催促,现在又是我的错了?”
陈煦学会顶嘴是丁成没想到的,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丁成说什么就是什么,陈煦从来不反驳,现在到底不一样了。丁成在心里越发不待见陈煦,要不是陈煦现在还有用,他会立刻翻脸。接下来他要好好奉承那个太子爷才是,这个太子爷似乎是个颜控,他自觉长相不输荀鹤,说不定有一天他也能取而代之。
等丁成收拾妥当,陈煦又把他带回了季予惜的办公室。
这一次季予惜和荀鹤两个人似乎谈好了,他们进来的时候,荀鹤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及收。
季予惜则说:“丁成是吧,你先回去吧,入职的事晚几天再说。”
丁成一听,顿时急了。说是晚几天,其实就是托词,才一晚上这个太子爷就不记得他了,晚几天哪还会想得起来自己这个人?
“惜总,晚几天是几天?您看我今天都来了,要不让我办完入职手续再回去等消息?”丁成想得倒美。
季予惜笑了笑,说:“没办法啊,我男朋友不愿意我身边有别的男人,只能委屈你先回去,给我几天时间好好说服他了。”
他说着,眼神却去看荀鹤,神情还有些得意,似乎在求表扬。
“惜总,如果咱这边没有确切消息,我可能会面试其他的工作。您也知道,我们打工人的时间浪费不起。”丁成咬着牙说。
荀鹤嗤笑道:“你最好真的有其他面试。”
季予惜伸手按住荀鹤的胳膊,又笑着对丁成说:“你可以让陈助理帮你求求情嘛,陈助理的话,荀鹤总是会听的,你们两个又是老同学,让陈助理吹吹风,咱们荀总说不定就同意了。”
“又在胡说。”荀鹤抓住季予惜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把人拉进了怀里。
季予惜则轻呼一声。
陈煦便带着丁成退了出去。丁成还不想走,但是那两位接下来的举动有点不合时宜,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两个人出去后,陈煦则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让你入职。那个消息可以告诉我了吗?”
丁成看着他,冷笑道:“陈助理急什么,说好等我入职后再告诉你,现在我入职了吗?”
陈煦的脸色也不好看,“你不能入职是我的责任吗?拿着个来威胁我未免有点不讲理。”
丁成正气恼着,忍不住讥讽道:“那位太子爷可说了,让你吹吹枕边风呢。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时候入职,什么时候把消息告诉你。陈助理想早点听到那个消息,不妨多使点力气。”
他说完,撇下陈煦,一个人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下楼去了。
陈煦则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
这两个人出去后,荀鹤和季予惜对方才的表现开始进行复盘。他们今天一直把丁成和陈煦放在对立面上,抬高陈煦,贬低丁成。
加上通过他们的引导,让丁成以为他能不能入职,主要看陈煦愿不愿意为他说话。
经过这件事,陈煦和丁成两个人只怕隔阂更大了,陈煦可能会为了丁成那个假消息而继续和丁成虚与委蛇,但丁成对陈煦绝对是嫉妒加憎恨。
荀鹤把玩着季予惜的手指,接着问他:“让丁成不能入职,然后做什么?”
季予惜说:“接着就是拆穿他的真面目,让他当着陈煦的面承认他手里没有当年的真相,然后在陈煦茫然的时候,把真的消息送到他面前。说不定为了这个真消息,他愿意把吴老板供出来。”
他们都以为徐文修查卧底很快就会有眉目,结果他查了一个星期,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让荀鹤又开始怀疑他的能力了。
荀鹤:“听你的。”
正在这时,又有人敲门。
他们两个都以为是陈煦送完人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确实季予慎和季予慷。
季予慎一进来就皱着眉头,问:“你们俩在闹什么,怎么都在议论为了个助理,你们俩翻脸了?”
季予惜被这个消息说的一愣,【整天吃瓜,今天我变成瓜了?】
荀鹤默默点头,还是主动演给人看的瓜。
季予慎:“荀鹤,那个陈助理惜宝要是不喜欢,就把他送回C城把,他也算是个人才,眼不见为净。”
季予惜忙说:“大哥,我没有不喜欢,不用送他回去。”
季予慎:“你最近总找他麻烦的事,整个总部都传遍了。”
季予慷轻轻扯了扯大哥的衣角。
他比大哥知道的多一点,猜测可能这个陈煦的确有问题。因为是荀鹤自己的事,他们不方便插手,也就没有询问过来龙去脉。现在看季予惜的样子,就知道是大哥误会了,这两人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季予惜笑了笑,说:“那都是演的。”
季予慎略显无奈,“你们花样真多。”
季予惜:“……”
季予慎:“注意影响,我们是正规公司,不适合搞什么霸总吃醋的戏码。”
季予惜:“……”
季予慎说完要走,季予慷却留了下来,荀鹤见状,回自己办公室处理公事了。今天为了演戏,他什么工作都没有做。
剩下他们哥俩,季予慷才说:“惜宝之前让我查的丁成,我查到了。”
季予惜差点都忘了这一回事儿。因为周律师把丁成的资料的查得很完整,他和荀鹤按照周律师的调查结果,已经着实实施计划了。现在听二哥提到,他顿时感觉到一阵愧疚,忙说:“辛苦二哥了,是我不好,让二哥忙了这么久。”
季予慷摇摇头,“周律师应该也查到了一些吧,我这里的资料未必有周律师的多,你看看能不能用。”
他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抽出两页纸,递给季予惜。
季予惜接过来直接看,前面几乎和周律师查的一样,都是丁成这个人的个人档案。到第二页,终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丁成回国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某一个前任查出来有病,把他吓回来,而是有人联系他。
那个联系他的神秘人的身份,丁成自己都不知道。他只告诉过他的最后一任男友,说有个人给他发假消息,要带他一夜暴富。
当时丁成并不相信这个消息,不久后他就不告而别回国了。
他那个小男友觉得他一定是去找那个神秘人,做什么一夜暴富的梦去了。
“这个神秘人查不到是谁吗?”季予惜隐隐有些不安。
季予慷则说:“对,丁成回国后,那个人失联了。”
能把丁成哄回国,想必不是用一般的诱惑。季予惜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丁成哄骗陈煦的那个假消息,是不是也是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的?
“谢谢二哥,这个消息很有用。”季予惜把这两页纸合上,决定和荀鹤商量后再说。
季予慷也没有问他打算怎么做,只点点头,“能帮上你就好了。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
“好。”季予惜笑了。
季予慷走后,季予惜起身去看了看荀鹤,荀鹤正忙着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季予惜在他旁边等了五分钟,他还没有打完。季予惜便在便签纸上留了一句[我出去一趟],贴在了荀鹤面前。
荀鹤冲他点头,季予惜就走了。
他今天是自己开车开上下班,出了办公楼,他先到车库把车开出来,按照定位驶向了丁成所住的酒店——丁成回来后还没有找好房子,他现在住的酒店正是季氏集团下属的季蓬酒店。
季予惜在酒店外面停好了车,然后守着门口,打电话让这家酒店负责人把丁成的访客信息发给他。
自从他惜总的身份上线后,下属的这些单位,就对他开放了权限。他想做点什么,不必再经过他大哥,可以直接往下吩咐。当然,下属的这些单位肯定还会主动向他大哥汇报,季予惜觉得无所谓,汇报一下更安全。
其实这种自己掌控事态的感觉还挺爽的,不过要是让他进公司负责哪一块业务,那他还是不愿意。
不出十分钟,丁成访客的资料就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丁成住进来这段时间里,只有过一个访客,这个访客在登记的信息是一个英文名字,叫Chris。他的拜访时间基本上每两天一次,按照这个频率,他今天就会来拜访丁成。
季予惜还是照常在系统备份中查找Chris的名字,但没有结果。
这不能怪他,他曾经经历的世界全都是东方世界,还是很安全很平和的那种,主角或者配角的世界里很少有有名有姓有戏份的外国人出现。
这个Chris,会是二哥口中失联的那个神秘人吗?
季予惜决定在酒店外面守着。其实他不必这么做,他要是想要那个人的信息,可是通过酒店的监控来调取。
可季予惜今天就想自己守株待兔一次。
中午吃饭的时候,荀鹤和他大哥都给他打过电话,季予惜只说自己在外面吃,让他们不要等他。他连荀鹤说来找他都给拒绝了,还告诉荀鹤等自己忙完会先回家,让他下班也直接回家。
终于,下午三点的时候,季予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本该在国外的苏云。
他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苏云临近春节的时候就出国了,临走之前他还给荀鹤打过电话,说他的那几匹马,麻烦荀鹤帮忙照看,还说他一年半载内都不会回来。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予惜等他走进酒店后,又给酒店负责人打电话,询问Chris先生今天是否来拜访过丁成,如果来过,他是几点来的。
那位负责人说:“是的,Chris先生正在拜访客人丁成,三分钟之前来的。”
季予惜的心就是一沉。
苏云就是Chris。是频频拜访丁成的那个人,也可能是联系丁成的那个神秘人。这个消息,让季予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味。
——苏云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和丁成有联系,也不该有能力指点丁成一夜暴富(存疑)。
季予惜沉默地发动车子,按照导航方向,回家。
这件事让他太意外了,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不过他很快想到可以求证的办法。季予惜靠边停车,把导航定位改到了马场。苏云爱马如命,他要是没出国,一定不放心他的马。
但是季予惜到了马场后,询问工作人员才知道,苏云一次也没有来过。
这个结论,让季予惜更心慌了。
苏云一定有更重要的目的才会把他的马都放在了次要位置上。
季予惜让工作人员不要告诉别人他来过,然后走出马场,给荀鹤打了个电话。
荀鹤语气轻柔,“惜宝,你回家了么?我马上忙完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等我忙完就回去。”
季予惜却问:“你知道苏玉出国了吗?”
荀鹤冷不丁听到苏云的名字,先愣了愣,才说:“出国了啊,他出国前还给我打过电话。”
季予惜:“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说他的马死了。”
“什么?!”荀鹤吓了一跳,“苏云的马死了?哪一匹?”
季予惜:“不是真的死了,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你先照着我说的打个电话给他。”
荀鹤顿了顿,“好。”
几分钟以后,荀鹤再次回拨一个电话,“苏云把我臭骂了一顿,说他要搭乘最近的航班回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予惜:“等我回到家后,再告诉你。”
他把车开到了隐蔽小路上,又开始等。他既不希望苏云出现,又潜意识中觉得苏云一定会出现。从酒店到马场,季予惜自己开了四十分钟,他打算在这边等上一个小时。到时候苏云出不出现,他都要走了。
结果他只等了三十分钟,苏云就急匆匆赶来了。
季予惜看着他小跑着进马场的身影,发动车子回家。
他到家的时候,荀鹤已经回来了。因为没看见他,荀鹤显得有些焦急,正准备给他电话。季予惜安抚地抱住了他,说:“我就是出去转了转。”
荀鹤有些疑惑,“苏云刚给我打电话,说他问过马场,他的马没事,把我臭骂一顿。”
季予惜:“那他不说回国的事了?”
荀鹤:“他说不回了,来回一趟怪折腾的,他好不容易有点适应了。”
他看着季予惜,表情显得十分担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不是,”季予惜抬起头,“我看见苏云了,他根本没有出国。”
荀鹤的表情明显一愣,“没有出国?那他为什么要骗我?”
季予惜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骗你,但我知道他绝对有目的。”
接着季予惜就把苏云化名为Chris频频拜访丁成的事,讲了一遍。荀鹤听到季予惜两次冒险,吓得整个人都一身冷汗,然后教训季予惜:“你太莽撞了,这种事怎么能一个人就去查了?万一苏云装见了你,他要是有什么目的,不得杀人灭口?”
