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夏回到家, 见家里人都在, 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打算等夜深人静时再找赵老太坦白。
这会儿已是傍晚, 家里几个女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晚饭,兄姐们都趴在饭桌上认真地做着作业。穆初夏额头一跳, 突然想着今儿自己的作业还没做。
穆初夏搬了根板凳坐到她姐身边, 也准备写作业。
“疯去哪了?大伙都回来了, 就你还在山上疯。”赵老太端了盆脏水从厨房里面走出去,恰巧就撞上晚归的穆初夏, 老太太横眉怒眼地斜了眼穆初夏,很是无力。
“马上就考试了,还在外面疯。”
这小孙女越大越调皮,半个月前, 有天不知道和袁小子跑去哪里疯了整整一天, 大伙找了遍了整个村都找不到人,可把人担心死了。
鬼丫头也真是,出去玩也不知道跟大人打声招呼。没心没肺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懂事。
话说, 其实那天穆初夏是和袁向北一起进城了。
穆初夏想趁着入冬前, 再折腾一次, 去换些厚实的棉布回来,好让老太太给做件防寒的棉衣。可谁知道那天恰逢李国民有事儿, 不在厂里。两人等了大半天, 李国民才回来。所以这才耽搁了时间, 回家晚了。
穆初夏垂着小脑袋,任由她奶说教,没敢回话。
赵老太见她闷着头在写作业,说了两句就放过了她,倒完脏水,又进了厨房。
上学几个月,穆初夏一开始因为汉字的原因,学习进度跟不上双胞胎,可待她彻底弄清楚汉字是怎么组成后,成绩顿时就蹭蹭蹭地爬了上来。
如今是家里另外几个跟不上她了,特别是数学,盼春和双胞胎都被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几个娃子写完作业,天也几乎黑尽了,出去串门唠嗑的男人们踩着饭点回了家。
吃完饭,稍做洗漱,便全都回屋躲进了被窝。
夜里气温下降,冻得人打颤抖。穆小盆友从入冬后就被她哥穆福昆拽住,让她和他一起睡觉,当哥的担心她睡觉踢被子,着凉生病。
她当时还挣扎了老半天。
没毛用,一大家子一起把她压下,不许她一个人睡。
穆初夏年纪小,又是农村娃子,倒是没那多顾忌。
穆初夏最后倔不过一家子人,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小被子挪了窝。
是夜,大地一片寂静,风呼啸而过,吹得竹林沙沙阵响。
穆初夏侧身瞅了眼睡着跟头小猪似的亲哥,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披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了她爷奶的屋里。
袁向北那主意虽是太直接,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奶,睡了没?”穆初夏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这么晚了咋还不睡觉?”赵老太听见她的声音,悉悉索索起床把门打开,让穆初夏先进屋。“这么冷,跑过来做咋呢?”
穆初夏进了屋,坐到床沿边,双眸闪烁,犹豫了一会儿才悄声道:“奶,我有事儿告诉你。”
“啥事儿?”赵老太掩上门,把夜风抵挡在外,回头淡淡地看向穆初夏。
这会儿,穆老爷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掀开被子:“进... 进被窝来,暖... 暖和!”
穆初夏把鞋脱掉,爬进了她爷的被窝里,身上的凉意顿时驱散。
穆初夏沉着小眉头,犹豫半响,老太太都快等着不耐烦了,她才开口头道:“奶,我挣钱了,换了好多布回来。”
穆初夏说话向来直接,让她拐弯抹角的说,她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道明,想了想,干脆直说。
“啥?”
“我挣钱了,换了好多布回来,你给我做新衣服吧。”穆初夏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完了还顺带要新衣服。
赵老太眨了两下,“咋回事儿,给奶说说。”
老太太的反应出呼穆初夏的意料,虽是惊讶孙女的话,但反应却是平淡。
穆初夏见她奶似乎不怎么吃惊,便把和袁向北一起进城挣钱的事儿告诉了老太太。不过她好歹还长了点脑子,没敢说去了好几次,只告诉她奶,说上次一天没回家,是和袁向北一起去城里卖猎物去了。
说完了这些,穆初夏还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奶,我好像又变厉害了,我现在一跳,就能跳两丈远...”
