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端坐在上首，她的脸上有些微红，眼角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听见胤禛下意识喊德妃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脸上就端起了一丝淡淡的笑。
“快起来吧。”德妃示意了一下，嬷嬷点了点头，马上将胤禛扶了起来。
垂下眼帘，德妃声音清清冷冷的：“上次你来的时候，我才生下十四不久，身子上实在疲惫，每日睡着的时间太多了，因着太医的嘱托嬷嬷也不敢叫我，这才让你在外头等着了。我已狠狠罚过她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胤禛客气地笑了笑：“也是我并未提前知会。”
“不，”德妃抬起头来，脸上打了胭脂，让她的面色看上去颇为不错，“你来额娘的宫里头，不需要提前告知。”
微微一愣，胤禛有点不明白这是客气话还是真心的。他本以为今日来，客客气气地说两句话就是了。
“额娘这里也是你的家，”德妃微微侧头，“从前不去见你，是觉得我不见你对你更好。但是如今既然皇贵妃娘娘不在意了，那以后我会和她好好相处，我们皆是你额娘。以后你去承乾宫后，若是有时间，愿意来永和宫便来，若是不想来，也没什么。”
这一个月间，德妃的状态好了些。之前刚生出孩子时的癫狂随着太医的药慢慢消去，她清醒的时间更多了。
但是有时候看着胤祯，还是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将十四送出去。或许不要养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好的，但都被嬷嬷劝阻了。
“知道了……”胤禛怔了怔，答道，“德额娘。”
瞧着这母子间似乎无话了，嬷嬷在一旁有些着急。
她自然知道上次没将四阿哥放进来外头传的流言蜚语，但是当时主子的情况的确是不能接见四阿哥。这次四阿哥来，她提前了好几日就与主子说定了，进来就要和四阿哥好好说说上次为何不能见他。
以后慢慢相处，对他好些，母子情分才能慢慢养回来。
“十四阿哥似乎该醒了。”嬷嬷出声，试探性地说道。
胤禛会意，这应当是逐客令吧。十四醒了，德额娘应当要去照顾十四，自己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正当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却听嬷嬷说出了下半句话。
“不若将十四阿哥抱来给四阿哥瞧瞧吧，正好让四阿哥瞧瞧弟弟。”
德妃马上开口：“那就去抱过来吧。”
对于胤禛，她虽然想念，但从前顾忌皇贵妃，她从未安排人在儿子身边。即便胤禛去了阿哥所，在选伺候的人的时候，德妃也没有安插人进去。
当时虽然是为了孩子好，但是现在也让她对于四阿哥的喜好一点不知，此时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话题来和这个孩子相处。
从前见胤禛与慈宁宫的胤祺关系还不错，这个孩子或许是喜欢弟弟的。将十四抱出来，或许能让他们兄弟之间从现在开始培养出感情来。
胤禛微微挑眉，倒也不急着走，便坐在原地等着十四被抱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奶嬷嬷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走了过来。那包着孩子的包袱是淡红色的，上面绣满了花纹。
胤禛站起身子，瞧了瞧，这孩子此时正在睡觉。脸庞白白嫩嫩的，仿佛嫩豆腐一般，似乎只要人一戳上去就能留下一个小坑。眼睛闭着，小包袱随着孩子的呼吸微微颤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这么小的孩子，从前后宫的嫔妃生了孩子之后，大多要将孩子养到立住才会带出来见人。除了洗三外，也就妃嫔信任的人才能在孩子满周岁前见到孩子。
“四阿哥要不要抱抱？”一旁的嬷嬷见胤禛看着弟弟发呆的样子，鼓动道。
德妃微微张了张口，紧紧地盯着胤禛。她心里有点紧张，害怕胤禛这样小的孩子不会抱孩子，摔了十四。但又怕胤禛不愿意抱十四，也就是不愿意和自己亲近。
胤禛愣了愣，摇头拒绝：“十四弟还太小了些，我不会抱孩子，若是抱得他不舒服就不好了。还是奶嬷嬷看着，我逗逗他就是了。”
说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轻轻碰了碰胤祯的小脸蛋。
下一刻，胤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将胤禛的手指攥住了。嘴巴张了张，吧嗒了一下嘴，眼睛慢慢睁开了来。
“嘻嘻……嘻嘻嘻……”胤祯眼睛睁开之后，攥着胤禛的手并没有放开，而是抓着胤禛的手指不停挥着，嘴里不断发出笑声。
德妃眼睛里透出一丝惊讶，随即喜意占据了她的脸庞。
“看来十四阿哥很喜欢四阿哥呢，”嬷嬷惊喜，“十四阿哥平日里可没有这么活泼，瞧见四阿哥来了就这样黏着哥哥不放，看来是很喜欢哥哥呢。”
胤禛不敢动自己的手，怕伤着这个小小的柔软的婴儿。下意识无措地看了一眼德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的翊坤宫，胤禟将自己这段时间攒的想玩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了，倒在了地毯上扯着胤祺，要让五哥陪着他玩。
看着地上一地的玩具，胤祺好笑道：“哪里来得这样多，你是不是又央着额娘吩咐内务府给你打玩具了？”
“没有～”胤禟抬起头气鼓鼓地说道，“这是舅舅派人送进来的，说是京城里的小孩子们喜欢的，让额娘给我玩。”
直接坐在地毯上，胤祺噢了一声，陪着这孩子玩了起来。
一直玩到了宜妃起床，到了晚膳时间。
用过了晚膳后，胤祺便走了。此时外头的太阳已经下山了，但是天还没有黑，往西边看还能瞧见晚霞。
走在回阿哥所的路上，胤祺心里想着的是今日在慈宁宫中妹妹温宪说的那句话。
“那我以后能去上书房学习吗？”
其实公主们也应该学习的，清朝的公主大多远嫁抚蒙。她们在十七八岁的时候要离开长大的京城，去到各个部落中去。
既然改变不了她们要去抚蒙的结局，至少让她们学习骑射，强身健体，以后去蒙古的时候才不容易生病。最好读点书，读书能明理，以史为镜，有时候能在纠结迷茫的时候带给自己一个方向。
或许还应该学一些用人之术，宋朝的公主被嬷嬷拿捏得实在不算少。还有就是管理，学了这个才不容易被人蒙骗……
不知道自己去找汗阿玛说这个，他会不会放在心上。还是应当在玛姆那里说了之后，让玛姆去与汗阿玛说。
胤祺思索着，慢慢走到了阿哥所，但刚进去就看到了四哥的背影。
“四哥！”胤祺微微挑眉，他一般喜欢赖到晚膳结束后才回来，但是这几位多数下午就回来了。四哥从前也是下午就回来的，今儿回来这么晚，想必在永和宫停留了不少时间。
胤禛微微转头，果然看到了胤祺，停下脚步。
“你今儿这么晚？”胤祺有心想问问，但是不大好意思，只能迂回地打探道。
瞥了他一眼，胤禛说道：“在永和宫待了会。”
“那你们相处如何？”胤祺仔细瞧了瞧四哥的脸色才问道，四哥脸色不错，至少瞧着心情还可以。
胤禛沉思片刻，才说道：“今儿去你院子里吧，我有些事要问你。”
他心里憋着一肚子想说的话，但是不知道该找谁倾诉。此时正好遇见胤祺了，那就和五弟说说吧，反正从前也和他说过。
胤祺点了点头：“来吧，正好你好久没来我院子玩过了。”
到了胤祺的院子里，邬永联并着小太监将茶点送上来后，带着苏培盛一起退下去了。
“今儿，”胤禛拿起杯子，带了点犹豫，“到永和宫的时候，我发现和我想得有些不同。之前我以为德妃娘娘不愿见我，应该是早就不把我当成她的孩子了。她和额娘又有些冲突，才不愿意见我的。”
喝了口茶，胤祺看着胤禛：“那今日你去请安，有什么不同的感受了吗？”
“今日去，才发觉她好似没有厌恶我。”胤禛微微蹙眉，“她和我解释了上次不让我进去的原因，又将十四抱出来给我瞧了瞧。不过她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沉默的，那个嬷嬷说话的时候倒是多的。”
“所以我想不明白，她这是迫于汗阿玛的压力才与我示好。还是说，她上个月的时候确实是刚生了孩子身子不好，不能让我进去。”
看着胤禛，胤祺想到了历史上德妃著名的偏心。
是不是该告诉四哥，不应该对德妃抱太多指望呢？胤祺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不会让胤禛多想。
罢了，至少此时德妃对四哥还不错。就算偏心胤祯，那也得胤祉长大了。若是以后真的这样，那自己再劝四哥不迟。
胤祺是个不错的听众，胤禛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和不解全都问出来后，心里舒服了些。
见胤禛话说完了，胤祺想起温宪，说道：“今儿五妹妹问了我，她能不能到岁数了来上书房上课。”
“汗阿玛不会准的。”胤禛摇头，“五妹若是想要上课，看她喜欢什么了，和大姐姐二姐姐一样，找个嬷嬷吧。”
“所以我在想，”胤祺眼睛微微亮了亮，“阿哥都要上课，为什么公主们不上呢？我觉得，其实可以给公主们也建一个书房。”
胤禛微微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建了书房，她们学什么呢？难不成和我们一样学四书五经吗。”
“她们可以学骑射，管家，用人……”
第62章
胤禛蹙眉：“这些还用她们亲自学？到时候找个厉害的嬷嬷跟着去就是了，姐姐妹妹们身份尊贵，何必思量这些小事。”
“你觉得这是小事？”胤祺的脸垮了下来，“别的不说就看前朝和宋朝的，就不乏公主被嬷嬷拿捏的事情。这些嬷嬷在宫里头伺候了几十年，混得跟人精儿似的，若是公主有主见还好，若是个性子怯懦些的，还不是被捏圆搓扁。”
“何况本朝的公主大多要嫁到蒙古，到时候距离京城偏远，若是公主自身不立起来，即便身份尊贵想要过得好也不容易。更有甚者，适应不了忧思之下，对寿数有妨碍。”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胤禛眉头蹙得更深了。对于这些姐姐妹妹们，他感情只能算一般，毕竟相处的时间实在不算多。但是到底也是自己的姐妹，能过得好些肯定是更好的。
“倘若不学管家看不懂账目，”胤祺又道，“下头的人做上一本假账来，也看不明白。这样被蒙蔽，即便带上了万贯钱财出嫁，能用在自己身上的又有几分呢？”
“若是额娘位份高些，本身就是一宫之主，平日里也要瞧瞧账目能教一教也就罢了。像三姐姐，她的额娘不过是一个贵人，往日里见三姐姐又是娴静少言之人。没有人教她，她如何能知道账目什么样是对的，如何能管住下头的人。”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如今宫里头有八位公主，除去大公主是恭亲王的女儿康熙的养女之外，其余的皆是康熙的亲生女儿。
而这些公主里头，有一半的人额娘不过是个常在贵人。她们自己在后宫过得也不过一般，又哪来的底气和精力教导公主呢。
“不过姐姐妹妹们到底也不是像咱们似的，要将四书五经学通，”胤祺想到自己的作息，微微吸了口气说道，“倒也不必安排得像上书房那样，还是要劳逸结合才是。”
胤禛赞同地点了点头：“满洲人家看中女儿，在家都是姑奶奶的。即便咱们是皇家，往日里汗阿玛对公主们也要更加温和些。”
“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汗阿玛说？”
胤祺算了算：“尽快吧，最好这个月就说了。大姐姐今年已经十七了，二姐姐也十五了，怕是这两年就要指婚了，好歹指婚前学点东西。”
大公主在宫里头极为受宠，与二公主一起在南三所居住。不过尴尬的一点就是，大公主虽然受康熙太后的宠爱，但是到底亲生额娘在王府，管家看账还有其他相关的事情是一窍不通的。
上次胤祺就发现了，大公主身边有个嬷嬷经常对她的礼仪指手画脚的。但是当时胤祺和这位大姐姐不算特别熟悉，也不知道这个嬷嬷的来头便也不好说什么。
这若是仗着大姐姐年幼欺主的，还是趁早打发了出去，换上个更好的。
思索了片刻，胤禛说道：“咱们明儿休沐回去，汗阿玛多半是要过来瞧瞧的。能不能在这会子说服汗阿玛，就看你了。”
“唉，我想想看吧。”胤祺脸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汗阿玛明儿心情好不好，心情好的话这个好说。若是心情不好，怕是还会将我骂一顿。”
瞧着胤祺的脸色，胤禛忍不住笑了出来：“若是你平日里能在尚师傅努力努力，想来也不会这样害怕在上书房瞧见汗阿玛了。”
“我觉得我已经够努力了，虽然比不上你们，可怎么也称不上是不学无术吧。”胤祺悠悠说道，“明儿看看汗阿玛的脸色吧，若是二哥也在那我先问问二哥。”
赞同地点了点头，胤禛说道：“汗阿玛平日里最是宠爱二哥，若是二哥能在一旁说话的话，想来这件事不难办。”
这件事的确不难，只要康熙允准之后制定好规则，指定一块地方找人来给公主们上课就是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康熙愿意这样去做。
聊完以后，胤禛就起身告辞了。
此时外头月亮已经高挂在天空，给地面上铺上了一层银纱。
胤祺也不挽留，对着四哥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看着四哥的背影慢慢消失。
“主子，洗漱的热水已经备好了。”邬永联在一旁轻轻提醒着。
胤祺从椅子上崩了起来，哼着歌就往洗漱的地方走去。明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一打，现在还不算太晚，抓紧时间睡觉了明天才有精神。
翌日
邬永联正准备叫醒胤祺的时候，胤祺睁开了眼睛，迷茫了一下马上就坐了起来。
穿戴好衣裳用过早膳后，胤祺走在了去上书房的路上。今儿他起得要比往日里早上一刻钟，洗漱用膳的时候也要快些，想来今日上书房自己必然不是最后一个到了的人。
到了上书房，后面的哈哈珠子们来得都差不多了，见进来的是胤祺，皆面露惊讶之色。这可真难得，这位爷今儿竟然不是踩点。
海塔他们几个都和胤祺打了个招呼，胤祺也嘻嘻哈哈地回应了。
这段时间以来，胤祺已经和他们很熟悉了。让他庆幸的是，虽然是随便选的人，但好歹没有特别喜欢搞事的。这几个都算比较本分的人，若是选进来一个很会搞事的，胤祺恐怕是要头疼许久。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瞧着胤禩竟然没来，胤祺有点惊讶。从前都是听说八弟是来得最早的，看来今儿起晚了啊。
翻开桌子上的书，既然打算今儿找汗阿玛商量商量这件事，那至少今日在考校的时候不能出差错。要是自己都答不上来，还提议让姐姐们去上学，康熙怕是会直接嘲笑自己。
等胤禩来了的时候，瞧着五哥已经在旁边坐着了，甚至看着似乎还在认真看书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惊色。但他没有打搅胤祺，而是自己默默到了书案前翻开了书本。
认真看书的时候时间也过得颇快，似乎没过多久，小太监们就开始上点心了。胤祺才将手里的书丢开，撑了个懒腰瞧着苏敦师傅走出去。
此时还真是有些饿了，等点心上齐了后，胤祺抓起筷子吃了起来。今日御膳房送来的不是奶茶，也是一种甜汤，配上咸咸的点心，滋味倒也不错。
三下五除二将东西吃完，胤祺将筷子放下，看了看旁边侍立的小太监。那小太监马上上前来将碗碟收下去，胤祺又打开了书。
胤禩眼睛里带了点诧异，五哥这怎么突然想起来用功了。
休息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上书房内都安静了下来。今日康熙必然会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便也没有人在这种时候捣乱。
不一会，外头传来了通传的声音，胤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侍立一旁，预备着行礼。
康熙进来后，里面齐刷刷地行礼，等他叫起后才起来。
起来的时候胤祺往后瞧了瞧，见二哥站在汗阿玛的身后，微微松了口气。今儿可以先问问二哥，看看二哥的意思。
胤礽站在康熙身后，神色淡淡地注视着面前。他今日在朝堂上被胤禔一派的人弹劾了，虽然汗阿玛并没有说什么，但他此时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但是康熙此时的心情明显很好，这体现在他考校的时候问题难度并不算高，而且答对了竟然还会夸奖几句。这是往日里很少见的，平日里得他一个夸奖可不容易。
轮到胤祺的时候，因着今早的临时抱佛脚，答得也颇为顺畅，甚至一个都没错。康熙颇有些夸张地说道：“快去瞧瞧，今儿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咱们老五竟然也能一点儿错不出了，这可真是难得啊。”
这话让大家都笑出声来，只有胤祺无语。往日里答错了要被笑话，今儿全都答对了也要被嘲讽。
等皇子们都考校完了之后，康熙还随即抽了几个哈哈珠子出来。这几个哈哈珠子肉眼可见的紧张，毕竟皇上抽哈哈珠子的时候太少了。
趁着康熙抽哈哈珠子的时候，胤祺对着胤礽挤眉弄眼。胤礽瞧着小五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对他眨了眨眼。
二哥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等会儿偷溜出去找他。
等康熙都抽完后，带着胤礽往外走，胤祺也悄悄摸出去了。站在庭院的树下对着胤礽使劲儿眨了眨眼，胤礽会意，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胤礽此时心情好了不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胤礽跟着康熙来上书房的时间实在不算少，胤祺虽然有时候会对着他扮鬼脸，但是像这样出来找他还是头一回。
“是啊，我今儿的确是有件事要找你。”胤祺将自己的想法与胤礽和盘托出，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二哥会不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胤礽沉思片刻，要说他和这些姐姐妹妹有多深的感情肯定没有的。但是胤祺说得很是在理，清朝嫁公主出去是为了抚蒙，那么这位公主能活得越久越好。
上一辈的有些公主在蒙古不到几年就病逝了，想来也有胤祺说的这些原因。若是能在宫里头将她们身子锻炼好了，本事也教会了，以后嫁去蒙古也能活得好些。
“你说的我知道了，今儿汗阿玛的心情不错，我看看能不能提上一提。”胤礽思索片刻后说道，“不过这件事既然是你提议的，到时候汗阿玛说不定宣召你问清楚，你有个准备。”
二哥愿意去说，那这件事就已经成功百分之六十了，胤祺愉悦地点了点头。
第63章
和二哥说定了之后，胤祺就回到了上书房里头，此时苏敦已经坐在他书案旁边等着他了。
见他回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书打开，准备今天的教学。
胤祺将原先欢快的表情收了回来，坐在书案前，开始上课。苏敦师傅这几日越发冷淡了，虽然并不爱发火，但是胤祺心里还是不免有点毛毛的。
到了中午，苏敦收了收桌面的书就出去了。师傅们的午膳宫里头也是要管的，但是并不和胤祺他们一块吃。
看着小太监摆上桌的饭菜，胤祺眼睛闭上轻轻闻了闻。还好每次在吃饭的时候总是能抚慰自己上了一天课的心灵，而且御膳房每次送上来几乎都是不重样的。
自己也不必去费心思想今日要吃些什么，这对不喜欢动脑的胤祺来说很友好。
用完膳后，本是休息的时间。胤祺虽然不能趴在桌子上睡会儿，但发会儿呆放松神经也不错。
但是桌面上的碗碟刚被收下去，乾清宫就有个小太监过来了。
“五阿哥，皇上召见。”小太监腰弯得极低，胤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见着他带着帽子的后脑勺。
胤祺从座位上起来，见上书房的人都在瞧着自己，也不在意。对着四哥远远比了个口型，让他等会儿和自己的武师傅说一声，便跟着这小太监前去了。
乾清宫胤祺自然知道在哪，但是在今日之前他还从未去过。
从前都是康熙到慈宁宫请安的时候见他，到了上书房后则是汗阿玛来考校皇子们功课的时候见。这个康熙的寝宫，胤祺还真没见过。
上书房到乾清宫很近，这也方便康熙不时溜过来查看儿子们上学的进度。
