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猝不及防地对上他好整以暇的视线, 柏恩和崽崽下意识地相互捂紧了对方忍不住要尖叫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徐献清瞧见她们恐怖的样子, 微微叹息, 似有不解:“躲着我干什么?”
崽崽先反应过来,立刻从柏恩怀里跳下来,扑倒徐献清怀里, 仰起头眼里冒着崇拜的星星, “爸爸好厉害,一下就找到我了~”
徐献清唇角弯了弯, 摸了摸她的头, “下回不许躲爸爸。”
后面又跟来了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挺亲切,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挺着将?军肚, 手里还盘着两个核桃。
虽然他比徐献清矮上一截,但是?气场一点不输于他, 甚至更加从容老练。
“我说徐董是?看到什么人往这边走, 原来是?令千金也在这儿。”
徐献清淡淡道:“不好意思, 陈叔。我原先不知?道她们会来,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见。”
又把崽崽牵到身前?,“来,款冬,要叫陈叔公。”
崽崽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 颊边的酒窝就跑了出来,她声音甜软, 极讨人喜欢,“陈叔公好。”
陈叔哎呦了一声,“好久没有看见了我们款冬了,一眨眼竟然这么大?了,长得真是?白?嫩可?爱,跟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献清淡淡一笑。
陈叔又看向?柏恩,问:“陪着令千金的这位是?谁,人看着面生,以前?没见过啊。”
他是?个人精,一眼看出柏恩身上的衣服是?定制的,面料价值不菲,肯定她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姑娘,绝对不可?能是?保姆或者私人助理。
她头发乌黑秀丽,肤色盈白?透着健康的淡粉色,绝对是?养在温室里的结果。
不仅如此?,五官也极其优越,有一种介于精巧和大?气的冷感,像淤泥里开出来独一朵白?莲,美得只想让人将?她捧在心尖上。
尤其是?一双眼睛生机勃勃,灿若繁星,尤为难得。
陪着徐献清的闺女,难不成是?亲戚?
仔细看看,还与款冬有些相像。
徐献清没说话,反而晏然自若地看向?柏恩。
柏恩嘴唇动了动,知?道他要她自己说,便低着头笑着答:“我是?款冬的妈妈啊。”
徐献清手掌亲昵地压上她的后脑勺,其中掌控和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含笑道:“嗯,她在家里闲闷,便带孩子出来玩。”
靠近时,柏恩嗅见他身上冷冽的酒精气息。
陈叔有些意外,要知?道虽然徐献清早就结婚了的事是?人尽皆知?,但对方到底是?谁却?一直是?个谜。
只是?他也曾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好像是?他的这位妻子精神上有些毛病,所以一直深居简出,从不抛头露面。
可?是?如今一看,流言真不可?信,人家分明是?个窈窕佳人,应当只是?低调而已。
被他误打误撞地碰上,倒是?难得的缘分。
便与她客气了两句,“先前?一直没有见过,幸会幸会。”
柏恩也不太懂应酬这类事情,与他并不熟悉,矜持地微笑了一下。
陈叔继续道:“我夫人平素在家,爱好办一些晚宴聚会之类的,到时候我让她给你送去请帖,你若是?感兴趣便过去,全当是?结交朋友,消愁解闷。”
柏恩不懂这些,只好先客气地应承下来。
几个人又站在那寒暄了几句,陈叔着急回公司,便要先告辞了。
徐献清道:“妻女都在这里,我就不陪您下去,我让小胡送送您。”
小胡是?他工作?上的助理,算半个总经理。
陈一摆手,“我也没这些讲究。”
徐献清颔首,“到时候我让人把合同给您送过去。”
等送走了他,徐献清才又摸了摸崽崽的脑袋问,“跟妈妈来吃饭?”
崽崽哼哼唧唧道:“还有妈妈朋友。”
“哦。”他淡淡地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语气温和地征询柏恩的意见,“中午也没怎么吃饭,方便我过去吗?”
柏恩语气透露着冷淡,“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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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蔚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门?忽然被敲响,他还觉得奇怪,都是?熟人怎么这么客气?
等到徐献清走进?来时,他不由得惊怔,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徐总,您怎么过来了?”
柏恩更呆,怎么上哪儿都能遇见认识他的,看来都用不着她想着该如何介绍了。
徐献清配合地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在附近吃饭,恰巧遇见了妻女,贸然过来不会打扰了吧。”
“怎么会打扰,吃饭要热闹才好。”
沈蔚神色还有些恍恍惚惚,“原来她们是?你的妻子和女儿,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真是?失礼。”
徐献清似笑非笑道:“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沈总你不知?道才正常。”
柏恩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大?概能猜到他们应该是?工作?上认识的。
世界真小,他们真巧。
几个人打了招呼,落座吃饭。
沈蔚要让人把菜撤下去换新的,徐献清摇了摇头,接过一双新筷子道:“太浪费了,这样吃就好。”
柏恩闷着头,闻言嘴角抽了抽,他说的什么鬼话,竟然忽然变得勤俭,分明就是?在拿乔。
果然见他只夹了几筷子就放下了,人看着没什么胃口?。
柏恩懒得理他,倒是?崽崽把自己堆着几个糯米藕的碟子推给他,他才又吃了几口?。
沈蔚原本柔滑世故,三言两语道明了跟柏恩之间清白?的朋友关系。
徐献清细致地听着,不时点头,末了笑了笑,“小柏心思单纯得很,多亏你多照顾她了。”
沈蔚听出来对方对他的敲打之意,神色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算计人家不厚道,厚着脸皮道,“您不提,也都我应当做的。”
柏恩却?感到郁闷。
他们两个聊得看样子要比她好。
徐献清又把她形容得柔柔弱弱的,好像必须要有人保护一样,她也不喜欢。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各自分别。
沈蔚先行离开,柏恩收拾东西要慢一些。
出了包间,徐献清抱着崽崽走在前?面,她安静地落在后面,走在张玚旁边。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徐献清单手抱着崽崽,另一只手接过张玚撑开的伞,转头看向?柏恩,“到伞下面来。”
柏恩只好凑过去。
走到车边,徐献清便示意她先上车。
柏恩不吭不响地钻进?车门?,在后座坐好。
心想,怎么,他下午要回家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们上车。
一抬头,却?看见徐献清把崽崽塞给了张玚,隔着车窗,声音又低又缓地传进?来。
“你带崽崽去附近逛一逛。”?
要干什么?
柏恩用力推了推门?,没有推开,车门?被锁了。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没有想过他竟然有这么卑鄙的时候!
崽崽被抱走了。
徐献清从外面打开了门?,几片雪花顺着车门?飘到黑色的真皮车垫上,消融成水。
他坐到了柏恩的旁边,手中捏着车辆的遥控器。
对她开口?,腔调显得懒洋洋的。
“好了,这下你跑不掉了。”
柏恩被锁在了角落里,躲无?可?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不是?喝醉酒了?”
“不会,我酒量很好。”
柏恩笃定他肯定是?喝醉了。
“让我出去。”
徐献清细细地打量着她,明明是?自己一直很努力地在养她,怎么就是?养不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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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跟我说,这几天都在气什么,我再放你出去。”
柏恩深吸一口?气,辩驳道:“我没生气。”
他觉得她固执、不愿意说,便一改温和的面孔,冷笑道:“那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耗下去吧。”
他脸色压下来,眉眼间聚起郁沉,带着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柏恩不吃他这一套,他也只会吓吓她,拿她没办法。
“你讲一讲道理,我是?真没生气。”
徐献清闭目养神,看样子是?一点不相信她说的话,要跟她耗到底。
柏恩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反问他道:“我就算真生气了又怎么样,人好好的不就行了?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又要这又要那。况且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顺你的意思?”
徐献清被她问住了,浓眉紧蹙,“不是?这样的道理……”
柏恩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占着理的。
“哼,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我问你,要是?我和你妻子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消失,你选谁?”
他薄唇抿紧,唇色发白?,一言不发。
柏恩觉得好笑,故意把话说得刺人,“这有什么难选的,你可?真没良心。她和你恋爱、结婚、生小孩,你现在还犹豫,她碰上你可?真倒霉。”
徐献清眼睫颤了颤,“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柏恩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乱。
“我不是?在意,我只是?感到不平。”
他直视她的眼睛,追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她眼神乱飘,声音很小,“那你不也……不也多余地待我……”
刹那间,车厢内变得极其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嗡嗡声。
徐献清没有说话,也许是?没反应过来,也许是?默认。
柏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呆了呆,直起身子盯住他问:“那我能在你心里占几成?”
他刚才有点被心底陡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还以为是?在分利。
“你三她七……?”
柏恩勃然大?怒,当即要上手去揍他。
徐献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不改色地伸手拦下她,“我错了,我是?开玩笑。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理一理。”
柏恩狠狠瞪他:“让我出去!”
徐献清和她对视了两秒,自知?理亏,开了锁。
柏恩立刻开门?从车上跳下去了,几步就跑远了。
徐献清从车上追下来,看见她走的方向?,不是?去坐她来时的那辆车。
想要去追,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便翻找出自己的手机,动作?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
人还没哄好,又给气着了。
电话一连打出去了好几个,柏恩才不情不愿地接通。
“你干什么,烦不烦?”
徐献清嗓音压抑地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似乎有些冷,原地跳了两下,“用不着担心,我要回爸妈家住几天。”
受委屈了找爸爸妈妈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怎么去?”
她语气不耐烦道:“当然是?坐公交。”
才不坐他的车!
徐献清浑浑噩噩地抬头,迷茫地开口?,“不行,你一个人坐公交太危险了。”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忽大?忽小,有些失真,她似乎往投币箱里投了硬币,发出“当啷”一声响。
“——只有你才会觉得坐公交危险。”
电话挂断了。
天地间一片寂静的素白?。
雪花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地落下来,那么轻那么缓,落在他的发顶、肩膀,落在他凝固的姿态上,落满他的眼睫,落进?他无?措的内心。
今年的雪,为什么是?烫的?
第 42 章
冬雪夜。
小区室内暖气开得暖洋洋的, 灯光雪光。
柏臣出去?参加一个学术活动,得两天之后才能回来,故而家中只剩下文雅和柏恩两个人。
柏恩坐在饭桌上, 吃着?妈妈做的饭, 心中泛起一阵感动。
果然,她自己过得好好的要什么男人?
真是想?不开!
文雅盛好?饭,坐到座位上, 斜睨着?看她一眼, “你们吵架了?”
柏恩立刻炸毛否定:“哇妈妈,你乱说, 我才没有!”
文雅哼笑道:“你是我生出来的, 还能骗得了我,快从?实招出来。”
柏恩用筷子夹了一颗晶莹的米粒塞进嘴巴里,恨恨地嚼着?,知道瞒不了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妈妈,我才发现, 他人品有问题。”
文雅不禁惊讶,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徐献清?”
“是呀是呀, 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一点都不专情。”
柏恩刻意隐瞒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跟她抱怨。
文雅更惊讶,有些无心吃饭,搁下?筷子,思忖道:“就我看,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轻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妈妈你又没和他住在一起,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语速飞快, 越说越气?。
文雅皱起眉,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几乎是哄着?她,“我不清楚,所?以你能详细讲一讲吗?”
柏恩将头埋进碗里,“妈妈,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我不明白,所?以要你讲给我听呀,做妈妈的心情,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柏恩想?起她的小姑娘,鼻尖一酸。
真奇怪,她明明又没有怀过崽崽,但是她天天跟在她后面叫“妈妈”,她就真的愿意做她的妈妈。
虽然没有外?人在,但是自?己?感情上的事情,柏恩并不好?意思直说出来,便支支吾吾道:“我感觉,只是感觉他对我有点意思。但是他不是都有心上人了吗,怎么还来撩拨我,这道德吗?”
她从?来都把自?己?当成独立的人。
文雅也呆住了,未曾考虑过这一问题。
事实上,DID患者在婚恋上一直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伦理问题。
大部分患者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病情严重到无法正常社交,就也没办法得到正常的婚恋关系。
可供参考的案例就更为少见。
文雅也有些犯难,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你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一刻动摇过。”
母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大的,但是亲情和爱情更是有本质上不同,爱情是狭窄的,小到只能容得下?两个灵魂。
她眼神浮现出忧虑,“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柏恩斩钉截铁道。
文雅低低叹息了一声,“恩恩,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既然如此,我会?去?打?电话和献清说的,你们最?好?还是分居一段时间。”
柏恩想?早该这样了,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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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献清正哄着?崽崽睡觉。
今天念的是《永远永远爱你》。
徐献清声音磁性清润,读书时不急不缓,极为温柔。
“……她来到原先捡到蛋的树林里,把宝宝放在地上。‘再……再见,宝宝。’妈妈转身离开,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他声音一下?顿住。
这故事似乎不太适合读给小孩子听。
抬头,崽崽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伸出细小的手指着?慈母龙妈妈问,“为什么要疼?”
徐献清只好?答:“因为慈母龙对霸王龙宝宝有了感情。”
“有了感情,就会?疼吗?”
“……嗯,有感情是会?心疼的。”
他又接下?去?念了几页,看了看时间,将绘本收了起来。
“好?了,要睡觉了。”
崽崽拉好?被子,乖乖躺好?,回头问他:“爸爸,妈妈呢?今晚想?妈妈搂我睡。”
徐献清站起身,垂着?眼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翻身。”
崽崽乖乖侧躺着?,徐献清帮她帮被子两边折好?。
“抬腿。”
她用力翘起两条小短腿。
徐献清把被子掖好?,“乖,明天带你去?找妈妈,现在要好?好?睡觉。”
“哦。”
崽崽的声音闷闷不乐。
他关上了灯。
从?女儿的房间里出来,徐献清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径直去?了放映厅。
他坐在皮质座椅中,电脑连接放映机的HDMI接口,将硬盘中的数据传上去?。
一张一张的胶卷照片投放在幕布上,将他清瘦的身形镌刻成剪影。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的面孔,全都无忧无虑,意气?风发。
徐献清是高一上学期末才转到了第九中学。
那天的夜里下?过雪,地上全是积雪,融化成冰。
不急不躁地从?车上下?来,来接他的人是年级主?任,对方絮絮叨叨关切的话说了一大堆。
徐献清压根没注意他,只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往教学楼走?过去?。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学生。
后面忽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音逼近,忽然对方“啊”了一声。
徐献清皱起眉回头,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对方的脚就扫到他的腿上。
大理石地面原本就滑,他整个人就要往后面倒去?,对方又急切地叫了声“小心”硬生生把他扯到她的方向倒了下?去?。
雪水溅了一身。
徐献清只感觉自?己?压住一片柔软的躯体。
“柏恩!”主?任怒道,“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啊,我是不想?迟到啊。”
“你都迟到了,再跑得急还有什么意义,要是把人撞伤了该怎么办?”
柏恩自?己?觉得委屈得不行,迟早了挨骂,努力不迟到还要挨骂,况且明明自?己?才摔得重,况且对方个子那么高那么重,压在她身上疼死了。
只好?咽下?满腹要反驳的话,龇牙咧嘴地扶他起来。
等到看清被自?己?撞倒的学生样子,忽然呆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地会?这么滑,你没事吧?”