在荀鹤的心中,苏云鬼鬼祟祟,已经不是个好人了。
“我很小心的,他没有发现。”季予惜说。
荀鹤还是不高兴,“以后不许做这种事了,要是想做,起码要带我一起。”
“我知道了。”季予惜认怂。
第097章 互相试探
其实在方容出事的时候, 季予惜就担心过苏云。因为苏云当时太懵懂,根本不清楚他妈妈出事意味着什么。
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挑拨一下,苏云很容易走偏。后来他选择出国, 季予惜多少松一口气。
可现在他出现了。
一个苏云还好,季予惜忌惮的是他身后的人。苏云不可能仅凭他自己就在短短一个月内进化成现在这样,他一定是受人指点过, 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季予惜毫无头绪。
荀鹤明白他的担忧, 提议说:“要不我再联系一下他。”
季予惜摇头, “他既然是在接近丁成,那我们先把丁成和陈煦的事解决好,到时候他有什么目的,自然就知道了。”
其实只从现在的状况分析,苏云化名Chris频繁去拜访丁成,有点不合常理, 似乎丁成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荀鹤没有意见,“静观其变也好,只是以后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 让我陪你去。”
季予惜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也再三保证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行事。
没说几句, 季母又把季予惜叫走了,说下午送了一批衣服, 喊他去试。因为三月份正是换春装的时候, 荀家父母来拜访, 季予惜总要穿的好看一点。
至于要好看到什么程度,季母自己也没有标准, 只拉着季予惜试衣服,试完一套,还让芳姨在旁边拍照。
季予惜没一会儿就烦了,随手指了一套,说:“就穿这件。”
季母把那套拿出来另外放置,又笑着说:“惜宝,我们再试试别的?”
季予惜自然不肯,趁季母没看到溜了。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房间说话的时候,季予惜收到一条来自丁成的好友申请。他拿给荀鹤看了一眼,然后点忽略。
过了一会儿,荀鹤的手机响了,是陈煦打过来的。季予惜冲着荀鹤点头,让他快接。
荀鹤接通后,便听见陈煦说:“荀总,关于丁成的事,您方便不方便听听我的意见?”
“你说吧。”荀鹤示意季予惜靠近一点。
陈煦说:“荀总,丁成是我的同学不假,他和我一样毕业于D大,后又在外国一所知名学府深造,现在学成归来,以他的能力做惜总的助理完全没有问题。我想知道,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一定要拒绝他呢?”
荀鹤:“出于占有欲,小惜身边不需要有别的男人。”
陈煦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惊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语速也比往常都慢了。“可是惜总不可能看上丁成。”
季予惜在一旁给荀鹤挑眉。
荀鹤笑了一声,“你告诉丁成,让他尽管面试新工作,季氏集团的大门,他进不了。”
“荀总——”陈煦的声音有点焦急。
“陈助理还有事吗?”荀鹤打断他,不再给他机会。
陈煦顿了顿,说:“没有了,荀总再见。”
挂断后,荀鹤把手机放在一边,和季予惜猜测陈煦接下来的动作。这个电话应该是丁成逼着陈煦打的,陈煦为了当年的真相,对丁成真的足够包容。
季予惜笑了笑,和荀鹤开玩笑,“看来明天陈助理要忙上一天了,倒是后天可以给他放个假。”
荀鹤也笑了:“后天我们也放个假。”
……
丁成整整一天都联系不上陈煦。
他现在很生气,前天晚上,陈煦曾经在他的要求下,给太子爷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然后陈煦告诉他,那个荀总态度很强硬,他想做太子爷的助理应该没有希望了。之后,陈煦就开始玩失踪,他昨天一天怎么打电话联系他,他都不接,短信轰炸也只回复说很忙。
忙到连个电话都没空接?
丁成压根不信,他觉得是陈煦在故意躲他。他已经告诉陈煦,今天他必须见到陈煦本人,否则陈煦关心的那个消息,他一辈子都绝对不会说出口。
他现在也只能拿这一件事来拿捏陈煦,以前两个人相处时候的那些手段,现在陈煦压根不上钩。亏他以前还觉得陈煦有多爱他,也不过如此。
但是他的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身上打听到的,那个人现在总在劝说他一起做某件事,他把未来描述的很诱人,丁成十分心动,可还是没有答应,因为他猜不透那个人的目的。
——比起那个人画的饼,他还是向太子爷这边努力更好。
丁成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陈煦还是没有出现。
丁成现在很生气。因为他没钱了,他最近一直住酒店,就是找不到合适又便宜的房子。他在网上看了,一般正规一点的租房都要求至少押一付三,他连两个月的租金都有点为难,何况这种。
他现在就想赶紧入职季氏集团,听说他们公司有集体宿舍。
不愿意住集体宿舍的,还有住房补贴。
可是,现在他没什么办法。陈煦不肯帮他的话,他就只能放弃了。实在不行,他真的要考虑那个Chris的发财计划了。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一定是陈煦来了。
丁成有些暴躁地站起来去开门,“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他说到最后抬起头,发现来人并不是丁成,而是 Chris。略一想,丁成才记起来,Chris最近的确是隔一天来一次,上次是前天来的。
Chris笑着说:“丁先生似乎在等访客?”
丁成心里有些烦躁,不过他也不想得罪Chris,因为Chris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
“请进吧,不是什么访客,就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Chris进来后,丁成没有关门。从Chris第一次来拜访他之后,就一直要求不能在完全密闭的空间里谈事情。
丁成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但……奇怪的又何止这一个要求。他第一次送Chris出门的时候,发现即使那天天气很冷,Chris依然要打开全部的车窗,就知道他病得不轻。
只是和这些奇怪的行比起来,他说的那些事情更像是发疯了。
Chris坐定后,笑着开口:“又过去四十八小时了,请问丁先生现在考虑的如何?”
丁成:“恕我直言,我还是无法相信。”
Chris又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丁先生愿意,我随时可以带丁先生先体验一下。只是还是那句话,体验结束,丁先生还不能同意合作,是会受到惩罚的。我和丁先生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
丁成悄悄皱起了眉。
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不知道这个Chris是想带他如何体验,但这个体验结束不答应就要受到惩罚的条件,实在让他很不安,因为Chris不提是什么惩罚,只说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丁成思考了一会儿,问他:“Chris,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说的关于陈煦父母的事情,是真是假?”
Chris依然在笑,“丁先生关心这个?”
丁成犹豫了一会儿,又说:“算是吧,这件事关系到我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Chris说:“据我查到的资料,陈煦父母当年的确是意外事故,事故原因是他们疲劳驾驶。”
丁成忙说:“可你上次说,有人在他们的车上动了手脚,那个人是陈煦父母最亲近的朋友。”
Chris笑了笑,“你也说了是上次。”
丁成有些不理解,“上次和这次有什么说法吗?难道我下次再问,你还会告诉我不一样的说法?”
Chris:“理论上说,过往的事实只会有一个答案,仅限于理论。”
丁成:“我不明白。”
Chris:“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上一次我没有说谎,这一次也没有说谎就够了。”
丁成思考再三,还是想问一个确定的答案,“上次和这次,到底哪一个才是当年发生的真相。”
Chris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表达,但他最后只说:“以这次为准。丁先生要是不信,可以让你那位朋友问他的老板,他的老板已经查到了当年的事故报告,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陈煦的父母的确是因为疲劳驾驶,意外撞车身亡。”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出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丁成把准备出口的话收回,越过Chris出去看。门外站着陈煦,他满脸震惊地看向了丁成。丁成不悦道:“你怎么偷听我和别人说话?”
陈煦却有些激动,“是真的吗?我父母当年的死亡真相,果真如此?”
既然已经被听到了,丁成也懒得多做遮掩,“你自己不是听到了?你老板还专门调查过,你去问他不就好了。你老板对你倒真是不错,是不是喜欢你在床上的浪态——”
他更难听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陈煦却忽然抬手,狠狠地对着他的脸揍了一拳,“老子早就想揍你了,傻X!”
他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包,扬长而去。
Chris直到他离开后,才现身,然后惊讶地问:“丁先生,您没事吧?”
丁成的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还有些温热的黏糊感,他摸了一把,一手血。“我要报警!”他气得大喊。
“为这么一点小事不值当。”Chris把他扶进去,用冷水冲了冲面部,好歹把鼻血止住了,脸上却肿了一块。
丁成一定要报警,Chris却说:“丁先生在国外做的事,全都经得起查吗?”
丁成顿时哑口。
……
陈煦从酒店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但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他父母当年的事,像一块大石头一样一直压在他心头。他那个时候太小,记忆也不算完整。只知道他父母出事后,吴叔叔把他接走了,请了人照顾。
他不经常见到吴叔叔,因为吴叔叔没有和他住一起。在他小的时候,照顾他的那个保姆欺负他,经常克扣他的饮食,还打他。他不敢给吴叔叔告状,他不确定吴叔叔是不是会帮他,也担心那个保姆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有一次,在吴叔叔来的时候,他假装无意把身体上的伤露出来给他看。
吴叔叔当场大怒,把保姆赶走了。
但吴叔叔还是没有把他接到身边照顾,只是又给他了换了两个保姆,还教他在两个保姆中选一个表示亲近,过一段时间再换另一个。如果处理不好,就告诉他,可以再给他换人。
吴叔叔是个手段很多的男人。陈煦长大以后,更加能领会到这一点。
他还是某一次听吴叔叔和手下的人打电话,透露出来把他对方处理掉的意思,才开始怀疑当年他父母的事。如果吴叔叔一直都这么心狠手辣,那当初他父母和吴叔叔之间会不会因为生意的分歧,而有了隔阂,最终导致吴叔叔下手?
只是时隔太久,他只能这样怀疑,却找不到一丝当初的痕迹。
丁成告诉他有他父母去世的消息,他其实是半信半疑的。他查了好几年都查不到的事情,丁成在国外三年怎么这么容易就查到了?
可他不能放弃一点可能,这才和丁成互相拉扯这么久。
现在,丁成告诉他,他的老板已经调查过这件事,他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问。
陈煦会问的,他要冷静一点再问。他不光要问当年的事,还要问荀鹤为什么会调查这些。是不是怀疑他……
陈煦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
季予惜和荀鹤此时就在酒店的监控室内。
丁成房间里的监控他们看不见,本来两个人打算冒险到丁成隔壁探查。还是酒店的负责人说,可以用一点非法手段。季予惜当时还在想什么非法手段,直到对方拿出个窃听器。
季予惜:“……”
负责人说:“惜总,一旦被发现,我们酒店可就涉嫌侵犯隐私,您想好再用。”
窃听器很小很小,打扫人员进房间后,把它贴在了茶桌的里侧。配合监控室的监控画面,他们能看到一整条走廊上的动静。
苏云出现的时候,荀鹤即便知道了,还是很感慨,“他真没有出国。”
不过后面两个人的谈话就像加密了一样,一句也听不懂。苏云到底想让丁成答应做什么,丁成暂时还没答应,因为顾虑那个所谓的惩罚。
不过后面的话,他们听明白了。
关于陈煦父母的死亡原因,苏云说了两个答案。荀鹤认为,前一个答案是苏云忽悠丁成的,是个假的答案。因为丁成不那么说,陈煦就不会答应和他见面。后一个答案才是真的,陈煦父母因为疲劳驾驶出了意外事故,这和周律师查到的结果一样。
季予惜听着他的分析看着是在点头,其实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很不切合实际的猜测。
他觉得苏云的两个答案都是真的,因为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前一个答案,就像是原著剧情里的结论一样。在原著剧情里,陈煦的确查到了父母是被收养他的吴老板动的手脚而导致的死亡。不论这中间有没有误会,是不是真相,他父母被人陷害死亡就是官方的结论。
只有他们在的这个世界里,他们通过周律师查到的真相,才是苏云说出来的第二个答案。
如果他们不介入,任由丁成哄骗陈煦,陈煦误以为真出手报复,那么他父母的死亡真相就是第一个答案的官方结论。
这个简单的逻辑,却有可能证明苏云有能力知道其他世界的事。
他怎么做的?也身负像自己一样的特殊能力吗?