到了殿外，胤祺等在外头，看着这个小太监进去禀报。无聊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乾清宫的大门看上去倒是颇为气派，比自己额娘住的翊坤宫的翊坤门要霸气许多。
这个位置在上书房的时候远远朝着这边是能瞧见一点的，但是胤祺从来不往这里瞧。生怕看到了康熙，逮着自己就开始问学业。
“五阿哥请。”那小太监出来了，对着胤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能来乾清宫的皇子并不多，毕竟这里是康熙办公和休息的地方。他若是想看哪个儿子了一般都会去上书房或者直接去后宫，这些年纪小的阿哥们少有被宣召过的。
如今也不过胤禔和胤礽来过这里，胤禔还是在上朝之后才来过的。
“儿臣参见汗阿玛。”进去正面是一块巨大的牌匾，还挂着几幅画，但胤祺没有细看，而是跟着小太监朝着左边走，一看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低头行礼。
康熙坐在上首，他身前是一条极大的书案。左右两侧摆着几把椅子，明显这里是召见朝臣议事的地方。
“起来吧。”手里拿着朱笔，康熙并未抬头，只是淡淡说了声。
胤祺起身，看向了康熙的左前方首座上坐着的胤礽，对着他眨了眨眼。
胤礽此时正看着胤祺，见此忍不住笑了笑。
等康熙将手底下这本折子批完后，才抬头看着胤祺，见他站着，不甚在意道：“坐下吧。”
胤祺左右看了看，这左右两边的椅子隔得还挺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右边的首座。要是自己坐在二哥下面，等会又要被说没有体统了。
刚坐下，便有小太监前来奉茶，胤祺没喝，而是看着康熙。
相比于胤祺，胤礽明显对这里就熟悉多了。他坐着的姿态很是自然，并不紧张，看着胤祺的时候眼神柔和，神态放松。
康熙将手中的朱笔放下，看向胤祺：“你今儿和你二哥说了，想要给后宫的姐妹们也开一个书房？”
“是的。”胤祺绷着脸，点了点头。
“小五莫非是瞧着只有自己念书，又看姐姐们悠闲，这才想让她们也忙起来？”康熙现在心情明显不错，笑着调侃。
胤祺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我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吗？”
“如何不是？”胤礽接话，笑道，“你小时候可是最记仇了，从前我摔碎了你的一个玉鱼，你便好几日不愿让我抱。”
这件事胤祺还记得，那是胤礽还没搬到毓庆宫的时候。他那时候还不算很忙，整日里往慈宁宫跑，胤祺当时有条乌库妈妈给的玉雕的鱼。
那玉通体通透，唯有鱼儿的眼睛那里有一抹紫，让这鱼儿瞧上去活灵活现。胤祺一见了就喜欢，不仅是因着这个一看就很贵，还因着这个是真漂亮。
但是那日胤礽来慈宁宫，进了胤祺的房间后，没注意那放在床上的玉鱼，掀开胤祺被子的时候将这鱼掀到地上去了。这可让胤祺好一阵心疼，这样的东西即便是太皇太后也没有第二个。
当即心疼地哭了起来，好几日都不愿意让二哥近身。
听着胤礽将这件事又说了出来，康熙乐得见胤礽揭胤祺这小子的短处，便也没有阻止。而是乐呵呵地听着，不时还点评几句。
笑话了一会儿，终于转到正事了，康熙看着胤祺神色正了正：“你能想到姐姐妹妹们，这很好。虽然你想到东西还太简单了，不过有这个心思就很好了。”
胤礽在康熙面前提了之后，康熙马上就想到了应该给女儿们教什么。从前他并不注意这方面，因着他也就一位亲生姐妹活到了嫁人，这位姐姐并未抚蒙，而是嫁给了鳌拜的侄子。
但是他的那几位嫁给蒙古的姑姑们，皆不算长寿。甚至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端献固伦公主，刚嫁到蒙古不满两年就去世了。
并且封的宗室女嫁去蒙古，活得长寿的也不多，活得长寿又自在的更是少见了。
回想起宫里头教公主的法子，康熙便忍不住皱眉了。将女儿们养得娇花似的，若是嫁在京城里头，或许还能过得不错。但是嫁去蒙古的话，还是得更加自立自强些才是。
毕竟自己后宫的蒙古女子已经够多了，继承人胤礽以后的太子妃甚至侧妃皆不能在蒙八旗中选了。那想要安抚蒙古王公，也是为着让他们以后的继承人能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将女儿和宗室郡主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胤祺看着康熙，他这样说的话，这件事基本算成了。自己想得简单了，那这位自然能将事情想周全。
“学堂这件事待朕去与太后和皇贵妃商议，看放在哪里比较合适。还有要教些什么东西，也要细细斟酌。”康熙肯定了胤祺的想法后说道。
胤祺点了点头，看了看外边。既然他已经答应了，那按理来说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自己应该可以溜了吧。
这乾清宫整体太过肃穆了，胤祺待在这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在胤祺对面的胤礽喝着茶没有插嘴，讨论姐姐妹妹的教养问题，他也不好插嘴。若光是妹妹也就罢了，大姐姐也在其中，便不好让他这个当弟弟的讨论了。
“怎么瞧着坐立不安的，乾清宫的椅子上面难不成有钉子，才能让你这般如坐针毡。”康熙也被胤祺隔一会瞧一下外面的样子吸引了，看着胤祺问道。
胤祺无奈笑道：“这不是瞧着到了学骑射的时候了，怕去晚了不好。”
“你还有怕的？若是在念书上下这么多功夫，你也就不会被老七和老八赶上了。”康熙轻轻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去吧。”
胤祺连忙从椅子上蹦起来告退，在这里待着实在不舒服。
看着胤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胤礽好笑：“平日里汗阿玛吓着小五了，这都不愿在乾清宫中多待会。”
“这小子，”康熙摇了摇头，“怕是觉得在这里不自在，哼，下回让他来乾清宫陪我下一天的棋。”
胤礽笑着摇了摇头：“若让他休沐的时候过来，小五怕是心里不愿。”
“就是要他休沐的时候过来，”康熙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休沐了不是去翊坤宫陪小九胡闹，就是去慈宁宫陪着温宪玩。在上书房的时候性子也不收敛，他的师傅可是说了他上课的时候有时还是会走神的。”
看来汗阿玛打定主意了，胤礽不再多话。
这段日子来，大哥被汗阿玛看中了许多。即便大哥的宠爱比不上自己，可是如今到底还是凭着汗阿玛的宠爱和叶赫那拉家在朝堂上的影响站稳了脚跟。
胤礽表面上不在乎，可是细品汗阿玛的态度，有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受。汗阿玛最近已经和自己没有那么亲近了，也……多了些防备。
他有时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
过了两日，后宫都在传皇上要给公主们也建一个学堂。
南三所
大公主听着下头宫女的汇报，露出了一抹笑意，转过头对着二公主说道：“二妹妹，那咱们是不是就能去上学了。只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学堂是教什么的，是不是和上书房一样。”
二公主此时手里拿着东西正绣着，仔细看能瞧出这是一件护膝，淡淡笑道：“教什么的等过几日就知道了，不过应当不会和上书房一般。上书房每日寅时开始到上学，要到酉时末才散学，若真是一样那也太累了些。”
“听说这件事是五弟去建议的，”用手撑在下巴上，大公主歪着脑袋，“汗阿玛因此还赏了五弟东西呢，你说，五弟是想让我们学什么？”
手里的东西绣好了，二公主拿过剪刀，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剪断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呢，或许是五弟看我们太闲了想让我们也去念书。”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大公主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意，“能学东西总是好的。”
一个身着锦衣的白胖嬷嬷走了过来，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料子颇为出众。放在嬷嬷宫女堆里很是显眼，过来瞧见大公主用手撑着下巴立马皱起了眉头。
“主子，”嬷嬷的声音有些严厉，“这不合礼仪。咱们本就不是正经的，若是让旁的看见了，笑话可如何是好？”
大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厌烦之色，二公主也微微皱了皱眉。
但是大公主并没有说其他的，只是微微坐正了身子，没有搭理那个嬷嬷。嬷嬷也不在意，见大公主坐直了满意地笑了笑。
“这才是呢，咱们要坐有坐相，才不会让人家笑话。”
这位嬷嬷是康熙让内务府送过来的教养嬷嬷，在大公主十岁的时候就相伴周围。因着是汗阿玛亲自指过来的人，大公主也要给几分面子。虽然这个嬷嬷颇为烦人，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们都退下吧，”二公主脸色冷了下来，瞧了一眼那个嬷嬷，“我们姐妹间说些话。”
那嬷嬷脸上有些不愿，但她也不敢明着违抗二公主。便也只能跟着一干宫女嬷嬷下去了，脸色颇为不好看。
“大姐姐，这人……”二公主有段日子没见着这嬷嬷了，两三个月前大公主还颇为高兴说给她派了个繁琐的活计，能让她忙着没空管她。
她对这个嬷嬷颇为不喜，这个嬷嬷太喜欢做大姐姐的主了。而且有时候说的话很是不好听，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
大公主叹了口气：“她将那活计甩给另一个老实些的嬷嬷了，整日里又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劳累。”
“不若回了汗阿玛，将她撵走吧。”二公主皱眉提议。
大公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她到底是养女，即便算得上受宠，但是这嬷嬷说的有些话不无道理。汗阿玛有这么多亲生的儿女了，自己这个养女若是经常找事，难免会让他厌弃。
这也是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嬷嬷，但要容忍她的原因。因为这个嬷嬷是汗阿玛指过来的，自己轻易不能打发了。
撑着脑袋，大公主心里思索着，不知道自己嫁人之后能不能把这个讨人嫌的婆子撵出去。
上次去了乾清宫后，汗阿玛后来派人送了赏赐过来。胤祺收到赏赐的次数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出了主意收到赏赐。
虽然送过来的东西没有特别亮眼的，但是胤祺还是颇为喜欢，挥了挥手让人全都收进自己的库房里面了。
自己的小金库已经颇为丰厚了，从前乌库妈妈和玛姆给的，还有额娘给的。以及逢年过节的时候收到的赏赐，加上自己辈分低，几乎不往外出什么东西。
胤祺现在的小金库是只进不出，已经攒了不少了。
库房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摆放齐整，胤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心情很是愉悦。想必这世上还没有人会不喜欢钱，特别是属于自己的钱。
高高兴兴地用过晚膳，胤祺就准备睡觉了。明日休沐，还要去慈宁宫和翊坤宫呢，一月不见，很是想念弟弟妹妹了。
但是桌子上的碗碟刚刚撤下去，胤祺还没去洗漱的时候，就有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主子，乾清宫来人了。”
“啊？”胤祺吃惊，自己最近老老实实地也没闯什么祸，乾清宫来人干什么。
虽然惊讶，但也不能将人晾在外面。
来的是一个小太监，正是上次去上书房叫胤祺的那个。
“参见五阿哥，五阿哥，皇上让您明日巳时去乾清宫。”
胤祺皱眉：“汗阿玛说了找我什么事吗？”
巳时去，自己一般是巳时去慈宁宫，然后用过午膳去翊坤宫。这要是去了乾清宫，没什么事还好，要真有事，自己这个月怕是见不到小九和温宪了。
那小太监的头低低的，声音尖细：“奴才不知。”
胤祺不情不愿应道：“知道了。”
皇宫里最大的那位让自己去找他，即便自己明儿已经安排好了，也得去。
胤祺苦着脸，看着邬永联说道：“明儿去慈宁宫吩咐就说我被汗阿玛找去了，那日就不回去了，翊坤宫也去一趟。”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是结束得早，自己过去了是惊喜。要是一直不结束，至少也不让他们失望。
邬永联低头应是。
知道明天要独自面对康师傅了，胤祺都没那么困了。慢悠悠洗漱完后才上床，睡前都在想着到底找自己什么事。
翌日
今天胤祺醒得很早，和以往休沐的时间相比，早醒了整整半个时辰。
起来之后用过早膳，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乾清宫去了。
今日是上书房的休沐，并不是朝臣的休沐。胤祺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两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从里头出来。
不过胤祺不大清楚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品级的衣裳，他也懒得去管。毕竟不管是谁，自己都可以不行礼。
明珠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乾清宫外的五阿哥，目光惊讶。
皇上竟然这般宠爱五阿哥吗，这可是从前大阿哥都没有的待遇。
在这等了一会，通报的小太监出来了，给胤祺做了个请的手势。胤祺慢慢悠悠跟着小太监进去了，在这门外跟猴子一样被人看着他很不喜欢。
进去之后，这次不是左边康熙议事和批折子的地方了。
小太监将胤祺迎到了右边，此时这里正摆着一张棋盘。康熙坐在一侧，见胤祺过来了，对着他招了招手。
“快过来，陪汗阿玛下棋。”康熙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很明显，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胤祺看着摆在面前的棋盘，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亏他还忐忑了一下，原来是找自己下棋来的。可是康熙想要找人下棋不知道多少人踊跃报名，找自己来干什么。
但是这心里想的话不能说不出来，胤祺行礼之后坐到了康熙对面。
“你执黑子。”康熙示意了一下，胤祺从棋盒中拿出一颗黑子。
这棋子摸上去触感极好，表面看上去泛着温润的光。这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胤祺随意地将黑子落下。
自己的棋艺水平还不错，至少在兄弟当中还可以。毕竟乌库妈妈从前喜欢和玛姆下棋，玛姆虽喜欢悔棋，但是水平还可以。耳濡目染之下，胤祺的棋艺水平也还过得去。
棋子一颗颗落下，胤祺凝眉思索的时间越来越长。
康熙一试探就知道胤祺没有留手，他的棋艺虽还不错，但还是比不上自己。但是好好打磨，以后会更好些。
“公主们的书房已经选好地方了，”康熙突然出声道，见胤祺没抬头，继续说道，“便在南三所寻了一处院子，已经让内务府的人去修缮和改造了，一两月后应当就能建成。”
胤祺拿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才下了下去：“姐姐们要学的课程都定下来了吗？”
“这个还在商定，书房便学些实用。”康熙下了一颗白子，“她们若是喜欢弹琴丹青，可以另找时间来学。”
胤祺看向康熙，突然警惕：“汗阿玛不会让公主们的书房与上书房一般上课吧。”
“自然不是，”康熙瞥了胤祺一眼，“她们每日上两个时辰就是了，三日休息一日。”
不是和上书房一样就好，胤祺松了口气，这样就不怕后面温宪因着上课的事情讨厌自己了。但马上反应过来，上三休一，每日还只上两个时辰。
胤祺幽幽道：“汗阿玛，儿臣能不能也当公主，儿臣不想当皇子了。”
“你这叫什么话？”康熙哭笑不得，伸出手瞧了胤祺脑袋一下。
若是上书房是这样的上课时间，不，即便是翻倍每日上四个时辰，六天休息一日。自己当初也不会那么抗拒上书房，上学的时候也不会这样抵触。
康熙休息的时间并不算多，他的棋艺也远胜于胤祺。赢了之后，听着有大臣求见，康熙便挥了挥手打发了胤祺让他走。
此时正是午时，去慈宁宫的话还能赶上用膳。胤祺思索片刻后，决定不回阿哥所了，直接去慈宁宫，正好和温宪说一声这个消息。
到了慈宁宫，太后和温宪正在用膳，见胤祺来了温宪有些惊喜。
“五哥，你不是说今日不来了吗？”温宪瞪大了眼睛，惊喜道。
旁边伺候的人很有眼力见给胤祺搬了个椅子，摆上了碗筷。他坐了上去后，抓起筷子说道：“结束得早就过来了。”
太后并不大强调食不言，但是温宪也只是问了这一句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吃罢了饭，眼巴巴等着胤祺吃完。
看着温宪的眼神，太后颇有些好笑，和身旁的嬷嬷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地笑意。
终于，等胤祺吃完了，温宪才和小炮仗似的上来一直问。
胤祺喝了口茶一一作答了之后，看着温宪说道：“今儿下棋的时候，汗阿玛也说了公主们的书房选址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南三所，选了一间院子改的。”
这个温宪早就知道了，毕竟康熙来和太后商量过的。
“还有就是你们上课的时间定下来了，”胤祺提起这个还有点羡慕，“每日上两个时辰，上三天休一天。”
温宪歪着脑袋思索：“每日只上两个时辰啊，那看来我不用搬到南三所去了。”
对于让孙女学点东西的提议，太后是极为赞成的。她从前生长在草原，自然知道宫里和草原的差别有多大。
若是温宪以后能在京城成婚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要嫁到草原去，学点东西也能让她过得好些。
所以在知道温宪可能要搬到南三所上学堂后，太后虽有些不舍，但还是赞成的。此时听到上课时间这般宽松，有些惊喜。
“是啊，”胤祺点头，“南三所离这里不远，一日只上两个时辰的课，倒也不必特意搬过去住了。只是汗阿玛说，要学什么还在商定。”
温宪撑着脸，脸上满是向往之色。
第64章
从慈宁宫告辞后，胤祺去了翊坤宫待会。和胤禟玩了会儿，瞧着天色渐晚后，用过晚膳就回了阿哥所。
每过几日，南三所的书房就改出来了。康熙特意赐了牌匾后，找了几位师傅，让宫里头的公主们，满了八岁后便要去书房学习了。
这宫里头有四位公主年纪合适，便一起在书房里头学习。温宪为着这个，还跑了好几次南三所，听几位姐姐讲在书房里的事，颇为向往。
在书房里学了两个月后，大公主将那位喜欢说教的嬷嬷撵了出去。
那嬷嬷虽然嘴上说得凶，但被撵出去后也着实是没什么办法。她倒是找了从前说得上话的姐妹，但是没人能帮得了她。
后来被康熙知道后，将这嬷嬷降了品级后打发到了太妃的宫殿里头当透明人。
虽说都是伺候人，但是伺候宫里头受宠的公主和伺候在宫里头活得小心翼翼的太妃，那可大不一样。
从前在公主面前能仗着自己是御赐，耍耍威风。在南三所也颇有几分面子，但是到了太妃宫中，太妃早有自己看中的嬷嬷，她进来后不得看中。
不仅如此，还被老人排挤。待遇远不如从前不说，被冷嘲热讽也不过是常事。
那嬷嬷偷偷跑出来过一次，来南三所求见大公主。
大公主没理会她，但从前被她管着的小宫女倒是出来瞧了瞧。虽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那嬷嬷瞧着如今自己这落魄的样子，原本的锦衣早就被人顺走了，又瞧见这小宫女光彩照人的样子。
心里懊悔非常，若是自己当时收敛一点。靠着皇上指过来的这个名头，公主再怎么也是要将自己用到嫁人的。
春日已经逐渐过去，随着蝉鸣声慢慢过渡到了夏天。
胤祺让花了简易图纸交给内务府做的东西，终于送到了他的院中。