徐献清不吭声地从?地上起来,垂下?来的头发半遮住了盖在左眼上的医用眼罩,平添几丝阴冷忧郁。
旁边传来几声笑声,有人在走?廊处背书,看见了这边的情景。
二楼的一个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向下?喊:“柏恩,你怎么又迟到!”
是她的班主?任。
女孩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腾”地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向年级主?任道:“老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又对徐献清道:“我是六班的柏恩,你要是被撞坏了就去?找我,我会?赔的!”
然后拎起书包飞也一般地爬上了二楼。
主?任气?急,又回头问徐献清:“献清,没被撞伤吧?”
他摇了摇头。
主?任又道:“柏恩是个好?学生,她肯定是不小心的,你别?放心上。”
是怕他会?对她意见。
徐献清点头,“我知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您不用陪着?我。”
主?任搓了一下?手:“行,那你慢慢去?就好?。”
徐献清抬了一下?头,对方已?经跑到了班级门口,正被班主?任训。
他垂下?头,慢慢地上去?。
他在七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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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徐献清因为受伤,就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司机先去?隔一条街的附中接正上初一的徐温嘉,再去?接他。
他一上车,徐温嘉便帮他接过了书包,迫不及待地问他:“哥,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徐献清挨着?他坐下?,认真地想?了想?,低声道:“还行。”
“进九中的都是学霸,哥你才回国,跟不上很正常的,慢慢来就好?。”徐温嘉怕徐献清不敢跟他讲实话,便拐弯抹角地安慰他。
他们虽然是年龄差距不大的亲兄弟,但是实际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而?且性格也天差地别?。
徐温嘉眼尖地瞧见他膝盖上的污渍,“哥,你裤子怎么脏了?”
徐献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起来是早上摔倒不小心染上的污渍,就解释:“不小心滑到的。”
“你也太不小心啦,下?雪天路面肯定滑呀,你摔的不重吧?”
徐献清想?起来自?己?全压在对方身上,诚实地摇了摇头。
徐温嘉话说多了有些渴,从?包里拧开矿泉水,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
喝着?喝着?想?起来自?己?的要紧事,回头问他:“哎,哥,你是在几班来着??”
“七班。”
“啊,你怎么在七班?”徐温嘉不满地嘟哝起来,“我不是让爸把你转去?六班,怎么在七班啊!”
“……有什么区别?吗?”
徐温嘉瘫在座位上,掰着?指头道:“六班成绩好?呀,嗯,而?且六班的氛围也好?,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反正六班就是比七班好?。”
司机笑呵呵地插嘴,“大少爷,你不知道,小少爷的心上人在六班,才觉得那里哪哪都好?,天天恨不得不上学跟过去?。”
徐温嘉羡慕地看着?他:“我一想?到哥你竟然能和她在隔壁上学,我就羡慕的不行。”
他抓着?一头卷毛,沮丧道:“可恶,为什么爸妈把我生得这么晚,要是我们俩能换一换就好?了,真是羡慕死你了。”
徐献清垂下?眼睑,不搭他的话。
司机知道徐温嘉娇生惯养,周围人全顺着?他,说话就没个轻重。可是对自?己?刚遭受过打?击的哥哥说这种话也有些过了,便在其中打?圆场。
“小少爷,你要是哥哥,说不定还碰不着?人家呢。”
“哎,也是。”
又关切地问徐献清,“哥哥眼睛还好?吗?”
徐献清道:“还行。”
“那还是要好?好?休息,大冬天起床这么难,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你这么早入学。”
徐献清轻轻瞥了他一眼,明明之前天天跟在他后面问什么时候能入学的人就是他。
休了半年学重回到国内的学校,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放学,倒是与他之前在国外?的生活没什么差别?。
徐献清相?貌生得出众,但是性格孤僻,整个人都显得难以接近。
又是插班生,眼睛还有问题,旁人对他好?奇心过了,更没人主?动与他搭话。
他自?己?倒是乐得这样的清闲。
一月份,学校举办了元旦晚会?。
徐献清没有去?,反倒是徐温嘉跟自?己?的几个朋友混了进去?。
听说他心上人也会?上台表演节目。
徐献清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但是那天晚上徐温嘉一回来,就嚷求他一定要帮他带一张晚会?的DVD,他要好?好?珍藏起来。
于是当班长统计全班谁想?要晚会?的DVD光盘时,徐献清顶着?旁人玩味的目光,成了全班唯一一个冤大头。
两百一张的光盘,明摆着?是学校在赚黑心钱,就没多少人会?去?买!
徐献清没什么感觉,他是帮别?人买,而?且只是举手之劳,旁人的目光,他根本不在乎。
只是他以为这就完了。
谁知徐温嘉又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这元旦晚会?还有该死的幕后花絮,还是独家的。
徐献清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又绷着?脸去?找拍摄的同学拷贝了一份文件。
那同学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拍出来的东西还有人这么稀罕,当即慷慨地把自?己?拍摄的得意之作全发给了他。
末了,还感动道:“我去?,徐献清,看不出来你这人平时闷闷的,人却这么有眼光。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就全发给你好?了。就是你看完了,给我提点意见,不用客气?的!”
徐献清冷着?脸点了下?头。
后来拿回去?连文件都没点开,一股脑地全塞给徐温嘉。
一直到徐温嘉得寸进尺地让他往对方桌子上塞各种小礼物,徐献清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不过当年那些视频,一直好?好?地被保存在他的硬盘里,和他后来为她拍的照片视频放在一起,竟然也有了特殊的意义。
徐献清从?最?早的视频开始看起,十几年前的影像画质现在看来太过古旧,他只找到有她的那段看了看。
柏恩很擅长弹吉他,和另一位女孩的配合也天衣无缝。她在音乐方面极有天赋,高考之后还去?做了义演,只是后来她成了整天下?地的农学生,很少再弹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这段演奏,整个高中,只有高三那一年的元旦晚会?他到场了。
因为她是主?持人,因为她邀他去?看。
徐献清倚靠在座椅中,很细致地看这些影像,看着?光影浮动,声音嘈杂,人群熙熙攘攘。
这是那段所?谓的幕后花絮。
只是拍摄这段视频的人水平真的不怎么样,镜头摇摇晃晃,光圈也没有调到位,画面忽明忽暗,对着?杂乱的后台这拍一下?那拍一下?,毫无重点。
终于——
“……哦柏恩,你这是要上场弹吉他吗?”
镜头怼到了穿着?衬衫短裙,翘着?腿抱着?吉他的女孩身上,裸/露的皮肤几乎白到反光,她抬头对着?镜头笑骂:“靠,陈世严,我难不成扛吉他上台演杂耍?”
举着?相?机的男生问:“那你今天要演奏什么曲子呢?”
“这可是我精心打?磨了二十年的原创曲目,”柏恩笑嘻嘻地伸手揽过另一个女孩的细腰,“和我们大美女何何一起合奏哦~”
镜头又晃得厉害,对准了另外?一个相?貌极为精致漂亮的女孩。
“何何,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被称作“何何”的女孩低头看一眼她的搭档,“那就……希望今天恩恩和我,一切顺利!”
……
徐献清的胳膊撑座椅里,久久凝视着?放映的画面。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然后结婚又是一年。
明明认识了八年之久,但是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让他几乎想?不起来她原本到底是什么模样。
怎么会?认不出来?
怎么能认不出来?
她笑容惯有的弧度,她生气?时的小动作,她有时讲话时的腔调,都像是从?十年前走?出来一般。
走?出来,又走?到他面前,跟他开玩笑。
第 43 章
柏恩吃过了饭, 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这几个月的事情不断在脑中翻江倒海,她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又睁开眼睛盯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
失眠。
她睡眠一向很好, 近来心?事变多,越来越难睡着,还不如以前带崽崽两个人在青草湖旁边生活惬意。
怪不得以前有人讲过, 一切烦恼都是来自于人际关系。
她从?前与?世隔绝, 只顾好自己眼前三分地就行,哪有这么些事情要去想, 要去解决?
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个身, 柏恩像一条咸鱼一样趴在床上喘息。
良久之后?,她伸手从?柜子?上将自己的手机够下来,打开一看,跳进来一条信息。
徐献清:【我在楼下。】
柏恩微微睁大眼睛,因为她调的静音, 所以并没有收到提示,这已经是半个小时的消息了。
她急急地从?床上下来, 赤着脚几步走到窗户边, 膝盖垫在椅子?皮革垫面上, 拽开了窗帘。
灯光下大雪纷飞,几乎叫人难以看清外面的景象,楼下草坪边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旁正站着一个撑着伞的男人,车上伞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对方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忽而头抬向她看来。
柏恩被看得心?头一惊, 顿时感?到心?虚,“唰”得拉上了窗帘。
她抱着膝盖缩在了椅子?上,脚趾忍不住动?弹了两下,心?脏则咚咚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跳出胸膛。
把头埋进膝盖里?,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把自己的手机找出来。
一看时间,凌晨一点多。
她手指用力地打了字,回了消息:【你是变态吗?】
然后?犹觉手机烫手,把它丢得远远的,落在床边上。
手机却很快震动?起来,是对方来了电话。
柏恩看着电话一直响了半分钟,深吸一口气,又去把手机捡回去了。
就这样晾着也不是个事儿。
电话接通了。
对方声音含着雪气,“你怎么这样说我?”
柏恩坐在床上,捏着被角问他:“你来做什么?”
徐献清声音原本就好听,他现在刻意放得温柔,极为惑人,“我想见你。”
顿了顿,又补充,“迫不及待的那?种。”
柏恩小声骂他,“有病。”
徐献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反而得寸进尺地问她:“你下来好不好?”
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皱着眉有些不情不愿,但是说实话,她又担心?他真在外面冻病了,回去传染给崽崽。
便?威胁道:“你最好想点好听的话讲给我听。”
挂断了电话,柏恩随便?挑了棉裤和厚厚的棉袄换上,穿着棉拖匆匆地下楼。
跑出小区的大楼,雪花正随风飞舞,飘入每一个角落里?。
徐献清见到了她的身影,便?几步上前为她撑起伞,免得之后?再病上了。
柏恩微微抬头,还没看清他的脸,手就先被握住了,冰冷冷冻得人直哆嗦。
“先上车。”
徐献清打开门,让她先上去。
车内还带着空调未散去的余温,比室外温暖一些。
路灯的灯光投向了车内,似明非暗地,令人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这样的黑暗令人发憷。
柏恩觉得他今晚真是奇怪得很。
三更半夜冒雪找过来,这种毛头小子?凭借这种一腔热情做出来的傻事,他这样的讲究人大概该是不屑来做的,太冲动?,并且也太不体面了。
况且柏恩不醒过来,他难不成要一直等下去,或者根本不介意她知不知道?
他是个商人,应该心?知肚明这是亏本的买卖。
她想看见他的表情,又对这车不太熟悉,便?礼貌地问他:“……要不要开灯?”
“先等等。”徐献清忽然整个人靠过来,捧住了她的脸,手指像一块正在回暖的冰块。
柏恩被吓了一跳,后?悔跟他上来,忘了他也有不做人的时候。
“你好好说话,动?手干什么?”
徐献清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到之间下肌肤渐渐升起来热度,眸色转深,“你知道吗?有些话,做的总是比说的要来的清楚。”
柏恩的大脑晚上没有白天时灵敏,半天转不过来,磕磕绊绊道:“什么,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后?面的话全讲不出来,徐献清又冷又软的唇贴了上去,他冰凉的手指压在她的耳垂上,反复碾动?。
明明他整个人那?么冷,柏恩却感?觉到滚烫滚烫的热意一直从?心?脏烧到全身,星火燎原原来只要送一阵风。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直到柏恩察觉到唇瓣刺痛,后?知后?觉到肯定是被亲肿了,才浑身发抖伸手推开他,不知是愠怒还是情/动?。
她力道对于徐献清而言近乎于无,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抗拒,慢慢松开她。
黑暗中,他们无声地对峙了两秒钟。
徐献清思忖片刻,伸手打开了车灯。
柏恩用力踩了一下他的皮鞋,“关?上。”
他听话地把灯又给关?上了,反正他想看到的也全看见了。
不过见她这么生气,又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疑惑地问:“你那?天晚上和我生气,难道不是想和我接吻但是没接成吗?”
“你你你……”
他真是清楚怎么用一句话气死她,柏恩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徐献清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深呼吸,总生气对身体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推开他的手,望向窗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回过头语气凶狠地问他:“你就来做这个?!”
要是真的,她就掐死他,柏恩冷酷地想。
徐献清想了想,决定继续认错,语气诚恳:“昨天是我说错了,对不起。”
柏恩冷哼,“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有人把这话准备了一箩筐,见谁都送上一句。我才不领情。”
这真是难办。徐献清回想起以前他哄她时,把她弄爽了多半气就消了。
现在不行了,现在会起到反效果?。
于是他自知理亏,轻柔细语道:“我生日那?天,你不是许了一个愿望给我,现在我想要你的原谅,你能不能帮我实现?”
柏恩一噎,当时主动?答应了人家,根本没想到现在这情景。如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有苦说不出,只好闷闷地点了下头。
徐献清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你要没和我生气,现在应该还住在我们的房子?里?,是不是?”
柏恩觉得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好先应承下来。
“你没和我生气,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一块儿吃饭,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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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又点头。
“你没生气时,很关?心?我……”
“够了。”柏恩皱眉打断他,“你别得寸进尺,我不是圣诞老?人。”
徐献清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柏恩无语,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委屈的人。
她明明才下定好决心?,不要无谓的纠葛,一定要疏远他,但是他一来,就轻易地打乱了她的想法。
她想不明白,他现在忽然来找她,吻她,然后?向她道歉,要她原谅,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难道上天见她过得太舒坦,专程派这样一个人来磨炼她?
那?她冤得没处说。
大概是由于深夜,徐献清整个人都温蔼软和了许多,说话也要一个一个问她,“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一定得让你看,等白天我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柏恩“嗯”了一声,虽然不懂他想要干什么,但是她现在也没理由拒绝。
徐献清又伸手去碰她的手,他的手已经捂暖得差不多了,可以将体温传递给她。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一下。
柏恩猝不及防,舌头打结道:“你怎么又……!”
徐献清眼眸低垂,摩挲她的手掌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柏恩气呼呼地把手抽了回来,“你再这样,我真对你不客气!”
“小柏,你脾气好差。”
他将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回去。
两个人说完了话,柏恩便?开门下车,将羽绒服的帽子?带好,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一点留恋都没有。
徐献清一直看着她房间里?灯开了几分钟,又灭掉。
一个人坐在车中静默良久,僵硬的躯体才终于感?到了一丝倦意,下车绕到驾驶位上。
虽然现在太晚,回去还得惊动?管家和佣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去找酒店,但是崽崽起床找不到他,肯定得着急。
_
第?二天,因着昨晚的失眠,柏恩起来时不可避免地顶起了两个黑眼圈。
文雅看到了,被她吓了一大跳,“恩恩,你没事吧?不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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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恩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走到了饭桌上,吃完饭又躺在了沙发上补眠。
文雅看她这样,问她:“出不出去赏雪?”