季予惜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苏云知道了陈煦原本世界的故事,那他也会知道自己原本的故事线。他在他的故事里,是被重生女青睐的天之骄子,父母皆有大才,他的妻子自带光环,他也站在了顶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父母离婚,母亲锒铛入狱,穿越女离他而去,自己背井离乡。
换做是你,你会报复吗?
季予惜按了按太阳穴,有点头疼。苏云肯定是冲他来的。他和荀鹤哪一个才是故事线颠倒的原因,苏云绝对清楚。
“怎么了?”荀鹤看他的动作,有点担忧,“头疼吗?”
“不是,有点发愁怎么给陈煦讲这些。”季予惜皱着眉。
他没有告诉荀鹤自己的猜测。如果要告诉荀鹤这一点,就势必要说清楚自己的来历。他本是系统,取代了这个世界原本应该早早离世的人的位置。这个身份是他的仪仗,是他的立身之本,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连荀鹤都不能。
荀鹤笑了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别管了,让我自己来就行。”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又说:“你信不信陈煦片刻后就会打电话给我,我想想把他约到什么地方见一面。”
“去茶楼吧,离这里不远。你自己去见他就行,我就不去了。”季予惜说。
荀鹤不放心,“那你要回家吗?”
季予惜:“对啊,我不回家干什么。”
荀鹤说:“那我给小陈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季予惜笑了笑,“不用啊,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把陈煦的事情处理好最重要的,别忘了问他荀家总部那边还有没有卧底。”
荀鹤点点头,“我会的。”
几分钟后,陈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说:“荀总,我知道今天是休息日,我本不该打扰您,可是有一件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事,我一定要亲口问问您。”
荀鹤也不废话,告诉他茶楼的地址后,又和季予惜叮嘱一遍,无非是让他一定要回家,别在外面闲逛。
季予惜答应得好好的,在荀鹤离开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没有回家,反倒守在了酒店外面。
大约半小时后,苏云从酒店出来,季予惜迎了上去。
“苏云。”他说。
苏云脸色变了变,最后却冷淡地说:“你认错人了。”他说完,转身欲走。
季予惜没有动,继续笑道:“那应该称呼您Chris先生?”
听到这句话后,苏云原地站住,又回过身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季予惜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出国,却骗荀鹤说,你在外国?”
苏云:“与你无关。为了荀鹤好,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把我回国的事告诉他,你也不想连累他吧?”
连累两个字让季予惜心里重重一跳,苏云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当然。”季予惜的脸上依然有笑容,“Chris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瞒着别人偷偷回国想做什么,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苏云再次沉默,片刻后,他说:“不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针对你。只要你不碍我的事,我也不会碍你的事。”
季予惜笑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又怎么会知道碍没碍你的事。”
苏云道:“你别插手我要的事就行,比如丁成。他对你们没有影响,你可以放心。”
季予惜收了笑容,“所以丁成是你的目标,你想用他做什么。”
苏云:“这与你无关。”
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
季予惜顺路买了两个小蛋糕回家,还给季母买了一束花。
季母很惊喜,问他为什么要送花给自己。季予惜只说:“路过,好看,就买了。妈要是喜欢,我天天给您买。”
“哪用天天买,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季母乐呵呵地说,“你和荀鹤一起出门,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季予惜:“他公司有点事,又去忙了。我不想去,就先回来了。”
“这孩子,休息日还忙工作。”季母抱怨了一句,又说,“没事,你大哥说了,等他和荀鹤把合同敲定,以后就没那么忙了。”
季予惜点头,“荀鹤也是这么说的,其实现在也不是很忙。”
话题没说几句,就说到了季予惜和荀鹤的订婚宴,虽然离荀家父母还拜访还有几天时间,不过订婚宴的事,季母已经开始筹备了。
只是这一次和季予慎那时候不一样。慕童的父母常年不在家,订婚的事是慕童自己拿主意。季母就一手操办了。
轮到季予惜和荀鹤,订婚宴具体要怎么办,她还要商量荀家人。
听说荀鹤的外公很喜欢他这个外孙,估计到时候王家的意见也要听一听,都是D城的豪门,季家和王家本身的关系就很不错。这样的喜事,
这个话题一直聊到荀鹤回来。
荀鹤回来的时候,还在打电话。他也顾不上解释什么,连晚饭都顾不上,直奔书房开视频会去了。
季母愣了愣,才说:“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季予惜猜测应该是总部那边的事。说不定是陈煦告诉了荀鹤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急着处理去了。季予惜就替荀鹤解释了一句:“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C城的,我们插不上手。”
C城的事,季母也有耳闻,不由叹道:“荀鹤也是不容易。”
第098章 商量婚事
荀鹤在书房和徐文修等人通完视频电话, 已经临近十一点了。季予惜等到他忙完,才进来,问:“很严重吗?”
荀鹤点点头, 一脸疲惫,“郭副总可能有点问题。”
季予惜想了一会儿郭副总是谁,是那个话不多, 看不出来立场,主管业务的副总。
“他怎么了?”季予惜问。
荀鹤说:“陈煦说了很多, 从校招开始, 讲到他在公司近三年里发生的事。他没有明说是郭副总的问题,只是友好几件事都指向了郭副总。”
“如果郭副总有问题,那……”季予惜有些犹豫。
荀鹤再次点头,“徐文修恐怕顶不住,如果局面有变,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这也是情理中的事。徐文修到底是职业代理人, 公司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问题他是第一个被问责的。即便荀鹤想用他,也得他亲自主持大局。
季予惜想了一会儿,说:“既然打算回去, 那就赶早不赶晚,你看看明天的机票。芳姨睡了, 我去帮你把饭热一下端上来吃吧。”
“惜宝。”荀鹤却牵住他的手。
季予惜回头一看他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 荀鹤自己也没有把握, 能处理好这次危机。郭副总已经算是徐文修之下, 最重要的公司高层骨干,他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搞不好, 荀家的公司可能直接就破产了。
“别担心,最差也是大伤元气,不会救不回来的。”季予惜拍了拍他的后背。
反正只要有钱,再难的危机也能度过。
季予惜又说:“我找大哥帮帮忙,让他先准备着,万一你要用钱呢。”
这一次荀鹤没有推辞,但他说:“我自己找季叔叔和大哥说吧,这次的事有点大。”
不过季予惜还不明白郭副总是为谁卖命的,难道那个吴老板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记得当时查到他的时候,荀鹤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说徐文修就能处理。
他把这个疑问问出口,荀鹤的笑容有些苦涩。
荀鹤说:“其实是我想偏了,我怀疑吴老板才是为郭副总做事的那一个。”
“什么?我们把大小王搞反了?”季予惜吃惊道。
荀鹤点头,“应该是,郭副总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就不可能屈就在一个小企业老板的麾下。但是他们两个身份互换,就能理解了,吴老板实际上是为郭副总打工。这一观点我和徐文修都比较认可,他今天晚上开始排查郭副总手底下的业务。”
季予惜没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又说:“我去给你端饭。”
荀鹤则说:“别麻烦了,我自己下去吃。你也没做饭,再把手烫着了。今天有点晚,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季予惜听他的,就没下去。
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后来,听到隔壁有动静,季予惜干脆抱着枕头主动去了隔壁。
荀鹤去洗澡了,季予惜就自己躺在了他的床上。等荀鹤出来,看见床上有个人,还愣了愣。他一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另一手打了个响指,走到床边问:“你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季予惜半坐着靠在了床头。
荀鹤也跨在了床上,“你就别担心了,就像你说的,大不了总部那边先关停,至少我还有分部。”
他把毛巾放在一边,就要俯身过来亲季予惜。
季予惜伸出胳膊挡住,“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不吹头发。”
荀鹤扒拉了一下头发,说:“都是跟你学的。”
季予惜却起身,从卫生间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吹风机,过来给荀鹤吹头发。
荀鹤觉得他今天有点温柔,也放轻语气问:“你怎么回事?”
季予惜顿了顿,说:“这次我就不跟你去C城了。”
荀鹤笑道:“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去啊,这次去肯定忙得很,我也没时间陪你。你就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争取再长胖两斤。”
季予惜:“那可不行。”
吹完头发,两个人又并排躺在床上。荀鹤再次蠢蠢欲动,季予惜没有阻拦,一吻毕,荀鹤声音有些低沉,“大晚上的你敢送上门,就不怕我做点什么吗?”
季予惜认真思考了两秒,说:“也不是不可以啊。”
荀鹤明显一怔,“你说真的?”
季予惜点点头,“我买了那些用品。”
荀鹤再次愣住,他端详着季予惜的神色,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好像真的有准备一样。荀鹤反倒不敢动了,“你的意思是?”
季予惜:“没什么意思,就觉得我们都是男人,没必要有什么道德约束,想做就做吧。难道你不想?”
荀鹤:“你别瞧不起人。”
可他还是不敢动,甚至坐了起来,“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吧?为什么这么反常?”
“没有。”季予惜被他问他烦了,直接一个白眼,“不做就不做,机会给你了,你以后别后悔。”
但荀鹤依然没有动,反倒是抱了抱他,“现在不行,我明天要上飞机。”
季予惜:“上飞机怎么了?”
荀鹤:“虽然有些不吉利,但是你让我幻视‘要上战场了,吃顿好的’那种情景。我怕吃了这顿没下顿。”
季予惜:“……”
他拎起枕头先揍了荀鹤一顿。
……
第二天一早,荀鹤和季父、季予慎先在书房开了个会,再之后,荀鹤就回C城了。他临走之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赵乔通个气,只把陈煦留下了。
荀鹤一走,季予惜在家里也不出门。
他突然开发了很多爱好,每天都变着花样在家里折腾。先是折腾花圃里的花,他剪了一堆要做插花。幸好这个爱好持续了两天,家里到处都摆上了他插的花瓶,他觉得很满意,收手了。
不插花的当天,季予惜又迷上了做手工。最初他想给季母做一个摇椅,但是发现有点复杂,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也很多。他思考之后放弃了,决定给季母织一条能盖能披的大围巾。
这个大围巾还没有织好,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给季父季母做一顿饭。在芳姨的指导下,他还是把厨房给炸了。最后端出来两盘焦糊糊的菜,季父季母昧着良心夸奖了他。
听到夸奖后,季予惜兴致勃勃地表示,明天他继续为家人做饭。
季父和季母对视一眼,都有些绝望。连芳姨都忍不住抖了抖,手里的茶杯也泼出去半杯茶水。
季母装作不经意地问季予惜:“荀鹤什么时候回来啊?”
季予惜说:“不知道呢,估计还得一周。”
季母深吸一口气,虽然季予惜挺有孝心,可她还年轻,有些消受不起,可以等几年再消受。于是,她委婉地问季予惜:“到时候他爸妈会一起来D城吧?”