拿起手中的鞋子，胤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双鞋子鞋面是藏青色的，上面绣了些云纹。看上去简单大气，样式也是阿哥们常穿的。若是一定要找出一点不一样，那就是这双鞋的底部一只要比另一只低些。
这东西还是胤祺前两个月突然想到的，胤祐被诟病天生不全。其实在胤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这种程度，在现代的时候胤祺也见过，被称为高低腿。
这会导致胤祐在疾走或者跑步的时候看起来是跛足，还会因为原本应该双脚承受的全身重量大部分被其中一只承受而导致足部畸形，以及脊柱侧弯。
但是高低鞋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善这样的情况，至少可以让他在跑步或者疾走的时候不被看出来跛足。
刚好过几日是胤祐的生辰，这个高低鞋的图纸和这双鞋子就当做生辰礼物。
关于胤祐双腿的长度，胤祺是在有一日缠着胤祐刻意将他累睡着了之后，让人将他平躺在床上，用了皮尺量的。
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以确保这送出去的东西一定能让他穿上并且改善。
六月份的紫禁城已经开始燥热，在上书房听着师傅讲课的时候，外头的小太监们正拿着长长的杆子在粘外面的知了。力求不要让这些吵嚷的虫子，打扰到里头读书的各位爷。
但是很明显，这蝉鸣声还是让上书房的气氛躁动了不少。
看着苏敦师傅收拾好了手上的书走了出去，胤祺微微转身看向了胤祐，没有管送点心上来的小太监。这几天天气太热了，让他的胃口都有些消减。
“过几日就是你生辰了吧。”胤祺挪动了一下椅子，靠着胤祐的书案近了些，趴在了他书案上。
胤祐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五哥竟然记得。”
去年胤祺刚刚搬到阿哥所，刚好就碰上了这位七弟过生辰。但是因着当时不大熟悉，胤祐的生辰又不是在休沐，便只是派了人送了礼过去。
此时听闻五哥还记得自己的生辰，胤祐有点高兴。
皇子生辰的时候可以休息一日，但是这一天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之后就去给自己额娘请安。康熙那里不用去，但是去了这两处回来，这一日也不会剩下多少时间了。
胤祐生辰这日，其他人还是要照常上课的。胤祺对他挤了挤眼睛，说道：“等我散学了过来找你，正好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那我就等着五哥了。”胤祐有点惊喜，虽然他每年生辰都能收到各个宫送来的礼物。但是都是些面子情，甚至有个宫三年来送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特意准备的礼物，也就两位额娘会这样了。
和胤祐商议好了之后，胤祺转身看向了自己的点心。虽然口味不佳，但还是要吃两口的，免得等会在课上的时候饿了，那也太难受了。
胤禩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眼睛朝着书案上看着。
七哥生辰他当然也记得，不论谁的好日子他总是不会忘记送上一份礼物。但毕竟他库里东西不多，拿不出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便只能用巧思，好歹让这东西能看过去。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胤祐生辰这日，胤祺旁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等到散学之后，胤祺回到自己院子里迅速沐浴后，连忙来了胤祐的院子。毕竟早就约好了，也怕胤祐久等。
此时院子里头早已摆好了一桌子的酒席，好几位兄弟都在。虽然平日里和胤祐的关系算不得多亲近，但是生辰这样的大日子还是应当来坐坐的。
胤祺的院子离得远，来得最晚。此时进来举目一瞧，从三哥到八弟，凡是还在上书房念书的，一个不落。
“怎么来这么晚？”胤祉坐着，见胤祺来了掀了掀眼皮问道。
今儿的桌子摆在院子里头，因着是夏日里，天气极好。在院子里头还能吹吹风，抬头一看就能看到已经有一点月亮痕迹的夜空。
胤禛对着胤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小五最是讲究，必是沐浴了才来的。”
“下午骑射的时候流了那么多汗，若是这样直接过来一身的汗，那也太难受了些。”胤祺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
礼物一般是直接递给院子里的大太监的，但是因着这个鞋子还带着图纸，胤祺便想着和胤祐单独说一声。若是他没仔细看，只以为这是双普通的鞋子，后面不一定穿出来可就亏大了。
虽然都来了，但是毕竟明日大家都要去上书房接着念书。也就没有人碰酒，都是用着饭食聊着天，待吃完后，便也陆陆续续告辞了。
胤祐脸上有点疲色，一大早起来去慈宁宫请安后又去了长春宫给养母请安。虽然在长春宫中也见到了生母，但是说不上几句话。
这一日下来，也实在是累了。
胤禛本想着叫胤祺一起走，但是见他对自己打了个手势，微微一愣。想来他有事要找老七，便自己走了。
胤禩出去的时候看了眼院子只剩下的胤祺和胤祐，眼神闪烁了一下。
待到大家都走后，胤祺走到了胤祐的身边坐下。从邬永联手里拿过一个包袱，在胤祐的注视下打开。
里面摆着两双藏青色鞋面的鞋子，这鞋子做工精致，上面用丝线勾勒出了暗纹。上面还摆放着一张纸，好似画着什么。
胤祐抬头，有点疑惑地看着胤祺。
若是送的两双普通的鞋子，那进来的时候相比五哥就会直接让小太监拿进去。可若说这双鞋子不普通，胤祐又实在看不出这鞋子有何神奇之处。
胤祺示意胤祐将鞋子接过去，见他拿到手之后仔仔细细看了看后，脸上疑惑的表情更深了些。这不鞋子要比平常穿的鞋子重些，但是看着也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去换上，就知道这鞋子的奇妙之处了。”胤祺暂时卖了个关子，对着胤祐眨了眨眼。
胤祐挑了挑眉，当即将这鞋子换上了。还在胤祺的示意之下，站起来走了两步。
刚开始走的两步胤祐还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只要胤祺让他走快点。胤祐从小时候起，额娘就教过他，只要走慢些，其实看不大出来。
他便也习惯走慢些，不论是干什么，宁愿早起半个时辰花在路上。也不愿意走太快，让自己的跛足明显。
迟疑了片刻，知道五哥不大可能专门来戏弄自己。胤祐走快些后，瞬间就察觉到了这鞋子的问题。
从前自己走快了之后，因着两边腿的高低不同。左边的这条腿迈出去的时候，总是更加用力。但是穿上了这双鞋后，两步是一样高的，即便自己走快了也没有察觉到吃力。
明白了这一点后，胤祐停了下来，看向了胤祺。
“五哥，这鞋子？”他声音有点颤抖。
胤祺脸上带着笑意：“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鞋子是前些时候我在一本书上瞧的。说是像你这样天生两条腿长度不一样的，穿上这样的高低鞋，平日里不管是疾走还是跑步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你这明明是小问题，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了。”
走到胤祺身边，胤祐的嘴唇都在颤抖，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从前额娘的叹气，太监宫女背后的嘲笑，让他一直觉得，生在皇宫里，这样的问题，是自己和额娘最大的不幸。
但是今天五哥告诉自己，这其实只是一个小问题。其实，这个小问题是可以被解决的。
将手里的纸展开，胤祺放到了胤祐的面前：“这是你这双鞋的图纸，当初为了量你两条腿的长度，我可是费了劲儿的。”
接过图纸，想起了那日五哥颇为异常的举动，胤祐一笑：“多谢五哥费心了。”
将图纸展开，看着上面详细的说明和鞋子设计的样子。胤祐看了一眼后就小心翼翼叠放好，让小满拿去放好了。
“今儿也太晚了，”胤祺抬头看了看夜空，打了个哈欠，“再不回去，怕是不必睡了，直接去上书房了。”
说着对着胤祐告辞，往外走去。
胤祐站在原地并没有相送，看着胤祺离去的背影，回到了书房。
此时收拾外面的太监宫女们做好了活计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胤祐在书房内脸上的激动和笑意终于掩饰不住了。
他绕着自己书案小跑了起来，感受着自己的腿终于不会因为加快速度而一上一下，也不会因为跑步就显得跛足。
直到身上累出了汗水才停下了，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将图纸打开细细看了看，似乎要将这东西印在自己的脑海中，看了许久才将这东西安放好。
明日，要让内务府多做出几双来。以后自己就穿着这样的鞋子了，五哥说得对，只要自己步履和常人一样，谁又能说自己有不同呢？
接下来的几日，胤祐一直穿着胤祺送的鞋子，直到内务府做的鞋子送了过来。这些鞋子的鞋面和花样各不相同，但是都是严格按照图纸上面打造的。
穿上了这个鞋子，胤祐也终于不忌讳疾走或者跑步了。即便是在人前也敢快步往前走了。
他的变化自然被其他人收入眼底，胤禩有时看着胤祺觉得他想不明白。
五哥看上去没有收揽人心的打算，可如果不是为了人心。那他对四哥和七哥那样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无所求，但却这般将人放在心上吧。
胤祺见自己送的东西送过去后，胤祐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也敢在各处跑动了，很是满意自己送的这一份礼物。
七月份的到来，代表着今年去木兰秋狝的时间也临近了。
不过这次胤祺并没有去年的激动，去年毕竟是自己这八年来第一回有可能出皇宫，甚至是出京城。
而且去年能不能去是未知数的，今年确是已经定了自己能去。这也让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淡定，不过能出去玩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这次去木兰秋狝的时候，胤祺问了敖登，要不要回去看看。
虽说敖登在部落的时候受到他大哥的欺负，但说不定部落中还有什么他比较在意的人。或者离开了家乡这么久，可能会想要回去看看。
一听到这个问题，敖登马上摇了摇头。
“那个地方，”敖登冷笑了一下，“如无意外，我一辈子也不想回去。”
海塔在一旁目光有些奇异，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这个表情。
这一年来的相处，胤祺的这几个哈哈珠子都建立了还不错的感情。海塔有些跳脱，性子活泼，擅长与人交际。
敖登平日里少言寡语，但是很是要强。明明刚到皇宫的时候，汉字和满文都不大认识，但是这一年来不仅将文字学好了，功课也在哈哈珠子中称得上是上游。
吉日格拉功课一般，他和敖登都是来自草原。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敖登那么好强，虽然满文和汉文都学会了，但是功课在哈哈珠子中始终都是垫底的。
尹哈齐则极为聪明，说话做事很是周全。
“不去就不去吧，”胤祺不是很在意，“敖登不愿意去，那吉日格拉呢，你去不去？”
每个皇子能带一个哈哈珠子，胤祺首选的自然是这两个家在草原的人。带着他们的话，还能顺便让他们回家见见亲人。
吉日格拉听见胤祺的话，眼睛微微一亮：“我去！”
他是科尔沁的人，但从小就被送到了京城中长大。这几年间只有家人从科尔沁来看他，他还从未回过科尔沁。这次既然有机会，那肯定要好好抓住。
这便定下了带着吉日格拉。
等到了八月，人选定下来后，胤祺依旧骑着马跟四哥和七弟走在一起。这次七弟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很多胤祺去调皮捣蛋的地方，只要叫上他了，他就愿意跟着一起去。
和上次相比，胤禟虽然还是不高兴五哥自己去，但是这次并没有哭嚎着要跟着去了，胤祺承诺这次带回来的玩具肯定不比上次少。
去木兰秋狝的这两个月，更好躲过了紫禁城最炎热的八月。等胤祺等人重新回到京城后，已经是九月尾了。
和承德比起来，经常依旧炎热。但是和七八月份比起来，九月已经很凉爽了。
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送到了慈宁宫和翊坤宫，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中有胤祺碰到的新奇的小玩具。胤祺便多买了几个，胤禟和温宪都很喜欢。
重新回到上书房念书，适应了两日才重新适应丑时末爬起来的作息。
适应了之后，上书房的日子过得其实也不慢。很快地，这一年就过去了，上书房马上要一下子迎来两位皇子。
翻过年后，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俄都到了六岁，可以搬到阿哥所了。
对此，宜妃很是不舍。
上次胤祺搬到阿哥所，到底是从慈宁宫搬出去的。宜妃也就感慨一下孩子长得快，好似昨日还是在学说话的孩子，今日就能去念书了。
但是到了胤禟，就是从翊坤宫搬出去了。知道这孩子搬到阿哥所去，也就等于孩子长大了。以后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一月最多来一次。
等日后长大了，娶了福晋后出宫建府。便也只能多让福晋前来请安，自己却不能多往这后宫走动。
但即便不舍，宜妃也不敢多留孩子。
当初胤祺不喜欢念书，不愿去上书房的时候。太皇太后可还是在世的，胤祺有这位撑腰，才能延了两年。
到了胤禟这里，可就没人能这样撑腰了。
不过胤禟却是颇为兴奋，他早就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和额娘在一起住的时候，额娘总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子。
现在搬到阿哥所，自己就可以给自己做主了。以后不管什么事，额娘远在翊坤宫，肯定管不到自己。
同样舍不得儿子的还有永寿宫的钮祜禄贵妃，她与宜妃又不同。这么多年了，就得了胤俄这一个儿子，一心只想着儿子能够平安长大就好的。
况且她母家势大，便更不在乎儿子能有多少本事。若非怕这样的想法会触怒皇上，钮祜禄贵妃简直想直接去找皇上让他如五阿哥一般过几年再去上书房了。
胤俄本是不愿离开额娘的，但是听闻九哥要跟着自己一起搬去阿哥所。便央了额娘，让自己和九哥的院子住在一起。
“我自己搬去阿哥所住，若是九哥能在一起，那我就愿意。”胤俄看着额娘吩咐宫女太监收拾东西，坐在桌子上不高兴地说道，“不然，我就不去不去不去！”
听着这小子的哭嚎，钮祜禄贵妃头疼地扶额。本是舍不得这小子的，但是听着他这样哭闹，却又想马上将他扔出去了。
“知道了，”见他还坐在桌上抗议，钮祜禄贵妃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你九哥的院子本就是安排在一起的，和你五哥也离得不远。”
胤俄瞪大了眼睛：“五哥？”
作为经常被胤禟挂在嘴边的胤祺，胤俄自然是知道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这位五哥。但是他一直不是特别喜欢五哥，因为在他看来，他和九哥一起长大，他们之间才应该是最亲密的兄弟。
但是偏偏宜额娘先生了个五哥，这才让九哥一直将他挂在嘴边。明明自己才是和九哥形影不离的兄弟，但是每次五哥休沐的时候，九哥都要在翊坤宫待一整天。就算五哥上午的时候要去慈宁宫，九哥也要在翊坤宫等着。
“我不要和五哥离得近！”胤俄抗议。
钮祜禄贵妃无语：“你九哥的院子是已经定下来的，他要和他五哥离得近。你若是不想和你五哥离得近也可以，那就得和你九哥离远些。”
这段有些绕的话，让胤俄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委屈地直皱眉，但是钮祜禄贵妃即便再宠爱他也不可能去劝宜妃将自己小儿子的院子搬得离大儿子远些。便只能假装没看到胤俄的脸色，继续指挥着宫女太监们搬东西。
胤俄对自己的讨厌，胤祺是不知道的。
他平日里要在上书房念书，虽知道胤禟要搬进来了，但也只能在下学的时候问一声。
宜妃也知道他平日里忙，特意选了休沐的那日将胤禟搬进来。好让胤祺带着他玩一天，明日正好一起带着去上书房。
因着胤禟和胤俄年纪一样，钮祜禄贵妃便和宜妃商量着让这俩小孩一起搬过来，正好有个照应。便也在胤祺休沐的这日，让胤俄搬了过来。
这一日胤祺早就打发了人去慈宁宫说好了今天不回去，在阿哥所胤禟的院子等着他过来。
刚刚辰时，宜妃就牵着胤禟过来了。
胤禟懂事之后本不喜欢再被额娘牵着走，但来之前宜妃说这也就最后一回牵着你了，胤禟便不情不愿地被额娘牵着过来了。
“五哥！”一见到胤祺，胤禟便挣脱开了宜妃的手，蹦蹦跳跳地过来。
看着刚到自己胸口的胤禟，胤祺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你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过来没有？”
“都收拾好了，我让小翼子给我装好的，昨儿就送过来了。”胤禟兴奋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还是他头一回来。
虽说宜妃已经着人布置这里半个月了，但因这一年前胤禟跑到阿哥所还和胤禛起了冲突，康熙令他岁数到之前不许来这里。
即便胤禟说了好几次想过来瞧瞧，宜妃也没同意。
看着这小混蛋看见五哥就不要自己这个额娘了，宜妃无奈叹了口气，进去看了看太监宫女们的布置。见他们都弄好了之后，将胤禟交给了胤祺。
“既然你搬进来了，以后就是大孩子了，要记得听你五哥的话。不论是平日在阿哥所还是上书房，都少惹事。”宜妃看着胤禟絮絮叨叨了好些话，见他逐渐开始走神了才叹了口气，又看着胤祺说道，“你们兄弟要相互照应着，若是这小子不听话，直接揍就是了。”
宜妃的话刚才落地，钮祜禄贵妃就带着胤俄过来串门了。他们的院子是早两日就收拾好了的，今日胤俄只用自己过来就是了。
“宜妃姐姐，”钮祜禄贵妃牵着胤俄，见胤祺也在眼睛亮了亮，“小十，快给你五哥九哥打招呼。”
“五哥，”胤俄撇了撇嘴说道，又看向胤禟语气好了不少，“九哥。”
“胤俄搬过来，他毕竟年纪还小，对上书房和阿哥所都不熟悉。以后还要麻烦小五看着他点，若是他不听话，直接让人去永寿宫找我。”
钮祜禄贵妃对胤祺很是热情，拉着说了不少的话才跟着宜妃带着宫女太监离去。
两位额娘走后，胤禟和胤俄明显兴奋了起来。
胤禟拉着胤祺说个不停，胤俄本来还颇为高兴的样子。但是见一向对自己很好的九哥，竟然只拉着五哥说话，当即就不高兴了。
胤祺没察觉出来这小孩的情绪，听着胤禟的说话，不时回答一句。
今日虽是休沐，但一般而言，只有相熟的人才会上门来道贺送礼。这俩小孩和其他的大多相差了好几岁，即便是排行老八的胤禩也比他们大两岁。
这也让其他阿哥们对这俩都不算熟悉，也就不会亲自前来，只是让下人送了开蒙礼便是。
宜妃走之前，胤禟的院子就已经布置打扫好了，此时他们正坐在院子里头。
原本是想过来瞧瞧胤禟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但是眼看着一切都已经打理好了。又见胤俄不怎么说话，和胤禟口中提起的有些话痨的小孩颇有不同。胤祺便打算走了，先让他们适应一下。
“那你们在这自己玩会，明日上书房寅时就要上课，记得在丑时末就要从阿哥所过去。加上洗漱和用早膳的时间，起码要早起床两刻钟。”胤祺看着两个小孩说道。
胤禟点了点头，搬过来了以后想和五哥玩的机会很多，也不急于这一时。
听胤祺说他要走，胤俄脸上瞬间就透出了一点笑意。也不管胤祺说了什么，连连点头。
这笑意太明显了，让胤祺侧目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和胤俄实在没什么交集，看了这一眼也就罢了。
等胤祺走后，胤禟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转过脑袋来看着胤俄，有点不高兴：“你对五哥有意见？”
“没有。”胤俄低着脑袋，声音有点小。
看着胤俄这样子，胤禟就知道心中必然不是这样想的。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胤祺，语气冷了冷：“为什么有意见，五哥和你都不熟。”
