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春时云怀瑾带着孩子们从江州府来到雍京, 转眼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水果铺子改成护肤品铺子也已动工完毕,木青找的人活干的又快又好,里面的一应布局都是按着云怀瑾的来的。
铺子里需要的柜子那些, 都在木匠那定制好, 择日便能开业。
雍京城外庄子里修建的工坊还在有条不紊的动工,还有月余便能修建完毕。
工坊里需要的工人也都招好,只等着工坊完成便去上工。
这些日子里,云怀瑾去庄子住了一阵子。
给柳元好四名管事讲了如何管理工人, 以及工坊的一些规章制度。都是江洲那边实施已久,现在拿来雍京这边准备沿用的。
四人听说工人除了逢年过节外, 一月可以休息四天。这四天连休,拆开休还是积攒起来最后一起休,都可以的时候, 直接听呆了。
他们只知道读书人和官老爷每旬能有一日假, 逢年过节也会有假。普通的工坊工人除了年节元宵以外,从没听过有什么假的。
有的只有年节休息几日,元宵也无假。
没想到他们后面的休息时间, 竟然比读书人和官老爷还要多。
月钱按着工种的不同, 价位也不同。最高的可以拿五百文一日,最低的也有一百文。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 码头扛大包,一天累死累活的也不过就一百多文。
而在工坊里,这个钱年迈的老者都能赚到。
招人的时候, 他们并不知道每月的休息时间,以及工钱价位。现在想来, 那时候东家不说也是有好处。
这条件实在是太好,真要是说了, 招工到现在怕是都没结束。
这样的好机会,谁不想有啊?哪怕是一家子,可也是要分个老大老二老三来的。
这机会到底是给老大家还是给老二家呢?给谁家都容易生事,互相扯皮。不如什么也不说,尘埃落定后,想翻出水花来也难。
工人上工前也需要有一定的培训,这些内容,云怀瑾也都和四个管事一一告知,并且带着他们做了一遍。
让他们之后去教给各自管辖的工人。
江州府那边第二批药草也已经送来,正好孙大夫他们做的第一批护肤品已经成型,如今已经在做第二批。
第一批每种各五百瓷盒,一次出的量虽然也不算多,但是装的盒子小,最后装出来的成品总量看着就多了起来。
这次随着药草来的,还有蜂蜜。
除此之外,江州那边各个管事们,杂货铺的掌柜们来信也都送了过来。
药草全部送去了庄子,蜂蜜与信是另外装的,在码头守着的大山,直接将其带回了相府。
江州那边送来的蜂蜜,味道很好。吃起来清甜无比,并不会腻人,比市面上的蜂蜜要更香甜一些。
送来的不算多,毕竟还要在铺子里售卖。
云怀瑾给宋玉春送了两罐过去,又留了一些,他和两个孩子平时吃。
还有两罐,云怀瑾在晚上崔慎回来后,给崔慎送了过去。
提着两罐蜂蜜,云怀瑾被领着去了崔慎的院子。
崔慎站在门口等着云怀瑾,见到人来,他笑道:“刚想换了官服去找你,木青说你来了。”
云怀瑾举起手里的蜂蜜,“给你带了好吃的,是蜂蜜。”
崔慎上前单手接过,另一只手顺势牵住云怀瑾的手,带着人去了屋里。
外间的坐榻上,崔慎打开一罐蜂蜜,蜜的清香迎面而来。
小厮取来了瓷碟与勺子,取了些蜜出来,在崔慎的示意下先往云怀瑾那送。
云怀瑾说他不用,小厮便给了崔慎。
崔慎接过轻抿一些,不由眼前一亮。他吃过不少蜂蜜,但没有一种口感味道是可以与眼前这个比拟的。
小厮给二人冲泡一杯蜂蜜水后,带着剩下的蜂蜜离开了屋子。
“这蜂蜜,互市有卖吗?”崔慎喝一口清甜的蜂蜜水,出口问道。
云怀瑾摇头,“量少,压根不够分去那边。”
他看向崔慎,“怎么突然问我这些了?”
崔慎道:“去岁你刚醒的时候,与你说的互市生乱。本以为会起波澜,没想到如今平了。原因与你的农庄有关。”
崔慎闻着蜂蜜水香甜的味道,“这蜂蜜如此好,若是运去互市卖,怕是供不应求。”
与瑾初农庄有关?云怀瑾有些奇怪。
他想了一下后,算算时间又了然,“和曹徊带过去的货有关?”
崔慎点头,“前几天互市那边的监控画面,一众商贩都还堵着驻守司的门口闹着,动静越来越大。有不少人在里面拱火,挑起祸端。”
“我以为最后需要武力镇压,最后会牵扯出纷争来。没想到那叫曹徊的商人来了,他来之后,商贩瞬间安静下来。即便那些挑事拱火的人还在继续,但已经无人听他们,只顾着买货。”
崔慎说完后顿了一下,看向云怀瑾,“因为这次骚乱,曹徊的商行在朝堂之上留下了印象。关于曹徊货源在哪的折子,不久后就会送来雍京,瑾初农庄名号会在朝堂上出现。”
他道:“后面关注你的人,会更多一些。”
云怀瑾有些奇怪,“现在有人关注我?”
“有,很多。不过都没有让人近你的身。”
云怀瑾心想难怪他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没事,提高了知名度多好,后面规模搞不好还能再扩大。”
他想到城外庄子的牧草,又问崔慎,“你让人种牧草,就是因为互市的骚动?”
崔慎摇头,“不是,那是因为户部没什么银子才种的。军饷发不出去,我种些卖给李将军,想让他别骂我。”
“你还怕被骂?”云怀瑾撑着脸笑看崔慎。
崔慎端起蜂蜜水又喝一口,“怕的,李将军骂人时,虎目瞪圆,如怒目金刚,声大如雷,举刀相胁很难不怕。”
云怀瑾根据崔慎的描述,想了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模样,他见崔慎还煞有其事的抖抖肩膀,笑道:“没事,我帮你卖,他不会骂你。”
“好,怀瑾要保护好我。”崔慎嘴角含笑,声音缓缓的说着。
云怀瑾轻咳了一声,端起蜂蜜水饮下,掩盖一瞬的慌乱。
“你的铺子是不是还差块牌匾?”
崔慎见云怀瑾不好意思,他没有继续逗人,而是转移了话题。
云怀瑾这才放下杯子,“是啊。”
护肤品铺子改装全部完成,里面需要的木柜摆设也都齐全,就还差个牌匾。
云怀瑾自己写字不行,便想着找个秀才帮他写个招牌,他送去给木匠雕刻。
崔慎道:“走,去书房。我给你写。”
他起身拉着云怀瑾的手,一起去了书房。
小厮在前头提着灯笼开路,进了书房后,一一点上烛台,盖好灯罩。
崔慎没有留人在屋中,挥挥手后人全都离开了。
他动手开始磨墨,随后铺纸,取笔蘸墨。
“要什么招牌?”
云怀瑾想了一下,他也不太会起名,“就叫护肤品铺子吧,边上加个小字,瑾初农庄雍京分号。”
崔慎记下后便开始动笔,他的字很好看,云怀瑾一直都知道。
字写的好,不是光聪明就行的。崔慎字这样好看,想来小时候定然也下了不少的功夫。
铺子招牌的字并不多,崔慎很快写完。云怀瑾看着欢喜,“真好看!”
崔慎放下毛笔,“喜欢就好,等它干一会。”
云怀瑾点头应下,看到边上还有纸,便铺在空位,转到对面提笔蘸墨。
“你送我字,我送你一副画吧。”
崔慎也跟着转过去,低声回他,“好。”
他字虽然写的不行,倒是能画几笔。不过写意的与古人比起来也是不够看,毕竟他自己没有学过太久。只是有点童子功。
崔慎低头看向画面,云怀瑾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形态憨萌的小人,在画面里一只手举着两根手指放在脸旁。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小人的衣服,确认和他现在穿的是同一件。
“好了。”
云怀瑾手笔,看着画面满意笑道。
“就是有些偏了,不过没关系,裁掉就好。”
崔慎接过云怀瑾手上的笔,这种画法他之前与云怀瑾写信时,就跟着画过。
如今放大模仿画法,也不在话下。
他蘸墨提笔,在画中小人的边上又画了一个。
云怀瑾认出了那小人手里拿的糖葫芦,还有两个小人牵着的手。
“这样就不空了。”崔慎说完,又觉得缺什么,思考片刻后提笔在中间画了个很标准的爱心。
崔慎很满意的欣赏,“一副漂亮的画。”
云怀瑾盯着那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Q版画看,“丞相大人,你的审美,是一个谜。”
“怎么会是谜呢?”崔慎侧身,低头注视着云怀瑾,“我喜欢漂亮的,所以很喜欢很喜欢你。”
“好像也不对。”
崔慎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夺走云怀瑾身体的外来灵魂,利用系统变成了云怀玉的模样,云怀瑾那时候中途回到了身体。
他认真道:“只要是你,不论外表如何,我都会很喜欢。”
云怀瑾被崔慎的视线包裹其中,心跳漏了一拍。
……
第二天一早,云怀瑾就送了崔慎给他写的字,去木匠那打牌匾。
制作好需要三日,云怀瑾给了定金后,便带着大山离开了。
他没有回相府,准备去上次遇见白苏琴的铺子打听一下,知不知道白苏琴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之前两次相遇,白苏琴没有告知过住处。
云怀瑾想找她娘,苏兰毓。
孙大夫在瑾初农庄时虽然说了花香盖不了草药味,甚至还可能会影响药性。
云怀瑾后面便琢磨着做爽肤水,也算是给铺子多一个种类。好歹有个味道好闻的。
水就用灵泉水,加上苏兰毓的提香技艺,弄成不同的香味。
他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试着用灵泉水敷脸。灵泉水有灵气,这么敷了几日,别说皮肤状态真的好了许多。
摸起来滑滑的嫩嫩的,效果十分显著。
云怀瑾也考虑过苏兰毓不答应的情况,提取花中的精油香气,原理他是知道。只是器具上需要再琢磨一番,也要再实验。
真想捣鼓,耗费些时间,也能弄出来。
不过考虑到保质期,以及这是往脸上弄的原因。云怀瑾还是想稳妥一点,找苏兰毓这样的熟手行家来坐镇把关,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无独有偶,云怀瑾刚到那条街,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一开始还没敢认,以为自己眼花了。最后看到人从铺子门口转身,瞧着正脸后确认了还真是白苏琴。
那头,白苏琴低价卖了口脂和绣片,揣好了铜钱快步疾走要去药铺。
抬头的时候,恰好与云怀瑾对视。
“恩人!”
白苏琴没想到会遇到云怀瑾,她急忙跑过去,“恩人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云怀瑾看着白苏琴瘦削的脸,问她,“你刚刚走那么急是有何急事?”
云怀瑾怕耽误了人的事,便想问一下。若是着急,就先问了住址,他后面登门拜访。
白苏琴点头之后又摇头,“倒也不算太急,恩人是有话要说?不管恩人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帮恩人去做。”
白苏琴能看出云怀瑾是有事,说完之后便等着云怀瑾开口。
“上次从你那买的口脂胭脂,我闻着味道不错。你说是你母亲做的,就想着见见你母亲。”云怀瑾直接说道。
白苏琴还以为云怀瑾想要继续买,“恩人见母亲是要订购吗?村路难走,恩人要多少与我说也一样。我回去一定仔细说给母亲听。”
云怀瑾摇头,“不是订购,是想问问你母亲愿不愿意去我的工坊做事。”
“去工坊做事!”白苏琴声音下意识压的很低,低呼出声。
天知道,她做梦都想进工坊里干活。那里只要干活,每月都能有固定的钱拿。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钱。
可惜,她只能想想,没有工坊敢要她。
听到这个消息,白苏琴有些激动道:“恩人,我带你去!”
走了两步后,她又一拍脑袋,“哎呀不行,恩人还需等等,我得去给哥哥抓药。”
云怀瑾点头,“不急,上马车,我送你去。”
崔慎爱美物,就连府上马车,以及一应马鞍配饰,都异常的精美华贵。
白苏琴抬头看到不远处精致的马车,她心生怯意。不过也想多省些时间,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鞋子,还算干净。
最终还是同意了云怀瑾的提议,“谢谢恩人。”
云怀瑾对崔慎的华丽风审美已经习惯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苏琴会不习惯。好在白苏琴最后没放心上,同意了上车一起走。
不过,白苏琴没有坐车里面,而是坐在外面,说正好也能给大山指路。
云怀瑾没有多说什么,想着后面出行,他还是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摘去些比较好。
太惹眼了些。
药铺离这不算远,大山架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白苏琴拿着从邻村大夫那开的药方,进药铺抓了药。
没一会就抓好重回马车,她继续坐在外面给大山指路。
大枣村在雍京城外二十公里,距离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
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村中少见马行,白家在最外面的山脚下,华贵的马车一路而来,倒是不怕引起村人的围观。
苏兰毓听到了有马车的声音,一瞬间警惕起来,还以为是来找他们家麻烦来的。
她悄悄的打开门,透过低矮的篱笆院看到了白苏琴拎着药包站在马车边上。
苏兰毓看到女儿也在,心中有些不放心,立即开了门出去。
靠近后才看出女儿脸上带着笑,这才松一口气。
白苏琴看到苏兰毓,立即挥手道:“娘!这就是之前救过我,还买了我们口脂胭脂,让爹度过难关的恩人!”
她第一时间说了云怀瑾身份,也是为了打消她娘的疑虑,少些担忧。
苏兰毓闻言,立即要下跪叩谢,被云怀瑾拦了一下,他也不知说些什么,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此番前来,是有事相商。”
苏兰毓被云怀瑾的话吸引,站起了身,“恩人有事尽管说,能做的我们一定做。”
说完后将人往院子里引,不忘叫白苏琴用灶上热水,冲泡些茶水送来。
被引着进了堂屋坐下后,白苏琴也端着茶水来了。苏兰毓给云怀瑾倒茶,“家里只有一些茶叶沫子,直接冲泡了,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大山个头高,白家的屋子有点小,他站进来整个屋子都显得逼仄许多。
云怀瑾转头让他坐下,他才一屁股坐苏兰毓给他搬的凳子上。
苏兰毓看出云怀瑾对手下人的态度,外面天越来越热,一路驾车前来也累得很。
她也给大山倒了一杯,放在边上,准备凉些的时候端给大山。
“恩人是有什么事与我说?”
苏兰毓倒完茶水,也坐了下来,面对着云怀瑾问道。
云怀瑾道:“是为了你的提香技艺。”
话音刚落,苏兰毓点了一下头,没有丝毫犹豫,“好,我这就给恩人写下过程。还请恩人稍微等一下。”
云怀瑾一愣,连忙阻止苏兰毓起身,“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兰毓以为云怀瑾是不好意思要,立即回他,“恩人,这没什么的。你救了我的女儿,又让我丈夫免于断腿之苦。于我而言,这技艺换他们的健康平安,甚至远远不够。”
见苏兰毓不信,云怀瑾只好快速说道:“是真的,我只是想雇你以这技艺来为我做事,并非想要你的方子。”
这倒是让苏兰毓有些吃惊,看了云怀瑾一会后,才笑道:“恩人果然是菩萨心肠。”
不等云怀瑾说话,苏兰毓便拒绝了云怀瑾的提议,“恩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没办法拉着恩人下水。我们家真正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复杂。与我们扯上关系,对恩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兰毓叹息一声,“我这点家传的技艺,能帮到恩人,已经十分的高兴。恩人就收下吧。”
屋里的白苏琴和白苏牧兄妹两听着外面的对话,上一瞬还高兴的心情也瞬间跌落了下来。
是啊,他们家这情况,谁沾谁倒霉。
云怀瑾之前从木青那边了解了苏兰毓的事情,自然知道她此时的担忧是什么。
他道:“如果你是因为何家而拒绝我,那大可不必。去岁中秋宫宴,我作为上奉贡酒的商人,也进了宫。”
“贡酒?”苏兰毓惊道:“恩人竟然奉了贡酒?那何家没有找恩人的麻烦?”
“没有。”
云怀瑾刚说完又想到昨天崔慎和他说的话,有些不太确定了,“或许找了,但被挡下了。”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怕因为你们得罪何家。要说得罪,在我送酒入宫的时候已经得罪了。哦,忘了说,我送的酒,可是比何家的酒要好喝的。”
云怀瑾笑着说:“眼下雍京权贵,可家家都有我庄子里酿的酒。”
在江州的时候,雍京有哪些人买酒,赵知府可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后面他来了雍京,买酒的名单有增加,也都通过沈二郎的信告诉了他。
这些人,可都是从何家手里抢来的上层客源。
苏兰毓和屋里白家兄妹两都听愣住了,他们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与现在和何家对着来。
“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你们家这一点半点的。”云怀瑾看了一圈周围,“这里安全性有点低,如果真帮我做事了,以防何家人拿你们出气,需要你们一家搬到庄子里去住。”
“那有护卫守着,没人敢硬闯。”
苏兰毓又激动又紧张,“恩人的意思是,我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去?”
