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棵树成了器,枝繁叶茂地长在那里。
绿意浓得快要渗过玻璃泼进屋子里,恨不得把春天泼成夏天。
看样子年纪不会比柳墨小。
柳墨开始泡茶,因为器具不足,程序看上去返璞归真。
终于把茶泡得像慕与潇喝得起的样子。
慕与潇此刻再次发觉,坐在面前的柳墨虽和颜悦色,但离她很遥远。
因为她对从前的、现在的柳墨,都知之甚少。
她于是生出了不解,前两晚的慕与潇跟柳墨,是在干嘛呢?
抱团取暖吗?
老实说柳墨还没韦安如暖和。
不久前,她昏头一样吻上去的唇,正说着薄凉的话。
“只是见过而已,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我现在提起你都会不开心。
刚才在楼下,你看我的眼神全是不满意,你很反感我让别人猜到跟你认识。”
慕与潇第一时间看了眼次卧的房门,心想以韦安如让人嫉妒的睡眠质量,睡过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醒。
柳墨声音也不大。
“见你的第一天,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慕与潇接过她的茶说:“你肯定都听明白了,我们不饶弯子。我是不想安如知道,可她今早还是怀疑了,你身上香味太特别,她从我身上闻出来了。”
这么严肃的话题下,柳墨听完笑得松弛:“我又没喷香水,她属狗啊?”
“属猪。”
有些问题最怕真诚回答。
柳墨都快聊不下去了,索性不理,低头嗅了嗅自己,“是有点香,你喜欢吗?”
“我还好。”
慕与潇鼻尖更多的是茶香,微苦,醇厚,还有些回甘。
“你不用管我喜不喜欢,也不用管她能不能闻得到,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
“行,我不管你们。”
柳墨端着茶杯往沙发里靠,闭上眼睛,她感受到慕与潇的态度,回绍城之后更差了。
“那我以后谨言慎行。”
说完,她放下茶杯,示意慕与潇抬手。
然后堂而皇之地坐在慕与潇腿上,“只要不让人知道就没事,我说的对吧?你放心,我们达成共识了。”
慕与潇被迫接受柳大书法家的“慎行”,又看了一眼房门,在同时还屏住了呼吸。
然后突然想到,这算什么事,哪怕她闻不到,也不妨碍韦安如闻到。
于是她敞开了嗅觉。
她今天累了,没有再把柳墨推开的力气。
也没必要推开,她不需要守身如玉,一份恰好的重量压在腿上,是件算舒服的事。
人在很多时候是不怕身上有压力的,怕的是轻飘飘的感觉。
“我家,你感觉怎么样?”柳墨问。
“布置得很温馨,我能想象到你妈妈住在这里的样子。”
“她很勤快,每天都会收拾,让家里井然有序。就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我都记得。”
柳墨笃定地相信自己的记忆。
但是慕与潇大姨,柳墨继母,在收纳整理上就不算个高明的人。
少数的几次登门拜访,回家之后慕与潇妈都会吐槽,说也不知道把家里收拾收拾,一个女人家那么懒。
但慕与潇认为,家又不是她大姨一个人的家,怎么柳墨爸爸不收拾呢。
以此来判定一个女人懒或不懒,太武断。
慕与潇无声地陪她思念了会母亲,过了一会,不得不提醒说:“还是先起来,安如出来看见就不好了。”
会当场吓到中风。
“好,听你的,不让她看到。”
柳墨言语间很听话的样子,作势要起。
慕与潇才感受到腿上的重量少了一点,那重量又严丝合缝地压回来。
她认命地看着腿上人,“怎么了?”
