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了沈别序那句掏心窝子的话, 之后不管沈别序买什么许方池都不做声了,只是默默在心里肉疼,然后计算这一趟又花了多少钱。
沈别序这个大手大脚的性格估计是学的年轻时候自己的。
少时他和沈别序去逛街, 看到什么觉得适合他的就想要买下来送给他,也从来不看价格。
那时候沈别序也是阻止无果。
真是因果循环, 现在两人又前后颠倒了。
不过想到这个,许方池想到了另一件有点羞于启齿的事情。
既然沈别序变了那么多。
那……他现在不会变成下面那个了吧?
许方池想到这里精神一振,有些为难。
不过他们结婚都一个月了沈别序都还没有做出什么实际行动,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定位已经变了!?
要不然他和自己结婚图什么啊。
而且婚前协议上面也明明白白的写了他们都要履行夫妻义务的。
毕竟按理说都应该是上面那个主动, 虽然以前其实是许方池主动比较多……
许方池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结账的时候沈别序转头看到的就是许方池若有所思的脸。?
*
把家具添置完整, 冰箱也填满之后,这个于他们两个而言陌生的地方,就成了两个人未来共同的家。
许方池入住好几天每次醒来都还是会有种不真实感在心头蔓延。
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但眼前的这一切又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包括睡在自己身边的沈别序。
两个人都没什么时间, 早晚饭都是出门去两人工作的地方就近吃的,午饭又回不来,大多时候都是点的外卖。
而且沈别序还一直坚持早上送许方池去上班,虽然说这里离他的店不算远, 可也不近。走路至少半个小时, 更何况许方池的腿脚不好。
但许方池觉得总让沈别序送自己也不是个事。
而且也是沈别序送过几次自己他才知道沈别序的公司和自己的店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他不想再麻烦沈别序,晚上沈别序回来后就和他说了打算把那辆被他出过一次车祸后就闲置在的小电驴从店里拿出来骑的事情。
沈别序一听就皱下了眉头, 显然也是想到了上次许方池车祸的事情。
许方池忙解释说:“那次是意外,而且我小电驴骑了那么久就出了那一次意外, 以后肯定会更加小心的, 你不要担心啦。”
沈别序“嗯”了一声, 听起来是答应了。
许方池一喜, 忙道:“我那辆小电驴被你修好送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店里呢,那我明天骑回来, 去保安室那里报备一下……”
“不行。”
沈别序却又一口否决掉了,沉声说:“这个卖了,再买个新的。”
许方池立马皱下眉:“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经济情况,哪还有闲钱去买新的?”
沈别序说:“等我下个月……”
“你又要说以后,我们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当下吗?”
许方池现在对此人这种奢靡浪费的行为表示强烈的斥责。
然而偏偏这人就是那种一下决心就很难改变的人。
买家具那里已经花了一大笔钱了,许方池可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面让步。
还由他任性那他们这个家还没开始就要被败完了!
然而对面人却还要坚持:“那辆车已经出过一次事情,没有安全保障,买个新的好吗?用得久……”
许方池没好气道:“不是新的就一定用得久,不爱惜什么东西都用不久的。那辆车我开了那么久也就出过那一次事情,而且车不还是你送去维修的吗?没有坏过一次就不要了的道理,你这叫铺张浪费!”
他气得呼吸都重了,沈别序也沉默了下来。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这也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真的闹矛盾,居然是因为这种小事。
但别的事情许方池都可以让步,唯独在金钱上面他再做不出妥协了。
在家里出事之后,他已经过够了每天为了钱发愁的生活,也不敢在下一次意外未知的情况下手里头一分钱都没有,这都是他这些年里总结出来的生活经验。
他能拿出所有的钱和沈别序买房已经很大胆,实在再容不下不必要的消费。
在自己以为对面人已经落败妥协了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沈别序却忽然垂下眼,哑声说:“我怕。”
“什么?”许方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别序却抿紧唇不再多言。
他知道许方池不会明白的。
就像是年少时许方池在分手前给了自己一颗糖一样。
他始终觉得是不是如果那天他没有接过那颗糖,许方池就不会离开,也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承认自己或许有点魔怔有点迷信,可那之后也确实再也不愿意接过任何人给他的糖。
因为他害怕,多接下来的那颗糖,又会失去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许方池当然不会懂,也不会懂那年沈别序有多么痛恨自己在他笑问“想要什么毕业礼物”的时候,自己却只说想尝尝他常吃的那种水果味糖果。
他那天只知道许方池的心情好像很不好,所以他只是想要那颗青苹果味的糖,以此告诉许方池,无论发生什么,他都陪他在身边。
本来沈别序是猜测高考快要到了许方池太紧张,晚上回去还为他整理了一遍各科的知识点。
然后第二天他就看到身边已经空了的座位。
他在全班人包括班主任欲言又止的神情里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前,看到了许方池放在自己桌面的那盒青苹果味的糖果。
糖果盒里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许方池的字迹:“沈别序,就当我从没出现在你的身边,我食言了,对不起。祝你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
尽管这天晚上两个人闹了不愉快,可第二天沈别序还是将自己送到了店门口,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许方池下车别别扭扭和他说“再见”的时候他才“嗯”了一声。
许方池被沈别序的冷淡态度气到,憋了满肚子的火,一整个上午都闷在后厨研究甜点,把沈凡和陈思怡吓得不轻。
在他们的印象里许方池脾气一直很好,除非在店里遇到蛮不讲理的人,否则从没有真正生过什么气。
谁有这个本事惹得许方池这么生气?
想到这里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其实后来许方池就和他们解释过了沈别序的身份。
因而一直怕许方池被人骗的两人多少放下了一点心,毕竟沈别序长那样,又一副不缺钱的霸总样,像是书里走出来的人,看着也不像是骗子。
他们老板又英俊潇洒,阳光明朗,两个人看着养眼又登对。
许方池结婚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本以为是爱情滋润了他,没想到倒是让他们第一次看到了许方池这么大的火气。
现在能让他心绪起伏这么大的人,除了那位,他们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而中午的时候,那位就来了。
并且是带着一辆……小电驴。
陈思怡告诉许方池那人来了的时候还挺兴奋的,对方还带了礼物来认错了,由此可见诚意。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许方池就回来了,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陈思怡百思不得其解,和沈凡面面相觑片刻,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店外,早就料到了的沈别序心态倒是还好,反正买都买过来了……好吧,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许方池心里有气他也都知道。
所以在冒死添过这把火之后,自己肯定还是要想点别的什么来平息一下他的怒火。
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绝对能冷自己很久。
许方池就是那种对方不认错能自己一个人气很久的那种,他永远是冷战的赢家。
因为沈别序根本无法忍受他不理自己的日子,尤其还是在看得到却不能靠近的时候。
回公司的一路上他都在思忖怎么哄老婆这件事。
以前的方法放到现在肯定行不通了,而且许方池以前就老说自己是个木头。
沈别序是想了又想,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副驾驶座的张秘书。
“问你个问题。”沈别序深沉开口。
张秘书“啊”了一声,受宠若惊,这还是老板第一次要问他问题!他还以为是什么工作上面的事情,连忙正襟危坐,诚惶诚恐道:“您请问。”
沈别序顿了两秒,严肃的问他:“你有男朋友吗?”
张秘书差点把手里的文件吓掉了,要不是沈别序已经结婚了,他都以为沈别序是看上他了。
张秘书战战兢兢道:“沈、沈总,我只有女朋友……”
沈别序“哦”了一声,想了想说:“也差不多。问你个问题。”
“……好的。”张秘书松了口气。
沈别序:“你女朋友生气了你一般怎么哄?”
张秘书想了想,认真回答说:“送礼物,一般送鲜花衣服鞋子,或者珠宝首饰什么的。反正只要用心,她就会消气……”
本以为是标准答案,沈别序却皱眉说:“不能送礼物。”
“啊?”
沈别序认真说:“有没有不费钱的法子?”
“……”
张秘书觉得秘书这个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可是既然做了,那就证明他堪当此任!
张秘书想了想,忐忑道:“那要从根源解决问题,您怎么惹他生气的就怎么哄。比如他不喜欢您抽烟您就戒烟……”
沈别序若有所思:“那如果是偷偷抽烟被他发现了呢?”
张秘书:“那您就把烟上交,保证再也不抽了。”
沈别序恍然大悟,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
晚上下班许方池还是骑着沈别序送过来的那辆小电驴回去了。
因为他放在店里的那辆没有在小区那里报备过骑不进去,停在外面又怕被偷。
沈别序拿过来的时候故意说这辆已经报备过了,估计就是猜到自己一定会骑。
心机男!
也不知道沈别序什么时候变这么腹黑了。
七年竟让他变得这样冰冷黑暗!
许方池一边气恼的骑着小电驴回家,一边感叹新的就是不一样,骑起来速度又快又稳。
这个点他本来估计沈别序还没回来,还在外面打包了一份热干面带回去吃,结果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饭菜香味。
许方池愣了下,要不是看到了沈别序的鞋子都以为家里进贼了。
也许是听到密码锁提示的声音,他才换完鞋子就看到沈别序从厨房端着菜出来了。
这人一身居家休闲装,黑色的短发耷拉在额前,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不少,看着像个家庭主夫。
“带了外卖?”
沈别序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粉,说:“别吃了,我做了饭。”
“嗯。”
许方池故作冷淡的将面搁在了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探头去看沈别序做了些什么。
嘿,果然都是他爱吃的。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把他哄好了,他乱花钱的事情他还没真正找他算账呢。
沈别序做饭很好吃,这也是为什么高中的时候许方池喜欢去他家蹭吃的原因,因为都是他亲自下厨。
少时家里逢变,沈别序就早早学会了独立自主,做饭做菜信手拈来。
这双手能做出最好吃的家常菜,也能使他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许方池觉得自己也不能坐着什么都不干,毕竟人家都做饭给他吃了,他就去厨房盛饭拿筷子。
终于坐上桌了,两个人先闷头吃了会儿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许方池也不想搭理他。
他想到自己上网查这个电动车价格时的情景还心口闷疼。
“我有事要说。”
沈别序突然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开口。
像是在说“臣有本要奏”。
许方池看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继续干饭,没理他。
沈别序起身朝楼上去了。
许方池一边好奇一边假装不在意,还是埋头干饭。
片刻后沈别序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堆东西。
许方池:“?”
他要是还敢送礼物看自己不打爆他的脑袋!
沈别序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悉数放在桌上,然后推到了许方池面前,认真说:“乱花钱是我不对,这些是我全部的积蓄了,现在都交给你保管。”
“?”
许方池愣了下,没想到沈别序来这一出。
他承认,这一招让他心率有些不受控制了。
其实只要沈别序稍微服一服软,他就会没出息的缴械投降。
许方池轻咳一声,故作冷漠道:“你的东西给我干嘛?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吗?反正你不用问我意见的。”
沈别序当然晓得他在说反话,态度诚恳倒:“我错了,以后家里的大额支出都归你管。”
什么气恼什么忧虑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在这之外,是溪水涟漪荡漾般的畅快满足。
沈别序这个人,真是……该死的让人欲罢不能。
他有时候那么不讲理,又能对自己那么好。
从重逢第一眼,他一直觉得沈别序变了。
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貌,可这些变化带来的改变只是表面。
直到此刻,他才认真的发现,沈别序还是那个沈别序,还是那个不善言辞、倔强又可爱的沈别序。
许方池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含金量满满的一堆东西,一时心绪难宁,心跳如擂鼓,久久难以平复。
“好吧。”
他听到了自己连刻意压都抑制不住的欢快语气:“鉴于你认错态度这么好,给你个奖励,要不要?”
沈别序一愣,抬头看到许方池眼里悦动的星光,喉咙有些发紧,哑声说:“要。”
“你凑近点。”
沈别序似有所感,浑身绷的死紧,抿着唇慢慢走到许方池面前,甚至微微俯下了身。
然后就感觉到嘴巴里被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愕然睁眼,看到许方池笑盈盈又意味深长的表情,感到了一丝熟悉的青苹果味在嘴里化开。
“你……”
意料之中的东西没有等来,等来了一颗糖。
这让沈别序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件事情,想把糖吐出来又不敢。
因为这是许方池给他的糖。
好像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哪怕是那么恐惧、忧虑,只要是许方池递过来的东西,他还是会接的。
就像许方池走的时候留下来的那盒糖,他一直藏到了现在。
“怎么,你以为我要干嘛?”
许方池的眸中带着调戏成功的狡黠。
沈别序抿了抿唇,垂下眼不说话,正要往后退的时候,手上突然一紧,猝不及防被面前人扯了一下。
在他愕然的表情中,许方池吻了他。
刚才还笑着逗弄他的人,下一秒才给了他一个认真的奖励。
虽然这个吻很短暂。
许方池退开时,沈别序听到他说:“你看,接了我的糖,不是还得到了一个吻吗?”