她最开始的拒绝,也是有这一层的担心。怕与家人分开,那些人动不了她,便对家人动手。
云怀瑾肯定的说:“当然,你替我做事,总不能让你还日日提心吊胆忧心家里。庄子和工坊里活多的很,如果他们想,也都能安排上岗位。”
云怀瑾给出了承诺,他不是心血来潮的就允诺了。而是白家人的品行,他也知道,都不是偷奸耍滑或是心思坏的。
工坊有好几个,真要想干,总有适合他们的。
屋里,白苏琴高兴的差点喊出来,她控制不住的开心,直接蹦了一下。结果不小心磕到了柜子,疼的脸都皱了起来。
外头的苏兰毓听到屋里动静,也能想到女儿会有多高兴。她是知晓的,女儿最想去工坊做工赚钱。
苏兰毓看向云怀瑾,她能看出对方不适应人对他下跪,因此只郑重的给他行礼,“多谢恩人。”
起身后,她道:“等我丈夫打猎回来,我就收拾东西去庄子。”
云怀瑾事情谈妥,也挺高兴,“那给你们两日收拾,第三日一早会有人来村子接你们过去。”
天色不早,云怀瑾还要赶路回去,没有在这里多留。
喝完了茶水后,和大山赶回了相府。
他走之后,白苏琴出了屋子,高兴道:“娘!咱们家终于能正常过日子了!我去庄子后定是要做工的!哪怕是洒扫也好!”
白苏牧也走了出来,他的额头上缠着白布。看着妹妹那么高兴,他也浅浅的笑了一下。
“娘,到时候我会躲在屋里,不给家里添麻烦。”
苏兰毓看着儿子满头的白发,视线落在他额头的白布上。她想出声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这伤,是白苏牧被一群孩子拿着石头砸出来的。
自从白苏琴那次落水后,白苏牧就不让白苏琴再出去送货,都是他去。
他嘴上说着不怕别人看,但出门时还是缠裹严实。一直到城门口才摘下裹着自己头脸的,那用了许久的长布巾。
虽说在城门口等检查交进城费的时候,周围会有人惊呼和窃窃私语。但也还好,白苏牧早就习惯了。
只是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偏偏前几天出去出了事。
白苏牧卖完东西,从城里回去,途中遇到有辆马车疾驰,差点撞了蹲在地上玩耍的一群孩童。
那时白苏牧没有多想,直接冲上去将孩子们撵到了路边。
他本就因为热,呼吸困难松开了布巾。这下因动作幅度大,布巾彻底散开,露出了异样的发色。
不同常人的样子被孩子们看见,受惊的孩子们这下更怕了。随手抓着手边的一切,全部往白苏牧的身上,头上扔。
白苏牧一开始担心孩子们受伤,想查看因此离的比较近,正好被砸正着。
那些孩子们一边砸,一边喊他,“妖怪。”
白苏牧看着孩子们眼中无尽的惊恐,听着他们颤抖的声音。他能感受到,孩子们此时拼了命的砸他,甚至没有恶意,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命的生机。
偏偏这样,更让白苏牧难过。他好像,真的是妖怪一样。
白苏牧没有再靠近,而是捡起地上的长布巾,将自己再次裹了起来,回了家。
苏兰毓那天看着儿子满头是血的回来,吓得不轻。白苏琴以最快的速度去邻村请了大夫,期间,白苏牧怕他娘担心,告诉了事情经过。
那时苏兰毓听着儿子受伤的原因,心中也是心痛难过,却无能为力。
如今,苏兰毓听白苏牧的话,也依旧没办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因为,她没办法确定,庄子里会不会有人如那群孩子一般,是真的害怕白苏牧的存在。
白苏琴听到白苏牧说会好好躲起来,心里也不是滋味。刚刚的喜悦,也消失大半。
白苏牧感受到母亲和妹妹因为他而低落的情绪,心里更加难受。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屋。
“我头有些晕,先去休息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回到相府后, 木青便找了过来,说是酒坊那边酿好了第一批酒。
云怀瑾去年离开雍京后,崔慎就开始让人动手建工坊。
人雇的多, 又都是老手, 工坊建的面积虽大,但是速度依旧很快。
宋玉春又从她在雍京的酒坊里分了大半的人过来,云怀瑾来的时候,正好能开始酿酒。
酒想要味道不同其他, 要么原料上选用江州用灵泉水灌溉长成的粮食,要么就直接用灵泉水。
从江州运粮食过来也不太实际, 那边的都不太够用。云怀瑾干脆从007那买了储物水球,投放在酒坊后面的山上。
那有一处山泉水,正好将水球卡在里面, 外头做了遮掩。放了隐形摄像头在取水的地方, 只要是工坊取水酿酒,就开启水球让灵泉水跟着山泉水一起流出。
刚开始酿酒的时候,酒匠们大半夜的时候, 还会去打山泉水。云怀瑾半夜被摄像头的提醒吵醒, 开水球放灵泉水。
江州那边云怀瑾早就叮嘱过,夜间不要打水。张木桥对云怀瑾的话言听计从, 问都不问原因,直接就同意。
酒坊这边云怀瑾没怎么去过,储物水球也是007直接传送过去的, 忘了说这事。
崔慎因为亲密用的关系,也能够收到这提醒的消息。他连夜让木青去酒坊定了明令, 不准半夜去取山泉水。
不过说的时候是以担心人身安危为由,黑灯瞎火的去取山泉水, 也确实危险。
云怀瑾知道崔慎让木青说了,也省的他摘说一遍。也算是给他提个醒,要是后面再用到储物水球,一定要先说半夜别打水。
酒曲是现成的,酿了近三个月,第一批酒终于出来了。
具体味道,云怀瑾也不知道怎样。宋玉春不喜喝酒,只有果酒和桂花酒会喝一些,如今钟爱草莓酒。
烈性的粮食酒她是一口不沾,云怀瑾只等着崔慎回来,让他品一品。
晚上下值后,崔慎回到府上,换了官服直接去了澄玉院找云怀瑾。
桂花树下,云怀瑾已经打好了酒,摆在桌上,等着崔慎过来。
“快来!酒坊今日送了酒来,你来尝尝味道如何。”
崔慎大步走去,落座之后,云怀瑾给他倒了一杯。
浓郁酒香四溢,酒液清透无杂,崔慎端杯轻嗅,笑道:“闻着很香。”
“喝看看。”云怀瑾轻声催促道。
崔慎抿一口酒,微凉酒液入喉,第一感觉是醇香浓郁,滑过喉间带着辛辣,回味却有一股沁人清香,后劲十足。
“好酒!”
此等烈酒,实在是好!
云怀瑾本也很少喝酒,见崔慎喜爱的模样,他闻着酒味确实觉得很香。
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尝试性的少量喝了一口。
嘶……好辣!
云怀瑾眉头紧皱,牙关紧咬,“你不觉得辣吗?”
“这样才好喝。”崔慎一杯饮尽,又倒一杯,他举起酒杯对云怀瑾说:“我来教你品酒。”
云怀瑾不是很想试,他喝不来。
崔慎对他笑道:“若不习惯,放在那,我替你喝。”
“倒是不用,只一杯而已。”云怀瑾看着眼前的小酒杯,“我能喝,今日就陪你喝一杯。”
云怀瑾每喝一小口,都要下意识的闭眼,实在太辣。
不过后面回味一番,又觉得这酒味很香。喝完之后,唇齿含香。
不似寻常的粮食酒喝了后,酒味过重,会引起周围人的不适。
云怀瑾猜想或许是灵泉水的缘故,灵气酿造的酒,与寻常五谷酿造的,区别甚大。
且即便他不怎么喝酒,也能感觉到灵泉水直接酿造的比起江州那边的,酒性更烈,更香,更醇厚。
不过江州那边的粮食酒味道也很好,各有各的好,全看饮酒人是爱浓香烈酒,还是清香的。
云怀瑾一杯饮尽,头有些晕乎乎。心想这酒后劲真大,以后要少喝。
他放下酒杯,单手撑着头,看向崔慎。
月色下,烛光摇曳,给崔慎周身镀上一层温和的光。
崔慎亦被云怀瑾醉眼朦胧的模样吸引。
“脸红了。”崔慎伸手,轻轻放在云怀瑾的脸上。
云怀瑾没有避开,动作轻缓的蹭了蹭。
感受着云怀瑾细微的动作,崔慎心跟着颤动几分。他微微眯起眼睛,朝着云怀瑾的方向靠近。
此时云怀瑾轻皱眉头,“崔慎,你掌心的茧好硬啊。”
他说完,像是有些嫌弃,往后缩了缩。
却不想崔慎动作更快,单手按在他后脖颈处,阻断了云怀瑾往后撤的动作。
云怀瑾不动了,他抬眼看崔慎,“抓我做什么?”
崔慎低头看他,距离越来越近,看着云怀瑾越来越迷糊的样子,崔慎轻声道:“想趁人之危。”
说罢,崔慎整个人倾身向前,将人往前带双唇相贴。
云怀瑾受惯性影响,下意识的抬手抓着崔慎手腕,稳固自己的重心。唇上温热触感,让他睁大眼睛,酒醒了大半。
反应过来后,云怀瑾稍稍往后退了一些,崔慎并未阻拦。
“丞相大人,这就是你的趁人之危?”
崔慎以为云怀瑾会离开,等着云怀瑾下一步的动作。
却不想云怀瑾一动不动,而视线落在崔慎红润的唇上,眸光中藏着狡黠,“我当初,是不是没有教过你接吻?”
崔慎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的画面,脸上染了红意。
他喉间滚动,“现在教我也不迟,我不会忘。”
云怀瑾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搭在崔慎肩上,吻住崔慎,用气音道:“张嘴,丞相大人。”
“好。”
云怀瑾知道主动权不可能一直在他这边,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反客为主。
最后云怀瑾酒醒了,但他整个人都羞红了。
啊!他就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酒坊第一批酒量挺多,除了留一些下来卖给雍京城的权贵外,其他全部走海运去售卖。
瑾初农庄的果酒作为贡酒出了风头,有了名气。
让不少雍京权贵派人去江州府买酒,既然去了,也不会只买一种。其他的酒,能买的自然也会顺带买来尝尝。
一来二去的,除了果酒外,白酒也大受欢迎。
瑾初农庄的白酒也因此有了些名声和市场,常年跑海运的商人,对权贵们钟意喜爱的东西,都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海外的那些贵族,最爱买的就是大用权贵们喜欢的东西。
多少钱他们都会买,根本不在意金钱几何。
因此,在酒坊的酒问世后,知晓这些酒是按着江州瑾初农庄的酒方来酿的时候。
海运的大商们,都买了一些去尝尝。他们之前买不着江州的酒,心中很可惜。
在雍京酒坊的酒刚入口后,商人们便直接决定下单,还要下大单去买。
这雍京酒坊的酒味道,他们不好和江州那边比到底怎样,毕竟他们没机会喝到江州那边的。
但是,他们能够确定,这些要比何家的酒好太多!弄出去卖的话,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酒坊的酒很快就被大商们瓜分殆尽,走了野航线,运往海外。
这个消息瞒不过市舶司,何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瑾初农庄的酒,他们知道。也尝了味道,确实很不错。
不过想动酒坊,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酒坊背后,站着崔家和宋家。
就在江州那边卖就算了,如今海外市场也想染指,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此事很快传到了何家家主的耳中,何玉良听着下面的人从江州打探来的消息,知道了瑾初农庄的酒在江州那边卖的有多好。
可以说是供不应求,排队买酒的队伍,长的看不到头。
真想不到,这样的场景,能在何家之外的酒坊重现。
听到雍京那边的酒坊已经将酒都买给了船运大商后,何玉良冷笑一声。
他本也想着给崔相一个面子,不动瑾初农庄的酒坊。
可没想到,他的一再退让,却让对方如此得寸进尺。
“老四,这次是你送贡酒,没能阻止瑾初农庄。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何玉良双眸黑沉,盯着不远处跪着的何正淮,“我不管对方是遇到海上风暴翻船了,还是遇到海盗劫船。总而言之,我要这些酒都消失在航线上。明白吗?”
何正淮忍着痛领命,“儿子知道。”
“下去吧。”何玉良倚靠在椅子上,又看一眼何正淮,“让大夫看看你背上的伤,上了药再去。”
何正淮起身行礼,恭敬道:“是,父亲。”
他很快出了门,贴身小厮春来迎了上来,搀扶着何正淮,见他背后全是伤,担忧道:“四公子没事吧?”
“没事,先回去。”
何正淮脸色惨白,背上血淋淋的鞭伤,血腥气蔓延四散,额头全是冷汗。
说没事,春来一点都不信。
不过他也都习惯了,只能听从主子的话,将人带回了院子。
回去后,春来熟练的给何正淮处理伤口。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忍不住落泪道:“这次也不也是四公子的错,明明是大公子强抢……”
春来话说到这里不敢再说,忍了回去后,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就打的这样狠。”
何正淮皱着眉,“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春来手上动作小心,嘴上不饶人,“小人是哥儿,怎么不能哭了?”
何正淮一噎,半晌憋了一句,“行,你哭吧。”
虽然这么说,春来倒是没再哭。缓了一会后,情绪平稳了,这才又开口,“四公子,我听说了瑾初农庄酒的事情,他们也将酒卖去海外了。”
“嗯,正好要与你说。”何正淮疼的眉头紧皱,“我要出一趟海,你待会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春来有些担忧,“又让四公子去?”
“是我没阻止了瑾初农庄的酒去御前,善后的事情,自然是我去。”
何正淮不太在意道:“你药上好了没?”
春来手上动作加快,“快了。”
第103章 第 103 章
何家所处位置在雍京前往海外的航线之上, 春来收拾好了东西后,何正淮就乘船出海,提前准备。
从雍京到泗安府的距离不算近, 这段时间水路之上风平浪静, 偶尔还顺风,出行起就是个好兆头。
原本从水路到航线需要十日左右的时间,因为一路顺畅,缩短到了七八日。
入海之后, 危险比起河面水路要高的多。老练的舵手掌船,航海士站在高处观测着风向注意着天气的变幻。
“老大!前面好像有船!”
航海士老范低头对着甲板上大喊一声, 一个壮汉闻言起身去了船头,看到了远处隐约的小点。
吴老大心下觉得不妙,在这条航线上出现的船, 要么是同行, 要么就是海盗。
同行的话不太可能,他是这次第一批出海的,那些人都在他的后面。
那就只能是海盗了。
“兄弟们!家伙事准备好!”
吴老大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后, 响应他的是一阵阵跑动起来的声音。
能在野航线上坚持这么久, 并且一步步做大,他们也不是海盗说劫船就能劫的。
十次有六次, 他们都能全身而退。剩下的两次五五开,两次失败。
不过他们毕竟是商船,这样的战绩已经是胜率很高。
船员们都有经验, 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后,也没有太多的紧张。
随着船越来越近, 吴老大站在船头,也渐渐的看清了拦路的船是个什么模样。
确实是个海盗的船, 还是个大船。那上面还挂着骷髅头的旗子,是为了恐吓威慑被拦截的商船。
对面的海盗船比他们的商船要大,吴老大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海盗船。
一般来说都是一些小船前来先攻船,后面才会有大船前来。
小船偷偷靠近,上来后用迷药也好,控制船舱也好,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商船上的人不要动,他们好搬货。
毕竟海盗只想劫货,并不是很想杀人。
为了以后能有更多的货劫,他们还不会一扫而空,留一些让商船去售卖。不过后面还有没有海盗继续劫船,将剩下的货一扫而空,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一上来就是大船的情况,还是吴老大第一次见。
“停船!”
吴老大抬手一喊,海面传来噗通声,船锚被放下。
商船停下后,对面的海盗船上,下来了一艘小船。
吴老大盯着小船,见上面除了划船的人,就只有一人戴着斗笠坐在船上。
这让吴老大更加摸不着头脑,小船靠近后,坐在船上戴着斗笠的人抬起手来,露出一块令牌。
吴老大看不太清楚令牌具体的模样,不过他看了个大概模样,也足够吃惊。
他急忙往边上走,指挥着手下人,“快!放下绳梯,拉人上来!”
手下人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绳梯放下后,小船很快靠近,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身手敏捷的爬了上来。
吴老大就站在一侧等着,来人将那令牌送到吴老大眼前,让他看了仔细。
确认了令牌的真伪后,吴老大恭敬的将人请进了船舱。
进去前,不忘对手下人道:“刀剑都收起来,不要惊扰了贵客。”
船舱里,吴老大要给人倒茶,被对方阻止。
吴老大只好放下茶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又忍不住抬眼,想看看斗笠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模样。
“想看就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吴老大被偷看被发觉,悻悻一笑。
“东家说的是哪里的话,实在是从未见过东家,这次东家出现,小人这才好奇。”
男人轻笑一声,随后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吴老大不熟悉但也绝对说不上陌生的脸。
准确来说,吴老大在出海之前,还见过与这张脸相似的人。
“不知东家与市舶司何大人有和关系?”
吴老大有些惊讶,甚至忘了不该僭越提问。
“是我叔父,我是何家嫡系四公子何正淮。”
何正淮并没有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他道:“这次瑾初农庄的酒,你买了多少?”