季予惜顿住,再过一周,三月都快过完了。本来双方约定好三月荀家父母来拜访,要是三月不来,确实有些失礼。所以荀鹤父母和荀鹤确实有可能一起来D城。
“应该吧,如果叔叔阿姨要来,荀鹤提前会说的。”季予惜答道。
季母:“你别忙这些杂事了,想想自己的事,还有什么没弄好的,趁这个星期准备一下。”
季予惜不明白,“我还要准备什么?”
他已经提前一个月试好了衣服,又在季母的催促下,给荀鹤爸妈亲手准备了礼物。他是真不知道他还要准备什么。
季母恨铁不成钢,“去做做造型,美美容什么的。我儿子必须要最帅。”
季予惜:“啊?这就没必要了吧。”
季母却说:“怎么没必要,荀鹤本来就帅,又比你高一点,你站在他身边可别被比下去了。”
季母的好胜心莫名其妙地冒出来。
接下来的一周,季母几乎每天都拉着他出去,不是去美容院就是去做造型。其实季予惜觉得很没有必要,就算做了好几个造型,那天他也只能穿一套衣服,用一个造型。何况在他看来,这些造型都差不多,真不明白换来换去的意义。
在季予惜快要暴躁的时候,荀鹤终于回来了。
季予惜和季母两个人都松一口气。季予惜总算摆脱了每天被季母摆弄的痛苦,季母也不用提心吊胆小儿子在家里搞什么幺蛾子。
而很久不见的荀鹤也惊讶地发现,季家人对他似乎更加热情了。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季予惜的功劳,还以为是自己这次离开太久。
C城的事都处理完了,幸好他们发现的快,倒是没有太大影响。经过近一个月的修整,现在算是步入正轨了。总部那边依然是徐文修在管,他自己倒是想过引咎辞职,不过被荀鹤按下了。一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十来年,除了这一次副总叛走有点失职,其他时候都算得上兢兢业业。二来徐文修还是荀老爷子挑的人,虽然荀老爷子说全权交给他处理,他也得顾及老爷子的面子。
何况经过这件事,徐文修对荀家越发死心塌地,对荀鹤也俯首称臣,荀鹤自己工作重心在D城,他没道理不用徐文修。
听荀鹤说,这中间还有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的堂姐荀鸥,在郭副总事情败露出走以后,跑到老宅要求分家。其实,荀鹤父辈们,早就已经分过家了。荀老爷子在他的四个子女还未全部成年的时候,就把产业分好了。他的目的是想告诉几个孩子,荀鹤的父亲荀继未来当家人,让其他的子女早早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是因为那次分家,荀鹤的二叔荀续还和家里生分了,此后行事越来越荒唐。
但不管怎么说,荀续那份早就分出去了。荀续又偏疼他的女儿,也就是荀鹤的堂姐荀鸥,给她买房买车置办产业。她现在回老宅要求分家,根本没那个道理。
她这一闹,把荀老爷子都气病了。
后来,荀继打电话把流落在外的弟弟叫回来(过年的时候荀续回来过几天,年一过,不等荀鹤他们回D城,荀续又被荀老爷子流放了)。这一次荀续一回来,荀继当着一家人的面,把弟弟和侄女骂了个狗血喷头。荀续当时羞得满脸通红,就是当初他和儿媳丑事曝光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臊过。
再后来,荀鹤他二叔把两个子女叫回家,又教训了一通荀鸥,然后真的分家了。
只是荀鸥没分到什么,荀续本来就宠她,这些年给她的东西不少。倒是荀鸿长这么大什么也没得到,连他的书店都是荀老爷子资助的。荀续为数不多的良心大爆发,觉得对不起儿子,这次分家主要是补偿荀鸿的。
还有荀续和卓亚生的那个孩子泡泡,听说也分了一部分。荀鸥不愿意,依然觉得他们二房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那个孩子和卓亚。不过荀续不听她的,反倒问了荀鸿的意见,毕竟荀鸿也是那件事受害者。他说荀鸿要是不同意给泡泡,就算了,他再想别的办法。
泡泡到底叫过荀鸿几年爸爸,他做不到完全冷心冷情,只说:“那是你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别问我。”
这其实相当于同意了。
这个分家到底结束。
分完家,二房仅剩的这三个人就各自从老宅走了,连一夜都没过。荀续是被赶走的,毕竟荀老爷子无事不许他回来,更不许他在老宅多逗留。荀鸿是不愿意回来,他在自己的书店辟出一间房,他宁愿住书店也不愿意回老宅。荀鸥倒是不想走,但她把荀老爷子气病了,荀续也觉得她这个人根本不讲理,也没什么亲情,就说他不回也不许荀鸥回来。
那天荀鸥走的时候还很硬气。结果郭副总的事解决后,荀鸥又开始后悔,最近几天她总给荀老爷子打电话,还给荀母打电话,求和的意思很明显。
不过大家都没有松口,主要是她这个人让人失望太多次了,现在谁也不信她。
大家听荀鹤讲完这一段,都有些感慨。季家几个人纷纷问候荀老爷子的身体,听荀鹤说没大事,修养了几天已经完全康复了,他们才放心。
荀鹤还说,他爸妈一起来了D城,目前在王家。
这个消息也有点意外,季母忙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我们应该去接机才是。”
荀鹤笑了笑,“就是害怕劳动清姨和季叔叔去机场接,我爸妈才不让我说的。反正我外公家也会去接,他们去那儿住也很方便。”
季母则笑着说:“那也应该让惜宝去机场接你啊。我们家一个人也没有出现,倒显得我们没礼数。”
荀鹤:“我都这么熟了,哪里还用接。专门去接我反而显得我是个外人,清姨不是这么想我的吧?”
他现在脸皮厚的很,反正他和惜宝的婚事板上钉钉。惜宝两个哥哥就算再不满意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
季母还要说话,被季父拦住了,他说:“这些车轱辘话就别说了。荀鹤,你爸妈有没有说他们哪天来家里?”
荀鹤忙说:“正要问问季叔叔和清姨的意思呢,他们会在我外公家多待一段时间,看你们哪天时间方便,他们哪天登门拜访。”
季母说:“我们哪天都方便,主要还是你爸妈的意思。”
眼看两个人又要互相推辞,季父忍不住扶额,“这样吧,我们也别推辞来推辞去的了,你爸妈一路辛苦,先好好休养一两天。后天,要是你爸妈时间方便,我们想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你转达一下。”
荀鹤笑着说:“行,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他说着,当真掏出来手机。
季父眼皮一跳,忙说:“还是别当着我们面打了,一会儿你回房间再打吧。”
荀鹤想了想,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把季予惜和荀鹤打发上楼以后,季母看着季父,调侃道:“你怎么不敢让荀鹤当着我们面给他爸妈打电话呢?”
季父额头都冒出了两颗冷汗,说:“我害怕他当场放个免提,然后希望我们和他爸妈对话,我有点没准备好。”
季母也说:“我也是,亲家这个身份,真是有点适应不了。”
当初原子夕嫁过来那时候,原家总巴结他们家,言语间腻味得不行,季父季母都不爱和原家人打交道,他们累,原家人也累,当时两个人的婚事,是季予慎亲自上门谈的。
后来季予慎和原子夕离婚后,和慕童相处订婚这一年里,季父季母同样没有这个机会。慕童的父母情况特殊,连订婚宴都没出席。订婚那天,慕童家的亲人也是关系比较近,可也替代不了亲家这个身份。至于季予慷和沈栖,他们俩还没有到这一步。
所以,现在双方家长坐下来谈两个孩子的婚事,竟然是头一遭。
季母有点小慌张,“说出去都没有人信,这真的是头一回。”
季父:“别慌,荀鹤的爸妈你也认识,都是讲道理的人,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就是了。”
季母:“那要是他们想让俩孩子在C城办订婚宴呢?”
这也是有可能的,虽然季母想了很多关于订婚宴的细节,可荀家的根在C城,荀家要是想让他们回C城办订婚宴,合情合理。
季父想了想,说:“我们和他们商量一下,订婚在一边,结婚在另一边。这样互相都照顾到了,俩孩子也不用那么累。”
季母:“订婚是在眼前的事,结婚却遥遥无期。我要是荀鹤的爸妈,我就挑订婚宴。”
季父:“未必,结婚更隆重。”
季母又说,“那要是,他们希望俩孩子以后到C城发展呢?你别忘了荀鹤这次回去做了什么,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迟早要回去继承荀家。”
季父开始迟疑:“……不会那么快吧,荀鹤不是还让我们看过婚房吗?他说了到时候就和惜宝在D城住啊。荀老爷子身体还好,他爸爸也年龄也不大,轮到他的时候,我们还在不在都说不好。”
季母则说:“婚房值什么,他们家老宅不够大吗?还是荀鹤在C城的别墅不够大?”
季父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季母又问:“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荀鹤的爸妈希望有个孙子呢?荀鹤是独生子,你是知道的。”
季父有点懵,“惜宝和荀鹤谁也生不了,怎么有个孙子?”
季母:“你笨啊,想生孩子的手段多得是。”
季父:“你别想东想西的,反正在我们家不行。他们荀家要是想搞这种乌七八糟的事,那趁早找别人。”
季父说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又看着季母,“你怎么还婚前焦虑了?”
……
与此同时,荀鹤给他爸妈打完电话后,荀母也开始焦虑。
她对荀父说:“小惜一看就是在家里很受宠的,不知道咱们给儿子准备的彩礼够不够。”
荀父则不留情面地回复她:“说彩礼有点早,万一是嫁妆呢。”
荀母有点裂开。但是一想到荀鹤连婚房都布置在D城,说不定还真是他们家嫁儿子。荀母想了一会儿,更忧愁了。“咱儿子那点做饭的本事都不够用,早知道应该让他多学几招了。”
荀父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自己工作忙成那样,不会请保姆啊?你还指望他顿顿下厨。”
荀母:“不是,会做饭也是个优点,季家不嫌弃他嘛。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他在季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会什么不会什么,季家比我还清楚,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荀父被她说的无语了,“你自己当初结婚的时候那么豪横,说老娘就是什么家务都不会,爱娶娶不爱娶老娘还不乐意嫁呢。到儿子这里,怎么前怕狼后怕虎了。你干嘛不说一句我儿子就是这个德行,季家爱娶娶不爱娶不娶呢?”
荀母被他说的愣住了,随即又气恼道:“那能一样吗!”
……
和双方家长不同,两个话题中的人却没有他们那么多担忧和想法。
荀鹤问季予惜最近都在家里忙什么,季予惜就把自己的丰功伟绩拿出来讲给荀鹤听。在听到季予惜被季母拉着每天泡美容院的时候,荀鹤端端正正地打量他半天,最后说:“的确毛孔细腻,皮肤有光泽。”
季予惜:“滚。”
其实季予惜也不只是在家里搞破坏,他还留意着丁成和苏云他们。
他那天见过苏云后,苏云再也没有去过季蓬酒店。就连丁成都退房了。
季予惜私下委托了周律师,让他找个调查员盯着丁成。当然,这件事他暂时不打算告诉荀鹤。还是因为那个理由,如果要说,就要和盘托出。他还没有做好告诉荀鹤他真实来历的准备。
可能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个勇气告诉荀鹤。
他不敢想荀鹤要是知道他其实只是个系统变人,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好。
至于为什么要盯着丁成,他也说不好。丁成和苏云两个人同时不见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人达成了那个秘密合作。虽然不知道那个合作是什么,不过季予惜的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但谁知道呢?
他最近的直觉太多了,也未必准。盯着丁成也只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这不违背他和苏云互不干涉的约定。
荀鹤看他在思考,又故意逗他:“你知道我们两家家长见面会聊什么吗?”