沈别序心里一动,甜蜜掺杂着无数酸涩的情感在心底冲撞。
他头晕目眩,如置梦中。
原来他知道,原来他猜到了。
如果这是个梦,他是不是也就有了反客为主的权利。
于是他再次不管不顾的,再次握住那人的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第22章
诺大空旷的大厅, 寂静无声的一片明亮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听见口舌相抵的暧昧声响。
许方池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因为他也是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凑上去的, 和沈别序久没有过的亲密让他心生忐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大胆反感。
然而事实证明他内心的猜想是没错的。
沈别序这小子憋着呢。
打从年轻时候这人的吻技就不好, 现在仍然是,只会蛮横的啃咬,不过片刻许方池的嘴巴就被他磨得通红。
沈别序的手垫在他的腰后,抵着餐桌, 许方池的手则不由自主的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衣角都被他捏皱。
分开时两个人都喘得厉害,喘气声暧昧缱绻,实在叫人没法很快静下心来。
一股憋了许多年的燥火齐齐从两人某个隐秘之处静待爆发。
然而这种时候他们却惊人的表现出了一种默契。
“我困了……”许方池慌乱道。
沈别序别开目光, 紧接着道:“我收拾桌子。”
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的转过身,一人留在楼下故作忙乱,一人背影匆匆上楼,生怕单薄的裤子透露出自己的异样。
也不是许方池不情愿, 他也憋了挺久了……甚至和沈别序结婚后, 连lu都没lu过了。
他只是……还没准备好。
而沈别序显然也是想到了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算是开了头也未必能进行下去。
要不然以他那种性格, 刚才好不容易揪住了机会,是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的。
但这一晚的亲密像是终于为他们这段并不怎么显得正式的婚姻开了一个美好的头。
因七年的分别长久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冰层似乎也在今晚的炽热里慢慢融化。
他们都相信, 那冰层终有彻底消失的一天。
*
到了九月, 颂城开始下雨。
秋雨连绵, 密密麻麻的下了一周, 天空也阴沉沉的,整个颂城都像是被笼罩在乌蒙蒙的云层里。
许方池的腿一到阴雨天就会酸疼, 晚上都睡不太好。
而九月初的沈别序好像特别忙,本来还不忙的时候也是早出晚归,这几天更是忙到凌晨才回来。
许方池其实不知道沈别序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明白自己问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在这样的自己根本为他做不了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打扰他。
腿疼时许方池很难睡着,他怕自己翻来覆去影响沈别序的睡眠,所以睡前都吃过了止疼药,不过沈别序还是发现了。
怪就怪在许方池这些年身体被自己折腾坏了,阴雨天气加上腿上的毛病,某天夜晚居然发起烧来。
止疼药带着点安眠效果,许方池平时睡觉就睡得沉,沈别序触碰到身边滚烫的身体时吓了一跳,又怎么都将人喊不醒,惊得差点喊救护车,还是许方池迷迷糊糊醒来听到他喊自己的声音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会儿他头脑昏沉,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下意识呢喃了一句“难受”,沈别序就二话不说从衣柜里找了一件他的大衣将他裹住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被沈别序从楼上抱到楼下,又被抱到医院送去急诊。
那天下着暴雨。
当时医生看到沈别序那副“老婆快死了”的惊慌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一查只是普通感冒,医生当时无语都想报警了。
沈别序却还是不肯罢休,坚持说:“他腿受过伤,刚才说腿疼,真的没事吗?检查过了吗?”
医生好声好气的解释道:“病人的腿之前因为骨裂动过手术吧,刚才我检查了下,手术做的不是很好,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再加上手术后没恢复好,这才导致关节僵硬、局部疼痛。”
沈别序的面色不虞,沉声问:“那要怎么办?”
医生道:“当然是保守治疗最好,因为他这个腿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了。通常的保守治疗就是按摩、热敷,还要注意饮食的健康。最重要的是不要剧烈运动,偶尔走走是可以的,跑、跳、蹲……还有跪什么的尽量避免,之后半年做一次检查,如果还是恢复不好可以再考虑手术治疗。”
沈别序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医生又突然开口问:“你们是伴侣关系吧?”
沈别序抬眼:“是。”
秃顶的中年医生轻咳一声,低声提醒道:“这剧烈运动当然也包含性行为,不过也不是说不可以,就是尽量不要碰到腿。”
沈别序耳尖一热,淡定的“嗯”了一声,说:“谢谢。”
*
换季时的急诊总是很多人,输液室里都坐满了人。
许方池在护士给他打针的时候就醒了。他眨了眨眼,看到周围的陈设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护士看到他睁开眼,温声道:“你在这儿坐会儿,你先生马上就来了,我先给你打针。”
许方池点点头:“好的,谢谢。”
果然才打上针没多久沈别序就过来了。
他脚步匆匆的,面色也很不好。过来看到许方池醒了,一言不发的在他旁边坐下,把许方池觉得热脱下来的大衣又重新给他盖了回去。
许方池看他一眼,小声嘟囔说:“热……”
沈别序说:“热也要盖。”
他顿了下,又埋怨似的说:“病了都不知道。”
其实许方池是有点感觉的,早上起来就发觉嗓子有点哑,当时还以为只是嗓子不舒服就没多在意,直到下午人越来越不舒服才提前回了家。
他也没想到半夜会突然发热。
沈别序这些天这么忙,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还因为自己生病被耽误,许方池心里一时间酸涩难言。转头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时,忍不住侧身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打针起码要两个小时,现在这么晚了,你七点还要去公司呢。我自己可以的,打完针我就自己打车回去。”
这番话落下的瞬间沈别序的面色变得更不好看,眼底翻卷着深不见底的玄色漩涡,叫人也跟着心慌意乱,心情沉闷。
沈别序抿着唇沉默半晌,才面无表情道:“作为你的合法伴侣,在你生病的时候陪着你也是应尽的义务。”
这句话不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透着疏离和冷淡,让人像是又见到了刚刚重逢那会儿的沈别序,周身都透露着让人恐于亲近的压迫感。
许方池知道沈别序是因为自己的话不开心了,但他并不知道沈别序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左想右想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不想沈别序因为自己耽误了工作和身体,难道这也是他的错?
本来就因为生病而烦闷的心情在这瞬间跌到底。
于是两人便心照不宣的开始了冷战。
那种静谧无声的氛围一蔓延开导致他们这一块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屏障所笼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方池干脆用风衣挡住脸,半侧过身故意不看沈别序。
像是小学生闹矛盾,和朋友进行着一场静谧无声的拉锯战,谁也不开口说话,谁也不先动。
打针换药水的时候沈别序也是直接去喊护士过来。
许方池懒得搭理他,举着手机在一旁和沈凡陈思怡说明情况。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点,打完针估计是凌晨两点,许方池打算先回家去睡个回笼觉,中午再去店里。
针打的比他想象中要快一点,五点前就打完了,打完后沈别序先去交了费,然后才转回来和还按着手背的许方池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
像是为了赌气,许方池故意坐在了后面。沈别序在后视镜看他一眼,也没说话,默默启动车往家的方向走。
两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家。
许方池原本的盘算是一回家就堆上被子睡回笼觉,最好是背对着沈别序。
气死他!看他能憋多久!
结果才进门肩膀就忽的一重,天旋地转间,还晕晕乎乎的就被落下的黑影所笼罩,而后湿热的唇舌就贴了上来。
他本来就发着烧,浑身也在发热,这会儿被人死死抱住,更是又惊又难为情地冒了一身的汗。
他被沈别序紧紧地揉在那片令人几乎窒息的热潮里。
许方池的脑袋里像在放烟花,无数星星点点在脑海空白处炸开,恼得他除了呆滞的被人攫取外,一时间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该不该推拒。
沈别序这人不但是做起来没完没了,亲起来也没完没了。
昨天晚上是试探,今天就原形毕露,活像是要生吞了许方池。
不过在那被支配的间隙里,许方池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还在生病!
沈别序忙的和陀螺似的,要是被自己感染了,夫夫双双把针打,那许方池罪过可大了。
“沈别序!”
许方池红着脸躲开沈别序的吻,含糊不清的提醒:“我、我还在生病!”
沈别序现在明显正在兴奋的劲头上,和许方池相贴的胸腔剧烈震动着,呼吸声又重又乱。漆黑深邃的眼迷离恍惚,像是锁定猎物的兽,抓住了就不肯松嘴。
“我知道。”
匆匆回答完,几乎亲。
许方池:“……”
等到两人都冷静下来,已经是好几分钟后了,具体几分钟许方池也不晓得。
许方池捂着自己被亲到红肿的嘴,含着水光的眸不带什么威胁性地瞪着沈别序,羞恼道:“你发什么疯!”
沈别序除了嘴唇和许方池一样红之外,人看着淡定很多,在这样近的距离盯了面前人一会儿,直盯得许方池发毛了,他才忽然说:“知道错了吗?”
许方池本来以为他要道歉,结果居然反而要他来认错?
他顿时气血上头,怒道:“我错了?我错哪了你和我说?你招呼都不打就亲我,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
沈别序认错飞快,连个停顿都没有。
“……”
许方池目瞪口呆。
沈别序态度认真:“是你先惹我生气我才亲你,刚才是惩罚。”
“……”
有病。
许方池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一点,垮着个脸问:“你说我错什么了,我让你回去休息我也错了?我关心我也错了?”
沈别序面无表情道:“你总是推开我。”
许方池倏然一愣。
“什么时候都是。”
沈别序的语气带着种沉甸甸的愤怒和完全叫人再生不起气的委屈,叫许方池一瞬间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沈别序继续说:“你以前很依赖我,从来不会把我推开,生病的时候更不会要我走。为什么现在要往后退?”
“重逢第一面你就装作不认识我,相亲见到我避之不及,我说结婚你却难以置信到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现在也是。”
“可是结婚明明是你答应过我的,现在又凭什么要一副勉强的样子?”
“七年,真的已经足够你把我彻底放下了吗?可是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不论是七年前,这七年里,还是现在。”
在许方池一阵难以置信的酸涩里,他说:“许方池,是你先招惹我的,这不公平。”
第23章
沈别序的话语像淬着寒气的利剑从许方池的胸腔穿过, 直击自己本就因为紧张和不安忐忑跳动的心脏。
他的浑身僵硬如冰,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作出任何反应来。
是不可置信,是心疼难忍, 也是控制不住的焦虑和恐惧。
似乎是这七年失去的东西太多了,遇见的人经历的事情也太多了, 在沈别序这一番推心置腹甚至几近抛白的话语后,他却只觉得惶恐、慌张。
他害怕这瞬间的美好转瞬即逝。
这七年里,在社会沉浮中他学得最好却最不好的东西居然是踟蹰不前与患得患失。
“我……”
他惊慌的垂下眼,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沈别序。
心跳声好像变得震耳欲聋, 胸腔的颤动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沉甸甸的巨石要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沈别序那灼灼又期盼的目光中,能回应的却只有苍白的一句:“……对不起。”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别序好好说。
他只是不想成为沈别序的累赘, 不想沈别序少时那么辛苦,好不容易脱离曾经的困苦,却要因为自己两边颠倒,舍本逐末。
他能感受到沈别序的心情很不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度僵持。
今天明明也有二十六七多度的气温, 许方池身上甚至还穿着大衣,却在凉意的驱使下, 下意识拢了拢手臂。
沈别序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很久,他想说什么, 可是面对眼前人却忽然酸涩难言。
他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他在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有点太咄咄逼人, 让许方池难为情了。
于是最终所有的欲言又止都在看到对方那个没安全的拢手的动作后归为一个无声的叹息。
他不想说那就现在不说这个好了。
反正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他已经等了七年,不差这片刻, 总还会有让他真心敞怀那一天的。
“我做个早餐,吃完药去睡一觉,今天就不要去店里了。”
不过是片刻沈别序又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
许方池忽然鼻子一酸,目光下意识追寻到沈别序身上,见他快要转身,不知道哪里来了股勇气和冲动,心脏跳的飞快的同时,他听到自己低声说:“……我没有觉得勉强。”
沈别序的身形倏地顿住,目光如炬地看向双眼泛红的许方池。
“七年……”
许方池深吸口气,哑声说:“根本不够我忘记你。”
年少时遇见沈别序这样的人,就是七十年也未必能忘掉吧。他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和沈别序七年前那一别后如果真的没有再遇见重逢,年迈时的自己能不能做到把他放下。
就是现在他都能想到垂垂老矣时,一个短短的七年又算什么呢。
许方池这样想着,那个刚才还要走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近前。
他怯怯抬头,对上沈别序的视线。
沈别序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淡漠,黑沉沉的双眼像是墨色里倒映上了皎洁的月,盈盈悦动,很难叫人不动容。
似乎这是他们仓促结这个婚以来,第一次这样坦诚交谈。
尽管还不完全,却已经足够两颗分离了七年的心悄悄往对方的胸膛贴近———那是不为人知的隐秘亲近和信赖。
“抱歉,刚才我的语气不好。”
沈别序的声音低下来,语气认真对他说:“只是不要推开我了好吗?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所有事,就像是我遇见任何事情你都想陪在我身边一样。”
许方池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愚笨直接的答应下来,可是一个人前寡淡冷情的人在自己面前却露出恳求向自己示弱,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拒绝。
他不想再看到沈别序的脸上再出现失望的表情。
既是伤到了他,也是百万倍的回旋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他点点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他说:“好。”
这个小插曲被他们心照不宣的揭过去,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
但自他们重逢起便一直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那种尴尬氛围,好像终于在这个未眠的清晨宣告结束。
同床共枕一个多月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的两人,却是到这时才有了正式的进展。
所以还是要沟通。
他朋友果然说的没错,有嘴的人才配有老婆。
在厨房做早餐的沈别序深沉的想道。
吃完早餐,许方池本来想洗个澡再上床睡觉,沈别序怕他再生病,说什么也不让他洗。
许方池现在看到他就觉得心虚,分外听话起来,乖乖脱衣服躺下了。
沈别序一个小时后就要去上班了,只能在这里陪自己一会儿。
许方池脱下来的风衣就搭在沙发上,沈别序就坐在床边,低头看到这衣服下摆有些脏了,本想拿下去喊个上门干洗,谁知道他才把衣服拿起来就被忽然在床上坐起的许方池制止了。
“你别动!”