吴老大正吃惊于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真实身份,心中有些发冷。
这何家当真是好手段,明面上的航线属于市舶司。但市舶司属于何家,那航线就算是属于何家。
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来这条野路子也是何家的。
这何家,是要在海上称霸啊!
突然听到何正淮的问题,吴老大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买了不少,之前收到东家派人传来的消息,上次的货款全砸了进去,购了总量的一半。”吴老大低头回道,语气平平,算不上好。
何正淮转头看一眼吴老大,看出吴老大心中所想,他道:“你家破人亡是市舶司那几位动的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何正淮提到自己的家人,吴老大脸色更加不好。他隐含怒气与不甘的问,“这条航线,也是何家的吗?”
“不是。”何正淮见吴老大松一口气,点了一下桌子,“真要是何家的,我会比你还急。”
吴老大听出话锋,并没有追问,那不是他能问的。
“前面的这点距离,我能说了算。今日来见你,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将瑾初农庄的酒全部卖出去。不仅要卖,还需要为其在海外造势,声势越浩大越好。最好是让皇室的那些人,全部都知道。”
何正淮看向吴老大,“你听明白了吗?”
吴老大点头,想了一下后又问,“那东家需要我对何家酒动手吗?”
“你倒是聪明,不像外表看起来粗憨。”
吴老大回道:“东家过誉了。”
何正淮思忖片刻,“不用,你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瑾初农庄的酒风靡海外。何家酒的味道不如它,人的舌头味觉不会骗人,有钱人也不是冤大头,分得清好坏。”
“是,东家。”
该说的都说了,何正淮起身,戴上斗笠。路过吴老大的时候,低声说道:“你若是想为家人报仇,后面就按着我说的去做。回来后要是市舶司的有人问你……”
吴老大了然,“小人从未见过东家。”
“不,你要说。”何正淮勾唇道:“不仅要说,还要主动去质问。问他们为什么在去海外的路上,遇到了海盗劫船,看到有一人酷似何家人。”
吴老大有些不解,“这样的话,东家不是暴露了?”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出现在这?”
何正淮冷哼一声,“来这就是为了毁掉这一船的货,阻止瑾初农庄的酒入海外市场。你要是说没见过我,他们才会怀疑是我没动手。”
“小人知道了东家。”
送走何正淮后,手下人凑过来问道:“老大,那是谁啊?”
吴老大看他一眼,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不该问的别问,叫人来集合,我有事要说。”
回到海盗船上的何正淮,摘掉了斗笠。进船舱后,他从桌子上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脸就划了一刀。
伤口不算深,但看着吓人。
海盗首领推门而入,瞧着何正淮一脸的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似是早有准备。
“东家,下面已经打点好了,都知道该怎么说。”
何正淮拿起帕子按住脸上的伤口,“嗯,送我回去吧。”
七日后,何正淮回到了何家。
他直接去见了何玉良,进书房后,何正淮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何玉良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何正淮,不悦道:“怎么,失败了?”
“儿子没用,叫那船商跑了。”
何正淮狠狠的将头砸向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一番告罪后才抬起来,额头红了一片,隐约有血迹渗出。
“对方应该还看见了我的脸。”
何玉良这才注意到何正淮的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已经结痂,看着十分骇人。
他抓起手边的书,就朝着何正淮的头上砸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指望你,能做什么事!”
何正淮没有动,头被书籍砸个正着,他叩头道:“父亲息怒,这只是第一批罢了。且我们何家的酒在海外占领了多年的市场,瑾初农庄的酒在那边未必能拼的过我们。而且,母亲不是和……”
“闭嘴!”何玉良打断了何正淮的话,“不要为你的失败找任何的借口,去领罚二十鞭!”
何正淮低头道:“是,父亲。”
等人走后,何玉良揉着眉心。又叫来了人,让他叮嘱下一批出海售卖酒的商队即刻出发,务必不能丢失一丝一毫海外的生意。
泗安府的海外商队,因为何正淮的阻拦失败,而匆匆出海。
云怀瑾在庄子里建的工坊,在这时正式开工了。
苏兰毓一家已经进了庄子安顿下来,就住在鹿哥儿他们隔壁的院子。
白苏牧按着他一开始所言,进了院子后,就再没有出去过。
白山虎,苏兰毓还有白苏琴三人看在眼里,只能叹息。这里是恩人的庄子,即便是作为亲人,他们都没办法说出,让白苏牧不要困在院子里,多出去走走的话。
万一要是吓到了人,他们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夫妻两有些后悔过来这边,但看着女儿年岁一年年大了。真要是继续在大枣村待着,万一出什么事,他们更承受不住。
白苏牧能感觉到父母与妹妹看他时候眼神中的愧疚,这份愧疚,让他很无措。
可他也一样,没办法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忽略,逼着自己不要在意。
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毁了家人来之不易的安宁。
一家子住下来后不久,工坊就开工了。
制作护肤品的工坊最先开工,苏兰毓带着十几号人,专门做爽肤水。
鹿哥儿和孙大夫还有空青三人,则是负责其他一应护肤品。
他们把控着药量,教人盯着火候。手下有三十来号人,形成流水线,按着要求严格执行要求。
白苏琴没有跟着苏兰毓一起,她因为会认字,来庄子后与林青宇有接触,被林青宇雇了过去给她打下手。
之前孙大夫他们做出来了一批护肤品,云怀瑾先拿去铺子里摆着。
爽肤水做出来的速度比较快,只要提出花香,加入灵泉水中,就可以。
因此他等着爽肤水做好一批后,再一起开业。
正好还能分两个大系列,一个是灵草护肤养颜系列,一个是花香补水系列。
雍京的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苏兰毓紧赶慢赶,在未入酷暑之前做出了一批爽肤水,摆上铺子货架。
铺子开业那天,在端午之后。
霹雳吧啦的爆竹声,吸引了人群围观。
铺子牌匾上的红绸,在热闹的爆竹声中,被云怀瑾亲手揭开。
行云流水的字迹,跃于人们眼前。
人群中不乏有读书人,见着那牌匾上的字迹颇为眼熟。
崔慎当年六元及第,年少入仕,字画双绝。
他的字是不少读书人临摹的范本,如今在一家铺子前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叫这些读书人对这铺子……的牌匾产生了兴趣。
第104章 第 104 章
“哎?这牌匾的字迹看着甚是眼熟。”
“别说, 和崔相的字是极为相似?”
“崔相的字?不能吧?崔相墨宝一字难求,怎么会出现在这名不经传的铺子牌匾上?”
那人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斩钉截铁道:“崔相怎么可能给一个小铺子提字!”
“你这话说的。”有人反驳他, “这铺子可不是一般的铺子, 崔相的字出现在这,也未尝不可。”
反驳之人并非是书生打扮,瞧着像是商户。
“此话怎讲?”
那商户见往日里最不屑与他们这些商户说话的书生,如今主动询问他, 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他挺了挺腰杆,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铺子之前啊是相府庄子上的,每年果子出来的时节,会卖果子。”
这话一出, 有几个书生有了些印象, 问道:“之前是个女掌柜是吗?”
商户点头,“是的。不过那庄子现在不在相府了,我听人说, 被丞相大人转赠给了小公子的阿父。”
“所以现在这铺子, 是小公子阿父的。如此身份,得丞相大人提字牌匾, 又有何不可呢?”
“小公子阿父?”
围过来的书生实在不解,为何会是这般的称呼。
“你直说夫郎便是,怎还拐着弯说?”
说罢, 不等商户回答,就有人奇怪道:“丞相大人何时有夫郎了?”
话说至此, 有不少人想到了之前的流言。
便是那崔家与裴家抱错了孩子一事,听说近日崔家真正的孩子找到了。
相府也总是会有一个哥儿出没, 那哥儿样貌身型还与男子无甚区别,实在算不得良配。
这些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大家只敢私下里说几句,没人敢摆明了放在明面上谈论。
没成想,这竟然是真的。
他们的谈话声音不大,但也足够离得近的周围人可以听清。
有人猜出是崔相藏起来的哥儿开的,心里琢磨着这开铺子之人的身份,可比庄子管事要强些。就算是进去买些东西,意图讨好相府,也不会被人耻笑。
也有人是纯粹的好奇,没听过什么护肤品,想进去看看。
铺子所在的街道,属于雍京繁华地段。周围的居住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不过真正的权贵不在这,在东面靠近皇城的地方。
因为这条街上的茶楼酒楼多,不少读书人会在这设宴聚友,因此读书人也多。
进铺子的人怀着各异的心思,护肤品铺子开业第一天,客流量不小。
云怀瑾没在铺子里,而是在斜对面的茶楼看着。因为五感变强,下面的人之前说的那些话,自然也都听到了耳朵里。
不过他并不在意就是,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
护肤品铺子里的员工在此之前都接受了培训,这些人不是从庄子里选的。
在雍京城的铺子里做活,不是勤劳肯干就可以的。眼力,胆色,谈吐,见识,缺一不可。
这些全是宋玉春从她那帮着云怀瑾挑的人,身契也都一并交给了他。
铺子掌柜的是崔慎那暗部因伤退下的暗卫,腿瘸了,也有暗伤在暗部待不了。
雍京城权贵太多,掌柜的若没点能力手段,这铺子也开不下去。
云怀瑾见过人,觉得对方挺有能力,也对经商一道有一定的见解。其能力突出,能够处理突发情况,以及稳住平衡权贵们,便让他做了掌柜。
此时护肤品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女眷与哥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男子。这些人并非冲着铺子里的货来,而是铺子背后的势力。
经过培训的伙计们笑脸相迎,看着客人们的脸,心中有数开始了他们的销售之旅。
王小五穿着铺子统一定制的衣服,胸前绣着他的名字,浅蓝色的衣服裁剪得当,还绣着精美花纹,穿上后精气神都提高不少……
他从人群中随机叨中一名青年,热情的将人往铺子里请,“客人俊朗非凡,剑眉星目。这样貌实在是好,看着都叫人心情愉悦”
长相普通的青年摸摸自己的脸,笑呵呵道:“是吗?经常有人这样说我,都习惯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有眼光的。”
王小五连连点头,随后又咦了一声。
青年被王小五的声音吸引,奇怪道:“怎么了?”
王小五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一年可惜的说:“客人是不是经常熬夜劳累?眼下都有了青黑。若是这青黑能祛除,想来客人这模样会更加无可挑剔。”
青年摸了一下眼下,深觉王小五说的有道理,“我这些日子确实睡的晚些,那青黑竟如此严重了?”
“虽说严重,却也难掩客人的英俊。”王小五很认真的:“就是如果没有的话,就更英俊了。”
“你们这护肤的东西,可是保护皮肤容貌的?有能祛除眼下青黑的东西吗?”青年有些急切的追问。
王小五将人往前引,“有的客人,我们铺子里的护肤品,是全方位保护每个人的皮肤,将每个人的容貌修复成最美的样子。客人,请随我来。”
此般话术交流在铺子的各个地方上演,一开始只是冲着铺子背后势力进来的人,已经有不少人是真的冲着护肤品,被伙计们带着去购买了。
护肤品是由草药研制,其中的药味并没有办法掩盖或是改变。
有不少人在看到样品,闻到味道之后,购买的欲望直接降低到谷底。
世人喜欢香料,研制各种熏香,务必让自己身上带香,最好是能区别于他人的。
稍微有点头脸的,都有一些制香的手艺。
没人喜欢药味,身上携带药味的,那是药罐子。大家都会觉得晦气的很。
伙计们自然能看出这些人因为味道在犹豫,他们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候着客户做最终能够的决定。
无一例外,即便是他们不喜欢的味道,且定价不便宜,但最后全部都捏着鼻子买了。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背后崔相府的势力。
护肤品铺子的开张,雍京城内权贵们也都密切关注着。这铺子如今所属之人是云怀瑾,而云怀瑾的身份,才是他们关注的最根本缘由。
也是为了卖一份情面,这些高门大院的夫人们,派了手下的丫鬟去了一趟护肤品铺子。
将里面能买的都各买一份,算是花一点钱,与那神秘的云庄主交个好。
礼部侍郎的夫人柳青雨正在亭子里喂鱼,池塘中的锦鲤争相抢食,扑腾的水面溅起水花。
她派出去的丫鬟很快回来,将从护肤品铺子里买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指着瓷盒一一解释功效。
这些功效听着倒是叫人心动,不过市面上打着这些功效旗号卖的粉啊膏啊的并不少,柳青雨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还不如珍珠粉好用。
柳青雨对这些护肤品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乏味的很。
她看了身边嬷嬷一眼,随后继续倚靠着喂鱼。嬷嬷走了过去,打开桌上的一个瓷盒后,药味扑面而来,不由得一邹眉头。
“什么味?”柳青雨也皱眉不喜,视线落在了嬷嬷手上的瓷盒,“怎么这么重的药味?快快拿走。”
嬷嬷也正有此意,连忙将瓷盒盖了起来。
随着瓷盒被重新盖起来,那药味很快就消散。
柳青雨无奈摇头,“这人呐,就是看中钱财。哪怕是崔相看中的人,也不免于外。谁家往脸上弄的东西,一股子的药味,想赚钱,起码想办法将东西弄香的吧。”
这时丫鬟低头恭敬道:“回夫人的话,那铺子里有个叫爽肤水的,是各种花香的。”
柳青雨扫一眼桌面,“东西呢?”
丫鬟头更低了,“一掌高的瓷瓶,要价五十两。奴婢银钱不够,便回来了。”
“两百两银子,竟然不够?”柳青雨刷的一下做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护肤品,“这么些一股药味的东西,竟然要两百两!”
“回夫人,是的。”
说着丫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片,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中间是看不懂的字符。
她双手奉上,“这是铺子里给的,说是有这个银片,去铺子登记姓名,就可以打折购买。”
柳青雨嫌弃的挥挥手,“这次买都是给崔相面子,下次买,且等着吧。”
只要不是为了讨好巴结崔相,谁会不停的买那铺子里的东西啊。
柳青雨道:“好歹是个银的,你自己留着吧。”
丫鬟高兴的跪地谢赏,小心的将银卡收起来,退了下去。
“嬷嬷,桌子上那些东西都扔了吧。一股药味,晦气的很。”柳青雨轻掩鼻尖,想了一下又改口道:“等等,这东西明码标价,说起来也不算便宜。正好里面不是有个祛疤的,上次芳儿抓了三小姐的脸,你着人全部送到将军府,就说是我给将军夫人的赔罪。”
嬷嬷很快就派人将东西送去了将军府,也将柳青雨的话一一转告。
门房将此事汇报给了将军夫人赵千英,她本出生于边关,性子大大咧咧的。近年才跟随夫君来到雍京,因为脾性与雍京各个贵妇们并不合,因此很少与人来往。
上次她的女儿与礼部侍郎家的起了争执,对方抓了她家三姑娘的脸,三姑娘也将人一脚踹进了泥潭里。
事情发生后两家便坐在一起说开了,这事是谁都没讨到好,就算扯平。
赵千英看着门房送来的木盒子,心里有些感叹。
不愧是礼部的,这礼节上做的真是叫人一点挑不出错。
三女儿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从小就在边关长大,也是野惯了的。突然来到雍京,她也很不适应,频频与人起争执。
这次被抓伤了脸,哪怕嘴上没说,这孩子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再野也毕竟是女子,伤在脸上多少会在意的。
赵千英把盒子让丫鬟带上,去了三女儿的住处。
徐婉灵在院子里练剑,看到她娘过来,顺势收了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布巾,擦了脸上的汗水后高兴道:“娘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丫鬟手里的木盒上,“娘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就知道吃。”赵千英拉着徐婉灵进了屋子,“这是礼部侍郎家送来的,说是能祛疤,专门送来给你赔罪。”
徐婉灵看着木盒子有些惊讶,“我也踹了人,这事扯平了,哪里还要赔罪?”
赵千英拉过女儿,打开木盒子,在贴着一众功效的瓷盒里,精准的取出那盒祛疤的。
木盒打开的瞬间,就有淡淡的药味。等瓷盒打开后,那药味更加浓郁。
徐婉灵吸一下鼻子,往后躲了躲,“娘这东西药味好重啊。”
赵千英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给她脸上上药膏,“药味重才好,说明有药草在里面,能治伤的。”
药膏清凉,抹在脸上很舒服。
徐婉灵鼻息间一直飘着药味,不过闻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不是让她喝药就好,抹药膏她还是很喜欢的。
药膏抹完,赵千英叮嘱徐婉灵身边的丫鬟,每天都要记得给她抹药。
“要是忘了,小心夫人我家法伺候。”
徐婉灵捧着脸看她娘,“忘记也没什么的,大夫不是说只有玉肌膏才能祛我脸上的疤。前面用了别的药膏都没用,这个肯定也没什么用的,你就别吓她了。”
赵千英也知道是这理,她轻叹一声道:“你爹已经派人去买玉肌膏了,肯定不会让你脸留疤。这药膏怎么说也是那边送来给你赔罪的,你好歹用几天,做做样子也好啊。”
“我知道了。”徐婉灵又问道:“那我们要备些什么再送去给金元芳吗?”
