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溺
“那你到底是不是周泽安?”温凝问。
“满月就夺走你初吻的人是我。”许京淮没有任何犹豫。
“小孩子间哪有初吻, ”温凝扭向车窗外,“别讲得那么变态。”
许京淮轻笑:“那么小就想把你抱走,应该说命中注定。”
温凝回头警告:“许、京、淮!”
许京淮像没看懂温凝的警告, 抬手轻抚她发丝, “原来凝凝一出生就是我的了。”
温凝急得伸手捂他嘴, “闭嘴。”
话落, 她掌心落下湿儒的一吻, 又向上,停在手腕的脉搏上。
“你别”温凝抽回手,“乱亲。”
许京淮骤然倾身, 把温凝抱到自己腿上, 扣着她脊背, 严丝合缝地吻住唇。
一吻结束, 他说:“这不算乱亲了吧?”
温凝:“”
斯文矜贵的许京淮和处处被遗弃的周泽安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两个世界的人合二为一,温凝不适应,诸多疑问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许京淮掀起额角的头发露出一条疤痕,“小姨应该和你讲过, 周泽安继父酒后想摔死他,他命大没死成,留下这条疤痕, 上次在火锅店, 舅舅上前就想看这条疤。”
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往, 在温凝面前许京淮毫无保留。
只要她愿意,他随时可以扒掉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 给她看他的全部。
许儒就是温绮乐口中的渣男。
当年许儒欺骗刚成年的对周茉,事后冷漠无情, 坑害周茉一辈子,周茉母亲对这人厌恶透了,宁愿把周泽安送去陌生的家庭,也不愿送到亲生父亲身边。
可天不作美,周泽安在养父母家生活没多久被送回来,儿子与儿媳妇坚决不养,老太太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周泽安去北川找他亲生父亲,心知许儒的人品差,她直接找了许家老爷子。
老爷子安排人给周泽安做了亲子鉴定后,将人留下,改名许京淮,此后不许他对任何人提起亲生母亲,也不许他再回风絮县,并外称许京淮是许儒和张清雨的孩子,幼年身体不好送去国外调养八年才接过来。
只有少量和许家关系特别密切的亲戚朋友知道实情。
许京淮外婆回到风絮县后把许家给的补偿金交给儿媳妇,一家人换房子买汽车,过了几年风光日子,钱花没又想找许家要,老爷子被他们的贪得无厌惹恼,给了警告舅舅一家才没再去北川。
许京淮的童年记忆没有一丁点美好,连带着对风絮县也无好感,唯一的温暖就是外婆,读书期间曾偷偷回来过一次,那时外婆已经去世。
唯一留恋的人不在了,他也彻底和周泽安告别。
许京淮不愿承认是周泽安,一方面是老爷子不允许,另一方面不愿再记起童年那些不美好。
看过小时候和温凝的合照,他才发觉黑暗的土壤里也曾开过艳丽的花,难怪第一次见温凝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原来,他们早在时光深处见过。
温凝覆住许京淮额角的疤痕,“回到北川以后的生活怎么样?”
与无情的父亲和满心怨恨的继母一起生活,日子能好到哪去?
许京淮不想与她讲那些不快乐的事,笑了笑,“挺好。”
他突然这样坦诚布公地承认了,温凝调查的计划被打乱,撑着许京淮胸膛推开些距离,“我们该回去了。”说着要从他腿上下去。
许京淮摁着温凝的腰不让下去,“我那天说的事,你考虑怎么样?”
“什么事?”温凝不记得了。
许京淮重复:“认真和我谈一场恋爱。”
认真恋爱才能换来解脱,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下下策,温凝现在不想,还在找希望,“还没想好,别来催我。”
她动了动,许京淮还不放人,温凝没了耐心,“放我下去。”
许京淮向车窗外静谧无人的山林望了眼,“这里僻静冷清,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么走了有些可惜。”
温凝捶打他胸口,“都亲过了,你还想做什么?”
许京淮轻笑:“一次怎么能够?”
温凝一字一字地发出警告:“许、京、淮!”
响亮的声音突然停住。
车窗上映着的身影再次贴近纠缠,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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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十分满意许京淮,温绮乐得知他们延后一天回北川,马上定饭店,在群里邀请全家一起吃晚饭。
温凝不想许京淮多与家人相处,找理由不去,【小姨,许京淮明天要开车不能喝酒,我们不过去吃了】
温绮乐:【明天都要上班,不喝酒】
温凝:【我们明天起早出发,今晚要早点休息】
温绮乐没回,温凝以为小姨同意了,正要锁屏就见群里来了条提醒:【小姨邀请Hades加入温家大院】
温绮乐:【小许不用担心,今晚都不喝酒,晚上7点见@Hades】
Hades:【好的小姨,@温温降温了】
小姨和许京淮什么时候加上的微信?两人已经熟到跳过她直接沟通?
温凝抢下许京淮的手机放一边,“你什么时候加的我小姨微信?”
许京淮:“昨天去外婆家吃饭,小姨过来找我加的。”
温凝:“还加了谁的?”
许京淮:“小姨夫、外婆、还有禹州表弟。”
温凝:“”
温凝警告:“你别以为和我家人关系好,就能左右我怎么样?”
许京淮捞起手机,拇指和中指拎着手机从容不迫地转了个圈,“没那么想,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是我家人,不是你家人。”温凝无情拆穿。
“是这样,”许京淮依靠沙发把玩着手机,似笑非笑地看她,“但你是我的,他们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温凝:“”
张建城和温绮欢没在家,许京淮倾身把她抱到腿上,下巴抵着温凝肩膀,“生气了?”
温凝不吭。
“只要凝凝愿意和我认真谈一场恋爱,以后分开,我也不会动他们一下。”许京淮凑向温凝耳朵,声轻轻的,“这次没动他们,是我还没蠢到人一没就动手,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凝凝下次再这样玩失踪,可就说不准了。”
温而轻的声调,像冬日里绵延的小雪,看似不大却能压垮松枝。
温凝脊背泛起层层凉意。
男人的手落她后背轻抚了抚,“只要凝凝乖,我会一直拿他们当家人。”
许京淮手掌干燥温热,温凝泛起的寒意,又消融在他掌心。
只要锁不开,笼中鸟就算撞碎羽翼也逃不出去,她的愤怒挣扎在这场不公平的较量中都无济于事,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道理温凝清楚,但总不甘心就这样如了许京淮的意,明知逃不过那个结局,仍旧不愿顺从,不想乖,“明知我不喜欢,还要我认真和你谈一场恋爱,许京淮,你真的很不讲理。”
“那么小就对你喜欢到爱不释手,” 许京淮低头埋进她颈间,“谁又对我讲过理呢?”
温凝任他抱着不动,“小朋友的感情很单纯,不能和现在混为一谈。”
“没有情.欲的喜欢也是喜欢,我对凝凝是本能,”许京淮握着温凝手背放在脖子上, “想本能消失,唯有杀了我。”
温凝真想掐死他,可那手仿佛失灵了怎么都发不出力量。
她收回手,“别发疯。”
许京淮笑:“我们凝凝的嘴什么时候能像身体这样诚实?”
骤然被覆住,温凝大脑空白一瞬,抓住许京淮手腕,“我爸妈快回来,你别胡闹。”
“温阿姨连套都为我们提前准备了,”许京淮没所谓,“撞见也能理解。”
温凝心知他故意犯坏,拼不过体力,只能软下声,“认真谈一场恋爱不是小事,总要让我想清楚,才几天就着急,哪有你这样追人的?”
“几天?”许京淮指间用力握住,“一年多了,凝凝。”
温凝咬住下唇,打他,“你别乱动”
许京淮顺着她,抽出手,环在她腰间,“元旦之前考虑清楚,新的一年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温凝怕他再使坏,点头答下。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笑声满满。
饭间,温绮乐女儿边玩手机,边问:“京淮哥,你这网名什么意思?”
许京淮解释:“哈迪斯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冥王。”
温绮乐女儿网上查了一番说:“天呐!冥后竟然是冥王强制掠夺来的,冥后父母为救女儿找天神帮忙,宙斯下令,珀耳塞福涅才回到父母身边,离开前,冥王哄骗耳塞福涅吃了冥界石榴籽,迫使她每年必须有四个月待在冥界。
这冥王好可怕。”
许京淮笑笑:“天神都无法改变,说明命定良缘。”
他说这话时,抬眸看了温凝一眼。
“这豆腐很嫩,姥姥尝尝。”温凝给姥姥夹菜,不理许京淮。
她身上纹着Hades的名字,怎会不知道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的传说,许京淮当众和表妹聊冥王,无非是想告诉她,珀耳塞福涅的家人找来天神都无法彻底摆脱Hades,你又怎么能摆脱?
表妹还在讨论黑暗之神的传说,温凝不想听,起身去卫生间。
温绮乐跟出来,两人一起往卫生间走,见温绮乐闷闷不乐,温凝问:“小姨怎么了?”
温绮乐:“下午我碰到一位学生家长是周泽安养父母家的邻居,她说当年泽安养父因无法生育被村里人嘲笑,脾气特别古怪。
泽安住到他们家里,像根刺时刻提醒他不能生育的事,心有怨气无处发泄,全发到这没有血缘的孩子身上。
寒冬腊月零下二十几度不给泽安穿衣服,让他光着身子站在雪里,美名其曰锻炼身体磨炼意志。
若不小心做错事,他会把泽安关进狗笼子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饿的昏厥才抱出来喂饭。”
温绮乐重重地捏了把温凝手腕,“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当时我和你小姨夫外打拼,不在县里生活不知这些事,不然我一定报警。”
“这样痛恨小孩为什么要领养呢?”温凝不理解周泽安曾经的养父母。
“为了面子呗,”温绮乐愤愤道,“结婚那么多年没有孩子,村里难免有人说三道四,为堵住街坊邻里的嘴才去领养的,当年网络不发达,街坊邻居也没智能手机,不然一定有好心人曝光他。”温绮乐越说越气,“虐待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还叫个人?挨千刀的东西。”
温凝尊重许京淮的隐私,没擅自把真相告诉家人,她握住小姨手背拍了拍,“都过去了,或许周泽安现在生活得很好。”
“但愿吧。”温绮乐抬眸望向温凝,“我昨晚一夜没睡,怎么回忆都觉得小许就是泽安,不然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而且小许的鼻子嘴巴和周茉长得一模一样。
或许小许不想承认自己是周泽安,又或许我想多了,不管哪一种,小姨都希望你和小许好好的。”
温凝:“好。”
饭后,许京淮默契地跟随温凝父母一起回家,关上卧室房门,温凝说:“今晚没喝酒,你为什么不去酒店睡?”
“阿姨说家里暖和,”许京淮面色如常,语调却带着遮不住的得意,“阿姨还说明天给我包饺子。”
温凝气呼呼地去敲父母房门,温绮欢打开门,“怎么了?”
“明早不要包饺子,揉面拌馅多麻烦,我们去楼下早餐店吃一口就好了。”
温绮欢推温凝回去,“不麻烦,饺馅都弄好了,你快去睡吧。”
温凝不走,“妈,许京淮不是好人,别对他这么好。”
“你这孩子,哪有这么说自己男朋友的?”温绮欢关上房门,强推温凝出去。
再次回到房间,许京淮人没在,手机响个不停,温凝怕有急事,拿着手机去浴室门口敲了敲,“你电话一直响,”
“咔哒”浴室门锁开了,人没出来,许京淮说:“我手上都是泡沫,能送进来吗?”
“不能。”温凝斩钉截铁。
许京淮不说了,浴室只有哗哗水流声。
温凝掌心的手机停了又响,时间不早了,她不想影响父母休息,打开一条门缝,手臂探进去,“给你。”
话落,一股强劲的力量,拉着她手腕扯了进去,门关上,温凝额头磕到硬邦邦的胸膛,有些疼。
温凝揉着额头抬眸,许京淮赤着上身,手臂和头发都已擦干,腰间系着浴巾,全身没有一滴泡沫,刚刚的话分明在骗她,“混蛋。”
头顶落下一声笑,“别喊,不然叔叔阿姨以为我们再做坏事。”
怕惊动父母温凝不和他计较,“你手机一直在响。”
许京淮拿起手机看了眼,调成静音扔在洗脸池边,“不用管。”
温凝怕许京淮做出格的事,软下声哄他,“我帮你吹头发。”
许京淮一怔,“真的?”
“不用算了。”温凝转身要走,许京淮从后抱住她,“用。”
布满水汽的镜子,慢慢散去,相拥的身影愈发清晰,许京淮双臂环着温凝,下巴轻搭她肩上,微微偏头,“凝凝别骗我。”
温凝不耐烦,“快点。”
许京淮不敢再多问,松开温凝坐在椅子上,想象中的暖风还没吹起,门边先吹来一股冷风,温凝一溜烟地跑进卧室,只剩凉风吹着许京淮头发,他望着那扇门徒然笑了,气的。
就不该信她。
许京淮吹干头发,穿好衣服,拿手机去了阳台,从通话记录里翻出那串北川的号码拨过去,电话一通,那端传来声咆哮,“许三,你他妈耳朵聋了是吧?”
许京淮淡道:“有事没听见。”
许明宇派人查过许京淮行踪,知道许京淮没在北川,为个女学生追去叫不出名的穷乡僻壤,许明宇怒气不减,“为个女人公司都不管了,还真是跟你妈一样,为了爽,别人有家庭也不在意。”
公司的事许京淮每天都在处理,至于许明宇那些冷嘲热讽听多早激不起任何波澜,他没情绪说:“没事,我挂了。”
打这么多电话过来,不可能没事,许明宇正要说,听筒传来盲音,他气得一脚踢翻椅子。
许明宇厌恶透了这个半路出现的弟弟,多来年,处处与其作对,却总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没捞过好处。
许京淮这人,看似无波无澜,对谁都谦和有礼,实际心思阴沉得可怕,无论许明宇说多少污言秽语,许京淮都淡淡地回应,甚至在他骂完,还能恭敬地喊一声哥。
然而每一次,许明宇那些难听的话都会以不同的形式传到主张家庭和睦的老爷子那,坏了他在爷爷心里的形象,这几年爷爷对他越来越失望,甚至把收回澄天的管理权,转给许京淮。
许明宇咽不下这口气,又拿许京淮无可奈何,有事还得低气地找他帮忙,电话再次拨过去,他放低语气,“娜娜想演《圣启》的女主,你安排一下。”
“谁演女主要看实力,我决定不了。”许京淮公事公办。
许明宇冷笑,“你为帮那个女学生抢女一,程叔都搬出来了,到我这,又要看实力?”他冷下声,“许京淮你别忘了,澄天是我的,你不过代管几天,等我把爷爷哄好,有你后悔的时候。”
许京淮去网上随便查了下娜娜的资料,不咸不淡地说:“面部僵硬,整容迹象太明显,观众不认,砸多少钱也捧不红,这么多年大哥也该考虑换换口味,不然再给您十个澄天也会赔光。”
许明宇把在行业顶尖的公司经营到即将破产,主要原因就是投的戏和捧的演员,不看实力,而看他最近喜欢谁,这样不计后果的挥霍,金山银山也会空。
许京淮没一个脏字,却一针见血地扎到许明宇心上,提醒他,真正为女人不管公司的人是谁。
许明宇无话可讲,急得直接问结果,“你到底帮不帮忙?”
“我帮大哥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这点事,大哥就别来为难弟弟了。”
许明宇在电话里咬牙切齿:“许京淮,你别后悔。”
许京淮挂断电话,没理他。
这几年分到许京淮手里的全是一些快活不下去的项目和公司,接手不过是为哄老爷子开心,其他人,他不在乎。
许京淮打完电话进房间,温凝正在看社交账号下粉丝的留言,许京淮从她手里拿走手机,“凌晨了,睡吧。”
温凝仍保持垂眸的姿态,目光自然落到许京淮脚上。
他真的白,却不失男性的力量,脚背青筋可见,踝骨处一条狰狞疤痕延伸进脚底看消失不见。
疤痕太明显,温凝没忍住好奇,手指了指问:“怎么弄的?”
许京淮朝下看了眼,“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划在玻璃尖或者铁钉才会有出那么长的伤口,显然许京淮没讲实话。
额角、脚踝,许京淮身上到底藏着多少伤?
小姨对周泽安的了解也只是个大概,他被继父厌恶,被舅舅一家嫌弃,被养父虐.待,以及回到许家后的细节,无人可知,但一定比温绮乐讲得还残忍。
一个从没见过光的人,如何一心向明满身温暖?