沈别序被他这猛然一坐吓了一跳。一头雾水的朝他看去,已经拿到臂弯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放还是不放了。
不过这片刻的犹豫在看到许方池双颊诡异泛起的红晕后又被打消了。
许方池打小就是个很不会藏事的人,想什么脸上一般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前他冬天感冒还偷偷瞒着沈别序喝冰饮就是一脸心虚样,让本来没有怀疑他的自己随口一套就套出来了。
现在也是这样。
这就让沈别序更好奇了,这件衣服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一边在许方池惊恐的眼神里故作把衣服往下放的姿势,另一只手却在不动声色的摸大衣的口袋。
果不其然,叫沈别序摸到了一个硬物。
要是经验丰富的人肯定根据这个形状一摸就能摸出是什么东西,偏偏沈别序是个只知道闷头干活而且禁欲了七年的老干部。当下只是疑惑的隔着口袋捏了捏那个东西,然后认真问许方池:“这是什么?”
许方池现在不仅仅是脸上的这两坨红晕了,现在脖子以上都是红通通一片,就是傻子也看出来沈别序是故意的了。
他眼神闪躲,磕磕巴巴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小玩具……”
“玩具?”
沈别序眉梢微挑。
一个玩具会让他这么紧张?紧张的脸红成这样了,还不敢看他。
“你、你别动我东西!还给我!”许方池皱眉瞪着他,看起来很生气,但实际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那生动的小表情反而惹得沈别序心痒痒。
沈别序抿抿唇,一言不发的松开了手,垂下眼说:“好吧……”
许方池愣了下,眼见着沈别序把衣服放下了,心底里正默默松了口气。
谁知道那放下去的衣服角度刁钻地偏了下,口袋里的东西紧接着咕噜噜滚了出来。
“……”
在那玩意儿掉出来的瞬间许方池已经羞愤欲死,动作迅速地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盖上裹住,在被子里闷声怒道:“沈别序,你个混账!”
这个人总是看上去一本正经不染凡尘俗世的模样,往往叫人看到这张脸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会让人很信服,但其实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尾巴狼,腹黑的要死。
他就知道沈别序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而沈别序看到那粉色东西时只是愣了下,被许方池骂了也不恼,没忍住好奇地把东西捡了起来拿在手里观赏了一下,观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观赏出来,不明白这玩意儿怎么会让许方池的反应这么大。
它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别序平白挨了一顿骂,探索欲使得他下意识的按了按某个底下的按钮,然后……那玩意儿就嗡嗡响了起来。
“……”
“…………”
“你有病吧!?”
许方池本来还难为情死了,一钻出被子看到沈别序一脸深沉的模样,羞恼登时散去大半,又觉得好气又是觉得好笑,连忙倾身夺过了沈别序手里的东西快速按停藏进被子里后,才怒斥沈别序:“流氓!”
“?”
沈别序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儿,抿着唇盯着被子里鼓起的那坨愣了好片刻,才憋屈开口道:“就是一个按摩器,为什么这么紧张?”
“……”
沈别序认真问道:“很贵吗?”
“……”
操!忘了这人是个老古董了!
许方池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瞪着沈别序道:“你能不能不要问了,天呐本宫的头好痛啊。我真的要睡觉了,你快点去上班吧!”
听到许方池说头疼,沈别序立马收敛起内心的困惑,忙道:“那你睡。”
许方池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遮住脸假装睡了,沈别序似乎站在门口看了片刻,确定他安心睡了才开门出去。
被子里捏着玩具的许方池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捏了把汗。
这样社死的事情,还是让他跳过前一步,直接死吧……
得亏沈别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古板。
不过他不知道再古板的人也是会去查的。
探索欲极其旺盛的沈别序在去公司的路上就已经查到了那“按摩器”的用途。
前座的张秘书见老板一脸深沉的模样,还以为项目有了新突破,心下感叹老板在去公司的路上还不忘公司前程的敬业精神。
殊不知,他的老板一脸深沉地在车上连下两单成人用品……
第24章
许方池的病好得还算快, 吃过药在家睡了一个上午,等到中午醒来测体温的时候就已经快退烧了。
他答应了沈别序今天不去店里,一整个下午就都待在家里休息, 午饭和晚饭也是沈别序给他订的外卖。
就是胃口不佳,浪费好多, 许方池有些心疼,发信息让沈别序下次不要再点这么多。
第二天许方池的病就彻底好了,也没有不舒服,烧也退了。
病过一场, 许方池反而浑身充满干劲, 尽管天气慢慢转凉了,但只要不下暴雨,店里的生意反而不错。
然而颂城的天向来不稳定, 没过几天就开始暴雨连绵,每到下午接近傍晚,店里三个人都闲的长蘑菇。
而沈凡和陈思怡找到了好的消遣方式——打游戏。
最近两人就迷上了一款最近上线的竞技游戏,据说本就备受期待, 这个月才上线没多久就已经被夸爆了。
许方池对游戏没什么兴趣, 只是看两人一直在玩,想着闲着也是闲着, 就下了一个陪他们玩了几把。
但他向来是个游戏黑洞,玩这种游戏不论拿什么角色都是拖后腿的那个。在连跪几把让沈凡都汗颜还被线上好友开麦骂过举报几次后就没心情玩了。
之后回家晚上吃饭时还和沈别序吐槽了这件事。
沈别序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吐槽的哪款游戏, 直到晚上洗完澡出来看到许方池趴在床上打单人赛, 然后被一个小boss一个大招秒在逃跑的路上。
“……”
许方池摔了手机。
沈别序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故作淡定问:“怎么了?”
许方池窝囊痛斥:“垃圾游戏!”
沈别序掀开被子躺到许方池身边, 转头看向他的手机屏幕,说:“我看看。”
手机给了沈别序, 许方池便翻了身,凑到沈别序身边去看他打,下巴磕在他肩上。
耳边的呼吸声痒痒的,沈别序轻咳一声,温声给许方池讲了下游戏机制,给他升级了几个与战场相匹配的道具,然后顺顺利利的把许方池卡了一天的单人赛场过了。
许方池都看呆了,瞪大眼睛惊道:“这么简单?”
“嗯。”
许方池想起来沈别序高中玩游戏也是很厉害的,那时候他们班上就流行一款赛场竞技游戏,许方池被他们拉着去网吧玩了几回有点上瘾,结果因为太垃圾被婉拒了。
沈别序知道后不过一个星期就把他那个战绩飘零的垃圾号打上了一个新等级,之前嫌弃自己的那群孙子被他虐的哭爹喊娘,跪求沈别序带他们打游戏。
不过许方池怕他们把沈别序带坏,自己不玩了也不让沈别序玩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变了,偏偏沈别序的脑子还是那个脑子。
许方池大为惊叹。
“不适合我这种新手……”
许方池小声在沈别序肩头嘟囔道:“不好玩,我不玩了。”
说着就要拿回手机,谁知道沈别序手别了下,躲开了他的手,将手机关掉放到了自己那边的床头柜上才躺下来转头问许方池:“你觉得不好玩?”
许方池点头:“嗯!”
沈别序想了想,问:“为什么?”
许方池躺进被子里,愤愤道:“哼,欺负新手。”
沈别序轻笑一声,没说这个游戏其实对新手已经非常友好了。
他和许方池一起躺下来,侧过身看着他气愤的脸,说:“我帮你玩。”
许方池道:“算了,你工作那么忙。”
沈别序淡淡道:“再忙这点小事也占不了多少时间。”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嘲讽,许方池瞪了身边人一眼,哼道:“不用你我也肯定能把号打上去!”
真是看不惯沈别序这幅得瑟的小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牛逼的让人嫉妒。但这确实是事实,沈别序说他可以他就是真的可以,这人从不故弄玄虚。
沈别序看他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也没再说话。
许方池其实本来都打算把这个游戏卸载了,但比起自己的失败,沈别序这个初学者的成功显然更让他心寒。
于是趁着这段时间闲的无聊就一直在打游戏,只是他实在太菜,在沈凡一再婉拒后,他愤而开始找带玩,励志要亮瞎沈别序的双眼。
不过这游戏才上线不久,带玩代玩都不好找,而且找了一圈发现带玩的价格也不便宜。
许方池又不想假手于人找代玩,愣是在单人竞技赛场上卡了三天。
直到某一天游戏里有个叫“先苦后甜999”的人加了自己……
这人段位甚至都没有他高,连名字都像是系统随机取的,装备基本都是刷副本送的,看上去就不是氪金玩家,可战绩却出乎意料的好看,不仅竞技赛分奇高,居然从没卡过关!又不氪金装备还寥寥无几,能有这么漂亮的战绩……可却卡在单人赛不往上走了?
而且这人加了自己,第一句话就是:「卡关了,一起去训练场刷怪吗?」
游戏里的训练场就是可以帮助升级捡装备的地方,等级越高训练场随机刷出来的怪物等级也越高,但打怪成功后送的装备也越丰厚。
可恶的是许方池不仅在竞赛场十连跪了,就连训练场都过不去!
他本来对这人不抱希望的,毕竟是等级比他还低、能和他这种战机飘零的玩家组队的人,能聪明厉害到哪里去?
不过很快他就被刷新认知了。
这位“999”大哥,不但带许方池刷新了最新的三个训练场副本,而且把所有附赠的装备都送给了许方池,自己就拿了一些小材料,还耐心的教许方池那些刷出来的装备材料应该怎么用。
许方池按照他说的升级了装备,又跟着他去了几次训练场,不过十分钟就成功通过了他卡了三天的单人竞技赛!
许方池简直目瞪口呆,后来一想觉得这应该是个大神级别的玩家开小号捡新人来了,当即认人做师傅。
999大哥也很好说话,两人立刻在游戏里建立了师徒关系。
哪怕之后两人的等级匹配不到一起了,只要建立了特殊关系就还是可以带着对方一起去训练场。
许方池很是得意,晚上回家还美滋滋的给沈别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游戏界面,他今天可是十战七胜,连升两级!
沈别序看上去像是也有些意外,疑问道:“你买外挂了?”
许方池不满道:“就不能是我很厉害吗?”
沈别序笑了一声没有戳穿他,只是提醒说:“游戏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玩。”
许方池这几天的确体会到了游戏带来的乐趣,笑嘻嘻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高中的时候魏尹他们那么喜欢逃课去网吧了!”
沈别序听到许方池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时愣了下。
魏尹是许方池高中时候玩的最好的朋友,沈别序也认识。
他们在一起后很少提到过去的事情,不管是人还是事,仿佛只要提到,就要不可避免的回忆起过去的美好,然后转瞬又要回到现实,面对面前满目疮痍的自己。
许方池不提沈别序也从不提,他总是怕许方池想到以前会伤心,又勾起不好的回忆。
空气中的静默持续了好几秒。
“你和魏尹他们还有联系么?”沈别序压低了嗓音,以便于让许方池装作没听见。
只要许方池问一句“什么”,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沈别序就会知道他不想说,那么这个话题就不会再继续下去。
要是换做他们刚刚重逢那会儿,许方池指定要装傻充愣。
可这一次许方池却只是若无其事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如实说:“没有,高中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许方池顿了顿,突然问:“他们……还好吗?”
这是许方池第一次问他关于高中时朋友们的事情,沈别序内心翻涌,嗓音发哑:“魏尹高考成绩不太理想,上了一所公办二本,毕业后进了他爸的公司。”
许方池笑道:“魏尹这家伙高三还想拉我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这个高考成绩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吧。”
“哦。”
沈别序也不清楚魏尹高中的时候成绩怎么样,高中时沈别序连自己的成绩都不关心。但妹次出成绩他几乎都是最快到学校官网查成绩的人,因为他只想知道许方池考得怎么样。
沈别序对许方池的要求都是一本,公办二本对他这种非人的学霸来说自然是算不得好。
“那陈羽和张肃非呢?”许方池又问。
沈别序想了想说:“陈羽不太清楚,我和他不熟,只知道他考得不错,考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张肃非……懒得说他。”
许方池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张肃非是沈别序高中时除了许方池外唯一的朋友,词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如果说少时的许方池时花钱如流水,这人就是纯纯的人傻钱多,不把钱当钱花的典型傻瓜少爷,而且常年是年级垫底。
但他人缘却不大好,因为这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看不起的样子,却又意外的和沈别序这个闷葫芦合得来。
少时许方池也是个蛮横脾气,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和鼻孔看人的小霸王碰一起,自然谁也看不惯谁。
要不是因为沈别序,他们根本不会凑到一起说话。
“那你和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许方池忽然问。
沈别序接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看了许方池一眼,淡淡说:“有。”
许方池的心莫名漏跳一拍,心跳也不自觉跳快了些,嗓子干哑道:“都有吗?”