“每次你都喜欢提五哥，刚刚你就只知道缠着五哥说话，都忘记我了！”胤俄抬起头来，脸上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他也是永寿宫人人捧着的小霸王，不大喜欢这样被忽视的感觉。
“你是小孩子吗？”胤禟瞪大了眼睛，“况且我没有忽略你，方才问了你好几次，是你自己就说一两个字的。”
那边两个小孩子的争吵胤祺并不知，他回到自己院子后也不大想动。反正已经和慈宁宫说了自己今儿不回去，那今日就在自己院子里头看看话本子睡会儿吧。
从木兰秋狝回到宫里后，胤祺觉得自己就没睡好过一次。
看了一上午的徐霞客游记，想象着自己出宫建府后也能去贵州游览山水，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用过了午膳，睡了会儿后起来练了会儿字，又继续看游记。
这一日过得真是极为悠闲，要是一月中能过四五日这样的生活。胤祺觉得，自己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上书房了。
翌日
胤祺今日比往常早起了两刻钟，因着要去胤禟的院子找他与他一起去上书房。
许是昨日睡了个午觉，今日胤祺起床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困乏。洗漱过后，便朝着胤禟的院子走去。
到了胤禟的院子，胤祺发觉胤禟前两个月才选出来的贴身小太监小翼子在外头急得团团转，见胤祺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五阿哥，您快进去瞧瞧吧！方才奴才进去叫我们主子，主子他将我赶出来了，可这眼看着就要到去上书房的时候了。”
胤祺面色不变，他昨日已经预想到有这种可能了：“你先去十阿哥的院子瞧瞧十阿哥起来没有，胤禟我来叫他。”
踏进胤禟的卧房，靠近门的地方被丢了两个软枕。想来就是方才胤禟用来砸这小太监的，再往前进去，胤禟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很是香甜。
胤祺走过去，轻轻捏住了胤禟的鼻子。
伸出手挥了挥，胤禟眉头皱了起来，下一刻睁开眼睛，满脸烦躁，眼看着就要发脾气了。见是胤祺，微微一愣：“五哥，你怎么过来了？”
“还我怎么过来了，昨儿是谁答应的我，说今日一定早起。”胤祺摇头笑道，“快起来，上书房要迟到了。”
双眼还有些迷茫，但胤禟还是起床了，在小太监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裳。
胤祺已经坐在桌前让人传膳了，见胤禟过来了嘱咐了一句：“多用些，等会到辰时才有点心用，现在若是不吃饱，等会儿可是会饿的。”
胤禟已经完全清醒了，点了点头就开始用早膳。
用过早膳后，胤俄也从隔壁院子过来了，瞧见胤祺还有点不自在。
带着这俩小孩到了上书房，此时上书房的人来得都差不多了，见胤祺带着两位新搬来的弟弟来，也不奇怪。
毕竟这里面有五阿哥的亲弟弟呢，听闻这兄弟俩的感情还很是不错呢。
将胤禟和胤俄带到他们俩的书案前，胤禟好奇地打量着上书房的环境。他可是对这里好奇许久了，若非五哥说了来上书房有多辛苦，他早两年就来了。
“好好上课。”胤祺嘱咐了一句，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胤禟打开书，但并未认真看，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三哥，四哥，还有七哥八哥，往日里想要一次性见这么多哥哥，只能在宫宴上。
还有后面有好多不认识的人，额娘说汗阿玛要给自己选哈哈珠子的，不知道会不会和五哥的哈哈珠子一样有几个来自郭络罗氏的。
回到自己位置上后，胤祺翻开了书。胤禟来的第一天，即便是做样子，也不能头一天就被康熙问得答不上来，还是认真复习一下。
今日这俩小孩第一次来，汗阿玛肯定会来的。
果不其然，辰时的点心才吃完，小太监们刚把碗碟撤了下去，外面通传皇上驾到的声音就传到了胤祺的耳朵里。
马上转过头看了一眼胤禟，很好，看上去很精神，便收回了目光等着行礼。
康熙进来的时候，看了看胤禟和胤俄才笑道：“起来吧。”
“胤禟和胤俄，你们既然来了上书房，便是已经正式开始念书了。”康熙并没有急着考校，而是单点了胤禟和胤俄，“从此后便不再是招猫惹狗的小孩子了，念书要上心，须知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念书要用心。”
胤禟和胤俄纷纷低头应是。
见他们应了，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有心在第一日就给这两个孩子立一个样子。开始考校的时候，出的题比平日里要难上不少。
胤祉略一思索便答过了，胤禛虽有些勉强，但答得还算不错。
到了胤祺，好在今日早晨时复习得很是认真，到底还是没有第一日就在弟弟面前丢脸。
见胤祺答上来了，康熙诧异地挑了挑眉，但并未多言。
继续考校了胤祐和胤禩，见他们都答上来了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这几日你们念书皆还算上心。”
随即将目光看向了胤禟和胤俄，即便今日是第一日来，康熙一般也会提一两个问，但不会很难。
毕竟皇子在各自额娘宫里的时候，都是开过蒙的。
第65章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胤禟和胤俄的身上，胤禟在这些目光里骄傲地抬起了头。他在翊坤宫的时候功课极好，教他习字的嬷嬷夸过好多次。
胤俄也昂首挺胸的，看着他们俩这骄傲的样子，康熙把原先想问的简单题目在心里默默换了换。
先是问的胤禟，虽然题目略有些难度，但是胤禟还是立刻就答上来了。这让康熙微微挑眉，倒是比老五强。
不过毕竟这是第一日，即便胤禟表现得还不错，但康熙并没有打算表扬他。若是让这孩子因此太过得意，念书的时候不认真，那真是得不偿失。
胤俄看着胤禟，眼睛里满是自豪之色。不愧是九哥，汗阿玛的问题都能答出来！
待康熙将目光转向胤俄的时候，见这傻孩子还在盯着胤禟，便微微咳嗽了一声。
胤俄回过神来，看着康熙。
康熙是知道胤俄的斤两的，虽然钮祜禄贵妃不大受宠。但毕竟是孝昭皇后的亲妹妹，康熙虽不大召她侍寝，但每月还是会去永寿宫看她一两次。
钮祜禄贵妃和康熙也不知说什么，两人凑在一起就只能聊聊孩子。胤俄今儿去玩什么了，明儿开蒙学了什么东西。
在康熙看来，这孩子算不得有多聪慧。从钮祜禄贵妃的言语中，能听出来学东西不算快。但毕竟胤俄外家家世很好，他序齿又在后头，前面聪慧的哥哥那么多，也不必他分忧朝政。不聪明便罢了，只要不太蠢就行。
如今他养住的孩子已经很多了，光是阿哥就已经有十几个，不是从前养不活孩子的时候了。既然前面已经立住了七八个皇子，从老大到老四以后都颇有才能。老七和老八此时虽年纪不大，但看着也是能办事的孩子。
那后面的皇子们，若是聪慧自然很好。若不聪慧，那也没什么。
这样想着，康熙对胤俄提了一个加了点难度的问题。见胤俄答不上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考校完所有的孩子，康熙今儿没心思考校后面的哈哈珠子们，直接摆驾回了乾清宫。
等康熙走后，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书案前。胤禟回去之前拉了拉胤祺的袖子，眼睛里透出了求表扬的光。
胤祺看得好笑，但是因着师傅们很快就回来了。只是揉了揉胤禟的脑袋，简单夸了他两句就让他回自己书案前了。
胤俄没答出汗阿玛的问题来，若是有几个人和他一起没答出来也就罢了。可是前头的兄长们都答出来了，今日也是第一日来的九哥也答出来了，不免让他有点气闷。
没察觉出胤俄的不高兴，胤禟哼着曲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等着师傅过来。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下午骑射的时候胤俄很是出了风头。他的力气很大，新学者的弓一下子就拉开了，武师傅给他换成了胤禩和胤祐用的那种弓，他虽费力了些，但也能拉开。
这让所有人都侧目了片刻，这力气当真不小。
察觉到大家眼中的惊异，胤俄马上高兴了起来。他挺了挺自己的胸膛，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
胤祺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笑了笑后就开始认真地练习自己的骑射。
但胤禟就有些为难了，他在翊坤宫养得有些娇气。此时天上的太阳正烈，他便不大愿意在太阳底下晒着。
见这位小爷闹脾气，武师傅也无法，只能将他带到了阴凉的地方练习。
但胤禟的脸上还是一直很臭，他不喜欢身上流着汗这样黏黏糊糊的感觉。不论宜妃还是胤祺都很是爱干净，胤禟更是被养得有些洁癖。
终于，散学的时间到了。
胤祺走到胤禟的身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这一下午的拉弓，怕是胳膊此时已经酸软了吧。”
将手中的弓直接丢在了地上，胤禟老大不高兴：“五哥，我身上好多汗，太难受了。而且这个弓拉开要用很大的力气，武师傅还一直让我拉开，手疼。”
胤俄此时也已经凑了过来，听见胤禟的抱怨，嘿嘿笑道：“我倒是喜欢骑射，比上午在上书房坐着要舒服多了。九哥，我饿了，咱们快回去用膳吧。”
胤俄的脸上满是汗水，他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抹了一下。
“我要先回去沐浴，”胤禟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你自己回去吃吧，我沐浴了再吃。”
“你们今儿第一日上骑射课，”胤祺在一旁说道，“等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药膏和药酒过去。记得手上要抹些药膏，不然明儿必是要疼的。还有让你们伺候的小太监用药酒揉揉胳膊和腿，否则明早都不一定能爬起来。”
“知道了五哥，”胤禟皱着眉，他脸上通红，即便是在阴凉处，但此时的气温还是热的，这一下午让他热得不轻，“我沐浴完就弄。”
胤俄也点了点头，他虽不是很喜欢五哥，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和他们一起走回阿哥所，胤祺先冲进去沐浴了。
现在是初秋，天气有时候还是很热。等再过一月，气温就会彻底凉下来了，到时候骑射的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流汗了。
在上书房中待了几天，胤禟就知道当初五哥为何要劝自己晚些来了。这上书房的日子是真苦啊，而且还有汗阿玛时不时过来考校。
虽然觉得上书房日子不好过，但胤禟和胤俄在上书房适应得很快，胤祺因着胤禟的缘故，对胤俄也还算照顾。
这让本来对胤祺有点敌意的胤俄逐渐开始不好意思，他是不喜欢九哥太推崇五哥。可是如今相处下来，发现五哥人还真不错，便也软化了态度。
对于胤俄的心理变化，胤祺的全然不知的。
他虽然偶尔觉得这小孩好像对自己不大友好，但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胤俄态度软化了也只是以为之前不熟悉，后来熟悉态度自然变了。
现在宜妃在每逢休沐的时候，要在翊坤宫等着两个儿子回来。
胤禟和胤俄一起去到上书房后，宜妃跟着钮祜禄贵妃时常在一起打发时间，慢慢也适应了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
秋去冬来，白色在紫禁城蔓延。雪花落在了房顶上和树上，若非道路上每日又宫人扫雪，怕是路上也要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冷天相对于夏天来说，是不一样的感觉。
胤祺怕冷又怕热，但他更喜欢冬天。夏天的时候没有冰的份例，热起来了也没什么办法。但是冬天，冷起来了可以生火盆。
自己的炭火份例是足够的，还有玛姆和额娘不时的补贴。胤祺过了一个极为暖和的冬天，除了每日去上书房的时候觉得冷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暖暖和和的。
日子这样一日日过去，前朝胤禔和胤礽的关系越发不好。
在康熙让胤禔代皇家出席了去俄国商讨的外交使团送别宴后，索额图和佟国纲对着代表皇家颜面的胤禔扣了一个响头。
胤禔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在朝堂上越发喜欢出风头和与胤礽唱反调。
康熙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明，并不如以往那般护着胤礽了。反而在胤礽和胤禔起争端之后，更喜欢各打五十大板。
这也让胤禔开始坚信，汗阿玛对自己也是有偏爱的。
前朝后宫的留言逐渐开始起来了，太子胤礽不如以往那般得圣心。
但是这些和还在上书房中念书的胤祺无关，两年后，胤祉也从上书房毕业，顺利进入了朝堂。选秀的时候，康熙还给他指了福晋，是勇勤公朋春之女，满洲大姓的女儿董鄂氏，让其来年成婚。
出去了一个胤祉，上书房又迎来了一个胤祹。
上书房中迎来送往，胤禛也到岁数走了，十三胤祥的岁数到了。此时，上书房中胤祺的岁数最大。
随着两个受康熙看中的哥哥离开上书房，之前原本两三日来一次上书房的康熙，逐渐开始七八日甚至十来日才来一次。
其他的弟弟们或许对此有些失望，但对胤祺来说，这恰恰是最合自己心意的。因着康师傅不常来，胤祺在上书房中也能逐渐放松了。
可是看着三哥和四哥每日从阿哥所去上朝，完事后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虽然还没有搬出去，但是比在上书房的时候要自由多了，不免还是有点羡慕的。
随着胤祉成婚，胤禛也被指了福晋，胤祺也终于到了从上书房毕业的年纪。
但是不知为何，汗阿玛迟迟没有下达让自己去上朝的旨意。虽说上朝了也要早起去朝堂上站着点卯，但是不仅可以比在上书房时晚起两个个时辰。只用在那里待上一两个时辰，这一天内的其他时间，可就能自由支配了。
按照之前三哥和四哥的惯例，刚上朝第一年就是旁听，或者分一点不要紧的差事。即便是现在的胤祉和胤禛也只会被指派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大事是不会让他们沾手的。
但最让胤祺向往的还是等自己开府之后，上朝都能时不时地不来。自己有位皇叔，恭亲王常宁就经常不来上朝，康熙最初时还会管管，后来便随着他去了。
这位皇叔现在的日子，就是胤祺短期内向往的目标。
散学后，胤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胤禟和胤俄最近不知道寻摸到了什么好玩的，每日散学后就一起消失了。这两兄弟非常有精力，除了刚来上书房的时候蔫儿了一阵子外，其余时间都是精神满满的。
从前他们找到好玩的还想着带着胤祺一起去，但被胤祺婉拒了几次后，就不叫上他了。
回到自己院中，胤祺依旧是直奔侧房，想要赶紧沐浴，将自己这一身的汗洗掉。
可当胤祺擦着头发从侧房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好几日不见的胤禛坐在堂中。
“四哥？”胤祺有点诧异，“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这两日胤禛似乎被派了事，胤祺已经将近一两月没看见他了。此时见着了，不免有些惊讶。
胤禛手上正拿着几张图纸，见胤祺出来了，对他招了招手，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你过来看看。”
自从四年前皇贵妃被封皇后过世后，胤禛给他跪灵守孝后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不少。这几年来，经常绷着一张脸，即便是在胤祺面前也很少笑了。
此时见他似乎心情不错，胤祺也有点好奇。
走过去，看了看胤禛手上摆弄的图纸，看着倒像是什么建筑物的图纸。但胤祺对这方面不大懂，只能看出这是个府邸。
“这是什么？”胤祺坐在了胤禛旁边，手中的帕子被邬永联接过去了。
胤禛将手中的图纸一一摆放在了桌上，胤祺眼睛全扫了一遍后停滞了一下，猛地看向了胤禛。
“你看出来了？”对胤祺的反应很满意，胤禛嘴角微翘。
“这是，你的府邸图纸？”胤祺声音有点不确定，康熙要给四哥分府了？
若是要让胤禛搬出宫去，那胤祉肯定也是一起的，毕竟胤祉都已经成婚一年多了。阿哥所这个院子，一个人住还好，胤祉娶了福晋又被指了两个格格后，一下子伺候的人多了一倍，住起来实在是逼仄。
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着这一次搬出去。
胤禛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变：“这是你府邸的图纸，如今不过是个初稿，还要修改上好多回呢。今儿汗阿玛将我叫到乾清宫去，说是今年就要将咱们三个的府邸盖好，最晚明年就要让咱们出宫呢。”
“太好了！”胤祺的眼睛被控在了图纸上，盯着图纸不放，兴奋道，“早就一直在传汗阿玛要让你和三哥出宫建府了。我还以为这次轮不上我，还要在宫里待两年呢。”
胤禛闲闲笑道：“阿哥所的位置就这么大，咱们不搬走，后面的怎么搬进来呢？”
如今阿哥所中从老三到十三，整整八个人住在这里。阿哥所的院子早就住满了，胤祉明年就到了进上书房的年纪。康熙自然不能让这个小儿子到时候没地方住，便只能让前面几个大的挪地方了。
最开始的时候，宫里传的都是三阿哥和四阿哥要搬出宫了。毕竟这两位已经开始在朝上办差了，三阿哥甚至已经娶福晋，在宫里头久待着实在不成样子。
包括胤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在这一回跟着搬出去。
这当然是最好的，毕竟下一次和胤祐他们一起搬的话，最起码也是三年之后了。这件事对胤祺来说简直像是天上掉下了一块馅饼，他盯着图纸不放，生怕这块馅饼跑了。
胤祺看了一会后，这图纸就被胤禛收了起来。
见胤祺还在依依不舍地看着，胤禛好笑。倒是难得见胤祺这副模样了，伸出手在胤祺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快让人传膳吧，这个点了，用了你快些睡觉了。”
想起明日四哥只用在卯时起床，而自己要提前两个小时在丑时末起。胤祺无奈叹了口气，吩咐小太监传膳了。
“对了，既然让咱们明年之前搬出去，那四哥，你娶福晋是在宫里还是出去。”胤祺突然想到。
胤禛已经被指了步军统领事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这还是今年选秀的时候定下来的。
提起这个，胤禛微微咳了一声：“多半是在宫外成婚了，毕竟二哥已经算好了要后年成婚。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好早于他。”
胤祺看了眼胤禛，再等上两三年，四哥也有十八九岁了吧。这个成婚倒是比自己想的要晚一点，不过晚点也挺好的。
用过膳后，胤禛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毕竟胤祺明日还要早起，也不便耽搁他太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胤祺极其盼望汗阿玛想起自己来。他从小时候起，还是第一次这么希望康熙能召见自己。
但是等啊等，自己十五岁的生辰都已经到了，汗阿玛还是没有召见自己。就在胤祺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主动去康熙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让他知道自己也到了入朝的日子时，乾清宫的召见终于来了。
这几年间，胤祺偶尔也被召来过这里，但还是第一次怀着这样激动的人过来。
在乾清宫殿外，胤祺碰上了大哥和二哥。
这几年间，胤祺和胤礽胤禔的联系都在逐渐减少。大哥二哥在朝堂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胤祺在上书房中也难得能挤出时间来，如此之下，也就聚不到一起。