许京淮没有扭曲成反社会人格,已是自身强大。
温凝鬼使神差地展开手臂抱他,没讲话。
许京淮摸摸她头发,弯腰抱到床上,关掉灯,低头吻她额头,“晚安。”
“晚安。”
这一夜,温凝没再拒绝许京淮的怀抱,彻夜相拥而眠。
睡前温凝千叮咛万嘱咐父母别早起给许京淮包饺子,父母还是起来包了。
温绮欢常年与各种性格的学生打交道,看人不说百分百准确,也十有八九,她看得出许京淮对温凝的真心实意。
至于家庭条件和工作这些外在条件,温绮欢不在乎,在愈发浮躁的社会里,真心比钱难找多了。
不管未来女婿是谁,只要真心待温凝,她都会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孩子,以同样的真心回馈。
温绮欢和张建城包的饺子是很普通的白菜猪肉馅,味道也没有特别之处,但入到口中就很香,胃都跟着暖了,许京淮从不吝啬夸赞,真心地表达了对这顿饺子的喜爱。
张建城夫妻俩笑不拢嘴,“喜欢吃,下次来叔叔阿姨还给你包。”
“谢谢。”这声谢许京淮发自内心,他现在财富自由,美食吃不尽,但没有人会亲自为他下厨包一顿饺子。
温凝和父母告别,随着许京淮回北川,路上许京淮打开车载音乐,熟悉的旋律响起,温凝跟着轻哼,许京淮专注地开车,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清晨。
意外往往就出现在毫无准备的日子里。
有段路拥堵严重,许京淮根据导航提示,开进一条狭窄偏僻的小路,想绕开拥堵路段。
县城类似的狭窄小路很多,温凝听着音乐没在意,小路对面行驶来一辆厢式货车,许京淮放慢车速等着错车,可厢式货车速度不减,直直地朝他们撞过来。
许京淮见情况不对立刻转弯,却还是晚一步,车被撞到路边的树上。
温凝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撞昏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醒过来,想抬手摸头,手动不了才发现四肢被绳索困住动不了,后背贴着冷冰冰的柱子,嘴上贴着胶带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只有眼珠可以灵活转动。
她抬眸,许京淮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和她一样被绑住手脚,贴住嘴巴,他低垂着头,还在昏迷,头和手臂都是血。
温凝还在眩晕疼痛的大脑猛地清醒,意识到他们被绑架了。
风絮县多是朴实的体力劳动者,小偷小摸有,绑架这么严重的事,温凝一次也没听说过,只在电视里见过。
她四处望去,他们在一个窗户被木板钉死的空厂房里,具体什么厂房,什么位置这些一概看不出。
是谁要绑他们?为了钱财还是其他什么?
温凝毫无头绪,想喊许京淮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熬着等许京淮醒来,时间犹如被拉长,每一秒钟都变得漫长难耐。
半小时后,铁门响动,几个壮汉拎着食物和酒走进来,有人看见她呦了声,“那妞先醒了。”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看温凝一眼,扭头对其他几人说:“赶快吃,吃完做正事。”
几个壮汉围坐在一起,风卷残涌地吃着桌面的餐食。
刀疤脸拿起啤酒瓶仰头灌了口,拎起水桶走到许京淮面前兜头灌下,没醒,他又淋了一桶,许京淮才缓缓睁开眼皮,和温凝一样,他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刀疤脸揭开他嘴上的胶布,“许京淮?”
那辆厢式货车直奔着他们撞过来,显然有意为之,以老爷子的声望,敢对他动手的只有内部人,而许家这些兄妹亲戚中最恨他的非许明宇莫属。
“许明宇指使你们来的?”许京淮反问。
刀疤脸摇头:“不认识。”
许京淮眸色未变,“你们想要什么?”
刀疤脸站到温凝面前,从腰间掏出刀,刀尖轻轻划过温凝脸庞,顺着白皙的脖颈,挑开一颗纽扣,回头笑道:“不要什么就陪你玩玩。”
许京淮平静的眸霎时掀起层层巨浪,“敢动她一下,你们都要陪葬。”温润嗓音变得冷冽狠厉,如一把刀刺进刀疤脸的心脏,
刀疤脸拉过把椅子,坐到许京淮对面,“我们敢干这行的就没把命看在眼里,死之前能快乐一阵足够了。”他回头看那几个还在吃饭的壮汉说:“兄弟们等会儿谁先来?”
“我!我!”几个壮汉嬉笑着喊。
温凝被捆绑在对面的柱子上,眼下没有泪,清亮的眼里满是惊恐,许京淮不敢多看,瞧一眼心口就钝痛,他咬了咬牙,“许明宇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
刀疤脸:“首先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其次这不是钱的事,我们欠了人情,不要这条命也得还上。”
看来绑架之前对方做过充分准备,这人很了解许京淮,知道他心思沉,会想方设法策反这些劫匪,就提前设好陷阱,让钱在这里失灵。
许京淮边思考其他对策,边放平语气和刀疤脸谈,“男人之间的事别牵涉女人进来,放她走,想怎么玩我陪你。”
刀疤脸回头看温凝一眼,转回来时目光轻蔑,“果然是情种,老板说了弄她,比直接弄你有趣。”
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走过来往地上啐了口,“女人都他妈是祸害,你要不宠这女的能被人抓到软肋?”他踢了踢刀疤脸的椅子,“行了哥,咱别和他废话,这妞长得不错,我先上。”
在这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法律、金钱、地位全部失效,她和许京淮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胖子油腻的眼神一飘过来,温凝就恶心,宁愿死也不要被他碰一下,可现实是她连死亡的机会也没有。
目光相撞,许京淮唇角略弯,扯出平日的温淡笑容,没说话,眼神却在告诉她:别怕。
刀疤脸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没说话。
许京淮看眼他手机屏幕,忽地冷笑,笑声像一阵冷风吹的那些绑匪毛骨悚然,“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你女儿的?”
刀疤脸忙收起手机。
许京淮还阴恻恻地笑着:“你今天敢动她一根头发,明天你女儿就会以十倍百倍来偿还。”
刀疤脸听得出,许京淮不是在吓唬他们,是真敢那样做,他思忖片刻,“放你出去一样有人来搞我们,不死也得扒层皮,这事已没有回头路。”
他朝胖子递了个眼神,“上。”
胖子解开腰带,色眯眯地朝温凝走去。
温凝不住地摇头。
胖子回头问许京淮,“你在哪找的这小美人?哭起来也这么好看。”
许京淮的眸似腊月的风雪,要把胖子活活冻死,可短短一瞬又恢复平静,对刀疤脸说:“女人像件衣服,今天喜欢可能明天就烦了,你们弄死她,我顶多伤心几天,照成不了多大的痛苦。
想要好玩,还是来弄我比较有趣。”
刀疤脸和胖子互看一眼,胖子说:“也对,像我以前爱兰草爱到死,现在见她就他妈的烦,睡我身边都不想弄。”
“你先等一会儿。”刀疤脸对胖子讲完,拿着手机出去,回来时站到许京淮面前展开双手,“十根手指我们就不动她。”
“可以,但你们要先放她出去。”许京淮没有任何犹豫。
“为了双方都有保障,先拿一根让我们有个保障,不然她跑出喊来警察怎么办?”
这些亡命徒没信用可言的,拿了一根,不放人怎么办?
许京淮明知这点还是答应下来。
那几个壮汉看温凝的眼神如狼似虎,他不敢冒险,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
人的日常生活离不开手,没了手指不仅影响美观,吃饭工作都成问题。
温凝已顾不上和许京淮的之间的感情纠葛,她不停地摇头,告诉他绝不可以答应。
许京淮望着她,唇边还是那样温润地笑着,这次他开口了,“凝凝闭上眼睛。”
“都过来。”刀疤脸把人都招呼过来围在许京淮身边,按住他,从绳索中抽出他一条胳膊,按住手腕,掌心贴在椅子上。
许京淮身上还捆着绳索,又被六七个壮汉摁着,即便他练过格斗也没办法挣脱。
胖子蹲下身从工具箱里拎出把菜刀,放在磨刀石上磨了磨。
“菜刀一下就断,没意思。”许京淮还是往常那般温润平淡,“我建议你们用小刀慢慢割,肉开了,骨头一点点划,然后拍成视频,你们老板准会满意。”
胖子顿了下,又去看刀疤脸。
刀疤脸从胖子手里拿过菜刀,用指腹试了试刀刃,随之举起,“我们不能什么都听他的。”
那净白如玉骨的手指,不该有空缺。
温凝眼下有泪滑落。
不要!不要!
许京淮不要!
她发疯地呐喊到嘴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模糊的视线里,一道锋利的光下落,温凝在这瞬间晕了过去。
原来她费尽心思想找的软肋,竟是自己。
第32章 沉溺
迷蒙中, 温凝闻到一阵清新的花香,睁开眼,床头柜上放着束百合花。
花束后是许京淮精致的侧颜。
零散的记忆逐渐凝聚, 温凝猛然从床上坐起, 拍了拍发晕的头, 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许京淮床边, 二话不说掀开被子,见他四肢完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松了口气, 还不放心, 又问他:“你没事吧?”
许京淮轻笑:“凝凝不都检查过了?”
温凝想起刀疤脸说要手指, 忙拿起许京淮落在床边的手, 见五指健在,她拍拍胸口,又去拿他另一侧的手,五指也在,但小指带着指骨夹板。
“他们……把你小手指怎么了?”温凝鼻音浓重, 像在哭。
许京淮搭着温凝后颈,将她扣向胸膛抱住,掌心一下下抚她后背, “他们什么也没做, 一点皮外伤而已。”
“骗人, ”温凝抬头,“骨折了才需要用那个固定。”
许京淮的掌落到她后脑摸了摸, “骨折很常见,养养就好了无大碍。那些人已经被警察带走 , 凝凝不用担心。”
他胸膛热热的,像拥抱了夏季最炙热的阳光,温凝道歉:“对不起。”
劫匪原本要动她的,是许京淮用自己做筹码才将那些人引到他身上。
许京淮抬起温凝下颌,凑过去吻她唇角,没有情.欲,只是疼惜,“该道歉的人是我,吓到凝凝了,对不起。”
孟铭从门外进来见到这一幕,忙转身出去,速度不慢,还是惊动他们。
温凝坐直身体,许京淮朝门外匆忙的背影喊:“进来吧。”
孟铭转回身,“温小姐醒了,要不要喊医生?”
许京淮:“要。”
医生过来帮温凝检查一遍,叮嘱她好好休息,人走后,温凝问:“后来怎么解决的?我们现在在哪?”
许京淮追来风絮县找温凝时比较突然,电脑平板都没带,为不影响他处理工作,孟铭带着办公设备追过来。
孟铭怕干扰许京淮和温凝家人相处,一直待在酒店办公没露面,回北川前和许京淮约好在高速路口碰面。
过了约定时间,许京淮没到,电话打不通,给温凝打也是不通,孟铭心里焦急,擅自打开许京淮的电脑查看他手机定位。
手机定位显示许京淮在风絮县下的一个村子里,许京淮做事向来稳妥,临时有事改路线不可能不告知。
孟铭越想越奇怪,便开车往定位的方向走,位置太偏僻,他担心有意外寡不敌众,路上报了警。
警方赶过去救下许京淮和温凝,一起送来医院。
“好险。”温凝说,“谢谢孟特助。”
孟铭:“我——”
许京淮不合时宜地咳了声,孟铭看他一眼,改口:“温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温凝:“你们没告诉我爸妈吧?”
孟铭:“温小姐晕倒是受了惊吓,身体方面无大碍,就没通知叔叔阿姨。”
“不要告诉他们。”温凝强调,“一个字也别说。”家人要是知道她出车祸又被绑架,肯一担心得发疯,她不想他们知道。
孟铭:“好,我会守口如瓶。”
温凝:“那些人为什么绑架我们?”
许京淮:“警方在查,别担心,我会处理。”
温凝社交简单,不至于得罪人被绑架,她隐约猜到这事是许京淮那边的原因。
两人都无大碍,她没再追着细问。
下午温凝睡了一觉,晚饭后去病房外遛弯消食,VIP楼层很安静,她悠哉地走了一圈,转弯回走时,跟在两个从病房换药出来的护士身后。
两个护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边往护士站走边聊天 ,“7号的男病人巨帅,你见了没?”
另一个护士说:“我下午进去时,只一个床有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他可能出去了,你下次进去仔细看看,骨相特绝,皮肤还白。”
“帅有什么用?重接的手指恢复再好,也无法达到损伤前的状态,算一辈子落下残疾。”
“还好是左手小指,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那也是留下残疾了。”
夸许京淮帅的小护士叹气,“是可惜了。”
7号VIP是温凝和许京淮住的病房,小护士讨论的人正是许京淮。
断指?
不是骨折吗?
温凝愣在原地,一些疑问慢慢涌上来。
许京淮被绑在椅子上,动都无法动一下怎么会骨折?况且她晕过去前明明看见劫匪挥刀。
还有她刚刚说感谢孟铭时,孟铭想说什么被许京淮打断,无关紧要的话没必要打断,他是怕孟铭说漏嘴。
骨折是谎言。
事实是孟铭和警察赶到时,劫匪已经动手了。
得到这条结论,温凝出现短暂的空白,被路过的人撞了下,才渐渐确认,许京淮不是骨折,是断了一根手指。
温凝走去步行楼梯,里面静悄悄的,光也没有,她坐在楼梯上,抱着双腿,凝望黑暗。
不管劫匪奔谁去的,过程中想伤害的都是她,如果许京淮没把劫匪的注意力吸引走 ,现在躺在病床上就是她。
许京淮承受了,原本她该承受的伤痛。
她厌恶他。
他却为她断了一根手指。
活生生被砍断一根手指,那画面温凝一想就浑身发冷,眼泪像开闸洪水,收不住。
黑暗中闪出一道光亮,消防通道的门打开,孟铭瞧着温凝背影松口气,“温小姐怎么在这?许总担心您遇到麻烦。”
坐在楼梯上的小姑娘不说话,只留给他清瘦的背影。
孟铭又喊了声,“温小姐?”
“马上回。”鼻音很重。
声控灯亮了。
孟铭坐到温凝身边,“您怎么了?”
“我年纪没你大,也不是你的老板,不用称呼您,喊名字就好。”
温凝已在孟铭过来前擦掉眼泪,但哭过的痕迹还在,孟铭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遇见麻烦了?”
“没有。”温凝抬眼看孟铭,“他的手完全断了是吗?”
孟铭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没有,只是轻微骨折。”
温凝不再说话,扭过头不理人。
沉默几秒,孟铭叹气,“他不想你知道,抱歉。”
温凝转回头,眼前蒙上一层泪,像不相信护士的话,又一次确认,“去国外也没办法复原?”
孟铭:“接指有时效性,没时间去国外。”
温凝不死心,“回北川后认真做康复呢?”
孟铭:“骨肉断开能重连,但一些细小的神经,再精湛的医术也恢复不到受伤之前。”
蒙在温凝眼睛上的泪流下来,一颗连着一颗。
见状,孟铭忙开口:“不会落残疾,只是灵敏度稍差些,而且小手指没有拇指和食指使用率那么高,对日常工作和生活没多少影响。”
“对不起。”温凝还是哭。
“不用有愧疚,”孟铭安慰她,“他做事从不后悔。”
温凝眼泪止住,可脸颊还挂着泪珠,“许京淮也为别人断过手指?”
“”
孟铭被逗笑,“他没那么滥.情,我认识京淮十几年,只见他追过一个女孩就是你。”孟铭稍作停顿,又说,“京淮这个人是挺冷漠的,很少有东西能走进他心里,但凡是走进的,他都会拿命护着。
对朋友是这个样子,对喜欢的女孩更是,只要能护你周全,别说一根手指,命他也不在乎。”
孟铭提起往事,“我六岁时,我爸出了场车祸,下肢失去知觉,无法再赚钱养家,生活重担全部落到我妈头上,她听人说去有钱人家做阿姨赚钱,就辞掉之前工作,去许家照顾京淮饮食起居。
那时京淮又黑又瘦,手脚都生了冻疮,身上好多鞭痕伤疤,不仅没法和许家那些孩子比,就连普通人家的小孩也比不上。
许家的孩子都拿他当异类嫌弃,经常偷偷欺负他。
我妈不敢管教那些小姐少爷,只能加倍对京淮好,洗澡、涂药、变换营养菜谱,没多久京淮身上的伤好了,人也长胖,看着和普通孩子没差别,但是一直不讲话,被人欺负也不还手,整天一个人待着,怕他换上心理疾病,我妈经常悄悄带我去许家陪他。
面对京淮的冷漠,一开始我也不爽,几次吵着要回家,我妈不同意强迫我和他玩,时间久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开口讲话。
许明宇大我们5岁,经常带着一群朋友来找麻烦,我和京淮年纪小,又没他那么多朋友,常常被打,许京淮爸妈不管,阿姨们不敢说,其他孩子只会跟着看热闹,没人在乎他的感觉,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年。
有年假期许明宇回国,和他那些朋友玩心大起,在家里地下室放了许多老鼠,然后把京淮骗进去,在里面关了几个小时,还不过瘾,又找人买了许多蛇、蜈蚣,想再把许京淮关进去。
骗不动许京淮,他们就把我抓起来殴打,再把打我的照片发给京淮,他为了救我,明知会在地下室里面对什么,还是去了,这次他被关在里面整整一天,出来时满身是血。
许明宇以为京淮是被蛇虫咬的,进去一看才知,那些蛇虫全被砍死了,当时他才十二岁。”
这件事温凝曾经听过,只是和孟铭讲的不太一样,严嘉雅讲述时有着惩治恶人的欢快,孟铭讲的却是个为了朋友心甘情愿被欺凌的少年。
十二岁温凝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卖萌,许京淮却独自在黑暗里杀出一条活路,同样的年纪,天差地别。
长辈恩怨与孩子无关,少年的生活也不该这样。
温凝不禁鼻子发酸。
久远的伤口,再次触摸依然有隐隐痛感。
孟铭望着远处空白的墙壁,沉默良久,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才重新开口,“那之后京淮就变了。
许家老爷子文化底蕴深厚,偏爱有书卷气浓,知礼教的孩子,偏偏许家的几个晚辈都被优越的环境被宠坏,骄纵得狠,没一个喜欢读书的。
京淮捕捉到这点,刻苦读书,阅读范围很广,遇到有疑惑会与爷爷讨论,得到老爷子的更多关注,慢慢从不被人关注的边缘人物,变成老爷子的心头好。
现在斯文有礼的许京淮,基本就是许老爷子年轻时的样子。
只有在许家立柱脚,身边的人才不不会受牵连被欺负,他处心积虑地讨好老爷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我和我妈,可仅讨好老爷子还不够。
许明宇当着爷爷的面和他兄弟和睦,背后仍然处处找麻烦。
有次,许明宇找事扇了京淮一巴掌,京淮忍了没做任何反击,事后他趁家里没人,进许明宇房间,我不知他具体做了什么,结果就是许明宇再没来找过我们麻烦。
许明宇有父母做靠山,可京淮一无所有,大事小事都要靠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的一些做事方法,但在举步维艰的许家,明面上硬碰硬,他很难赢,不用些特殊手段,只能一辈子被欺压辱骂。”
温凝确实不喜欢许京淮的做事手段,但也没深想过他为什么这样,听后一阵沉默。
孟铭拿不准温凝的心思,及时住嘴,“对不起,怪我多嘴了。”
温凝摇头,“麻烦孟特助,再多和我说些他的事。”
孟铭:“想知道些什么?”
