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干啥去了，咋才回来呢？”朱云武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都睡觉呢，小点声。明天早上再说。”
朱云武困的厉害，钻进被窝没多久就响起了呼噜声。
朱云虎却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今天的一幕一幕。没来由的打了两个寒颤，感觉肩膀直发寒便盖紧了些被子。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又见到了杨艳玲。还是那身裙子朝着他微笑。他们牵着手似乎漂浮在空中，又似乎躺在花丛中，就在这种漂浮游离中两人又来到了腾龙峰顶。突然塔中老者写的词句挡住了朱云虎的眼睛，让他看不见杨艳玲的脸，这张纸一会清晰一会模糊时隐时现。想伸手拨弄开却怎么也碰不见。突然这张纸像石子丢进水里一样荡起悠悠的涟漪，突然又化作声音猛烈的敲击着耳膜。可这声音震的自己浑身发麻。却只听清最后五个字。“天人两不见！”似乎整首词只有这五个字。或者只有这五个字他还记得。回首间杨艳玲竟然松开了与自己拉着的手。想追上去却觉得身子好像是僵住了动弹不得。双脚被死死的钉在原地，嘴里猛烈的呼喊着，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杨艳玲站在塔壁围栏上，回头朝着自己嫣然一笑。便纵身跳了下去。
朱云虎猛的坐起身来，喘着粗气身上的薄被已经被汗打湿了。他喘着粗气坐在炕上愣愣出神。看了看窗外天一经大亮了。看了一眼挂钟居然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忙着翻身下炕洗头洗脸捯饬一番。随便吃了两块饽饽就往纺纱厂去了。
到了纺纱厂门口才下午两点半，跟平时比起来算是不早不晚。可今天的纺纱厂里却跟以往不同显得冷冷清清的。朱云虎站在大门口跳脚的往里张望。门口打更的老头走过来说“小伙子，你找人呢啊？”
“嗯！”
“别等了，今天厂里出事了，人早都下班回家了。要找人上家找去吧！”
“出事了？出啥事了？”
打更的老头摇着头道“别问啦，走吧走吧！”
离开纺纱厂朱云虎直奔杨艳玲她家，她家大门紧闭，朱云虎只能在她家门口着急的绕圈。
一直到晚上才有人回来。两个绿衣服的带着一对中年夫妇回来了。这女的一路上哭个没完。进屋隔着窗子就能听到里面女人的哭声。朱云虎更觉心慌想进去问个究竟，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没多一会两个绿衣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朱云虎忙着上前问“同志这家怎么了？”
“你是干啥的？”
“我是杨艳玲的朋友。”
两个绿衣服的面面相觑叹息了一声“唉，人不在了！”其中的一人拍了一把朱云虎的肩膀便往外走。
“什么人不在了？你们说清楚啊？”
两个民警见他面色铁青，也知道必是和这家亲近的人。便也没了保留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昨晚杨艳玲哭着跑出来，整撞见出门透风的贺家鸣。便被贺家鸣一众人给强奸了。听到这里的时候朱云虎面如死灰紧握拳头。
巡夜的人听到呼救，跑过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杨艳玲的衣服已经被撕烂，坐在那两眼发直面无表情。因为保卫股的人都见过贺家鸣的通缉令一眼便认出了他。可惜这帮家伙对这边的地形很熟悉转几个巷子就没影了。虽然没抓到人但可以确定是贺家鸣这伙人干的。保卫股的人把杨艳玲带到值班室。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就是两眼发直的坐着。可是没曾想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突然她就没了踪影。