柏恩闭着眼摇头:“妈妈,我等人呢。”
文雅愣住,问她:“谁啊?我认识不?”
柏恩有气无力道:“就徐献清啊。”
文雅揉了揉眼,看了一眼手机,满眼茫然。
她闺女不是昨天才和他吵过架吗?
虽然电话还没打出去,但是她早就做好了去充当恶人的准备。
怎么短短一晚上,柏恩就开始在家里?等着人家,一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样子?了?
文雅搞不懂,索性就不管,女儿是病了但又不是傻的。
对她道:“我可是约了朋友的,你不去,就得一个人看家了。”
柏恩向她挥了挥手,“妈妈,你去吧,玩好。”
文雅走了,柏恩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竟然就睡着了。
不知道在沙发上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感?觉到有一只小手不安分地扒拉她的眼皮。
对方用气息对另外一个人道:“爸爸,妈妈都睁开眼睛了为什么还不醒?”
“……”柏恩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睡,还是佯装醒来。
幸而有人靠近将在她脸上作?威作?福的手捉住,声音略显严苛,“乖,别乱动?你妈妈,去别的地方玩。”
客厅里?起初还有小家伙跑来跑去的声音,后?来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人了吗?
柏恩动?了动?眼皮,从?沙发上坐起来。
抬头,第?一眼果?然没看见人。
下一秒,“醒了吗?”
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她豁然回头,对上他温和的眼眸。
柏恩讷讷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把电脑合上放到茶几上,然后?伸手为她倒了一杯水,坦然答:“正好在门口遇见了岳母,她就把钥匙给了我。”
柏恩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哦……”
“岳母和我聊了几句,”他语气淡然地提起,“她说跟我讲你不喜欢我,叫我别为难你。”
柏恩一口水差点呛住,咳了几声。
崽崽听到声音,握着蜡笔从?她房间里?跑出来,见到她惊喜道:“妈妈,你醒啦!”
然后?拱进她的怀里?撒娇。
柏恩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支支吾吾地想糊弄过他的问题。
徐献清凝视她片刻,轻松地笑开,“我逗你而已,她只跟崽崽讲了好多话。”
崽崽迷茫地抬起头,又对柏恩道:“外婆,外婆问我吃没吃过。”
柏恩松了一口气,心?头又觉得怪怪的。
那?他怎么能精准地说出来她会做的事情,是误打误撞,还是对她太过了解?
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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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回到了水云居。
徐献清随手要把崽崽丢给保姆带。
崽崽气鼓鼓地瞪着他,人跟个小炮仗一样,个头小声势足,“你,你们养小孩一点也不用心?!”
徐献清神色顿时变得微妙,拍了拍崽崽的脑袋,盘问她:“你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嗯?”
崽崽自己生着气,不理他。
徐献清利诱道:“你说的好,等会儿吃完饭多给你一块儿小蛋糕。”
崽崽立刻来了精神,绞尽脑汁,半晌之后?咬着手指,不确定道:“小张叔叔……?”
徐献清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让柏恩不禁为张助理捏了一把汗,这年头,助理也不好当。
崽崽满足了,抱着猫咪去外头玩雪。
柏恩跟着徐献清去到了别墅的琴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这里?,仍然被室内奢侈的装修震撼,很古典的设计风格,和窗外的景致很相称。
但是就像柏恩不相信徐献清读过他书房里?所有的书一样,她笃定他肯定也不是全会那?些锁在壁橱里?的昂贵乐器,尽是装腔作?势。
徐献清让她坐在钢琴旁的的椅子?上,自己则在钢琴前坐下。
他随意地按下一个白键,发出了一个悦耳的音节,问她:“马上到崽崽的生日,我弹一首生日歌,你听听好不好?”
柏恩有些不解,就是这事?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徐献清正襟危坐,音乐就自然而然地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流露而出,熟悉活泼的琴音在空中悦动?,从?这个二楼的窗户一直传到了楼下。
握着铲子?试图铲雪埋住小猫的崽崽不禁抬起了头,问守在一边儿的保姆,“姨姨,什么声音?”
冯阿姨温柔道:“崽崽,是你爸爸在弹琴啊。”
崽崽“哦”了一声,对音乐不太感?兴趣。
把要溜走的小猫给捉回来,她伸手秃噜了一把猫脑袋,好奇道,“橘子?,你力气怎么又变大啦……”
猫咪不满地回头冲她叫了两声,没什么气势。
生日歌的旋律起初弹得十分温馨,他的手指动?得很缓,但是随着乐曲推进,他弹奏得也越来越急,手指快得能看见残影,但是每一个音都压得很准。
柏恩知道了他是会弹的,水平能达到职业水平。
等她渐渐从?刚开始的音乐带来的感?染中回过神来时,他手下的曲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首曲子?。
钢琴曲生机勃勃、充满潦草的生命力,仿佛叙述着一位冬雪里?流浪的旅人,亲眼目睹到欢愉跳跃的阳光,终于在一个明亮的春天,靠岸。
柏恩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这曲子?怎么这么耳熟。
她从?小兴趣极为广泛,父母又从?不吝啬于为她报兴趣班,便?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音乐也算一个。
学久学深,自己编曲演奏便?不在话下,这首她有一些印象。
当时她上学路上,看到一群还没有她年岁零头大的小孩排着队出门放风筝,而她大好春光却只能去教室里?上课时,心?中忿忿做出的曲子?。
刚写出来时,她沾沾自喜了好一阵,放久了却又觉得这谱子?写得没意思,搁置在了一边。
徐献清最后?几个音节重重地按下去,钢琴的尾音像一条厚重的裙摆扫过她的脚尖,让她呼吸都忍不住停顿。
柏恩抬头,看向坐在琴椅脊背挺拔的人身上。
他技术很好,一下就弹出来了她想要的感?觉。
但是曲目虽然熟悉,但是也有很多细节也不全相同,大概只是英雄所见略同吧。毕竟这曲子?肯定不是她作?的,她可才来这个世界没过多久。
只是他专程弹给她听,是为了什么?
徐献清没有多留悬念,直白道:“这是你以前写的曲子?。”
柏恩正洗耳恭听,等听到了他的话却又不太敢相信,“不可能!”
不可能,这太过离奇,她无法相信。
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温和地点出来,“为什么不可能?你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柏恩答不出来,慢慢地走去了窗外,从?这里?能看见被雪覆盖的花园一角。
崽崽正在她秘密基地的旁边铲雪,她穿着的衣服臃肿,自己呆在里?面太局促,从?冬天起不愿意往里?面跑。
小猫跳到了小木屋的顶部,懒懒地窝着。这个位置,崽崽够不着它,猫却又伸着尾巴撩她。
一大一小,都能明显看出来比夏天那?会儿变了许多。
时间在小孩子?身上最明显。
柏恩察觉到徐献清迈步来到了她的身后?,听见他轻声说:“六月十一日,大雨,当时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撞到了沛江附近的栏杆上……”
他合理猜测道:“许就是那?个时候,你撞坏了脑袋。”
柏恩沉默片刻,“你别瞎猜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要真是撞到了脑袋,那?医生能检查不出来?”
她可是上上下下都检查过,根本没问题。
但是她内心?却也隐隐认同他的想法,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的父母。
如果?有人告诉她,你下辈子?得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生活,她肯定不乐意,她运气差,碰见个吃人的世界,她上哪去说理?
但是万一那?人又说,你不去,你爸爸妈妈的孩子?得是其?他人,这她受不了,必须得去,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
徐献清也心?知肚明,但是这种事急不得,便?看着他们的女儿道:“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搞清楚。”
他等三年都等得,再等一等又怎样?
第 44 章
崽崽的生日在农历十二月十六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早在心底默默琢磨起要送给她什么礼物, 左思右想一番,决定给她配一辆车。
这个年?纪,也该有一辆车了。
到?她生日这一天, 柏恩便起得格外早。
宜西市冬天的雪断断续续了大半个月, 院子里积起厚厚的雪层,别墅内极其安静,这个点大家还都没有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轻手轻脚地推开崽崽的房门, 打算悄悄地把礼物摆放在她床前的地毯上?, 等她早晨醒来时第一眼就能够看见。
进门后,她发现?地毯上?早就摆上?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礼物盒, 大部分都是?佣人送的, 可见他们对这个家小主人的喜爱。
柏恩把自己从网上?买来,然后在房间?里自己组装好?带辅助轮的自行车给拎到?那一堆礼物盒中。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远远没到?崽崽该起床的时间?,此刻她睡得正熟。
柏恩眸子转动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在床前, 看她侧身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睛紧闭, 睫毛长?长?得像一把小蒲扇, 脸颊泛着苹果开始成熟时的红, 静谧美?好?。
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放在被子外面无意识攥起的小拳头。
余光瞥见了摆放在她床头柜上?的花盆,几朵瘦弱的黄花带着新鲜的冰雪融化的水汽,旁若无人地开得旺盛。
款冬,意为冬天款款而来。
款冬花,是?生于冰下、雪中的极顽强的花朵。
花朵小小的并不起眼, 花瓣也不艳丽娇嫩,柏恩却觉得它?可爱极了。
她摆弄了一会儿这饱含心意和祝福的小花, 良久之?后,离开了房间?,悄无声息地为她关上?门。
下了楼,柏恩有些?意外地发现?厨房里的灯还开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麦香和奶油香甜气息。
她走进去,稀奇地发现?在厨房里忙活的人是?徐献清。
他正在将烤好?的面包脱模,细致地切成等厚度的面包胚。见她来,又重新低下头,“醒的这么早?”
他平时极少下厨,柏恩都快忘记他会做饭,就更?没有想到?过他会做蛋糕。
“这是?给崽崽的生日蛋糕吗?”
徐献清点头。
柏恩卷起了羊毛衫的袖子,上?前道:“那我?也来帮忙吧。”
徐献清抬头,用锯齿刀指了指放在厨房岛台成箱的水果,“空运来的水果,你清洗一下然后切开。”
又把蛋糕的样式找出来给她看。
柏恩也有一些?烘焙经验,一看就明白了。不过,这蛋糕的样式看起来还挺难的。
她将草莓,蓝莓,树莓都挑出来,分别洗干净,放在玻璃碗,极为好?看。
找出水果刀把草莓沿中间?仔细地切开,闲聊问他:“自己做起来还挺麻烦的,怎么不去买?”尤其他又不缺钱,提前预订太容易了。
徐献清开始往面包胚上?抹上?奶油,闻言,便解释:“我?觉得自己做会更?有意义一点,况且她一年?只用过一次生日,一年?只麻烦这一天而已。”
柏恩又问:“那每年?都这样吗?”
徐献清抬眼平淡地应道:“嗯,确实年?年?都这样。”以前是?只为她做,后来只为他们的小不点做,不过——
“明年?也做给你。”
“哦。”柏恩默默地把切好?的草莓丁递给他。
徐献清用抹刀将草莓平铺在奶油上?,然后娴熟地转动底盘,将奶油抹匀。整整盖了四层面包片,然后用奶白色的奶油将蛋糕胚覆盖完整。
厨房内散发着诱人的奶香味,现?在这已经是?个非常美?味的蛋糕了,只需要稍加修饰就更?加完美?。
徐献清握着裱花袋,用淡粉色的奶油挤出繁复华丽的花纹,手腕平稳有力,不带一丝颤动,就像在艺术家在对待他的艺术品一样一丝不苟。
他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挤好?花纹,又用一些?水果、饼干和糖霜装饰,最后用盒子装好?,放进冰箱里保存。
柏恩看完他整套动作,不禁惊叹于他的耐心和精准,仔细回忆,她便发现?他对待每一件事情都格外专注,倾注全部。
之?前同?她玩游戏时也是?如此。
又在心底对比了一下两个人对崽崽生日的重视以及心意程度,他完胜。
她不禁懊恼,也许应该更?用心一点。
_
崽崽早早就期待起今天,所以醒来得也格外早。
一看见床边堆得满满的礼物,便兴奋得也顾不得穿衣服,赤着脚便去找了柏恩,“妈妈!”
柏恩正迎上?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鞋也不穿?”
“妈妈,要先祝福我?。”她纠正。
柏恩听?她的话,“宝贝,生日快乐。”
然后格外霸道地横抱起小孩,带她去把衣服穿上?。
早上?,罗叔叔专门给崽崽煮了生日面,她咬着面条往嘴里吸溜。
崽崽年?纪还小,也还没什么朋友,但是?有许多徐献清的亲戚朋友还有合伙人陆陆续续地送来了礼物,全被管家收下了,放在崽崽的房间?里,等着她晚上?拆。
八点多一点,别墅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一个打扮朴素、看着跟路边下棋大爷没什么区别的中年?人迈着大步进来,中气十足地往那儿一立,让人不容忽视。
徐献清当即皱眉,似有嫌弃,“你怎么来了?”
中年?人吹胡子瞪眼,“我?孙女生日,我?不能来吗?”
正帮着崽崽系鞋带的柏恩的动作微顿,悄悄地打量着他,哦,那他就是?崽崽的爷爷了。
不过也真够奇怪的,孙女被人拐跑,都找回来这么久了,也不上?门来看看,不像是?做家长?的样子。
柏恩又转念一想,他们家人个个都是?忙人,一时没顾及上?倒也正常。起身坐回到?沙发上?,默默地做起背景板。
大半年?没见过,崽崽早就忘记了他,直到?一旁人提醒,她才乖乖地叫了一声“爷爷”。
徐父也就是?徐令章上?前两步,亲热地把她抱起来,“来,给爷爷亲一亲。”
他嘴唇周围有硬挺的胡茬,扎嘴,崽崽皱着鼻子伸手推了推他凑过来的脸,和他保持了好?大一段距离。
徐令章被嫌弃了也只好?作罢,抱着她笑眯眯地和柏恩打着照顾,“恩恩,身体?还要紧吗?我?家里忙,一直没得空上?门来拜访,可别怪我?呀。”
事实上?,他一直拖到?现?在才登门拜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心虚。徐温嘉做的这事,确实不厚道。他后来的做法也令人寒心,是?真对不起他,要是?上?门肯定不受待见,这不上?赶着讨嫌嘛。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崽崽的生日,不管怎么,徐献清也得给他这个老子几分好?脸色,所以今天可是?他们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柏恩还是?第一次见到?徐献清除了他弟弟以外的亲人,觉得好?奇。
她估摸着他现?在应该也有六十岁了,可是?整个人看着精神很好?,眼睛炯炯有神闪动精光,笑起来模样很和蔼,说话也很客气,看起来很好?相处。
不过她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应他什么,只好?温和地笑了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俞管家和另一陌生的男子一起把门外的东西给抬进来,整整齐齐好?几箱,打包得严严实实。
“这是?给崽崽的礼物吗?这也太多了……”柏恩看着这么多箱子,吃惊道。
徐令章摇头,乐呵呵道:“这些?全是?送给你的,崽崽的要另算。”
啥?
给她干嘛?