温凝想了想,“他为什么在东西上留名字?”她不好意思讲自己身上有许京淮的名字,只用东西代替。
孟铭答得很快,“怕失去。”
小时候每到夏天,许京淮都幻想能吃到一支奶油雪糕,每次开口周茉都拒绝不给他买。
寄人篱下,周茉怕丈夫生气打人,不敢给许京淮买任何好的东西,被小孩吵得没办法就给他买根冰棍糊弄过去。
她不知道再甜的冰棍也代替不了香糯的奶油雪糕。
有次外婆给许京淮买一支雪糕,他激动得跳起来,撕开袋子闻了又闻,正要吃,被舅舅家的表哥一把抢了去,三两口吞进肚子,许京淮哭了一下午。
外婆没钱再去给他买雪糕,哭再久眼泪也是白流。
回到许家虽衣食无忧,多甜糯的雪糕都能吃到,但却有一群人讨厌他,想要什么做什么,总有人站出来反对阻拦,想要的东西依旧得不到,能到手里的许京淮格外珍惜。
防止有人来抢夺,他从小就在自己的东西上刻名字,有了标记,即便落到别人手里,也是他的,像抢夺地盘的猛兽,每开拓一片地盘,都要打上记号死死护住。
长大以后,没人来抢夺,许京淮也要写上名字,已经成了习惯。
温凝小时候,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长辈们全给她,生长在小县城却早游遍全国,爱和物质她双手捧满,没有过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一直以为许京淮那么做只是占有欲。
孟铭见温凝掉眼泪才讲了这么多,换做以前绝不敢多言,现在话题打开,也不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再次开口:“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走进他的生活,其他的问题温小姐不妨亲自去找答案。”
温凝清楚走进许京淮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她还没做好准备。
许京淮强行拉她卷入自己的生活,一路来温凝想的都是如何逃离。
想了解许京淮也不过是为了抓住他的弱软肋,拿此要挟逃离,忙碌一场到到头来发现,那个能拿捏住许京淮的弱点,竟然是自己,讽刺至极。
孟铭看出温凝的犹豫,又说:“喜欢常有,但能为其舍命的不常有。”话点到为此,后面的事,孟铭不打算干预,起身和温凝告别。
楼道静了声,声控灯熄灭,温凝靠着栏杆,隐藏在黑暗里。
她没见过许京淮受伤的场景,眼前却能浮现出刀刃划开皮肤、肌肉、骨骼,一帧帧比亲眼所见还清晰,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许京淮破坏了她一份原本就生疮的感情,还她的却是身体的残缺。
感动也好,无路可走也罢。
温凝决定去试试。
用他想要的,来偿还这份断指的人情。
她起身回了病房。
孟铭早已向许京淮汇报过的行踪,这会儿,许京淮正开着电脑开视频会议。
温凝去卫生间洗漱,之后回病床等着,半小时的会议结束,许京淮合上电脑,偏头望向温凝,与此同时,她也抬起眼,他们隔着两床中间的百合花对望。
片刻后,温凝下床,拿走许京淮腿上的电脑放在一旁,随即跨上床,代替了电脑位置坐他腿上,“许京淮,我们在一起吧。”
许京淮骤然心跳加速,快得像要不会呼吸,大脑变成一片茫茫的雪地,他握着温凝肩膀,将人向后推起,隔开一拳的距离,垂下眼眸,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温凝不说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许京淮仿佛一下回到许久之前,见到那个冰冷绝情的小姑娘。
她在耍他玩,或者是出现了幻觉,心跳速度跟着变慢冷却,他放开温凝肩膀,“抱歉,我听错了。”
温凝收回视线,低头一笑,没讲话,双手搂住许京淮脖颈,凑前封上他嘴唇——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
第33章 沉溺
小姑娘技巧很差, 笨拙地吻他。
许京淮的思绪一下回到初见那天晚上,温凝喝多酒,在车里歪歪斜斜地倒下, 头滑到他腿上枕着。
车里暖气热,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热出汗。
许京淮扶她坐起, “脱了外套睡。”
温凝睁开迷蒙的眼, 一眨不眨地看许京淮帮她脱羽绒服。
许京淮把羽绒服放在副驾驶的空位, 退回座位,温凝的目光也随着退回来,他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下, “看什么?”
温凝不说话, 只傻笑, 笑够了凑上前拿下许京淮眼镜放在一旁, 没了镜片的阻隔,她目光更加大胆放肆,“京淮哥好帅。”
“”许京淮躲开她的目光,看车窗外。
醉酒的人不知收敛,更不知危险, 伸手碰男人发红的耳廓,“京淮哥也喝多了?”
许京淮无奈暗叹,转回头说:“坐好。”
“哦。”温凝声小小的。
见她乖, 许京淮稍稍放松, 谁知下一秒, 小姑娘爬过来坐到他腿上,双手一起勾着他脖子, 软糯糯的甜声问:“京淮哥,我要亲你。”
许京淮喉结滚了滚, 抓着她手腕,“凝凝喝多了。”
“没多,”不让搂脖子,温凝又去解他领带,“我还能喝一瓶。”
许京淮:“”
温凝抽出领带扔在一旁,头偏在他肩上靠着,嘴里小声嚷着,“我要亲你。”
许京淮轻拍她后背,“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不,我要亲你亲你”小姑娘声越说越大。
“醒酒了给你亲。” 许京淮轻声哄着,温凝根本不听,摁着他强行封住唇,没技巧地胡乱吻着。
许京淮一路的克制瓦解。
两团火碰到一起,越燃越旺。
她放开,他追着吻上来。
他松手,她又勾过来。
就那么痴缠着吻了一路。
车停两人都没发现,司机不合时宜地咳了声,他们才停止。
温凝现在的吻,同初见那天晚上一样简单赤诚,没有敷衍和不耐。
许京淮也如初吻时扣住她后脑变被动为主动,教她该怎么接.吻。
贝齿被撬开,舌尖探入,描摹纠缠,誓死不休。
敲门声传来,温凝如梦初醒,连忙推开许京淮,身体分开距离,男人的手臂却还横在中间,像连接两人的桥梁。
温凝意识到许京淮刚刚做了什么,抬手打他,“你怎么松开。”
许京淮没松手,反是游到她后背,“帮你扣上。”
“门口有人,”温凝闪躲着。
“让他等着。”许京淮扣好锁扣,整理好衣角才放开她。
小姑娘脸皮薄,这时放人进来准要害羞,许京淮下床走出房间,到外面和和孟铭说话。
温凝躺回自己的病床,心还怦怦的跳着,她扯过被子头顶蒙住,过会儿,被下探出一只纤瘦的手臂关了灯,房间陷入漆黑,温凝从被子里出来,拍了拍滚烫的双颊。
房门打开,男人颀长的身影走近,停在她床边。
温凝闻声翻身背对着许京淮,忽然被子掀开,冷风灌进,短短几秒,又有温热贴向后背。
“想好了?”许京淮抱着她轻声问。
“嗯。”温凝答完,又说,“你答应我一件事。”
许京淮不问原因,一口答应,“好。”
“这样草率的答应,就不怕我想做的事是分割财产?”温凝揶揄。
“不用分割,全是你的,”许京淮语气笃定,“我们可以去领证。”
“我还没毕业,谁要和你结婚?”温凝讲起正事,“我会认真和你谈恋爱,但你必须答应,如果哪天我不想谈了,你不能纠缠不放。”
许京淮没答。
温凝等得没了耐心,翻身催促许京淮,“说话。”
“我们不分手。”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万一出现些不可抗力因素呢?”温凝说了一些极端情况,“比如我发生意外死了或者残了。”
“不许胡说,”许京淮捂住她嘴,“残了我照顾你,死了我陪你。”
温凝:“”
许京淮从背后抱着温凝,“因为感动?”
他果然什么都明白。
温凝没否认,“谢谢你。”
止痛药过劲,许京淮手指的伤口钻心疼。
他却摸着指骨夹板笑了,一根手指,换她愿意,值了。
“别骗我。”
“没有。”温凝指尖碰了碰男人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疼吗?”她网上看断指重接术后很痛,可许京淮风轻云淡,没事人似的。
“不疼。”
温凝翻身面朝许京淮,拿起他手腕,借着月光看他戴着指骨夹板的手指,“真的对不起。”
许京淮收回手不给她看,“与你无关。”
微光下,温凝瞧见他额头有层薄薄细汗,她不敢确认,伸手触了下,果真是汗珠,房间不热怎么会流汗?
她猛然明白过来许京淮在说谎,术后哪有不疼的,“你骗人。”她说着要起身按铃喊护士。
许京淮搂着她腰把人按下,“凝凝让我抱会儿就不疼了。”
温凝:“”
过会儿,她说:“还是要喊医生。”
“正常现象,除了止痛药医生也没办法。”许京淮不愿任何人进来打扰。
人总是贪心的。
过去许京淮只想温凝能留在身边,现在又不满足只把她留在身边,还想要更多、更多。
他低头,抵着她额头,鼻尖相贴,“可以不只是感动吗?”
温凝做事素来坦诚,说了和他谈恋爱自然会认真对待,但能不能爱上是未知。
她不想欺骗许京淮,“爱是建立在相互尊重之上,你先学会尊重,再来说爱。”
“凝凝能不能不要和心怀不轨的男人接触?”
“不能。”温凝答得斩钉截铁。
这世界男女共存,生活学习工作,哪里都会有异性,她没有火眼金睛,做不到看出每个异性的心思,也没有精力去判断哪个男人对她有心思,哪个没有,更不可能为谈恋爱切断一切社交。
这事没得商量。
许京淮听出温凝的坚决,贴向她唇碰了碰,“好,都听凝凝的。”
她想要什么,他都给。
不会爱便去学。
**
那天情况紧急,孟铭接了许京淮直接送去市里的医院,接指有时效性,无法赶回北川,就在当地医院做了手术。
许京淮工作忙,温凝也着急返校,术后情况稳定了立刻启程回北川。
路上聊起这次的事,温凝问:“警察审出原因了吗?”
孟铭:“审出来了,刀疤脸说前几天在你家楼下瞧见许总的车,判定是个外地的有钱人,想在他走之前捞一笔。”
许京淮不信刀疤脸这理由。
他曾提出过给钱,那些人根本不理,一心要动温凝,他说用自己交换,刀疤脸出去打了通电话才同意。
劫匪要是为了钱,提出给钱时他们不可能不理。
为了美色,也不可能因许京淮三言两语就把目标从温凝身上转走。
排除财色两种常见的原因,只剩恩怨。
温凝社会关系简单,不可能和谁产生这么大的恩怨,只能是他。
不知劫匪欠了什么人情,嘴严得很,警方审了几天,他们一口咬定是为了钱财。
真正的原因还需要时间去查。
许京淮不是个被一巴掌马上要打回去的人,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耐心,擅长放长线钓大鱼。
上次杨念到处散布温凝谣言的杨念,许京淮至今未采取任何行动,甚至承诺杨念的一部电影也做到了,只是杨念心虚不敢去演。
不是他心胸宽广可纳百川,是在等,等时机到来,一击毙命。
许京淮不愿温凝参与进这些事里,没讲过多的细节。
回北川后,温凝疯狂补课,许京淮也忙,要做康复,还要要出差,说好谈恋爱,实际一个月没见过。
期末汇演结束,文化课考完,温凝连轴转的忙碌生活才结束。
傍晚接到许京淮的电话说在学校里,她匆匆下楼,到楼下远远瞧见许京淮,正要去打招呼,迎面走来个同班的男同学堵在楼梯,“这么快?”
温凝:“嗯?”
男生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微信没看?”
刚刚忙着下楼,温凝没看手机,手伸进包里准备去拿,男生说:“不用看了,谢谢你这次期末演出的帮助。”他递过去一盒洗好的樱桃,“我等下要去机场,没时间请你吃饭,这盒水果你拿着吃。”
这男生专业课不太好,经常找不到人物状态,温凝和他一组演对手戏,经常帮他讲戏说感觉,随着对人物理解的加深,男生状态越来越好。
不足挂齿的小事,温凝摆手拒绝:“不用。”
男生坚持,“嫌弃少呀?”
“不是。”
“那快拿着,”男生强塞进温凝手里,“一盒水果而已。”
同班同学,温凝没再推脱,“谢谢。”
“客气什么?”男生没有走的意思,站在路边和温凝闲聊,“今年寒假,你回家还是进组?”
“进组。”
“我接了条广告,明天去拍。”
“挺好的,广告也是不错的锻炼机会。”
傍晚时分,光线朦胧,米粒大的小雪飘下,落满许京淮肩头,他手插.进大衣口袋,望着温凝的目光从炙热到冰冷,再到阴鸷,向前迈了步又退回来,低头撕开一颗糖放进嘴里,不等糖融化,直接咬碎咀嚼。
许京淮前些天答应过不干预她的生活,这时候,温凝自然不会马上结束和同学的聊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班级趣事和假期生活。
足足二十分钟,温凝才和同学告别,捧着樱桃走到许京淮身边,“久等了。”
许京淮没说话,气压很低。
温凝:“许总又觉得人家喜欢我?”
许京淮:“”
温凝有点爽。
坐进车里,许京淮还是没说话,温凝也不哄他,打开水果盒子,拿出一粒红彤彤的樱桃,放进嘴里一口咬碎,甜滋滋的果汁落入舌尖,感叹:“好甜。”
她拿着水果盒从前排两个座椅间穿回去,举到孟铭面前,“孟特助尝尝。”
孟铭哪里敢吃,笑道:“开车空不出手,温小姐吃吧。”
温凝收回水果盒,又拿出一颗樱桃咬在唇边,正要吃,手里的盒子突然被抢走,许京淮倾身压过来,掌心捏着她腰,气息逼近,唇贴着唇,咬走她嘴边的半颗樱桃,暗红色的樱桃汁沾染了他们两人的唇角。
“那有一盒子,你干嘛抢我的?”温凝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唇。
“难吃。” 许京淮低头吐掉那半颗樱桃,“又苦又涩,哪里甜了?”
温凝:“……”
许京淮:“路边停下车。”
车停稳,许京淮下车,冷白的关节捏着水果盒的边沿投进垃圾箱,重新上车,“走吧。”
“浪费食物,”温凝扭头看车窗外,“幼稚。”
“那么难吃的东西扔掉不算浪费。”
“明明很甜,是你嘴有问题。”
“嗯,我樱桃过敏。”
温凝:“…………”
回到家,许京淮进书房开会,温凝独自在客厅看电影,看得正专注,门铃响了,她趿拉着拖鞋跑到门边开门。
“您好,”外卖员说,“是温凝女士吗?”
温凝点头,“是。”
外卖员把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红色礼盒捧到温凝手里,“您的包裹,麻烦签下字?”
温凝:“什么东西?”
“抱歉,我只负责按照地址跑腿。”
温凝道了声谢接过盒子,关上房门,去了书房。
知道她今晚在许京淮家的人只有孟铭和许京淮,孟铭不会无端送礼物,只能是许京淮。
温凝把盒子放他办公桌上,“什么东西?”
许京淮把视频会议的话筒按了静音,“打开看看。”
温凝懒得和他卖关子,三两下解开丝带绑成的蝴蝶结,拿起礼盒盖子。
暗红色的丝绒包着圆润饱满的樱桃,色泽艳丽,还沾着清洗过后的晶莹水珠。
温凝一时哭笑不得,“你真的——”
都找不到揶揄他的词了。
许京淮轻拍了下腿,“过来坐。”
温凝绕过桌子斜坐到他腿上,许京淮一手搂她腰,另一手伸进礼盒捏着绿色果柄扯起一颗樱桃,贴向她唇峰,“这才是甜的。”
温凝吃了他喂过来的那颗樱桃,“这也不甜,很酸。”
许京淮:“”
温凝无语他的行为,“我出去了,你开会吧。”
许京淮搂着她腰不让走,手里又拿颗樱桃喂过来,“陪我会儿。”
温凝吃着樱桃,百无聊赖地听许京淮和员工开会。
忽然,许京淮喊她名字,“凝凝。”
“嗯。”
“我手指好疼。”
出院那天医生说手指术后的疼痛可能会持续半年到一年,温凝在医院见过许京淮疼得冒冷汗的样子,心猛然提上来,“止痛药在哪?”
许京淮:“吃没了。”
温凝起身,“我出去买。”
许京淮搂着她重新坐下,“药店关门了。”
“那我们去医院。”
“一直吃止痛药对身体不好。”
“去问问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
“什么?”
“凝凝的吻。”
温凝:“”
“这么严重的问题,你严肃一点。”
“我很严肃,”许京淮轻触她唇角,“凝凝的吻可以治愈一切。”
第34章 沉溺
温凝拿了颗樱桃放许京淮嘴里, “凝凝没有那么大魔力。”
许京淮咬着那半颗樱桃强行还给温凝,手指轻按她唇上,不让吐出来, “到底谁买的甜?”
“当然是我同学了, ”温凝学他在车上的语气, “这颗又苦又涩, 难吃死了。”
许京淮气笑, “刚从新西兰运过来。”
“那也难吃。”
许京淮推走礼盒,倾身压过来,抵着温凝鼻尖, 轻轻厮磨, “送你点更甜的?”