赵千英想了一下,“过几天你爹从军营回来,让他拿出些活血化瘀的药油来给人送去。”
第105章 第 105 章
护肤品铺子开业几天, 每天的客流量不少。
不过这些人里面真的是为了买东西来的人,少的可怜。
云怀瑾看着掌柜送来的激活贵宾卡的名册,只有寥寥几人。便知道这几日的销售额, 几乎都是“友情”购买。
不过用在脸上的东西, 不像是入口的食物,当场就能知道好不好。
他铺子里的那些护肤品,只要是用了,七日左右便能看出比较明显的变化。
这中间需要时间去证明, 销售额正常起来,最多不超过半月。
放下名册后, 大山就匆匆赶来,一口气没顺上来就急道:“东家!工坊那边出事了!”
云怀瑾心下一沉,料想这事不小。
若是小事, 柳元好那几人就能立即解决, 根本传不到他这里。
“有人捣乱?”云怀瑾不确定的问。
大山终于喘顺了气,回道:“闹出人命了!”
云怀瑾闻言一惊,即刻起身让人备马车。
大山紧随其后, “林管事派了人过来, 那人知道事情经过,会给东家说明。”
“让人上马车细说。”云怀瑾说罢, 脚下速度更快。
马车很快备好,停在了相府门口。云怀瑾大步踏上马车,眉间轻拢, 心中对今日之事有了些许猜测。
林青宇派的人是个哥儿叫林海鱼,瞧着很瘦, 脸色惨白。
他被大山叫到马车上,看到云怀瑾的时候很局促。
云怀瑾让他放松, “快坐下,别紧张。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清楚。”
在这节骨眼上能被林青宇派过来传话的,也不是真的胆小到说不出话来之人。
林海鱼坐下后,暗自调整了下呼吸,放松后就给云怀瑾说了事情的经过。
工坊建成,开始上工后,工人们都知道自己的待遇。
这样好的待遇,大家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回去后自然是对家里人说了。
这一说,就闹出了事来。
雍京这边的庄子,终归是与江州那边不太相同。
那边庄子下的佃户,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土地。而雍京庄子下的佃户,并没有自己的土地,所有的地都是属于庄子的。
或者可以说,雍京内的土地,都是属于各个权贵的。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办法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若是有些钱财,能够支撑着离开雍京,去别的地方住上两三年,能够在住的地方买上地,重新落户倒是能有自己的地。
可惜的是,这条路耗资颇大,大部分人是没有办法这样做的。
因此,雍京的佃户是最为特殊。他们完完全全的依附于庄子,明明是白身平民,可实际上与权贵长工甚至是奴隶并没有两样。
佃户们虽说不用交税,但是每年的租子要交不少。
剩下的那些,家里人口多的话,压根就不够吃的。
有些人家连衣服都是轮换着穿,谁那天出去,谁就穿上衣服。日子过得艰苦,也没有其他能赚钱的营生。
雍京城不比其他的地方,城内能做的活,可轮不上这些佃户去做。
因此工坊的活就是庄子下佃户们眼中的香饽饽,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工钱几何。哪怕一天拿几文钱,一个月也能有一些,可以买些黄豆回来充饥。
在工坊开工后,知道了确切的待遇,每月的月钱最少都是三千文,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多。
只这一项,就足够让人高兴的疯掉,更别提还有其他。
而云怀瑾之前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春雨村就有一家是让二儿子夫郎去的。这儿子本来就是夹在中间,在家里不受在意。娶的又是个不如女子好生养的夫郎,就更不受待见了。
家里的脏活累活,一般来说都是这夫郎去干。后面让他去工坊,还是实在没办法,家里就他最瘦弱,力气小,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
怕耽误了地里的庄稼,这才不得不让他去工坊里做活。
没想到竟然叫他走了狗屎运,得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活干。家里都想着要将这活从他手里换下来,找了柳元好几次,不过都被柳元好拒绝了。
这些工人都是经过培训且已经上手了的,这家要换人,另一家换不换人?换来换去的耽误了事情,最后谁来负责?
柳元好最后被问的多了,直接对外说了一句:“谁家要再来说换人的事情,也不用换,直接除名别干了。”
因为其态度坚定,这才熄灭了那些想要换家里“顶梁柱”们去工坊干活的心思。
那夫郎也因此在家里受起了重视,不像之前碗里全是清汤没有两粒米,天天饿的胃疼头晕的。
而林青宇负责的秋枫村,也发生了类似的事。
不过最后的走向,并不像春雨村那么好。
这次出事的,也是秋枫村,是个叫刘小花的姑娘。
她在家中行二,上头有个哥哥,与她并不是同一个娘所生。是前头那位病故的生的。
下面有两个妹妹,她娘生了三个孩子,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家里的一应事情都靠着她和两个妹妹去做。
爹和哥哥会忙地里的活,刘小花和妹妹们,做完家里的事情,也是需要立即去地里帮着爹和哥哥干活的。
工坊招工的时候,三妹上山摔伤了去不了,四妹的年纪不太符合。大哥和爹农忙时候又要忙地,也不符合。便让刘小花去了。
本来刘小花以为自己脸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东家会不要。没想到不仅要她,还给她那么多的工钱。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工钱的刘小花都傻眼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家里人这件喜事。
她娘躺在床上,麻木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为其他,只为她这个苦命的女儿,有了条活路。
两个妹妹心里同样也很高兴,她们羡慕的看着与以往判若两人的刘小花。盯着那身干净又没有任何补丁的衣服,吵着长大后也要去工坊里面打工。
而且,去工坊也不仅是有衣服穿,更重要的是能拿许多的钱。有了钱,她们就可以买粮食,不用再饿肚子了。
还能给娘买药治病,能让娘舒服一点。
看到妹妹穿着工坊里统一发放的新衣服,头发梳的整齐,脸也干干净净的。这让刘大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刘三五本来知道刘小花能赚这么多,也是极为激动。
只是晚上的时候,刘大宝偷偷喊出了他,说道:“爹,我都多大了,再不娶媳妇,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真要是打了光棍,咱家可就绝后了。”
这话可把刘三五吓一跳,“你咋说这丧气话?咋就绝后了?你妹妹现在能拿那么多的钱,你还怕娶不来媳妇?”
刘大宝皱着眉,“那钱再多也是小花的,而且小花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因为脸上有那块胎记,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他语气着急的说:“这下子她那么能赚钱,肯定会有不少人家要来说媒。到时候她嫁人了,咱家还能有什么?”
刘三五听着这话,黝黑的脸上也是一片忧愁。
刘大宝借着月色看他爹的神情变化,知道人将话听进去了,又说道:“娘这两年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肯定要开始吃药的。后面小花嫁人了,钱也不给家里,到时候娘能有什么钱吃药?”
“两个妹妹也要嫁人,家里要是没点钱撑着,妹妹嫁人后在婆家受欺负都没处说去。”
“那你是啥意思?”刘三五问道。
刘大宝看了他爹一眼,闷声说:“让小花的活给我做。只要我起来了,有了钱,肯定能娶上好婆娘。而且,我作为大哥,腰杆子硬了,妹妹们嫁人了也不怕被婆家欺负。”
刘三五听着觉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小花没这工作,哪里还能有人要她?”
“爹啊,我这当大哥的还能亏待自己妹子不成?”
刘大宝说的振振有词,“有能力做得好的,工坊是会往上提的。我肯定能当个小管事,到时候从下面的人里挑一个,还怕小花嫁不出去?”
刘三五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闺女迟早是要嫁人的,要是嫁了人,什么东西都不是他刘家的,而是别人家的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儿子过不好,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他家穷,都是闺女。地少,没有姑娘家愿意嫁过来,儿子真要是因此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那他家可就真绝后了。
想到这里,刘三五就打了一个哆嗦。
“我这就去找小花去。”
刘小花正看着两个妹妹坐在床上,用手轻轻摸着她叠好的工作服。
突然听到门外她爹的声音,“小花啊,爹有事找你说。”
刘小花让两个妹妹看完了就赶紧睡觉,她穿上了自己唯一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出去了。
“爹你大晚上找我啥事啊?”
刘三五欲言又止,刘小花知道她爹是个慢吞的,只好催促道:“有啥事就说吧,我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可不能迟了。迟了管事的会扣钱的。”
一听说迟到要扣钱,刘三五也不犹豫了,他搓了搓手,“小花啊,你这活能不能给你哥啊?”
刘小花瞬间变了脸色,“爹你说啥?”
刘三五也有点不敢看刘小花,他视线看向别处,“你这迟早要嫁人的,你要是走了,家里没了这些进项,你哥娶不着媳妇,刘家断了根……”
“爹,我不嫁人。我就在家里赚钱,也会给哥娶媳妇。所以这个活,我就自己干。”
刘小花第一次这样的反驳,身体都在发抖。
“你咋可能不嫁人呢!”刘三五也有些急,“哪有女孩子家不嫁人的!”
刘小花也急了,“反正我不嫁,我就要干这个活!”
她知道,自己脸上的胎记注定是嫁不好的。以前就算了,现在她明明能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她又不是傻,为什么要放弃?
刘三五见刘小花如此坚定,到底是女儿,最后没有再说什么,只能背着手离开了。
刘大宝躲在不远处的拐角听着,心里也清楚他爹短时间内不会再和刘小花说这件事了。
他也没想到,之前一直听话的二妹,这次竟然一点也不让。
这可不行啊。
刘大宝心里有了想法,就再也没办法拉住。他最后找了夏荷村欠了外债的黄家,这家和他家的情况有点像,只有一个儿子。
不过黄家不是只生了这一个儿子,而是生了几个,到现在只有这一个还活着。
也因此,黄家极为看重黄长命。一个佃户的儿子,硬是养出了少爷脾气,慢慢的人就养歪了。
一次进城,黄长命被人带的沾了赌,输了不少的钱。
黄家当时卖了个女儿还有个哥儿,才将黄长命的命给保住。
家里欠下不少的外债,黄长命现在人倒是不去城里了。实在是欠的太多,黄家也害怕,只能天天看着人,不让人再进城去。
因为这外债,黄长命早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也没人愿意嫁到黄家。
刘大宝再穷,好歹有哥儿愿意嫁。不过刘大宝不想要罢了。
而黄家这边别说女子,就算是哥儿都不愿意。
本来没有外债日子过的就苦,这有了外债,人还活不活了。
刘大宝去了一趟黄家,说明了想要结亲的来意。一下子就赢得了黄家二老的重视,将人请进了屋。
落座后,刘大宝说:“小花年纪也不小了,正好与长命兄弟相配。”
黄家也知道刘小花,她脸上有胎记,看着丑了点。
黄母不太愿意的说:“这小花脸上有东西,会不会过给孩子啊?”
刘大宝回她,“怎么会过给孩子?就算是过了,还能全都过上?多生几个不就好了,肯定有过不上的。”
黄母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黄父问他,“我家去庄子工坊做活的是山哥儿,你家是小花吧?她要是嫁过来,那工坊……”
“一家只有一个名额,小花嫁过来,就是你家的人。那活肯定是做不了的。”刘大宝道。
黄父是个人精,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大宝今天的来意。这哪里是为了妹子的婚事来的,分明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来的。
说来说去,现在是刘大宝有求于他家。黄父看一眼不远处坐着的黄长命,他整个懒洋洋的瘫着,往嘴里塞炒黄豆吃,对这边的谈话很不在意。
黄父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是知道这孩子是真养废了。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后说:“我家只有长命一个独苗,小花过来不是不行。她来,我还能将山哥儿嫁出去,让她来接山哥儿的活。”
刘大宝眼前一亮,这样的话,小花就更没理由拒绝了。
紧接着,黄父又强调了个要求,“但是有一点,我不仅要小花来,还要你三妹小月过来。她今年也十五六岁了,够年纪了。”
刘大宝道:“娶两个?”
“我就是想黄家能多点孩子,其实要一个也行。但要一个的话,我家肯定更想要小月。”
黄父说完看向刘大宝,果然见刘大宝变了脸色,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黄父拿住了刘大宝的心思,对他道:“你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要是娶两个能行,咱们过两日就能下定。”
说完之后黄父就没有多留人,刘大宝都没多想,只要是能把刘小花弄出刘家去就行。
他立即回去找刘三五说了黄家的要求。
对于儿子瞒着自己,一下子嫁出去两个妹子的事,刘三五心里也有不满。
刘大宝明白他爹的性子,立即说出了其中的好处。
“爹,小花去了还能继续做工坊里的活。这多好啊!咱们乡下人家没有妾这一说,都叫平妻,小月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小花是她姐姐,肯定不会亏待她。加上小花有活干,有钱拿,日子怎么也不会差。”
“到时候小花和小月走了,家里就还有个小星。我正好娶了媳妇,家里能住得下。明年就生个大胖小子,小星还能帮衬着带带。那会子爹可就抱上孙子了。”
刘三五默默听着,半晌后说了句,“成。”
晚上刘小花带着她中午省下来的肉包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屋里小月在哭。
她匆匆进屋,发现她娘晕了过去,四妹脸颊肿了,人也晕了过去。小月被五花大绑,满脸的泪痕。
“这怎么回事!”
刘小花要上前查看,被刘大宝从后面拿麻袋套住。
下午和刘小月说嫁人的事情,遭到了刘小月的极力反抗。刘大宝那时候就知道,刘小花只会反抗的比刘小月更激烈。
他可没空耗着,越早解决越好。
不然后面刘小花在工坊里干熟了,更没他什么事了。
刘大宝没想到刘小月死活不同意,就连他那后娘都从床上爬起来要拖着他。
这让他不得不改变一开始的路子,想着赶紧送人过去。先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话后面想赖也赖不掉。
被麻袋套住的刘小花挣扎激烈,刘大宝到底是男子,力气更大。他抓着刘小花的头,往桌子上撞的哐哐响,企图让刘小花安静。
刘三五听着声音,捂着脑袋坐在一旁。
他也是没办法,这都是为了刘家的根啊。
刘大宝趁着天黑,先送了刘小花过去夏荷村。他要将刘小花彻底变成黄家的人,才能安心。
黄家那边在刘大宝走后,猜到他那两个妹妹不会轻易嫁过来,要是之前刘小花没有活干倒还有可能。
现在日子眼看着能过好起来,傻子才放着好日子不过,往火坑跳。
果不其然,下傍晚的时候,刘三五就来了。黄家还以为刘三五是来说刘大宝允诺的不作数,谁知道是想着先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成亲。
黄家当然愿意,这对他家来说也是好事啊。白得两个儿媳妇,怎么不算是好事!
收到刘大宝让刘三五传的消息,黄家也积极配合着。
天黑之后,黄家人看到了扛着麻袋的刘大宝。
进屋后,刘大宝放下被麻袋套着的刘小花。一路颠簸,刘小花胃被顶着,恶心难受,反而醒了。
睁眼看到人,刘小花不必多问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村子里有些人娶不上媳妇,合起伙来去绑了人家的闺女到自己过一夜,第二天一早那就是他家的媳妇了。
这事哪怕是官府都不会追究,家里有姑娘的到了年纪都是早早嫁出去,也怕被人给绑去。
刘小花之前因为脸上的胎记,到年纪也一直安然无恙。她没想到的是,如今却被自己的大哥给绑了送到别人家。
刘小花知道今晚要是不逃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她拼了命的要往门口冲。
那道破败的木门,离她很近。平日里只需要两三步就能触碰,可今日她费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动分毫。
黄家人和刘大宝他们合力按着刘小花,真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住,也不知道这瘦小的身体里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眼看着刘小花又要动,黄长命觉得烦,他都没嫌弃刘小花人丑,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还不想嫁给他!
黄长命随手拿起地上的木盆,他举起厚重的木盆,一下子砸在了刘小花的头上。
血瞬间流了下来,黄长命扔掉木盆,冷眼看着刘小花,终于安静了。
黄家人和刘大宝也精疲力尽,看到刘小花要晕过去,也松开了手。
谁知道他们松懈的那一瞬间,刘小花一下迸发出了大力气。她知道自己今天走不出去了,没有再往门口冲,而是一头撞在了床头尖角处。
刘小花抱着必死的决心撞去,她就是死也不要在黄家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一下,比起那木盆砸的更狠,刘小花一脸的血,吓的黄父和黄母大叫一声。
完了,刘小花还不是他们黄家的媳妇,这人要是死在他们家,可就是人命官司啊!
刘大宝也没想到刘小花会宁愿死也不从,他也吓的不轻,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事也瞒不住,黄家动静大,左邻右舍的猜到是黄长命娶不上媳妇,绑了谁家的小娘子来。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官老爷都不管。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村民们,现在是想忽略都难。
那声音怕是闹出人命了,真要闹出人命,他们也是要跟着一起遭殃的。
他们纷纷起身,冲进了黄家。
在看到刘小花满脸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村民们也是骇然。谁都惜命,十里八村的还真是头一次遇见宁死不从的。
很快管理夏荷村的村长就来了,了解情况后,又立即让人通知秋枫村的村长。
因为涉及到工坊的工人,还派人送了信去庄子,告知林青宇。
闹出了人命,林青宇也担不了。这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云怀瑾的耳中。
到了庄子后,云怀瑾已经从林海鱼那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村子里哪怕民举官也不究的抢媳妇习俗。
他只觉得荒诞。
从相府到庄子有一定距离,来送信要时间,去庄子也要时间。
等云怀瑾到,已经是事情发生了九个时辰后。这时候林青宇也早回了庄子,她听说云怀瑾来了,很快过来,对云怀瑾行礼,“见过东家。”
林青宇略显疲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云怀瑾便猜到人还活着,于是问道:“那刘小花醒了?”