那时的杨艳玲一个人恍恍惚惚的走进了纺纱厂，一个人爬上了纺纱厂车间的三层楼顶。她平时就爱在这里发呆。脑子乱乱的，忽然想起了昨天腾龙峰上老者的词句，忙着从怀里掏了出来。迷茫的看着，耳边却响起了老者的话。“小姑娘明日无论如何不宜出行，切记切记！”这句话像撞钟一样敲的杨艳玲大脑嗡嗡作响。如果昨天自己不任性跑出来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想到这里两行清泪划破脸颊。再见父母，再见朱云虎，来世再见吧。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听到民警说在纺纱厂里跳楼了，这事似乎在朱云虎的脑子里炸了开来。他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一样。他似乎看见了悲伤无奈的杨艳玲。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良久良久。猛的回过神来两眼通红的往家跑。
一进院子便横踢烂卷，抄起煤棚里放着的大砍刀就往门外走。众人也都跟着吓了一跳。朱云龙忙着从屋里出来。“虎子！你咋滴了？”
朱云虎也没管他大哥说啥直愣愣的往门外去。朱云龙见势头不好。忙着追了上去。朱云武也跟了上去。朱云虎像一头犟驴一样谁也拉不住。朱云龙一怒之下把朱云虎按倒在地。“有特么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朱云虎见挣托不开，狂吼着“啊，贺家鸣老子要杀了你！”双眼血红像疯了一样。李太忠和梁东福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着从矸石山的门房跑了回来。“咋回事？”
“先把他弄进无再说！”朱云龙对两位兄弟道。
硬是把朱云虎拉近了屋，平静了半天他才把贺家鸣这事情说了出来。这事情听的李太忠和梁东福火冒三丈都有提着菜刀杀过去的冲动。可这天的朱云龙却异常冷静。
“都先别急！”
“那就这么算了？”朱云武嚷道。
“你懂个屁啊！你给我看好你二哥，剩下事不用你管。”
李太忠对着朱云虎道“你就说这事咱咋办吧？”
“忠子，你和东福也先别急。贺家鸣那老鬼惹出这么大事情来肯定已经藏起来了。我让人出去打探一下贺家鸣的藏身之处再说。”
“我们也跟着去吧。”
“你们先等我信，别打草惊蛇了！”
“行，咱们都听你的。”
把李太忠和梁东福都哄走，又让朱云武把门锁好看着朱云虎。朱云龙便穿好衣服藏好刀具出了门去。
贺家鸣昨晚强奸了那个姑娘惊动的保卫股，他也知道这把踩到了更大的地雷。保卫股股长杨长林最大的逆鳞便是猥亵少女。况且是在他杨长林的地界上猥亵少女。思来想去没再敢回杨二愣子他家。便带着这帮弟兄往柏家沟去了。柏家沟是个土匪窝。是个连红卫兵都头痛的地方。柏家沟的老大柏树根跟他贺家鸣还算是有点交情。先去他这暂避几日。等有机会再去火车站逃跑。
朱云龙先去了杨二愣子家。在他家绕了几圈发现楼下已经有人盯着了。心下也猜出了几分。定是保卫股的人在这守株待兔呢。既然保卫股的人在这守株待兔那就说明贺家鸣不在这里。悄然离开这是非之地。心里却在寻思着贺家鸣有可能去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要是想去车站逃跑可算是比较冒险的。从杨二愣子家楼下这帮守株待兔的人的阵容来看。火车站早就已经有人盯着了。他贺家鸣一时半会还不会往火车站那边逃。如果不去火车站能去哪呢？突然一个地方在朱云龙的脑海里蹦了出来。这九龙寨唯一一个可以算的上不惧天朝的地方就只有柏家沟了。