温凝猜出他要做什么, 忙改口, “京淮哥买的樱桃最甜了。”
许京淮抬起头,手指在她鼻尖刮了下,“这么会儿就甜了?”
温凝不敢再气他,“一直甜。”
许京淮满意了,但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低头再压过去,“甜也晚了。”
“许总觉得Ann的想法怎么样?”电脑里传出声音。
温凝趁机一推,“会议没结束呢。”
许京淮搂着她腰不放人, “让他们等着。”
温凝求软:“京淮哥的樱桃世界第一甜, 我最喜欢了。”
许京淮低笑了声, 放开人,按开话筒, “Ann的想法没问题,尽快设计出一版高仿真的产品原型, 发我邮箱里。”
温凝回到客厅抱着樱桃边吃边看电视,电影演完许京淮的还没开完会。
夜里11点,她关上电视回房间洗澡,之后去衣帽间找睡衣,许京淮准备了很多款式的睡衣,温凝没仔细选,随便拿了件纯棉睡裙,想着许京淮在书房工作,不会过来,她解开浴巾准备换睡衣。
裙摆落到腰间,穿着白衬衫的手臂徒然截住,温凝毫无防备地贴向男人胸膛,惊得要喊,许京淮空出一只手轻捂她唇,“是我。”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见了什么?
这些细节,温凝没心思去想,忙往下扯裙摆。
许京淮手臂往外扩张,不让裙摆落下。
蛮力拼不过,温凝急得打他。
许京淮任她捶打,躲都不躲一下。
温凝打累,安静了,随着缓缓向下的手掌,她忽地全身烧了起来,像只煮熟的虾,力气拼不过,只能想其他办法,她转身圈住许京淮脖子,挂件似的贴他身上,嗓音娇嗲,“京淮哥放过我吧。”
温热停在小腹,没再继续。
许京淮很像春节都讨不到的糖的小孩,看似疯狠乖戾,实际稍微给块糖就乖。
争不过就哄这办法温凝百试百灵,现在力度还不够,她抬起脚尖,在他侧脸印了口,“这么亮的灯,你那样,我会疯。”
许京淮: “好。”
温凝正要得意,就听他说:“但你要答应,以后不分房睡。”
没糖的小孩在尝到过几次甜味后变聪明了。
一起睡更亏,温凝翘起的嘴角落下,“我考了一天试很累,你在身边我睡不好。”
“明天没课。”许京淮言外之意,睡不好明天补觉。
温凝继续胡扯,“我睡觉打呼噜。”
听到这鬼扯的理由,许京淮不和她拉锯了,手转向后落在柔软里一捏,“味道都尝过了,羞什么?”
温凝受不了他的直白,“闭嘴。”
许京淮的手悬停在那,“同不同意一起睡?”
关掉灯羞耻感没有这么强,在这明亮的灯光下,温凝被迫无奈,“同意。”
许京淮在她tún上轻拍一巴掌,收回手臂,放裙摆下落,“回去吧,我冲个澡。”
温凝心有不甘,瞪他,“坏种。”
许京淮笑:“你不是早知道吗?”说着伸手想把人拉回来,温凝反应极快,一溜烟地跑了。
进到卧室,温凝关掉灯想尽快睡着,脑子无比清醒,怎么能不让他进来?
卧室的门反锁没用,可以拿东西堵上。
许京淮装了那么多年绅士,总不能为进一姑娘房间,叮叮当当撞门制造杂音影响邻居吧?
温凝按开灯,使出莽荒之力把两个床头柜摞在一起堵住门,许京淮要是硬闯,上面的柜子会掉下来发出巨响。
做完这些,她累得往后一仰倒在床上,之前和许京淮同床共枕过很多次,今晚倒不是害怕和他一起睡,纯是不甘心被套路被拿捏,想反击气他。
她躺在床上,静等猎物过来,没多久房门传来一声响。
许京淮推门没推开,以为她又反锁,拿来卡刷了下,还是打不开门,他用力推开一条门缝,见两个落在一起的床头柜,笑了,也不知小姑娘哪来的力气搬动两个柜子。
想进两个柜子阻拦不了他,只是强行推开,柜子倒地,噪音太大,许京淮关上门,回了对面房间。
温凝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对着空气比了个耶。
手机一震,许京淮发来条消息:【再给你一次机会,打开门】
温凝:【不要哦】
许京淮:【凝凝你会后悔的】
温凝不理他的威胁,甩去个胜利的表情包。
许京淮:【行】
温凝盯着这充满无奈的“行”畅快地笑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忘了昨晚和许京淮较的劲,洗漱后搬开床头柜开门出去。
许京淮坐在沙发里看电脑,温凝走过去,“没去上班?”
“休息。”
工作日休假,生病了?
温凝好心好问:“不舒服?”
许京淮合上电脑放在一旁,扯住温凝手腕,向前倾身压住,“舒不舒服,你不知道?”
温凝记起昨晚的小胜利,得意一笑,“不知道,反正我睡得很舒服。”
“宝贝儿好样的。”许京淮说着温柔的话,却做着不温柔的动作。
蕾.丝被扯下,温凝慌了,抓着他手腕,用老办法哄人,“我错啦。”
许京淮直起腰,松松领带,随手把领带从衣领里抽出来,轻轻缠绕住腕骨,垂下眼眸望她,“晚了。”
温凝猜出他要做什么,双手悄悄藏入身后。
许京淮挂着温淡的笑,强行拉出温凝藏在身后的双手,举过头顶,解开腕上的领带,一圈圈缠住她手腕。
“你这混蛋,”温凝抬腿踢他,“要做什么?”
许京淮绑好她手腕,低头面不改色地亲了亲温凝,“是凝凝先不讲信用的。”
“我——”温凝理亏,又不想认错,和他强词夺理耍赖,“好男不和女斗,你要让着我。”
“是这个道理,”许京淮手撑在温凝身体两侧,低垂着头,直直地望着她,“但可惜我不是好男。”
温凝气结,又担心大清早的许京淮就做出格的事,还是保持平和的语气,“我今晚保证不堵门。”
“没惩罚,凝凝是不会长记性的。”
许京淮软硬不吃,温凝手脚又动不了,只能嘴上嚣张,“我不要惩罚,许京淮你混蛋、王八蛋……”
许京淮发了狠地吻她,似要把昨晚没拿到的,连本带利要回来。
许京淮的修长的手指,游进无人探过的暗河。
温凝挣扎的四肢逐渐平静,好似漂浮在大海深处,没有边际,全世界都空了。
这样还不够。
许京淮拿过一旁放着的东西,调了最轻的频率,“还要分房间睡吗?”
温凝不理他。
许京淮:“我们凝凝总是这样倔强。”
调快频率。
温凝在一点点瓦解。
许京淮重复:“还分房吗?”
温凝在破碎中挤出个“不。”
许京淮满意了,“以后乖一点。”
温凝狠狠地咬住他肩头,“变态。”
许京淮不以为然,“按照凝凝的标准,恐怕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变态。”
温凝不愿讨论这问题,向前伸出双手,“解开。”
许京淮压着不动,“以后还乖不乖?”
“不堵了,随便许总进出,可以了吧?”
许京淮徒然一笑。
温凝不知道他笑什么,便问出来。
“哪都可以随便我进出?”
温凝反应过来,面颊一红,扭头看远处的墙壁,“我指的是门,普通的房门。”
许京淮解开温凝手腕的领带。
一切回到原位,他重新系上领带,戴上眼镜,打开电脑说:“还有两封邮件处理完陪你。”
“谁要你陪。”温凝小说揶揄。
许京淮笑了,没再说话。
温凝坐着无聊,打量起身旁的人,他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食指无意识地划过高挺的鼻梁向上推了推眼镜,手腕的纽扣打开,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
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温雅,与刚才捆绑手腕要她乖的暴徒,判若两人。
她没由来地想到一个词——斯文败类。
“看什么?”许京淮扣上电脑,揽过温凝肩膀,“还想要?”
温凝推他,“你闭嘴。”
性是身体的一部分,许京淮不觉得享受其中有什么羞耻的,但小姑娘脸皮薄,让闭嘴就闭嘴。
“饿没?”许京淮搂着温凝肩膀重新把人拥进怀中,“出去吃饭看电影?”讲了陪她,他便告知孟铭,下午不要来打扰,一切工作等明天去公司再汇报。
温凝补习请假期间缺席的功课,连轴忙了一个多月,休息下来,哪都不想去,只想在家窝着,她如实说了。
许京淮一口答应,对他来讲,只要能和温凝在一起,宅家还是出去没差别,“午饭想吃什么?”
“你做?”
“可以试试。”
许京淮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会做饭,那时周茉上班忙,继父整日喝酒打牌,家里只有他和三岁的弟弟,弟弟年纪小饿了就哭嚎,许京淮没办法,只能搬着小板凳去厨房,踩着板凳碰到灶台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弟弟煮粥。
来到许家后温饱问题不用操心,他也没再下过厨,简单做些三明治没问题,复杂的菜系只能试试。
“算了,我怕中毒。”做饭太慢,温凝饿了不想等待,“叫外卖吧。”
许京淮下单点完餐,温凝问:“怎么不请住家阿姨?”
许京淮的世界有道厚厚的城门,极少有人能撞进来,这些年照顾过他起居阿姨不少,能真正走进来的只有孟铭母亲。
孟母待他虽不能和亲儿子比,但友打实拿他当成亲人,其他阿姨做不到孟母这程度,只是普通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不仅阿姨,朋友来过许京淮家的也寥寥无几。
许京淮这人就是这样,恩怨爱恨分得清清楚楚,真心相待的人,他会十倍百倍奉还,拿不出真心的人,连他世界的大门都摸不到。
工作上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得如鱼得水,生活里厌极了无效社交,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看书下棋,家是他浑浊生活里的一块秘密基地,不愿不相干的人进来窥探。
他轻描淡写地回她,“不想被打扰。”
“你真是——”温凝停下想了想,“怪人。”
怪吗?
或许吧,不然也不会只在幼年见过她一次,便一辈子也装不下别人。
好人坏人还是奇怪的人,许京淮不在乎,在乎的只有她。
前些天熬夜太狠,闲下来,温凝只想睡觉,饭后,她又回到卧室见周公。
这一觉睡到傍晚,再出来客厅没人,书房也没人,温凝睡眼朦胧地走到棋室门口,歪头往里看眼。
许京淮独坐在棋桌前,掌心托着暗红色的棋篓,冷白的手指捏着黑色棋子,缓缓放入黑白相间的棋盘。
窗外高楼林立,晚霞满天,火红的霞光,落在许京淮头顶映出一层金色光芒,他毫无察觉,手里捏着棋子悬停在棋盘上方,双眉微微拧着。
黑白交锋本是两人的对决,许京淮却时长一个人。
工作中的许京淮温凝不了解,工作外许京淮朋友不多,也不喜娱乐场所,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在家看书下棋,挺孤独的。
她走到棋桌对面坐下,“怎么一个人下棋?”
“梁程州不喜欢围棋,孟铭赢不了我。”
温凝拿起颗白子把玩指间,“围棋是两人的游戏,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练习。”
“练什么?”
许京淮拿起颗黑子放入棋盘,抬起眼眸,“落子无悔。”
他的生活不仅枯燥无趣,还如履薄冰,稍有差池就会被抓了把柄踢出局,和棋局很像,许京淮必须步步谨慎,才能走稳不落遗憾。
指下是棋,亦是人生。
温凝指间的白子在许京淮的黑子旁落下,“教我陪你一起玩。”
许京淮笑笑,掌心覆着温凝手背收起一颗白子,五指并拢将棋子牢牢握于她掌心,“凝凝等着赢就好。”
白玉棋子烙入掌心凉凉的,温凝掌心向上亮出棋子,“像不像十五的月?”
“小名叫晚星?”许京淮答非所问。
“我爸说,我出生时我妈累得快虚脱,无意往窗外一看,天上星星又多又亮,他们就起了这个小名。”决定和他在一起,温凝放下些戒备,话也多了,“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叫温晚星,入学校后才适应温凝这名字,现在已很少有人叫我晚星,只有家人还在喊。”
许京淮:“晚星?”
温凝抬眸,“嗯。”
许京淮伸手在温凝脸颊轻轻捏了捏,“我的晚星最亮。”
温凝:“”
**
虞北棠在南方山区拍戏,晚上连续给温凝发来多张风景照片,【这边真的好美,过来玩几天?】
温凝一张张翻阅北棠发来的美照,【想去,可是爸妈还在家里等我。】
北棠:【寒暑假只要不拍戏你就回家,祖国的大好河山都错过了,出来玩几天嘛!】
【包吃包住,还包机票,来不来?】
【我一个人在这拍戏好孤单,呜呜呜】
【摊牌了,姐妹我需要你的陪伴】
温凝在虞北棠连续的信息轰炸中决定去探班,行程突然改变,许京淮安排人买了机票,送温凝上飞机。
一天奔波,温凝到了虞北棠拍戏的村子,山里自然景色绝美,但生活不便,出入村庄路途遥远,剧组集体住在村里。
温凝、虞北棠和来当地支教的老师睡在一个宿舍,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饭,聊起当地教育环境,校长说:“我们原来只有一间房,几个班级错开时间上课,下雨天棚顶还漏水,环境比现在艰苦多了。”
一位老师看了看现在立着的两层小楼,“现在的环境比之前好多了。”
校长感慨:“多亏了许先生,不然许多孩子都辍学不读了。”校长问那位老师,“去年毕业的孙永乐,你记得不?”
“记得,他家还有个姐姐,听说成绩很好,不知道现在还读不?”
校长:“读着大学了,许先生资助的。”
虞北棠和温凝互看一样,虞北棠好奇心上来问校长,“这位许先生是哪里人?全名叫什么?”
校长:“北川人,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平时都是孟助理和我联系。”
许先生,孟助理。
这独特的巧合,温凝也没办法不联想到许京淮,“孟助理名字是孟铭?”
校长惊诧,“你认识他?”
“是她——”虞北棠话说一半,手腕被温凝悄悄拉住,虞北棠及时去掉男字,“是她朋友。”
“那也认识许先生?”校长问。
温凝:“认识。”
“太好了,”校长激动得直拍手,“我这有份礼物,正想去县城给许先生寄过去,认识的话就麻烦小温帮忙带回去。”
“好的。”温凝答应。
听到温凝认识许京淮,众人对许京淮的八卦之心不断上升,围着温凝问东问西。
“许总今年多大?”
“结婚没?”
“他在北川有几个公司?”
“”
温凝知道的一一答了。
“许总在我们这建了好几个小学,还资助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读高中大学,”校长在当地从事多年教育事业,深知本地教育面对的困难,许京淮改变的不是一家一个人的问题,是山里许多孩子的人生,“许总是孩子们的恩人。”
夜里温凝睡不着,去到院子里眼望着月,想起的却是校长泛红的眼睛,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许京淮在欺骗和遗弃中出生,之后成了母亲的累赘,被继父嫌弃,被舅舅一家厌弃,再被养父母虐待丢弃,像颗没用处的棋子被到处丢弃。
他在爆雨中长大,还能记得帮他人遮风挡雨?
建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学生,这些事怎么想都和许京淮有违和感。
一个混蛋会懂得他人的苦?
温凝荡着秋千,胡乱地想着。
手机一震思绪打断,她拿出手机,是许京淮发来消息,【睡了没?】
温凝:【没有】
许京淮:【在干嘛?】
温凝正在琢磨许京淮建希望小学的事,被问起便实话实说:【在想你】
许京淮没回,过了五分钟,温凝又手机震动,还是许京淮,【回头】
温凝似乎有预感,心怦怦直跳,握着手机转缓缓回头,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月下,独特温润的嗓音响起,“我也想你。”
温凝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话落,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按进胸膛。
许京淮的大衣沾染着冬夜寒气,清冽微凉,薄薄的凉意下又有着能融化冰山的热。
怦!怦!怦!
温凝满耳都是许京淮的心跳声,如雷如鼓,震得她也心跳加速,不由地抬手抱住许京淮。
小镇的夜不如城中那样璀璨,黑得更纯粹。
月清亮浑圆,似一颗高悬的明珠,淡淡清辉落入如墨的夜色,莹莹光亮,只能看清彼此。
温凝抬头,视线跌进许京淮眼里,距离太近,她脸颊发热,抬手蒙住许京淮
眼睛,又问:“你怎么来了?”
许京淮看不见人,依旧能精准地找到温凝耳朵,齿尖抵着她耳廓撕摩,似咬非咬,“想你。”低醇浑厚的嗓音充满蛊惑。
温凝收回蒙在许京淮眼睛上的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了推,“你别一会儿有人出来看见不好”
“别什么?”许京淮轻笑。
温凝不想往他挖的坑里跳,想了想措辞,说:“别咬我。”
“好。”许京淮松开牙齿。
温凝刚松了一口气,唇被封住。
她轻敌了,早该想到许京淮坏得狠,才没那么好说话。
许京淮的吻直白热烈,与冷冽的冬夜截然相反,像团火在宁静的夜里燃烧思念。
虽只有几日没见,但他已经很想很想她了。
如若可以,他恨不得将她24小时留在身边,一秒也不要分开。
温凝有些窒息,推开许京淮,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这么晚你睡哪?”
许京淮伸出指尖,在她心口点了点,“这里。”
温凝:“别闹了,我在说正经事。”
“没闹,”许京淮望着温凝的眼睛,“我想在你心里冬眠。”
温凝垂眸看脚尖,不说了。
许京淮再次伸手点了点她心口,“有我的位置吗?”