“回东家的话,醒了。”
林青宇说完也有些后怕,“还好是孙大夫去看的,带了庄子里的要吃了后一个时辰就醒了。孙大夫说,若是换做别的药,这姑娘怕是就不成了。”
听到是孙大夫带药去医治,云怀瑾心中也庆幸。他那的药都是灵泉水灌溉,药性好不说,也有一定的灵气。换做其他的草药,怕是真救不回来。
也幸好是救回来了。
“东家,此事是我的错,我应该更早之前,就彻底打消佃户们想要换工的想法。”林青宇请罪道。
云怀瑾摆摆手,“这事不是你说了就管用,人醒了就好。”
哪怕林青宇再怎么说,能压住的只有那些思想正常,有良知的人。刘大宝之流,并不在列,这事还是会发生。
林青宇低着头,虽然云怀瑾没有怪罪,但她心中很是自责。
云怀瑾知道林青宇心里过意不去,他起身道:“与其在这里想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的将此事收尾。现在若是处理不好,才是后患无穷。”
林青宇见云怀瑾起身,问他,“东家要去村子里?”
云怀瑾点头,“去看看。”
为了自身的利益,人可以做出任何没有底线的事情。
要是这次不将这风气彻底压下去,工坊和庄子日后怕是不得安宁。
第106章 第 106 章
乡下发生什么事, 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秋枫村人口最多,这会正好不是农忙,村民们分成好几群, 坐在村口小声的嘀咕着。
云怀瑾和林青宇坐着马车前来, 黄土路不好走,颠的云怀瑾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这次的马车比较朴实无华,没有那么多精美的装饰挂件。
即便是如此,对与秋枫村的村民们来说, 这样的马车也只有大人物才能坐。
林青宇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村民们认得她, 纷纷起身一下子就止了话头。
秋枫村的村长也在其中,他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靠近,“林管事, 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要是没有出啥事, 怎么这林管事,刚走没多久就又来了?
“村长,东家来了。”
林青宇小声的说了一句后, 便示意他看马车那边。
云怀瑾被颠的厉害, 晕的不行。在马车里缓了一会后,才推开车门下来。
村长之前见过云怀瑾一面, 刚打一照面,村长就认出了云怀瑾。
他连忙行礼要跪,村子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那是他没有管理好。老村长此时只想要认错,想着自己主动认错了, 企盼着东家能罚的不那么重。
云怀瑾看着老爷子磕磕绊绊的跪下,村民们见村长如此, 知道这是真的来了大人物了。
他们也跟着纷纷下跪。
云怀瑾站稳之后,看着跪地一片的村民,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都起来吧。”
云怀瑾出声后,村民们看着村长,见村长不动,他们也不敢真的起来。
大山上前一步,拉起了为首的老村长,“快起吧,别叫东家不高兴了。”
闻言老村长才又颤颤巍巍的起身,满脸的愧色,更多的是担忧,害怕被责罚。
“先去刘家。”云怀瑾对村长道。
老村长立即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东家请这边走。”
云怀瑾要去刘家,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村民们见云怀瑾没有说不准跟,都随在后面,要去看热闹。
一行人到了刘家,刘三五正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头发乱糟糟的。他双手穿插抱于胸前,搁在腿上,头偏向一侧,看起来是在生闷气。
突然听到有动静,刘三五转头一看,见来了不少人,打头的还是先前刚见过的工坊管事。
最前头的那位衣着一看就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刘三五吓的立即起身,恭敬老实的等着人来。
村长见刘三五腿都在打抖,知道这是也被吓着了,无奈叹息一声,“三五啊,这是咱们的东家。”
刘三五闻声直接腿软,他这样的小人物,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林管事了。没想到今天还叫他见到了东家!
他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脑袋又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云怀瑾没有让他起身,而是问道:“刘大宝人去哪了?”
路上云怀瑾从林青宇那了解到,刘大宝在刘小花寻死后,趁乱跑走了。
不过人也跑不到哪里去,肯定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秋枫村的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随着他去了,反正刘小花也没事。
刘三五乍听云怀瑾询问刘大宝,开始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云怀瑾看刘三五那样子也不像不知道人在哪里的,他道:“不说是吧?也行。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今日我将话放在这,以后庄子的范围内谁看见了此人,就将此人打出去。不准他靠近庄子一步。”
“东家使不得啊!”刘三五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他哭喊道:“小花终归是没事,人还活着啊。”
云怀瑾环顾一周,秋枫村的村民们脸上看不出来多少的情绪。
在他们看来,刘三五说的也没错。
毕竟刘小花还好好的活着,这事就算是官老爷做主,也不会怎样。
云怀瑾从村人的态度上感受到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人没死就成。
不仅是权贵阶层的人这样看他们,他们自己也是如此。
“你们是觉得人没死就没事是吗?是觉得这事哪怕报官,也不会有人管是吗?”
云怀瑾提高音量,很是不悦,“我今日在此明白的与诸位说清楚了,只要是在我庄子底下,婚姻嫁娶只能自愿,不准逼迫。坏了这规矩的,哪怕官府不管,我也管到底!”
此言一出,周围的村民包括刘三五都吓的一哆嗦。
他们是要依附于庄子才能过活,为了这事惹了东家不快,后面可还怎么活?要是不给他们地种了该怎么办啊!
云怀瑾说罢看向刘三五,“刘小花没死,那是她命大。刘大宝坏了我的规矩,想要继续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受罚。交人,还是他彻底滚蛋,你自己选。”
刘三五吓傻了,“东家饶命啊!离开庄子大宝可怎么活的下去啊!”
云怀瑾没搭理他的话,只等着他哭嚎完了,将人在哪说出来。
刘三五也明白这事刘大宝必须受罚才能平息,怕真惹急了人,以后刘大宝再不能回来。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将人在哪说了出来。
“大宝以为小花肯定是死了,怕惹上人命被官府抓去,就去躲了起来。那后山有个山洞,是我之前上山套兔子无意发现的。带着大宝去过几次,他就躲在那了。”
云怀瑾让大山带着几个力气大的村民,由刘三五领路去山上抓了刘大宝下来。
刘大宝一夜慌不择路的跑,本就破败不堪的衣服,被树枝划的更破。
在听到山洞外的动静,刘大宝以为他爹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爹确实来了,不过带的人也比较多。
云怀瑾没有上山,而是在林青宇和老村长的陪同下,去屋里看了刘小花。
人之前醒了,只是现在又睡了过去。
她的两个妹妹眼睛都哭肿了,看见云怀瑾安安静静的缩在一边。
姐妹三人的母亲也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按着小月说的,她娘因为刘小花差点死了,急的吐了口血,人就晕过去了。
云怀瑾环视一圈破败的屋子,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倒是想帮着刘家姐妹还有那卧病在床的母亲逃离,可古代终归不是现代,女子户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哪怕和离,户籍也会返回娘家,不可能自己独立门户。只会让她们母女分别,再无其他。
没办法改变这些,就只能去适应。
刘大宝很快被抓了回来,他神色黯淡,放弃了挣扎。
“将人送衙门去。”云怀瑾对着大山说道。
他并不打算用所谓私刑,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有心人盯着。崔慎虽位高权重,盯他的人也太多太多,他们即便没有成婚,可在外人眼中,也已经是命运的共同体。
佃户与长工奴隶再像,那也不是可以随意打骂的。
真要动私刑,被人抓着这辫子,指不定怎么去参崔慎。
听说要送衙门,刘三五人都傻了,“东家饶命啊!可不能送衙门!小花又没死,咋能送大宝去衙门啊!”
云怀瑾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拎不清的刘三五,“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也一起送。”
在云怀瑾的示意下,刘三五也被村民们控制起来,要押去衙门。
中途林青宇去了一趟夏荷村,将黄家一家子也押了出来。
从庄子到衙门,花了好几个时辰。人是用庄子里的马套了平板车,一路拉着。一行人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雍京城的府衙一直都是个摆设,这次突然来了人说要报官,叫朱大人还稀奇了一番。
听说来人姓云,要告的是庄子下的佃户后,原本不想搭理的朱大人瞬间改变主意。
现在雍京城内姓云,还有在雍京有庄子的,可就只有一位。
崔相崔大人那未过门的夫郎。
朱大人匆匆穿好官服,小跑着去了大堂。
云怀瑾交了银子免去仗责,被传唤到大堂。
他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朱大人阻拦,“哎呀云庄主可别,来人快给云庄主看座!”
云怀瑾知道这是因为崔慎的缘故,他也确实不喜欢跪来跪去,别的不说,膝盖是真的疼。
既然朱大人让坐下,云怀瑾也没客气,坐了下来。
林青宇和夏荷村,秋枫村的村长,以及黄家的左邻右舍各来一人作为证人,在堂中跪着等作证。
朱大人脸上带着笑问道:“不知云庄主要状告何事啊?”
云怀瑾将事情经过大概的说了,最后总结道:“庄子下的佃户坏了规矩,导致我的工坊员工受重伤不能上工,影响了我工坊的进度,损失严重。”
他没有提强娶之事,之前这种事情也不少,现在提了也是打这朱大人的脸。
朱大人也本以为云怀瑾前面的话,是想说村子里强娶之事。脸面有些挂不住,没想到最后云怀瑾话头一转,并没有深究村人强娶之事。
虽说脸面保住了,但也听的一头雾水。这佃户坏规矩在庄子里直接动手不就行了?怎么还大老远的拉到雍京城来?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一想,嘴上却是说道:“那就让他们赔云庄主误工的工钱,再打几板子,关两天?”
云怀瑾道:“料想他们也没那银钱赔,就多打几板子,多关几天长记性吧。”
这次也是杀鸡儆猴,不打疼了,没威慑力,更压不住其他还有这些心思的人。
朱大人点头同意,没一会刘三五父子二人和黄家人就被押到堂上,当场仗责。
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云怀瑾坐在椅子上,只听声音,没有看那仗责的画面。
打完之后,刘家父子和黄家一大家子都被押牢里面去,要在里面待十日才行。
事情解决后,云怀瑾便起身准备离去。
朱大人笑呵呵的拱手,“云庄主以后有事尽管来,朱某一定会为云庄主主持公道的。”
云怀瑾看着朱大人的笑脸,嘴角轻扯,“告辞。”
刘家父子和黄家人被东家送衙门,不仅挨了打还要坐牢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庄子下的四个村子。
前因后果大家早就知道了,万万没想到人没死,还一样会被罚。
云怀瑾在刘家对刘三五说的话,也由几位管事传了出去。
庄子下的村户,不准再有强娶之事。若再发生此事,定严惩不贷。
这倒是让不少有姑娘的人家放了心,那些穷的没钱娶媳妇的,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全都平静的接受了。
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怕没地能种,怕工坊不要他们家人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家中没有任何的银钱收入来源,现在每家都有个人在工坊里做工,家里有了进项,就不像以前那样穷了。
多积攒积攒,定是能娶上媳妇。
云怀瑾回到相府时,只觉得疲惫。崔慎来寻他时,他正坐在秋千上发呆。
崔慎坐在云怀瑾边上,“刘家的事,我听木青说了。因为这事,不高兴?”
云怀瑾嗯了一声,“也不全是。”
他将脑袋靠在崔慎肩膀,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崔慎,为什么官府不管村子里强娶之事?”
崔慎沉默片刻后说:“管不了,太多了。”
云怀瑾皱眉,“还是穷闹的。”
“陛下想还田于民。”崔慎用指腹轻揉云怀瑾的眉心,“他年纪虽小,却有一颗仁心。也因年纪小,时间还很长。若能成功,百姓的日子至少比现在要好。”
还田于民几个字让云怀瑾坐直了身体,这题他听过,可不是一般的难。
中间要流多少血,非人能想象。
没想到这小皇帝和云初云风一样,有着不符合这个时代,不切实际却又很引人向往的理想。
第107章 第 107 章
庄子里的事情告一段落, 四位工坊的管事也强调了不准换工之事。
若是做工的是未嫁的女子或是哥儿,嫁人后这工还是他们的。原来家中的名额依旧没有。
这样一来,这些女子和哥儿会被家中留下, 暂不议亲嫁人。
古时结婚早的很, 尤其是乡下人家,有的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子。
放在家中多留两年也好,且工坊扩张速度很快,到时候还是会招工, 或许都要不了两年。
庄子下四个村子的村民们,因为刘家和黄家的教训在前, 他们不敢再起什么心思。反正钱他们也赚,这就够了。
云怀瑾没有让庄子里的事情占据太多的心神,就像崔慎说的,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根本管不了。
现在云怀瑾能管这四个村子,也是因为村子依附于庄子,且有工坊的活干, 才没有生出真正的事端来。
若是没有工坊的存在, 云怀瑾要想插手村民的婚嫁之事,按下这股强娶的风气, 怕是还会酿成大祸。
云怀瑾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其他的事情,以他的身份也管不了太多。即便是崔慎, 也不行。既如此,不如将自己能做到的事, 做到极致。
他能做的,就是扩建工坊, 多建工坊。让更多的人,能有活干,能赚到钱。
正好牧草也到了收割的时候,牧草收割后不是直接售卖,需要晒干剁碎,然后装袋。这样储存的时间能加长,也方便运输。
云怀瑾让007偷偷传送了不少灵泉空间里面的牧草混在其中。
牧草割了几天终于割完,云怀瑾也收手没有再让007传送。这让007有些难过,祂赚纯净能量的快乐时间,没有了。
哎,系统伤心。
……
与此同时,将军府。
徐婉灵起床洗漱完后,与往日一样坐在了梳妆镜前,等着丫鬟来给她抹药膏。
春桃拿着小瓷瓶,用竹片取药膏,凑近后要给徐婉灵脸涂抹。
这药膏味道闻久了,徐婉灵已经习惯,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想躲不愿意闻。
“啊!”春桃手上捏着竹片,盯着徐婉灵的脸下意识的低呼一声。
这让徐婉灵有些紧张,根本等不急春桃回话,就匆匆说道:“你喊什么?该不会是严重了吧!”
徐婉灵被自己想法吓得一手摸脸上的疤,一手快速的拿过镜子,对着脸一个劲的看。
铜镜打磨光滑,可见度清晰。
徐婉灵看第一眼咦了一声,不确定道:“春桃,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感觉脸上的疤变淡了许多?”
春桃眼中含着激动,“三小姐没眼花!奴婢看着也是淡了好多,这才出声喊了一声。”
徐婉灵心中雀跃,又靠近一些仔细去看。她一边看,一边用指腹轻轻摸着疤痕的位置,不是错觉,是真的淡了。
“这药膏竟然真的有用!”
徐婉灵惊喜不已,她还以为这东西没用,没想到竟然如此管用!
“快春桃,快给我再涂上。”
在徐婉灵的催促下,春桃给她脸上仔细涂了祛疤药膏。
这药膏要在脸上抹近半个时辰才可以,徐婉灵束发穿衣后,没有像之前一样,顶着一脸的药膏去练剑。
她记得当时她娘拿了个木盒来,里面装着不少瓷盒。不过那时候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仔细看,只拿了个祛疤的出来,其他的都收了起来。
“春桃,你把娘上次拿来的那个木盒拿来我看看。”
春桃收好瓷盒,“是,小姐。”
木盒很快被拿来,徐婉灵迫不及待的打开。
“美白,祛皱,护肤,养颜……”
徐婉灵一一看去,她眼睛都在发亮。这其中一个祛疤的都这么管用,其他的是不是也一样管用?
她将祛皱的那盒取出来,“春桃走,和我去找我娘。”
赵千英看到三女儿过来,有些惊讶。
自从脸伤了之后,这丫头就很少出院子了。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天天练剑,她也很少能见到。
赵千英目光落在徐婉灵脸上的药膏上,本来想打趣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拉着女儿的手,抬手触碰了一下徐婉灵脸侧涂抹药膏的周边,“怎么样了?”
徐婉灵脸上扬起笑来,“娘你别担心,这送来的药膏还真管用。这才用了六七天,就已经肉眼可见的淡了许多。”
“当真?”