“都有。”
他们再次陷入绷紧的沉默中。
也许从许方池主动提到从前开始,沈别序就已经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所以他很有耐心,他在等许方池主动开口。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好像是几十秒,又好像是几分钟。
许方池就那样平躺着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嘴张张合合好几次,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是有想过他们的。
魏尹甚至是许方池从初中玩到高中的死党。他们两家都有钱,父母也因此略有交情,不过也只是互相认识而已,所以在许方池家里出事后,和他们的那点联系也断的很快。
初中时两个人翻墙逃课、上课睡觉、厕所抽烟,半夜从寝室里跑到操场比赛跑步这种傻逼事情都干过。
初三时两人被父母用钞能力逼了一把,考了个难得的好成绩,都擦边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然后又遇到了志同道合的陈羽。
陈羽家境一般,但父母对他管控很松,所以陈羽这人心态平和,成绩也常年保持在中上游,在高二分班前都和他们两个浪在一块。
在遇到沈别序前,在管控比私立的初中学校还要松的公立高中里,几人是不学无术到班主任提到他们都唉声叹气。
可偏偏他们只是贪玩,也不干别的不可饶恕的事情。被老师批评都是笑呵呵的认错,让干什么就乖乖干什么。
老师们又都知道他们家里有钱,想说他们两句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到最后反而逗得老师对他们无可奈何。
当然,在遇到沈别序后,许方池就被治的死死的了。他的时间都被沈别序排满,陈羽到了高三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奋图强。两人在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前成绩都很不错,甚至是能上擦边上211的分数了。后来还惹得魏尹哭了一顿,说他们背信弃义,偷偷学习,然后含泪找家教,励志一定要赶上他们。
听到沈别序说陈羽和魏尹都考得不错,许方池心里自然是欣慰的高兴的。
魏尹这样的性格是怎么也吃不了亏的,他心胸宽广善于交际,虽然人迟钝了些,但胜在真诚能干,就是步入社会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而陈羽更不用说了,陈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的成绩又不差,现在肯定也过的很好。
至于张肃非,从沈别序的语气里,许方池也听得出他也很不错。
那就好啊,那很好。
许方池是应该为他们欣慰为他们开心的。
可真正在听到关于他们的事情的时候,他却在这样一个夜晚,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
现在这样的他,没有了明媚开朗的性格,没有了骄傲得意的资本,甚至连未来都平坦的能一眼望到尽头。
和沈别序重逢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惊慌失措。
是的,他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开心惊喜,而是害怕恐慌。
他不是不想,他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所以其实那天晚上沈别序说许方池在推开他是真的。
重逢时他是真心希望沈别序没有认出他。
他宁愿一个人孤独的死,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活得这样狼狈不堪。
这是他这七年痛苦不堪的挣扎里,最后的一丝尊严。
第25章
颂城的雨季真是漫长, 直到沈别序生日的前几天雨还在下,且没有要停的趋势。
一旦下雨店里的生意就远不如晴天时好,这一周店里三个人都闲的很。
空闲下来的时间里许方池就在着手给沈别序准备生日礼物。
他本来是想给沈别序一个惊喜的, 又怕沈别序别有安排。
毕竟他总是很忙,甚至可能都未必记得自己的生日。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沈别序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许方池早早回了家,本来他是想等晚上沈别序回来再问他明天的安排的。
但没想到沈别序回来的更早。
许方池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厨房里堆满了食材。
许方池在厨房外面探头探脑的了一会儿, 等沈别序关了火才疑惑发问:“你这是干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沈别序深深看他一眼, 抿了抿唇,淡淡说:“明天是我的生日。”
“……”
许方池惊道:“你记得啊?”
沈别序挑眉:“你也记得?”
“我当然记得。”
“我也记得。”
“……”
“……”
看来他们都以为对方忘记了。
许方池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心道:看来沈别序还没那么糊涂嘛。
不过他还是很疑惑:“你买这么多菜干嘛?”
沈别序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片刻才道:“明天……家里来几个客人可以吗?”
“哦哦。”
许方池不做他想,毕竟过生日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也是正常的,沈别序现在这样的身份, 朋友肯定少不了的, 以前他也经常会这么做。
许方池好奇道:“是你的同事?还是朋友?”
沈别序把锅里的菜装上盘了,才转过头看向许方池, 认真说:“是张肃非和魏尹陈羽,还有和我一起合伙开公司的一个朋友。”
在听到那几个熟悉名字的瞬间许方池的心就被牢牢揪紧。
明天么……
这么说明天就要和他们再见了?
许方池垂下头不吭声了。
“他们听说我结婚了, 正好明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想过来给我庆祝。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和我结婚的人是你。我暂时还没有答应, 先问你的意见, 如果你不想见他们,我就让他们别来。”
沈别序的心跟着许方池的眉拧到了一起, 向他走近一步,温声说:“我知道你没有准备好,所以不用勉强。这一次事发突然,其实就是希望你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时间那么长,以后总还是要再见的。”
许方池抬眸看向他,眼眶湿红的一圈,像是盛着盈盈月色的清泉。
沈别序被他双眼下的湿润惊得心头发疼,那是空荡荡湿漉漉的一眼,让他的胸腔也变得沉甸甸,犹如灌入千万斤沉铅。
“那你买这么多菜到底干嘛?”许方池故意转移了话题。
沈别序问许方池:“你明天有时间吧?”
许方池如实说:“有。怎么了?”
“明天下午,你陪我过生日好不好?”沈别序认真说完,又说:“我给你做饭,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许方池的眼眶更红了,垂下眼不让沈别序看到他眼里打转的泪水,只闷笑说:“哪有让寿星做饭的?”
沈别序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让你下厨,你敢做我也不敢吃。”
“沈别序!”
许方池的泪意顿时收了回去,哭笑不得的瞪着沈别序。
可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会儿,不过几秒,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沉重的氛围转瞬即逝,突如其来的微风吹散了愁云惨淡的过往。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过。
像是屏蔽了世上所有喧嚣嘈杂声,一切令人倍感痛苦的、令之抓心挠肝又心慌难耐的,都在那清脆又沉重的笑里短暂消逝。
随之取代的,是飘逸的风,软绵绵的云,是此刻现在,狭小的空间,对面失而复得的爱人。
沈别序在等着许方池开口。
如果不是内心在做抉择,他绝不会垂头沉默,绞尽脑汁的时候也还是喜欢揪着衣摆发呆。
“沈别序。”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听到许方池小声喊自己的名字。
如果不是沈别序正屏气凝神的观察他的反应的话,都未必能这么快听到他的声音。
“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想也许最简单的回应就是他最想要的。
又是片刻的静默。
“沈别序。”
许方池这一次的音量比之前大了,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抬起头时,眼里的泪光已经消失了,只有眼尾的那一抹红彰显着他前不久的脆弱挣扎。
“我……想见见他们。”
“好。”
悬在心头的那把刀稳稳落地。
沈别序在心底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
不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在内心做出本能反应之前,他总还是青涩笨拙,不敢草率的触碰到他。
于是那所有的浓情都化为了一声轻笑以及心口一阵尖锐的阵痛。
要赶来给沈别序过生日的三人都在其他城市,就算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也要这天的中午才能到。
而从下定决心要见他们开始许方池就在水深火热当中了。
这一天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给沈别序做的蛋糕好几次都差点因为心神不宁没弄好,导致几次抹平奶油重来,沈凡和陈思怡看着都纳闷。
不过奇怪的是沈别序生日这一天,颂城连绵了一周的细雨总算是停了,甚至出了太阳。明媚的阳光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好,只有街边的水洼告诉人们昨天这里还阴雨绵绵。
许方池这个上午也不轻松,天气好店里的生意也好,上午都忙不过来,但下午他答应了沈别序要给他过生日,所以没办法只能请假,顺便给沈凡和陈思怡也放了半天假。
许方池已经准备就绪,正在想着魏尹陈羽他们现在该到哪儿了的时候,沈别序终于打了电话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沈别序开口就问。
许方池说:“还要等会儿……你已经下班了吗?”
沈别序:“不是,他们已经到机场了,航班也都是差不多的时间,我现在打算去接他们。”
许方池的心紧了紧,努力让自己保持语气正常,不想让他听出自己声音里的紧绷,强颜欢笑道:“这样啊,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不用。”
沈别序叹了口气,温声说:“不用紧张,我等下先带他们去吃午饭,等你准备好了再带他们过来。”
“好。”
沈别序的安慰让许方池的心暂时松缓了片刻。
*
公司研发的新手游上线后反响很不错,前段时间该忙的都忙完了,沈别序这段时间也不算很忙。更何况他们公司还是很人性化的,生日那天如非必要员工都可以带薪休假一天,当然这也包括沈别序自己。
只是沈别序到底是老板,就是休假也只能休半天,提前忙完手底下的工作看着差不多到接机的时间了,才和秘书交接好,开着车去机场接他们。
他结婚的事情沈别序一开始谁也没说。因为那个时候他和许方池的相处并不算愉快,他也能感受到许方池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和许方池都一时难以适应,要是面对曾经的朋友许方池肯定会更不自在。
而且……七年实在改变了太多,即使人没变,心没变,可是横亘在中间的时间,所经历的事情和因环境变化而随之改变的心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他当然想让许方池做好准备的。
可他也明白,那天晚上许方池提到魏尹不会是无心的。
如果是不想念,就不会那样自然的脱口而出。
所以沈别序才顺水推舟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张肃非。
张肃非是唯一一个和许方池接触不算很深但算得上朋友的人,再加上沈别序那个健谈的大学朋友何初言,一定可以让许方池慢慢回到以前的状态里。
但他忘了张肃非这人是个十足的大嘴巴子。
他告诉张肃非的当晚,魏尹就打来了电话。
“听说你结婚了?”
魏尹当时的语气还是非常平静的。
沈别序淡淡“嗯”了一声,解释说:“他是……”
“什么!?你真结婚了,你把许方池忘了?我跟你说你完了,你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你真的完了!操!我看错你了沈别序!还说什么一定要找到许方池,我看你就是扯淡,果然敌不过七年之痒吧!亏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专一的人,你对得起许方池吗?我呸!”
“……”
沈别序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多解释两句,魏尹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这口气还没歇下去,紧随而来的就是陈羽的电话。
“沈别序,你结婚了?”陈羽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在沈别序的印象里陈羽一直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所以他本想好好解释清楚,谁知道不过是刚“嗯”出头,电话就“啪”的一声被挂断了。
梅开二度。
“……”
沈别序一头黑线,正要给张肃非打电话质问的时候,何初言又打电话过来了。
“沈别序你他妈结婚了你不和我说!?”
沈别序无语半晌才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肃非都告诉我了!”
哦,单身久了他差点忘了,陈肃非和何初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但何初言这个人看着轻佻,他还以为以陈肃非说一不二的性子应该早就把他甩了,没想到现在居然住一起了。
“沈别序你癫了吧,你的白月光真不要了?”何初言抓狂道。
他认识沈别序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沈别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结婚就结婚了。
沈别序总算在这里找到了解释的机会,呼出口气,一字一句的说:“和我结婚的人,就是许、方、池!”
“啊!???”
沈别序终于抢先挂了电话。
这之后没过几天,何初言就又打了电话过来,用不怀好意的语气告知沈别序:“魏尹和陈羽说想要来给你过生日呢。”
沈别序冷淡拒绝:“不用了,有人陪我过。”
何初言啧啧道:“也不是我们非要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只是大家都对你老婆很好奇嘛。”
沈别序面无表情道:“你没告诉他们?”
何初言笑说:“说了还有什么意思?让他们自己过来看呗。”
沈别序默然半晌,说:“我要先问他。”
“行,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
沈别序明白魏尹和陈羽过来的意图。一无非就是心里有了猜测,所以故意试探来了;二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沈别序把心心念念了七年的白月光给忘了。
毕竟许方池消失的这些年里,他们是看过沈别序最疯魔时的模样的。而且也不仅仅是沈别序,魏尹、陈羽包括张肃非何初言都在私底下找过许方池的下落。
可少时没有实力找到他,等到终于有能力了,许方池的事情又已经过去太久了,想找简直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情。
他们都还有自己的生活,只能分出一点点精力去想少时消失的旧友。
只有沈别序,即使是大海捞针也还是在找,不肯放过一丝关于他的消息。
这些年里沈别序跑过无数的地方,燃起多少次希望就绝望痛苦了多少次,他们都看在眼里。
所以乍然听见沈别序结婚的消息,肯定不可置信更多,想要来一探究竟也就不难理解了。
*
何初言和张肃非买的是早上七点的航班,其实他们早就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
沈别序没急着去找他们,先接到了陈羽和魏尹。
魏尹见到他,草草打了声招呼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甩给他一个礼盒,之后就一直在后座抱着手臂扭着头看着窗外,一路臭脸。
沈别序也没说什么。
接到他们后按着何初言发来的地址又接上了他和张肃非,然后在附近找了个餐馆,五个人吃了一顿诡异至极的饭。
除了何初言这个交际花一直在试图缓和气氛外,其余几人都是一言不发,连张肃非也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吃饭中途沈别序接到了许方池打过来的电话,他正要出去接,就听一直一言不发的魏尹没好气道:“干嘛?就在这儿接啊,我们又不会真把你们怎么的。”
沈别序愣了下,没说什么,默默接通了电话。
“接到他们了吗?”
“嗯,现在和他们在吃饭。”
沈别序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吃饭了,四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身上,除了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何初言和面无表情的张肃非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要刀了自己的样子。
“哦好的。”许方池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已经回家了,你们快吃完了吗?什么时候过来?”
沈别序淡淡说:“吃完饭就过来。你吃了吗?”
“还没呢,我打算等下点外卖。”
“家里有菜,我放在微波炉里,不要吃外卖。”
“好。”
许方池的呼吸声听着有些乱了,又静了片刻,才再次问起:“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呀?我要在家里准备些什么吗?”
沈别序无奈道:“不用,你待在家里就好了,家里什么都有,不用你准备。”
“好,那我挂啦?”