季予惜回过神,随意地答:“聊婚事啊。”
荀鹤:“那具体会聊什么?”
季予惜摇摇头。
荀鹤附耳悄咪咪地告诉他,“聊我们俩谁上谁下。”
季予惜一惊,整个人都差点蹦起来。他又看了看荀鹤的表情,怀疑地说:“你骗我的吧?他们怎么可能聊这些?”
荀鹤笑道:“你不信?不信你那天听听看,就知道了。”
季予惜觉得他在胡说,但是荀鹤那种坦然的态度,又让他怀疑是不是真有这个可能。抱着极其微弱的怀疑心理,季予惜等来了荀家父母来季家拜访。
这天天气明媚,被季予惜蹂躏过的花,重新开了一茬,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就像季予惜此刻的心情。荀鹤打开车门的那个瞬间,季予惜的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
因为要给荀父荀母带路,昨天晚上荀鹤回王家住的。
乍然以客人的身份登门,季予惜有些不适应。不过不等他开口,季母和季青白先迎上去,拉住了荀母的手。季父和荀父两个人也说着话,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季家的三个小辈和荀鹤并排站着,却没有说话。
一行人互相拉扯着进了房子里,又分宾主坐下,开始客气又亲切地互相恭维,一边说多谢你上次送来的礼物,另一边说多谢你照顾我儿子,总之半天都切入不了正题。
大人们在说话的时候,几个小辈通常不会插嘴,也不好意思凑到一起闲聊。
季予慎和荀鹤还能撑住,毕竟他们有时候开会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听得也都是废话。季予慷也能坐住,可能是因为他的学霸属性吧,可以在老师讲这课的题事,思绪跑到另一科上去解题。
到最后只有季予惜坐不住。
他起初也很板正地坐着,因为季母一早就提醒他,他身上的衣服比较容易起皱,让他注意点。但是寒暄半个小时,没有一句有用的话,他真的觉得好无聊啊,于是悄悄地靠在了沙发后背上,并且越靠越歪。
季母中间偷偷给他使眼色,他都装没看见。
还是季青白看他的样子好笑,忙替她嫂子解围,“聊了这半天,一句关键的话都没有说,孩子们都等着急了。”
聊嗨了的大人们纷纷打量几个小辈,季予惜立刻坐正,荀鹤却趁机给他塞了个靠枕,小声说:“靠着舒服一点。”
季母和荀母同事露出没眼看的表情。
又是几秒钟沉寂,然后荀父掌握了主动权,他先说:“季总,季夫人,两个孩子的事我们双方家庭都清楚,他们彼此有意,我做家长的也想让他们心想事成。我就不绕弯子了,按理说,本来我们应该请个媒人上门,只是我想着孩子们是自由恋爱,我和我太太都觉得没这个必要,就斗胆亲自上门求亲了。”
季父听到这里,也说:“我们都是想让孩子们好的,没必要再多个媒人。孩子们的事,我们两家商量着办下来就是最大的喜事。”
荀父点点头,继续说:“今天是初次上门,我要是说的有问题,季总不妨直言。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先把下聘和订婚的事商量妥当,然后找个大师算算吉日,尽早把这两件大事办完。”
“下聘?”季母听到这个词,还愣了愣。
荀母忙说:“礼清你别多想,说是下聘其实就是把我们给小惜准备的东西送过来,他们婚后手里不能没钱吧。”
季母没吭声,主要是这个词出现在两个男生的婚事上,有点怪异。
她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再开口又带着几分笑意,“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两家都是男孩子,如果套用常见的嫁娶仪式,我自以为是不太合适的。比如说到下聘,两个男孩子也不好说谁娶谁,谁嫁谁,真这么做了,是不是我们也应该到荀家下聘?这样一来咱们两家也有打擂台的嫌疑,反倒对孩子们不好。您的意思呢?”
本来季予惜都有点困了,听到他妈妈这么说,他顿时精神了。
【这就是荀鹤说的长辈们会讨论我们谁上谁下的事啊,其实他们本质上是在讨论谁嫁谁,谁娶谁的问题。】
他冷不丁一句心声,倒是把季家人并荀鹤吓到了。
荀鹤更是猛地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而另一边的季予慎和季予慷更是用刀子一样的眼神扫向他。
季予惜则倾着身子给他拍后背。
一时间,现场又诡异的沉寂下来。
等荀鹤咳完了,他一抬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心里也十分尴尬,主要是他和季家人都知道彼此能听见惜宝的心声。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要不,各位长辈听我说一句?”
他拉着季予惜的手,说:“其实我们都不注重那些程序或者仪式,我们两个都是男生,也不必要什么彩礼嫁妆的,从头到尾办一场订婚仪式,一场结婚仪式就够了。”
季予惜也赶紧点头,他是最怕麻烦的人。按照常规的结婚流程走下来,只怕他都能逃婚。
季父忙说:“荀鹤的提议不错,咱们两家把其他的流程都省略了吧,这两场仪式认真办一下,让亲戚朋友们知道孩子结婚就够了。”
荀父迟疑了一会儿,同意了。“这么办确实省很多事,那不如这两场仪式在D城和C城各办一次吧,其他的省了这两个仪式绝对不能省。”
荀母也说:“现在很多人结婚都是两边各办一次的。”
各办一次,就是四次。现在订婚仪式一点不如结婚仪式简单,季予惜才不要上这个当,当即拉了拉荀鹤,让他反对。
荀鹤不肯说。他才冒了个头,秉持着在长辈心中的形象,有些不想开口。何况多办两次而已,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就会有越多的人知道他和惜宝结婚了。
季予惜看他靠不住,都想自己开口反对了。
这个时候,世界上最好的姑姑出来帮他了。季青白说:“其实,也没必要两边各自办一次啊,订婚和结婚,可以一边一次嘛!订婚稍微省点事,但是日子近。结婚更隆重,却至少要等三年。嫂子,我不是说惜宝年龄一道立马结婚的意思啊,只是打个比方。”
季予惜长松一口气,给姑姑拜了拜。
季父季母对这个提议没有什么意见,因为本来就是季母告诉季青白的。但荀家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只能办一场,荀父荀母对视了一会儿都有些不情愿。
季予惜又捣了捣荀鹤。
第099章 探员之死
一场艰难的拉锯战后, 双方父母总算商定好了大部分安排。订婚仪式和订婚宴就在D城办,以季家为主。
等到季予惜成年后,他和荀鹤两个人领完证, 再回C城办婚礼。
这个结果双方都比较满意,于是开开心心地一起吃过饭后,荀鹤的父母又回王家去了。等到季家算好日子, 若是比较近,那他们会参加完订婚宴再回去。
之后, 季母找到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师算日子。
大师给了三个日子, 最近的日子就在五月份。季母把日子拿回来一问,大家都很满意。于是,季家开始筹备季予惜和荀鹤的订婚仪式。
这次涉及到的宾客比季予慎那次更多,还在季家办,恐怕会盛不下。幸好季家有自己的酒店,季母选了个位置不错的, 面积比较大的酒店,提前很久开始布置现场了。
与此同时,季予惜和荀鹤也开始忙了。
季予惜一开始不知道荀鹤在忙什么,只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后来, 他无意中发现了荀鹤准备的戒指,才反应过来, 荀鹤还没有求婚。
季予惜把戒指放回原处,当做没发现。但他自己也开始思考, 要送荀鹤什么东西。
他们两个都是男生, 没有谁一定要为谁付出的必要。既然荀鹤在策划求婚, 那他也应该做点什么,能够让荀鹤在未来有值得回味的记忆。
不过, 季予惜自己拿得出手的,只有他的画了。他之前已经送过荀鹤一副,这一次更重要,不能这么敷衍了。
季予惜思考了两天,最终决定送他一台手工制作的放映机。他在网上查了查资料,觉得制作过程不算难,然后开始准备工具。
上次想做手工又嫌麻烦,这次还是买上了。
在季予惜也开始忙碌以后,时间飞速过去,已经到了四月底的某一天。
荀鹤开始试探季予惜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季予惜心知肚明他想干什么,却故作为难地说:“明天晚上我妈让我去亲戚家。”
荀鹤没什么情绪,又问他:“那后天晚上呢?”
季予惜继续编瞎话:“后天晚上也有事啊,听说我爸妈的朋友要来祝贺,我们不在家不太好吧。我今天晚上有空,你想带我去哪儿?”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荀鹤准备了那么久,整个过程都模拟过,就是没有模拟求婚提前的情况。
季予惜看他为难,也不想再欺负他了,又说:“好了,不逗你了,我明天晚上没事,你想到带我去哪里?”
“真没事?”荀鹤还有些怀疑。
季予惜说:“真的,虽然我妈确实需要带着我去拜访亲戚们,告知我们订婚的消息,不过也不差这一晚。”
需要亲自上门通知的,都是长辈们,其实也没有几家。剩下的季父季母可以打电话通知,再派送请柬就可以了。
荀鹤听他解释的认真,才说了明天晚上的地址,是一家餐厅。
季予惜笑着答应了,还说自己明天要穿好看点。
第二天荀鹤提前下班,他回来的时候,季予慎季予慷和沈栖全都跟着回来了。季予慎还说,他换个衣服就去接慕童,晚上他们约了见面。等季予慎换好衣服下来,季予慷和沈栖也牵着手准备出门,就连季父季母都收拾妥当,一副外出的样子。
季予惜好奇地问:“爸妈,你们也要出门吗?”
季母笑道:“我们去见个朋友。”
没一会儿,一家七口各自开车走了。
季予惜还说:“大家今天晚上都挺忙的。”
荀鹤笑了笑,没说话。
到达目的地后,季予惜先观察了一下这家餐厅的环境。整体氛围是比较好的,人也不多,还有表演区,此刻有人正在那里弹钢琴。
荀鹤把季予惜带到最中间的位置上,然后开始点菜。
季予惜开始期待,荀鹤会在哪个环节开始求婚。
因为对求婚有了太多设想,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小心,生怕吃出来个戒指,结果一整顿饭吃下来都没有什么动静。期间,荀鹤看他吃得慢,还询问是不是不合口味。
刚吃完的时候,餐厅的灯忽然熄灭了。
季予惜顿时激动起来,荀鹤应该要开始了。
然后他看到表演区亮起了一束灯光,有一个男人站了过去,拿着话筒开始表白。
季予惜一头雾水,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荀鹤,有些不明白求婚还能让别人代劳的吗?
直到后面,有个女生哭泣着跑上去,和那个男人相拥在一起,季予惜才反应过来,这是另一对的告白仪式。
荀鹤扭头看了好几眼,最后说:“现在的小情侣还挺浪漫的。”
“是啊。”季予惜又打量了几眼荀鹤。
荀鹤不动如山,仿佛真的只是带他出来吃一顿晚饭而已。是自己猜错了?
季予惜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荀鹤准备戒指,肯定是要求婚的,只是现在他不确定是不是今天。再有半个月,他们就要举办订婚仪式了,也许荀鹤想在订婚仪式上用那枚戒指也说不定。
本来不怎么重视这种仪式的季予惜,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失落。
其实在他看到那枚戒指之前,他没有想过他和荀鹤之间还需要一场求婚仪式。可一旦这个想法开始冒头,他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季予惜拿着勺子,在汤碗里轻轻搅动。突然下定决心一般,他在心里说:【要是荀鹤不打算求婚,就换我来好了。】
对面的荀鹤正喝着汤,一下子被噎住了。
季予惜关切地给他递了张纸,问:“你没事吧?”
荀鹤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最后,他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问:“吃好了吗,我们出去走走吧?”