柳墨弯起眼眸,“今天还没亲你。”
她吻了慕与潇,半深不浅的吻法。
双唇都被她含住,也有触碰到舌尖,但没有再深下去。
吻完,她单手抚摸慕与潇的侧脸。
用拇指按压了一下唇心,再缓缓离开,将沾染的水渍在食指上蹭掉了。
从始至终,慕与潇都安静地睁眼看着她,专注无比地感受着自己失控的心跳。
“好啦,别急,这就起来。”
在柳墨真准备起来时,慕与潇兀然将她按在了腿上。
刚才的斯文被短暂地收起,她少见地霸道,一把搂住柳墨的腰,脸部贴近,还回去一个深吻。
柳墨只惊讶了须臾,就微笑着环住了她,沉浸在这个吻中。
属于柳墨的气息,一点一点攻占了她。
柳墨的掌心在她肩背上游走,打圈,然后摸到她的脖子。
这个时候,她当然还是会想到不够安全,韦安如开门就可能撞见这一幕。
但是撞见就撞见吧,大不了坦白,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归想,她还是在感觉柳墨在她身上煽风点火时迅速停下,客厅毕竟不是做这些事的地方。
柳墨站起身,因为缺氧微微停了一下才有动作。
笑着对慕与潇说:“去换身衣服吧,防一防你的小狗同事。”
慕与潇进屋,蹑手蹑脚地找出衣服换了,期间韦安如睡得特别香。
换完她才喊韦安如起床,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人。
又轻声说:“七点一刻了,该饿了吧?”
“好饿。”
韦安如睁开眼的第一句话。
三人很快收拾好出门。
天色黑下来,夜晚还有些凉意,除了韦安如只穿了件卫衣,慕与潇跟柳墨都加了件外套。
小区门口此时很热闹,虽然老旧,但烟火气浓郁,各种小摊沿街摆出去,不远处的小广场还听得见广场舞音乐声。
慕与潇躲避着行人跟车辆,小心地将车子驶离闹区。
不同的是,这次坐在副驾的是柳墨,韦安如在后面,开着窗听路边的动静。
她经常听慕与潇打电话,能听懂很多方言短句,临时学了句算是骂人的“长只眼睛看看路”。
两个绍城人坐在前排,听出她是个有语言天赋的人。
车窗被全部关上,隔离吹进来的冷风,三个人肚子都饿了,已经在盘算要点哪些菜。
柳墨接了个工作电话,似乎是她工作室的人来跟她沟通。
最后柳墨说,“好,我明天抽时间补录。”
挂了电话,她说明天要补拍一个正在剪辑的书法视频片段,麻烦她们帮忙。
“你要写字吗?”慕与潇问。
“对啊。”
慕与潇终于可以再次当场看她写书法作品了,她像粉丝一样开始期待明天。
“好,我帮你。”
后来韦安如回复起手机消息,只剩下柳墨时不时跟她说两句话,她发现副驾是柳墨的感觉不错。
绍城,春夜,驱车去吃饭的路上,跟柳墨聊到中学旁边的一家奶茶店。
时间好丰富。
到达马三饭馆已经将近八点了,好在翻桌快,没等太久就能坐下。
慕与潇走在最前,没多想就先坐下。
柳墨快韦安如一步坐在了她身边,非常自然地凑过去看她正在翻的菜单:“刚刚不是说这家的油爆大虾是招牌嘛,写上。”
韦安如见状则坐在了慕与潇对面,饥饿让她顾不上思考别的,探头过去:“有没有排骨汤帮我点个,我突然想喝了。”
“是柳墨吗?”
在慕与潇写好了菜单,准备喊老板取时,一位路过结账的人突然注意到这边。
韦安如还以为这位阿姨也是柳墨粉丝,看柳墨的表情才意识到,应该是熟人。
与此同时,慕与潇直接双手把菜单捧起来,脸埋进了有点油腻的菜单里。
韦安如:?
喊柳墨名字的阿姨走近,“我刚刚先看到这橙发的小姑娘了,想着好少见的发色。然后才发现旁边像是你,赶紧过来看看。你怎么回来了啊?这两位是……”
“怎么搞的小姑娘还怕阿姨看啊?阿姨不保守,这颜色好看的啊。”
慕与潇听着她舅妈的声音,把脸埋得更紧了。
幸好她看菜单时侧身朝柳墨,手肘还撑在桌上,遮住了半张脸,才没被认出来。
“舅妈,你也在,吃过了吗?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朋友,跟她们在工作上有事临时回来一趟,打算等过两天忙完再回家看看。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
柳墨说完,手摸在慕与潇的头上,“我朋友是平面模特,最近有上镜需求,才染了这个颜色。但她自己不喜欢,估计被您一说害羞了。没事,她就是内向。”
韦安如吃着赠送的拌黄瓜,像个吃瓜群众。
看了眼内向到埋脸的平面模特潇,看了眼她橙发上亲昵的手。
看了眼侃侃而谈编瞎话的著名书法家墨,又看了眼一头小卷毛还有些微胖的中年阿姨。
绍城人怎么感觉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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