柏恩还在状况之?外。
徐令章跟她解释:“之?前一直没来拜访,也没来得及备礼,正好?趁今天这个日子一块儿补上?,也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什么的,一些?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柏恩没主意,转头看了看徐献清。
他冷淡地颔首,“送你的那就是?你的。”
柏恩只好?回了一句,“谢谢。”
徐令章有些?不乐意,“这不应该叫我?一声‘爸’呀?”外头可是?一堆人抢着当他闺女儿子呢!
柏恩一想也是?,正准备开口,徐献清却沉下来脸,“又不是?做生意,还在这交换上?了?”
徐令章是?来缓和关系的,见势头不妙,便顺着他的话继续好?声好?气,“我?的错,是?许久不见生疏了,这事以后再说。”
又赶紧道,“我?给我?们款冬备了一份大礼,她肯定喜欢,不如先去看看。”
徐献清对他爸爸不甚亲近,态度也冷淡的,柏恩搞不清状况,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跟着走,她现?在已经懒得计较他对她自然而然的亲近了。
徐令章抱着小孙女不肯撒手,边走边道,“又找了个新厨师,尤其会做粤菜,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正好?在一起尝尝,看看他做的到?底正不正宗。我?们款冬爱不爱吃粤菜呀?”
崽崽稚声稚气道:“爷爷,月亮不能吃。”
他哈哈大笑,回头,碰上?徐献清的冷脸,蹭了一鼻子灰,便讪讪起来。
“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可爱嘛。”
又回头对管家道:“老俞,你也一块跟我?来嘛。”
他们各上?各的车。
柏恩和徐献清上?车,一块儿坐在后座。崽崽被徐令章抱去,看起来老大不高兴,不过管家陪在身边,倒也不太害怕。
两人坐定,柏恩小声开口问他:“你爸爸知道我?……这样吗?”
徐献清点头,“知道,但是?他不太关心。”
柏恩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样就好?应付了。
“你爸爸还挺开朗的。”
跟他性格截然相反,要说像,倒是?和徐温嘉像极了。
徐献清扯唇道:“他是?个话痨,平时就唠唠叨叨吵得很,你别把他话放心上?。”
她眨眨眼,“……你和他关系不好??”
徐献清想了想,对她道:“好?不起来,他私下里小动作太多了,恶心。”
柏恩不禁张大了嘴巴,她这种和父母关系极好?的人是?永远说不出来这话。况且听?他这意思,他还想拿捏对方,两人不像父子,倒像竞争对手。
徐献清瞥见她神色,捏了捏眉心,“我?从小和妈妈相处久,他和徐温嘉相处久,目前父母在分居。”
虽然控制大权被他抓在手里,但是?徐令章没有偏心是?假的,更?是?心疼从小和自己亲近的小儿子。
他从小早慧,一向理解他,只是?这一回他做的太过了,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柏恩知道这话题并不美?好?,便转移了话茬,“我?们这是?要开车去哪呢?”
“礼物嘛,无非就是?房子或者车吧,崽崽又不缺,一点新意都没有。”
“……”其实还好?吧,她也只送了一辆小小的自行车而已。柏恩有些?心虚。
她轻咳一声,看向窗外,“等会儿应该要吃午饭吧,怎么不把你做的蛋糕给带上??能一起吃的。”
徐献清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目,人看着有些?倦,“他配不上?。”
第 45 章
徐献清这回猜错了, 徐令章是用了心为她孙女?挑的礼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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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车一前一后?直直地驶入了城郊的一所私人动物园,大门漆上了崭新明亮的颜料,看样子应当是买下来之后才翻新。
柏恩默默在心底感叹, 这种豪气, 他们家那点家底是比不了的。
徐令章牵着崽崽的手走在前面,笑呵呵道:“小款冬,这座动物园是爷爷专程买下来送给你的, 喜不喜欢?”
崽崽左顾右盼, 既好奇又兴奋,边走边跳道:“喜欢!”
徐令章洋洋得意道:“不过这还不算完呢!”
他可是?用心打探过她的喜好, 她怎么可能不满意?
几个人继续沿着干净的石路往里走, 负责人带着他们边走边介绍。
虽然眼下是?冬季,但是?大部分动物都没有进入冬眠,而是?懒洋洋地趴在笼子里。从它们的体型外貌也能发现它们被养得很好,毛皮油光水滑。
只是?动物园有些区域并没有动物居住,稍显冷清。
徐令章摸了摸崽崽的脑袋道:“以后?我们款冬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一点都不用委屈自己。”
崽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继续往里走,七绕八拐, 又进了最中心的保育园区。
负责人推开了门, 带他们走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时候保育员应该在给它喂奶。”
柏恩落在后?面, 闻言眨了眨眼。
幼崽?
小动物保育室,在卫生整洁、设备先进的房间?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保育员正亲昵地抱着一个瘦小的虎崽子用奶瓶喂奶。
不过虽然能看出来?这只虎崽子应该也才出生没多久,但是?体型已经是?成年猫咪的大小,未来?毫无疑问会成长?为一只猛兽。
徐令章笑说?:“这虎崽子是?从北方山林那块儿发现来?的, 没在附近发现雌虎,就一直养在救助站。款冬喜欢, 这边又什?么都齐全,就赶紧让人空运过来?。”
他眼神慈爱地看着孙女?,“唉,幼崽这东西嘛,要从小养才亲人。”
崽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
小老虎比家里养的猫咪还要大一些,毛发白?金色渐变,浑身布满深色的条纹,眼睛湛蓝湛蓝充满水光。
它现在又瘦又小,能看见身上的骨头,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呆头呆脑的。
保育员把?小老虎抱回到床上,笑盈盈地对崽崽说?:“要不要上手摸一摸,轻轻的就可以。”
崽崽点点头,轻轻地伸手顺了顺它后?背的毛皮,手感柔软温暖,几乎能从手底下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她眼睛亮得惊人,“它是?我的吗?”
徐令章点头道:“整个动物园都是?你的。”
她一下兴奋地扑到了徐令章的怀里,语气甜滋滋:“我好喜欢,谢谢爷爷!”
“哎呀,你这孩子,以后?还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和爷爷说?就好。”
徐令章笑得开怀,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只要和孙女?打好关系,儿子对他另眼相?待岂不是?迟早的事情?
徐献清皱着眉,还挑着刺,“那么多员工和动物,还有设施和园区修缮,得投进去不少资金,后?期就算营业,也未必能收回成本。您这是?要崽崽往里面倒贴钱?”
徐令章梗着脖子道:“我能没想过吗?我哪能让我孙女?受委屈,以后?要是?亏了全算我的,若是?盈利了全是?款冬的,这下如何?”
徐献清眉宇舒缓开吗,颔首道:“那合同得好好拟一拟。”
看样子是?毫无愧疚地要宰他爹一笔。
崽崽摸着虎崽子简直爱不释手,直到保育员姐姐说?小老虎要去睡觉她才停手。
动物园是?倚着一个山坡坡建的,园内地形错综。等他们坐在游览车上,把?这园子转了个遍,大冬天浑身都汗津津的。
往里面走得深一些,能看见一处独立的小洋房,上面挂着游客止步的字样。
有人见他们来?,赶紧推开了门,恭敬地打过招呼。
徐令章边走边道:“这边房子也装修好了,以后?款冬想住过来?也方便。”
房子是?翻新的,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胜在温馨舒适,也宽敞。
临近中午,他们就在餐厅里用餐。
厨师是?南方人,烧得一手他们本地的好菜,譬如蜜汁叉烧、上汤焗龙虾、清蒸东星斑之类的,说?是?昨晚上刚到的食材,新鲜得很。
徐令章在饭桌上也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赶紧让人把?他早准备好的酒拿上来?。
在座的除了崽崽全都能喝上几口,徐令章亲自给柏恩倒上一白?瓷杯。
柏恩在长?辈面前装乖惯了,他亲自倒酒给她也不好推拒,就喝了一杯。
白?酒又辣又烈,有些呛人。
徐令章见她喝完,赞道:“爽快!”又要给她倒。
徐献清伸手挡下,“她身体刚养好,跟你喝一杯足够了。”
徐令章不好再?倒,一笑道:“罢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好好喝一喝,我可记得恩恩以前酒量极好。”
柏恩怕真自己喝醉了,见他挡下来?,松了一口气。
她用公筷夹了几筷佐料清淡的菜放进崽崽的碟子里,看着小崽子两只手捣鼓着筷子往嘴里送菜,筷子夹不住,掉在桌子上,她用手指捏起来?塞进嘴里。
她最近才学着用训练筷吃饭,还不是?十分熟练。
徐令章又开口道:“献清,马上要年上了,可别忘了把?恩恩和款冬带回去让长?辈们瞧瞧。还有你弟弟啊,大过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国?外过。你是?作?长?兄的,心胸得开阔一些,让一让弟弟。”
话?里话?外,都有责怪。
做哥哥的狠心断了那边的生活费,让弟弟自力更生,好好反省,也是?无可厚非。但是?点到为止,也该差不多了。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也没必要太计较。
徐献清淡淡地打断他的话?,“今天是?崽崽的生日?,不谈其他的。”
徐令章脸皮抽动了一下,笑容显得不自然。任谁热脸贴冷屁股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自己家的小子,真是?翅膀硬了管不动!
他转而向柏恩挤眉弄眼,大约是?希望她能站出来?说?两句。
柏恩用筷子扒拉着米饭,额头冒汗,不敢说?话?。
她用余光看向徐献清,他正伸手细致地帮着崽崽擦擦手,心思没放在他爸身上,看来?他对父亲和弟弟相?当有成见。
柏恩稍稍代入了一下他,觉得徐献清做的很对,便继续闷头吃饭,全当是?没有看见。
下午,他们在园区的湖域赏雪垂钓。
徐献清手把?手教崽崽钓鱼,只是?她那么小,哪里学得会,只耐心等了两分钟就瘪起嘴不高兴,要撂杆子。
这空闲时,徐令章就专程把?柏恩叫到了一边儿。
徐献清看见了,垂着眼眸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盯着湖面。
柏恩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走。
两人停在靠近湖边的一处茶室的廊下,由于动物园很长?时间?没有开放,所以这家茶室也落上了锁,略显萧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稍微侧头就能看见徐献清和崽崽在湖边垂钓的情景。
徐令章先轻咳一声,开口道:“恩恩,我叫你来?,也是?想代温嘉向你道个歉。他这孩子任性惯了,做事情没个轻重,我都好好教育过了,绝没有下次。”
柏恩笑着点头:“这我相?信您。”
他苦笑道:“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你肯定也明白?孩子不在身边的痛苦。温嘉长?这么大,还没有离我这么远过,那孩子单纯,我担心得紧呐。”
柏恩皱起眉,她是?记得徐献清曾经说?过他以前一直和母亲在国?外生活,现在看来?,他这个爸爸是?一点不心疼。
她顾及他是?长?辈,于是?挑了些好话?讲,“您要是?想念他,就多往那儿飞几趟,或者干脆久住在那儿,这不挺好?”
“恩恩,你知道这不是?一个道理啊。”他摇了摇头,“我最想看见的是?他们俩兄弟和睦,而不是?现在这样两人挨得远远的。”
柏恩知道他这种地位的人什?么不明白?,懒得与他掰扯道理,直接问他:“所以,您是?想让我缓和缓和他们的关系?”
“如果?这样,再?好不过。毕竟你也是?他嫂嫂。”
柏恩抬眼看向湖边,语气坚定道:“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和您说?清楚,我是?徐献清这边的人。”
言下之意,徐温嘉怎么样,不关她的事。
远处,忽然传来?小姑娘激动的欢呼声。
徐献清提起吊杆,一条强健有力的鲤鱼带着淋漓的水珠在空中甩起尾巴。
崽崽在他旁边蹦蹦跳跳,比鱼儿还有精神。
光毫不吝啬地为他们镀上金边,水光粼粼,一直延伸至天际。
徐令章知道了她的意思,轻轻叹气:“我知道了,你是?个好姑娘,献清没娶错人。”
第 46 章
天色渐晚, 徐令章送他们回去。
崽崽今天运动量超标,但是精神仍然十?分亢奋,在车上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恨不得一直住在动物园里?。
柏恩笑着应她的话, 十?分有耐心。
晚上,罗叔烧了一大堆小姑娘爱吃的菜,又把早上新?鲜做好的蛋糕端上来, 给别墅里?每一个人都分了一点。
今天小主人过生日, 连空气都和悦许多。
吃完饭,崽崽迫不及待地开始拆起今天收到了礼物。
外?公送了她一个小金锁, 她带到脖子上, 几个铃铛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外?婆送了一架天文望远镜,盒子太?大太?重,被丢在一边。
她的奶奶也从?国外?寄来了礼物,是一套俄罗斯套娃,菩提木质, 纯手工绘制的图案,还附赠了一张“三岁快乐!”的贺卡。
被她搬到了床柜子边上当成?摆件。
另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礼物, 房间简直要堆积成?一个小型杂货店。
崽崽拆开了一个小盒子, 把里?面东西举起来, “咦?表表!”
徐献清抬头看了一眼,开口道:“嗯,这是我送给你的,平时出门带上,跑丢了要记得打电话回来。”
柏恩:“……”还挺未雨绸缪。
崽崽“哦!”了一声, 把这不起眼的表丢到了一边,继续拆。
之后就全是小孩子的玩意, 尽管她房间里?已经堆了很多毛绒玩具,但是她还是最心意手感柔软的毛绒玩具。
柏恩总结出她就是一个小毛绒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崽崽忙活了好久,极具小主人风范地把自己收获的物品一一清点完毕,才?瘫倒在了房间的毛绒绒的地毯上,手里?还不忘撸暖呼呼的小猫。
柏恩见她困了,便让保姆带她去洗澡,自己再把她弄乱的房间好好清理一下。
崽崽洗完澡,换好睡衣,乖乖地盖好小被子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柏恩,等着她讲故事给她听。
往常都是徐献清给她讲睡前故事,毕竟柏恩一念书困得比崽崽还快,往往是自己先睡着了,崽崽她还睁着眼睛等着下文。
但是今天她起来得早,白天又运动多,崽崽上床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所以?便自然而然由柏恩代劳睡前故事。
柏恩从?书柜的一角抽出来一本看着簇新?的绘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平铺直叙地念文字,像个上课时被点起来读课文的学生一样木讷。
好在崽崽的注意力?全在彩色的图画上,才?把她哄下。
见她要乖乖睡下去,柏恩关好房间里?的灯,轻轻带上门。
下了楼,楼下佣人还在打扫着卫生。
医疗室内,徐献清和陈秋延正在看崽崽今天清早起来量好的身高数据。
柏恩走进去,见他们在交谈,便自顾自地拿起来记录数据的册子来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面差不多每三个月就记录了一次身高和体重,上一次是空缺下来的,什么原因,柏恩清楚,有些?心虚。
陈秋延道:“款冬目前这个身高还是有些?偏矮,但是在营养和运动条件都充足的情况下,应该很快会达到正常水平。”
又笑道:“身高还是主要由基因决定,你们又不矮,不必太?过担忧这个问题。”
徐献清颔首,侧头问柏恩:“睡了?”