看来求婚是真的没有了,季予惜难掩失落。
不过已经下定决心自己求婚了,季予惜很快收起那点小情绪,对荀鹤说:“好啊,那我们走吧。”
两个从餐厅出来,一时不知道去哪里。荀鹤指了指对面,告诉季予惜:“那边是一个公园,晚上挺热闹的,有很多人在湖边乘凉,运气好的话,还有表演项目。你想去看看吗?”
“那走吧。”季予惜理了理衣服。
为了配合荀鹤求婚,他今天穿的很正式,需要时刻注意仪态。
荀鹤牵着他过了马路。还没走进公园,他们遇到了一个卖花的小孩子。荀鹤摸了摸他的头,从他的花篮里挑了最漂亮的一束,递给季予惜。
季予惜接过来,等荀鹤付完款,两个人又往前走。
四月底的天气,不冷不忍,公园里真的好多人。
他们一路走过来,季予惜看见什么好玩的,只要多看一眼,荀鹤就塞给他,然后付钱。不一会儿,他的两手都塞满了东西,手腕上来绑着一个漂亮的气球。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别买了。”季予惜拦住荀鹤想给他买个玩具汽车的想法。
荀鹤从善如流,然后问:“你想坐那个小火车吗?”
季予惜这才看到广场上有一列玩具火车,只是上面坐的都是小孩子。
季予惜不太好意思,荀鹤拉着他过去买票,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是我弟弟,未成年,我们可以买两张大人票。”
买票的姑娘一下子就笑了,说:“可以,就算你们都是成年人也能坐。”
季予惜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荀鹤道了声谢,付过钱,等小火车开过来,两个人上了车。
这么一圈下来,季予惜开怀许多,有种回到童年的感觉。
荀鹤也笑着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那里好多人围着,不知道有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季予惜也看到了,就在广场一角,有一堆人貌似围了个圈。他爱看热闹的血脉觉醒,干脆拉着荀鹤的手,往那里快步跑过去。
到了近前,荀鹤反倒不着急了。他放开手,任由季予惜钻过人群,挤到最前面。
季予惜站定后,愣了愣。因为人群中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人摆了一圈蜡烛,蜡烛的周围还摆放了好多小烟花。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又开始跳,不会吧?
季予惜下意识地回头去寻找荀鹤的位置。
荀鹤走过来,牵着他把他牵到场地中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荀鹤似乎有些激动,看着季予惜的眼神,也带着光。
季予惜也有些回不过神,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坍塌后,现在又开始重建。
求婚本来都没有了,怎么放在这个场景里?
荀鹤嘴唇抖动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戒指,然后单膝跪地。“小惜,我们结婚吧。”
他把戒指举起来,朝向季予惜。
季予惜看到他眼中也泪光,他自己估计也差不多。他们一路走来,不算艰难,却经历了很多。季予惜不能想象,未来没有荀鹤的日子。
季予惜冲荀鹤笑着,伸出了手。
这个时候,人群里突然爆发一个声音,“惜宝,拒绝他,让他再求一次。”
季予惜闻声看过去,是他大哥。不止他大哥,他大哥身边站的是慕童,慕童身边是季母和季父。而他大哥的另一侧,是他二哥和沈栖。
全家人都来见证他的幸福时刻。
季予惜这个时候才懂,为什么今天晚上大家都出门了。
“慎总,你快别闹了。”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响起。
季予惜再次循声望过去,是王导。王导和荀鹤的父母站在一起,季予惜并不知道荀鹤的爸妈也来了。上次两家人见过后,商量过订婚日期后,他们暂时回了C城。
被祝福的感觉真好。
季予惜伸出手指,让荀鹤帮他戴上戒指。然后把荀鹤牵起来,两个人相拥而站,荀鹤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与此同时,周围的烟花也开始燃放,他们两个就像站在一片璀璨光明中。
这天晚上,短视频平台上有一条视频莫名火了,主播发了一段视频,配上文字:[晚饭后出来消食,意外见证了爱情。]
视频从求婚开始,到两个人相拥结束。
结果评论区莫名炸了。
[我就说我不可能莫名刷到这条视频,问问主播,这是新鲜的视频吗?大哭.jpg]
[作者回复:是的呢。]
[我天哪,这不是拍一部剧消失半年的那个少爷吗?]
[上面的姐妹,求问哪个少爷?]
[不认识,有点眼熟。]
[你们没认出来他旁边那个吗?]
经过发酵和科普,二十分钟之后,评论区画风变成这样:
[我的天,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家弟弟才十九吧,怎么就要结婚了?心碎一地。]
[荀导年龄也不大啊,今年好像二十五?]
[你们没发现吗,围观群众里还有个顶流。]
[啊?哪里??]
镜头一扫而过的画面被人截屏发到评论区,很明显能看出来那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女生是慕童。
[想起来了!慕童姐是少爷的大嫂!]
[慕童身边那几个都是少爷的家人。]
[你们没认出来王导吗?他那么显眼。]
[王导好像是荀导的舅舅。]
[把好像去了,就是!]
[那岂不是在家人的祝福之下求的婚?他们俩双双出柜?]
[看来是真的了,这里收留心碎妹妹,大家一起哭吧。]
[粉丝别那么多戏,少爷是演员,哪条规定不许人家谈恋爱了?]
[我早就有预感了,他事业心太淡了,每回都是有点水花就神隐,可惜了他那一身灵气。]
[笑死,能不能少点好为人师的发言?人家本身就是豪门,还要人家往哪里努力?普通人上个班都做梦退休,人家怎么就非得要事业心?]
眼看评论区吵起来了。有个粉丝出来打岔:
[问问主播,求婚现场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作者回复:有一点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场地是先布置好的,他们两个来的时候,小的那个手里捧了很多东西,都是地摊上买的小玩意。后来要求婚了,他把东西全给了场外的一个小朋友。]
[主播,场地是工作人员布置的吗?]
[作者回复:我来得比较早,一直没看见工作人员。现场布置是视频里出现的那几个家人一手弄的,我一开始不知道是家人。现在想想,也只有家人在布置的时候,会考虑那么细节。粉丝放心吧,他们两个真的是在满满的祝福之下求婚的,期待他们本人发视频吧,我看到有人在录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粉丝跑到季予惜的账号下留言。
一部分祝他幸福,一部分求他发视频。还有很少的一部分,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催他进组。今年都快过去一半了,季予惜还没有进组的打算,让事业粉急得不行。
可惜他们的呼唤,季予惜一点都不知道。倒是荀鹤出于显摆的心理,在他的个人账号上发了一张牵手照。
他的粉丝数量没有季予惜的多,大部分还都是他当导演时候积攒下来的。
大家看着这张照片,结合娱乐新闻,自然什么都懂了,也纷纷在评论区留言祝福。但也有一部分路人突然想起来,年前有一段时间,好像有一则谣言说荀鹤是同性恋,当时荀鹤不是还出来辟谣了?
现在怎么又公开官宣出柜?这人品,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很快就有真爱粉出来辩驳,说当时荀鹤根本没有出来辟谣,他在热搜上挂了一天。网友误以为的辟谣,其实是荀鹤起诉方容名誉侵权案。
诉的是名誉侵权,并不是造谣。
也就是说,他当时其实承认了他是同性恋。
真狗啊荀导。
……
求完婚的现场,因为怕围观的人认出来慕童,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季予慎和慕童先走了。接着,荀鹤和季予惜也被请走了,季予惜再没有明星意识,季家其他人也害怕他被认出来。
剩下的人一起收拾了残局,然后各回各家。
求完婚后,大家总算可以了结一件心事。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他们可以专心投入到筹备订婚仪式这件事上。
——谁让两位最重要的当事人都愿意当甩手掌柜,连个仪式策划会都不愿意参加。季家这几个人只能全员上阵,力争办一场最有特点、最隆重且不输于结婚仪式的求婚仪式。
被吐槽的两个人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荀鹤还以为季予惜是冻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的肩上。
季予惜端详着手上的戒指,说:“我现在有戒指了,你还没有,是不是不公平?”
荀鹤:“没关系啊,这是求婚戒指,你也戴不了几天。等到订婚那天,我们再一起戴订婚戒指。”
订婚戒指还是他们一起去挑的,本来季予惜连这点小事都想忽略掉,因为他忙着做手工。是荀鹤劝他说,这个戒指他们要戴好几年,一定要挑自己喜欢的才行。季予惜就跟着全家人一起去了,他连最后是谁付的钱都不知道,应该是荀鹤吧。
季予惜放下手,又神秘地说:“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不是戒指。”
荀鹤只知道他最近偷偷在搞什么东西,却没想到他是再给自己做手工。
荀鹤已经从季家其他人口中得知,惜宝突然觉醒了好多爱好,他除了给季母做了条手工围巾以外,给季家其他人也都送了手工物品,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荀鹤万分期待,“是什么?”
季予惜不告诉他,“等回家你再看。”
两个人回到季家,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季予惜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脸上的期待比荀鹤还要多,这让荀鹤更好奇了,一进到他的房间就开始四处搜寻。
然后他在书桌上看到一个包装得很好看的礼物盒。
比他想象的大好多。
荀鹤呼吸都轻了好多,小心翼翼地问:“是那个吗?给我的?”
季予惜点点头,推了他一下,“快去看看吧。”
荀鹤一步一步走到礼物盒前,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礼物盒。季予惜甚至贴心地在旁边放了一把剪刀,方便他拆外包装。不过荀鹤不舍得包里拆除,他小心地沿着包装纸剪开胶带,把礼物盒完完整整地抱出来。
他看了一眼季予惜,季予惜示意他接着拆。
荀鹤又打开这个盒子,然后,他的呼吸似乎凝滞了。
盒子里方方正正地放着一个小型的放映机,和荀鹤之前在某地的博物馆看到的很像。但盒子里这个很新,像是新做出来的。
荀鹤有点不敢想,这会是惜宝手工做的吗?这个开起来好复杂。
就算不是惜宝手工制作,荀鹤也十分感动。再没有比这个放映机更棒的礼物了,送这样的礼物给他,惜宝一定在心里思考了很久很久。
荀鹤转过身,把季予惜抱在怀里。
季予惜笑着说:“你不看看吗?这可是我费劲儿做出来的,我也没试过能不能正常放映。”
“你亲手做的?”荀鹤十分意外。他真的没想到,或者说不敢想,这个礼物是惜宝亲手做出来的。
“惜宝,你太厉害了!”荀鹤把季予惜抱起来,转了个圈,又放下,“还有胶卷?”
看他这么开心,季予惜也被感染了,笑着说:“有两卷,都是请别人做的。”
荀鹤偷袭地亲了他一口,然后说:“我试试放出来看。”
等他准备结束,季予惜把灯全关了。荀鹤在忐忑中按下了播放键。
两卷胶卷,其中一份是荀鹤个人的成长史,刻录了他从执导第一部电影到最后一部未成型的校园剧的构思,几乎是荀鹤整个导演生涯的缩影。另一份则是荀鹤和季予惜两个人的故事。从他们相遇开始,视频中间穿插了照片和文字记录。文字记录全是季予惜手写,每一条都能品出浓浓的爱意。荀鹤还没看完就忍不住掉眼泪,他刚才看自己的那卷还没这么大的反应。
季予惜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灯打开,又去给他拿纸,还不停地哄他。
荀鹤抱着季予惜特别的感慨,他说:“我算是明白你大哥那句话了。”
季予惜听不懂,问他:“哪句话?”
荀鹤说:“我何德何能?”