柏家沟是个建在坟堆里的村子。过去就是个乱坟岗。后来一个叫柏世兴的人一路要饭来到九龙寨。稀里糊涂的就进了这个乱坟岗。这时已经饿了好几天了。顾不得那么许多捡起身边的贡品就开始吃。就这么活了下来，后来这人便在这安定了下来，指着吃死人的东西过日子。再后来这人觉得这里是他的福地，便将这个乱坟岗刨坟掘墓开出一片荒地。却在一个棺材里挖出一个还没死的陪葬女子，就给娶进门当了老婆。再后来便有了这个柏家沟。外村人不明详情只知道坟地里冒出个人家所以都怕他们。
贺家鸣藏在旧时老友的柏树根的家中。当年杨二愣子偷了柏树根给他娘治病的钱。被贺家鸣要了回来还给了柏树根。柏树根也是个极其念旧情的人。听说贺老大落难了要来他家避避自然大敞房门欢迎欢迎了。他们几个兄弟被安顿在柏树根家的厢房。贺家鸣别的没有，身上这票子还是很多的。来的时候在供销社弄了些酒菜。依旧保持着逃难归逃难吃喝不能断的原则。
柏树根的媳妇做了两个菜，这帮小子就在柏树根家喝了起来。嘴里的污言碎语将着昨晚的旖旎场景。时不时的发出淫笑。柏家沟就这么几户人家。算是把钱扔地上只要不刮风根本没人拣的地方。朱云龙很快便锁定了目标。只是敌众我寡不宜出手。便藏在了材火垛里伺机而动。刚开始听到里面污言秽语朱云龙气的火冒三丈。慢慢朱云龙也平静了下来。眼里看着这帮家伙如同看着死人一般。谁会跟一群死人一般见识呢。
朱云龙一直等到半夜三点多钟。听见了屋里传出了均匀的呼噜声。才悄悄的从材火垛里爬了出来。天上没有月亮满眼乌漆墨黑。朱云龙只能靠着呼噜声摸索着进了房门。可没想到竟然走错了屋进了柏树根和他媳妇的屋里。没想到孩子刚好要下地尿尿。正看见闯进屋的朱云龙。纲要叫嚷，朱云龙也看见了他。情急之下也没了办法挥手就是一刀。直斩在这孩子的脖子上一刀毙命。热腾腾的血直接涌了出来，溅在柏树根和他媳妇的脸上和身上。一下就把他们惊醒了。朱云龙一不做二不休。翻身上炕刀子直接捅进了柏树根的喉咙，另一只手掐住他媳妇的喉咙，死死捏住知道她彻底断气为止。朱云龙虽然混迹江湖也有年头了。但杀人还是头一遭，不由得心惊胆颤。坐在炕上手脚都跟着发颤。口里直咽吐沫，有点想干呕。也说不清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对屋的动静把贺家鸣给弄醒了，细细听了听没再有动静。也只以为柏树根和他老婆做那事呢。轻笑了一声，本想翻身继续睡下的。今天喝的白酒太多了感觉口干的厉害。便摸索着往后屋的厨房去了。
朱云龙刚刚回过神来，手上沾着黏糊糊的液体。却越发的觉得兴奋。眼睛闪烁着绿光。像是锁魂的妖魔一般进了贺家鸣他们这边的屋子。这把却没上吧的心惊。手法也比之前娴熟了几分。刀刀致命不留活口。朱云龙的心里涌动着莫名的幸福。脑海里回想着他们的污言秽语。竟然就坐在炕上开始分尸。他坐在血泊中一刀一刀疯狂的砍杀着。
贺家鸣喝了大半瓢凉水打了个饱嗝。便往回走不知为何只觉得背脊发凉。刚一进屋便被眼前这场面吓了个半死。炕上炕下全是鲜血。让他不由得呕吐出来。他这么以呕吐正惊到了在炕上砍的起劲的朱云龙。朱云龙转头一看，虽然在这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睛却像苍鹰一样，一下便分辨出这人是贺家鸣。回过头再看了一眼炕上这些尸体。脑子反映了一下果然是少了一个。
贺家鸣扶着墙干呕了几下，回过劲来便往外跑。朱云龙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迹。直直的向贺家鸣扑了过去。朱云龙浑身血迹活似地狱使者。吓的贺家鸣连滚带爬。贺家鸣撞在了柏树根家的大门上。狠狠的摇动这大门却越是着急越是摇晃不开。朱云龙见状玩味阴笑了一下。缓慢的走向已经被吓破胆的贺家鸣。