柏恩点点头,“刚哄睡。”
“嗯。”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后脑勺,“你也快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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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上门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徐献清最近工作越发繁忙,大部?分时间里?都不在家,所以?几乎全是由管家代劳收下。
柏恩懒得一个个和他们寒暄,只躲在楼上,偶尔陪着崽崽出门,或者应沈蔚的邀约去品尝美食。他最近也忙起来,后来联系也变少了。
当然这段时间,各种宴席和聚会都少不了。有钱人家讲究,有什么事都要送请帖。
慢慢地,管家那边儿?就收了满满一抽屉。
柏恩好奇地翻了翻,有送给徐献清的,还有送给她的,更离谱的还有送给崽崽的。
她问管家:“这些?都不用管吗?”
俞管家尽职尽责地回答:“本来这些?聚会宴席都是各家用来彼此?联络感情的,先生不靠这个交好。不过太?太?你若是有兴趣,上门看看也好。”
柏恩想起上次在饭店偶遇徐献清的类似长辈的人,还答应了他要去参加他太?太?举办的晚宴。
不过她当时只是随口应承,但难保对方没有放在心上。
便把最近送来给自己的请帖抽出来,然后上楼去找徐献清问一问。
现?在正是休息日下午,崽崽正在前院骑她的自行?车,保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生怕她出了一点差错给摔着碰着。
柏恩径直去了书房,习惯性?地先转把手,没有转动。
她有些?意外?,因为徐献清平时几乎不会锁门。不敲门就进来的人,他压根不会计较,其余的人也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十?分自觉。
来都来了,柏恩有些?迟疑地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问,“谁?”
他果然是在忙。
柏恩便隔着门胡乱应道:“没别的事,我就想看看你在不在里?面。”
真是瞎话,门都锁了,里?面肯定是有人。
她转身正要走,门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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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献清今天穿了一套衬衫马甲,衬衫每一丝褶皱都恰到好处,妥帖地包裹着成?熟男性?强劲的上身,完美展现?了衣料下饱满性?感的肌肉,肩宽腿长,像个要上t台走秀的模特。
今天他少见地带上了框架眼镜,原本俊美的面貌多了斯文。一双异色的眸子瞳色很浅,眼底神色被镜片遮挡得不甚清晰。
柏恩能感觉到他正紧紧盯着她,带着一种强烈到不正常的压迫感。
她早习惯了他在家里?也穿着一丝不苟,这种装束带来的压感对她早不奏效。
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敏锐地发现?他面容苍白,带着一种淡淡的病色,举手投足少了平日里?的从?容优柔。
她细细地关注,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在犯病。
柏恩了解过惊惧症,知道它在精神病里?也算是一种很无害的病了。更何况他积极治疗,定期去心理咨询,比她更懂怎么在发病时缓和自己的症状。
况且现?在环境是再安全不过的,还是让他自己消化吧。
“我不打扰你。”柏恩扭头就要走。
“来都来了,走什么?”他瞥见她手上握着的一沓请帖,伸手过去。
柏恩还以?为他要她手里?的东西,停住了脚步想递给他,他却直接越过她的手,蹭过她的腰侧,“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恐惧不会消失,恐惧只会转移到她身上。
徐献清低头把柏恩圈在怀里?,俯视她飘忽颤动的睫毛,心跳像是会传染一样,把她的也感染得剧烈急促,呼吸都困难,人看着是那么可怜。
他知道自己生病时恐惧惊怯无可躲避无可抑制,但是一看见她就觉得有了一刻的平静和喘息。
他的病根在她。
徐献清伸手托起她的臀.部?将人抱起来,他身高直逼一米九,抱起她轻而易举。
柏恩小声惊呼,指节一抖,手上抓着的请帖就一份一份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跟秋天的落叶一样。
她有点僵硬和不自在,但还是神情严肃地捧住的脸,“你冷静一点。”
徐献清眸色带着淡淡的迷惑,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张,“我很冷静。”
然后把人抱去办公用的实木桌上。
柏恩贴着了冰凉凉的桌面,感觉这场景像是某种限制级电影里?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紧绷蜷缩,羞耻得头晕目眩。她想,他们之间也许不应该发展那么快。
抬眼,就见徐献清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眼熟的木质小盒子。
柏恩:“……”其实她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他们俩没有什么默契。
好在默契不是爱情的充分必要条件,徐献清将打开木盒,将这枚合她尺寸的戒指拿出来。
他很礼貌地问她:“可以?带上吗?”
柏恩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先不提这戒指所需承担的责任,她自认自己的感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保持一点距离会更舒适。
当然,她还有更深的忧虑,她不全信他的话,万一他根本就是想错了,她其实什么都不是,那么到时候处于被动的人是她自己。
徐献清神情有些?失落,将戒指重新?放回抽屉内,迫不及待道:“那接吻吧。”
忽然被吻住的柏恩:“……”他们真的很没有默契,他们当初怎么结婚的?
徐献清抱着她深吻,单手将碍事的眼睛摘下来丢到地毯上,把人抱着又走了几步路,将她压在柔软的皮质沙发内,用极有安全感的姿势,圈占猎物一样将她拢在怀里?。
对方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地占有她每一寸呼吸,柏恩和他贴得极近,身上温度都被欲.望染得升高了一些?,怎么样动都觉得不太?舒服。
一开始抱得还很正常,柏恩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热意让她浑身的温度又升了一度。
她脸红红的,偏过头躲过他的唇,恼羞道:“快松开!”
徐献清抱紧她,“我是病人,你怎么不让让我?”
她气得仰倒,他力?气这么大,怎么不让让她?
“别乱动。”徐献清面不改色地挑着好话讲,只是原本苍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一点红色,“我只抱一会儿?。”
柏恩泄了气,默默地和他挤在这张沙发上,好在还算宽敞。
窗帘半掩着,室内光线昏沉。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已经调整好呼吸,除了衣服乱了一些?,完全看不出来刚才?上演过一段激.吻。
大概因为满足,还有最初猛烈的惊惧症状已经过去了,徐献清状态也精神了许多。
他伸手从?地上捡回眼镜好好带上,又随手拾起一张掉落的邀请函,拆开信封,将里?面烫金的贺卡抽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
“想去就去吧,不过你恐怕不会喜欢那种场合。”
柏恩现?在对这些?纸片全无兴趣,目光落在搁置在茶几上的书,伸手拿起来翻了两页,用来平心静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献清便又不甚珍惜地把贺卡丢回到地上,低声问她:“对了,之前一直没问你,我们怎么过年?”
每临到阖家团圆的节日,怎么过年去谁家过就成?了夫妻之间的大问题。若是商量不好,势必会降临一个鸡飞狗跳的节日。
柏恩盯着书页的内容,这是一本古文,还用的繁体字。她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蚂蚁一样在纸张上爬来爬去,令她眼前一黑。
闻言,她不甚上心地问他:“往年都是怎么办?”
徐献清伸手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安安静静地答:“结婚之后,你的病没稳定过,所以?我只带崽崽回去过一次,家里?亲戚没见过你。不过,岳父岳母由于一直陪着你,这两年也没回过老家。”
柏恩仰头看着他的下巴,眉心蹙了蹙,“你觉得怎么做才?好?”
她之前一直是个学生,一心扑在学业上,更没有谈过恋爱。她爸爸妈妈的人际关系又简单,她对于结婚之后种种麻烦的事情更没什么概念。
徐献清缓声道:“我家里?一向有开年会的传统,要提前过去过小年,你可以?和我同去,等到正月再回岳父岳母家里?住一段。”
柏恩听着没什么问题,便点点头,又推开他的手,“你别挨我太?近,屋里?又不冷。”
徐献清将她松开来,又伸手贴了贴她的后颈,“流汗了。”
柏恩倚靠住沙发点头道:“是啊,两个人黏在一起怎么会不流汗?”
他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转而问她:“书能看得懂吗?”
柏恩自知自己没什么文化修养,看这书也看得眼睛疼,但仍然嘴硬道:“你又看得懂多少?”
随手指了一行?问他。
徐献清看了一眼,“这篇是班固为建构当时的诸子学理论所作,这句大意是指一个人如果能通习六艺学术,再钻研透上面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就可以?通晓天下一切道理。”
字都认不全的柏恩选择了沉默,她决心不要为难自己,将书搁在一边。
他微笑:“别想多了,我上学时语文就比你好。”
柏恩忿忿道:“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在国外?吗,哪里?有留过学的样子?”
徐献清说:“你冤枉我了,我是在美国读了小学初中,但是课余时间,都被管家拘束在家里?教导语文,教学十?分严苛,一点都不得偷懒。”
他满以?为柏恩会对他另眼相看,却听她赞道:“俞伯真是不显山露水,他只做你的管家还真是屈才?了!”
徐献清:“……”
第 47 章
腊月中?旬, 万里荒寒,世界成了灰白色的废墟。
一家三口乘坐飞机再往南去。下了飞机,老?宅那边很?快来了车接他们。
崽崽躺在柏恩的怀里, 神情倦怠打着哈欠。她今天天还没亮时就被柏恩从被窝里薅出来。
“妈妈, 什么时候才到爷爷家呀?”
柏恩不知道,抬头看向徐献清,他开口安抚她:“快了, 再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看来还要好久。
柏恩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睡吧, 睡醒就?到了。”
然后自己就?靠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车子?七拐八绕地穿过城区, 然后开到了一处风景区,穿过了“游客止步”的标牌,往山上去。
阔气雅致的江南大宅门?,青瓦落满白雪,宅内腊梅开得正盛, 散发阵阵幽香。这栋老?建筑能住得下百十?号人,规模很?大, 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列入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现在已经有了些?年味, 屋檐下挂着花纹繁复颜色喜庆的八角灯笼, 雪还没有落败颜色,应该是新挂上的。
司机帮他们开了门?,有人迎上来帮他们拎着行李。
柏恩牵着崽崽的小手,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不像是访亲, 倒像是来旅游。
徐令章满脸喜气地跨过门?槛,从屋里面出来, “总算是来了,让我久等。”
崽崽还认识他,开心地叫了一声“爷爷”。
几个人分别打过招呼,徐令章赶紧让人带他们去这几天要住的房间。
一路上,假山亭廊延绵不断,倒真像是一下子?穿越到另一个时代。
柏恩听徐献清讲过,他们家是从清代延续至今的家族,后来祖辈从商,家业一直传到现在,经久不衰。
家族里面也出过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辈反倒是越来越低调。
管家引他们进一个院子?,一个大卧室,还带书房茶室。
听他说,这还是徐献清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陈设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
柏恩环顾一圈,发现房间内还十?分现代化地安装了空调,不过这边儿不许烧煤的冬天确实难熬。
柏恩脱下身上的外套,坐到八仙桌上:“有空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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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献清冷笑?:“我爸他是个死?脑筋,一向不愿意在祖宅内装空调之类的电器。我去年来时,崽崽那么小,都还没有这个待遇。”
柏恩“啊”了一声,“不是每个房间里都有吗?”
徐献清摇头,“空调耗电厉害,要是全装上不知道要耗多少电,电量过载容易烧断线。况且大部分人一年只来住几天,没必要安装。”
柏恩胳膊支着脑袋,一边听着他讲话,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从小成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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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花窗,院内一片茂林深篁,雪中?一片青翠,看着极有幽静氛围,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崽崽往床上一倒,翻滚来翻滚去,将铺得整齐的铺盖弄得皱巴巴的。
徐献清伸手掀开摆在八仙桌上的点心盒,招呼她过来,“这里有点心,饿不饿,要不要吃?”
崽崽眼睛一亮,从床上翻身下来,跑过来挑了一块花朵形状的点心,咬了一口。
她神色期盼地望向门?外,问:“爸爸,我能出去玩吗?”
“可以,不过不许跑远,只能待在院子?里。”他瞥了一眼她带在手上的手表。
崽崽得到了应允,当即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柏恩好奇地捏了一块糕点尝尝,问:“是你家厨师做得吗?味道还不错。”
虽然是中?式糕点,但是很?显然是经过调整,很?符合现代人的胃口。
徐献清有些?不忍心地揭露事实:“现买的,全国连锁店。”
柏恩:“……哦。”
又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便出去看看女儿。
刚刚还见到崽崽在庭院内的雪地里堆雪玩,现在却只能看到地上留着一块咬了一半的点心。
看门?口的脚印,应该是玩着玩着就?自己溜出去了。
她有些?头疼,又有点后悔,看孩子?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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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崽崽看见门?口有一只三花猫身姿轻盈地经过,眼睛立刻一亮,便迈着短腿追了出去。
小猫动作?灵敏,却走走停停,看着像是故意引她一样。
又专门?挑着狭窄的灌木丛或者竹林之间穿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梅花印迹。
崽崽眼睛只专心地盯着这些?脚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
忽然听见了一群六七岁小孩叽叽喳喳交谈的声音。
“徐英光,听说主系的继承人是个没断奶的女娃娃,现在家主这么厉害,你们这一支肯定又没希望。”有个男孩幸灾乐祸道。
被提到名字的男孩不屑道:“都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她比我们都小,家中?长辈未必都会支持。再说,我们年纪还轻,谈这些?未免太?早。”
“哪里早,我妈妈说了,年轻人有想法有精力,以后继承人的年纪只会越来越轻。大伯伯不就?26岁时不就?接手了爷爷的生意。”另一人不以为然道。
又有一个女孩声音清脆道:“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总想要现成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像我,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要建自己的公司,到时候只我一个人说了算。”
“切,陈茵你也就?嘴上说得好听,你又不姓徐,根本没机会。”
“徐成毅,你这是瞧不起?人!”陈茵怒道,追着他打。
徐成毅抱头逃窜,抱怨道:“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你若真有本事就?试一试好了。不过听说那奶娃娃的妈妈是脑子?带病的,说不定会遗传,反正我以后才不想去辅佐一个小精神病!”
崽崽看了看雪地上杂乱斑驳的脚印,却唯独不见猫的影子?,不禁犯了难,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正遇上这一群小孩。
那群孩子?顿时停住脚步,看着这个正低头拍拍自己身上雪花的小孩,一时雅雀无声,有些?惊惧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被她听去了多少。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可怕就?可怕在她不懂是非,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说出去,简直跟定时炸弹一样。
里面年纪最大的徐英光被作?为代表推了出来,他看着这个只一点点大,很?认真地在清理自己身上雪粒子?的奶团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这么小,能知道什么事?他有些?哀怨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只见他们全紧张地看着他,好像盛衰荣辱全在他这一问。
好吧,谁叫他在里面年纪最大。
他轻咳一声,柔声问她:“小妹妹,你刚来吗?”
崽崽点点头,往他们身后看,“我在找咪咪。”
“哦,你说的是阿福那只三花猫吧?”陈姓小姑娘从后面插嘴道。
“没见着。”
“可能去爷爷屋里了吧。”
“你找那猫干什么,它偷吃你东西?”
这群小孩紧跟着七嘴八舌道,想赶紧帮她解惑,然后回答他们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难得在这个家里碰上一个一看就?是能任自己团弄搓揉的小屁孩,全都不肯放过。
有顽皮一些?的,还要伸手捏捏她软软的脸蛋,冰凉凉的手感冻得她一哆嗦。
“你几岁?”