温凝还是沉默。
“不说话当你默认。”
温凝望着他小指的固定器,“一点点吧。”
许京淮吻她头发,“见过岩石里长出的树吗?一点点缝隙就能长成参天。”
一声咳嗽,打断情人的蜜语。
温凝猛一下推开许京淮,保持开距离,咳嗽的是位起夜的老师,温凝打过招呼后又想起这么晚了许京淮睡哪的问题,“县里才有宾馆,你赶快开车去吧。”
“不麻烦了,”许京淮看眼腕表,“就在车里对付一夜。”
“赶了一天的路,还是去宾馆好好休息吧。”
许京淮笑:“心疼了?”
“谁要心疼你?”温凝小声哼了哼,转身往回走,“睡大街也没人管你。”
许京淮唇边的弧度放下来,冲她背影说:“晚星晚安。”
温凝回头,“京淮哥晚安。”
宿舍不暖和,裹着被子仍然手脚冰凉,温凝在不温暖的被子里辗转反侧,房间里都这样冷,许京淮在车里怎么睡?
她悄悄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几贴暖宝宝,穿上衣服开门往院外去,打开院门撞见孟铭站门边抽烟。
北川到这边很远,温凝没想孟铭也来,略微惊诧,“孟特助?”
孟铭笑着解释原因:“正巧在这边出差。”
温凝点头,“怎么没睡?”
“不困。”孟铭看眼天上的圆月和星辰,“乡下的夜安静适合思考人生。”
温凝笑道:“您思考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暖宝,“我去给许京淮送个暖宝。”
“他睡了,”孟铭望着停在路边的车说,“赶一天的路又累又乏,进到车里就睡了。”
“那我不进去打扰。”温凝没马上回去,站路边也望了眼夜空的繁星。
孟铭摁灭烟,“南北生活习惯诧异还是挺大的,在这边住得习惯吗?”
温凝:“我刚来没多久,还在新鲜中。”
孟铭指指身后的教师宿舍和希望小学,“我们第一次来时这边还是一片空地,”他指向西北,“当时的小学在那个位置,只有两间教室,一个老师,学生的年纪也参差不齐,一到三年级的学生混在一起上课。”
在此之前温凝对贫困山区了解不多,听到如此简陋的教学环境,一时沉默,许久才问:“你们当时怎么想到来这边建小学的?”
“新闻上见的,”孟铭忆起几年前的情景,“京淮回国后接手集团旗下一家快倒闭的科技公司,私人财产几乎全部投进公司,看见这边的情况后卖掉一处房产,来这建了新校区和职工宿舍,还去资助贫困家庭,让那些辍学的孩子子重返校园。
我不赞同他这样做,毕竟自己还没站稳脚跟,但劝不动,他决定好的事无论多难都会进行到底。
我当时不理解,经常讨论着就和他吵起来,有次回家和我妈讲起这事,我妈说,他是自己淋过雨,明白在阳光下长大多重要,才这样执拗。
听我妈讲了些他来北川之前的事,我才渐渐明白他为何说教育是苦难里的一束光。
他在黑暗里长大,明白童年对人一生的影响多大,才尽所能去营造光,给更多的孩子希望。”
许京淮坏吗?
强迫温凝和他在一起,也会伤到她身边的人,算不上好。
但他又会为陌生人撑起一把伞,为更多在苦难中长大的孩子送去希望。
是个有暖度的混蛋。
温凝被自己的总结逗笑。
孟铭咳了声,她的思绪停住,扭头看过去,孟铭讪讪一笑,“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他虽然对温小姐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并没那么坏。”
先前温凝还奇怪,孟特助向来不多言多语,今夜却和她讲这么多,原来在这等着呢。
她笑道:“孟特助费心了,但坏种就是坏种。”
孟铭:“”
车窗徒然降落,许京淮睡后嗓音沙哑,“你们在聊什么?”
孟铭:“谈人生,聊理想。”
许京淮:“”
他对温凝招手,“过来。”
温凝坐进车内,下意识摸了下许京淮手背很凉,她撕开热宝,贴到他大衣上,“你们该去县里睡一晚,明早过来。”
许京淮抢过她手里新撕开的暖宝,贴到她衣服上,“需要这东西的人是你。”
他搂住温凝肩膀揽进怀里,“怎么不睡觉?人生理想也可以和我谈。”
“我们在聊你来这边建学校,资助学生的事。”
“孟铭又乱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当时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但坚持要来这本建学校。”
“嗯,钱都投在公司里了。”
“量力而行,为什么非要来建不可?”
“宏观来讲少年强则国强,微观来说童年会影响一生,受到正规的教育引导很重要,教育也能改变家庭带来的缺憾。”
来北川前,许京淮学校都没进过,他太懂得教育对普通人的重要性。
听许京淮亲口说这些,和从孟铭口中得知不一样,温凝的心好像被箍住了,酸酸胀胀的。
亲生父母、继父、舅舅、养父母,许京淮从胎儿时就一直在被遗弃,在无光的世界里长大他狠戾偏执,瑕疵必报,可根却是正的,很像悬崖峭壁间长出的树,危险也正直。
当初如果有人为许京淮撑一把伞,如今的他可能又是一番模样。
温凝心口泛酸,仰头在他下颚亲了口。
许京淮捏住温凝下巴,往下垂头,“这是凝凝自己送上门的。”
温凝撑着他胸口往外推,“刚刚亲过了。”
许京淮看眼腕表,“一个小时前的事,与现在无关。”
温凝抿紧嘴唇不给亲,“你这人怎么整天亲还不够?”
许京淮对温凝的欲.望一直都有,而且超乎寻常的多。
他清楚这点,也没想过伪装,提着温凝腰抱到他腿上坐着,“嗯,就是亲不够。”
“你肯定有肌肤饥渴症。”温凝断定。
许京淮其实很讨厌和人有肌肤接触,不慎碰到下手要洗两遍以上,不仅肌肤,他的东西也不许人随意碰,若有人未经允许碰了贴有Hades名字的物品,他直接扔掉。
这点没有人比孟铭更清楚,要不是童年相识,相互了解,孟铭指不定要在下班后和多少人吐槽老板怪胎。
他看似斯文儒雅,实际挺难相处的,和黏人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只是这些习惯到温凝这全部失灵,他喜欢抱温凝,也喜欢亲她,恨不能24小时在一起。
要说皮肤饥渴,也只对她一个人有。
闹来闹去,温凝还是被许京淮禁锢在怀里亲了。
以前温凝的吻多是敷衍或带着极强的目的,这次许京淮尝出了过去没有的滋味,她很投入,像在补偿什么。
许京淮勾起食指,在温凝鼻尖轻轻刮了下,“当时卖的房产已经买回来了,没有孟铭说得那么夸张,不用心疼。”
“不要自作多情,” 温凝打他手背,“我还不喜欢你,更不会心疼。”
许京淮看眼戴着指骨夹板的小指,笑了,“怪我用词不当,是可怜。凝凝不要因为可怜我影响心情。”
可怜的确更准确,温凝无法反驳。
许京淮双手搂着她腰,“可怜就多爱我一些。”
第35章 沉溺
早晨温凝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 她走到院中,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喝咖啡吃汉堡。
虞北棠他们这戏,全剧组都住到村里, 没有汉堡、咖啡这类食物, 偶然看见都很兴奋, 那些从没吃过汉堡的孩子更激动。
温凝搞不清谁不买的, 不好直接去拿, 正准备找北棠问情况,手臂被抓住,一回头, 许京淮拎着早餐袋站在她身后。
“来这边吃。”还是他一贯的温儒嗓音。
许京淮拉着温凝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打开早餐袋, 拿出汉堡递到温凝面前。
温凝接过汉堡咬了口, “你买的?”
“好吃么?”许京淮答非所问。
温凝点点头,想起昨晚叫许京淮去县里睡宾馆,他不去,反是大清早去很远的市里买早餐,“就睡几个钟头, 你不困?”
“孟铭在车里睡不着,去男生宿舍的空床对付了一夜。”
“许总不仅是体恤员工的好老板,还有金刚不坏之身呢。”温凝揶揄。
许京淮勾了勾唇角, “谢谢老婆可怜。”
“别乱喊, ”温凝气鼓鼓的, “谁是你老婆?”
许京淮笑而不答。
他背靠着窗,身后正是一天之中最柔和的光。
以前许京淮的温柔下裹着阴冷, 像一团热气裹着冰块,笑得再柔和, 也能感受出寒凉,而这个早晨,寒凉之气不见了,他和晨光融在一起,温暖明亮。
温凝收回目光,没话找话,“干嘛大清早开那么远去市里买早餐?”
“因为凝凝瘦了。”南北饮食差异较大,加上山区条件艰苦,昨晚一见面,许京淮就发现温凝瘦了,买不到她家乡的食物,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快餐。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麦满分?”温凝和许京淮在一起时从未吃过快餐,不免有些好奇。
许京淮:“秘密。”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温凝哼了声。
许京淮抬头在她头顶揉揉,笑道:“有次早晨送你回学校,车上有孟铭顺路买的早餐,你上车后看了两眼他买的套餐。”
什么时候的事,温凝她完全没印象。
这人真是细致体贴到可怕。
“总算找到你了。”虞北棠在温凝身边坐下,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对许京淮说,“谢了。”
许京淮:“客气。”
“该谢凝凝才对,我们全是沾了她的光,”虞北棠调侃道,“许总千里追妻?”
“她跑这么远来陪你拍戏,”许京淮无奈一叹,“你比我重要。”
虞北棠噗嗤笑了,扭头看温凝,“我陷入三角恋了?”她抬手宣誓,“对灯发誓,我只喜欢异性。”
温凝笑着推推北棠,“别闹啦。”
“讲正事,”虞北棠敛了笑,讲起剧中人物,“凝凝你说,张夏第一次见冯来该激动还是悲伤?”
“先喜后悲,”温凝看过这部戏的本子,时常和北棠两人探故事和人物,“恋人重逢肯定激动的,但时隔多年,张夏已经嫁人,两个人再没可能,想到这点该是悲伤。”
北棠:“喜悲掺杂在一起,好难演。”
“想一下你和林庭樾重逢的画面,就不难演了。”温凝一针扎到虞北棠最痛的地方,意识到讲错话忙道歉,“对不起。”
“干嘛道歉?”虞北棠强颜欢笑,“前男友谁还没有?”
她们从工作聊天情感,许京淮不便再听先走了。
温凝沉默片刻,“我听说庭樾现在——”
“不用告诉我,”虞北棠打断,“都过去了,他的事再与我无关。”她弯曲手肘撞了下温凝,“倒是你,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决定和许京淮在一起,就好好谈场恋爱,别和我一样。”
温凝:“我尽力。”
虞北棠:“如果当初没邹正那些事,许京淮光明正大追你,你会不会答应?”
温凝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有戏,他这么远追过来看你,没睡几个小时又开车去市里买早餐给你,其实还不错。”
“那是你没见过他恐怖的一面,大一那年暑假,陈知让差点被他用水呛死。”时隔两年,再回忆当时情景,温凝仍然心有余悸。
虞北棠抿了口咖啡,伸出小手指, “可他宁愿自己留下残缺,也不让人动你分毫。”
温凝沉默。
北棠走后,温凝闲着无事出来找许京淮。
学校的事校长都是和孟铭联系,很少见到许京淮,突然到访校长迷茫,“许总过来出差?”
许京淮牵过温凝的手,“来陪女朋友。”
校长打量一眼温凝,“小温好福气。”
许京淮笑笑:“是我的福气。”
校长注意到许京淮小指的指骨夹板,问:“许总,手怎么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需要带固定器必然不是小伤,见许京淮不愿多说,校长没再追问。
一旁的温凝听着他们聊天思绪飘回从前。
许京淮转回北川的医院后,经常需要处理伤口和换药,温凝胆子小,不敢看他伤口,每次护士来都去外面等着,回去问起许京淮总说不疼,好像手上的伤只是破了快皮,久而久之,温凝的忧虑慢慢淡了。
有天学校有事,她没时间过去陪护,便提前通知许京淮,谁知当晚活动临时取消,温凝得知消息后没告诉许京淮,直接打车去医院,进到病房正巧碰上护士换药。
她悄悄站在门边往里看,距离远,看不清换药细节,只见许京淮脸色苍白,唇紧抿着。
护士处理一半,抬头问:“需要止痛药吗?”
他闭着眸,摇摇头。
那一刻,温凝恍然发觉自己的天真。
断开的骨头、肌肉、神经都需要重新长合,怎么会不痛?
他风轻云淡,不过是不想她担忧罢了。
许京淮睁眼瞧见温凝,紧抿的唇立刻弯起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嗓音温润,目光柔和,仿佛刚才的痛发生在别人身上。
温凝一瞬红了眼睛。
这世上也只有许京淮一人,能让她恨时咬牙切齿,动时满是疼惜。
“前段日子,余苗的受伤了。”校长的声音,将温凝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余苗是许京淮资助的学生之一,目前正读高三,他问:“和同学打架?”
校长惊诧一瞬,又重重一叹,“您不知道她辍学了?”
来的路上,许京淮问起过资助生的情况,孟铭并没提余苗辍学,想来孟铭也不知道这事,“不知。”
校长:“她奶奶去年患了癌症一直瞒着没说,十一假期余苗在家发现诊断书,一心想给奶奶治病,不顾旁人劝阻,辍学打工去,在火锅店干两月赚到七千块,刚要送奶奶去医院就出事了。
客人酒后吵架打翻了火锅,滚烫的红油淋到她身上烫得很严重,昨天刚从医院回来。”
许京淮看温凝,“我去一趟余苗家。”
花季少女发生这样的事,温凝也难过,她握紧许京淮掌心,“我和你一起去。”
校长带路,三人一同往余苗家走,路上许京淮说:“余苗两岁时父母外出打工,煤井坍塌父亲走了,母亲拿了赔偿金后再没回来,是她爷爷奶奶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两年前爷爷也走了,只剩奶奶和她相依为命。”
每个资助生的情况,许京淮都十分了解。
温凝:“奶奶没有其他儿女?”
校长:“老人家不能生育,只有余苗的父亲一个养子。
余家爷爷活着时,一家人还能勉强维持生活,爷爷去世后,奶奶只能给余苗一口饭吃,余苗高一辍过一次学,许总给了帮助后才重新走进学校,余苗也争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可惜命运弄人,眼看高考奶奶又病了。”
三个人沉闷地走到余苗家,余奶奶坐在低矮破旧的小屋前洗菜,见到许京淮哭了,拉着他的手,“求你救救我们家苗苗。”
“奶奶您放心,等她养好伤,我送她回学校。”有了许京淮的安慰,老人平静下来,带着他们走进屋里,余苗左边半个身子缠着纱布,躺床上看书。
余苗见许京淮悄悄低下头,她因收了资助金却辍学的事羞愧。
许京淮和温凝对视一眼,温凝点点头,许京淮放下礼品出去。
温凝在床边坐下,拨开挡在余苗额前的头发,“万幸没烫到脸。”
房间没人,余苗抬起头,“你是许总的新助理?”
温凝摇头。
余苗:“女朋友?”
“你介意他有女朋友吗?”
“不介意。”余苗明白温凝的意思,“他之前过我家一次,之后我没见过他,有事和孟特助联系。”
同性之间,一个眼神能立起敌意,也能拉近关系。
温凝没有许京淮身上那股压迫感,温婉亲切,余苗不觉地多讲了几句,“我没想过感情的事,只想赚钱读书给奶奶治病。”
“我读高中时也没想过谈恋爱,只想考个好成绩。”温凝睡着余苗的话题聊。
提及大学,余苗眼里有了光,“你后来考上哪?”
温凝说完学校名字,余苗哇了声。
“你想考哪?”温凝反问。
“海洋大学,”余苗兴致勃勃地说,“小时候做梦都想去看海。”高昂的声音忽地降落,“大海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但大学不可能了。”
“没高考呢,还有希望的。”
“放弃奶奶不管,我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读了大学也不安安心。”余苗苦笑,“替我和许总说声对不起。”
“他一定不想听这声抱歉,奶奶的病我们想办法,你安心读书。”
“我已经亏欠许总很多,不能再让他出钱替奶奶看病。”
“奶奶在医院花多少钱,你打个欠条给他,工作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余苗处在自尊心极强的年纪,满心想着不能一味地受人资助,想不到用其他办法解决问题,温凝能懂她在意的点,三言两语化开余苗的心结。
屋外。
许京淮和校长陪余奶奶聊天,话讲一半,余奶奶想起还未给客人倒水,去屋里拿水杯,留许京淮和校长二人在院里,两人聊着学校建设的事,忽听院子后有人大喊“余奶奶。”
许京淮和校长不约而同地朝余家后院跑去,
温凝也闻声出来跑过去,绕到后院发现余苗家屋后竟然有个野湖。
余奶奶在水里扑腾挣扎,发现余奶奶跳水的妇人不会游泳急得直跺脚。
“扑通”一声,许京淮跳进水里,游过去把余奶奶拉上岸,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老人吐了几口水,状态稳定后哭了起来,“你不该救我上来,我活着只会拖累苗苗。”
她进去拿水杯时,听见余苗说宁愿不读大学也不能放弃奶奶,一瞬间,老人做了离开这世界的决定,打开后门走到湖边,没有任何犹豫地跳进去,全程只发生短短几分钟里。
幸而隔壁邻居看见大喊一声引来众人,被许京淮救上来。
余苗抱着奶奶失声痛哭,闻声赶来的村民有劝慰的,有递毛巾的,团团将祖孙俩围住,而许京淮早退到人群之外。
他全身湿.透,头发不停滴水,温凝取来条毛毯搭他肩上,“回去换套衣服吧。”
“等孟铭过来,我再回。”许京淮握着温凝肩膀,“天凉快进去把外套穿上。”
“许京淮!”温凝郑重地喊他名字,“现在最该穿衣服的人是你。”
许京淮笑了,“我不冷。”
等到孟铭过来,他交代清楚后续送余奶奶去医院及余苗重返学校的事才离开。
许京淮在学校的男职工宿舍换好衣服出来,温凝发现他小指上的指骨夹板不见了,还没完全恢复的小指红肿着。
温凝惊慌失措,拉着许京淮手腕不停问:“固定器呢?固定器呢?”