“嗯,等下见。”
“好。”
电话挂断,一桌人再次陷入了尴尬的静默里,连何初言都不说话了。
一桌菜五个人要是在高中那会儿能在食堂能如风卷残云,而今却连三分之一都没吃完。
他们走的时候氛围奇怪的服务员结账的眼神都不敢在面前这些身高腿长的高质量帅哥里多瞟。
沈别序上车后就给许方池发了个信息,告诉他们现在回家了。
许方池回了一个“好”,之后一路上都在给沈别序发信息,隔十分钟就问他们到哪儿了,沈别序都是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回复他。
魏尹和陈羽脸色一直很不好看,甚至能用沉重来形容了,一直也没吭声。
沈别序好几次开口想要告诉他们真相,却又被魏尹和陈羽搪塞过去,像是想要故意跳过这个话题。
沈别序懒得再说,反正马上就要见了。
然而在坐电梯上去的时候魏尹却突然开口了。
他先是喊了沈别序一声,然后垂下眼沉声说:“那个……我就不进去了。”
沈别序愣了下没说话,静静等他的下文。
魏尹说:“我知道七年实在太久,让你一直等一个已经消失了那么久的人实在是不现实,甚至听着有点道德绑架。我只是不敢相信,去年还在说已经找到了他消息的人,今年就突然结婚了。就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吧。”
魏尹深吸口气,看向沈别序:“不过我和你认识也完全是因为他,这么多年维持联系也是为了找到他。既然你都已经放弃找他了,也有了新的生活,那就干脆都重新开始吧,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到今天为止。”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哑声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祝福你。今天是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然后祝你新婚快乐,最后恭喜你重新开始。所以我就不进去了……我怕我忍不住,让他察觉到到时候大家都不开心。”
这时陈羽也沉声道:“我也不进去了。”
沈别序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时,电梯却“叮咚”一声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就在这时开了。
这里是一户一梯制,电梯门一开就能看到房门。
许方池知道他们快到了显然是已经把大门打开了。
理所当然的,刚才还说完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的魏尹,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焦灼等待他们的许方池。
许方池也看到了他们。
其实他已经做过很多很多心理准备,可在见到那些少时和他一起插科打诨的朋友们时,还是红了眼眶。
嗓子干哑,想说的话很多,出口却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
第26章
七年, 那是多么漫长的七年。
明明分别时,大家还是轻狂莽撞的青涩少年,再见面时, 对面人却已经饱经风霜,成为了少时的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成年人。
只可惜, 事与愿违,他们都没有成为少时的自己想象过的那样完美成功的人。
许方池在见到他们之前想了很多。
会怕他们看到现在的自己,再联想到少时神采飞扬的他,会产生心理落差会同情怜悯。
见面前也想过无数开场白。
他和沈别序重逢时来自一场意外, 导致许方池在和沈别序结婚后其实心里有些懊恼七年后和沈别序第一次见面没能和他好好打个招呼, 哪怕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所以再见到魏尹、陈羽和张肃非之前,许方池就已经在用一整个上午来铺垫这场见面。
真正见面后,满腔都是久别重逢的酸苦和老友再见的激动和喜悦。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 也许是许方池往前走了一步,也许是魏尹和陈羽终于回过神来,切实的看清楚了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许方池。
是消失了七年的许方池,也是年少时和他们一起翻墙爬树闯祸挨罚的好朋友。
少时的约定早就在生活的搓磨中消逝, 可在看到面前人那一刻。
昨天, 好像还在眼前。
等他们都从那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魏尹已经冲上来紧紧抱住了许方池。
连一向面色不显的陈羽也走到了许方池跟前, 一副想靠近又尽力克制的模样,只有张肃非和何初言还站在电梯门口, 但目光也始终停留在许方池身上。
“许方池!真的是你!?妈的你个臭没良心的!你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吗?这些年我和陈羽、沈别序找了无数地方, 你他妈躲哪里去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高考前玩消失, 你知不知道我们心态都差点崩了啊!”
魏尹一边骂一边哭,口齿不清却饱含真情, 许方池和陈羽眼眶都是红的。
这架势活像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不过以他和许方池的交情,其实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许方池喉咙里酸涩难堪,他明明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临到要表现了,欲言又止半晌,只是酸着鼻子苍白的说了声“对不起”。
“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去吧。”
沈别序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十分钟后,许方池被围在了客厅里,而寿星沈别序、无所事事的何初言和有些尴尬的张肃非则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老沈,其实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能对一个把你甩了一走了之杳无音讯的人念念不忘。”
沈别序看他一眼,抿着唇冰冷无情的杀鱼,没吭声。
倒是张肃非看了何初言一眼,啧道:“你最好是谨慎发言。”
沈别序猜到他要说什么,眼神冰冷的瞥他一眼。
何初言忙道:“当然我觉得他长得好看是其次!主要是吧来之前和非非打听过他,能和咱们非非呛声还不吃亏的,我觉得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张肃非:“……”
“你是不是有病?”张肃非举起了刀。
何初言立马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
客厅内。
魏尹和陈羽两人一人坐许方池一边,直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
“真的,我这些年里想过很多次再见到你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万万没想到……”
魏尹刚才已经哭过了,因此这会儿嗓音沙哑,一副不可置信的震惊模样。
许方池内心大骇:“……怎么了?”
难道是他变化太大,变丑了?
毕竟他也是饱经风霜过后的人了,唉。
结果听魏尹嚎道:“你他妈的真是一点没变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啊,为什么和十七八岁那会儿还长得一模一样!?”
甚至感觉许方池五官逐渐成熟长开后反而看着更精致了,卫衣一套就是活脱脱的男大学生啊!
许方池哭笑不得。
惆怅的情绪散去,现在面对着眼前的朋友,除了喜悦其实还有局促。
毕竟他们间实在是隔了太长的时间和太多的事情。
并且许方池一个大活人居然七年杳无音信,魏尹和陈羽自然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又怕问到他的伤心事,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能干巴巴的问起他和沈别序是怎么见到面的。
果然,一提到沈别序许方池看着就放松很多,把自己和沈别序车祸重逢、相亲见面、结婚同居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说到相亲时,魏尹和陈羽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了然了什么。
许方池察觉到他们的神情变化,疑惑道:“怎么了?”
魏尹嘿嘿一笑,飞速看了厨房一眼,见沈别序离他们还远着,才压低声音对许方池说:“沈别序肯定做了手脚了。”
就连陈羽也认同的点点头,认真说:“他不可能相亲。”
许方池听的云里雾里,问:“什么意思?”
魏尹说:“你离开后,沈别序身边就没有过其他人。这七年都在找你,他家里人也都知道你,没有催过他结婚,怎么可能会被迫去相亲啊。”
陈羽淡淡补充:“何初言和沈别序大一认识,到现在六年了,没见沈别序身边有过其他人。所以绝对不存在需要去相亲。”
许方池呆住了。
和得知相亲对象是沈别序的时候许方池还因为还悄悄在心里失落过呢,但失落归失落,他明白上了二十五六被催婚是很正常的事情。之后两人结婚了他自然就不再在意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细想来,确实很奇怪。
比如前几个相亲的不是他爸妈熟人就是和许方池的老家离得比较近的周边符合条件的人。他爸妈是不想把他拘在家乡才在颂城找了相亲机构,所以之后和许方池相亲见面的人基本也都是和许方池差不多条件的人。
而沈别序这么一个学历高,有钱有颜还开着大公司的老板怎么会被塞进他的相亲名单?
许方池恍然大悟了。
没想到啊,七年过去,沈别序是真的越来越深不可测了。相亲见到他的时候还假装惊讶,这人什么时候从忠犬系变成大尾巴狼了?
许方池纳闷的同时心情又荡漾起来。
原来沈别序根本没相亲过啊……
“你别乐了,还有很多你走之后不知道的关于沈别序的事情呢,你想不想听?”
七年未见,即使是亲兄弟也不免拘束,魏尹又不想提到一些沉重的事情让氛围凝结,索性拿寿星来缓和气氛了。
许方池果眼睛一亮,立马道:“想!”
此时厨房里的寿星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揭短。
“我也是听何初言说的啊。他大一军训那会儿就上表白墙了,后来军训结束,更是一跃成国贸金融系系草,但一直对外宣称有个外校的男朋友,结果女生是知难而退了,引来了一群男的,不过大多都被沈别序那个说话不留情面办事又雷厉风行的性格给吓退了。只有一个艺术系的变态变着法子追他,又是用辅导员找借口骗他约会,又是千方百计要到他的电话号码对他死缠烂打。”
魏尹说起八卦那股劲还是和年少时一样,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活像是他经历的一样。
饶是许方池听着心里也是一阵揪紧,虽然他知道以沈别序的性格他不会让自己吃亏。
“沈别序那段时间正是……”
“咳。”
陈羽在旁边轻咳一声,表示他一些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
魏尹立马接收到他的意思,不动声色跳过去,继续说:“那男生好像是心理有点问题吧,变态的令人发指,沈别序一直忍着没搭理他,就在大家都以为他打算忍气吞声的时候……”
魏尹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才乐起来,嘻嘻说:“沈别序收集了那人所有骚扰他的证据先报给了他们系的辅导员,辅导员和稀泥,只是口头批评教育。好嘛,沈别序就报警了。”
不愧是他。
许方池默默在心里为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不过说起来他和沈别序在一起之前也老是缠着沈别序,不知道沈别序那时候是不是也那么烦他。
“那事情最后解决了吗?那个男生还有再回来找他吗?”
许方池想这种心理有问题的人一旦遭到报复只会更加疯狂的反扑吧。
魏尹笑说:“哎呀你放心啦,你当沈别序还是小孩呢?报警之后学校就对他进行了处分。那男的估计也没想到沈别序会那么不留情面吧,之后又来找过他几次,但你知道沈别序那张嘴毒得很,居然把人骂哭了,那男生主动休了学,之后没再出现过。”
许方池松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什么,抚着胸口,干笑道:“还好我对沈别序死缠烂打的时候他还不懂事……”
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变态,而且虽然说接近沈别序一开始确实是为美色所惑,后来完全是真心被他幽默的内核所吸引。
沈别序这个人虽然乍一看上去不好相处,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很有趣,有时候的脑回路也清奇的可爱。(以上仅许方池个人观点)
“如果是你,就没关系。”
含笑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许方池转头就对上了沈别序上挑的眼,他难得有将愉悦的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的时候。
许方池心里倏地一软,情不自禁笑起来。
魏尹现在想想自己在电梯里和沈别序说的那些小学生绝交一样的幼稚话就起鸡皮疙瘩,哼道:“我就说这个家伙找了你七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就结婚了!找到了你居然还瞒着我们,要不是我们过来一探究竟,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沈别序面无表情:“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呃。”
好像也是。
*
中午的那顿饭吃的实在是一言难尽,一桌好菜全被他们浪费了,所以这会儿哪怕才吃午饭没多久再加上情绪过度兴奋,还没到晚饭的时间他们就开始觉得饿了
寿星带着好兄弟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客厅里的三人也像是回到了少时无话不谈的时候,聊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停歇的架势。
尤其是魏尹,说起自己这些年办过的得意事简直眉飞色舞,他还有了个女朋友,明年上半年就要结婚了,和许方池说到时候一定要他和陈羽来当伴郎。
说到这个魏尹又想起什么,问许方池:“你们两个不打算办婚礼啊?”
许方池看了厨房里的某人一眼,摇摇头说:“不了吧,感觉没什么必要。而且我们两个大男人办什么婚礼……”
“男人怎么了?张肃非和何初言就打算办婚礼呢!”魏尹大声说。
才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的张肃非:“……”
“你别乱说。”张肃非眯了眯眼。
魏尹挑眉:“我又没说错,何初言那厮不是还说要把婚礼办在西双版纳,要请最好的设计师,把张肃非打扮成小花孔雀……”
魏尹的嘴被红着脸的张肃非急速上前捏住了。
许方池还沉浸在张肃非也喜欢男人的震惊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何初言就是沈别序一起合伙办公司的朋友。
他的眼睛顿时瞪大,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已经领证了?没看出来啊张肃非,没想到你是闷不吭声办大事的人!”
“……”
张肃非咬牙切齿:“……你也不赖。”
许方池又将目光转向在一旁看戏的陈羽:“你呢陈羽?”
以陈羽的性格是必不可能主动去追什么人的,但就陈羽这张脸来说,主动追他的人肯定也不少吧。
许方池看着陈羽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渐渐涌上一丝猜测。
“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许方池觉得不太可能,哪有人二十五六年都不谈爱的,就连沈别序那个木头都能在高中开窍了。
他话才完,旁边的魏尹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连张肃非也是一副憋笑的模样。
“这小子别说谈恋爱了哈哈哈,估计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吧!”
魏尹大肆嘲笑。
许方池面露震惊。
陈羽磨了磨后槽牙,似笑非笑道:“我当然没摸过女孩子的手。”
“嗯?”
“因为我是gay。”
“……”
“……”
“……”
他们五个人,弯了四个。
魏尹瑟瑟发抖。
第27章
不过是叙旧片刻, 几个人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七年的光阴纵然使他们之间差了很多东西,但朋友间天然的亲近感无论如何也消磨不去。
只要又凑到一起,仿佛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聊了片刻天后许方池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寿星现在还在厨房给他们做饭。
许方池想到了自己给沈别序做了一上午的生日蛋糕, 此刻就放在冰箱里。
他有点想看看沈别序见到那个蛋糕时候的表情,于是找了个借口溜进了厨房。
何初言和张肃非显然也是不会做饭的那一批, 和沈别序留在厨房也是捣乱,所以没过多久就被赶出去了。
许方池一进来,狭小的一块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客厅里热闹非凡,这里却只有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烟火气息。
“寿星, 在做些什么呢?”许方池故意探头探脑去看沈别序的动作。
沈别序手上腌肉, 抽空转头看许方池一眼,道:“怎么不继续叙旧了?”