若是单独遇上其中一个，胤祺都是会很高兴的。但是现在同时碰上两个，他们俩碰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能触发必吵架的被动。
“小五？”在乾清宫见到胤祺，胤礽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牵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和胤祺打了招呼。
“这时候过来，用过膳了吗？”
汗阿玛召见人总是喜欢在上午的课结束后，胤祺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摇了摇头：“方才下学，乾清宫的人就来了，也不敢耽搁就直接过来了。”
胤禔轻轻地哼了一声：“便是用过膳来了又如何，汗阿玛方才已经用膳了，你怕是要空着肚子回去了。”
听见胤禔说话，胤礽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是似乎是顾忌胤祺在这里，只是横了胤禔一眼，并未说话。
胤祺苦笑，自己最近就盼着汗阿玛召见呢。这可是关乎自己能不能顺利从上书房毕业，还是表现得殷勤些好。
说话间，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了：“五阿哥，皇上请您进去呢。”
“你快去吧，我正好还有些事要去办。”胤礽对胤祺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
接着胤禔也走了，胤祺跟着小太监进入乾清宫内。
“参见汗阿玛。”胤祺规规矩矩行礼。
康熙此时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将目光放到了胤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起来吧。”
“前几日你生辰过了，也是十六岁的人了。”
胤祺应了一声，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下，其实才十五，虚岁十六。
“你三哥四哥都是在十六岁的生辰过了之后就上朝办事的。”康熙看着胤祺的表情，见他神情动了动，接着道，“你毕竟晚上两年去上书房……”
完了，胤祺欲哭无泪。不会要说自己还要在上书房内受两年的教育才能毕业吧。
“但既然岁数到了，也不必在上书房多待着了。”看着胤祺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语变来变去的，康熙觉得有趣，“下月起，就跟着来上朝吧。”
胤祺惊喜抬头，恰好撞见了康熙脸上戏谑之色。知道方才汗阿玛说话大拐弯是逗自己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谢了恩。
康熙政务繁忙，说完这个就让胤祺退下了，在胤祺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句。
“你四哥的福晋已经定下来了，去岁选秀的时候你年纪尚小也就罢了，下一届可就不能推脱了。”
听到这话，胤祺面色不变，走出乾清宫后表情才垮了下来。
去年自己才十四，康熙和额娘就开始给自己安排侍寝的宫女了。被胤祺费了好大劲才推脱掉后，他们便要在选秀中给胤祺挑一个福晋，预备着胤禛成婚后他就成婚。
胤祺特意去央求了玛姆，才勉强将这件事拖延了。
就算只能拖三年也好，三年后自己十七了，指婚后准备流程什么的也要一年。况且，胤祺到底是现代穿越而来，他还是不希望自己日后的府里头有侧福晋和侍妾格格一类的存在。
但他目前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应付康熙，这位可是很喜欢在选秀的时候给儿子发格格侍妾的人。额娘那边还好说，汗阿玛这边，胤祺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去触这个眉头的。
回了上书房，胤祺心情很不错。下个月开始自己就不用到上书房来了，这几年的高三生涯终于要毕业了。
散学后，胤祺去找了四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在四哥那里打听了一下，自己刚入朝的时候要做些什么。
胤禛倒是不惊讶，虽然胤祺晚了两年去念书。但是毕竟岁数到了，若是胤祺不安排上朝，后面的胤祐和胤禩也不好安排。
这两年来康熙颇为宠爱胤禩，光是胤禛有几次去乾清宫禀报事情的时候就碰上过胤禩。
靠着汗阿玛看重，这几年间，胤禩在宫里头称得上是风头正盛。毕竟岁数小的这些阿哥们里头，胤禩宠爱很是突出。
细细和胤祺说过后，胤禛还是有些不放心：“罢了，下月上朝时，你来找我。我带着你走上一两回，你也就知道了。”
胤祺欣然同意，对四哥的好意并不拒绝，道了声谢。
第66章
上朝，上辈子的胤祺对这个的印象多来自于影视剧中。主要就是皇上和官员们在一个宫殿内，禀报朝事，商议相关政策。
但是跟着四哥走了一遍后，胤祺方才知道，自己从前的刻板印象错得有多离谱。
上朝并非在殿内，能容纳百官的太和殿是只有在重大节庆的时候才会开放，如万寿元旦这样的大节才会齐聚太和殿。而平常的上朝，则是在乾清宫前面的乾清门举行。
站在午门前的空地上，胤祺一步不落地跟着四哥。抬头看了看这毫无遮挡的广场，有点疑惑：“若是遇上雨雪，依旧要在乾清门前上朝吗？”
“从前除非是暴雨暴雪，其他时候皆是在乾清门前上朝的。但这两年，凡遇见大雨雪天气，汗阿玛便会特旨停朝。”胤禛带着胤祺来到了皇子们所站着的位置站定，解释道，“倘若只是小雨小雪，便还是在乾清门前上朝，不过天气不好的时候散朝会早些。”
皇子们所站的位置有些特殊，自成一派。胤礽站在最前面，随后的便是按照年龄来排序了，身为这里年纪最小的胤祺，站在了胤禛的后面。
“下雨下雪也要来啊。”胤祺瞠目结舌，“夏日里还好，冬天卯时怕是天还未亮，天气也冷寒，在这站着人都能冻僵吧。”
“冬日里也只能自己多穿些，再带着汤婆子了。”胤禛笑道，“这还是夏日呢，你操心得也有些太早了。汗阿玛勤政，从前御门听政是五日一次，汗阿玛自亲政以来，都是日日举行的。”
听出胤禛语气里的赞叹，胤祺这才想起来这位也是历史上有名的勤政皇帝。这算什么，卷王肯定卷王吗，想到这，胤祺忍不住低头一笑。
为了照顾胤祺第一日上朝，胤禛提前了一刻钟带他过来看看。此时乾清门前的官员来得差不多了，但其他的阿哥都还没来。
因为是第一次来上朝，胤祺看什么都新奇。再加上今天的起床时间比以往要晚了一个多时辰，让他现在颇为清醒。
不一会，胤祉也到了，和胤祺打了个招呼。现在这个位置就只差胤禔和胤礽还没来了。
“哟，老五？”胤禔从外头走进来，一到自己的位置上就看到了胤祺，有点惊讶，“你年纪也到了。”
胤祺点头笑道：“是啊大哥。”
围着胤祺转了一圈，胤禔和他说笑了几句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了。他已经算来得晚些的了，马上就要开始上朝了。
胤祺左右看了看，二哥还没来。也不知是他平日里都来得晚还是今日来晚了，可看时辰就要传旨宣召了吧。
片刻后，胤礽穿着杏黄色的袍服走来。他面色冷淡，能看出心情不大好，过来的时候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看见胤祺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但并未单独打招呼。
此时能来上朝的官员都来齐了，胤祺举目一望。和他想象中的有几十名官员一起上朝的情况完全不同，这乾清门前加上这几位皇子一共也就三四十人。
康熙虽然日日举行御门听政，但并不是每个官员都有资格前来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参与的资格，大学士、六部九卿等等官员会日日前来，其余的只有有事启奏的时候才会来。
“宣百官觐见———”
随着响亮的鞭声传来，一道尖细响亮的声音传来。胤祺也肃了神色，跟随着四哥的脚步，从午门走到了乾清门。
午门到乾清门的距离跨越了小半个皇宫，但是这一路上官员们皆是屏气敛神，神情肃穆。
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之下，胤祺走得颇为小心。低眉顺眼地跟着往前走，直到来到了乾清宫门前。
乾清宫门前设置了围帐，帐前摆放着一把金色的龙椅，上面雕刻着几条精美的龙。龙椅前面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案几，案上放满了奏折。
“皇上驾到——”
依旧是刚才的那道声音，这声传来后，自己前后左右的兄长和官员们皆下跪行礼。胤祺学着他们的动作也下跪行礼，头也不曾抬。
“起——”
起身后胤祺站着，上朝流程与胤祺想的有点不一样。并不是谁有事就出列说一声，皇上臣有奏。而是一一按照顺序到正中间靠近案几的地方跪下奏事，结束后再起来回到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
每奏一事后，康熙便下旨，接着就是大学士和学士起来接旨。
能来这里上朝的官员大多都是自己部里的上官，汇报的也是部里的事情，大事小情皆有汇报。胤祺现在也终于明白，这三四十个官员上朝为什么要一两个时辰了。
瞥了眼前面，见康熙认真地听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官员的汇报。胤祺忍不住疑惑道：“四哥，我看这些来上朝的官员品级都不低，好似每个人都要汇报。那咱们也要汇报吗？”
“不必，”胤禛和胤祺站在一排，神色不变回道，“咱们是来旁听的，现在也就大哥开始办事了，以后等咱们能掌管一部后才会来汇报。”
胤祺明白了，现在就是来凑数打酱油的。虽然没自己什么事，但是每天都要来上朝。等以后真正开始办事的时候，就要和这些官员一样上前禀报了。
若是自己职级不高，领了差事之后，是不是就不用每日来上朝了。不过到时候就要到衙门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要求日日去。
胤祺这个位置还算靠前，官员和康熙汇报的时候大多都能听清楚。前几个官员汇报的时候，胤祺即便听不懂也在认真听，可到了后面就有些走神了。
在汇报的时候，康熙有时会点几个他看中的人来问问看法。胤禔和胤礽都被问了几次，胤祉和胤禛被提问的次数相对就比较少了，而刚刚来的胤祺一次都没问过。
或许觉得他刚刚来，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
胤祺也乐得清闲，就是一连站两三个时辰有点腿软，不过日后站习惯了或许就好些。
等这些官员一一汇报完后，听到了那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康熙起身回宫了。
这时候官员们也放松了些，散朝的时候并没有上朝的时候那些规矩，三三两两地有人一起往外走一边说话。
“四哥，这便是结束了？”胤祺跟着四哥往外走，一边问道。
胤禛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笑意：“每日就是这么个流程，你今日跟着走了一日，后面就知道怎么做了。”
“那若是有来不了的官员呢？”胤祺看了看往外走的官员，他们是有的是往宫外走，到衙门上去，有的是往文渊阁南书房那些地方去。
胤禛淡淡道：“找礼部的那位侍郎告假，他负责纠正失仪的官员，还有就是查看是否有迟到或者不来的官员。”
胤祺应了一声，朝着胤禛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官员，此时正和另一个官员说些什么，这就是负责考勤的人。
散朝之后，胤祺就没什么事了。但是胤禛最近被派了一件事，他今日要去户部，便和胤祺打了个招呼后往宫外走去。
接下来的几日，胤祺每日在朝堂上点个卯，站在那里增加一下参与感。等到散朝后就回自己院子中或者到京城里去逛一逛。
虽然一两年前胤祺就能自由进出宫门了，但是他一月就一两次休沐，还要拿出时间去看玛姆和额娘。能出去的时间，一年都不一定能挤出一两日。
但是最近可就不同了，上朝结束后，他有的是时间。这几天里，他隔一两日就出宫去瞧瞧，把外头的酒楼和玩耍的地方都摸清楚了。
每日带回了些宫外新奇的玩意，就让人给几个弟弟和温宪送去。
宫外的糕点，有一家甚至做得并不比御膳房的糕点差。温宪用过后就喜欢上了，但是公主不能随意出宫，伺候她的宫人也出不去，胤祺便出去的时候打发人去买了来，回宫的时候再派人给她送去。
对此，胤禟和胤俄这两个小子可是羡慕不已，他们也并非多好学的性子。在上书房里成日念书，早就让他们厌烦了。之前三哥和四哥从上书房出去后，多是认真学习朝事，虽羡慕，但到底也有限。
此时见五哥出去后，过得这般潇洒。羡慕便止不住了，日日掰着手指头，看看自己还有多久能从上书房出去。
胤祺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等他进了自己的院子，瞧见两个弟弟都在院中，挑了挑眉：“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五哥，”胤禟有气无力地叹道，“你这是从哪回来？”
“琉璃厂，”胤祺坐下后，端起小太监奉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我听人说那儿有许多的藏书，字画和古玩，便想着去看看，长长见识也不错。”
胤俄颇为羡慕道：“我也想去看看。”
“行啊，等你们休沐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看看。”胤祺很是大方，胤禟和胤俄现在也不是小孩子，带着出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他也只敢在休沐的时候带着这俩小孩出去了，若是带着他们逃课，恐怕自己刚上了两□□，就要被赶回去继续跟着一起上课了。
“那就说定了，下次找五哥，你可不许推脱了。”胤俄大喜，立马说道。
他和胤禟已经能出宫了，但是他们若是想要自己出宫，流程太过麻烦。若胤祺愿意带着他们，那就简单多了。
胤祺好笑：“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这俩小孩在胤祺这里叽叽喳喳了好一会，用过了晚膳才回去。
这两年间，胤祺有意识地阻止了胤禟和胤禩的交往。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他是真不想让九弟和胤禩掺和在一起了。
胤禩这两年出了不少的风头，甚至因着这个儿子，延禧宫的卫贵人都被册了良嫔。虽然未行册封礼，也没有迁宫独居，但好歹也成了娘娘。
平日里看，胤禩为人温良有礼，上书房中喜欢他的人不少。胤禟和胤俄对他的观感都不错，若非胤祺阻止，他们可能早就掺和在一起了。
不过好在，胤禟很是听自己的话。让他别和胤禩一起掺和，他也就不怎么和胤禩来往。这也让胤祺松了口气，现在只要看住小九，让他以后别掺和夺嫡就行了。
除了酒楼外，胤祺还发现了一个好去处，那就是戏院。宫里头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点戏，胤祺还挺喜欢看的。
毕竟腔调嗓音是真的好听，还有表演的时候也是真的好看。
京城里的戏班子如今正红火的有两家，胤祺今日来的就是其中一家，名为四喜班，这里头出了一个红透了京城的名角儿。
“五爷，您这边请。”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对着胤祺笑得极为谄媚，他五官普通，但是肤色很白。身上穿着湖蓝色的衣裳，腰间坠一块雕着竹子的玉佩，指间还带着两个扳指。
这是工部尚书萨穆哈之子鄂鲁，两三年前胤祺就认识了。最近频繁出皇宫，京城里这些权贵子弟知道后，胤祺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偶遇了几个了。
其他皇子们大多出宫是要办事，大阿哥自不必说，一般是纨绔子弟不敢凑到他面前去。三阿哥即便出宫游玩，也只喜欢和文人一起舞文弄墨。至于四阿哥，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也不敢凑上去。
这位五阿哥平时笑眯眯的，听闻在上书房的时候就不爱念书。如今上朝了，皇上也没有指派什么正经事，但到底是天潢贵胄，能巴结上，届时说不定能有什么好处呢。
之前几天，胤祺都不大搭理他们。但是今日突然有了些兴致，想看看他们结交自己后带着自己去哪。这才跟着来了他们所说的戏院，看一看这红透了京城的名角儿。
胤祺跟着他进了一个包厢，这包厢视野极好，正对着戏台子。里头有五六个人正坐着，见两人来了赶忙起身行礼。
“五爷吉祥。”
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上方的主位被空了出来，此时胤祺进来了，众人便引他上座。
坐了上去后，胤祺好奇道：“今儿唱的什么戏？”
“五爷想听什么？”鄂鲁脸上笑容不变，“您想听什么，他们自然就唱什么。”
胤祺对听戏并无偏好，闻言道：“那就唱他们最拿手的吧。”
鄂鲁拍了拍手，他身边的小厮小跑着就出去了。马上，就传来了鼓点的声音，胤祺往戏台上看去，已经有人登台了。
听了两句，胤祺就知道了这是在唱《长生殿》，这唱的是杨贵妃殒命马嵬坡的一折。台上的杨妃正被赐了自尽，与唐明皇对唱。
曲调凄婉，杨贵妃的声音如泉水撞石，轻灵哀婉。胤祺微微闭眼，这嗓子真好，难怪能成角儿呢。
这一折唱罢，鄂鲁笑道：“这四喜班的《长生殿》唱得最好，这后面还有仙忆和情圆这两折也不错，五爷要不要也听听？”
“罢了，”胤祺摇了摇头，“今儿已经有些晚了，我还要赶回宫里头，改日再来看吧。”
这位花旦的声音虽然好听，但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自己还是要在天黑前赶回去的。
“成，那我送五爷。”鄂鲁立即起身。
胤祺摆了摆手：“不必了，我的车就在外头呢，你们继续看就是了。”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其他人立刻起身行礼，胤祺不让跟出去他们也不便跟着出去，只能目送着他离开。
等胤祺走后，鄂鲁倒在了椅子上：“这位爷看着笑眯眯的，也不好接近啊。还想着能混熟了些，以后也好在这位爷封爵后混个小官当当呢。”
“这天家的爷哪有好伺候的，好歹这位愿意过来瞧瞧，你就知足吧。”另一边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裳的男子笑道，“不过你家阿玛可是工部尚书，你还需要讨好皇子才能当小官？”
鄂鲁冷笑：“你家阿玛不也在朝为官么，怎么也跑过来干这样伺候人的活儿？”
“成了成了，你们俩吵什么？咱们还是想想，下次若是有机会，怎么留住这位爷吧。”有人当和事佬。
那人见鄂鲁生气了，赔笑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别生气呀。五爷就听了一折戏就走了，想来这戏在他瞧着也一般，不如下次带去别的地方瞧瞧吧。”
……
对于自己走后的事情，胤祺一概不知。他带着邬永联坐上了马车就回了皇宫，在宫门口下了马车，走回了阿哥所。
一进自己院子，看到在院中喝茶的四哥，胤祺有些诧异：“四哥？”
“你回来了？”胤禛看了一眼胤祺说道，“汗阿玛马上要去寻畿甸，阅视河堤了，你知道吗？”
“汗阿玛要去巡畿甸，阅视河堤？”胤祺听着四哥的话，惊喜道，“那岂不是好几日不用上朝了？”
胤禛无语：“你就不能想点有出息的？”
“我能想什么？”胤祺懒洋洋道，“汗阿玛每年年初都要巡畿甸，之前是只带着二哥，去岁加了大哥和三哥。今年就算要加人也应当就加你，肯定没我什么事。”
主要是每次去巡畿甸就要去十来天，从前在上书房的时候康熙去巡畿甸自己还是要去念书，也就没什么所谓。可是现在上朝，若是汗阿玛去十几天，自己就能放十几天假了。
“那你可就错了，”胤禛摇头，“我听二哥说，这次你也要去。”
胤祺抬眸：“我也去？”
这两年，胤祉和胤禛都在明面上站在了太子胤礽的身后。至少现在的他们只是想要跟在太子身后辅佐他，以后好当一个实权在握的亲王。
反而是胤祺，在上书房中和二哥没时间相聚，渐渐地关系也不如以往亲密。
到了朝堂上后，胤祺表现得又吊儿郎当的，根本不将朝事放在心上的样子。而胤礽事务繁忙，便也没了相聚的时间。
胤禛点头：“听说这次不在上书房的皇子都要去。听说这次是乘舟往苑家口，到河堤检阅，召还要部署苑家口迤西旧堤事宜。”
“那就去吧。”胤祺微微叹了口气。