许京淮:“在水下缠到水草,我扯下去丢了。”
“赶快去医院。”温凝拉着许京淮往外走 ,走了两步回头,“不许说没事。”
“好。”许京淮勾唇,都顺着她。
孟铭把余奶奶去医院,又回来接许京淮去医院,路上几次欲言又止,温凝看在眼里,许京淮进去拍片子时,她问:“你在车上想说什么?”
“没有。”孟铭捂唇咳了声。
温凝目不转睛地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铭讪笑,“我想问问他情况。”
“医生刚刚说具体情况要等照完影像才能知道,”温凝嫌弃道,“换个理由。”
“没骗你,我指的情况不是手指,是下水后的状态。”孟铭顿了顿,“他怕水。”
“怕、水?”温凝不可思议地重复。
孟铭点头,“小时候就怕,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他进到水里会呼吸急促头晕。”
温凝:“可他会游泳。”
孟铭:“曾经为克服心理障碍学的,但没成功,进到水里还是有躯体反应。”
余奶奶被救出水面后,温凝和众人一起围上前看老人情况,没看许京淮,确认老人无碍才去看独自坐一旁的许京淮,那时许京淮神色如常,看不出不适。
许京淮这人心思比海还深,不想被知道事,藏得天衣无缝,不漏一点破绽。
那股酸涩又弥漫上温凝心头。
医院出来天色已黑,回村子里路途遥远,他们决定在市里留宿一晚,饭后孟铭回去休息,许京淮和温凝一起进房间。
温凝坐沙发上不讲话。
“该多扣孟铭点工资,他才能管住嘴。”许京淮坐下,手臂穿过温凝背后,搂着腰把她带进怀里,小姑娘沉默一路,他早察觉不对劲,进房前从孟铭那了解到原由。
温凝推开许京淮,和他隔出一人宽的距离,“畏水还往湖里跳,量力而行,你不懂?”
“来不及想那么多。”许京淮摁着腰把温凝抱到他腿上坐着,两人间的距离从一人宽变成零,双臂环在温凝腰上,头轻轻靠着她肩膀,“我做一段时间的脱敏训练,进到水里还会有不适,但比之前好多了,没孟铭说得那么夸张,不会没命。”
温凝五味陈杂的,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随口道:“傻瓜。”
许京淮轻扯唇。
温凝抬手不让许京淮靠她肩上,语气凶巴巴的,“你笑什么?”
“心疼傻瓜的人,”许京淮凑前在温凝脸颊印了口,“是小傻瓜。”
第36章 沉溺
“为什么怕水?”温凝靠在许京淮怀里。
许京淮不咸不淡道:“小时候不小心掉进过河里。”
“哦。”温凝冷漠起身要从许京淮腿上下去, “我想一个人睡,请许总出去重新开一间房。”
许京淮用力搂紧温凝腰肢,不让她下去, “过去的事, 不想你跟着担忧。”
温凝僵持着不坐下, “我才不会担心一个混蛋。”
许京淮低笑了声, 讲起真正的原因, “继父一家觉得我是累赘,多次想把我送人,母亲不同意, 他们经常为此争吵, 继父心生埋怨, 想杀死我一了百了。
有天他带我去捞鱼, 那时我虽不喜欢他,但贪玩抵不住下水捞鱼的诱惑随他去了。
我们出县城,来到一片农田之间,正值夏季,河两侧的玉米秆有成年人那么高, 我站在其中什么都看不见,像被一群怪物围住,哭闹着想回家, 他说越偏僻的地方鱼越多, 还在河边捞出几条小鱼给我看。
小孩子总是玩闹第一, 看见那些小鱼,我放松警惕, 在他的指引进到河里,不等站稳脚跟就被他抓住头发按进去, 我灌了好几口水,本能地挣扎起来,越挣扎,他越用力,渐渐意识模糊。
或许命大,紧要关头,玉米地里走出两个农民来到河边,他见有人来慌了神把我从水里捞出来,对过来的人说我不小心掉进水里,那两人见我情况危险急忙开农用车送我去了医院,捡回一条命。
那之后,我只要进到水里就会胸闷呼吸困难,像又一次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被灌在水里出不来。”
“那时几岁?”
“5岁。”
“他是谋杀,你该告诉你妈妈然后报警。”
“告诉了,”许京淮轻描淡写的,“我妈叫我烂在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讲。”
那时的周茉二十岁出头,除了漂亮脸蛋空无一物,又带着许京淮,还有个一岁的小儿子,无一技之长,没独立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靠丈夫,不敢得罪丈夫一家人。
许京淮低头埋进温凝颈窝,低低道:“对不起。”
他为无法克服恐惧道歉。
一个自己还需要保护的孩童,怎么可能对抗过成年人?
不公平的对抗,许京淮挺过来了,还能心中有光,已经很勇敢,无需向任何人道歉。
“该道歉的是他们。”温凝轻靠着他头顶,发出感叹,“怎么都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
“因为我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你了。”许京淮仰头,触碰她唇。
温凝回应着。
灼热的柔软向下,蔓延过温凝脖颈,温雅的嗓音带上微微喘喘.息,“多爱我一些。”
徒然被覆住,温凝的声音也变了,“我在努力。”
那灼热的柔软每到一处,温凝就颤栗一分,掌心死死抓着许京淮衣服,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停下说:“今晚也努力一下。”
“不——”温凝刚蹦出一个字,唇再次被封住。
“凝凝。”
“嗯。”温凝含糊地答着。
“我想要你。”许京淮的声音彻底变了,温雅彻底消失,只剩浓浓的欲。
温凝快不能思考的大脑,听见这句话清醒了些,“我”以前她厌恶许京淮,不愿与他亲近,现在不厌恶了,却也没马上接受,还差着一点距离和心里准备,“还没准备好。”
许京淮凑近她耳边轻轻啄吻,“那帮帮我。”低沉的声充满蛊惑,温凝不自觉地随他手腕探过去,触碰到的一瞬,心跳剧增徒然慌了。
之前的亲密都是她袒露给许京淮,对他只停留在理论层面,碰到真实她慌得不成样子,“我”支支吾吾半天没讲出话。
一时失控吓到她。
许京淮忍下来,牵着温凝去卫生间洗手,水流冲走她指尖的泡沫,他道歉,“抱歉,刚刚没控制好。”
情深难自控,温凝能理解许京淮,反觉得自己有点怂,又不是来真的,慌什么?
她擦干手,暗暗吸了一口气,指尖搭在他腰带的卡扣上动了动,“重来一次。”
许京淮:“”
他握住温凝手腕,制止她胡闹, “乖!进去睡了。”
**
旅行结束,温凝回家过春节。
新一年照例收到轻舟的祝福消息:【新年快乐】
温凝回:【舟神也新年快乐】
闲来没事,她往上翻了翻和轻舟的聊天记录,他们好久没说过话,上次聊天,还是杨念造谣那段日子,轻舟像有心理感应似的,总在她心情低谷期间出现陪她聊天,等走出阴霾后,他又隐退消失,不来打扰。
要不是和轻舟认识很多年,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她爸装的。
有段子日没联系,不知轻舟和那位不太喜欢他的女友怎么样,温凝顺手问:【快到情人节,舟神准备送女友什么礼物?】
轻舟:【还没想好】
【星星谈男朋友没?】
轻舟之前问过一次,现在又问,看来对她也蛮好奇的,温凝这次诚实答:【交啦】
轻舟:【同学?】
星星要爆富:【不是,我在校外认识的哥哥,大我几岁】
轻舟:【祝福】
【情人节星星想男朋友送什么礼物?我参考一下】
星星要爆富:【我最想要的不是物品,是他能懂得尊重】
轻舟:【???】
星星要爆富:【我男朋友有时有点疯】
轻舟:【】
这天过后,温凝和轻舟又断了联系。
情人节在正月初五,温凝随父母出去聚餐。
这年长辈之间的聚餐,陈知让依旧没来,那年暑假漂流的事发生后,温凝再也没见过陈知让。
先前她找过陈知让几次,每次陈知让都不出来,慢慢的,温凝不再主动就断了联系。
温绮欢问起陈知让的情况。
陈母叹气,“感冒在家躺着呢,药不吃,针也不打,谁说也不听,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温绮欢:“知让从小听话懂事,是不是学校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者失恋了?”
陈母:“说没谈女友,问多就不吱声,具体情况咱也不知。”
温绮欢看向对面,“晚星,知让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温凝和陈知让一起长大,又一起考去北川读大学,之前一直是关系要好的朋友,长辈们不知两人已经断联系许久,突然被点名,温凝放下筷子里的食物,“没有。”
陈母想起儿子最听温凝的话,一拍手,“凝凝呀,知让最听你的话,阿姨麻烦你去我家劝劝,带他去打一针。”
“他”温凝欲言又止。
张建城夹走温凝盘子里的锅包肉,“赶快去,肉回来再吃。”
温绮欢也催促,“去吧。”
众人催促,温凝只能硬着头皮去陈家,房门打开,两人相望而沉默。
陈知让请温凝进客厅,“我爸妈让你来的?”
温凝没往里面走,站门边说:“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陈知让:“不用了。”
温凝:“这是我的任务。”
两人看着彼此,谁都不肯退一步。
温凝能理解陈知让被许京淮吓到,不愿和她走太近的心情,但这么多年好友,一声招呼不打,擅自绝交,她还是有些气,“我不问你为什么不吃药,请你也别耽误我时间。”
陈知让沉默片刻,套上羽绒服,随温凝去了急诊。
常规检查后,医生开药,温凝陪陈知让进输液室,他病得严重,边输液边咳,像要把内脏都咳出来,温凝于心不忍,去超市买瓶水给他。
陈知让接过水看眼商标,“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温凝:“我忘性没那么差。”
陈知让病恹恹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谢谢。”
温凝没再说,拿出手机低头看。
药快滴完,陈知让说:“你还和那个人在一起?”
温凝想说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转念一想没必要解释这么详细,就点头默认。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许京淮是温凝和陈知让友情破裂的根本原因,追溯起来,还是因她连累陈知让受惊吓,温凝再次道歉,“那年暑假的事对不起。”
陈知让:“我”
见药滴没,温凝忙跑去喊护士,拔掉针,她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陈知让想了想,“没什么。”
离开医院,陈知让感冒症状稍有缓解,坚持要送温凝回家,争执不过,温凝便由着他。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们并排往里走,越接近楼门,陈知让步伐越慢,温凝偏头问:“有事?”
陈知让僵硬地笑了下,“没有。”
温凝叮嘱:“医生开了三天的药,明天别忘记去。”
陈知让:“你还陪我去吗?”
温凝摇头。
陈知让:“回去休息吧,再见。”
“再见。”温凝转身要跑,陈知让拉住她衣袖,“等下凝凝,我有话——”
话没讲完,远处传来一声轻咳,温凝看过去心下一惊。
她两三年没见过陈知让,见一面却被许京淮撞见,怕是又要发疯,随着许京淮脚步的靠近,温凝心随着提起来。
陈知让知趣地松开温凝衣袖。
许京淮站到温凝身边,牵起她手,望向陈知让,“谢谢你送她回家。”
谦和有礼,无半点怒意。
陈知让:“祝你们情人节快乐。”
许京淮:“你也快乐。”
陈知让走了,许京淮揽住温凝肩膀,“走吧。”
温凝站在原地没动。
许京淮低头吻她头发,“外面冷,回家了。”
情人节被有异性送回家,许京淮会这样淡定?
不对,绝对不对。
温凝挣脱许京淮的怀抱,与他面对面站着,“今晚我们两家聚餐,陈知让生病没来,阿姨叫我带他去打针。那年他被你吓得和我绝交,已经两三年没联系过,你不要再对他做什么。”
许京淮:“好。”
温凝不信许京淮会这样好说话,推开他说:“我和陈知让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孟铭也不可以再去打扰陈知让,若你们背后耍手段,我会生气。”
“对他,我还用不着背后做手段。”许京淮把人拉进怀里,带着点不满,“情人节凝凝一直说别人的事。”
“”温凝抬头看许京淮,“来多久了,冷不冷?”
“终于想起男朋友了?”许京淮抱紧人回答说,“不冷。”
孟铭把陈知让摁进水里的画面历历在目,温凝还不放心,“许京淮,我是个正常人,身边不可能一个异性没有,你不要见到谁和我走得近一点就伤害对方,可以吗?”
“可以。”许京淮摸摸温凝头顶,“我不会动陈知让。”
“我不信,”温凝哼了声,“混蛋才没那么好心。”
“我确实不愿他靠近你,也没那么好心,”许京淮握着温凝双肩,弯下腰与她对视,“放过他,是在学着尊重。”
许京淮从口袋里掏出礼盒,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星星项链,戴在温凝脖子上,“以前送你的星星项链,你一次都没戴过,这次不许取下来,宝贝儿情人节快乐。”
他学着正常去爱,比礼物更珍贵。
温凝心怦怦跳着,比任何一次都强烈,不由展开双臂抱住许京淮。
“我们的第二个情人节。”许京淮也抱住温凝。
“去年不算,”温凝在他怀里仰头,“那是你耍无赖。”
“好,我耍无赖。”许京淮宠着她,“去年说下一个情人节要在外面过,今晚和叔叔阿姨说一声,晚上不回家?”
“不行。”父母虽然不干预她的事,但光明正大的和男友夜不归宿,温凝说不出口,拉着许京淮往外走,“先去吃饭。”
进车里,温凝接到虞北棠的电话,北棠和几个高中好友在小区门口等她出去玩。
高考后,大家分散到不同地方读大学,只有寒暑假能见面,虞北棠毕业后一次没回过风絮县,几个人总是聚不齐,难得有一次聚齐的机会,温凝自然不能错过。
挂断电话,她转向驾驶位:“你随我一起去吧,大家也想见见你。”
温凝第一次邀请他见朋友,许京淮笑着应下。
聚在一起大家都高兴,在KTV里喝了些酒,温凝知道许京淮不喜吵闹,坐到他身边说:“这些人都是麦霸,唱起来可吵,你先回去休息。”
许京淮:“不吵,去唱吧。”
“《私奔》《私奔》凝凝快来。” 朋友在远处大声地喊。
“来啦。”温凝顾不上许京淮,转身跑去接话筒。
伴奏响起,温凝和北棠一起高声欢唱,下首歌两人又跳起舞,一曲不够换成DJ,几个女孩在包间中央肆无忌惮地蹦迪。
音量巨大,吵的许京淮头疼,但他没有走的意思,独坐角落望着温凝。
他的小姑娘唱着、跳着、喊着,那样开心,弯着的唇角没放下来过。
许京笑了。
真是个小孩子。
他喜欢看温凝笑,更喜欢她鲜活充满生命力的模样,脑中浮现出那年冬天慧聚寺的初见。
许京淮没有宗教信仰,那天是陪奶奶去的,等待间无意一瞥,瞧见爬楼梯的小姑娘,瘦瘦的却背着把大吉他,双眸亮如水,干净得看一眼便深陷其中。
短短一瞬,他寒冬般的世界春暖花开,万复复苏。
他当时不明白对温凝的熟悉感来自哪,直到见了那张陈年旧照才明白原来她一出生,他们就见过。
凌晨散场,温凝没有悬念的醉了,事先和父母打过招呼,许京淮没送她回家,直接回酒店。
许京淮打开房门,不等插房卡,就被温凝环着腰抱住,额头顶着他胸口乱蹭,娇嗲地一遍遍喊:“京淮哥,京淮哥”
“在呢,”许京淮知道温凝酒后的样子,没吃惊也没意外,全由着她来。
他抬手插.入房卡,房间一瞬亮起,温凝不适地眯了眯眼,仰起发红的脸颊,“京淮哥,我想亲你。”
又来了,一醉酒就想亲他。
许京淮笑着在她唇上碰了下,“好了。”
温凝嘟起嘴,不高兴,“是我亲你,不是你亲我。”
许京淮:“”
“又来引诱我犯错,然后酒醒翻脸不认账?”
温凝跺脚,“到底给不给亲吗?”
许京淮气笑,“随你呀,够得到就亲。”
“1米87了不起呀?”醉鬼不服,仰头踮脚只亲到许京淮下巴,气得跳到他身上,温凝双腿缠住他腰,手搂着他脖子,傻笑道:“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凝凝。”
许京淮倚着墙,手托着温凝,“最好酒醒后也能保持这份勇敢。”
温凝思绪转瞬飘到别处,抬起指尖从许京淮眉心滑下,“京淮哥眼睛长得好看,鼻子也挺,”滑到唇上她卡壳,“嘴巴、嘴巴看着就好亲。”
许京淮没说话,等待吻降落。
温热的指腹临摹着他唇.瓣,却迟迟没亲下来,温凝还在自说自话,“不涂唇膏,还这么润,是不是经常和人接.吻?”
“只亲过你一个人。”
“不信。”
“试试就知道了。”
“好。”
温凝凑前,鼻尖抵住许京淮鼻尖,气息交融,近在咫尺,她忽地拉开距离,“我很会亲的,你准备好了吗?”
“”许京淮忍无可忍,一字一顿地喊她名字,“温、凝”
“你好烦呀,”放火的人先急了,温凝迷迷糊糊地喊,“到底准备好没?”