这语气听着酸酸的呢。
许方池又想笑又不敢笑,笑嘻嘻道:“我高兴嘛。”
沈别序淡淡道:“和我见面的时候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和别人见面倒是不过片刻就能谈笑风生了。
许方池现在是真有些后悔那会儿故意装作不认识沈别序了。这人明明不是天蝎座, 偏偏非常记仇,一点陈年旧事他能翻老久的账。
虽然这样的沈别序还是很可爱的。
他抿了抿唇,无言的看了会儿沈别序做菜,不知道过去多久, 沈别序才听到许方池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
晚饭做好已经近下午七点半。
客厅里的四个人倒也没真闲着, 他们来也不是空手来的。
张肃非和何初言带了几瓶好酒特意过来给沈别序祝寿,只是来的路上几人心思各异, 把这茬给忘了,现在气氛活跃起来了, 没点酒怎么能行?于是几个人就去了楼下搬酒, 还去隔壁超市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零食饮料回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颂城连绵多日的雨终于停了, 七点半的夕阳美的像九月的油画。
正式开饭前,许方池从冰箱里拿出了自己为沈别序做的蛋糕。
这是一个八寸的两层蛋糕, 蛋糕坯外裹着厚厚的动物奶油,许方池还做了四个不同形态的沈别序的q版翻糖小人。
活灵活现的小糖人看着像手办,许方池说这是糖做的时候,沈别序都呆住了。
“好看吧?”许方池有些得意。
他的翻糖技术其实也才学不久,太复杂的做不好,但是这种简单的q版小人还是可以的。
“我去哥们,你这手艺牛逼啊,等我和我老婆结婚的时候我可以找你订结婚蛋糕不?”魏尹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想伸手去拿的样子,不过被一旁的陈羽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许方池道:“当然可以,给你打半折。”
“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方池拿来了纸质的生日帽给沈别序戴上,又点了蜡烛关了房间里面的灯,几个人围成一圈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别序唱完了七零八碎的生日歌后,静等着他许愿。
“快许愿沈别序。”许方池催促道。
许方池的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月色浮动的水波,色彩明亮的让人眼睛发酸。
沈别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十八岁成人礼那天。
十七岁的许方池也是这样,带着魏尹陈羽张肃非在一间已经废弃的无人空教室悄悄给他准备生日惊喜。
于是后来那间落灰的空教室,就成了七年里沈别序做过最美好的梦。
许方池离开后,有时候沈别序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是不是许方池还有关于许方池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然为什么许方池好像只是在自己身边一瞬,却杳无音信那么多年。
但这一刻,他却在庆幸。
好在只是七年。
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于是二十六岁的沈别序和十八岁时的自己许了同一个愿望:希望许方池永远在我身边,直到我的死亡先来临那一刻。
沈别序的厨艺自然是没得说的,一个小时下来,是饭菜也没了,何初言和张肃非带来的那几瓶好酒也没了。
魏尹许方池还有何初言喝的最多,也醉的最厉害。
沈别序就是怕自己和许方池都醉了所以没喝多少,至于陈羽和张肃非纯粹是酒量好,喝多少也不见醉的样子。
沈别序看着几个醉鬼开始晕头撞向牛头不对马嘴说话的场面,头已经开始大了。
“许、许方池,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魏尹和许方池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大声骂起许方池。
许方池呆愣愣的看着他,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懵懂模样。
魏尹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斥道:“当年你一走了之,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陈羽、张肃非还有沈别序找你找的快疯了,甚至咱们班好多人都去找老孙打听你的消息,无论我们怎么问,老孙都不肯说!”
说到这里,魏尹拍了下脑袋,眼眶又红了:“我们甚至以为你……以为你他妈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去校长办公室去你家你老家,甚至都报了警了,可还是找不到你的一点消息!许方池,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再不得了能怎么不得了,啊?我们都不是你的朋友吗?不能一起解决吗?再苦再难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操!”
之前小心翼翼地叙旧,生怕戳到了许方池的伤心事,可此刻在酒精的驱使下,几人显然已经有些上了头。
就连一向话少的陈羽都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沉着眉,哑声说:“许方池,你这人就是太顺风顺水了,经不起一点打击,一出事就要躲要跑!你把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放到了哪里?”
许方池的眸色已然暗沉下去。
沈别序冷声道:“陈羽,够了。”
“我就是要说!”陈羽道:“有些事我们不说你这个闷葫芦会问吗?许方池,你好好交代,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一点音信都没有,我甚至都想过你已经……”
陈羽垂下眼不再多说,只是湿润着眼眶喝光了杯子里最后那一口酒。
许方池捏着酒杯的手指已经泛了白。
“别理他们,他们醉了。”沈别序低声说:“不想说就不说。”
沈别序的熟悉气息扑红了许方池的眼睛,滚烫的泪水倏然从他的眼眶中流下。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这七年再苦再难他都没有哭过,可自打和沈别序还有这些朋友们重逢后,尘封已久的泪腺像是终于被打开了开关,怎么抑也抑制不住。
“七年,是啊,七年那么长……”
许方池的嗓音沙哑:“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甚至想过……这辈子都不要再和你们见面。”
沈别序的心脏瞬间揪紧,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狼狈抹着眼泪的许方池。
他的外表没有变多少,可他们都看得出,有些东西早已经在许方池身上消失不见。
“我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我都能上六百分了……操!我高二的时候甚至五百分都没有,拼死拼活一年,终于在高考前夕拿到了那样好的成绩!”
许方池不甘着命运的捉弄,哽咽着说:“谁能知道这后面发生的一切?我也不想走啊,我怎么想放弃高考,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追债的人甚至砸了我们家里的所有东西,如果我不走……他们还会找到学校。”
“我不能那么自私,我爸妈已经承担很多了,家里背负着那样大的债款,就算是考上了大学。难不成还要背贷款读大学吗?”
许方池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也不再流眼泪,哑声说:“这七年里我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每天都在担心第二天会不会又被追债的人找到,最难的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我能不走吗?我不走的话,留在信阳,你们以为我就能顺利高考吗?我已经是成年人,我不能所有东西都扔给让我爸妈去承担,也不想连累你们扯上你们,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不是我不把你们当朋友,正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才必须走!”
魏尹和陈羽默然不语,神色懊恼,既后悔刚才的话不该说的太重,又在愧疚在朋友最难的时候他们都没能帮的上忙。
许方池大喝一口酒,沉沉吐出口气:“前两年,我终于还完了债,生活也总算慢慢步入正轨,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联系你们……”
“可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他苦笑着,嗓音酸涩难堪,犹如一把砍在所有人心头上的剑刃,疼的他们难以言语。
“五年了,你们肯定也有了好工作新朋友和更好的生活了吧,现在的我又还有什么可以再去和你们维系什么联系的理由。”
“你说这话就是看不起我了!”
魏尹眼泪哇哇流着,大声道:“从你离开开始到再见到你之前我和陈羽都没有放弃过找你!甚至在得知沈别序都结婚了且疑似对象不是你的时候我都差点和他绝交,你这么说我,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从初中到现在的感情!”
许方池又是心酸又是喜悦,忍俊不禁道:“对不起。”
“方池。”陈羽看向他,眼底也是湿红一片:“抱歉,刚才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我只是……有些没控制住。”
陈羽这人打从高中起就不是话多的人,可他对许方池却每次都是掏心掏肺。陈羽父母离婚很早,他跟着母亲,母亲再婚又有了新的孩子,很少花时间在他身上,他高中时没有现在看着这样健康高大,是班上被孤立欺负的那一个。
许方池转来他们班后,一次偶然和魏尹把陈羽从那些霸凌他的人手底下救出来,那以后陈羽就为了他们的朋友。
他是班上的纪律委员,经常因为给许方池和魏尹打掩护顺带把全班都给掩护了,后来纪律委员因为许方池被撤了也不在意。
他和沈别序不同,虽然同样不善言辞,但他很敏感,会敏锐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高中时是许方池和魏尹最好的心理导师,有时候不管哪方面的问题去找他总能在他那里得到最好的答案。
虽然只是短短三年的朋友,但许方池知道,他和魏尹对陈羽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
尽情的坦白一通后,许方池内心郁结的东西仿佛也在那瞬间消失了。此刻他只觉得舒畅爽快,还有爱人朋友在身边的幸福愉悦。
他红着脸颊举起酒杯,加大音量道:“过去都是过去了,以后、以后肯定会更好的!”
“一定!”
*
昨天沈别序就猜到他们都会在这儿留宿,所以提前把几间房间给收拾了出来。陈羽和魏尹各一间,喝的烂醉的何初言则被张肃非扛到了一楼的那间客房里。
沈别序小心翼翼把许方池抱回床上后,又下来把桌面收拾了一下,碗筷都放进洗碗池了才上楼打算去个澡再上床睡觉。
然而等他回房间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许方池不在床上了。
沈别序连忙跑去卫生间,一打开门就被热气扑了一脸。他的视线才清晰一点,带着潮湿气息的赤.裸身影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住,一开始还没看清许方池是没穿衣服的,等到手心触碰到湿润温热的皮肤才发觉。
这会儿已经入秋,室内也不宜开空调,更何况前不久许方池还发过烧。
沈别序一开始压根没生出什么旖.旎心思,将人抱住迅速关上了浴室的门怕冷风进来,又去架子上找到了许方池的衣服。
可惜他忘了醉鬼哪还有去找衣服进来洗澡的自觉,而许方池脱下来的衣服都被他脱下来揣到了一边,这会儿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团被水侵湿的布。
沈别序叹了口气,耐心的对醉鬼说:“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找衣服。”
谁料许方池却怎么不松开手,他的力气此刻格外的大。而且在紧紧怀抱住沈别序的同时,另一只手还不老实地摸来摸去。
沈别序浑身都麻了,这会儿那股潮湿的热气瞬间蔓延,有什么要挣脱束缚不受控了。
“不要乱摸。”沈别序的声音都变了。
许方池闷闷在他耳边笑起来:“你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吗?”
沈别序愣了下,抱住许方池,强抑制住内心的欲望,克制地问:“是什么?”
如果不是许方池提起,他会以为许方池的生日礼物就是那个漂亮的翻糖蛋糕。
就算只是那个蛋糕他也已经非常开心,那几个翻糖小人他都舍不得吃,藏在了冰柜里。
许方池终于松开了沈别序,他就这样站着,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将自己袒露在沈别序面前,然后拉过了沈别序的左手。
沈别序都不敢多看,目光只堪堪停留在许方池的脸颊上,生怕多看一眼就要失控。
而他的所有理智都在左手无名指上一凉的时候倏然崩塌。
“结婚,怎么能没有戒指。”许方池还是醉的,晕乎乎的笑起来。即使喝了酒,面前人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拉着他的手惊喜道:“偷偷量了你的尺寸,没想到正好。”
那是一枚很简单的戒指,但戒圈上的碎钻却晃眼的让沈别序眼眶泛酸。
许方池抱住了他,拉着他的手引导般放在了自己腰间,故意问他:“新婚第一晚,要做什么?”
“没有准备……”沈别序强撑着理智,双眸已经死死盯在了许方池的脸上。
许方池笑了下,在他耳边小声说:“……其实很早前就偷偷放进去了,只是你没发现。”
沈别序的喉间发紧,在许方池故意诱惑般的迷惘眼神中,一把将人托着抱起按在冰凉的瓷砖上,狠狠吻了上去。
新婚第一晚,当时是洞房。
第28章
这一晚混乱到最后许方池都没什么意识了。
可能是醉了, 也可能是迷糊了,人是晕晕乎乎的。
而许方池在这浮沉中,做了一个梦。
或许那也不算是个梦, 只是回到了从前。
十六岁的许方池,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小少爷, 挥金如土,恣意张扬。穿的衣服鞋子加起来能抵学校大多数人一年的生活费。
他是许家的独生子,理所当然的被家里宠着捧着,但父母又把他教的很好。许方池只是不爱学习, 还是很听话的, 不管到哪个学校,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他的父母那时候也是信阳有头有脸的人物,许方池在哪读书他们就往哪捐一楼。要不然就凭许方池那垃圾成绩, 怎么也不可能在高二的时候和沈别序一起分到了火箭班。
而他和沈别序,高一时其实是没什么交集的。
那时候沈别序家里很不好。父亲绝症,母亲靠着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不说还要分出精力照顾沈父,基本上没有别的时间再分给上学的儿子。
好在沈别序从小就懂事, 其实也不用她多余操什么心。
高中开学没多久许方池就成了学校里有名的小少爷。他脾气好又不吝啬, 朋友结交甚广,就是成绩差了点。
沈别序就更别说, 他那会儿满脑子的学习,也不会去闲的没事关注一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小少爷。
直到高二上学期分科。
那许方池一向是不喜欢背书的, 正好魏尹烨想选理科, 他觉得文理都没什么分别, 就跟着魏尹一起选了纯理科, 然后在新班级终于遇到了沈别序。
其实按照许方池和魏尹这狗屎一样的成绩最多在普通班混日子的。他们理科班明明一共十几个班,偏偏他们这两根搅屎棍被分到了最魔鬼的火箭班。
许方池爸妈都不知道这回事, 铁定是校长看他家和魏尹家一起给学校捐这捐那的不好意思,结果好心办坏事,把他们分到了火箭班。
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对许方池来说其实在哪上课都一样,开始他也没有很在意。
谁知道火箭班上早课的时间居然比其他班早半个小时!
于是分班后的第一天早上,许方池就光荣迟到。
班主任应该早在班级群里说明了的,只是他爹妈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看班级群里的消息,就算看到了估计也忘了。
第一天早上他和魏尹就齐齐被班主任老孙罚站在了教室外。
两个人有苦难言,睡眼惺忪的站在教室外沧桑的背课文。
而沈别序就是在他们被罚站之后不久到的。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方池就一眼看到了背着书包往他们这边来的沈别序。
因为高二时候的沈别序长得就已经非常显眼好看。
他们学校非特殊节日对着装并没有很大的要求,但就算是不穿校服也必须带来教室,因为怕领导突袭什么的。课间的时候学生会也会来转悠一圈检查着装,平常都是随便穿。
在叛逆的高中时期,男生都喜欢赶潮流互相攀比穿五颜六色的T恤外套和名牌鞋,许方池和魏尹也不例外。总把自己打扮的像花孔雀,连头发丝儿都有讲究。
可沈别序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穿着整一套的校服,头发像是随便抓了两把,没有讲究却并不显得乱,稀松的碎发盖住淡漠眉眼时带给人一种青春男主角般的不羁。
少时的他没有成年的他五官那样凌厉成熟,而是带着一种清新的少年感。
再加上他身高腿长,比例惊人,高二就一米八五的身高,就是活脱脱的偶像剧男主角!