……
第二天,荀鹤去上班了。全家除了季予惜自己,其他人好像都在忙。
他起来后,慢悠悠地吃了个早餐,然后去看荀鹤昨天发的那条微博,打算转发到自己的主页上。
转完微博后,不顾自己评论区粉丝的死活,季予惜又跑到荀鹤微博下,看他的评论。相比他自己的评论,荀鹤这边更自由一些,说什么都有。他的评论区,前排全是控评。想找个真正的评论,翻好半天都看不到。
季予惜看了一会儿,还挑了个角度刁钻的粉丝回复了个哈哈哈,全然不顾自家粉丝的心情。
幸好他平常冷淡惯了,粉丝会自我安慰。
这个时候,季予惜的电话难得响了。
是周律师打过来的。
他之前让周律师找个调查员跟踪丁成,这个委托一直没有取消。所以周律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季予惜打电话,沟通委托进度。但丁成换了新地址后,很宅,也不出门工作,也不交新朋友。这项委托任务,完成的不是很顺利。
季予惜本来以为,周律师今天的电话也是说这个的。
没想到周律师第一句话竟然是:“季小少爷,你委托的调查对象究竟是干什么的?”
季予惜被他问懵了,他要是知道丁成想做什么,也不会委托周律师调查他了。
季予惜:“他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周律师语气沉重,“我派过去跟他的那个调查员昨天死了。”
“什么?!”季予惜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周律师说:“昨天汇报时间,他没有出现,我就开始联系他。当时就联系不到了,根据他身上最后一次定位的位置,找过去后,发现了他的尸体。季小少爷,现在事情变复杂了,不管你想调查的事情是什么,都请你务必如实告诉我。”
季予惜能听出来他的声音中蕴含了一丝怒意。
周律师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比珍贵,是周律师最看重的伙伴和朋友。他经营咨询社这些年里,还是第一次出现伤亡事件,他一定要为自己的朋友讨回公道。
可惜季予惜真的不清楚,丁成到底和苏云达成了什么合作。
季予惜把苏云的事也告诉了周律师,然后说:“周律师,这件事现在性质已经变了,我取消委托。那个调查员的抚恤我来承担,真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问题。”周律师打断他的道歉,又说,“说到底还是我自不量力了。既然跟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应该怀疑有暴露的风险,先把他召回来再说。”
他气得猛锤了一下桌子。
季予惜在电话这边听得分明,不由跟着心里一颤。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周律师,您别怪我多疑,我想问问是怎么确定调查员的死和丁成有关的?”
周律师说:“丁成身上塞了张纸条,写着‘适可而止,略惩小戒’几个字,还有一串五位数的编号。对方应该是不想让人再跟踪他了,但也没有明显的恶意。季小少爷当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吗?”
季予惜听到五个编号,心中又是一沉。
“是哪五个数字?”他屏住呼吸问。
周律师回忆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是13085吧,我记不清了。”
“13508。”季予惜重复道。
周律师:“应该是这一串数字,我们研究半天,研究不明白它有什么含义,难道季小少爷清楚?”
季予惜当然清楚。
这一串编号是他的系统编号,他自从有了名字以后,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串编号数字了。
“我不清楚,但他应该是冲我来的。”季予惜沉静地说,想了想,他又说,“周律师,委托取消。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该给的咨询费和抚恤金我一分不少,你算一下账单,把数字发给我。”
顿了顿,他又说:“调查员的死亡我很遗憾,我一定为他讨回公道。”
挂断电话后,季予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预感成真了,丁成和苏云真的和主脑有关系。那句适可而止,略惩小戒的话,也是对他说的。他们知道那个调查员是自己派过去的。
丁成和苏云,会是点单模式的宿主吗?就像单予安那次,一下子来了好几个系统。
不过季予惜又觉得不像,因为当时自己可以欺骗那几个傻瓜系统,三个系统没有一个能看穿他的。现在丁成或者苏云却能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编号。他们俩要是有系统,应该会更高级。
他要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
第100章 离魂之症
季予惜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他在系统时期的事了。
那个时候除了不停地进入新世界, 一点点攒够可以退休的积分,然后重生到这个世界里。其实按照他的经历,这个世界依然是主脑的产物。所以他在这个世界遇见过别的系统和宿主, 遇见过重生女,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苏云只是可能知道了他原来的身份,他不应该这么慌。
他的慌乱可能源于不清楚苏云或者丁成, 和主脑是怎么的关系。
但他可以知道。
季予惜看了看自己系统背包里的道具,这个预知类的道具他使用过两次, 两次都有效果, 副作用则是他在使用结束后会陷入沉睡。第一次二十个小时,第二次翻倍。为什么时间会翻倍的原因他还没找到,但他答应过荀鹤,不再冒险。
所以他要不要再用一次这个道具,看看苏云和丁成的改变,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
季予惜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和昏迷的副作用相比,他还是觉得对苏云的未知性更加危险。
季予惜给荀鹤发了条普普通通的微信,说他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动用了系统背包里的道具。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简直要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以为自己误入了别的什么世界。
这个世界一片荒芜, 连马路两边的楼房都破败不堪。街上没有一个人, 花草树木更是枯死。这是什么末世场景, 季予惜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进错了世界。他在作为系统的时候,都没有选择过末世或者其他危险性比较大的世界, 怎么看个未来,还能把自己送到末世?
他顺着马路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栋熟悉的大楼。
有一次他们跟踪那个宿主周志城的时候,曾经在这个商场里玩过,季予惜房间里的大部分娃娃都是那天在这里抓的。
但现在,这个大楼很破败,哪怕是在白天,有光照的地方,也能感觉到森森寒意。
这就是他的世界,却在未来变成了这样的末世场景。
季予惜差点呼吸不过来。他想不通,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遭遇了自然灾害,战争,或者外星人入侵这样的事,也不可能让一座城彻底变成死城,连花草树木都不活一苗的。
他顺着商场的大门进去,商场之前做活动拉的条幅还在,只是破破烂烂的。各个店铺的橱窗里,还陈列着物品,但都很旧很旧。
这里面同样没有人,连尸体或者骸骨都没有。
季予惜怔了片刻,心随意转,又瞬间来到城外。
曾经荀鹤开车带他自驾游,他们在郊区一个农家乐住过三天。那个时候季予惜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稀奇,老板人也和善,现在却一片死寂。没有人烟没有动物的痕迹,也没有活着的花草树木。
世界变成这样,是苏云造成的吗?
因为他想看到苏云的变化会对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于是看到了这一幕。可他不明白,苏云是怎么做到的?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类能达成的未来,更像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主脑,动手做了什么?
所以,苏云和主脑是什么关系?苏云又想让丁成做什么?
季予惜一念及此,马上从当前的场景退出去。他又回到了他的房间里,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不过季予惜没有挪动,他重新闭上了眼,再次动用道具,去往半年后的场景。这一次,世界还没有荒芜,街道上人来人往,花草树木生机勃勃,和现实里的场景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在这半年里,世界还没有变化。
季予惜仗着没有人能看见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群里。经历过世界变成一片荒芜的未来后,再看到这么热闹正常的场景,他只觉得心安。
这里看起来任何破败的痕迹,每个人似乎都幸福而真实的活着。也就是说,苏云和丁成在这半年时间里并没有对世界有什么破坏。那现在,他们两个在那里呢?
季予惜顺着来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他看见了苏云和丁成,两个人正坐在街边一家小店里,因为坐在门口,季予惜一眼就看见他们了。
苏云背对着季予惜的方向,而丁成则坐在苏云的对面,季予惜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浮现一层薄怒。他们两个人在争吵。
季予惜马上走过去,从大门进去,坐在两个人附近那张桌子。
从他进来后,苏云和丁成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局。
很久之后,苏云说:“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我没有道理害你。”
丁成却还是很愤怒,“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苏云露出一抹笑意,“你指的是哪件事?你和陈煦的事,还是别的?”
提到陈煦,丁成似乎有些愤愤不平,不过他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说:“你说过,可以送我回那个世界,但现在,我们却被困在这里了。你什么都做不到,还说你不是骗子?”
苏玉不疾不徐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才说:“我们不是被困在这里,我们是在等到时机。”
“Chris!到现在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丁成愤怒地喊道。
“别急啊,”苏云依然淡然,“我说了我们在等待时机。”
丁成愤怒地抓住他的胳膊,想说什么,又顾忌周围的人群。他四处看了看,才把苏云拉向他这一边,压低声音,说:“警察已经在查我了!那个人的事,你是不是忘了!我告诉你,我要是被抓了,一定把你供出去,我就说你是我的同伙。”
季予惜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那个人的事,是说那个调查员吗?
“看开点,我们不会等太久了。”苏云还是没当一回事的态度,他用另一只自由的胳膊,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丁成虽然愤怒,却并不敢拿他怎么样。
于是季予惜更加好奇,苏云到底给丁成画了个什么样的大饼,让他这种的情况下,都没有和苏云翻脸。
苏云放下茶杯,又说:“你既然这么不放心,觉得我是在骗你,那不如我带你去看一个和你我情况类似的人。”
“谁?”丁成很警觉。
苏云说:“放心,是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我带你去看看他本来应该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他说罢,朝丁成伸出了手。
丁成迟疑几秒后,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一旁的季予惜看到这一幕,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云这个姿势他太熟悉了,他就是这么带别人去看未来的世界。也就是说,苏云现在正带着丁成去往另外的世界。
季予惜有这个能力,是因为他的系统功能保留了一个道具。苏云为什么也可以?
他也有类似的道具?
他也是系统?
那苏云是从什么时候被系统穿越的?
是他从国外回来后吗?
季予惜飞速推演着事情的变化,如果苏云被系统穿越了,就像他一样。那苏云的前后变化,应该就是他出国又回来那段时间。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
系统穿越后,也会保留原身的爱好吗?
原本的苏云爱马,现在这个Chris也爱马。要不然那次也不会被荀鹤一句马死了,骗到马场去。
他那个时候毕竟是在“国外”,假如只是爱马人设,他绝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到马场去确认他的马是否出事了。
难道是系统和原本的苏云融合了?
季予惜用苏云的情况来分析自己,他想起来他有时候也会有一部分奇怪的记忆,就像是自己经历过一样。比如“一分钟战神”,就像是真的有人这么叫过他一样,是不是他也和原来的季予惜融合了?
他总以为他来之前,这个壳子里的“季予惜”是NPC,毕竟原著里的季予惜是早夭状态,等于世界上本没有他这个人。是主脑为了方便他穿越,造了这个角色,用NPC充当他活了十八年。如果他以为的NPC其实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在他来之前,原本的季予惜就拥有家人的宠爱,是个幸福的小孩。
却因为他的到来而消失了。
季予惜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现在这么幸福,是因为他抢了别人的人生!
他一瞬间觉得有点眩晕,季予惜使劲儿摇了摇头,保持清醒。他现在有更要的事要做,不能就这么失败地回到现实。
旁边的苏云和丁成还维持着牵手的动作不动,时间流速放缓了。
和他去未来一样,就算在未来时间飞速流转,现实中可能也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
现在能根据已知条件确定苏云也是系统了,或者不应该叫他苏云,要叫他Chris。季予惜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Chris说他对他没有恶意。如果是本来的苏云,季予惜确实应该防备他,毕竟苏云的命运是他们改变的。虽然错不在他身上,苏云却是实实在在因为他和荀鹤失去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所以季予惜才会觉得,苏云如果有办法了解他原本应该有什么样的未来,会忍不住对他们报复。
出于这样的心里,Chris当时说,他对季予惜没有恶意的时候,季予惜没有相信。Chris还说让季予惜不要插手丁成的事,他也没有听。后来苏云让丁成杀了那个调查员,还留下他的编号作为威胁。
周律师手底下的那个调查员,可以说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季予惜想到这里,又开始头晕。
也许这就是他的极限,他应该回去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Chris和丁成动了。丁成大口地喘着气,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猛地喝了一大口。Chris还是一副淡然的姿态,笑着说:“你看到了吧?原本他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季氏集团倒闭,父母离婚,大哥残疾,二哥坐牢。这才是他真正的命运。”
季予惜:“!!!”