和康熙出游并不算多么舒服的一件事，至少对于胤祺来说，还是留在京城感觉要更舒适些。不过已经定下自己要跟着去了，那就去吧，反正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胤禛纳罕：“怎么这个表情？往年去木兰秋狝的时候，你可是颇为积极的。”
“今时不同往日，四哥，你看在木兰秋狝的时候我在上书房。那时候只要能不去念书，哪里都是好玩的。至于现在嘛，汗阿玛去巡畿甸，若是不带上我，我自己在京城里玩十几日。带上我，那我就要跟着去赶路了。”胤祺看着胤禛无奈道，“若只是骑马还好，就是乘船……”
说到这里，胤祺就闭嘴了。因为这辈子他还没有乘过船，但是上辈子乘船的时候他是晕船的。那个滋味极为难受，而方才四哥已经说了要乘船，那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折磨了。
“你真是。”胤禛无语，但这么多年来他也摸清楚了胤祺的性子，从前还会想要劝他上进些，但是如今已经懒得对他说这些了。
胤祺笑嘻嘻扯开话题：“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今儿出去发现一家酒楼，那家酒楼的川菜味道不错，改日咱们一起去尝尝吧。”
“成，”胤禛点了点头，又警惕道，“你喜欢在京里闲逛，但是不该去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去。”
“不该去的地方？”胤祺眯了眯眼，“四哥你说的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不能去你自己也清楚，那些八旗子弟玩乐的地方也少去。”胤禛哼了一声，“你最好记住这个，汗阿玛不管你在外头玩。但你若是去了不正经的地方，被人捅到汗阿玛面前，到时候你可别喊冤。”
胤祺望天，他最近除了酒楼，也就去了戏院看了两场戏。再然后跟着两个八旗子弟去围观了一下斗蛐蛐，应该都不算什么很不正经的地方吧……
“知道了四哥，我的性子你还不放心吗。”胤祺轻咳一声说道。
胤禛冷笑一声：“你最好是。”
在这里坐了一会，胤禛便起身回自己的院子了。他今日来就是告诉胤祺巡畿甸的事情，现在已经说完了，还顺便警告了他两句别惹事。
看着胤禛的背影，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坐船，胤祺微微叹了口气。早知道去年游湖的时候自己就不拒绝了，现在突然说自己晕船也没人信。
第67章
知道了巡畿甸要带上自己，但毕竟胤祺年纪小，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只用带着自己就是了，便也不大在意这件事。
上次跟着那位鄂鲁去了一趟四喜班后，胤祺发觉，最近来偶遇自己的人变得更多了。
自己在书局买话本的时候，就有两个人在后面一直谈论哪家的话本子卖得好。等胤祺转身一看，竟然是熟面孔，五天内竟然能碰见三次。
倘若不知道是刻意的，胤祺还真要以为是缘分了。
这几日里，胤祺不论是在酒楼，在书局还是在首饰店。总能见到几个眼熟的人，找了各种拙劣的借口开始和自己搭讪。
这样的频率让胤祺一时无语，问过了三哥和四哥才知道。他们并不频繁出宫，而且交往的人有自己特定的。
三哥喜欢文人墨客，四哥则经常和佟佳氏的人交往。从前也有人凑上去过，但被冷脸一两次后，渐渐也没人敢凑上去了。
那看来是自己出宫的频率太高了，而且就算拒绝了搭讪也不爱冷脸。胤祺思索道，这些人搭讪的水平一般，简直就差冲上来洒自己一杯茶水，然后再道歉了。
对这些人，胤祺冷脸了一两次后，终于没有那么多人在他出现的地方转悠了。
但还是有不少坚持的人，上次的那位鄂鲁就是其中之一。上次带着胤祺去了四喜班后，见胤祺对戏不感兴趣，这次见面又想要带胤祺去其他地方。
胤祺正在挑首饰，温宪如今年纪渐渐大了，到了爱漂亮的年纪。宫里的匠人手艺好，但宫外的花色样式多，今日便想着过来挑上几样好看的送给她。
这个簪子样式是金镶玉的，精致的叶片脉络包裹着翠绿的玉珠，看上去颇为好看。这个样子胤祺一瞧就看上去，拿起来正准备问问价。
鄂鲁便从门口进来了，一进来直奔着胤祺这边来，脸上带着笑：“五爷，您在这啊。”
胤祺拿着簪子，看了他一眼，随意嗯了一声。
“我听说您在这买东西，您瞧上了这个簪子？真是好眼光，这簪子样式可真新奇。”鄂鲁脸上挂满了笑意，恭维道，“您要是喜欢，那我送您了。”
胤祺微微挑了挑眉：“这是你家的铺子？”
“这可不是我家的，”鄂鲁摇头笑道，“但这毕竟不值几个钱，我买下来送给五爷，这也是我孝敬您的心意。”
听到这话，胤祺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罢了，邬永联，去付账吧。”
邬永联跟在身后，听到这话，从胤祺手中接过簪子就去找了掌柜的。
眼见胤祺买完簪子就准备走了，鄂鲁咬了咬牙：“这天色还早着呢，五爷要不要跟着我们去瞧一瞧热闹？这前头不远处有人在斗鸡呢，听说是斗败了好几个常胜将军的鸡。”
“斗鸡？”胤祺来了点兴致，但是又想到四哥昨儿才让自己少去不正经的地方，便又蔫了，“算了，没兴趣，改日再说吧。”
见胤祺说完这句话便带着邬永联走了，鄂鲁叹了口气。
每位阿哥都配了四个哈哈珠子，在上书房的时候这些哈哈珠子没时间出来交际。但是随着阿哥们上朝后，这些哈哈珠子自然也不再往上书房去。
随着这些哈哈珠子的出宫，大家也都知道了些阿哥们的性子。
三阿哥喜诗书，四阿哥冷脸严肃，五阿哥随和……
也都知道了皇上看重哪些阿哥，像鄂鲁这样在家中不怎么受重视的，若是能巴结上皇上看重的阿哥，那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想到自家阿玛对自己的冷漠和对继母以及弟弟的，鄂鲁咬了咬牙。
其他来巴结皇子的，多是家中不受看重的小儿子。只有自己，明明阿玛身居高位，自己还是他的嫡长子，但偏偏还被逼得要自己找出路。
五阿哥虽然面上随和，但是实际也是个不好接近的。自己来“巧遇”这么多次了，除了上次四喜班跟着去了一趟。其余的时候，五阿哥都不爱搭理自己。
胤祺踏出了首饰店，便哼着歌准备去买糕点。
这家老字号的糕点别的虽然好吃，但也不值得多么惦记。唯有他们家的桂花糕，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糕点了，但这里的就是要比别处的好吃。
除了桂花的香气外，这糕点还有一抹独特的香气。不仅胤祺喜欢，宜妃和温宪也很喜欢。每次来这里买糕点，胤祺总要买上好几包。
也是因为这家的桂花糕特别好吃，便导致了这家经常排队。但往常胤祺都是让人排队买的，还从未自己亲自排过。
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面的十几个人。胤祺想了想，反正看着人不多，自己排一下吧。
“主子您去车上歇着吧。”邬永联小声说道，“在这排着站久了难免累。”
胤祺摇了摇头：“没事，这看着人也不多。”
“你是第一次来买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胤祺循声望去。
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带着一个丫鬟站在自己身后，她身上穿着寻常的布衣，布料看上去很是普通。头上也仅戴着一支银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虽然衣着普通，但她的眉眼秀丽，嘴角处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胤祺怔了怔，虽然满族人家娇养女儿，在大街上碰见的满族姑娘不少。但和自己搭话的，这还是头一个，又见这姑娘的衣着，想必家中并不算富裕。
“是啊，第一次自己来买。”胤祺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这家的盛名，之前都是直接让人来买，到这里来买这的确是头一次。
那姑娘又笑道：“那你就不知道了，他们家糕点名气大，来买的人多，上午便能将昨晚做好的糕点卖完。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现在的糕点都是现做的，耗时要久些。”
“你若是买其他的糕点便罢了，若是买桂花糕的话，这十几个人你要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胤祺惊讶，看向了邬永联。
邬永联应道：“主子，他们家下午是要等久些。”
“罢了，来都来了，半个时辰就等着吧，多谢姑娘告知了。”惊讶过后，胤祺笑道。反正他下午也没什么事，现在这天上升起了点太阳，在这晒得还挺舒服的。
那姑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胤祺也不再看她，虽然满族规矩没有汉族那么森严。但是自己毕竟是一个男子，那姑娘看着头发像是未嫁的，盯着人家看不免像耍流氓。
“格格，您要不让我在这里排着吧。”那姑娘身后小丫头轻声说道，“福晋下午可要找您呢。”
那姑娘听见这话，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不要不要，额娘找我肯定又是要我学管家。可是明明我……”
这话没说完，似乎是顾忌着什么。
胤祺无意偷听小姑娘间的闲话，便离远了些。
排到胤祺的时候，果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要了好几包的桂花糕和其他这家做得不错的糕点，邬永联拎着，胤祺哼着曲走在前头。
走开的时候，那原本排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不见了踪影。
回到皇宫，胤祺先是让人将糕点送去了翊坤宫和慈宁宫。
现在天色已经近黄昏了，自己不好再出入后宫。虽然自己还没有搬出去，但十五岁在古代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年纪了，现在这个天色看着要天黑了，没有别的缘故，胤祺也不好出入后宫了。
很快地，十几日就过去了。
康熙定下的巡畿甸日子在二月二十二，这一去要去十几二十日，但还是还有大半的路程要乘船。
即便胤祺对于这一趟是很不想去的，但是毕竟汗阿玛都已经点好了人。他现在不想去的话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比如生病。
二月二十二日，胤祺骑着马跟着大部队从紫禁城出发。来到港口后，乘上了一条大船往苑家口而去。
刚上船的时候还好，胤祺伴在康熙左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正在他庆幸自己晕船的毛病是不是好了的时候，头晕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甚至开始想吐。
“五弟，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胤祉随意地往身后侧了侧，见瞟见了胤祺的脸色，惊呼出声。
这一下让附近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胤祺，见他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都吓了一跳。
五阿哥从幼时起，身体就几极为康健。旁的阿哥，这几年多少生过几次病，唯有五阿哥，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生过什么病。
如今乍一见胤祺的脸色，连康熙都有些惊讶。
胤祺捂住嘴，他有点想吐：“我……我没事……”
“快将老五扶进去休息，”康熙当即出声说道，“再叫太医过来瞧瞧。”
康熙每次出来都是要带着太医的，不过康熙的身体也不错，用到太医的次数并不多。带出来后，多半是别人需要太医。
被扶着进了船舱，另一边去宣召了太医。
胤祺知道自己这不过是晕船，但他现在说不出话来。只想闭着嘴靠着身子，这样能让他舒服些。
看着脸上苍白，身形无力的胤祺。胤礽脸色闪过了一抹担忧，老五身子从来都很好，今日这是怎么了？
很快，太医就来了。见船舱里围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再看见康熙好端端站着的时候又松了口气。
方才来叫太医的人并未说清楚是哪位不舒服，见他那般火急火燎的，太医还以为是皇上。如今过来瞧见是五阿哥，便先松了口气，不是皇上就好。
让开一条道，太医过来看了看胤祺的脸色，又把了把脉。
“五阿哥的脉象没什么问题，不过瞧了脸色，”太医沉吟道，“有些人不惯坐船，上了船就会恶心头晕想吐，想来五阿哥就是如此。等会让人拿薄荷水，腌渍的酸梅来吃了会好些。”
“不过这个并非是病，也治不了。只能让五阿哥多休息休息，不出去走动会好点。”
听说不是病，众人的神色皆松了松。薄荷水和酸梅两样东西好得，马上就送到了胤祺面前。
既然胤祺不能出去走动，那就让他待在自己的船舱里。胤祺躺在床上，感受着船在水上的一点点摇晃，叹了口气。
还好这个船只用坐一天，明天就能从船上下去了。若是让自己在这船上多待两天，下去了之后肯定是要生病的。
晃着晃着胤祺困意袭来，马上就睡着了。
晚膳时间到了后，邬永联小心翼翼进来瞧着主子还在睡觉。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叫醒他。
主子睡着了看着还舒服些，倘若叫起来又不舒服了可就不好了。反正在宫里头不舒服了也要净饿，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吧。
许是在船上真的不舒服，胤祺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下去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月光洒进来，打了个哈欠。
从下午到现在，睡了很久了，而是似乎是在船上待久了，胤祺现在除了有些饿之外，倒没有别的不舒服。
反正在床上也睡不着了，胤祺想着穿戴好了衣裳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走到了甲板上。
现在甲板上还有侍卫在巡逻，见胤祺出来了一个个都在行礼。胤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自己往后面走去，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走到后面后，见有一人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看着水面。
胤祺有点惊讶，现在应该已经子时了吧。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人不睡觉在这里看月亮。
还没走近，那人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见是胤祺也微微愣了愣。
“小五。”这赫然就是胤礽，见胤祺来了对着他笑了笑，眼里带着点疲惫。
这两年胤礽不如小时候好过，小时候他在康熙面前的宠爱的独一份的。宫里上下都知道，涉及到太子殿下的无小事。
其余的阿哥在康熙的面前，可以说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胤礽重要。
不论是勇武的老大，还是念书极好的老三，都威胁不了他的地位。
但是这两年，胤禔逐渐在朝堂上站稳。汗阿玛的态度暧昧不明，虽然还是宠爱他，但是和从前的宠爱相比，落了不知道多少了。
胤祉也被汗阿玛看中，即便胤祉和胤禛都愿意站在自己身后。但胤礽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受到威胁了，这种危机感并不是哪位兄弟给予他的，而是汗阿玛给予的。
虽然现在汗阿玛对其他兄弟的看重并未直接影响到他的地位，可是逐渐嚣张起来的老大。他已经多次对自己这个太子表达不满了，汗阿玛却无动于衷。
“二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胤祺愣了愣后，笑着对胤礽打了个招呼，走到了他身边。
好久没有和二哥独处过了，这些年来都没什么时间机会。
胤礽没有回答，而是借着月光看了看胤祺的脸色：“身子好些了吗，下午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
“睡了一觉起来好多了，”胤祺笑了笑，摸了摸肚子说道，“就是有些饿了，不过现在厨房的人应该都已经睡觉了。”
“饿了，我那还有些点心。”
摇了摇头，胤祺无奈笑道：“我现在还算舒服，但是等会吃了东西就不一定了。还是罢了，不过二哥怎么在这里看月亮，我走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没人呢。”
“在宫里头的时候，从毓庆宫往上看，天空似乎被院子匡城了方形。”胤礽见胤祺拒绝了也不坚持，而是看着天空说道，“在这船上的时候往上看，才发现原来天空这般广阔。”
胤祺沉默片刻后笑道：“天空是宽广，咱们在宫里的时候。往上看天空，总觉得也就那样，但是一旦出了宫，天空就变大了，似乎瞧不到尽头。”
“瞧不到尽头吗？”胤礽喃喃了一声。
有时他也会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宫里框住了，汗阿玛的看重，太子的身份。朝臣的期待以及……谁都想要让他做一个完美的太子，似乎他生来就该是完美的。
他从前还算得心应手，但是自从上朝之后。自从汗阿玛看着他的目光从慈爱转变后，他有点迷茫了。到底要做成什么样子，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胤祺并不知道二哥心里头的纠结，他继续笑道：“我是懒得待在宫里头的，在宫外的时候瞧着天都要蓝些。”
“那你就要得偿所愿了，汗阿玛已经在命人修建你们的府邸了。”胤礽回过神来，说道，“听说你的府邸要挨着老四的一起？”
胤祺疑惑：“我的府邸和四哥挨在一起吗？”
他虽然看了自己府邸的图，大略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府邸要建成什么样子。但确实是没问过选址的，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个位置。但是自己毕竟是第二批出宫建府的人，好位置应该能轮得上自己，便也没操心过这回事。
此时听说自己是和四哥挨在一起，胤祺脑海中闪现了一件事。
听说胤禩的府邸和四哥的挨在一起了，自己这个府邸不会是抢了胤禩原先府邸的位置吧。又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要早些出宫，本就是自己先选，扯不上抢。
“你不知道？”胤礽哑然失笑，“那你明儿可以问问老四，你们的房子都已经开始建了，你就没去瞧过？”
胤祺摇头：“现在过去有什么好瞧的，等建成了去看也不迟。反正四哥已经给我看过图纸了，建成什么样子，我心里大体有个数。”
和二哥又聊了几句话，见二哥脸色疲惫之色加重，胤祺催促道：“二哥快回去睡觉吧，明儿不是一大早就到了嘛，你到时候要是起不来可就要被笑话了。”
并且纠正胤祺自己从来没有起不来过，胤礽从善如流回了自己的船舱。
胤祺倚在栏杆上看了看河水，又瞧了瞧天边的月亮。船上虽然会让自己不舒服，但是景色确实是一绝的。
晚上的河风有些凉，胤祺穿得并不算多。站了一会后觉得有些冷，便也回了船舱。
翌日
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康熙就已经起来了，今日早晨就能到苑家口。
胤祺也早早地就起来了，方才有小太监过来宣旨，让阿哥们都去皇上的船舱用膳。
一踏进汗阿玛的船舱，胤祺便觉得这里比自己的船舱要宽阔了不知道多少。自己的船舱小小的，若是一起进来三五个人便会觉得逼仄了。
但是汗阿玛的船舱极为宽阔，即便兄弟五个都过来这里用膳，看上去依旧不算逼仄。
“小五，身子好些了吗？”康熙看着胤祺关心道，这从来不生病的人，偶尔有一次生病了，难免会让人担心。
胤祺从幼时起，康熙就从未听太后或者宜妃抱怨过他生病。其他的孩子从会有身子不适的时候，只有这个孩子，好似一直是康健的。
若是这次从宫里带出一个健康的小五，还回去一个生病的。康熙不敢想太后会有多伤心，这可是太后亲自养大的孩子。
在太后跟前，也就温宪能和小五较量一下了。