许方池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看见沈别序的时候心动了没有。
要说心动吧,那会儿他甚至都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要说没有,又怎么解释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舍得放开的眼神呢。
现在想想,也许那并不算是心动,而是一种感觉。
是本能的对这个人该有的反应,像是为未来的他们早早的做好了铺垫。
“我靠,大帅比!”
魏尹也看到了沈别序,毫不吝啬在许方池耳边夸赞起来。
沈别序的眼神却只是淡淡扫过他们,连个停顿都没有就转身走进了教室,老孙居然也没有拦他,只是点了下头。
魏尹提出了不满:“这不公平啊孙老师,凭什么他迟到了能进,我们不行?”
老孙白他一眼,哼道:“你要是也是次次全市全校全年级第一,你在我头上拉屎都行。”
“……”
不过话是如此,老孙也没让他们站多久,挥挥手把他们放进去了。
坐到了座位上,魏尹和许方池还在震惊。
“原来刚才那人就是沈别序啊!我还以为沈别序应该是个戴着眼镜、个子小小的书呆子呢,没想到长得这么牛逼?”魏尹大为震撼。
沈别序就坐在第三组第一个,而许方池和魏尹坐在第一大组最后一排。
听到魏尹的话,许方池下意识朝沈别序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这人的侧脸。
他没有背书,在一众念文言文的嗡嗡人声中拿着笔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神情专注而认真。
许方池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两秒,正要收回目光时,沈别序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目光笔直的投向了后座的许方池。
许方池连忙避开他的视线,立起语文书假装在读?等他再把书放下来的时候,沈别序已经收回了目光。
“我刚问了下,沈别序好像还是我们班班长。”在新班级打探完消息回来的魏尹对许方池说。
许方池没明白他说这个意思,在抽屉下捣鼓着他爸妈昨天给他从法国带回来的新奇玩具,闻言淡淡应了声,衣服不感兴趣的样子。
“方池,你说我们要不要和沈别序打好下关系啊?毕竟他可是班长,以后咱两要干点什么事儿,走个后门也不是不可以对吧。”魏尹朝他使眼色,心思昭然若揭。
许方池想了想觉得可行,道:“那我等下先去拿点吃的试探下,看看他这个人好不好相处。”
“OKOK!”
一下课许方池就揣着一衣摆的零食走到了沈别序课桌旁,然后一股脑儿抛在了沈别序桌上,朗声笑道:“班长你好,我叫许方池,认识下呗。”
沈别序看着那堆零食,愣了片刻,头也不抬的问:“哪个方,哪个池?”
许方池还以为沈别序是真心问的,忙道:“方圆的方,池塘的池!”
沈别序“嗯”了一声,用手把那堆零食拂开,从书本下抽出了一本本子,翻开,然后面无表情的记下了许方池的名字,淡淡说:“你和你同桌早上迟到、早课吃东西,记名一次。”
“……”
*
许方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外边已经天光大亮。
他先是发了会儿呆,等发觉现在已经不是十七岁的时候心中又闪过一阵失落。
不过等到他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却因为浑身酸疼又重新摔回床上的时候,那点惆怅顿时不见了。
憋了七年的老男人力大如牛。
从浴室到卧室,姿势换了好几个沈别序都不带停的,每次许方池以为要完了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沈别序还在意乱情迷,这人精力充沛的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和梦里那个一板一眼的清冷少年大相径庭,要是十六七岁的沈别序知道十年后的自己是这副德性,也不知道他该想什么,估计脸都要羞红了吧。
许方池煞有介事地想道。
*
“许方池怎么还没醒啊?”
魏尹老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他昨天也喝了酒,中午才醒。他还是除了沈别序外起的最早的那个,一出来就看到沈别序站在阳台吹风,像是在思考人生。
魏尹正好过去和他聊了会儿许方池的事情,聊着聊着其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醒了。
然而直到午饭都做好了,许方池却还没醒。
魏尹向来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一根肠子从头通到尾的人,再加上酒还没完全醒,自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倒是除了沈别序外的其他三人皆朝他投来了一个看傻逼的眼神。
“……”
魏尹怒了,一屁股坐在陈羽身边,皱眉道:“怎么了,你们都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
陈羽摇了摇头,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说:“不该问的别问,免得大家都尴尬。”
“啊?”
“……闭嘴吧你。”
等所有菜都差不多上桌了,沈别序才上楼去喊许方池起床。
不过他才走上二楼走廊,卧室房门就自己开了。
许方池和站在楼梯口的沈别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默契地齐齐撇开了视线。
“头疼吗?”沈别序温声问。
许方池摇摇头,说:“不疼。是吃饭了吗,我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嗯,下去吧。”
“好。”
他们一前一后下楼时其他人一句落座了。
“你怎么才醒啊?等你好久了,快坐我……”
魏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羽用手肘攮了一下。魏尹这倒是反应的快,想起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
从前每次不管在哪里吃饭魏尹都可以大大方方的让许方池坐自己身边来,可现在许方池都和沈别序结婚了,而且这还是在人家家里,魏尹当然不能再这么大大咧咧。
毕竟有人吃醋会酸掉牙。
家里开着空调,才入秋的颂城也不算特别冷,甚至在开着暖气的家还有点热。
魏尹就穿了一件卫衣吃着吃着饭都热得把袖子撸起来了,转头却见许方池穿着一件高领的毛衣,额头都出汗了袖子还不肯撸起来。
魏尹疑惑道:“方池,你热就把毛衣换了啊,瞧你,脸都热红了。”
餐桌上的其他人又纷纷朝许方池投去意味深长的视线,只有魏尹还在傻乎乎的问:“你看你,脸怎么越来越红啊,生病了?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许方池深吸口气,瞪了魏尹一眼,憋屈道:“是,可能……有点着凉吧。”
“哦。”魏尹点点头,又说:“那你吃药了吗?”
“……等下吃。”
魏尹这才闭嘴了。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坐在魏尹身边的陈羽默默发誓,要是魏尹还要继续问些让大家都尴尬的事情,他一定用自己手边上啃过的鸡骨头堵住他那张嘴!
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特意来为沈别序庆生的四人本该今天晚上就各回各家了,但现在许方池在这里,魏尹和陈羽怎么会舍得就这么走了。
许方池也舍不得他们走,但他也明白他们现在都是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可以常聚,要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傍晚来临后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兄弟团还是不得不先互相告别了。
几人都加上了许方池的联系方式,有他和沈别序的这层关系在,魏尹和陈羽起码是不用担心许方池又悄摸跑了。
“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还会回来检查的知道吗?你要是再跑一次,我和陈羽绝对不会再理你了!”
魏尹临走前还要站在门口警告许方池。
许方池失笑道:“我知道,我人就在这儿,底都被沈别序掀空了,还能跑哪儿去?”
魏尹和陈羽都笑起来,笑着笑着,魏尹上去狠狠抱了许方池一下,红着眼说:“不管怎样,我都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从初中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能解决的我一定帮,不能解决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之不要再想撇开我们了,行不?”
许方池鼻子又酸了。
那颗在汹涌海边上下浮沉多年而自以为麻木不仁千疮百孔的心,好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和救赎。
送走了朋友后,家里的热闹好像也随之远去,许方池失魂落魄的和沈别序一起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沈别序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许方池一副放空的姿态瘫在沙发上。
他扯了下唇角,在许方池身边坐下,说:“还会有很多机会再见的,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许方池抿唇笑了笑,垂下眼说:“我知道,就是有些……想念,觉得时间变得真快,魏尹、陈羽和张肃非都变了好多……第一眼见到他们,我都快认不出了。”
沈别序的心一紧,抿了抿唇,低声道:“他们晚熟,长得慢,成年了才开始长,所以你觉得他们变化大。”
许方池被他的安慰逗乐,什么愁云惨淡都烟消云散了,忍俊不禁道:“那你呢?你变化也很大,你也是晚熟吗?那天出车祸的时候我见到你从车上下来,都不敢认你。”
提到那次车祸,沈别序声音也低了些,犹豫道:“你……没有认出我吗?”
许方池说:“那倒没有。”
他可是看到沈别序那只撑着车门的手的瞬间就开始紧张了。
毕竟这双手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为他做饭的手,教他做题的手,牵过他的手,也是……和他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情的手。
或者说,其实沈别序身上每一个地方单拿出来许方池都未必认不出。
就像是他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一样,那是刻在骨头里面的亲密。
哪怕经年过去,他们也是忘不了彼此的。
第29章
郁结七年的痛在这次相逢里, 随着岁月时光淡去。
魏尹和陈羽自走后就一直和许方池保持着联系,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说空闲时要来颂城找他好好玩玩, 还要去他店里看,许方池自然是欢迎的。
颂城逐渐进入深秋, 温度降下去后没多久,中秋节来了。
许方池是没什么中秋假的,他们店节假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更何况是中秋节。他忙着进购做月饼的原料和模具, 争取在中秋期间赚笔小钱。
陈羽工作太忙暂时走不开, 魏尹倒是清闲,但媳妇工作也忙,只好一个人来颂城找许方池玩了。
许方池怕魏尹来的那天自己工作忙接不到他的电话, 让他直接来店里找自己。
没想到徐嘉延居然也来了。
徐嘉延也没提前和许方池说,陈思怡说他来的时候许方池正在厨房里弄模具,出去就看到身高腿长的青年站在收银台前笑眯眯对他说:“好久不见啊,方池哥。”
许方池意外道:“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徐嘉延故作委屈道:“怎么了, 你不欢迎我吗?”
许方池忙道:“怎么会, 就是我现在太忙,可能陪不了你, 要到下午才有时间。”
徐嘉延善解人意的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 能看到方池哥就已经很高兴了。”
许方池扯了下唇角, 道:“那我先进去了, 有什么事情你找沈凡和陈思怡。”
“好的。”
徐嘉延和他认识两年了, 对自己一直和亲哥哥一样,所以有时候他对自己撒娇什么的许方池也见怪不怪了, 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要是换做之前,陈思怡也肯定不会多想。但或许是许方池现在已经结婚了,所以她现在看徐嘉延和许方池之间的相处模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找不到漏洞,只是隐隐觉得不舒服。
徐嘉延也没闲着,正好今天中秋节店里忙不开。陈思怡在摆弄被顾客夹乱糕点,沈凡在后厨给许方池打下手,收银忙不过来。
徐嘉延以前过来也经常会在店里帮忙,理所当然接下了这个活。
好不容易忙完一段他们才终于能歇口气。许方池和沈凡那边还没完,陈思怡和徐嘉延就坐在收银台旁边喝水聊天。
聊着聊着,陈思怡瞥了身侧的徐嘉延一眼,故意道:“嘉延哥,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你要不要听?”
徐嘉延不怎么感兴趣的问:“什么啊?”
陈思怡说:“是关于方池哥的啊。”
徐嘉延表情微变,眼神直直朝自己望过来,忙问:“什么?”
她觉得自己心里那个猜测在徐嘉延这半分钟的变化里已经被证实了。陈思怡想,既然许方池能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伴侣带到店里来,那么应该也不会介意她告诉徐嘉延这件事情吧。
而且有些事确实是说清楚才最好。
许方池一直把徐嘉延一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肯定察觉不出来这些,她却早察觉出了一些不寻常了。
“方池哥他结婚了。”陈思怡用平淡的口吻说着,又忍不住侧头去观察徐嘉延的表情。
如他所想,徐嘉延像是一下愣住了,转瞬间神情又变得异常难看。平常清亮的双眸此刻却像是海上未散的雾霾,浓厚阴郁。
不论在许方池还是他们面前徐嘉延永远都是阳光开朗的弟弟形象,这还是陈思怡第一次见徐嘉延露出这样阴沉沉的表情。
有些吓人,又无端让人心生同情。
“……怎么可能?”他似是还不相信,手心里的矿泉水瓶子都被捏瘪。
陈思怡假装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解释说:“都一个多月了呀,而且方池哥结婚后都搬到新房子里去了,哥的新车也是他送的……”
“我不信!”
“砰”的一声,徐嘉延突然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扔到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很大一声响吓了陈思怡一大跳。她连忙躲到一边去,白着脸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嘉延脑袋一片空白,转头看到陈思怡惊恐的神色才明白自己刚才有些失控。要是换做平时或许他会道歉,会重新装上温润的表皮,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了。
“哟,这是怎么了?”
慵懒的男声猝不及防从店门口传来。
站在收银台前的男人一身休闲装,气质却矜贵大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男人落在徐嘉延身上打量的目光如有实质,叫人心戚戚。
“有事吗?”徐嘉延强压下心中的焦躁,抬眸看向男人。
魏尹挑眉,笑道:“我找你们老板,许方池。”
徐嘉延面色骤变,咬牙切齿道:“老板有事,不方便。”
魏尹不耐地啧了一声,沉声道:“这位……小弟弟?麻烦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告诉我他有事?”
这是陈思怡都没料到的事情走向。
这句话无疑是炸弹的引线,徐嘉延哪里忍得住,顿时暴起,冲出收银台拎住了魏尹的衣领。
魏尹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一个成年男人蕴含的力量怎么也比这个毛头小子多,反手就是一拳把徐嘉延打在了地上。
那一拳打得重,徐嘉延的嘴角顿时溢出了血丝。他正要爬起来再向魏尹反击时,许方池已经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此情景,懵了一秒,忙大声道:“别打了!”