这样看着贺家鸣的朱云龙发出了一阵阵渗人的冷笑。吓的贺家鸣靠在院子的铁门上，浑身都跟着打着摆子。就在三点四十几分，朱云龙作势向贺家鸣砍杀过去，刀子闪烁着寒芒一寸一寸逼近贺家鸣，脸上的笑容狰狞可怖，就在这时大地跟着颤了一下啊。朱云龙重心不稳差点没摔倒。贺家鸣紧靠着大门也觉得猛的颤了一下，吓得更是手脚发软。刚刚喝的水不知怎么，就这么快从下体留了出来热乎乎的。整在这时他紧靠的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贺家鸣像看见生路一般猛的穿了起来。向着苞米地就跑了开去。
杨艳玲他爸叫杨长青，保卫股的股长杨长林是杨艳玲的亲大爷。自己亲侄女在自己地界里被人强奸，又跳楼身亡了。这对自己的工作是个莫大的侮辱。一怒之下调动了所有保卫股的力量，昼夜兼程抓捕贺家鸣。所以才有朱云龙在杨二愣子家门口见到的那帮守株待兔的人。这帮守株待兔的人熬了大半夜才逮到一个回来的人。这人也是贺家鸣的一个小弟。前些天出门赌博让人给扣了，才跑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带进了保卫股的审讯室。经过一系列保卫股专用的手段。这小子说出了一个地方。“柏家沟！”杨长林一听这地方，心里细细琢磨了一下确实有这个可能。也不顾大半夜的便带着人往柏家沟赶去。
在院子里朱云龙面对贺家鸣就如同猫爪老鼠，得先玩够了才吃。可出了院子的贺家鸣直奔苞米地。进了苞米地便不好追了。追了二三里地。朱云龙也累了蹲在大地里喘着粗气。便被杀往柏家沟抓贺家鸣的保卫股的人遇上了。手电光一晃朱云龙，把保卫股的人吓了一跳。凌晨四点说不上是一天最黑的时刻，也算的上阴气逼人的时刻。打头阵的几个小子被吓的嗷嗷直叫。杨长林上来就是两脚把这俩吓嗷嗷叫的小子踢开，“草，瞧给你们吓的！”拿着手电就是一晃，不由得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朱云龙阴冷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刺的杨长林直想打寒战。
刚刚处于兴奋状态的朱云龙神勇无敌，现在已经累的拖了力，没几下便被保卫股的人给制服了。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能压着。
其中一个绿衣服的说，“大半夜的出来抓贺家鸣。竟然遇见了这么一个活阎王！”
“可不是么，真是晦气！”
朱云龙一听是便猜出了这帮人的身份。便开口说了话。“你们是保卫股的人吧！”
见这小子开口说了话，杨长林便想问问他的来历。“是啊，你是干啥的？”
“我是来杀贺家鸣的，只可惜让他跑了。”
“让他跑了？”
“你们是要去柏家沟吧，他早就已经跑了。”
杨长林并不相信他的话道“想骗我，给我压着。”想着还有几里地就到了也不管这人说些什么。
到了柏家沟凌晨四点半了，柏树根家的邻居早就已经听见了对面的声音。但大半夜的也不敢出来看，见到一伙绿衣服的人来了，才壮着胆子探头探脑的出来了，便对他们说。“刚才听见这边不是好动静，也不敢出来看啊。多亏你们来了。”
几人拿着手电缓步走了进去。刚进去没多久便干呕着跑了出来。东屋三具尸体西屋无具尸体。一共八具尸体。场面惨不忍睹。朱云龙笑着说“我就说贺家鸣跑了吧，你们还不信！”
“这都特么是你干的！”杨长林怒道。
“是啊，就差个贺家鸣了。”这时的朱云龙意识仍旧保持了极度兴奋的状态，和平时稳重的他判若两人。
杨长林一个打巴掌猛的抽了过去。“玛地，还有个孩子！还有个孩子啊！”
这巴掌似乎一下打醒了朱云龙。他脑子嗡的一下。还有个孩子这几个字不由的在脑海里回荡着。是啊，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还有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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