胤祺笑了下：“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汗阿玛，昨儿是才登船，现在已经舒服多了。”
康熙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让他们皆入座。
胤祺坐在三哥的下面，对面是四哥。见四哥看过来的目光，对着他眨了眨眼笑了下，才看向自己的桌面。
胤祺的桌子上摆着一碗白粥，两样小菜，看着清清淡淡的。再一看别的哥哥们桌子上，摆得那就丰富多了。
想来自己这个就是病号饭了，胤祺喝了口白粥，很好，什么都没放。
宫里头养孩子，讲究的是生病了先饿两顿。自从看四哥生病被饿了两顿后，胤祺就对宫里头的规矩产生了质疑。
饿了不是应该补充营养吗，怎么还先饿上两顿。
昨儿不舒服后，胤祺还以为今天自己要被饿两顿了。见自己好歹还有病号饭能吃，便也不挑剔了，有的吃就行。
用膳的时候讲究食不言，若是胤祺自己私下吃饭不会这般严格遵守。但是和康熙一起吃饭，还是和这么多哥哥们一起，胤祺倒也没有那么想说话。
用过了膳，伺候的人上来将碗碟收了下去。
此时马上就要到苑家口了，康熙起身从船舱走到了甲板上。其他人紧随其后，胤祺跟在队伍的末尾处。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陆地了，岸上有许多身着官服的人，想来是过来迎接康熙的官员。
船一靠岸，岸边的官员就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康熙下船后和颜悦色将他们叫起，领头的那一个伴在康熙身侧。
第68章
胤祺跟在队伍的后边，他和四哥都是第一次来巡畿甸，这些官员虽然在京城附近做官，但无事也不会随意回京。
自己又是第一年入朝，这些人大部分认识大哥到三哥，少部分认识四哥，认识自己的就屈指可数了。
巡畿甸只有十几日，康熙将日程安排得很满。直隶巡抚郭世隆伴驾左右，每到一处康熙所问，对答如流。
胤祺虽然自觉是过来打酱油的，但是既然跟着来了，就要跟随大部队的行程。一路跟着检阅堤坝水利工程，在水利方面也学了点东西。
在上书房中胤祺学了不少史书，四书五经亦能算得上通晓。但是入朝以来，胤祺看到了许多在书上看不见的东西。
看着汗阿玛安排部署了旧堤坝修缮事件，召见官员的时候只需提上一两个问就能得知这个官员是否有所隐瞒。
十几日一闪而过，康熙的行程也结束了，不过这次回来胤祺选择自己单独乘马车回来。不与他们一起坐船往回走，自己一上船就难受，就算坐马车屁股疼，也不想去船上。
“为何是坐马车？”康熙微微皱眉，“这里离京都不远，你若是快马加鞭只需两日就能到达。但是坐马车，要五日。”
胤祺想过汗阿玛会不同意自己坐马车的需求，但他想的是汗阿玛要让自己和他们一起坐船走，但没想过他会因为自己坐马车而不同意。
“汗阿玛，京城里有什么儿子马上要回去处理的事情吗？”见康熙摇头，胤祺又道：“既然没有，那我为何要紧赶慢赶。慢慢回去还能瞧瞧这京郊的风光，倒也不错。”
胤祺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康熙有点牙痒痒，这个小五。想要在外头游荡玩耍说得这样清新脱俗，真是让自己有点不想答应。
“汗阿玛，”见康熙似乎有要拒绝的样子，胤祺幽幽道，“儿臣来的时候可还难受着呢，这回去的时候若是快马加鞭赶路，若是一回宫就病倒了那玛姆那里……”
康熙很是尊敬这位自己的嫡母，特别是在太皇太后过世后，怕这位老人家寂寞，康熙去慈宁宫请安次数只增不减。
而且太后本身也很通情理，很少让康熙为难。科尔沁的事情大多数都不怎么管，更别提靠着自己太后的身份为科尔沁做主了。
胤祺这小子太后向来疼爱，若是让他回宫去告上自己一状。康熙想了想那个场景，轻咳一声，允了胤祺的要求。
“你既要坐车回去，便允了你。可你若是十日之内不回京城，那你到时候回去了就重新回上书房上一两年的学再说吧。”
虽然允了这件事，但康熙并不想看到一个在外头游荡许久的小五，允许的同时给胤祺下了警告。
胤祉在一旁有点羡慕，他早就听闻这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学问渊博。来这里之前还想过去拜见，但是这日程太紧了没时间去。如今听见胤祺能在外面玩几天，难免羡慕，甚至在想为何自己不晕船了。
胤祺嘻嘻哈哈应了，他想过最好的就是汗阿玛允许自己坐马车。开始也只是想五六日回去，现在增加到了十日，那自己完全可以在京城附近逛逛了。
将自己身边的一队侍卫分了出去保护胤祺，康熙带着其他皇子在码头登船。
目送着汗阿玛远去，胤祺脸上的笑意都要止不住了。自己现在是先在这里逛逛，还是先去前面一座小城逛逛呢。
郭世隆瞧见五阿哥脸上的兴奋和笑意，微微咳了一声：“五爷，您今儿是在这城里住一晚走，还是……”
胤祺摇摇头，吊儿郎当说道，“不劳烦郭大人了，我今儿就走。”
在这巡抚府中，自己不自在，这位郭大人也自在不到哪去。还是往前面赶路，到前面的城里玩一会子吧。
郭世隆微微松了口气，好歹这位大爷不在自己这里留了。方才这位爷对皇上说话的语气，还有皇上后面的纵容都说明了这位爷多半是颇得圣宠的。
留在自己这里，伺候得好也就罢了。倘若伺候得不好，到时候回京了告自己两次黑状，自己这个常年不在京城的人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说是坐马车，但胤祺最后选择骑马。毕竟路上太过颠簸了，在马车里一颠一颠的实在难受，现在春日里天气并不热，骑着马倒也颇得趣味。
跟着胤祺的这一队人马，领头的是康熙身边的侍卫统领是富察氏的人，名为穆克登。胤祺从前在乾清宫的时候见过两次，这位统领行事作风很稳。
这两日间，胤祺已经听他在自己耳边提了好几次催赶路的话了。
“富察侍卫，”胤祺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汗阿玛既然已经允了我十日内回京，就是默许了我在路上耽搁。你放心吧，若是回去了汗阿玛有所怪罪，到时候你就全推到我身上来。”
穆克登无奈抿唇，他肤色黝黑，面容坚毅。在御前很是受皇上的看重，他对这位五阿哥有所耳闻，听说在上书房的时候就是个不喜读书的人。
但是实际接触这还是头一回，见自己的劝诫这位爷不听，便也没办法。这到底是皇家的人，皇上让自己来护卫，并非让自己来做主的。
便只能跟着胤祺一路游山玩水，遇见城池进去逛逛。一路上其他侍卫过得很是惬意，毕竟御前侍卫是个体面的差事，在御前混得让皇上眼熟了，以后进了官场做官前程也好。
看现在的索额图索大人还有明珠大人从前都是御前侍卫，现在在官场上颇得看重。
但毕竟一件事不可能样样都好的，御前侍卫前程好，但是相对应的就是当值的时候有些苦。一年休沐的时间极少，除了在皇上身边当值，还要去校场进行日常训练。
别说出来游玩了，就是回自己府上的时间都不多。这跟着一路玩过来，还是皇上派的差事，别提有多舒服了。
只有穆克登，每日皱着眉冷着脸。胤祺也不在意，卡着最后的时间点回了京城，进城的时候还有点不舍。
“五爷，”有个侍卫笑道，“咱们这回去了还真是舍不得五爷，一路上这个日子还真好玩。”
这几日胤祺和当中不少人混熟了，他们也都知道这位的性子，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会生气。
胤祺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若舍不得，我回头求了汗阿玛，让你调到我这你看可好。”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人也不恼，嘻嘻笑道：“若是五爷喜欢，那有何不可？”
皇上的御前侍卫有好几十个，能让他记住的也就那几位统领。像穆克登那样的从御前调到皇子跟前自然是降职，但是像这样的普通御前侍卫，能调到皇子面前做贴身侍卫的话，前程倒是会更好些。
“你想得美呢。”一旁有人笑骂。
说话间就进了城，穆克登微微松了口气。他是有点怕了这位爷了，还没进城的时候生怕他改了主意，又说哪里的花开了，正好去瞧瞧，哪里的山水有名，路过了肯定去看看。
都已经京城了，胤祺便直奔京城。
反正都已经在外面混了十天了，回来就赶紧回回宫吧。若是回来不先回宫去向汗阿玛请安，反而在城里逛的话，胤祺怕自己真回上书房念书去了。
侍卫们进宫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他们不需要向皇上赴命。穆克登跟着胤祺一起来了乾清宫，梁九功出来正巧瞧见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五爷，您回来了。”梁九功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皇上念叨您好几日了呢，若是再不见您回来，怕是要着人去寻了。”
胤祺此时还穿着一身布衣，这是他在外头穿的，现在回宫就要和汗阿玛赴命，也来不及换。
“那就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看看汗阿玛有没有空见我吧。”胤祺挑了挑眉说道，最好没空，自己就能理直气壮地回去了。
梁九功笑着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五爷，富察侍卫，请吧。”梁九功对着胤祺和穆克登比了个请的手势。
胤祺踏进乾清宫，往左边走，见康熙果然在书案后面批奏折，行礼道：“儿臣参见汗阿玛。”
“臣参见皇上。”穆克登也行礼。
康熙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抬头看着胤祺，脸上似笑非笑。他知道给了十日，胤祺必然会晚回来，但他没料到竟然是卡着第十天回来。
“说吧，”康熙没叫起，反而问道，“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玩？”
胤祺眼睛转了转：“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保平，青县，良友县……就是一路回来的时候路过瞧了瞧。”
“路过？”康熙冷笑道，“你这路过的意思是，从东边路过到了西边，绕了京城一圈？”
胤祺轻咳一声：“汗阿玛，主要是这些地方那东西颇负盛名。儿臣既然有机会，肯定是想要瞧一瞧的。”
“哼，”康熙哼了一声，又看向了穆克登，“穆克登肯定阻止你了，你该将他直接绑回来的，还省得他带着你们绕了这么大一圈。”
穆克登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五阿哥与皇上狡辩，一言不发。这话他不敢接，皇上的儿子，皇上能说绑，可若自己当真将他绑回来了，那恐怕被责罚的就是自己了。
又说了几句，康熙摆了摆手：“罢了，你滚出去吧，再这让朕看得心烦。”
“那儿臣就告退，去慈宁宫给玛姆请安了。”胤祺立马行礼告退，这乾清宫他是一点也不想多待，指不定等会儿就碰上哪位大臣了。
出了乾清宫后，胤祺就到了慈宁宫，一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说笑声。
进去一看是三公主四公主和温宪在里头正逗着太后说话呢。
大公主在三年前被封和硕纯禧公主，嫁给了科尔沁的台吉班第。二公主去年指婚巴林部的乌尔衮，被封和硕荣宪公主嫁过去了。三公主被封和硕端静公主，指了喀喇沁部郡王次子噶尔臧，如今正在宫中待嫁。
“玛姆安好。”胤祺进去对着太后行礼，起身后又对着几个妹妹笑道，“三姐姐，四妹妹五妹妹安好。”
三公主对着胤祺微微一笑，她额娘是布贵人兆佳氏，在宫里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对于这位养在慈宁宫的五弟也不算熟悉，只能浅浅一笑。
四公主的额娘是郭络罗氏，这位贵人和宜妃有亲，但胤祺和这位妹妹见得也少，并不算熟悉。
但是四公主性子就要强硬多了，虽然额娘都是贵人，但她和三公主截然不同，路见不平很敢于掀出来。
和几个姐妹都打过招呼后，胤祺蹭到了玛姆身边，将自己回京看到的景色和好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胤祺说话的时候绘声绘色的，听得几个姐妹颇为向往。她们也就在汗阿玛出京城的时候能跟着去，旁的时候都在宫里面待着，对外面的事情颇为好奇。
“你呀，”太后好笑地点了点胤祺的脑袋，“你汗阿玛都到我这里告你的状了，在外头玩了这么久。”
胤祺嘻嘻笑了笑，拍了拍手：“我这也不是白玩的，给玛姆和姐姐妹妹们都带了礼物的。”
一个小太监抬着一箱子东西就进来了，胤祺从里面挑了挑，给太后和姐姐妹妹们现场分了东西。
他买的东西不少，对这宫里头出不去的姐妹们有一份怜爱。胤祺往日里买东西就会往后宫送，三公主和四公主都收过他的东西。
将东西分出去后，胤祺又耍了会儿宝就告退了。他今日回来，还要去额娘那里走一遭。
三公主看着自己分到的东西，微微低头笑了笑。她额娘位份低，汗阿玛孩子多，她在宫里头素来没什么存在感。
除了逢年过节的照例赏赐外，她很少收到别人的东西。即便五弟的东西每个姐姐妹妹都有，她收到的时候还是会高兴。
到了翊坤宫，在这里看到胤禟让胤祺有点惊讶。
上书房一月两次的休沐，这小子一般一个月来一次翊坤宫，这都能让自己碰上。
“五哥？”胤禟看见胤祺眼睛一亮，随后脸瞥了过去，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胤祺疑惑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么说话。”
宜妃坐在上首，听着他们兄弟俩之间打嘴架，脸上带着笑并不掺和。
“你本来就能跟着汗阿玛出去，这次还在外面玩了十日才回来。”胤禟说起这个，满脸的羡慕，“你若是没给我带礼物，那我肯定不依的。”
胤祺好笑：“礼物是给你带了，只是你这话让我想起来了。是谁曾经在翊坤宫住着的时候闹着要去上书房念书的，现在在上书房念书了你怎么不满足了。”
“那都是我年少不懂事，”胤禟哼道，“我还有三四年就能从上书房出来了，到时候我也到处去逛去。”
胤祺欣慰地点了点头，很支持他的这个想法。只要不去掺和夺嫡，你想去哪里逛都没问题，五哥给你包路费。
见他们俩东西消停了，宜妃笑道：“昨儿你汗阿玛过来，可是好好数落了你一通的，你还是要懂事些，少惹你汗阿玛。”
宜妃这两年也不如当年受宠了，这几年皇上更为宠爱汉军旗的妃子。但她毕竟受宠多年，在康熙那里颇有点情分。
“知道了额娘。”胤祺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下。
在额娘这里答应了也就答应了，到时候怎么做的还是要因事制宜。
宜妃并不久留他们兄弟两个，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赶他们走了。
胤禟和胤祺走在回阿哥所的路上，兄弟俩一路走一路聊天倒也愉快。
等回到院子后，胤祺看着自己院中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第69章
眼神扫过二哥和大哥，胤祺眼角跳了跳。四哥来自己院子也就罢了，这也称得上是常事，三哥过来虽然让自己略有些惊讶，但也没什么。
大哥和二哥一起来到底是为什么，这两人怎么会一起凑到自己院子里。依照着这两人这些年一遇见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等会儿不会直接在自己院子里头吵起来了吧。
“哟，这不是小五嘛，舍得回来了？”胤禔看着胤祺，语气中带了点阴阳怪气，“整整走了十日，我差点以为你是走路回来的。”
胤祺不以为意：“好不容易到那边去了，肯定要逛逛才回来。再说了，汗阿玛既然给了我十日，我也确实是在十日内回来了。”
“倒是你们，”胤祺环视一圈，眯起了眼睛，“几位兄长为何一起跑来我院中？”
胤禛轻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被胤祉抢了先。
“这话不得问你？”胤祉坐在椅子上，盯着胤祺，脸上似笑非笑。
“我？”胤祺不解，微微蹙眉，“我这刚回宫，也没惹什么麻烦啊。”
胤祺很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己和几位兄长的关系都还不错，但是这样聚集起来找自己，看着就不像好事。
目光落到了四哥身上，胤祺希望他能给自己解惑。
“咳。”胤禛无奈，“你还是问大哥吧。”
胤祺更加不解了，将目光转向了胤禔。到底有什么事让四哥都不好说出口，竟然还要问大哥。
胤禔撇过头：“小五，今儿汗阿玛说了你本该和老四一起指福晋的，但却被你推脱掉了。给你安排的侍寝宫女你转头就让人家去干侍女的活，房间内全是太监伺候，便让我们来问问，你可是有何不喜？”
说出这话后，胤祺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脸开始红了起来。汗阿玛这不会是觉得自己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难怪四哥不好说话。
“我……”胤祺深呼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
胤禔的脸微微扭了过去，并不正眼看胤祺。胤礽压抑着嘴上的笑，望着天。胤祉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此时正打开了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胤禛脸上表情肃穆，似乎在听什么军国大事。
“告诉汗阿玛，”胤祺咬着牙，一字一字蹦出来，“我只是不想成婚太早罢了，汗阿玛忧心这个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了。”
胤祺的表情让其他几人彻底绷不住了，齐齐笑出声来。即便是方才神情肃穆的胤禛嘴角也微微往上提了提，强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小五，”胤祉眨了眨眼看他，语气调侃，“咱们可不能讳疾忌医，倘若真有什么，早些时候让太医来瞧瞧，也不是不能治。”
“三哥，”胤祺瞪着他，“三哥成婚已经一年多了，三嫂和小三嫂竟都还未传出好消息来。咱们有的事可不能讳疾忌医，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这话成功让胤祉的笑意收了回去，胤祺又扫了扫在座众人，把他们脸上的笑意都逼退后才将他们赶了出去。
真可恶，在看自己笑话的时候，二哥和大哥竟然能安稳坐在一起喝茶了。这话最好不要传扬出去，若是让自己在外头听到什么流言，一定要将他们全都揍一遍！
被赶出来的几人也不生气，气氛很是欢快。胤祺脾气不错，很少见他这样大的反应，便是刚刚表情绷住了的胤禛出来后也忍不住笑了。
“小五也真是的，”胤祉讪讪道，“也就笑话他一下，还攻击起兄长了。”
胤礽横了他一眼：“你拿这个笑话他，若是他小时候的脾气，和你打一架我都信。”
“你也少冠冕堂皇了，你不也是想看小五的笑话这才跟着过来的。”胤禔扑哧笑出声来。
最后几人在胤祺的院门口齐齐笑出声，声音传得胤祺都听见了。
吱呀一声，原本被胤祺关上的院门打了开来，胤祺手里端着一盆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下一秒，水泼在了他们旁边，几人身上都被水溅到了。
“咳咳——”眼见胤祺真要生气了，胤礽咳嗽了一声，“凌普在毓庆宫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胤禔和胤祉也马上找了借口溜走了，胤禛在原地笑够了后无视了胤祺的冷脸，重新进了院子。
“好了，咱们知道你不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是老大撺掇着过来笑话你一番罢了。”胤禛进了院子后，喝着小太监上的茶水笑道，“别生气了，他们虽过来笑话你，但也不可能出去乱说的。”
毕竟一家子兄弟，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乱说的。
胤祺看着四哥，恨恨道：“大哥也就罢了，怎么二哥三哥还有四哥你都跟着过来了，往日里你们也不是喜欢凑这样热闹的人啊。”
“这刚巡畿甸回来，汗阿玛就发了一通火，”胤禛叹气，“这刚刚平复下来，你这般悠悠闲闲回来，自然让人看不惯。”
说了这个，胤祺就明白了，无语道：“感情你们这是找我出气来了，亏你们还是当兄长的，有本事去汗阿玛那里出气啊。”
胤禛喝茶不语，他其实是不赞成来的。但是老大和太子都来了，他便也跟着了，若是他们要说什么过火的话他肯定是不允的，但是方才老大的话并不算太过火。