听到许方池的声音,徐嘉延连忙收回了手,故意露出自己被打出血的那半边脸,可怜兮兮的对许方池说:“哥,是他先打我。”
魏尹气笑了,乐道:“操,要拳头挥到脸上才算打?”
许方池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被他们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只好问:“发生了什么,怎么动起手来了?”
徐嘉延垂下眼不说话了,脸颊还是通红的,一半是气的,一般是慌的。
魏尹冷笑一声,插着兜睨了眼徐嘉延。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可是把徐嘉延和陈思怡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这小子什么心思他能不明白?魏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毛头小子来撬墙角,为了兄弟的幸福就随口诈了一下,哪里知道年轻人这么不经挑。
魏尹没好气的对许方池说:“长点心吧,这小子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一听说你结婚了急的和什么似的。许方池,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在这方面不长记性?”
许方池怔愣片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徐嘉延恼羞成怒地说了句“闭嘴”,然后跑了。
许方池:“……”
魏尹:“……”
闹了这一通,许方池下午工作的时候脑子都是乱的,和魏尹一起去吃晚饭的路上还在想着这件事。
魏尹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无奈道:“他们都说我钝感力强,我看你钝感力才是真的强,人家看上你了你都不知道?就刚才朝你撒娇时候那小样儿,我都替沈别序捏了把汗。”
“……”
许方池无语半晌,才道:“我需要思考。”
“你需要烧烤。”
“……?”
魏尹说:“走了,我来之前查了你们这附近好吃的小吃,带你去吃烧烤,点两瓶啤酒,别的事情你先别想了。”
尽管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但听到魏尹这么说许方池还是笑了起来,立马说:“行。”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口碑比较好的撸串小店坐下了。
魏尹要开车,许方池酒量不佳,喝酒也只能当口嗨一人点了瓶饮料。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到徐嘉延的时候,魏尹还是不太放心,问许方池:“这事儿你想过怎么处理没有?”
他愣了下,挠头烦恼道:“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向来就不怎么会处理这件事情。而且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的,他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亲密越界的事情,怎么会……”
魏尹叹道:“不是一定要对你做了亲密的事才是喜欢吧。你这人可真是,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当初那姑娘从初中追你到高中,每天往我们这儿路过都要看你,运动会上给你送水生日的时候还给你送礼物,惹得沈别序吃醋了你还不知道沈别序为什么生气。我们都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你没看出来,要不是人终于鼓起勇气和你表白了,你都不知道她喜欢你吧。”
许方池尴尬的喝了口水,干笑道:“那不一样嘛,而且我和那女生没怎么接触过啊,都不认识她我怎么会知道她喜欢我。徐嘉延不一样,他是我店铺房东的儿子,我来颂城的第一年就和他认识了,他平常对谁都好的,我怎么会想到他……总之,我肯定会和他说清楚的。”
听许方池这么说,魏尹就总觉得这个徐嘉延不简单。居然能在许方池面前装这么久,装得懵懂无知的,让许方池居然能那么信任他。
这种外表看着越是纯良无害的,说不定内心越阴暗呢。
和许方池说没用,魏尹觉得这事要和沈别序也说说,让他长点心。
魏尹上次回去被陈羽提点过后已经顿悟了,这次不打算再去打扰他们两口子的二人世界,住酒店去了,反正他待不了多久又要走。
而许方池这天晚上一回到家就接收到了来自沈别序的深沉凝视。
许方池躺在床上瞥了眼从浴室出来开始就一直坐在窗前沙发上盯着他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干笑道:“你快上来睡啊。”
沈别序抿了抿唇,起身关掉了房间里面的大灯,掀开被子躺下了。
许方池最近和那位999大哥一直在打游戏,战绩值提升了不少,级别也变高了,有时候不需要他带都能自己在单人关晋级了,玩了这几天觉得这游戏还真挺有意思的,最近都在拿这个打发时间,想着打完这把在睡觉。
谁知道某人一躺下来就缴走了他的手机
“喂!我快要赢了!”许方池大怒。
沈别序拿过他的手机三下五除二帮他通了关后将手机“啪”的一声扔在了枕头边,然后撑起身体朝许方池压了过来。
许方池还没来得及骂他就被吻了个头昏脑胀。
“你……”
沈别序沉默不语的继续亲,一边亲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在不老实的蠢蠢欲动。
以前他一直觉得沈别序并不是个在这方面瘾特别大的人,少时不是自己主动沈别序很少会主动。
但自打上次他生日晚上开了荤后就和解锁了什么封印一样,只要晚上回来得早就没完没了的做,而且装备也准备的十分齐全。
要不是怕许方池身体吃不消,他绝对会天天做。
不过每次完了以后他又会记得给自己按摩上药,不让他觉得不适。
诚然许方池是觉得很爽,但沈别序的不节制还是让他担心彼此的身体状况,因此明确规定了每个星期可以做这件事情的时间。
一三五七可以,二四六不行。
沈别序答应的很好,这几天一直都很遵守。
但今天晚上又不知道受了哪门子刺激了。
“今天星期二!”许方池提醒道。
沈别序喘着气,沉声说:“我知道。”
说完继续亲,许方池仰头承受着他激烈的吻,身体对眼前人的信任让他却做不出任何推拒的动作。
很快它就晕晕乎乎地陷入旖旎。
情到浓时,他听到沈别序在自己耳边喃喃自语:“我老了吗?”
许方池不太明白他干嘛这么问,抬起眼皮看到的就是沈别序那张随着岁月磨砺逐渐棱角锋利,但仍不失魅力俊美的脸。
更何况,现在那张平常冷峻的面庞是带着情.潮的。
性感的没眼看。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许方池那会儿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什么词儿都随便往外蹦:“老当益壮。”
沈别序:“……”
第30章
自徐嘉延被魏尹气走之后他就再没来找过许方池, 也没有给他发信息。
不管怎么样,徐嘉延和许方池毕竟认识了那么久,而且确实帮过自己很多, 所以他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
徐嘉延不说他就当不知道,这样对谁都好。
这件事情对许方池本人是告一段落了, 但对某人来说,却是梗在心头难以下咽的疙瘩。
沈别序这人本来就记仇,自从知道许方池居然和一个喜欢他的人在颂城朝夕相处了两年之后,连着好几晚上都在折腾他。
不仅表现在身体力行上, 有时候还要故意问:
“他很好吗, 比我还好?”
“他年轻吗?你觉得我老了?”
“……“
许方池简直烦不胜烦,腰也疼,头更疼!
沈别序吃起醋来就是这样, 不讲理。
这还算好的。
犹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暗恋许方池好久,从初中追到高中,到高三快要毕业的时候给许方池写了好长一封信告白。
他也不是没有被告白过,一般拿到这种东西看都不会看就还回去了, 更何况那时候他和沈别序已经在一起。
但这封信夹在他的英文词典里, 封面写着“致我所爱”,那个字迹很好看, 特别像沈别序。
许方池还以为这呆子终于会搞浪漫了,满怀期待的打开, 看着看着才发现那只是一封模仿沈别序字迹写的情书。
足足有三页纸, 他当时又震惊又觉得受之有愧。
落款的那个名字许方池是有印象的。
女孩初中时是他们班的班长, 和许方池有接触但不多, 印象里是个恬静的姑娘,成绩也很好。
估计她是既不想留下遗憾, 又不想耽误高考,才在学期末尾留下了这封信,也许还料想到了自己被拒绝,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假期的调理时间。
许方池心情复杂。
他将那封信重新收回去后,简短的回绝了她的喜欢,还在末尾留下了客气疏离的祝福语,让她不用再给自己回信。
第二天就让魏尹将她给他的还有自己写的两封信一起给了她。
然而好死不死,魏尹这个不靠谱的居然被常来巡查的教导主任给抓了个正着!
那女生也受到了牵连,两人双双被叫进了办公室。
那时候许方池和沈别序的事情早就闹的全校皆知。
可由于之前沈别序立下flag说谈恋爱不耽误学习,还真把许方池的学习成绩带上去了。再加之他们一个是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小少爷,一个又是今年最有可能的状元郎、老师的掌中宝,两人只是谈恋爱,在学校又没干过什么越界的事情。这件事情传到最后自然不了了之,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教导主任哪知道,学校好不容易抓到一次早恋主人公里居然还有许方池。
幸好那两封信的内容写得明明白白,女孩言辞恳切,许方池也回绝果断,所以主任不过是警告了几人两句就把他们放回去了。
然而学校里面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传开了。
而且传着传着不知道怎么传成了:许方池绿了沈别序,悄悄给女孩写情书。
沈别序这闷葫芦不是谁趴在他耳边说他本来也是不会知道的,可谁叫这闷葫芦旁边还有个大嘴巴的张肃非呢。
后果自然就是沈别序生气了。
某人冷战起来还是很可怕的,尤其这人的长相本来就给人一种淡漠冷冽的感觉,许方池哄了好久都没哄好。
可他左想右想这事说到底不能怪他啊,他也委屈啊!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沈别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坦白,谣言已经传开了。
许方池本来也是个少爷脾气,沈别序不理自己他也稀得搭理他。
中午也不去沈别序那里吃饭了,故意和魏尹陈羽勾肩搭背去食堂吃;晚上也不和他一起回家了,溜到网吧里和魏尹打游戏。最后第二天早上在课上打瞌睡被沈别序大公无私的记名了。
许方池扣了分,还被罚站,回家的路上偷偷流了眼泪。
他真的是很伤心,感觉自己成了全世界最伤心的小男孩,泪眼婆娑的给沈别序发信息说了“分手”。
他也知道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自己已经服过软,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墙这谁能忍!
沈别序倔,可许方池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少爷?
那是他们谈恋爱开始算是闹的最严重的一次,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偏偏牵扯上别人,沈别序就紧紧抓着怎么也放不下。
不过后来许方池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沈别序的反应回那么大。
他在害怕。
让人觉得不可置信却又是如此的货真价实。
这样一个人,明明是一副高冷倨傲的模样,也会有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而“分手”就是沈别序的死穴。
一说到分手某人就不淡定了,居然大晚上从家里跑出来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来找许方池,许方池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的要分手吗?”电话里那个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许方池觉得自己真好哄,只是这样他就心软了。
第二天,沈别序因为晚上睡眠不足在课上打了瞌睡,自己记了自己的名字,被罚站了也站得笔直,回来时在课桌下悄悄牵紧了许方池的手。
那以后尽管沈别序占有欲偶尔还是会那么强,也会吃他身边各种人的醋,但再也不会不理自己。
许方池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警惕,他说:“总觉得所有人都能轻易的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许方池生气道:“你这么看我的?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喜欢很廉价,想给谁就给谁?”
“当然不是。”
沈别序说:“你的喜欢很珍贵。就是因为珍贵,我才总觉得这样的珍贵不该是我的。”
——“我一无所有,我何德何能。”
可沈别序总是不懂,对于许方池来说,他也是最最珍贵,难遇又难求的那一个。
*
七年后的沈别序到底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尽管还是很介意徐嘉延的存在,但也就是那段时间提的频繁一点,大概怕许方池生气,过了也就很少再提起。
不过不提了也不代表他心里释怀了。
比如许方池最近就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沈别序居然开始用他的护肤品了!
起因是有一天早上许方池醒来照常洗漱完要护肤的时候,发现沈别序送自己的那一罐奇贵无比、他自己每次用都只舍得用一指头的面霜被人剜去了好大一块。
当时许方池也没想这么多,还以为是自己不知不觉挖空的,他怀疑了自己的手指头都没怀疑沈别序!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许方池发现自己的面霜又没了好大一坨!
这家里除了他就是沈别序,这房子风水这么好也不可能有鬼吧?
再说这面霜贵的要命,就是鬼敢这么用他都要请道士来收了他!
许方池气死了,才打开卫生间的门想去质问沈某人,又倏然想到自己现在的那些瓶瓶罐罐好像都是他买的。
OK,人为财死……
气顿时消了。
早上两人都急着去上班,他也就暂且搁置下了这件事情。
等到晚上沈别序回来洗完澡出来之后,许方池偷摸进卫生间看:果不其然,他的宝贝面霜,又失去了好大一块。
许方池捂着抽疼的心口在卫生间为他的面霜默哀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从卫生间出来,沈某人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许方池身上了。
许方池不知道他什么用意,还在斟酌待会儿该怎么自然的开口问他这件事,索性去楼下溜达了一圈才上床睡觉。
他才躺上床,旁边的人就像是在他身上装了吸铁石一样光速覆了上来。
许方池连忙用手抵住沈别序的胸膛,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惊恐道:“……你干嘛?”
沈别序淡淡说:“今天星期三。”
“……”
操……
两人亲了会儿,在沈别序还想要继续深入的时候,许方池抓紧维持着那点理智,急喘着气,趁机问他:“你用了我的面霜?”
沈别序的动作顿了下,坦荡承认。
“嗯。”
“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沈别序的属性是糙汉攻。
沈别序淡淡说:“护肤。”
“护肤品当然是用来护肤的。我只是疑惑,你以前可不用这些东西。”许方池是真的纳闷。
沈别序沉默几秒,才沉声说:“怕老。”
“?”
“什么?”
许方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后差点笑出声,连被撩起来的情.欲都消散退去大半。
他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连眼泪都要笑出来。
沈别序就这样在上方静静看着他笑,等他笑够了,才重新接着刚才的事情往下做,发泄似的在他脖子以下啃来啃去。
许方池脖子痒,心里也痒,伸手搂住了身上人。
……
在颤动枝丫上的露汁落进干涸的泥土时,沈别序听到许方池对他说:“沈别序,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永远还是我最喜欢的模样,差一点你都不是你,所以也不用为我改变什么。”
沈别序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许方池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歇下,又再次被人扼住后脖颈撕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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