许京淮:“”
他转身,让温凝靠着墙,二话不说凑前堵住光说不练的唇,被吊了一晚上,许京淮吻得又凶又急,温凝承受不住哼唧出声,停下时,两人已经躺在床上。
“睡吧。”许京淮平复呼吸,拉过被子盖温凝身上,小姑娘喝多乱来,怕失控他今晚不打算在床上,起身要出去,手腕被拉住。
“不许走,”温凝跟着坐起,“我要再试试。”
许京淮:“试什么?”
温凝不答,按着许京淮躺下,跨坐他腿上,手按着腰带卡扣,嘴里嚷着:“有什么可怕的?凝凝往前冲。”
许京淮:“”
“别闹了,小祖宗。”许京淮握住温凝双手制止她。
手被禁锢住,想的事做不成,温凝忽感委屈,“京淮哥,不喜欢我了。”
这都哪跟哪呀?
许京淮没辙,放开温凝双手,任她宰割。
双手重获自由,温凝如愿解开,碰到,又疑惑上了,“怎么不不”
“不什么?”许京淮明知故问。
温凝脑子不清楚,却没上许京淮的当,她换了个词,“你让它起来。”
“它不听我的。”许京淮逗她。
“那听谁?”
“你。”
醉鬼认真想了想,低头在许京淮唇上啄了口,起身往下看,“骗人。”
许京淮:“”
温凝丧气:“根本不听我的。”
许京淮勾着她脖子揽到身前,认真吻了会儿,“要这样。”
温凝又向下瞧眼,笑了,“有趣。”
许京淮:“”
温凝酒前酒后两个人。
有了之前的经历,她酒后做任何事,许京淮都不震惊。
“怎么弄?”温凝迷蒙着双眼问。
许京淮握住她手腕,“这样——”
“不要你教,”温凝猛地抽出手来,“凝凝可以的。”她伸食指戳了戳,“它好丑。”
许京淮:“”
温凝握住,“这样吗?”
许京淮拧眉“嘶”了声,“宝贝儿,你想后半生守寡?”
温凝脑子还晕晕的,“怎么了?不对吗?”
许京淮引导她,“轻一点。”
进行一半,温凝忽然松开倒在床上,“好累,我睡了。”
许京淮:“”
被搁在半路的感觉不太好,刚要张口哄她进行到底,耳边响起酣睡声。
温凝几乎秒睡。
隔天上午,温凝睡醒就见许京淮一脸严肃,“以后没我在场不许喝酒。”
温凝戒酒好长时间,昨晚因为都是闺蜜才破戒,这会儿脑子还混沌着,淡淡“哦”了声。
“又不记得了?”
“什么?”
许京淮:“”
他握住温凝手腕,“还酸吗?”
昨晚的画面浮现,温凝尖叫了声,扯过被子严实不露地蒙住自己。
许京淮轻笑了声,扯开被子,“凝凝,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第37章 沉溺
新学期开学, 温凝去酒吧为室友夏甜庆生,大家都要了酒,只有温凝点果汁。
夏甜说:“今晚没男生, 喝点没事。”
“我酒品不好, 喝了惹麻烦。”温凝 虞北棠凑到温凝耳边小声说:“上次喝酒又亲许京淮了?”
死去的记忆再次复活, 她双手捂脸, 重重一叹, “岂止亲,腰带都解开了。”
虞北棠八卦地“哇”了声,手肘撞她, “用强了?”
温凝:“”
“许京淮从了?”虞北棠心急地催促道, “快讲讲。”
“就就”温凝讲不出去, 在好友的反复催促下, 破罐子破摔地说,“就该碰的都碰了。”
虞北棠:“什么感觉?”
温凝想想,“手酸。”
虞北棠愣怔片刻,切了声,“没滚床单?”
“我强迫他上手, ”温凝抓狂,“这比滚床单还炸裂吧?”
虞北棠:“”
温凝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为什么我一喝酒就对他不安分?真是该死。”
“心动而不自知, 酒后才表露心声, ” 虞北棠说, “你可能早对他心动了。”
“不可能。”以前温凝对许京淮印象是不错,但和心动还差很远。
“刚开始那种潜意识自己意识不到, 不然你和梁京州他们喝过那么多次酒,为什么一次没出格过?偏偏和许京淮?”
温凝无话反驳。
北棠端起酒和温凝的果汁杯碰了下, “命定的,认了吧。”
“诶?杨念上热搜了。”吴婧兮突兀地讲了这么一句。
虞北棠:“《春夜不眠》播了,她经纪公司肯定借此买一波热搜。”
“不是,” 吴婧兮亮出手机给她们看,“大V爆料,她能演《春夜不眠》的女主,是给制片人做小三,知三当三,聊天记录都爆出来了。”
手机屏幕里大V的爆料有聊天记录、还有视频,锤得不能再锤。
杨念多次在聊天里说不在乎对方有妻子,只想对方在一起,还有许多和形象不符的露.骨照片视频,更有她向制片人要女主演,诋毁当红女星演技不行,造谣温凝被包养等多方面的证据,信息量大到令网友咂舌,热搜都爆了。
夏甜:“这么锤,经纪公司也想不出对策。”
吴婧兮:“早不爆,晚不爆,偏在杨念崭露头角的时候爆,摆明要毁她。”
虞北棠:“明知故犯,怪不得别人。”
温凝和杨念发生过摩擦,没发表任何看法,安静地听室友聊天。
吴婧兮:“这么私密的聊天记录,只有当事人有,杨念不会自毁前程,难道制片人自己爆的?”
虞北棠:“可能制片人老婆?”
夏甜:“这个制片人我认识,经常沾花野草,他老婆管不了,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他之前和其他女星时就曝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吴婧兮:“那就怪了。”
虞北棠:“可能杨念不听话,或两人发生矛盾,制片人一怒之下直接曝光毁掉她。”
夏甜:“这样的话,制片人的前程也毁了,两败俱伤,他没那么傻。”
吴婧兮脑洞大开:“会不会是某个制片人也害怕的大佬在背后操作的?电视一般都这么演。”
夏甜:“有这种可能。”
虞北棠:“看来杨念得罪到大人物。”
吴婧兮:“大佬就大佬,一锤下去杨念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夏甜托腮疑问:“会是谁?”
虞北棠忽地看向温凝。
**
许京淮在办公室下围棋。
孟铭进来汇报完工作,说:“杨念的事引起很大的舆论,以后不会再有戏拍。”
一颗黑子落入棋盘,许京淮没有任何表情,眼皮都没抬一下,斯文清隽面容,有着最狠厉的目光。
饶是相识已久,孟铭也不寒而栗。
说起来,也是杨念自找的,当时许京淮放下身段给她道歉,并承诺送一部大制作电影来表达歉意,杨念愉快地答应,全程没露任何不满,转头就散播谣言诋毁温凝。
这事许京淮一直没出手,是在等。
等剧播出,杨念有了人气,再一击毙命,这时带去的影响,比在剧播前动手脚影响大很多,可以说直接毁了杨念的星途。
许京淮做事不会为一时畅快冲动,他耐心十足,时机不到一直等,像身处暗处的蛇,无声观察着,被盯上的无人能逃。
杨念这事早在他掌控之中,没有任何悬念。
他收了棋子问:“许明宇查得怎么样?”
“刀疤打电话的人叫大成,这人曾经在北川生活过,他当时跟着的大哥叫鱼仔,你和温小姐出事前,许明宇的一任女朋友给鱼仔打过300万,”孟铭顿了顿,“但这只靠转账记录不足以证明这笔钱是许明宇指示鱼仔等人绑架你和温小姐的酬劳。”
许京淮:“那就突破许明宇的那位女友。”
孟铭迟疑,“就算我们拿到许明宇是幕后主使的证据,许叔叔和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你把他送进监狱,强行送进去,对我们很不利。”
许京淮收起一颗颗棋子放进棋篓,起身望了眼窗外,“我知道。”
孟铭:“那——”
“继续查!”许京淮低沉温润的嗓音藏着锋利的针,“有些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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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州在亲哥的支持下,成立一家影视公司,温凝签在旗下。
公司的第一部戏贩.毒题材的悬疑电影,温凝在剧中饰演男主女儿,前期活力满满的青春少女,后期被毒.品摧残的不成样子最后吸食过量死亡,男主为追查女儿死亡原因,揭开二十年前的秘密。
剧中引.诱孙婷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也是剧中的终极boss,一直没找到合适男演员.
温凝推荐了曾经合作过的迟野,戏正式开拍。
温凝和孙婷年纪相仿,前期几乎本色出演,难在后期的变化,她看了大量电影和纪录片,也有模仿吸毒者的神态,但试戏时导演仍然说不够真实。
为追求真实感,温凝去戒毒所,见到真实的吸.毒人员。
从那回来,她重新找人物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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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京淮忙完工作,孟铭开车送他回家,路上说:“温小姐一个人公寓里十多天了,您不过去吗?”
“不去,”许京淮合上电脑,拿下眼镜揉揉眉心,“澄天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怎么还没发过来?”
“说财务总监请病假要晚两天。”孟铭往后瞄了眼,前段时间温凝和迟野在片场经常一起聊天打游戏,很少主动联系许京淮,现在又消失半个月,许京淮竟然面色如常,没一点暴躁愤怒的痕迹。
之前差点封杀迟野,现在平静如水。
他有点搞不懂老板的脑回路了。
许京淮抬眸,在后视镜里精准地捕捉到孟铭的目光,淡道:“有话直说。”
孟铭讪讪,又重复一遍:“温小姐已经十多天没联系过您。”
许京淮颔首:“十八天七个小时十二分钟。”
孟铭更不懂了,暗示道:“从这十五分钟就能过去。”
许京淮思忖片刻,点头默许。
孟铭改路开到温凝公寓楼下,“到了。”
许京淮下车,望向十二楼,不禁想她在干嘛?吃饭没?
十分钟后,他拉开门坐进车里,“回吧。”
孟铭终于忍不住直白地问:“你们吵架?”
“没有。”
“那为什么不上去?”
“我答应过要尊重她。”
孟铭启动车子往回开,脑中还在想刚才的问题,“尊重和见面有什么关系?”
许京淮吁了口气,戴上眼镜,边打开电脑,边说:“她现在是孙婷,我冒然出现会打乱她的节奏,导致之前她积累的人物感觉消失。
尊重不仅是有正常社交,还包括工作,她该有独立的个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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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正午的光最是灼热。
强光穿不透厚厚的窗帘,只能悄悄从窗边细小的缝隙里溜进来,寥寥几缕,漆黑的房间有了些许光亮
温凝瞧见光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遮在眼前,猜测该是中午了。
她翻身,背对窗,捞出枕头下的手机看眼12点24分,她放下手机,躺回去望着屋顶发呆。
温凝已半个月没出过房间,
为演出孙婷染上毒瘾后的真实状态,她每天躺在床上不见光,不见人,也不吃饭,只靠水和营养剂维持,加上昼夜颠倒,极度不正常的生活方式,暴瘦到六十斤,精神状态也达到抑郁崩溃的边缘。
导演有要求演出真实感,没要求玩命,这“自.残”一样的方式是她个人选择。
《冬之夏》不仅是温凝的第一部电影,也是公司的第一部戏,她想拼尽全力。
其次,这部电影有一定的教育意义,她演得越逼真,观众越能感受到毒.品对身体的伤害,达到普及宣传效果。
失踪多日的温凝再次出现在片场,早已与数日前的明艳美女判若两人。
她瘦得皮包骨,脸颊凹陷,面色苍白,眼睛内凹,眼下黑眼圈浓黑,目光呆滞涣散。
梁京州直接爆了句“我草”
温凝笑得有气无力,“我们这是文明片场。”
梁京州拉过把椅子,“坐下说话,别被大风吹走了。”
温凝:“”
谷天拿了份营养餐给她,“瘦成这样卖不出价钱,多吃些,肥了才有人买。”
温凝气得拿手里的餐巾纸盒打他,“你闭嘴。”
朋友们打趣,把温凝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一些,她戴上假发,化好冰疮和牙齿的妆容,来到摄像机前,全场鸦雀无声,无需开口,她已经是个被毒.品.侵害已久的人。
孙婷被毒.品摧残得不成人样后,最后一场是和母亲相遇没被认出的戏。
摄像机里温凝的眼神麻木又冰冷,面对养育自己多年母亲,没有一丝波动。
导演正好喊“咔” 温凝忽地眨了下眼,眸中尽是悔恨和对母亲的思念,转瞬又恢复了呆滞。
麻木是毒.品带去的伤害,悔恨是孙婷残留的人性。
短短一分钟,没有一句台词,温凝却将人物的内心展现得淋漓尽致,导演站起身为她鼓掌。
温凝也在大家的掌声中和孙婷做了彻底的告别.
她杀青了。
人群中温凝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导演讲完话,再抬头,人影不见了。
她离开片场,寻到外面,角落里再次望见许京淮。
他穿着笔挺的西裤,纯白的衬衫,衣袖卷到过手腕,凸起的腕骨下戴着深蓝色的表盘,冷白的指间亮着猩红的火光。
第一次见许京淮抽烟,温凝放慢脚步,胡思乱想起来,他工作不顺,还是看见迟野不高兴?越想越乱,她停住脚步,还是决定不过去打扰。
温凝来到空无一人的化妆间,卸掉特效妆容,洗干净脸,坐在桌前涂抹化妆水,无意抬眸,镜中出现一束巨大的玫瑰,她回头,许京淮捧着花束站在后面。
相顾望了片刻,温凝起身,许京立刻把人拥进怀里。
温凝仰头看见薄镜后泛红的眼角。
面对凶狠的劫匪,许京淮不曾求饶过一声,在医院做手术做康复,同样没嚷过一句,却在这一刻失控。
他学着尊重,给她空间,她却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枯瘦如柴,哪里还是明艳朝气的小姑娘?
许京淮心如刀绞,恨不得冲出去拉全剧组赔罪。
“怎么这样瘦?”他答应过温凝不殃及无辜,自然不能出去找导演和梁京州问罪,只用力抱紧她。
温凝仰头,目光撞进许京淮眼底,“怕了可以先不见面。”
“不怕,”许京淮低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这只是一份工作,不可以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要看有角色需要。”温凝假意在他身上嗅了嗅,“你抽烟了。”
许京淮在她鼻尖点了下,“小狗的鼻子。”
“怎么忽然吸烟?”
“我本来也会,只是没瘾头,抽不抽都可以。”
许京淮是个懂得克制的人,不会随便因无聊点上一支烟。
没问出答案,温凝推开他,“稍等我一下。”
许京淮拉回温凝,玫瑰花递她身前,“杀青快乐。”
温凝嗅着花香,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带来的阴霾忽地一扫而光,她抱着火热红艳的玫瑰拍了张照片,屏蔽掉家人发朋友圈:【感谢还有人在这个时候送我花】
一个小时后,她收到了虞北棠、夏甜、梁京州、谷天、小K、迟野等众多好友的鲜花。
北棠在卡片上写道:花会枯萎,但凝凝永远绽放。
曾经暗不见光的卧室,如今盛满鲜花。
一段故事结束,温凝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长时间昼夜颠倒,作息错乱,导致开始恢复正常作息那几天,她习惯性失眠,夜夜睡不着。
无事做,许京淮带她去市井小馆寻食,他像个探店博主,带她满城跑。
偶尔累了不想出去,许京淮亲自下厨,烘焙、小吃换着来,不足半个月温凝长胖十斤,体重恢复到七十多。
早晨温凝意识苏醒后,伸手朝旁边摸了圈,指间空空,她眯缝着眼睛,带着浓浓睡音喊了声“许京淮”
没人应答,手机也没留言,不知人去了哪里,她下床走出卧室,棋室、书房、次卧都敞开着门,只有厨房门紧关。
厨房门打开,许京淮望向门边笑道:“早饭马上好。”
温凝走到他身边,望了眼盘中摆着的食物,“这些够吃了。”
“蛋白质量不够,等我煎块三文鱼。”
许京淮穿着墨色居家服,手里拿着洗了一半的欧芹,目光干净柔软,没有任何心计谋略,整个人都是温柔的。
温凝忽然展开手抱住他,瓮声瓮气地撒娇,“我吃不了那么多,你这些天很像在养猪,准备喂肥卖钱吗?”
许京淮擦干净手,转身正面搂住温凝,手在她腰上捏了捏,“有这么瘦的小猪吗?”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口,“暂时不考虑发展养殖业,现阶段目标是养老婆。”
温凝藏在许京淮胸膛咯咯地笑,“许总不怕老婆养胖了会跑掉?”
许京淮认真想了想,“跑掉就再追回来。”
温凝哼了声,“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可没那么好追。”
“那就抢回来,我的人总归是逃不掉的。”
“我是我自己的,才不是你的人。”温凝推开许京淮,置气地跑了。
许京淮望着小姑娘的背影扯了扯唇,她没真生气,他低头继续做饭。
晚上,温凝趴在浴缸边沿,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给虞北棠,吐糟:【大概只有变态才会对着浴缸装这么大一面镜子】
北棠回复得很快:【也可能是自恋狂】
温凝:【变态的自恋狂?】
北棠发来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接着说:【祝贺温小姐成为变态之妻】
温凝:【】
吐槽完许京淮,温凝从水里站出来,镜子里人影太过显眼,她不得不抬眸望过去,洁白无瑕的肌肤上,一串黑色纹身尤为明显。
Hades许京淮的名字,也是把她占为私有的标记。
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品,也不需要被标记。
温凝当即决定洗掉纹身。
如此想着,也就如此和许京淮讲了。
许京淮听后抱起温凝坐到他上,双臂环过她腰肢,埋头凑向她后颈,“可不可以不要洗?”
她要的尊重自由,他都给,唯独不愿她抹掉他们留给彼此的印记。
他身上也带着温凝的名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洗掉,哪怕躯体成灰,落进土里,也要与她一起开出花朵。
温凝回头,望着他眼睛郑重道:“许京淮!我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许京淮没讲话,久久的沉默后说:“去严嘉雅那洗吧。”
温凝心满意足地靠在许京淮怀里,“严嘉雅那么讨厌你,你还照顾她生意?”