“你爸爸叫什么?妈妈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不说话?没听说亲戚里有生哑巴的呀。”
他们的声音绕在崽崽耳边,她皱起?秀气的眉毛,觉得生气。
看准了一个把她弄疼的男孩的手,忽然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徐成毅立刻痛叫了一声。
徐英光立刻捧着小孩的脸,将他的手解救出来,斜睨着他道:“谁让你欺负人家?”
徐成毅捂着自己的手,梗着脖子?道:“我这不叫欺负,我是喜欢她!”
几个孩子?又闹腾起?来,争执着谁对谁错,好一阵儿才安静了下来。
徐英光继续为难地开口问她:“小妹妹,你刚下有没有听见我们说话?”
崽崽张口重?复了一句“小精神病”。
几个小孩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完了,这一听就?知道在说谁,被大人知道了回去还不得剥掉他们一层皮。
他们一言不发地围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徐成毅,眼神里全是责怪。
徐成毅着急地用口型对他们道:“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最重?要的是得弥补!”
又看向他们里面头脑最好的徐英光,“英光,你说怎么办?”
徐英光深吸一口气,出主意道:“三岁小孩是好忽悠的,我们只要想办法混淆她的记忆,再多哄哄她,她一开心指不定就?全忘了。”
徐成毅竖起?拇指:“你说的有道理。”
深思?熟虑几秒,回头对她道:“小妹妹,我们刚才在聊家里小鸡最近病好了,现在变得很?精神,不是你听见的‘小精神病’。”
陈茵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记爆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成毅不明所以,只觉委屈。
徐英光知道他靠不住,转而对着小姑娘嘘寒问暖:“冷不冷,饿不饿,哥哥姐姐们带你去玩好不好?”
崽崽环视他们一圈,又重?新低下头玩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我要猫咪。”
她要那只三花猫。
立刻有两个人自告奋勇,主动跑去找。
徐英光牵起?她软乎乎的小手,“哥哥们去找了,你要不要先去荡秋千?”
崽崽感觉他手心暖暖的,并不讨厌,便点点了头。
几个人不敢把她带到大人面前,只好胆战心惊,一边躲着人一边往秋千那边走。
到了秋千这边,几个人轮流推着她荡,全都小心翼翼的。
没过多久,崽崽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对着徐英光道:“饿。”
徐英光立刻问她:“要吃些?什么?”
她舔了舔唇,想了想,道:“要喝奶。”
徐英光伸手掐眉,神色严峻地环绕着周围的同伴们,令他们不禁挺直了腰板。
“大家回去自己的院子?,看看都有什么零食牛奶和玩具,别被大人发现,能带多少是多少。”
他们知道这正是存亡之际,神情严肃地答了一声“是”,都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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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跑出去时全沿着窄路走,柏恩沿着脚印竟然一时还找不到她的踪影。
不应当吧,那孩子?怎么说都不会跑那么远,难不成是被别人捡走了?
她有点忧虑,顺着路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足迹走,不抱什么希望地找。
拐角处,她看见了一个瞠目结舌的画面。
她的女儿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瓶旺仔牛仔,时不时喝上一口,周围挤了四五个六七岁小孩,手里拿着各种玩具演示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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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地上还散落着各种零食和牛奶,要不是现在季节不对,柏恩都要以为他们在野餐。
更离谱的是,有一个孩子?还抱了一只三花猫猫,跟个护卫一样站在崽崽旁边,方?便崽崽随时能撸到猫。
柏恩神情一言难尽,看来小家伙在外面过得十?分潇洒舒服,难怪不想着回去。
第 48 章
柏恩见崽崽在外面玩得正开心?, 便也不急着带她回去。
她之前一直担忧崽崽没有什么玩伴,现?在?有这么多人陪着她,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崽崽晃了两?下?秋千, 很快地发见了柏恩, 踮着脚从秋千上跳下?来?,声音不小地喊了一声“妈妈”。
柏恩还没什么反应,周围一群小家伙们立刻神情紧张地刷刷看过去, 让柏恩几乎以为她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她原本不想打扰他?们, 但是眼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无?奈地从树丛后面走出来?。
她朝崽崽张开双臂, 小姑娘立刻像个?小苹果一样砸到她怀里。
徐英光见家长来?了, 硬着头皮迎过去,极有礼貌地开口:“小妹妹真可爱,我们正在?陪她玩呢。就是她好像不太愿意跟我们说话,到现?在?连名字也没告诉我们。”
这话他?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小姑娘不待见他?们,哄了半天也不愿意跟他?们讲些太多的话。
只光开头那一句“小精神病”就把他?们吓破了胆, 希望她能懂事别说出去,又希望她什么都不懂揭过去。
他?现?在?和大人讲这通话, 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这是谁家的孩子, 也方便他?们之后监视这个?小不点。
柏恩一听, 这孩子怎么这样,问她:“怎么不答哥哥姐姐们的话,交换姓名是做朋友的第?一步哦。”
崽崽仰头,嘟着嘴巴抱怨:“妈妈,他?们吵我头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捂了一下?脑袋, 表示她说得没错。
柏恩扶额,帮她揉揉脑袋, 试图跟她解释:“哥哥姐姐是喜欢你才和你讲好多话的,他?们陪你玩你不开心?吗?来?,把名字告诉他?们。”
崽崽吸了吸鼻子,脚踢着地上的积雪道:“我叫徐快都。”
她总是读不好的自己名字,柏恩好笑地代她道:“她叫款冬。”
结果这些小孩全都瞪起圆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瞅了一眼崽崽,又看了看柏恩,简直要晕倒到地上。
恐慌一时弥漫在?他?们这个?脆弱的小群体中。
徐英光最先反应过来?,稳住心?神对柏恩道:“我爸爸叫徐雨信,按照辈分,我得叫您大伯母的。”
柏恩觉得这小孩真乖,笑着点点头。
后面一堆小孩也开始争前恐后地叫人,伯母婶婶一通喊,给柏恩叫得不好意思。
一下?多了这么多后辈,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不禁感慨这些小孩多乖多热情呀,再看看自己垮着脸的女儿,想不通她怎么不高兴呢?
柏恩心?塞地问她:“崽崽是更喜欢一个?人玩吗?”
崽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旺仔牛奶,抬手把吸管塞进嘴巴里喝了一口,满足道:“不是。”
“她应该挺喜欢和你们一起玩的。”柏恩不想再打扰他?们,找了块空地坐着,慈爱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接着玩着吧,我就在?旁边坐一坐。”
徐成毅见她真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欲哭无?泪道:“我怎么都想不到这小丫头是大伯家的孩子,我们背后讲的坏话都给听去了,现?在?怎么办?”
陈茵咬牙道:“祸从口出,我认栽了,反正也就在?这住十几天,我们那么多人伺候不了她?”
旁边几个?人也觉得只这一个?办法。
徐英光头疼道:“没办法,暂时只能这样。”
崽崽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哥哥,我还玩秋千。”
徐英光温和地应了一声,抱她坐上去,然后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推着秋千。
柏恩看他?们玩得融洽,尤其这个?年纪还愿意带崽崽玩,实在?难得。她不禁再次感慨,这些孩子真是懂事乖巧,讨人喜欢。
_
晚上,主家在?厅堂摆了好几桌。
除了个?别的几个?离不开身,大部分人不管多远都赶了回来?。
徐令章作为主人家,忙上忙下?,几乎与他?说不上话。
除了他?,第?一次在?这边儿露面的柏恩也受到了格外的关?注。还没开饭,就一堆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哎呀,你和献清也结婚有两?三年了,怎么今天才第?一次登门见我们这些家长,是不是不太应该啊?”中年男人走过来?笑呵呵道。
徐献清先叫了一声“二伯”,柏恩赶紧跟着他?打招呼,应了一句“是不应该”。
随后便是各色人的挤过来?,柏恩跟个?流水线工人一样机械地打过招呼,头都晕了。她应付完最后一个?人,发现?自己脑袋里是一个?人都没有记住。
她暗暗吐气,幸好不是每年都这样。
她又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徐温嘉,知道他?最后也没有从国?外回来?。
没回来?才好,省得见着他?尴尬。
难得有了空隙,徐献清拉她到一边儿,对她道:“你坐在?我旁边,肯定会被灌酒,带崽崽去小孩那桌坐吧。”
她按理?是应该坐在?徐献清的旁边的。
柏恩看着他?们的热情劲,也有点害怕。
她可不想吃饭时脑袋里还装那么多东西,当即抱着女儿换了位置,坐到了徐英光这一桌。
她一坐过来?,那些抱着碗筷、正企盼着开饭的孩子们就全都一抖。
他?们真不想连吃饭时都得想法子应付徐款冬啊。
徐英光面不改色地起身给她倒了茶,“大伯母,您喝茶。”
柏恩挺喜欢这个?小男孩的,温柔道:“谢谢你。”
他?又给崽崽倒了一杯,崽崽也细声细气地跟着说了声“谢谢。”
各色佳肴陆陆续续地上来?,放在?玉白?的碟碗里格外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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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雪夜,门窗外腊梅花开得正旺盛,香气浓郁地钻进厅堂,唇齿间都是腊梅扑鼻的香气。
这些孩子闻着饭菜香气,却不敢先吃,只眼巴巴盯着碟碗,又看向柏恩。
柏恩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多讲究,赶紧先夹了一筷子,让他?们快点吃。
崽崽单独坐了一个?位置,只是桌子对她而言有些高,只能用筷子往嘴巴里扒拉着菜。
旁边坐着的徐成毅见她很快就吃完了柏恩夹给她的菜,十分有眼力见地重新给她夹上。
她吃一点,他?就夹一点。他?不禁为自己的贴心?所感动。
碗里的菜一直不见少,反倒越吃越多。
崽崽气急,用自己仅会的词汇量骂人:“不许动碟子,你可恶,大坏蛋!”
柏恩见自己女儿忽然动嘴骂人,连忙过来?打圆场,“崽崽,哥哥是喜欢你才夹菜给你吃的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快点道歉!”
崽崽闷声闷气道:“妈妈,根本吃不完。”
柏恩轻咳一声,对徐成毅道:“对不起,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崽崽胃口小,你不用照顾他?,自己吃好最重要。”
徐成毅自己还委屈得不行,听到柏恩已?经这样说,也不好意思再生气,垂头吃着自己的饭,心?想这小丫头脾气真大,可真难讨好。
_
吃过饭,洗完澡,时间也晚了。
一家三口正准备睡下?,忽然有人过来?敲了敲门。
这个?点儿谁会来??
徐献清合上书本,抬起眼帘望向门,声音清寒肃静,冬季巍峨雪山般深沉,“谁?”
门外传来?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大伯伯,我是陈茵。”
他?看了一眼帷罩相隔的内室,柏恩正在?里面帮崽崽换睡衣,便起身过去开门,低着头看着这个?堂妹家的女儿。
陈茵见是他?来?开门,有些发憷,几乎要打起退堂鼓道:“你们三个?人是不是有些挤,要不今晚让崽崽和我一块睡?我是一个?人睡一间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心?下?懊恼听了自己同伴的撺掇,知道人家家长肯定不会同意。
徐献清抬手掐眉,他?倒不知道他?们这群大孩子竟然能和款冬玩得来?,拒绝道:“她怕生,恐怕不能过去。”
陈茵立刻点点头,“您说的对,我这就回去了,大伯伯您晚安。”
说完,赶紧跳下?木廊,跑出院门。
柏恩撩开玉色帷罩,从里面走出来?,“我怎么听见有小女孩的声音?”
徐献清关?好门道:“是我一个?堂妹的女儿,要来?找崽崽一块睡。”
柏恩莞尔一笑道:“我觉得挺好,只是要等崽崽再大一点,我才放心?。”
徐献清没答话,淡淡道:“他?们这些小辈都被他?们父母教?育得太急功近利了,脑袋里不知道转着什么念头,还是别让崽崽跟他?们走太近。”
“是吗?”柏恩不太赞同,“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室内装了电灯,光线暖洋洋的,称得她皮肤白?皙清透,鼻尖泛着红,看着格外可爱。
徐献清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想亲上去,忽然听见内室有簌簌的动静,是崽崽已?经穿好拖鞋要走出来?。
但是她大约看见了他?们的动作,默默地躲到了木柱后面,像是好奇地等着他?们的下?一步。
他?们透过帷罩能一览无?余地看清小姑娘翘首的动作。
徐献清只好作罢,“好了,我们睡觉吧。”
崽崽失望了,掀开帷罩走出来?,“你们不亲亲了吗?”
“不亲。”柏恩正色说,“大人是不能在?小孩面前亲的。”
“为什么?”崽崽不死心?追问。
柏恩吓唬她,“小孩子看了会眼睛痛。”
徐献清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跟女儿解释:“因为爸爸妈妈会觉得害羞的。”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害羞……而且为什么……”她问个?不停。
徐献清伸手把她捞到怀里,打断她无?休止的好奇,“嘘,现?在?到小朋友睡觉的时间了。”
但是真到了要睡觉的时候,他?们又为了应该怎么样分配位置犯了难。因为床的一边儿靠墙,上下?床并不方便。
柏恩提议道:“我睡最外面吧,我喜欢自由一点。”
徐献清不同意:“我不想半夜还得下?床捞你。”
崽崽不懂什么情况,也道:“我……我也要睡外面!”