Chris带着丁成去看季家在原著剧情中的结局了!
丁成冷哼一声,说:“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还敢戏弄我。”
在知道了季氏集团原本的命运之后,这个顶级豪门在他面前蜕掉了光鲜亮丽的皮,只剩下破破烂烂的内里。每个人的结局都那么凄惨,怎么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Chris笑着给他添了一杯茶,说:“你再看现在的季家,能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再耐心等等了吧?”
丁成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是……”
他顿了顿,才说:“那个姓季的也是用了些手段才把他们家变成世界的主角,我什么都不会,恐怕不如他,怎么可能抢得过他。”
他说到最后十分不自信。
“不是还有我吗?”Chris抬头看着对面的丁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他窃取了很多本应平安富贵的人的人生,这才造就他自己世界的太平。只要我把这些人都联合起来,压制一个他轻轻松松。”
“还有谁?”丁成立刻问。
Chris却故作神秘,“现在不能告诉你,丁先生只需耐心等待,不会要太久的。”
他忽然看向了虚空的某处,“真希望你能早点发现啊。”
季予惜整个人都紧绷着,Chris最后那句话,像是在对他说的一样,他怀疑Chris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过Chris只看了一眼,就又转回来继续安抚丁成:“警察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你只要咬定那个人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警察找不到证据,也不会污蔑你。但是你要是没抗住审讯,主动招了,那我也没办法。”
丁成这次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季予惜不能再接着看了,他的头像针扎一样疼,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疼。他得出去了,但愿这一次不要睡太久。他没有太多时间了,半年内解决Chris和丁成两个人,以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离开之前,季予惜又看了看面对面坐着的Chris和丁成。
丁成被Chris教训了一通,现在老实的很。
季予惜轻叹一声,离开了未来的世界。
但他也没有回去。
或者说没有完全回去。
他能看见他的房间里,“季予惜”躺在床上,可他自己却进不去这个身体。他保持着,在未来世界的形态回到了现实,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触摸到他,也没有人能听见他说话。
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魂魄离体了。
季予惜继续叹气,整整一上午,他试了很多种办法,始终不能进到他的身体里。而床上的身体,却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稳均匀。除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以外,没其他毛病。
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在,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其实就算有人在家,也未必能及时发现他是昏迷状态,他有时候确实会在房间里待好几个小时不出去。
到了中午,芳姨上来叫他吃饭。
季予惜能听见芳姨在外面敲门,还喊了两遍小惜吃饭了。可惜他能听见没用,得床上那位听见才行。
季予惜坐在窗台上,继续唉声叹气。
芳姨过了五分钟再来,依然是敲门加呼唤。这一次芳姨特意问了一句:“小惜能听到吗?芳姨进来了哦。”
然后芳姨拧开了门把手,看见季予惜的身体还躺在床上。芳姨小声说:“怎么这个时候睡着了?”
她上前几步,在季予惜的身体上拍了拍。
季予惜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芳姨顿了一下,觉得不太妙,伸手在季予惜的脸上试了试鼻息。她确认还有呼吸后,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季母,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医院急救。
季予惜跟着自己的身体住进了医院的贵宾房间。
一大堆仪器在他身上试了试去,最后得出结论,他可能只是睡着了。
季母顾不上医生调侃的语气,飞快地把季予惜前两次昏睡的事情讲了一遍,并把上次昏睡之后,季予惜做的全套检查报告拿出来给医生看。
医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更是叫了两三个医生,就在季予惜的病房里讨论起病情来。
季母听到他们说,可能是一种还没有发现命名的罕见病,她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本来这些天筹备季予惜和荀鹤的订婚宴就很累,现在突然又出了这件事,她也就是揪着心,不敢放松,才显得格外有精力。季予惜都怕等自己醒了,他妈妈再累倒了。
与季母或者其他季家人的状态不同,荀鹤从公司直奔医院,来了后,就手握着季予惜身体的手,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期间季母让他吃点东西,他忽然哽咽着说:“清姨,小惜最后给我发的微信是[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我应该哄着他不让他睡的。”
季予惜听得心酸,他整个人的心理状态也很不好。
季家人这么疼爱他,他却把季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挤跑了。荀鹤在自责,实际上他会昏睡和荀鹤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他自己要冒这个险。
季予惜又试着回到身体里,依然无法成功。
他不会以后都回不去了吧?这具身体会变成植物人吗?
季予惜不愿意这么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阻拦Chris和丁成,他不愿意这个世界最后变成一片荒芜,所有有生命的物体都消失不见。
季予惜急得在病房团团转,试了试去,就是进不去身体里,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两次昏迷他自己没有感觉,第二次虽然时间更长,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像现在这样,时刻熬着时间。
他熬着,荀鹤也熬着。
荀鹤消瘦得特别快,他再次把办公场地搬到了医院,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医院找他。赵乔来过几次,刚开始还劝他多休息,后来见劝不动,也就闭嘴了,只是把能接过去的工作都接过去了。
为此,陈煦还担心赵乔是不是想趁荀总不在,把控分部的业务和运营。
可惜他给荀鹤暗示了两次,荀总明明听懂了,却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陈煦真是想不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季予惜作为一个魂魄,不能玩手机,不能打游戏。病房里倒是有电视,可惜没人看,荀鹤也不是会看电视的人,所以自从季予惜住进来以后,电视一天都没有打开过。
这真是苦了季予惜,他无聊地都快要长毛了,只能偷窥荀鹤办公的电脑。
不过看了半天,他也腻了。
荀鹤打开电脑就办公,公事处理结束,就关电脑,根本没有打开过一个与公事无关的网页。更别提季予惜爱看的各种八卦了。
除了办公以外,荀鹤最常做的事就是给季予惜擦身体,帮他按摩,帮他翻身。
医生说,昏睡时间太长,万一哪天突然醒过来,身体机能上可能会有些小问题,比如暂时不会走路之类的,按摩可以保持肌肉的弹性。
于是荀鹤就每天都给他按摩。
季予惜一开始被他这么照顾,还有些害羞。后来就无所谓了,因为荀鹤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就像在认真地看一份合同一样。季予惜用自己透明的魂魄抱了抱他,表示感谢。
因为荀鹤守在病房里,季家其他人在场显得十分碍事。他们没有施展空间,商量后索性排了个表每天固定时间来看季予惜。
虽然每个人都忧心,不过季予惜发现他们坚信自己可以醒过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季予惜从焦急到认命再到暴躁的周期重复了两遍以后,他已经记不清他的身体睡了多久,只知道原本订好的订婚宴也取消了。
说遗憾确实有一点,不过荀鹤一直守着他,几乎快化身成望夫石了。季予惜被他打动,就觉得有没有订婚结婚的仪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就好。
只是有些对不起季母,她毕竟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想给他一个最好最完美的订婚宴。
在医院待不住的时候,季予惜也想走出去,继续查Chris和丁成的事,但他发现他走不远。他不能离开他的身体一定范围,只要超过那个范围,他的面前像是有屏蔽墙一样,会把他挡回来。
季予惜试了无数次,都会卡在这堵看不见的墙上。
这天,荀鹤在开视频会议,季予惜又晃着出去找屏蔽墙。
他在屏蔽墙上撞来撞去,就当在玩一种很新颖的游戏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周律师。
季予惜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周律师似乎憔悴了不少。
看到周律师,季予惜就想到那个死亡的调查员。他现在已经知道调查员死亡的原因了,苏云害怕泄露什么秘密,让丁成杀了调查员。
丁成是凶手,警察会在半年后查到他。
但想给他定罪很难,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季予惜相信周律师这段时间一定在找证据。
他当时说过让周律师不要管了,由他来替调查员讨回公道。可惜他随后就昏迷了,周律师应该不信他能做到。
季予惜再次叹气,自此他昏迷后,他叹气的次数多了。
他跟着周律师回到自己的病房,荀鹤已经开完视频会了,还做了杯鲜榨果汁招待周律师。季予惜于是懂了,周律师是荀鹤请过来的。估计荀鹤联系周律师的时候,他出去玩屏蔽墙了。
这两个人要谈什么呢?
季予惜在荀鹤这边坐下。
然后他听见荀鹤说:“周律师,我已经联系你很久了,你之前不肯见我。”
季予惜:“?”他怎么不知道?
周律师则说:“对,因为我有职业操守。你问我的问题,我不能回答,所以我不肯见你。”
荀鹤:“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肯了?”
周律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于朋友的义务,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
荀鹤和周律师认识很久了。两个人合作过很多次,不能说每一次都很愉快,但他们互相都真诚地对待彼此。
荀鹤没有接着他那句话问,而是说:“我在小惜的手机里看到,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给他的。”
季予惜:“!”他把这件事忘了!当时应该清空和周律师的联系记录的。
周律师看了看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季予惜,说:“对,季小少爷委托我一件事,我没有办成,那天是向季小少爷汇报情况的。”
“什么事?”荀鹤紧跟着问。
季予惜不想让周律师告诉荀鹤,可惜他现在醒不过来,无法阻止。只能听着周律师把他委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荀鹤。
然后荀鹤就知道那个调查员死亡的事。
他也看向病床上的季予惜,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当着周律师的面,他并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来。而是在思考之后,告诉周律师:“如果你想抓到凶手,我可以找个警察帮你。”
周律师摇摇头,“不用你,我自己也有门路。”
季予惜这才想到,周律师的门路确实很广,他要是想通过警方去抓丁成,应该没问题。
荀鹤听到他的拒绝后,也有些意外,又问:“那你今天来,还要告诉我什么坏消息?”
此前周律师已经说过他是出于朋友的义务来提醒荀鹤的,所以荀鹤用了坏消息这个字眼。
周律师也不反对,说:“调查员死亡之后,我亲自跟了那个人一段时间,他没什么特殊的,麻烦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有特殊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应对的,我来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个。”
季予惜很清楚周律师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Chris,但他不知道荀鹤清不清楚。
荀鹤没有问周律师,那个人是谁,反而问他:“既然你察觉到了危险,那你自己放弃了吗?”
“不可能。”周律师摇摇头,说,“死的那个是我的兄弟。”
荀鹤朝他伸出了手,“那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周律师想了想,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他说罢,起身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周律师总算想起来询问季予惜的情况。虽然季予惜知道他和周律师只是单纯的委托关系,但要是周律师直接忽略了他这么大一个人,季予惜的心理还是会有一点点失落的。
好在他没有忘。季予惜把他在心里的位置,默默往上提了一个档位。
荀鹤说:“还是老样子,各项身体数值都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醒。”
他说着走到了季予惜身边,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温度正常。
周律师也走过来观察了一会儿季予惜的状态,忽然说:“荀导听没听说过,以前有一种离魂症?”
离魂症只在小说话本中出现过,荀鹤当然听说过。但这是现代社会,正常人谁会往那个方向想啊?
所以周律师这么说的时候,荀鹤明显就是一愣。
周律师又说:“有时候小孩子夜啼不止,大人也会说惊着了,找个大师喊喊就好了。反正季小少爷查不出毛病,荀导何妨一试?”
荀鹤顿时眼睛都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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