穆大魔王觉得这样一直藏着掖着不是个办法,不如稍微透露点给老太太,让老太太给她打掩护,好方便以后行事儿。而且老太太也不是一次两次为自己遮掩了。
赵老太原本听说两娃子打野猪卖还没啥大反应,毕竟孙女不是第一次打到野猪。她和袁向北又见天腻在一起,袁小子向来有主见,能带着孙女去城里卖猪也没啥好奇怪的。
可待老太太听完穆初夏最后一句话时,愕然惊问:“啥?又变化了?”问完了,又翘起眉头急吼吼地说:“起来,起来,跳给我看看,能跳多远。”
穆初夏:“......”
正常的不是应该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吗?
奶这反就不对啊!震惊虽有,但雀喜却更多...
事实上是,自从穆初夏力气变大后,赵老太就认定这孙女不平凡,预防针打得久了,再遇上这种事儿,老太太反倒是不怎么惊讶了。
别说赵老太,连整个村的人都这样认为。
也不想想,正常人就是力气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驼得起千八百斤的东西,更别说穆初夏还只是个小娃子。
大伙都认定了穆家这小闺女定是某路神仙下凡,只是她犯傻犯多了,大伙觉得她就算是某路神仙也是个傻缺神仙,要不然,不会这么笨。这才把她当正常孩子对待。
赵老太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除了几个在场的人,没人知道,不过从那以后,穆初夏的自由度又高了。
穆初夏把自己挣来的钱掏了两百块给她奶,翌日又去把堆在黑大王洞里的布抱回来丢给了老太太,让她给她做新衣服穿。
有赵老太打掩护,穆初夏盼望的好日子又提升了一节,至少赵老太不再动不动就克扣她的肉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如何给初夏爸妈说的,从那以后,初夏爸妈也不怎么管她了,只要不做出啥太出格的事儿,一家人就任由着她闹。
穆家在腊月中旬把新媳妇娶进了门。新媳妇个儿不高,娇娇小小,但性子却是很急,做啥事都风风火火,从不把事儿留到隔日。
新三婶林秀是她亲弟弟送进门的,过门那天,穆家好些长辈都来老穆家坐了坐,让新三婶认人。
这年头,日子艰难,嫁娶一切从简。赵老太早早买好了糖果,在新媳妇进门头一天,把村里分下的花生煮了出来,又煮了一大锅茶水,第二天凡是来看新媳妇的也就是意思意思喝口茶,抓把花生和糖就过了。
按说,这年月闺女出嫁多少也要有点嫁妆,哪怕是两个藤条箱子,那也算是嫁妆。可林秀上头没人,家里又只有一个刚成年的弟弟,没人为她置办这些东西。嫁过来时,林秀就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连进门时穿的新衣服还是穆家给布做的。
日子一晃而过,新媳妇进门没多久就到了年底,过年前两天,村里总算是把一年的账结算下来。老穆家一大家子人一年到头才挣了三百多块钱,这还是村里把穆初夏的工分给提成了成. 人工分,才结出来的钱。别看这年头三百来块钱很多,可穆家挣工分的人也多。十几口人合力才挣三百多,可想农民的日子有多难过。
今年不怎么差粮食,虽然大头依旧是交了公粮,但红薯的收成却比往年足足翻了一倍。红薯分下来,几乎就能顶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粮了,这粗粮参杂着细粮一起吃,只要明年日头还和今年一样,那大伙就都饿不着肚子。
因为不怎么差吃的,过年时大家也比较舍得吃了,家家户户都把存下来的好东西煮了出来,先祭拜了祖先,然后就开如大吃口喝。今年算是这几年来,村民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过完年,开了春老穆家就准备分家了。
毕竟如今不需要一家子人在抱团过日子了,为了减少矛盾还是尽早分了的好。穆大牛请来了穆太爷,在穆家辈份最高的长辈见证下,穆家三房和平的分了家。
老两口一碗水端得很平,按早前说的好,老两口跟着穆庭棋一家子住,正房和厨房留给穆庭棋的,毕竟他是老大。
穆庭治左边两间箱房,穆庭凯右边两间厢房,分完房子,便是分财产,老两口就着过年前分下来的钱,又添了一些,一家分了一百五十块,这几乎是分完了老穆家所有的钱财,然后把家里剩下的粮食留下一点做为老两口自己的口粮后,一分为三,分了下去。
把财产分完后,穆老爷子就去村里请人给两个分出去的儿子弄厨房。搭建厨房那天,村里来了好些人帮忙,老穆家煮了两顿饭招待前来帮忙的乡邻,两天功夫,两家的厨房就搭建好了,不但如此,连灶台都堆砌好了。
如此,穆家三房人,就算是彻底分开,各过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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