赵千英多看了徐婉灵脸上几眼,可惜药膏盖着,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淡了。
不过女儿不会说谎骗她,而且她的高兴做不得假。
“自然是真的。”徐婉灵拉过她娘,从春桃手里接过瓷盒,“娘,这是祛皱的,你用看看管不管用。”
赵千英顺手接过,又用指尖轻轻摸了眼角。想到徐婉灵说那祛疤的管用,又看看手里这能祛皱的药膏,心里隐隐升起一些期待。
“好,娘用看看。”
徐婉灵送了药膏后,回去的路上对春桃说:“这东西挺管用,那木盒上刻了铺子名字和地址,你待会带着钱去铺子里再买些回来。”
“小姐这疤痕去的快,剩下的那些够用的啊。为何还要买?”春桃有些不解。
徐婉灵双手环抱于胸前,“我脸上的疤痕,可是由御医看了,说只有玉肌膏能祛。这家铺子里的祛疤膏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有这么明显的效果,我不相信是巧合。”
“酒香也怕巷子深,之前没人抢着买,是因为没有人用,没看到效果。后面有人用了,自然知道好用。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我们想买就能买的。”
徐婉灵拍了一下春桃的肩膀,“你听本小姐的去买就是,我估摸着价格应该不便宜,你多拿点钱去,能买的都给本小姐买了。”
春桃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
正如云怀瑾所料,护肤品铺子在开业的七日后,客流量明显的增多了。
而且都是熟面孔,买的时候还不是只买一套。而是一买就买好几套。
不过他们买的时候并不张扬,似乎还有些生怕别人知道有多好用,会拥过来买的偷摸感。
春桃拿着厚厚的一沓银票来到了护肤品铺子,刚下马车就与一贵妇人对视上。
她先是愣了一会,有些没敢认。最后还是看到这贵妇人身边的婢女是她熟悉的那位,才确认眼前人是兵马司总领的夫人。
春桃对其恭敬行礼后,才起身进铺子。
这位卢夫人春桃是知道的,天生的脸黑,与一众夫人站在一起,脸上活像抹了煤灰。
去年有次宴会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白一些,就多抹了珍珠粉。结果因为太多了,粉簌簌的往下掉。
那天好巧不巧的又突然下暴雨,躲雨的时候淋了雨,这卢夫人的脸上被雨水冲刷一层的白浆,露出了黝黑的皮肤。
从那之后,卢夫人就很少参加宴会了。
今日在这铺子门口遇见,春桃也是有些意外。而且她一开始没敢认,是因为她总觉得卢夫人白了许多。
之前真的是太黑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许久未见,哪怕只白一点,都能感觉到很明显。
等春药走到铺子里的时候,伙计迎了上来,问她要什么。
春桃谨记三小姐的话,“铺子里有的都要。”
她把银票拿出来,“这么多,能买多少就给我拿多少。”
伙计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客人这样购买,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请春桃先去坐一坐,他去调货。
铺子里有专门的等候区,用屏风坐格挡。春桃坐下后,就有伙计送了茶水糕点过来。
这让春桃有些受宠若惊。
大堂等候区里全都是些小厮丫鬟的打扮,贵妇人们是跟着伙计去雅间内。
卢夫人此时就坐在雅间里,她因为皮肤天生黑的缘故,从小到大在美白上没少花费。
什么偏方都用过,折腾的够呛,也没用。
不过再怎么没用,卢夫人都从未放弃过。市面上有的,没有的,只要是能美白,就有卢夫人的身影。
尤其是一年前宴会上丢了人后,卢夫人在对美白一事上,更加的执着了。
她因此被骗过不少次,也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弄的身体也不好,人比较瘦弱。
这又黑又瘦的,就更不好看了。
听说崔相未过门的夫郎开了个铺子,里面有卖美白的药膏。
卢夫人二话没说,亲自来铺子里买。她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冲着这药膏功效来的客人。
买了回去后,卢夫人严格按着要求涂抹。她虽说期待着成功,但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过,内心深处也是不相信这次能成的。
只是习惯了买回一切能美白的东西罢了。
谁知道今日早晨她与许久未见的夫君吃饭,突然听到对方来了一句,“你是不是白了些?”
卢夫人当场就愣住了,她那夫君,是从来不会说漂亮话哄她高兴的。
以前因为这些,她总是伤心难过。这次能听到她夫君说她白了一些,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真的白了。
卢夫人顾不得吃饭,急忙去寻镜子。
她因为肤色的原因,很少照镜子。
如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卢夫人双眼放光,是真的白了些!身边的丫鬟们仔细看了后,也都说白了些。
卢夫人能够分得清丫鬟们是说好话哄她高兴,还是真那样觉得。因为之前都是哄她高兴,这次丫鬟们明显也激动许多,那样子做不得假。
这么一弄,卢夫人哪里坐得住,连忙准备了马车,朝着护肤品铺子赶来。
伙计将人领进雅间,卢夫人只说了一句,要铺子里所有的护肤品,尤其是有美白功效的,一个都不能落下。
雅间里负责接待卢夫人的伙计是个哥儿,叫周晓阳。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天青色工作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笑吟吟的和卢夫人说话。
“卢夫人,这些都是您要的货。”
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护肤品。
卢夫人压着激动的情绪,她看一眼周晓阳身前的胸牌,问他,“这些用了,我是不是就能变白了?”
周晓阳听了卢夫人的提问,恭敬的回道:“夫人,只要是按着要求涂抹,时间长了,定能美白的。”
得到周晓阳的肯定回答,卢夫人大松一口气。
折磨她几十年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她从今以后,也能正常的出去见人了。
“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卢夫人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试试。
周晓阳能看出卢夫人美白心切,什么事都是物极必反,他边收东西边提醒,“夫人,这些药膏都是药物所制。因药效好,才如此的管用。所谓是药三分多,过犹不及,务必不能多用。否则会烂脸。”
卢夫人闻言冷静了不少,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告知注意事项后,周晓阳也开始了自己的推销,“卢夫人,铺子里新出的玫瑰爽肤水,要不要试试看?它功效主要是补水护肤,不过因为玫瑰有些美白功效,想着卢夫人您说需要,便问一问您。”
“要!”卢夫人说完后又有些担心的问他,“这个一起用了,不会烂脸吧?”
周晓阳摇摇头,“这爽肤水里面没有草药,早晚洗漱完用一些就可以。就是爽肤水最多只能放十天,超过十天就不能再用了。”
“好,那给我来两瓶。”
“好的。卢夫人您的消费金额达到银卡线,需要登记名册吗?登记后您以后报名号,铺子里的护肤品有优先购买权。”
卢夫人点头,“登记!”
周晓阳给卢夫人登记后,记下了卢夫人银卡上的数字,随后将银卡还回去,“夫人请妥善保存,消费额度累计到一定数量,还可以再升级。东家说金卡用户,能保证不断其货源。”
卢夫人听明白了周晓阳话里的意思,这护肤品铺子里的货,是真的效果惊人。
时间一长,买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到时候肯定会和玉肌膏一样,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但只要成为金卡用户,她就不用担心买不到铺子里的货。
这个诱惑,可比便宜些卖给她要强许多。
卢夫人势在必得,她要努力花钱,一定要快速成为金卡用户。
第108章 第 108 章
春桃买完了护肤品之后, 回了将军府。
买回来的这些东西里面,徐婉灵对爽肤水很感兴趣,闻起来香香的, 就是比较贵。
那么大一点就要五十两, 还只能用十天。
但是听春桃讲了爽肤水的功效后,徐婉灵又觉得挺值。
能让肌肤长时间保持水润光滑,紧致明亮,这效果都比得上珍珠粉了。
“春桃, 这些护肤的你给我娘送一份去。”
“好的小姐。”春桃正准备送东西,突然想起忘了说事。
她从钱袋子里抽出一张银卡, “小姐,这是铺子伙计给的贵宾银卡。”
春桃将伙计说的银卡作用都复述了一遍,也说了卡能升级的事情。
徐婉灵接过银卡, 看着卡面中间奇奇怪怪的字符。有的像棍有的像蛋有的像耳朵, 徐婉灵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这些。
“好,下次去就登记名册。”
崔相府内, 宋玉春盯着铜镜里的人, 久久回不了神。
庄子里的护肤品其实早就做好了,云怀瑾在铺子没有开业的时候, 就拿了些过来让宋玉春用着,她差不多用了一个月了。
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在用,也知道云怀瑾弄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只是她这样的年纪, 皱纹是没有办法消除的。只会日益增多,减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够让皱纹增加的速度变慢, 就已经最好的祛皱护肤品。
有这种功效的,还都是宫廷秘方。只有宫里的太后, 皇后,贵妃能用。
现在小皇帝太小,没有皇后,贵妃。就算是有,也用不着。
宫中也并无太后,只有一些太妃,她们是没有资格用的。
因此见多识广的宋玉春,在看到祛皱两字的时候,能想到的最好效果,就是减缓皱纹增长的速度。
她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祛皱。
细纹祛的最明显,铜镜里,那张脸一看就比之前年轻了。
夏嬷嬷在一旁帮宋玉春摆好涂脸的药膏,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笑,“瑾哥儿的这祛皱药膏如此管用,我们要办个宴会,邀请各府夫人们一聚,露一露吗?”
宋玉春有一瞬的心动,随后又摇摇头,“怕是并不需要我们办这个宴。雍京城里达官显贵,开业至今不管因为什么缘故,绝大部分都买了瑾哥儿铺子里的护肤品。她们只要有一人用了,看出了效果,便能立马在各府传开。”
夏嬷嬷一想觉得也是,便没有再提。宋玉春倒是想着后面去问问云怀瑾,看他那有没有多的货,给渝州那边匀一些去售卖。
她也有私心,想要崔家与瑾哥儿生意上能牵扯的更深一些。
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崔慎。
她这么一把年纪,阅人无数。瑾哥儿这样的哥儿,可以说是独一个。金钱权势都困不住他,因为他并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他放在心里的人。
云初与云风年纪虽小,但那次从江州来雍京,见过了小雨村,还有船上的奴隶后,他们心中决定了今后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她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想要成功,所需的不仅仅是势力也要大量的钱财。
崔家的权势,是能助瑾哥儿生意的东风。他们生意上牵扯越深,到时候就越难割舍。哪怕是为了给云初和云风未来铺路,瑾哥儿也不会割舍的干净。
想到这里,宋玉春看着云怀瑾送来的那些护肤品,轻声一叹。
只盼着他们能早日成婚,她能睡个安稳觉,不必再将那些心思手段用在瑾哥儿身上。
那孩子一片赤诚,倒是显得她不光明磊落。
可她只有慎儿一个孩子,她不得不为这孩子做打算。
云怀瑾并不知道宋玉春想利用崔家的生意牵绊住他的想法,他正在与007购买工艺流程的图纸。
爽肤水的定价是五十两一瓶,量还不多。
他的这个定价,也是因为灵泉水功效太明显了。功效强,价格低了的话,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护肤品铺子与崔家走的路子一样,包装上多下功夫,至少外观上也要看着物超所值。
因此装爽肤水的瓷瓶,根据不同的花香颜色,烧制的成色也各有不同。选的还是工艺复杂的烧制方式,最后的成品自然美不胜收。
这哪哪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耗时有些长。而且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一窑的损坏率比较高。出产慢,就导致了弄好的爽肤水没瓷瓶装。
云怀瑾就想着这个时代已经琉璃了,可以从007那买份琉璃烧纸工艺的过程图。
不过因为大雍因为地域原因,并没有掌握这项烧制技艺。琉璃在大雍是完全空白的市场,利益太大,云怀瑾知道他并没有办法护住。
因此他也不打算量产,只做些装爽肤水的琉璃瓶。
琉璃目前只有通过互市还有海外的商船运输到大雍,权贵们会争相购买去收藏。
但实际上,外面弄来的那些琉璃制品,品质也是参差不齐的。
真正好品质的,都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中。这些人里,就有崔慎。
这东西闪闪亮亮的,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琉璃制品正好符合现在这些权贵心中“宝物”的定位,用琉璃瓶装爽肤水,五十两一瓶,按市场价来看,价格正好。
007那有图,云怀瑾要的东西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并不受限制。作为交易,祂要的灵泉水对于云怀瑾来说并不多。
很快一人一系统就完成了一笔交易,云怀瑾手上多了一份图纸。
这图纸描绘的很详细,还有许多的注意事项详写。
因为是古代工艺,提纯上比较麻烦,需要大量的人力。不过这样也好,又能提供不少的工作岗位。
就是这样的工坊,云怀瑾哪怕做的再隐秘,也会被人看出来。
他并不想动琉璃产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一下后,决定找崔慎帮忙。
或者说,是找崔慎合作。
007和云怀瑾的交易,崔慎是知道的。他们交易成功的时候,崔慎正在朝堂上听着御史弹劾他奢靡浪费,花大价钱购买琉璃制品。
对于这些弹劾,崔慎从来不放在心上。反正御史没人可弹的时候,就会拿他出来说事。
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了一种默认。御史弹劾,崔慎沉默无反应。
这次御史说完后,一直以来都没有反应的崔相竟然笑了一声。
本来还想按着流程继续说几句的御史,像是突然被捏住喉咙的鸡,瞬间安静,大气不敢喘。
他脑子里疯狂的闪过一个念头,崔相突然发笑什么意思?不会是生气了吧!
天啊!他是不是要完了!怎么轮到他就出岔子了!
崔慎笑完后发现御史不讲话了,朝堂之上也是鸦雀无声。
就连小皇帝都看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询问。
像是在问他是不是生气不高兴了。
崔慎轻咳一声,破天慌的开口说道:“既然御史觉得本相购买琉璃是奢靡浪费,那本相今后就再也不买了。”
反正他的怀瑾后面会做这个,不买就不买吧。
御史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语无伦次道:“啊……是……丞相大人……挺好。”
说完之后又懊恼自己说了什么浑话,丞相好不好,是他能评价的?
御史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发现崔慎并未将他的话放心上,松了一口气。他默默的退回队伍里站好,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皇帝知道崔慎没有生气,也跟着松一口气。
例行弹劾过了之后,没人想触崔相的眉头,御史们见好就收,不再出列。
朝堂之上,很快又商议起一件大事。
选秀。
小皇帝如今十四,第一次选秀是大选,从准备到开始起码要一年时间,如今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而崔慎和小皇帝,也一直在等这一天。
这是毫无根据,没有世家大族支撑的小皇帝,唯一一个得到各族权势的机会。
崔慎与小皇帝对视一眼,他们早就选出了合适的权势。后位,妃位,嫔位,每一个位置,就代表着一家势力。
“陛下,臣听闻何家有女,年十五,生的闭月羞花,且满腹才情。”
“陛下,臣也听闻赵家有女……”
朝堂上,每一位大人,都“听闻”了各家适龄的女子,一一举荐。
小皇帝看了一眼说何家女的那几位,将人记下。
“依众卿家所言,择日选秀吧。此次选秀,女子与哥儿不限。”
小皇帝的话让朝臣们微微一愣,以往帝王选秀,是只要女子并不会选哥儿的。
哥儿入宫,都是以“进贡”的方式。入宫后,最多是个侍君,不会有其他的位份。
不过想到小皇帝就是哥儿所出,哥儿的孩子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这是大雍建|国以来头一个。
小皇帝因为自己阿父的原因,想要选秀里加上哥儿,也无可厚非。
这提议朝臣们很快应了下来,对他们来说,多个哥儿也是多一条路。
女儿选不上,哥儿还能选上嘛。
他们并不知道,小皇帝要选哥儿,是为了那几个没适龄女儿的将军们准备的。
崔慎晚上回府后,云怀瑾已经在他的书房等他。
知道云怀瑾等着,连官服也没换,直接赶了过去。
云怀瑾正在练字,看到崔慎后放下手中的毛笔,“崔慎快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琉璃的事?”崔慎快步走去。
“是。”
云怀瑾拉着崔慎坐下,掏出了琉璃制作的图纸打开给崔慎看,“我出工艺,你出工坊员工,我们一起赚钱好不?”
崔慎没看图纸,手覆在云怀瑾的手上,带着他的手将图纸卷了回去。
他笑道:“你忘了我过目不忘?叫我看了,可就没这图纸的事了。”
云怀瑾并不在意,“没事,我没打算过多插手琉璃的事情。只需要有足量的琉璃瓶,让我装护肤品就好。你看去就看去,怎么弄都随你。”
崔慎问他,“不插手?是在担心什么?”
“外商运来的琉璃制品,品质成色最好的几乎都在你这里。这些卖的可都是天价。”
云怀瑾把图纸往崔慎手里放,“这东西在我这并不安全,我哪怕做出来了,也只能以个人商户的名义拿出去售卖。这样一来,不仅会吸引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会吸引卖琉璃的人。他们一个因为巨额利益,一个因为巨额利益受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针对我。”
云怀瑾轻轻耸肩,摊开手看向崔慎,“我事情太多啦,懒的招架他们,所以你来。”
崔慎闻言轻笑一声,“好,我来。”
他打开图纸看了一眼,仔细看了一遍。
看到后面成品的描绘和写实的图画后,崔慎能看出来,按照这个过程烧纸的琉璃,要比他收藏的那些品质成色还要好。
他勾唇一笑,“怀瑾,你说我按此图纸烧制琉璃后,将其反运海外售卖怎么样?”