喝了会儿茶，胤祺的火气也降下去了，将自己沿路买的东西都取了出来，问四哥有没有看上什么。
京郊的物价可比京城要低多了，胤祺荷包里带够了钱财，又有马车拉，买了不少东西。
胤禛也不推辞，从里头捡了两样看着顺眼的东西。又听胤祺聊了聊在京郊的见闻，才回去自己院子。
京城里的日子过得不如在外面，但是能经常出宫倒也不错。
这日，宜妃的生辰要到了，胤祺有点忧愁。
不管是金银玉石，还是古玩字画，额娘一概不缺。可是胤祺又实在是想不到应该送些什么，这几天在京城里看了不少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了，但总觉得不大合适。
琉璃厂的古玩字画店都被胤祺逛遍了，总还是选不到合心意的。但是这里也是京城里古玩字画最多的地方，即便已经逛过好几次，胤祺还是来了这边。
“哟，五爷您来了。”这家店的掌柜的是一个颇为富态的白胖老头，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胤祺说道，“咱们这又来了些新东西，您想不想看看？”
胤祺在外面逛的时候，一直说自己在家中行五。虽然能看出他的衣料价值不菲，但这京城里一板砖下去能砸到十个皇亲国戚。
掌柜的做生意的，背后自然有自己的靠山，对这位虽热情，但并不巴结。
“拿上来瞧瞧吧。”胤祺扫了一眼，见掌柜的将好几个锦盒拿了出来，一一打开。
胤祺盯着一套汝窑茶具有些意动，这套茶具釉面上浮现了少量的气泡。拿起来透着光一看，若隐若现的。这些气泡散布稀疏，朗如星月，看上去颇为好看。
“五爷您真是好眼光啊，”瞧见胤祺拿起这套茶具，掌柜的脸上笑意更甚，“这茶具是北宋年间烧制而成，是当时献给宋孝宗的好东西，这东西现在是极好的茶具，现在的您看看这个晨星稀的花色，可是难得能烧出来的。”
额娘最近喜欢喝茶了，送一套这样的茶具倒也不错。胤祺思索片刻，看向掌柜的：“这茶具你们卖多少？”
“您也是我们这儿的熟客了，”掌柜的笑得和弥勒佛似的，“这东西若是卖给旁的客人那没有五千两我都怕卖了东家找我麻烦，可若是您，四千两就行了。”
四千两？胤祺怔了一下，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倒也不是拿不出来，这东西看上去是额娘喜欢的，买下来就当哄额娘开心了。
“且慢，”旁边传来一道女声，一个小姑娘被丫鬟拉着，没拉住走了过来，“掌柜的，这既然是你家的熟客，那就不能这样骗人呀。”
胤祺转头望去，愣了愣。这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又看到那姑娘说话间若隐若现的梨涡想起来了，这是上次自己在点心铺子外面瞧见的姑娘。
“格格，这不关咱们的事。”那姑娘旁的丫鬟似乎在劝什么，“咱们买了东西就赶紧走吧。”
“这位姑娘，”掌柜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去，似乎很是生气，“咱们这可不能乱说话，我这东西都是确确实实的好东西，这个价已经是降了的！”
那姑娘哼了一声：“你这是不是宋孝宗用过的汝窑茶具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东西来路不正我却是能瞧出来的。你这茶具上的纹样瞧着是宋朝皇家的纹样，但是却并未流传于世，既然世上没有，那你从何而来？”
“这东西，你卖了也不怕有损阴德！”
那姑娘身边的丫鬟拍了下自己的脸，还是没有拦着格格。
胤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瞧见掌柜的心虚的神色，他已经明白了。这东西是盗墓得出来的东西，前人的陪葬品。
若是坦坦荡荡说出来，胤祺即便不喜，也不会说什么。可这陪葬品这么高的价格卖给自己，自己还预备着送给额娘做贺寿礼。生日的时候送陪葬品，若真送了，那也太晦气了些。
“掌柜的，”胤祺冷着脸问道，“这位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这位爷，我这老老实实做生意，怎么敢卖那样的东西。您听我说，这是这黄毛丫头胡说的！”掌柜着急地辩驳。
胤祺语调冷淡：“你最好照实了说，这东西若是让我拿回去找人问过了不是个好东西的话，你最好能承受住后果。”
掌柜的脸上冒出了一层汗，他背后虽然有靠山，但还是不想得罪这样的权贵子弟。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小姑娘，又对着胤祺赔笑道：“五爷，我这老实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卖有损阴德的东西呢。生意人平日里最讲究，我们做事都要先算上一卦，卖这样的东西实在是损气运啊。”
“知道损气运你还卖。”那小姑娘在一旁嘀咕了一句，又被掌柜的瞪了一眼。
胤祺冷笑：“好，看来你是很自信了。好！邬永联，掏钱出来，今儿这东西我就买了，倘若当真是有损阴德的东西，你最好能承担得了后果。”
邬永联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数了后塞进了掌柜的手中。
那姑娘明显有些不解，自己明明自己告诉他了，为何他还要买。
掌柜的手微微颤动，但是方才他都已经放话说这东西肯定不是陪葬品，现在也不敢不收钱。
罢了，既然买了东西，等会儿赶紧回去问问东家怎么办。
第70章
邬永联将东西收了起来，胤祺神色温和了些，看向了那位姑娘作揖笑道：“方才多谢姑娘了。”
“不必了，”那姑娘摆了摆手，“你方才还是坚持买下这东西，可是不信我？”
胤祺摇了摇头，声音冷了下去：“我看这东西之前，已经和掌柜的说了我是要送给额娘祝寿的，他还敢将这样的东西拿来糊弄我。我先买下来，将这东西送到京兆尹去，他既然敢倒卖陪着之物，自然要按照大清律例受罚。”
清朝的发冢律规定得极为详细，倒卖从墓中取出来的东西也是大罪。只要这东西定下来了，倘若这掌柜的和盗墓的有联系，多半要进去吃牢饭了。
若是没有联系，卖墓葬品，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掌柜的能在琉璃厂开起来店，而且开得这样风生水起，背后必然是有人的。但胤祺偏偏不怕背后有人，倘若他背后之人硬要袒护，那自己直接告御状。
那姑娘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不是被骗的，那我就放心了。”
她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很是明显，笑容甜美，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即便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模样已经能看出长相极好。
“格格，”那身后的丫鬟轻轻出声，“咱们这回出来可是要买了东西回去呢，您若是今日回去晚了，怕是福晋好几个月都不会放您出来了。”
胤祺心思一动，不知为何突然出声道：“这件事还要多谢姑娘，若是姑娘不出声提醒，我怕是真要被骗了。”
“不必了，”那姑娘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你拿回去后肯定也会被瞧出来的，这不过就是件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还是要多谢姑娘的，”胤祺对她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雕着梅花的簪子递给她，“这是我前几日在城外买的簪子，不值多少钱，请姑娘收下我的谢礼。”
那姑娘犹豫片刻，推拒道：“我不过随口一提，东西就不必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那姑娘就带着丫鬟走了。
胤祺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簪子。
这种簪子记得三姐姐和四姐姐都说过不错的，这姑娘看上去和三姐姐的岁数差不多大，不喜欢这种样式吗。
不过帮助自己的人走了，胤祺也不在这里久留。这掌柜的说不定骗了多少人了，这次遇见自己也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件事不难办，胤祺将东西拿回宫里去后，让匠人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确实如那姑娘所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让人拿着自己的牌子去了一趟京兆尹。这家店就从琉璃厂消失了，胤祺给出去的钱被背后的东家三倍还了回来。
坐在莞香楼，胤祺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装着一万两千两的盒子，轻轻扯了扯唇角。
莞香楼是京中颇负盛名的酒楼，里头从南到北的菜系都能找到，听闻大厨都是酒楼的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挖来的。
这也导致了这里成了达官贵人常来的地方，之前胤祺也来过两次。这回来，是专门有人通过海登约了自己的。
“这都是侄儿的一点心意，还请勿要怪罪。”椿泰将盒子推了过去，赔笑道，“下头的人不知道五叔的身份，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琉璃厂的铺子我们也已经不准备开了，请五叔息怒。”
这位椿泰是康亲王世子，他们这一脉和胤祺还有点沾亲带戚的关系。他的高祖父是努尔哈赤的第二子，当初因功被封铁帽子和硕礼亲王。后来被多尔衮削过爵，一度成了贝勒，到了这一任康亲王才恢复亲王爵位，封号改康。
这一任的康亲王是个十分有本事的人，曾被任命为大将军，率兵平定三藩之一的耿精忠的叛军。更是收复厦门、金门、铜山，回来的时候康熙亲自前去迎接的。
这位康亲王世子在京城里也算数得上的人物了，胤祺知道那家东家后头必然有人，但也没想到来头这样大。
给邬永联使了个眼色，这些银子胤祺收得很是理所应当。
“那还请世子自查吧，我这东西本是预备着给额娘祝寿的时候送的，”胤祺语气不冷不热，“额娘祝寿那日汗阿玛必然也在，倘若是汗阿玛看出了这东西，最后降罪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汗阿玛能不能看出这纹样的不同，但胤祺并不介意用这个来压一压对方。
椿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我知道我知道，都是这掌柜的瞒着我们在店里头售卖这些东西，我必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店里头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重新查看清点过的，不合格的直接送京兆府去了。还有这盗墓的那起子人，也都绑了送到官府去了。”
这个结果胤祺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不论椿泰是不是故意售卖这个的，说的这些足够扒他一层皮，这也算他御下不严的罚款了。
见胤祺的脸上显出了满意之色，椿泰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位五阿哥在宫里头可是说得上话的，若是让他直接告到皇上那里去了，那阿玛非打死自己不可。
虽然因为自己是嫡子早早请封了世子，但前头可整整三个兄长呢。只要自己犯错了，那几个好哥哥肯定恨不得上前来在阿玛那里添油加醋，好让那个自己被罚。
接受了他的赔罪，这件事在胤祺这里就翻篇了。
重新在另一处择了一样好东西给额娘祝寿，胤祺便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了。
在京城闲逛的日子过得不错，胤祺结识了不少权贵子弟。跟着他们，胤祺也学了些玩乐，不过他心中有底线，有些东西他阻止不了，但也不会跟着去碰。
这位爷脾气不错，出手大方。加之身份尊贵，不少的纨绔子弟都愿意和他来往，毕竟若是自己出去玩回家阿玛必然是要骂的，但是和五爷一起出去，阿玛即便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康熙也听闻了胤祺的名声，哭笑不得。
自己这几个儿子名声和性子称得上南辕北辙了，倘若能稍微中和一下就好了。
不过他已经懒得管这个孩子了，反正他身为皇室子弟注定不会为了生计发愁。太后又护着，便随他去吧，只要不惹出大事来喜欢玩就喜欢玩吧。
这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的，让上书房那些小的都羡慕不已。
一岁又这样过去了，胤祺这日早晨上朝间，熟悉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发起呆来。
听一位大学士上前：“启禀皇上，既已下旨特谕六十岁以上的大人间日奏事，不若直接将御门听政改为三四日一次。如此，百官奏之事皆是已深思熟虑的，也可免去皇上些许烦忧。”
听到这话，原本低着头发呆的胤祺噌地一下抬起了头。
这要是同意了，自己岂不是能从每日上朝，变成两三次来一次了。
康熙蹙眉：“朕谕六十以上老臣间日奏事，是优待老臣。但朕又如何敢不勤勉，每日御门听政照常。”
听到这话，胤祺的脑袋又垂了下来。
太勤政了汗阿玛，看来这上一休二还是不成啊。
这一年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最让胤祺惊讶的还是。二哥的娶妻又被延了一年，二哥今年已经二十了，在古代应该是早已娶妻的。
此时毓庆宫中已经进了好几个格格和一位侧福晋，但嫡福晋瓜尔佳氏却是明年才会进门。
想到二哥毓庆宫的大小，胤祺望了望天。二哥的毓庆宫他自己住着还算宽敞，现在多了那么多小嫂子，以后还要生出孩子来，住着得多窄啊。
因为二哥延了一年，原本就跟在他后面的四哥也延了一年。
本来是能在宫中娶妻的四哥，看来要在自己府中办这件事了。
因为去年开始修建的府邸，今年已经修好了。胤祺去自己的府邸中查看过无数次了，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布置自己的前院了。
“四哥，”下了朝后，胤祺对着胤禛问道，“你预备着什么时候搬出宫去？”
府邸建好了，随时都可以搬，康熙并不管这一点。
“我在想，”胤禛微微蹙眉，“是否要迎娶福晋之后搬。”
胤祺听见这话，眉毛跳了跳：“别了吧，咱们这阿哥所的院子，四嫂进门多受罪啊。而且刚进门就搬出去不好，还是搬出去了娶福晋吧。不过不管你搬不搬，我肯定是今年就搬的。”
“你整日都在京城还玩不够吗。”胤禛无奈道，“就这么想搬出去？”
胤祺点了点头：“在宫里头能有多自在？还是在自己的府里要自在些，若是你想等两年，那我自己搬了。”
反正胤祺已经打定了主意，四哥要是今年搬自己可以等等他一起。若是要明年或者后年，那自己就等不了了。
“乔迁后的温锅宴呢？你打算怎么办。”胤禛看着胤祺，“府中没有女主人，你怎么办。”
胤祺理直气壮道：“那就不办。”
看着胤祺，胤禛再一次无语了。这个五弟，还真是年纪越大反而越靠不住了。
不过和胤祺聊了这一趟后，胤禛回去想了想给胤祺传了个信儿，他下个月就搬。
胤祺接到信后笑开了花，三哥已经搬出去了，下个月自己和四哥一起搬。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个月搬，胤祺便去了慈宁宫和翊坤宫给两位长辈说了一声。
太后对此有点不舍，毕竟胤祺搬出宫了之后，回来的次数应当不会太多。
宜妃倒是无所谓，叮嘱了胤祺许多应当注意的事情后就将他打发走了。
胤祺选定了日子后，将自己的东西都搬了五阿哥府。
因着现在还没有爵位，胤祺只是个光头阿哥，府邸不能违制。但是旁边都是留足了地方的，以后有了爵位想要扩建并不缺地方。
五阿哥府旁边就是四阿哥府，在刚刚建府的时候胤禛选了这两块空地，胤祺并没有什么意见。
府中的下人已经采买齐了，内务府拨过来了几个老成的嬷嬷和公公。胤祺将家中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奶嬷嬷李佳嬷嬷，又让内务府送过来的嬷嬷管着府库，府中每一笔支出都要记账，自己随机抽查。
而送过来的太监，则管着前院的人。有偷懒的，耍滑头的，冷眼看了两三次后看清楚品行，调到了不同的位置。
定下了规矩，一应按照规矩走。犯规的人受罚，做得好的人受赏。
这么几招出下来后，胤祺府中有条不紊地转了起来，每个人各司其职。
这倒是让其他人颇为纳罕，要知道掌管一个府邸也并不算容易的事情。有些年轻的主子被下人蒙骗是常有的事情，宜妃已经做好了胤祺府中若是太乱便派人前来帮他管的打算。
见五阿哥府被搭理得井井有条，便放下了这个担忧。
这一年间，康熙不时会把一些小事交给胤祺。胤祺办得都马马虎虎，称不上有多好，但是也能过关。
让康熙每次听胤祺汇报的时候总是皱着眉，有心让他认真些，但差事到底没有出太大纰漏。
十一月份时，钮祜禄贵妃过世了。
在钮祜禄贵妃葬礼间，原本还有些微胖的胤俄直接瘦成了与胤禟一般的身材。
胤俄跟胤祺的关系还算不错，便在钮祜禄贵妃葬礼结束后，想着安慰一下他。
庶母过世，百日不得剃头。钮祜禄贵妃的灵柩抬出宫去的时候，胤祺头上都开始长小碎发了，戴了一顶帽子遮掩，来到了阿哥所。
胤禟这几日一直陪着胤俄，他们院子本就挨着，这几日胤禟几乎要住在胤俄的院中了。
胤祺到的时候，胤禟和胤俄坐在院中，胤禟似乎在说些什么。
胤俄身材消瘦，短短两个月，他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尽数消失不见。五官也似乎变了样子，不过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看着颇为吓人。
“五哥。”胤俄对着胤祺勾了勾唇角，似乎想笑一笑，但脸上的疲惫之色结合之下，这个笑容更显得悲凉。
胤祺坐在胤俄对面，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我知道你伤心。”
钮祜禄贵妃是得急病去的，这生病到去世不过短短一个月。胤俄上个月才见了健康的额娘，下个月休沐的时候，却回去见额娘变成了形销骨立的模样。
“贵额娘最在乎的就是你了，”胤祺的声音缓缓的，似乎怕惊扰了什么，“我当时不在宫中，听小九说，贵额娘嘱咐要你好好过下去。”
胤禟在一旁点了点头，当时钮祜禄贵妃在和胤俄说完话后，将宜妃和胤禟都叫了进去说了几句话。
“纳兰珠姐姐，”钮祜禄贵妃的眼睛没有神采，似乎说话都让她很是费劲，断断续续的，“咳咳咳……我进宫晚，虽说位份高，但当时也是闹了不少笑话的。”
“多谢姐姐……当初的提点，我知道姐姐有胤祺和胤禟两个好孩子，已经占据不少心神了。可是我在这宫里……也只能求姐姐帮我多照看照看胤俄了，这孩子心眼实，我也不必姐姐时时照看，只需在要紧的地方帮衬一把就是了……”
想起额娘给自己的嘱托，还有后来的托宜额娘照看自己，胤俄眼眶又红了。即便是那个时候，额娘还是担心自己。
“既如此，你正应当好好过下去。”胤祺见胤俄神色松了松，继续说道，“贵额娘若在天上瞧着你这样伤心，怕也是十分难过的。小十，你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
“我知道……”胤俄红着眼睛，声音悲悯，“可是五哥，我做不到，我一闭眼就能看到额娘，我做不到不伤心……”
胤祺声音温和：“伤心是正常的，但是伤心过后的日子咱们要好好过。我知道你现在在宫里头静不下心来，你要不要来五哥的府邸住一阵子？我方才从汗阿玛那里过来，他同意让你去我那里一个月。”
进宫的时候，胤祺就直接去了乾清宫，让汗阿玛松了口才过来的。这孩子在宫里头怕是会一直想起钮祜禄贵妃，不如换个环境先让他悲伤消减了些再回来念书。
这几日胤俄的情况康熙也在关注，听到胤祺的话后直接就准了。
胤禟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闭上了嘴。自己还没去五哥的府邸住过呢，罢了，罢了，这时候了就让着十弟吧。
“多谢五哥了，”胤俄扯了扯嘴角，强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
胤祺点头：“成，那你和胤禟便让人收拾收拾，带上两身衣裳就是了，我那什么都有。”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