两?个?人偏头看她,异口同声道:“不行,你得睡在?中间。”
崽崽气势弱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哦”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往床中心?躺了下?来?。
柏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只要有两?张床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他?没吭声。
最后徐献清睡在?了外面,因为他?明天会起得早一点,不方便同时经过两?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灯关?了。
夜极为安静,寒风吹动竹林的簌簌声音极为鲜明。人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身在?船上,外面是呼啸的海浪。
柏恩裹好被子缩在?角落里玩手机,听着这声音,没玩多久就困得睡着了。
崽崽也睡得香甜,她原本一个?人正盖着小被子睡得好好的,大约是嫌一个?人冷,无?知无?觉地把脚伸进徐献清的被窝里,踢了踢他?。
徐献清睁开眼,透过黑暗,感觉到她慢慢地滚到自己的被子里。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把她用被子裹好放回去,却感受到她摸索着准确找到了他?的胸口,然后趴在?上面继续熟睡。
徐献清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漆漆的床顶,忽然想起她小时候难哄,总是整晚啼哭不停。
他?那个?时候工作繁重,总是将她抱在?怀里或者让她趴在?他?胸前哄着,再趁着她睡觉时间看文件。
大概是那时起就给她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只要不趴在?他?身上就睡不着,连出差也得带在?身边才放心?。
之后她稍大一点,他?们先分被子,后来?分了床,最后等要分房的时候,她整晚都在?和他?闹,拎着枕头趴在?他?门口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闹得一别墅的人都不敢睡。
管家说她还那么小,也不急着分开。
他?想得更远一点,总有一些时候,他?没法带上她。那时,她甚至得一个?人留在?房子里面睡。
不知不觉那个?小丫头就长那么大了。
徐献清心?软极了。
伸手从一旁的桌案取上眼镜带好,借着月光,动作娴熟地用被子把小孩裹好,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放回到两?人中间。
第 49 章
第?二天, 徐献清早早起来和其他族亲去祠堂议事。
柏恩对他们家?的风俗不感兴趣,起得晚一些?,带着崽崽溜去厨房简单吃了一点。
吃过饭, 带着她去前厅玩, 晒一晒太阳。余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便商量着去附近的滑雪场滑雪。
柏恩早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滑雪场,徐献清也提前准备了衣服用具, 欣然地带着崽崽同?去。
去时, 还和那群小朋友坐一车。
柏恩很喜欢他们,把装在背包里的零食分给?他们吃。
崽崽紧紧护着自己一大包的奶酪棒, 不肯分给?他们, 等他们手里都分到东西,才让柏恩剥给?她吃。
“不是才吃过早饭吗?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哦。”
柏恩剥了第?三?个?的奶酪棒之后,如是说。
崽崽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的神情,轻轻哼一声,背对着她坐。
到了滑雪场, 柏恩给?她租了一个?小小的滑雪板,带她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崽崽乖乖地保持头不动, 让柏恩帮她戴上头盔:“妈妈, 我骑自行车也带这?个?。”
柏恩给?送她的自行车也配了一个?小头盔, 崽崽在家?里骑自行车时会装模作样的带一下。
柏恩帮她整理好护具道:“嗯,这?个?更结实一点。”
牵着她出去,柏恩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好老师,便请了一个?教练带她玩。
法定节假日,滑雪场的人异常多, 好在场地够大,足够他们施展身手。有些?家?长陪着孩子一起来滑, 有些?只?是等在场地外。
徐成毅迅速滑过来,笑得肆意道:“徐款冬,你快点学会,才能和哥哥们玩啊。”
他擅长运动,滑的单板,各种专业姿势信手捏来。
崽崽极不待见他,他和她说话,她一点也不理睬。
陈茵一脸目不忍视的神色,朝他正脸砸了一个?雪球,叫他闭嘴。
徐成毅立刻抓狂地反击回去。
教练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十?分温柔地教崽崽怎么保持平衡站立,怎么利用手里的滑雪杖前行。
几个?小孩在附近滑来滑去,撩拨她说话。
柏恩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多热情的孩子啊,可惜崽崽并不买他们的账。她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脚下,有些?吃力地保持着平衡,刚想走一步,就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到了雪地里。
教练扶起她起来,极有耐心地教导她。
徐成毅吹着口哨说:“你大胆迈步子,多摔几次就会了。”
崽崽一看他就生气,“哼”了一声,很努力迈着小步子过去,又“啪叽”摔了几次。
徐成毅刚笑了两声,然后笑容僵住,赶紧逃走。
雪球不断砸到他身后。
柏恩很悠哉悠哉地在远处滑,时不时注意一下这?边的状况。其实她也有点郁闷,因为崽崽一点也没?哭,让她毫无用武之地。
一上午,崽崽在雪场学会了横冲直撞。
中午,他们就在滑雪中心的餐厅里吃饭。只?是这?里的大锅饭味道实在不太好,这?些?小孩子娇生惯养,嘴都被?养刁了,全没?什么胃口。
一位年轻女?子轻轻地将柏恩拉过一边,说她知道外面有一家?咖啡厅,要不要去那里吃饭,至少更清淡些?。
柏恩认出她是徐英光的妈妈,又想自己反正没?买饭,去哪里吃不一样,就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家?长便悄悄地撤出了大部队,徐英光也只?好一脸无奈地跟着他妈妈,同?柏恩一起出了这?边的服务中心。
这?家?咖啡厅确实没?什么人,里面装修的也很别致优雅,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准备点菜。
柏恩看了一眼菜单,眼睛都要瞪出来,这?价格未免也太夸张。不过来都来了,她就点两份滑蛋火腿三?明治外加两杯热牛奶。
徐英光的妈妈是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名字叫竺蕾,说话声音又轻又柔,柏恩都怕大声说话吓到她,也跟着说话轻轻柔柔起来。
服务员很快把她们点的东西上了过来。
崽崽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把刚压好的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竺蕾给?自己点的是沙拉,她动作优雅地使用刀叉,吃东西时细嚼慢咽,一口咬下去还没?有崽崽吃得多,柏恩猜她吃饭肯定会花很多时间?。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竺蕾要称呼她嫂嫂,柏恩赶紧摆手,说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没?有什么辈分讲究,直接称呼姓名就行。
“那我叫你恩恩吧。”她有点开心,又看着崽崽问,“款冬现在有没?有上学,有没?有请过老师启蒙呀?”
柏恩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竺蕾有点惊讶,随后笑盈盈伸手摸了摸徐英光的头,温柔道:“恩恩,你这?可就落后了啊,我们英光明年开学可就上三?年级了。”
这?下轮到柏恩惊讶,她意外道:“英光不是只?比款冬大四?岁吗?”
竺蕾掩面笑着解释道:“他成绩好,我就让他跳了一级,从一年级跳到了三?年级。”
闻言,柏恩不禁感叹:“英光好厉害。”
竺蕾轻声地拦她的话,“你可别夸他,他这?孩子一夸就骄傲了。”
“小孩子夸一夸又怎么样,他平时学习肯定很用心,说不定还得牺牲出去玩的时间?,实在难得。”
柏恩自己这?个?年纪整天就想着玩,故而真?心觉得他厉害。
竺蕾不赞同?地摇头叹气:“难得什么,我给?他请了好几位老师,又辞掉工作一心陪着他学习,他再考不出来成绩,实在对不起我。”
她这?样说,柏恩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斟酌道:“我倒觉得你是对待孩子苛刻了一些?,对小朋友而言,每天快快乐乐成长才最重要吧。”
竺蕾笑了一下道:“那就是我们教育观念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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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柏恩是赞成的。
一旁的崽崽伸手拽了拽柏恩的袖子,焦急道:“妈妈,尿尿。”
她刚才喝完了一大杯牛奶。
柏恩知会他们一声,带崽崽去上厕所。厕所里没?有其他人,柏恩在隔间?外晃悠了一会儿,便出到门外等她。这?个?角度,正方便她看见竺蕾和徐英光两人逆光的背影。
柏恩有些?无聊,稍稍往外走了走,忽然听见竺蕾低声对徐英光说话,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英光,你刚才听见了,那个?小丫头是绝对比不过你的,你好好学习,把她甩得远远的,叔叔伯伯们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你千万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徐英光一直垂着头,柏恩特?别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会怎么想,他会认同?母亲的话吗?他就这?样一直抱着让所有人另眼相待的期望活着,是会觉得疲惫,还是会觉得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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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在洗手间?里洗干净了手,走了出来,疑惑地看了柏恩,叫了一声“妈妈”,餐桌那边顿时也没?有了声息。
柏恩看着崽崽还有点恍恍惚惚的,没?想到她三?岁的姑娘连竞争对手都有了。但是,天呐,他们才只?是小孩子而已。
崽崽回去时路过了放蛋糕的柜台,顿时走不动路了,眼巴巴地望着柏恩道:“妈妈,我们买一个?吧。”
柏恩说:“先把你的三?明治先吃完再说。”
崽崽又央求道:“妈妈,你吃饭多,刚才肯定没?吃饱。我们买一个?,一人一半,好不好?”
因为餐厅太贵,柏恩没?舍得多点,此时她用眼睛权衡了一下蛋糕的性价比,这?一整个?让她吃饱刚刚好,顺便给?崽崽留一口,很完美,便点点头。
崽崽挑了一个?巧克力草莓蛋糕。
柏恩端到桌子上后,竺蕾又好心说:“这?样不健康的食品,吃了会很容易蛀牙发胖的。”
柏恩懒得跟她多讲话,只?是简单道:“是我吃,只?分她一口。”
崽崽在旁边不满意道,“妈妈,说好是一人一半的。”
柏恩“嗯”了一声,“我一大半你一小半。”
崽崽委屈地吃着自己的三?明治。
竺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临走时,她碗里的沙拉跟没?吃过一样,柏恩看她纤弱的身板,都要担心她会血糖过低晕倒了。
下午,崽崽终于一鼓作气地学会拐弯和刹车,能够在平地上顺畅的滑行,她虽然滑得慢,但是有模有样,十?分开心。
柏恩有些?累了,慢慢地在边缘滑动,忽然在场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单手插兜,向柏恩挥了挥手里拿着的保温杯,柏恩立刻滑了过去,问他:“你事情弄完了?”
徐献清把杯子递过去,含笑道:“嗯,接下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又看向远处的小身影,“她学得好快。”
柏恩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见崽崽正加速往前滑,后面还缀着小尾巴,不好意思跟他解释她是被?撩急眼了硬学会的,就为了离徐成毅远远的。
崽崽也看见了爸爸,调转了位置,滑过来,刹车停住。
徐献清问她:“累不累?”
崽崽说:“热。”
下午,柏恩和崽崽没?去坐来时的车,而是坐着徐献清的车回去。
崽崽嘴上没?喊累,刚上车就睡着了。
下了车,徐献清把她抱回到床上让她先休息。
柏恩把东西拎近屋里,然后又和徐献清讲了她白天听见的那些?话,问他:“你怎么看?”
徐献清“唔”了一声,“挺正常的,人人都有私心嘛。”
这?不是柏恩关注的重点,她问:“别人的小孩这?么厉害,你不着急吗?”
徐献清反问她:“那你急不急?”
柏恩奇怪道:“我当然不急,我又没?什么财产。”
徐献清沉吟道:“我在她这?么大时,已经会背千字文三?字经了。”
柏恩洗耳恭听,等他的高?见。
就听徐献清开口道:“我觉得那些?没?什么用处,她现在这?个?年纪能从一认到二十?,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太过操心。”
柏恩持怀疑态度,“我记得她只?会从一数到十?。”
徐献清很淡定,“那是半年前,后来我又教了她认十?一到二十?。”
柏恩抓了抓头发,她被?他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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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月里,贴春联,放烟花,吃饺子,大人给?小孩发压岁钱。
孩子们聚在一起,在雪地里放鞭炮,声音震耳欲聋。崽崽不喜欢和他们凑在一起,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和猫猫阿福玩。
她正给?猫顺着毛,小猫忽然跑出去,她一愣,紧跟着追了出去。
柏恩刚才只?是稍微被?那个?会螺旋上升的鞭炮吸引了一下注意力,一回头,孩子又跑没?了。
崽崽见小猫七拐八绕,跑进?了一个?寂寂无声的院子里,它垂着脑袋把地上的东西给?叼起来,那团灰白色的小东西顿时尖声叫了一声。
崽崽从地上团起一个?雪球丢过去,“坏猫猫。”
被?砸中的阿福很委屈,低声喵呜了一声,嘴里叼着的东西落了下来。
崽崽凑过去,发现这?是一团幼鸟,便小心地把它拢到手心里。
“谁在外面?”
徐英光听见动静,以为是来找他的兄弟姐妹,便推开窗户。往外看,见是崽崽,神色一愣。
他转而从门内出来,看到崽崽站在他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只?羽毛凌乱的小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大人全聚在厅堂,小孩都聚在一起玩,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徐英光问她:“你自己跑来的?”
崽崽低着头应了一声,“高?哥哥,你看小鸟。”
徐英光心说怎么叫他高?哥哥,得叫他大哥哥才是!
在心底纠正过她,垂眸,看见受伤的小鸟,明白了。
只?是他一向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更何况每天那么多受伤的鸟,救一只?根本没?什么意义,但是看她很珍视的样子,还是对她道:“你跟我进?来。”
徐英光自己有一个?小房间?,桌案摊开了好几本书,刚才应该正温习功课。哪怕是过年这?种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刻,他也丝毫不松懈。
徐英光招呼她坐在屋内的小凳子上休息一下,然后弯腰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个?小布包。
——里面装的是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具。
“我以前在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做过义工,会包扎伤口,你把它递给?我看看。”徐英光在桌子前坐好,对她道。
“什么是……义工?”
“就是免费去帮助人或者动物。”他解释,“比如我们去看病要付钱的,但是义工会免费帮你看病。”
崽崽听明白了,她有些?犹豫地看着躺在手心的痛苦抽搐的小鸟,抿紧唇伸手把小鸟递给?了他。
徐英光边动手扒开它的翅膀,边用手指蹭它脑袋上的羽毛道:
“你看它这?里的白斑,这?应该是白头翁的幼鸟。我猜它是跟着妈妈学飞时被?风吹掉了,刮破了翅膀。”
小白头翁有气无力地细声叫了两声。
他仔细地用酒精帮小鸟的翅膀消毒,然后又用绷带帮它包扎好。
“等它伤口长好了就又能飞了。”
他重新把小鸟放回到她手心里。
崽崽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谢谢高?哥哥。”
徐英光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快点回去,不然伯母会着急的。”
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崽崽伸手指向窗外,那里的雪地上留了一串梅花印记,道:“阿福认识。”
阿福早跑没?了。
徐英光叹气:“那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
等柏恩正沿着来时的路走回院子找崽崽时,意外地碰上送小孩上门的徐英光。等见到崽崽手上捧着的小鸟,更是摸不着头脑。
崽崽把小鸟捧在柏恩面前,字正腔圆地介绍给?她听:“白头翁。”
柏恩点点头,知道她今天做了好事,和堂兄一起救了一只?小鸟。
她看着这?个?站姿端正的少年,虽然她一看见他总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她确实要感谢他送崽崽回来,温柔道:“谢谢你送她回来,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再回去?”
徐英光摇了摇头,又道:“伯母,款冬年纪小,你得好好看着她,万一跑丢了或者受伤了该怎么办?”
柏恩讪讪笑了一下,让她一刻不停地盯着人,实在有些?难。
不过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诚恳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一直等小少年走远了,柏恩才回过神来,觉得他教训起人,真?像个?小大人-
晚上,徐献清捏着虾干把小鸟给?喂饱了,又伸出手指逗弄着这?只?幼鸟。
不过幼鸟并不太喜欢他,圆滚滚的身子一直避开他,还时不时地偏头啄弄他的手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捡到的?”徐献清问崽崽。
崽崽歪了歪脑袋,道:“那个?……高?哥哥家??”
徐献清莫名其妙,什么高?哥哥?
已经洗完澡赤着脚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柏恩插嘴解释:“是她最高?的哥哥呀,她在徐英光院子里捡到的,那孩子还把崽崽送回来了呢。”
徐献清“哦”了一声,顿时觉得这?只?小胖鸟真?是麻烦,又吵又笨,还一点没?有眼力见。
他打量这?只?幼鸟,“你把它捡来了,它妈妈找不到怎么办?”
崽崽跟他解释:“它翅膀好了,会自己飞去找妈妈的。”
徐献清斜斜睨了她一眼,“我可不帮你养这?麻烦的小东西。”
崽崽撇嘴道:“不要你养。”
说什么鬼话,他养的她,她又养鸟又养猫,跟他养了鸟和猫有什么区别?