云怀瑾觉得可行,“如果成色品质不错,能行。让别人赚我们的钱,哪有赚别人的钱快乐啊。”
“这工坊我会让暗部选址,秘密进行。第一批工匠也都从暗部挑选,等形成销路后,再慢慢公开扩建。”
云怀瑾明白崔慎想做什么,就是闷声发大财。007给的图纸,他也看过。按着上面的来,真弄出来了,别说还真能反客为主,成为大雍琉璃占他国市场。
“等工艺成熟后,烧制出无色的,不仅能做器皿,还可以代替窗户纸。这样屋内能更透亮,也不怕冷。”
云怀瑾想着玻璃窗,给崔慎提议。
崔慎颔首笑道:“怀瑾这个想法好,烧制出来后,我将澄玉院先换上。”
由于大雍允许百姓议论政事,其他地方或许不明显,但雍京城很明显。
云怀瑾隔三差五就能在大街上听见有人说:御史又又又又弹劾丞相大人奢靡浪费了。
想到琉璃的价格,无色透明的还是最贵的,且这东西有市无价,还不是想买就能买到。
云怀瑾连忙摆摆手,“可别,到时候我得跟着你一起被御史参一本,奢靡浪费肯定跑不了了。”
“没人敢参你。”崔慎将图纸卷起放下,看向云怀瑾又道:“参我我也不在意,我只想你能开心。”
“丞相大人今天吃蜜了?这嘴可真甜。”云怀瑾单手撑着下巴打趣道。
崔慎垂眸,凑近后在云怀瑾唇边落下一吻,“甜。”
云怀瑾被偷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撑着下巴的姿势。
等反应过来后,崔慎已经笑着喊了木青进来,交代了一番找人寻合适的地址,建立工坊的事。
第109章 第 109 章
琉璃工坊的事情, 云怀瑾全部都交给崔慎那边去做。
崔慎按着007提供的烧制琉璃所需要的矿石,派人去寻找矿脉。暗卫的进度很快,半个月后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有了原料, 选到了合适的选址, 工坊便能够张罗着建立起来。
琉璃工坊建立的进度,崔慎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云怀瑾。
照着暗卫的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就能护肤品的包装就能换成琉璃的。
而在新的包装没有弄出来之前, 护肤品铺子在雍京城的权贵阶层,已经彻底传开了。
这还是因为卢夫人和徐将军府的三小姐。
雍京权贵的夫人, 小姐,哥儿们,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卢夫人天生的肤色黑。
更是知道, 卢夫人为了美白, 费了多大的力气。
人家初一十五上山虔诚礼佛,求的不是家宅安宁,就是生儿育女, 或是金榜题名。
她是唯一一个求能变白的, 还不止在雍京城内,就是周围的州府, 有名的寺庙道观,都有她捐添香油钱点燃的愿灯。
无一例外,全是求变白。
对于卢夫人过度的追求肤色这一点, 那些权贵后宅之人,没少因此笑话她。都说她是魔怔了, 不过是皮囊而已,何至于此。
卢夫人也总是听这些言论, 不是来自于外人,而是亲人。
她也想不那么在意,可因肤色遭受的一切心酸苦楚,只有她一个人承受。旁人无法替她承受半分,因此,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下这执念。
因为一年前出了大丑,除了初一十五去寺庙道观,和又听说了哪里有美白的东西,离得近的会亲自去外,卢夫人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知道前段时间徐将军府的三小姐生辰礼,她竟然参加了。
来的还挺早,是第一个。
赵千英因礼节给卢夫人送了请帖,没想到卢夫人真的来了。当她看到卢夫人的时候,都没敢认人。
这脸还是那张脸,可看着感觉就是不一样。不仅仅是白了些的原因,皮肤的状态也十分的好,瞧着似乎红润年轻了许多。
一年前卢夫人出丑的那场宴会,她就在卢夫人不远处,看的可是真真的。
那么多年都没能成功的美白,没想到短短一年内卢夫人竟然变化如此惊人。
卢夫人也因为知道护肤品铺子的美白产品管用,人也肉眼可见的自信许多。虽说比起其他涂脂抹粉的妇人来说,还是黑一些,可看起来没那么难接受了。
她这次也是想借着将军府三小姐的生辰礼,用行动告诉大家,以后她会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人来了就是贵客,要好好的接待招呼。
赵千英靠近卢夫人后,就叫卢夫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徐夫人,你可是用了城东那家,新开的护肤品铺子里的玫瑰爽肤水?”
卢夫人此前因为肤色原因,吃的药多,用的护肤品也多。都说久病成医,在她这里虽然不算是病,但是也叫她练就了好嗅觉。
这玫瑰爽肤水的味道旖旎明艳,闻着却又不刺鼻浓郁,而是叫人舒心。且不仅能让皮肤水润光泽,还能持久留香,身上都不必熏香了。
如此的好味道,卢夫人确定自己没有闻错,雍京城内不可能再找出第二款这样好的玫瑰香。
赵千英听到卢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明白意思后笑着要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盯着卢夫人的脸看。
她记得那全套的护肤品里面,似乎有个就是美白的。
赵千英不敢置信道:“卢夫人,莫非你用了那美白膏?”
“自然。”卢夫人没有隐瞒,笑道:“我搭配着那玫瑰爽肤水一起用的,美白膏在到了药效时间后,洗净涂抹爽肤水,还能祛除那股淡淡的药味呢。”
赵千英没想到还能这样用,她惊喜道:“这倒是个好方法,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那药味叫人闻去不喜了。”
她隔三差五的会抹一次那祛皱的药膏,每次抹的时候怕药味重,抹药膏的当天早上都不出去见人。
爽肤水之前灵儿有给她,不过她那时并不觉得这点带着香气的水,就能让皮肤变的水润光泽。因此拿到手的当天,她全都给倒浴桶里面,撒着玫瑰花瓣沐浴用了。
别说,现在想想,那次沐浴之后,她身上的花香留的还挺久的。她还以为是花瓣的原因,只是后面又用了同品种的花瓣,留香便没有之前那样久了。
那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是因为那爽肤水的原因。今天用的爽肤水,还是灵儿见她脸上起了皮,给她抹了说补水的。
赵千英仔细的看向卢夫人的脸,她的气色很好,最近雍京天气干燥的很,也没有因此起皮。
早知道她就该相信灵儿说的话,好好的用那铺子里的护肤品了。
能让灵儿脸上的疤消的那样彻底,如今就连卢夫人都用了那美白膏变白了。
赵千英悄悄的摸了一下眼角细纹,心中暗暗的想着,今晚开始就好好的涂抹那祛皱膏。不再像之前一样,三五日想起来了才抹一些,还因怕药味会久留,抹的时候都没有抹够时间。
二人因为护肤品铺子聊了起来,卢夫人最近用的就是美白,爽肤水和祛皱的。
她听赵千英说也用祛皱的药膏,还凑近了让赵千英看她的眼尾,“这里头先可有不少的细纹,我日日都按着要求涂抹,你瞧瞧,我若是不笑的话,现在是不是都很难看出来了?”
赵千英仔细看去,眼睛都亮了,“还真是!”
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好好的涂抹祛皱药膏的决心,二人这么聊着,很快就有其他贵客登门。
女眷都是被引到后宅这边,由赵千英先招待着。
见到有人来,赵千英也不好再一直与卢夫人待在一起,她领着丫鬟去前面见人。
卢夫人坐再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赵千英将新客领进门后,她们的视线被卢夫人吸引。
雍京城权贵多是没错,但很少有她们不认识的。能参加徐将军府上的宴,说明身份并不简单。
按理说,她们不可能没见过,可怎么瞧着人又想不起来呢?
心头萦绕的那一抹熟悉感,让她们没有贸然的开口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又快速的打量一番。
这下终于将人给认出来了。
“卢夫人!”
卢夫人听到有人叫她,举着茶盏抬眸,含笑点头,“诸位好久不见。”
新来的夫人们确认还真是卢夫人后,眼睛都瞪圆溜了。
这变化与一年前相比,实在是太大了吧。
随着人越来越多,卢夫人坐的地方变得十分的热闹。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聊到养颜护肤的问题,她们实在是没办法平静。
长辈们这边热闹的不行,徐婉灵那也是一样。
她脸上的伤疤如何,交好的几个姐妹是知道的。不过她们并不知道徐婉灵脸上的伤好了,只知道很严重,必须要用玉肌膏才能祛疤。
而玉肌膏又是出了名的难求,她们还以为徐婉灵要至少到明年才能开始祛疤呢。
谁知道如今那骇人的伤疤已经没有了,不仅如此,她们怎么还觉得徐婉灵变得更好看了
五官什么的都没有变,可一眼看过去,就是觉得徐婉灵很吸引人。
人到的差不多的时候,徐婉灵带着好友们也从自己的小院子,去了女眷开宴的后院。
礼部侍郎家的女儿伤了徐将军女儿的脸,导致人脸上留了疤,这事雍京城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女子脸被伤了留疤,这事不好提。尤其是在人母亲的面前,因此在徐婉灵露面之前,根本无人提及她脸上疤痕如何。
赵千英也忙着接待来宾,没空去说女儿脸上的伤疤没有了。
大家都还以为徐婉灵脸上有疤痕,做好了尽量不看孩子脸的准备。结果人来的时候,就瞧见那小脸蛋白皙又滑嫩,别说是疤痕了,就是连个痘痘都没有。
众人惊讶不已,最近也没听说玉肌膏出了新货啊?
徐婉灵脸上的疤痕,还有卢夫人变白的脸,成了一众女眷最好奇的存在。
有人看出了些门道,便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护肤品铺子就在那,这些人里还几乎都买过。
不过没几个人用罢了,就算是用了,也是和赵千英一样,隔三五日想起来了才弄一点点。最后又因为嫌弃味道不行,很快的就洗掉。
这样一来,效果当然就不明显了。
很快,女眷们就都知道了徐婉灵和卢夫人的变化,是因为用了护肤品铺子里买的那些。
一场生日宴,让云怀瑾在雍京的护肤品铺子,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而阴差阳错让徐婉灵脸恢复的礼部侍郎夫人,这次并没有来这场宴会。
徐婉灵的疤痕恢复大半的时候,赵千英就和她夫君徐山带着礼去了礼部侍郎的府上。
徐山之前一直在帮着女儿购买玉肌膏,但这东西实在是难求,都不是钱的事情,而是他身处的阶层还不够。
知道玉肌膏很难再买来,而脸上疤痕拖得时间越久,就越难消除。
徐山也实在没办法,准备回来去与礼部侍郎商议一下,两家合力寻一盒玉肌膏来。
说到底,他闺女的脸是对方女儿给毁了的。
谁曾想他刚到家,就看到夫人喜气洋洋的模样,随后就得知女儿脸上的疤,因为用了礼部侍郎夫人送来的药膏,好的差不多了。
他二话没说,带着夫人和礼就上门拜谢。
只是柳青雨当初送东西过去,可不是因为好心觉得这东西会对徐婉灵脸上的伤有用。
而是因为看不上这些药膏,随手扔过去的。
在听说徐将军带着夫人上门拜谢后,柳青雨气的不行。
她女儿现在还时不时的会喊肚子疼,就是被那小泼皮给踹的。如今和她说,对方因为她送去的东西脸上的疤好了,她如何能受得住。
直接人都没见,懒得做戏,叫管家让人走了。
徐山和赵千英也不是蠢,当即就明白了当初送的那东西,对方并不是出于好意。
也是,刚送来的时候,售卖的铺子才开业,根本没人用过,也不知道好不好。这护肤品又不同于其他,药味较重,想来是这些文臣家眷不喜的。
赵千英回去的路上还暗怪自己当时给想岔了,不过同时也庆幸。要不是想岔了,她也不会让女儿用上,现在女儿的脸也不会有好转。
将军府也至此与礼部侍郎家翻脸,徐婉灵生辰宴,赵千英和徐山都没有给礼部侍郎府上递请帖。
不过文臣武将本就水火不容,两家翻脸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的样子,也不是个例,倒是没有溅起多少水花。
而护肤品铺子,则因此迎来了它的销售高峰。
天还没亮,铺子前就排起了长队。各府的丫鬟小厮们,都分成两拨。
一拨在崔家的百宝阁排队买吃食,一拨在云怀瑾的护肤品铺子前排队,买护肤品。
如今雍京还没人知道,百宝阁的那些美味吃食,也是出自云怀瑾的农庄。
因为护肤品铺子实在是太过火爆,货早就出现供不应求的状态。
云怀瑾只能开始限购,并且是按着贵宾名册从前往后的顺序,放人进去购买。
此举有人欢喜有人愁,早早就登记的那些,自然是高兴无比。
有一部分贵妇人们也另辟蹊径,企图让她们的儿子在私塾走后门。
云初最近总觉得他的同窗郁文和金元宝有点奇怪。
自从有了个聪明还十分好学的同桌后,郁文不知为何,每次想放空走神或是想出去玩的时候,一想到云初在拼命学习,他这心里就慌慌的。
受云初影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郁文已经不再上课的时候走神放空了。下课休息,也会跟着云初一样,捧着书看。
哪怕回家后,他想放松玩一会,同样会因为想到云初在刻苦学习,而逼着自己去继续学。
偶然的一次,郁文遇到了不懂的地方,云初帮他解答。他讲的很有趣,之前郁文不理解的问题和词意,在云初解答后,郁文都能懂。
之后郁文就很喜欢问云初问题,云初也慢慢的习惯,每次都会给他解答。
但这两天开始,郁文不问他问题了。
他还发现郁文不仅不问他问题,还总是回避他的视线。
云初心里觉得奇怪。
倒是平时并不喜欢看书学习的金元宝,总是会苦着一张脸,来问云初好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是金元宝压根就不会理解的。
云初不傻,能看出来这都是郁文借着金元宝的口,来问他的。
就这样奇怪了几日后,云初已经完全确认郁文不对劲,想到明日就是私塾休沐的时候了。他秉着有问题早点解决的原则,不将问题留下休沐后。
于是在下学的时候,云初喊住了郁文。
“你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和我讲话了?就连问题都让金元宝来问。”
郁文本来不想说话的,结果听到云初最后一句,这才有些别扭的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了不伤害,不远处看向这边的金元宝同学幼小的心灵,云初说的很委婉。
“金元宝问问题的时候磕磕绊绊,还总是看你。”
郁文一想也是,金元宝确实演的不好。
他知道瞒不住后,像小大人一样的叹口气,有些婴儿肥的脸满是认真,“云初,不瞒你说,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你的身份原因。”
“我知道。”云初回他。
“也是,你这样聪明肯定知道。”
郁文垂眸,有些难过,也是真心实意的说:“可是后面我发现你很好,和你做朋友我很开心。但是,我现在不能再和你做朋友了。”
云初听的一头雾水,郁文靠近他,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云初,我娘让我和你交好,想我从你这得到你阿父铺子里的护肤品。”
他越说越难过,“我娘这样迂回曲折,不知道她后面要出什么手段。我不想害你和你阿父,但我也不能讨厌我娘。所以我们不能做朋友了,我也不能再问你问题了。”
云初听完后目光落在郁文脸上,久久没有移开。因为时间有点长,郁文没忍住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初摇头,他都有些心疼郁文了。
真可怜,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心机影响,没办法纯粹的去看待一件事情了。
云初出声解释道:“我阿父铺子上的护肤品限购,你娘应该就是想让你从我这能买一些回去用而已。”
他说完指了一下严语,“类似的话严语早就和我说了,我阿父两日前就以学生家长的名义,给他母亲送了两套过去。”
郁文傻眼了,又带着些期待,“是这样的吗?是我想多了?”
云初点点头,“一定是你想多了。”
郁文大松一口气,他高兴的拍拍云初的肩膀,“那真是太好了!云初,明天正好是我生辰宴,你可以来吗?我真的好想请你,但是我之前因为我娘说的那些话,都不敢和你说。”
说完他又看向不远处的云风,“还有云风,你明日能来我的生辰宴吗?”
郁文知道云初很在意他的哥哥云风,这段时间下来,郁文也有自己的观察。
这云风虽然没有云初聪明,但也和他郁文差不多了,能入得了他的眼。
“我听小东家的。”云风的回答很简单。
郁文闻言,转头就双眼放光的看云初。
正好明日休沐,云初想了一下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便点头同意,“好,我明天会和哥哥去的。”
第110章 第 110 章
云初和云风要参加同窗的生辰宴, 云怀瑾和崔慎连夜替两孩子备了礼物。
郁家之前送了请帖邀请崔慎去参加郁文的生辰宴,不过崔慎从来没有应过宴请。这些请帖送来,也只是因为礼节。
又因云怀瑾没有嫁入相府, 他也不好作为崔家的家眷过去, 所以这次郁家的宴请,只有两个孩子以同窗的身份过去。
知道郁文的母亲想要护肤品,云怀瑾也给她备了两套。
崔慎那好的笔墨纸砚颇多,郁文也都能用到, 便算做礼物,选了一套品质上好的。
这里与枣沟村不同, 送什么礼都是有讲究。云初和云风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意去送,全程都听云怀瑾和崔慎的安排。
崔慎又选了一副字帖,是个孤本。两个孩子一人送珍品的笔墨纸砚, 一人送孤品字帖。
云怀瑾给的那两套护肤品, 就是算作拜访家中主母带的礼。
两家并没有其他的私交,给这些已经足够。再多,反而不好。
翌日一早, 云初和云风早早起床, 洗漱完后就出了门去了平阳侯府。
平阳侯是个武将,如今天下太平, 武将不怎么受待见。为了家族的长盛,族中子弟们开始朝着文官发展。
不过这书能念出名堂的没几人,郁文作为平阳侯嫡子, 从一开始就备受期待。只是他也不爱读书,对刀剑武艺更感兴趣。
最近一段时间突然认真起来, 有时候看书看的废寝忘食。
平阳侯夫人顾愫心看在眼里,那是又欣慰又心疼。
她三十多才生下这个儿子, 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的不行。
儿子现在好学这是争气,她都好久没被说宠儿无度,不会管教了。
想起之前那些糟心事,她心里就气。
想她也是一个正头夫人,当家的主母,却总被平阳侯和老太太挑三拣四的嫌弃训斥,心里当然也憋着气难受呢。
尤其是还叫下面那些妾室看着她的笑话,心中更是不畅快。
不过她也没办法,一个是夫君,一个是老祖宗,哪一个她都不好顶撞。
妾室们也因主君和老太太的原因,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每次用法子压一压跳的厉害的那几个姨娘,老太太都会将她叫去,明里暗里的说她没有容人的度量。
现在她的小儿子争气,开始用功读书了。
总算叫她不用因为孩子爱玩,而再被老太太抓着训。
郁文突然好学的原因,顾愫心是知道的。因为崔相家的那位小公子。
说起这小公子的身世,也是能写一本话本的。
崔家没有大肆宣扬孩子找了回来,看着像是不重视。但刚回来的时候,宋老太太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去了一趟百宝阁。
当时在场的权贵有很多,宋老太太是一点也没有否认。
崔相在朝堂,有人给他道喜恭贺,也是一样从未说过其他,都笑着应下。
后来又给孩子找了宋夫子教学,因为郁文就在那私塾里面,顾愫心是知道这私塾有多难进的。
与其说崔家没有大摆宴席昭告天下是不重视,不如说是崔家人不想过多的闲杂人去打扰孩子。
真正的不重视,可不是这样子的。
这次郁文的生辰宴,顾愫心知道云初和云风会来。
因着郁文受云初影响,开始好学。她心中对未曾谋面的云初很有好感,也极为重视。她因为要招待客人,不好脱身出去,派了贴身的大丫鬟亲自去门口守着,就怕云初和云风会被不懂事的下人给怠慢。
云风的身份郁文也提前和顾愫心说了,免得到时候因为不知道其身份,又因他异域的长相,最后惹出不好的事情来。
按着云初在意他那哥哥的态度,要是云风在他生辰宴上受了委屈,以后肯定不和他玩的好了。
郁文一大早起来后,第一件事也是让贴身的小厮玉石去门口等云初和云风。
兄弟两人来的也不晚,相府的马车十分好认,最华丽扎眼的就是。
云初和云风下马车,玉石已经上前候着,恭敬的行礼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始领人走。
顾愫心派的大丫鬟在门口看着,她见郁文身边的小厮没出什么差错,并没有上前打扰。
因崔慎的样貌极为出众,见一次就很难忘记。进门上礼的时候,周围有不少见过崔慎的大人,是一眼就认出了云初,这父子二人的长相实在是像。
他们打量的目光让云初不太舒服,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让自己适应。以后这样的情况,不会少。
好在他们虽然认出来了,但不敢上前打扰,给了云初一些清净。
带来的礼上了礼单之后,云初和云风跟着小厮一路来到郁文的院子。
平阳侯府虽说占地并不小,不过比起相府来说还是小了一些。郁文住的院子位置靠前,院子也比较大。作为家中的嫡子,有他该有的优待。
郁文早在院子前等着云初二人,看到人后,他连忙跑了出来。
“云初,云风你们终于来了!就差你们了。”
他拉着人进去,高兴道:“我娘今天备了好多百宝阁的吃食,最难买的果酱都买了好多,有不同的口味。你们喜欢什么口味?”
他是真的高兴云初和云风能够过来,将他自己最喜欢也比较难吃上的果酱献宝一样的告诉二人。
兄弟二人进去后看着摆在眼前的果酱,云初指着桃子味的说:“我喜欢吃这个。”
云风指着草莓味的,“我选这个。”
郁文立即给二人弄了果酱,还拿了切片面包,“这个是最近才有的,叫切片面包,特别好吃,又软又甜。抹上果酱,味道更好。”
郁文给的都是云初和云风平日里能随意吃的,感觉得到郁文很高兴的在分享,兄弟二人谁也没说这事,一样很高兴的接过。
看到云初和云风开始吃,一旁的金元宝嗷嗷的叫唤,“郁文,他们已经吃上了,不用再等了吧!”
他都快馋死了,偏偏郁文非要等云初和云风来才给他吃。
“还不是怕你吃上了就拦不住,再给吃完了,云初他们就没得吃了。”郁文给金元宝分了一份,“你吃吧。”
金元宝觉得郁文说的有道理,没有反驳,高兴的接过美味的果酱还有松软香甜的面包。
除了金元宝外,郁文这里还有四人,都是和他玩的好的同窗,严语也在。
郁文给他们也都分了,本来就是他舍不得吃,准备留着和好友们一起分享的。
“六弟,你偷偷摸摸的在这吃什么呢?”
严语几人手里捧着抹了果酱的面包,一个个的两颊鼓动,开心的吃着美味。
突然有人带着一群人进来,将院子里快乐吃美食的小少年们给吓一跳。
郁文听到声音往后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三哥,你怎么来了?”
他看一眼郁槐身后的人,脸色更难看了,“你把他们带过来干嘛?”
郁槐不高兴道:“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捧高踩低?这些都是三哥的好朋友,别总因为他们家世不如你,就总是不愿意看见人家。”
云初站在郁文的身边,他听着郁槐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郁文在听到郁槐的话后,脸都气红了,“我什么时候捧高踩低了!”
“还说没有?”郁槐用手指了一圈院子里的小少年们,“你看看你结交的这些,哪个不是……”
咦?怎么还有个异域人?
郁槐话中途断了,看着云风的目光流露出好奇。
这人的衣着打扮,看着也不像是小厮奴隶。可也不像是来大雍学习的异域贵族,那些人不论年纪大小都在国子监。郁文虽然是嫡子,但是他的年纪太小,还结交不到国子监的学子。
更何况还是异域的贵族。
云风离云初的距离近,看到了云风,便能看见云初。
郁槐眉心一皱,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不过倒是眼熟的很。
想了一下后,郁槐就想起是之前父亲给看的画像。
是崔相之子。
他一改刚才不屑的态度,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来,“这两位小公子之前倒是没有见过。我这六弟自小就有坏性,两位与他在一起时,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云初看着郁槐,没出声。云风继续吃面包,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郁槐见没人搭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因为郁文的原因,这两人不好当着郁文的面说些什么。
他上前一些,靠近云初,声音压的低了不少。这音量只有云初、云风还有郁文能听见一些。
“我和你们说,别看我这六弟年纪小,心眼可多着呢。你们二位应该是身家不低,不然他也不会与你们交好。之前有个叫樊宇的,与他玩的最好。后来人家家道中落,他立即把人像踢狗一样的踢到一边去了。”
郁槐又悄悄反手指了一下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些都是庶子,或是家世门第不高的。郁文每次看见他们,都会离得远远的。有时候只是没注意碰到他的东西,他都大喊大叫要扔掉不要。”
郁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你们要是受委屈了,尽管来和我说,我一定帮你们主持公道。”
云初转头看一直没出声的郁文,他发现郁文在发抖。
察觉到云初的视线,郁文转头看他,眼中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云初觉得奇怪,他张嘴要说什么,就见郁文突然撇开脸,怒气冲冲的看向郁槐。
在“啊”了一声后,郁文人就冲上去动手打了起来。
郁槐像是猜到郁文会打他,早就有了应对,抬手就是一拳。
他又比郁文年长,身形高壮不少,很快郁文就被他按在地上打。
眼看着郁槐的拳头要落在郁文的脸上,被反应过来的云初及时制止。
而云初的举动让郁槐带来的那些人以为他要帮着郁文打郁槐,这些人因为门第不高,哪怕都是京官子嗣,但家中当官的父辈并没有资格见丞相。
对于云初的长相身份,他们也没有渠道知道人是长什么样。
于是乎,这群人也蜂拥而上。
不过他们也有分寸,哪怕再不认识云初,也清楚郁文交好的人,确实没有一个是身份低的。
因此他们只拉偏架,看似拉架,实则在阻碍云初动作,让郁槐能揍郁文。
云风在云初冲上去后,也跟着上去了。他和云初的身手都不差,一直跟着大山还有府中的护卫习武,压住这些少年不在话下。
后面的金元宝他们瞧着,也以为是打起来了,于是乎也顾不得许多,全都上了。
因为他们的加入,云初和云风空间变小,束手束脚的,本来还在上风一下子落了下风。
刚开始的时候,郁槐那边的人确实是拉架。谁知道拉着拉着,都拉出火来。后面慢慢的味道就变了,真成了打架。
玉石在边上刚想叫人去拉架呢,结果就见到云初脸上挨了一拳。他吓的腿都抖不停,连滚带爬的去找顾愫心去了。
顾愫心正在招待各府的夫人们,现在她们这些人凑到一起,聊的都是护肤品。还会彼此推荐,说说用了的感受。
后面来的都听说了相府的小公子也来了,带了如今千金难求的护肤品做礼送来。还不是一套,是两套。
可把她们给羡慕坏了。
“不好啦!夫人不好啦!”
玉石慌慌张张的跑来,守在外面的大丫鬟将人拦下,“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急躁?”
玉石言简意赅,抓住重点,“墨冬姐姐,出大事了,崔相家的小公子叫人给打了!”
墨冬听到这话,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半点不敢耽误,急忙进了内院,在顾愫心耳边轻语几句。
顾愫心也是一惊,赶紧起身,一脸歉意道:“诸位,府上有事需要我去一趟。厨房那边备了百宝阁的果酱和新品切片面包,待会就会送上来。诸位先用一些。”
说罢便匆匆离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事。不过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也不好跟去看热闹。
平阳侯郁延续与顾愫心是从不同的地方,同时赶到郁文的院子。
小厮们根本就拉不开打做一团的小少年们,郁延续和顾愫心到的时候,两方打的不可开交。
“都给我住手!”
郁延续分不清哪个是崔相家的金疙瘩,只好怒吼一声。
听到了亲爹的声音,郁槐和郁文两人一下子就老实了。郁文先停了手,郁槐在他停手后,瞪着眼睛又给了他两拳。
云初看到了没来得及阻止,郁槐这黑手下的太快了,一看就经验老到。
郁文忍不下这口气,要还手,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郁延续拎着郁文的衣领,上去就给了郁文一巴掌,怒斥道:“你三哥已经停手了,你怎么还要动手!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目无尊卑的东西!”
云初看向云风,用气音小声问道:“哥哥,目无尊卑是这样用的吗?”
云风看着云初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有一些红印,衣服也被扯的皱巴巴的。
他摇摇头,“不是,小东家,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们没有打到要紧处。”云初知道躲,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可怕实际上他并没有觉得疼。
顾愫心见儿子一脸的伤,头发衣服都被扯的不成样。她都看到了,明明就是郁槐那祸害趁着不注意,狠狠的打了郁文两拳!
眼看着郁延续打了一巴掌后还不行,又有要动手教训郁文的架势,她直接上前阻拦道:“姓郁的,你今天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下我和你没完!”
郁延续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他怒瞪顾愫心,“这孩子就是被你给教坏了的!”
父母又要有吵起来的架势,郁文忍着脸颊火辣辣的疼,转头喊了一声,“云初,云风,你们还好吧?”
提到云初的名字,郁延续和顾愫心立马安静了下来,抬头在一群乱糟糟的人群里搜寻着人。
“没事。”
云初的声音让郁延续很快找到了人,他大步上前,“崔……云小公子,你没事吧!”
郁延续的担忧做不了假,云初不太喜欢高大陌生的人靠他太近。便贴近了一些云风,心里有了些安全感。
“我没事。”
得到云初的回答,郁延续松一口气。顾愫心也过来了,她蹲下身诚恳道:“云小公子,实在是抱歉。是郁文的不对,他……”
“不是的。”云初微微低头看着蹲下身,与他和气说话的顾愫心,“不是郁文的错,是他三哥不好。”
顾愫心闻言先是一愣,下一瞬泪水夺眶而出。
郁文自从出生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有除了她以外的人,说郁文没有错。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用帕子擦擦脸,“我失态了。”
那边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郁文也愣住了,一瞬间委屈感冲上心头,眼泪包裹在眼眶里,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丢人。他咬着唇,脸颊鼓鼓的憋着泪花。
郁延续转头看了一眼郁文,又看向郁槐。眼里冒着火,郁槐吓的喊了一声,“云公子你可不能乱说啊!大家都看见了,明明就是郁文先动的手!”
云初皱眉回他,“你明明认出我是谁,但还是装作不认识。然后故意在我和哥哥面前说郁文不好,只叫我和哥哥还有郁文三个人听清楚。你说的那些话,谁听了会高兴?”
“软刀子扎人,就不是扎人吗?你不就是想逼郁文动手?你当我傻,看不出来?”
他本想说傻子才看不出来,不过这句话被他给按下去了。根据他的观察,郁文应该经常被这样嫁祸,但是郁文的爹爹好像一次都没看出来。
顾愫心听到云初的叙述,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起身看向郁延续,“姓郁的,今天是我儿子的生辰,我不想和你闹。你现在就把郁槐带走,今天不准再出现。有什么事情,都等今天过后再好好算账!”
最后四个字,顾愫心咬的很重。
她真的是受够了。
前面因为没有孩子,她一忍再忍。后面她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又一忍再忍。
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孩子在她眼皮子低下被人这样的欺负。
郁延续见顾愫心态度坚决,且崔相家那金疙瘩一看就是站在郁文那边。这样一来,哪怕不是郁槐的错,那郁槐也会理亏。
没办法,只好按着顾愫心说的,先把郁槐带走。
郁槐不想走,他今天是想要彻底毁掉郁文的生辰礼的。现在走了,郁文的生辰礼还能照办。
不过他又不敢和郁延续对着来,只好不甘心的跟着离开。
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郁文一眼,郁文平静的看回去,甚至还笑了一下。
见郁文不是和以往一样气的要冲过来打他,郁槐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哼了一声,甩头就走。
郁延续带着人走后,顾愫心让人去找了大夫,给孩子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期间她自己也检查一下云初他们的伤,见没伤到根骨,放心不少。
家丑不可外扬,顾愫心没办法在这边待太久。没等大夫过来,就要回去继续招待客人。
临走的时候她摸摸郁文的头,“放心,娘明日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郁文扯着嘴角想笑,结果疼的嘶了一声。
顾愫心离开后,郁文走到云初面前,“云初,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云初奇怪道。
郁文心情很好的说:“你是第一个看见不是我的错,还替我说话的,金元宝他们每次都看不见。”
边上同样顶着鸡窝头的金元宝一行人,脸蛋红红,眼神懵懵。
啥?竟然不是郁文的错吗?
他们每次都因为帮着郁文揍人,为非作歹,心里还有些些愧疚呢。
不是郁文错的话,那他们可就不愧疚了哦。
丞相的儿子在平阳侯府挨了打,这事顾愫心不敢瞒,第一时间就派人送信去了相府。
回到接待客人的院子里,顾愫心也与金元宝,严语还有其他几个跟着郁文的小少年母亲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们听说没真伤着,也不太在意。
只当是小孩子闹不愉快了的扭打,还怕顾愫心担忧相府那边护着孩子会来要说法,反过来劝她不要太担忧害怕。
宴上,郁文换了一套新衣服,重新梳好头发。
脸上能看得出来有伤,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刚开始和郁槐打起来的时候,是很难过。以为今年的生辰又要被毁了,但是当云初发现不对,并且还说了出来,相信他的时候。
郁文觉得,这会是他最最最开心的生辰。
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了。
开宴的时候,金元宝贴着他母亲方晓菲坐一起,嘴里塞着一堆好吃的。
刚吃没两口,就听到他母亲小声的嘱咐他,“元宝,你多学学郁文的聪明,但是可别学郁文总和哥哥打架啊。”
金元宝一改以往的点头应和了事,满嘴油光的看着他娘,也小声的说:“云初说不是郁文的错,是郁槐不好,故意让郁文打人的。”
说完就又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腿,“不过我没看出来,但是云初很聪明的,他说是肯定就是。”
同样身处后宅的方晓菲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看向不远处的顾愫心,无奈的轻叹一声。
等人走差不多的时候,故意留在后面的方晓菲找到了顾愫心。
她拉着顾愫心的手,担忧道:“你我姐妹多年,怎还对我隐瞒至今?你在这平阳侯府,当真过的开心吗?”
顾愫心知道方晓菲是看出来什么了,她轻笑一声,“晓菲,人在这后宅里活着哪有真的开心?也不算是对你隐瞒,而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抓到把柄。子虚乌有的事情,哪里好说出去。这次因为崔相家的小公子,叫我捏住了对方。明日我定要好好会会他们,叫他们好看!”
“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不要怕麻烦我。”方晓菲真心说道。
顾愫心轻拍着她的手,笑着点点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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