徐献清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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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翁伤得不重,喂它吃过东西,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只?是不能飞。
它在窗户边跳来跳去,鸣叫不停。
柏恩说它是在呼唤自己的同?伴。
结果第?三?天,一只?成年白头翁就停在了窗户边,不停地叼来浆果和昆虫给?它吃,是它妈妈无疑了。
没?过几天,柏恩就帮它拆了绷带。
小白头翁的伤势恢复了很好,拍了拍翅膀,在院子里飞了一圈。它又回到了窗户边徘徊良久,舍不得走。
柏恩想,它在这?里吃得这?么好,当然舍不得。
崽崽轻轻对她道:“再见。”
小白头翁终于是飞走了。
柏恩见她这?么平静地放走了小鸟,还有些?吃惊。
她问:“你放走它,不难过吗?”
崽崽说:“可是小鸟妈妈来找它,我不让它走,它妈妈会更伤心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
柏恩默默地回去房间?里。
_
春节一过,大家?就陆陆续续地收拾行李各奔天涯海角。
孩子们见这?些?天一直过得平安无事,知道大概不会东窗事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跟着自己家?长回家?里,并且发誓一定管好自己嘴。
徐献清正在房间?内收拾两个?人的行李,柏恩忽然走进?来,照着衣柜和床底一通乱找。
“你在找什么?”
柏恩茫然道:“我一眨眼,女?儿又不见了。”
天地可鉴,她只?是不小心又发了一个?呆。
徐献清沉吟:“别急,周围全是熟人,别人看到了肯定会送回来。”
柏恩沮丧道:“好吧。”
她想,幸好庄稼不会长腿跑,不然她肯定连地都种不好。
崽崽跟在三?花猫阿福的屁股后面,穿过假山、草丛、小桥,她看见熟悉的院子,眼睛一亮。
她循着记忆跑去了徐英光的窗户下面,奈何窗户太高?了,她只?好从旁边搬来砖头,垫在脚下,然后用石头敲着窗台,企图吸引屋内人的注意力。
“咚咚、咚咚。”
徐英光皱眉听着这?声音,谁家?的孩子在恶作剧?
他推开窗户,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认出来,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唔,你出来!”
崽崽手指扒着窗台,用力垫着脚,露出巴巴的眼睛来。
徐英光只?好道:“你等一下。”
竺蕾撞见了他从房门里出来,问他:“你去哪?”
他只?好解释有东西落在了外面,才被?允许出去。
徐英光跑去了屋后的窗台下,问她:“你来做什么?”
崽崽从垒高?的砖头上下来,解释说:“妈妈说我们今天就回家?,不对,是去外婆家?里。”
“嗯。”徐英光知道他们今天要走,他们也要走了。
崽崽把自己身上外套的拉链拉了下来,她穿的衣服有内口袋,然后把自己藏在衣服里的巧克力,棒棒糖,奶酪棒全部拿了出来,塞进?了他手里。
她最近的零食份额全忍下来没?吃,留着给?他。
“高?哥哥,这?是我攒下的,都给?你吃,谢谢你救小鸟。”
徐英光抱着这?堆零食,眨了眨眼,没?想到她惦念着他。
小姑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爸爸说,骂别人精神病的都是大坏人,高?哥哥你是好人,你别和他们一起玩了。”
她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他呆住,站在了原地,几乎失声。
崽崽又重新把自己拉链拉好,乖乖道:“我能找回去的路了,今天不要你送了,再见。”
她又悄悄地跑了出去。
只?有窗台下堆砌起的砖头,还有手里被?捂得暖烘烘的糖果,昭示着曾经有人来过。
徐英光知道,他不是好人,他比其他弟弟妹妹加起来还卑鄙。
第 50 章
柏恩老家在北方的钢铁小城里, 房子更是建在乡下。
自从她的爷爷奶奶去世以后,柏臣几乎不和那堆五毒俱全的亲戚联系,所以这个老家指的是她妈妈的故乡。
下了高速, 驶入了这座灰色的小城, 又开?了三?四十里,开入了乡间灰色的水泥路,路边是低矮错落的红砖房, 墙皮光裸, 像个衣不蔽体的流浪汉。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天凝地闭, 只能听见村头偶尔的几声?狗吠。
这里太冷了, 文雅早就叮嘱过他们?一定多?带衣服,所以他们?早有?准备,全部都裹得?严严实实。但是等到了地方下车,还?是被冻得?一哆嗦。
崽崽作为一个南边过来的娃,哪里受过这种冻, 围得?密不透风还?不停地抽着?鼻子。
好在柏臣和文雅提前?接过电话,没睡下, 而是在家里留门?等着?接他们?。接到人, 赶紧把崽崽抱入室内, 屋内有?地暖,人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柏臣领着?徐献清停好车,进门?道:“幸好你们?没早来,来了也没地方住,我们?光收拾也花了好长时间。”
文雅说:“太晚了, 献清你赶紧先去睡。”
说完,带他们?去收拾好的房间。
农村自建房哪里都宽敞, 床也大,睡他们?绰绰有?余。
现下已经是大半夜,他们?也来不及去洗澡,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睡觉。崽崽早就困得?眼皮睁不开?,沉沉地躺在床上睡,柏恩帮她脱衣服她是动也不动。
被子十分柔软舒适,带着?阳光气?息,柏恩也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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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来,柏臣和文雅两个人起来做好了早饭——手擀的鸡蛋面?条和提前?包好的饺子一锅煮。
崽崽的手攥成拳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着?厚厚的睡衣从屋里走出来,“外公外婆,早上好。”
文雅双手叉着?腰,横眉看向挂在室内的滴答作响的圆钟,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8,用方言对崽崽道:“你妈还?在床上磨叽呢?”
崽崽凭靠着?冬季动物的本能爬上了沙发,舒舒服服地将头埋进抱枕,蹭了蹭毛茸茸的枕套道:“妈妈,哦,妈妈说她马上就起来。”
然后又抗拒不了困意合上眼睛。
柏臣走过来道:“昨天睡得?晚,让她再睡一会儿呗。”
文雅无奈,自顾自去饭桌边。
房间内,刚给崽崽穿好衣服并把她送出房间的徐献清正在将他们?行李箱内的衣物拿出来,仔细地挂好,又把洗浴用品以及一些必备的日用品分门?别类地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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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整理的差不多?,柏恩还?躺在被子里面?,只露出来一个发丝凌乱的脑袋。
徐献清站在床边,看着?她的脑袋慢吞吞道:“岳父岳母的手擀面?要坨了。”
柏恩有?气?无力的声?音缓慢并且坚定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知道吗,人类、动物、甚至连汽车都会在冬天变得?迟钝。我来了北方,才知道以前?过的都不是冬天。”
徐献清瞥了一眼装在墙上的温控器,此时面?板温度已经升到28度,这已经是能把人热抓狂的温度了。
不过昨天晚上他们?确实睡得?太晚了。
他坐在了床边,温和地提醒她道:“岳母和我说,你有?一个表妹在今天结婚,要你去参加婚宴,我帮你记着?,等十点左右我再来叫你一次。”
“啊,我知道,我知道到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怎么看都不像会记得?的样子。
徐献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门?。
然而柏恩还?没睡多?久,就被热得?掀被而起。一睁眼,耀眼的冬日阳光已经在床上安营扎寨,再一看手机,已经是九点半了。
她从朦朦胧胧的记忆中想?起来,好像要去参加的婚宴。
喔,婚宴!
她坐在床边,穿好拖鞋,发现徐献清已经把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找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
她穿好衣服,关掉房间内的暖气?,出去。
房间里只有?徐献清坐在沙发上摆弄手上的电视遥控器,有?线电视机太过老旧,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台,全放的是《征婚启事》《非诚勿扰》之类的交友节目。
他眉头直皱,柏恩忍俊不禁。
“爸妈呢?”她走过去问?他。
徐献清回忆道:“好像是你表舅家新带的三?媳妇生了二胎,他们?去隔壁村送祝米。”
柏恩头被他念晕了,呆呆地“哦”了一声?。
逢年过节,喜事多?,倒也正常。
崽崽推门?从屋外跑了进来,带着?毛茸茸的耳捂,白白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妈妈,外面?有?一只大马。”
柏恩跟她出去看,发现是一只拉货的骡子,垂着?头咀嚼一些枯草,喘息沉重。
一位穿着?单薄衣裳身形瘦削佝偻的老人正蹲在枯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吃着?粗面?馒头。骡子的主人看着?比骡子还?要瘦。
柏恩心有?不忍,她生在繁华,长在繁华,但是她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好条件。
柏恩牵着?孩子默默地回到了房子里。
这样的节日里,出来乞讨的人也都跟着?变多?,但是他不是乞丐,她不能无缘无故去施舍。
中午要去参加婚礼,柏恩索性也不吃早饭,等着?吃宴席。
徐献清把一个装这钱的信封递给她,柏恩接过来,踌躇犹豫地问?他:“我妈就没叮嘱我别的事情吗?”
她还?从没独自参加过婚礼,更何?况她也不认识周围的亲戚,这该怎么办?
徐献清道:“岳母说,你看见有?人记礼簿,就去把份子钱给了,记她的名字,再找个角落里好好吃饭就行。”
他想?了想?,又叮嘱:“还?有?,她让你别找错地方。”
柏恩说:“她真是多?心,我又不是傻的。”
徐献清看了她一眼,沉默。
等真开?车过去,柏恩才知道为什么叫别找错了。
这块地方小路错综复杂,导航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柏恩看着?文雅发过来的地址,对着?地图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
她说:“找个地方停一下,我下去问?问?人。”
这边也难找停车的地方,只好又退到大路,停在麦田边上。
柏恩拦下了一个老伯,报了她表妹的名字,对方上上下下打量她,盘问?一番她父母的名字。
柏恩和他说了,他一拍脑袋,“哦,你早说嘛,新郎官叫田阿伍,再往前?走二里地,办喜事的有?两家,东边那家就是。”
老伯又热心道:“知道你们?城里来的爱显摆,但是里面?路窄,车开?不进去,你们?得?下来走过去。”
柏恩脸红了红,感激地向他道了谢。
她回到车上,和徐献清说了,他点点头,“那就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
两个人找地方停好车,柏恩把崽崽抱下来,然后照着?老伯的指示,很快就看见了装点喜庆的两家门?,听见了人群喧闹声?,闻见了饭菜诱人的香气?。
新郎官把宴席摆在自家的院子里,大锅碟碗直接堆在水池边上,掌勺大厨做什么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吃得?也放心。这院子足足摆了十几桌,竟然也放得?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边记账人全是找有?文化、写字好、主人家信得?过的人来记。
柏恩交了份子钱,报她妈妈的名字,记账人多?打量了她两眼,笑眯眯道:“好久没回来了,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二舅舅啊。”
说是二舅舅,其实关系挺远的。
柏恩哪里认得?这些亲戚,但是村子小,这里人世代长在这里,家家户户几乎全都相互认得?,她叫了人,才逃也一样离开?这边,生怕又被人叫住。
他们?来得?还?算早,徐献清原本带崽崽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后来一些大娘大妈也坐了过来,见他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便开?口?打探个不停,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命好嫁了城里男人。
徐献清平时高高悬浮在上,哪里见过这样场景,那大姨还?不停用方言问?他话,他也不太听得?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柏恩在一旁偷偷笑,徐献清看见了,伸手指了指她,拿她当挡箭牌,微微一笑道:“我是她的男人。”
大姨立刻对柏恩招手道:“妹子,怎么不过来坐,大姨给你留了位置。”
柏恩轻咳一声?,赶紧走过去,报了母亲的姓名,那些人顿时清楚了,笑道:“我可跟你妈妈熟得?很,我们?俩小时候还?一起下河摸鱼呢。”
又问?她现在家在哪里,她在外面?做什么工作,一年挣多?钱。
柏恩说自己还?没挣钱。
大姨顿时道:“你这是命好,你男人这么俊,又能养家,你在家看孩子,再合适不过。”
柏恩眨了眨眼,又说自己之后会打算去工作的。
大姨又称赞:“那敢情好,孩子大了,你又出去工作,家里负担就轻了。”
柏恩感动道:“大姨,您比我还?懂我自己。”
崽崽还?是第一次出来坐席,格外好奇,手里玩着?一次性塑料桌布,没忍住用手指戳了几个小洞。
旁边的阿婆格外热情地将糖果瓜子分给她,又对柏恩道:“先弄点菜给小娃娃吃,不能让人饿着?呀。”
盛情难却,柏恩只好夹了点圣女果到她盘子里——徐献清事先已经帮她烫好了碗碟。
崽崽用筷子用不好,伸手将小番茄塞进嘴巴里咬了一口?。
徐献清帮她倒了一杯热茶,叮嘱道:“别吃太多?冷的。”
随着?外面?“噼里啪啦”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响声?,周围来送礼的人觥筹交错,碗筷碰撞声?络绎不绝。
徐献清有?轻微洁癖,不习惯这种场合,更何?况这边没有?公筷的概念,他更不愿意动筷子。但是面?上礼仪还?得?做得?周到,实际根本没吃几口?。
只尽心且挑剔地为女儿的碟子夹菜,时不时帮她擦擦手擦擦脸。
柏恩推了一个装满菜的小碟子到他面?前?,他一怔,转头看她。
她悄悄对他道:“我都是第一个夹的,没有?人动过,你可以吃一点。”
徐献清轻抿了一下唇,点点头。
崽崽跟一只小花猫一样舔了舔自己嘴唇,转头看柏恩,“妈妈,我嘴巴好痛,喝水更痛。”
她吃了辣,喝了热茶更辣。
柏恩多?给她夹了一些水果解辣,旁边的阿婆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崽崽咕噜咕噜全喝完了。
新郎官带着?新娘子挨个和这些亲戚朋友们?敬酒。
新娘子穿着?正红色中式礼服,柔云挽成发髻,插一只凤凰发簪,妆容精致,笑容明艳,看来非常幸福。
柏恩欣赏着?新娘子的美貌,不忘逗崽崽,“崽崽,你看新娘子好不好看?”
崽崽看了一眼,“妈妈更好看。”
柏恩虽觉得?她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仍然感动得?不行,捏了捏她的小脸,“好乖,嘴巴怎么这么甜?”
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恩恩,到你敬酒了。”
柏恩站起来,和新郎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对方脸早就喝的通红,语调高亢地叫了她一声?“表姐”。
新郎官又要向徐献清敬酒,柏恩怕他会嫌那么多?人碰过酒杯,正想?说他过敏不能喝。
就见他站起来,接过来她手里的酒杯,倒满,嘴唇轻压着?她刚才嘴唇碰过的位置,一饮而尽。
新郎新娘又风风火火地去了下一桌。
柏恩没想?到他会这么给面?子,有?些意外,坐回桌上,继续尽心尽力为他抢每道菜的第一筷。
酒席散尽,崽崽吃圆了肚子,路都不肯走,非挂在徐献清身上不可-
深夜,万籁俱寂。
崽崽早已睡下,徐献清没入睡,只是虚虚地盯着?天花板。
柏恩听见他为崽崽掖被子的窸窣动静,含糊地问?他:“怎么还?不睡?”
徐献清道:“我们?没办过婚礼。”他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如水,柏恩生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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