“她技术好,我怕其他地方洗不好伤了你。”严嘉雅讨厌许他不过是过过嘴瘾,没有实质性伤害,相比许明宇那些手段,严嘉雅这样人许京淮压根不会放在过心里。
他睚眦必报,但也恩怨分明,
温凝和严嘉雅约了时间,突然被一档音乐综艺打乱。
节目编导在网上看到温凝唱歌的视频,主动向她发出邀请,温凝体重和状态都恢复得差不多,接下邀约。
录制结束后导演邀请嘉宾们吃饭,温凝同合作的前辈一起出席,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工作聚餐,到了才知有投资商。
导演向大家介绍坐在正中的男人,“这位是儒光集团的许少爷。”
有女嘉宾站起来向许明宇敬酒,“谢谢许总给我们这次机会。”
许明宇坐着和起身的嘉宾碰了下杯,“喝光,下次还给你机会。”
女嘉宾一口气饮进杯中酒,许明宇轻蔑一笑,“酒量不错,再来一杯。”
连喝三杯后,女嘉宾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了,许明宇又让服务员给她倒满一杯,女嘉宾连连摆手,“许总我喝不动了。”
许明宇似笑非笑地女嘉宾,“表达谢意要有诚心。”
众人吃瓜不敢多言,怕得罪了许明宇,没人愿意站出来为女嘉宾解围。
灌女人酒真的没品,温凝看不下去,端起女嘉宾的酒一饮而尽,讥笑着说:“可以了吗?”
许明宇拍了拍手,看导演,“这哪来的女侠?”
导演忙起身介绍,“温凝。”导演给温凝递了个眼神,“小温快叫许总。”
温凝不吭,转头问身边的女嘉宾,“还好吗?”
女嘉宾摇头,“能陪我去趟卫生间吗?”
温凝扶着女嘉宾进卫生间,女嘉宾进去时,她站洗手池边等,忽感头晕,她用冷水了洗把脸,没缓解反而更重,一杯酒不至于醉,担心发生酒劲大发生意外,温凝给许京淮打了通电话喊他过来接。
昏沉间,许明宇站在她身后,轻薄地撩起温凝的头发,“许三看上的女人,当真有趣。”
温凝偏头从许明宇手里抢过头发,防止他再碰,随手挽成低丸子,不屑地瞥许明宇一眼,“你认识许京淮?”
许明宇皮笑肉不笑,“看来许三没和你提起过我这个哥哥。”
温凝知道许京淮排行老三,有一个哥和一个姐,但具体是谁,长什么样一概不知,联想到许京淮少年时的遭遇,她对许明宇更是厌烦,“有个这样的哥哥换我也不提。”
“嚯!”许明宇又阴阳怪气地鼓掌,“这么快就爱上许三了?”
温凝头晕眼皮沉,手撑洗手池边沿强站着,为不让许明宇看出破绽,她拿出全身的力气,“我男朋友什么样,我清楚,不需要你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许明宇邪邪一笑。
温凝的眼皮上像放了千金重的石头,想睁也睁不开,醉酒不会这样,意识到不对劲,她推开许明宇往外跑,刚走了两步就晕倒失去知觉。
许京淮陪温凝来录综艺,从酒店赶过来,见卫生间门口放了暂停使用的提示牌,心生不详预感,踹门进去,许明宇搂着个长发女人接.吻,温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躺在冰冷的地面显然不对劲,许京淮明白了,他这个哥哥又不安生了,放着温凝没动,不过是被女人缠着没来得及处理。
踢门声惊扰了两张被唾液黏住的唇,许明宇回头瞧了眼门口的人,“你怎么在这?
许京淮上前抓起许明宇的头发猛一下磕在墙上,鲜血瞬间流出来,模糊了许明宇的视线,许明宇抬手在眼前抹了把,见到掌心的血,惊呼:“你他妈敢打我?”
许京淮冷笑了声,抓着许明宇头发,扯到洗手池旁,待水续满,摁着许明宇灌了进去,“我不仅敢打你,还敢弄死你。”
许明宇在水中快窒息了,挣扎着求饶。
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尖叫了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许明宇从水里出来,大喊:“许京淮你他妈给我等着——”话没说完又被摁进水里。
许京淮做事的手段,许明宇早领教过,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为哄爷爷开心装出的斯文,偏偏爷爷很吃这套,总是偏爱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
更有传言说将来家里的一切,老爷子都会给许京淮,许明宇原本不信,直到老爷子把他经营多年的澄天娱乐交给许京淮,他才意识到危机,多年挤压的恨意达到顶峰,想方设法地整许京淮。
反复下水,几次濒临死亡,许明宇满腔怒意都被恐惧占领了。
这疯子真敢杀了他。
许明宇软声求饶,“京淮你误会了,哥就是请温凝吃顿饭,没想到她会喝多。”
许京淮充耳不闻,抓着头发强行许明宇仰头。
镜中的人眸光如刀,早没了在家里的谦逊温和,更没半点兄弟情,像个冰冷的刽子手,许明宇双腿本能地颤抖。
许京淮在镜中望着许明宇,冷声警告:“你有什么阴暗手段冲我来,再敢动温凝一根头发,老子要了你的命。”
第38章 沉溺
温凝睁开眼, 就听虞北棠哭嚎道:“凝凝你总算醒了?”
“北棠?”温凝揉揉发沉的眼皮,向四周环视一圈,见在医院病房, 目光停在虞北棠梨花带雨的脸上, “我得绝症了?”
“不是, ” 虞北棠哭着解释, “你睡了很久, 医生说有醒不过来的危险。”
温凝抬手擦掉北棠眼下的泪珠,“许明宇好像在我酒里放了东西。”
“去掉好像,”虞北棠义愤填膺, “该死的狗东西给你酒里下了大量安眠药, 那个秦晴和周导都是帮凶, 你们那一桌去的嘉宾, 都是入行多年不会轻易管闲事的前辈,只有你一个棱角分明的学生。
许明宇算准你会站出来为秦晴出头才故意为难她,其实他们早就好上了。”
温凝社会经验虽少,但在各类剧本里早明白人性的恶,平静问:“报警没?”
“秦晴自己报的, ”讲到这虞北棠面露喜色,翻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递给温凝看, “许京淮差点弄死许明宇, 你看许明宇顶着满头水跪着向许京淮求饶的鬼样子, ”
北棠开心地笑两声,“门边一圈看热闹的人都不敢上前。”
温凝坐起身, 抓住北棠的手,“许京淮被警察带走了?”
“没有, 没有,秦晴报警后被许明宇臭骂一顿,他和警察说是自家兄弟间的小矛盾,又把民警送回去了。许明宇对弟弟女朋友动手脚,传出去许家的脸都被他会丢光了,哪里敢声张。”
温凝松了口气,望向门边,“那许京淮呢?”
“一天没见就想了?”梁京州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和孟铭拎着水果、午饭走进来。
温凝不管这混球的玩笑,视线瞥向孟铭。
“他被许叔叔喊回家了。”孟铭说。
温凝悬着的心落地又弹起来,“许明宇会不会在家人面前讲谎话?”
“不用担心,京淮会处理好的,”孟铭看眼腕表,“他说今晚过来陪你。”
“许家的事外人插.不上手,你别乱想,”梁京州支开餐桌,打开刚买回来的午饭摆在餐桌上,“来吃点东西。”
四人围在一起吃饭,温凝食欲不浓只喝一碗粥。
饭间梁京州说:“出院后舟姐带你。”
温凝:“为什么?”
“这次的事,归根结束是辛楠的疏忽,如果她事先先了解到节目最大的资商是许明宇,拒绝参演,能从根本避免这种情况。”梁京州放下筷子说,“还有不可以再拒绝助理,京淮哥有工作,不可能每次都陪在你身边,没个人照应,下次再发生意外,连个打电话报警的人都没有。”
梁京州想的很周到,温凝同意他的安排。
温凝检查各项指标正常后出院,回到家已是傍晚,许京淮不在,也没打来一通电话。
许京淮继母得知他打了许明宇一定很生气,母子联手,许京淮有再合理的理由也讨不到好处,温凝坐立不安,又问孟铭,“他怎么还没回来?”从医院到家已问过十多遍。
孟铭面带歉意,“抱歉,电话打不通,我也联系不上。”
温凝:“你有许京淮爸爸的号码么?”
许京淮向来守时,没回来可能遇到无法脱身的事,打电话八成也得不到准确消息,孟铭决定亲自去一趟。
“我也去。”温凝背上包跟在孟铭身后。
“温小姐——”孟铭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我不方便去?”
孟铭点头,“他因为你差点呛死许明宇,叔叔阿姨看见你,恐怕更气。”
温凝没为难孟铭,“我在车里等你可以吗?”
孟铭开出市区,经过远郊僻静的别墅区,停在一处古香古色的四合院门前,孟铭下车对门口的警卫讲了几句,朱门打开,孟铭消失在温凝的视线里,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半小时后大门打开,孟铭出来,他一开车门,温凝迫不及待问:“许京淮呢?”
孟铭:“他在受罚,今晚回不来了?”
温凝从没被父母责罚过,对这词极为陌生,“怎么罚?”
孟铭:“跪在佛前自醒。”
“许明宇错在前,为什么罚许京淮?”温凝愤愤不平。
“他动手在先,”孟铭喟然长叹,“许家老爷子最厌兄弟阋墙。”
温凝怒气冲冲:“根本就是偏心。”
孟铭没否认。
许明宇背后有母亲和外公外婆撑腰,许京淮孤身一身,一碗水端不平也是常事。
“许家奶奶、姑姑或大伯没一个站出来主持公道?”
“许奶奶信佛,整日吃斋打坐,很少管家里的事,大伯工作忙很少回老宅,没有姑姑。”孟铭顿了顿,“原本只要跪个两三小时就好,但倒霉碰到他生日,只能跪倒明天了。”
“今天许京淮生日?”温凝疑惑,“生日不应该罚得轻些吗?”
“对,许总的生日是9月21日。”孟铭接着解释她的第二个问题,“他的出生代表着许叔对家庭的背叛,张阿姨每到这天都会闹,周茉已经去世,张阿姨怨气无处发泄只能发在京淮身上。
他出国前前,每年生日都在佛堂跪着替生母赎罪。”
“周茉阿姨一直不知道许京淮父亲有家庭,等知道时孩子已经生了,杀.人犯法,她能怎么办?”温凝悲愤交加,“许京淮的出生,也间接毁了她的人生。”
“张阿姨不管这些的,她只把周茉阿姨当成勾引许叔叔的狐狸精。”
“两个女人都是受害者,真正犯错的许京淮父亲,要跪也该他去跪。”
孟铭又长叹一声,“清官难断家务事。”
“前些天许京淮在片场抽烟是因为快过生日了?”
孟铭想了想摇头,“是在自责没照顾好你。”
“我只是瘦了,不是病了。”
孟铭笑,“温小姐难道真不知自己是许总最在乎的人?”
“”温凝确实不知,或者说没在意。
她连许京淮的生日都不知道,怎会了解他想什么在乎谁。
许家的事温凝插不上手,只能和孟铭返回家等,路上接到严嘉雅的电话,想起今天是洗纹身的日子,孟铭调转路线,送温凝去冷玫瑰刺青馆。
过了下班时间,店里只有严嘉雅和温凝两人,正式洗前,严嘉雅说:“你这个颜色比较深,洗完依然有少许痕迹。”
纹身的位置较为私密,不洗也没多少人能看见,温凝不太在意那点残留痕迹,“没关系。”
严嘉雅珍惜自己的作品,动手前略有不舍,“这么长时间了,还恨许三?”
温凝过去的恨,随着许京淮坏掉的手指散得差不多了。
情感经历丰富的严嘉雅一眼猜出温凝和许京淮的关系不似从前,身边的人都在分分合合,她对情侣间忽好忽坏的关系没有半点惊奇,“喜欢上了?”
“没有。”温凝支支吾吾,两个字还卡壳。
严嘉雅笑笑,拿了面镜子到温凝眼前,“不喜欢脸红什么?”
温凝:“”
“许三感情干净,和他谈恋爱应该不错太差。”
“你不讨厌他了?”
“讨厌啊,”严嘉雅和温凝说这么多,与许京淮没关,是舍不得自己的作品消失,“但一码归一码,我们这个圈里没几个感情干净的,许三是个特例。
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
温凝:“刚开始没多久。”
严嘉雅挽起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的图案,“这是我和我男朋友的情侣纹身,留一场爱的痕迹其实蛮酷的。”
正常的情侣纹身,温凝也不觉得有问题,但她身上的是许京淮曾经留下的标记。
她如实讲了,严嘉雅说:“他身上也有你的名字,就算标记也是公平的。”
温凝沉默。
严嘉雅:“其实简单,看爱多还是恨多。”
夜里十一点,温凝回家泡进浴缸,浸在水里疲惫退去,想了许多。
过去,她只看得见许京淮那可怕的占有欲。
这段时间,看见许京淮自己淋过雨仍会为他人撑伞,甚至会为救人奋不顾身。
他阴暗也向阳,是极其矛盾的。
前些日子许京淮去探班,看到她和迟野演对手戏,没有露一丝愤怒,还有情人节,看到她和陈知让没发疯,她疯狂减重期间,也没有来打扰。
许京淮克制占有欲,给她正常社交和工作空间,学着和她谈一份正常的谈爱。
他在隐藏阴暗,努力向阳。
她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三年的时光,许京淮陪她坐绿皮火车从南到北,开一天的车赶到风絮县和她过情人节,为她断了一根手指,又和许明宇大打出手被家人惩罚,做了很多,她却连他的生日都不知。
许京淮28岁生日,温凝想送个特别的礼物。
她吹干头发,打开浴门,脚下一滑,身体前倾要摔,正欲喊,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她,“小心。”
熟悉的声音令时光倒转,好像回到慈惠寺的初见。
温凝顾不上要摔倒的惊吓,仰头笑了。
许京淮扶住人,低头在她头顶落下一吻,“都要摔了,傻笑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温凝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讲过晚上来陪你一定会来。”许京淮走时,温凝还在睡,但不管她清醒还是昏睡,他承诺的事都会做到。
温凝上下打量许京淮一眼,“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
“动了,”许京淮弯腰抱起她往床上走,“像容嬷嬷一样拿针扎。”
温凝:“”
许京淮笑笑:“电视剧看太多了,这是法制社会。”
“法治社会还搞家罚。”温凝揶揄。
“许明宇头顶缝了五针,爷爷总要给个说法,不然他母亲会闹得全家不宁。”许京淮把温凝放床上,人还弯着腰没离开,“我之前每年都跪,早习惯了,不累也不疼。”
“和我解释这些干嘛?你累不累和我又没关。”温凝嘴上放狠话,手却勾着许京淮脖子不松。
“嗯,所以凝凝去许家老宅只是散步?”
温凝:“”
许京淮低头在她唇上贴了贴,“醒来后有没有不舒服?”
“医生都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许京淮:“累了先睡,我去冲个澡。”
温凝看眼时间,23点27分,许京淮28岁生日还没过去,她在许京淮转身瞬间,坐起身从后抱住他。
许京淮转回身,面朝温凝,“怎么了?”
温凝仰头望他眼睛,“生日快乐。”
小姑娘讲得祝福简单,眼里却藏了许多,许京淮看得到,忍不住低头寻她唇。
温凝毫不吝啬地回应着。
许京淮从站立,到弯腰,再成趴。
温凝紧紧勾着他脖子,迎合回应,没有停的意思。
第一次许京淮先停下,“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睡。”
刚从医院回来,他不忍心折腾她。
温凝关掉床头的灯。
黑暗中,她凑向许京淮耳边,“我还没送你生日礼物。”
“你能在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话音刚落,许京淮的衬衫扣子开了。
黑色领带缠到温凝纤细的手腕上,白色纽扣脱离禁锢,冷□□瘦露在月光下。
许京淮严肃地喊她名字“温凝,”双手撑在她两侧,支起身,隔开和她的距离,“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没喝酒。”温凝也严肃地答他。
许京淮还是没有动作,“不怕了?”
“怕,但想。”只要温凝愿意,一切恐惧都能克服。
许京淮从没掩饰过想要她的想法,但也放弃过无数次得到她的机会,不差这一时一刻,他宁愿日复一日地忍耐,也不要她因一时冲动留下遗憾。
该确认的他都要确认到,“真的好想了?”
窗帘没拉,月色渗入,温凝就接着这淡淡月光望向他眼睛,“想好了。”
许京淮没急着吻下来,而是回望着她,讲了那句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温凝,我爱你。”
他不要在被欲.望控制的时候说话爱她,他要清醒地沦陷。
温凝忽然哭了。
像许京淮这样温柔的疯子,再不回有第二个。
她因他黑暗,也因他温暖。
许京淮的吻在这时落下,不在唇边,在眼下。
他吻干了那两行清泪,告诉她,“不要哭,只要月亮在,许京淮就在,永远伴在晚星身边。”
温凝仰头吻住男人喉结,小腹的纹身与另一个纹身在暗黑里重合
许京淮28岁生日这天,温凝把自己送给他。
事后,许京淮抱着她去洗澡,又抱回床上休息。
窗帘拉得严实,房间一片漆黑,温凝躺在许京淮怀里,伸手戳了戳他胸膛,“窗帘遥控器在哪?”
许京淮抓住她愈发不安分的手,“敢见人了?”
房间太黑,他往上戴的时候,想开床头小夜灯,温凝十分强硬地不许,只能全程在黑暗中进行。
刚刚她用黑暗裹住羞怯,这会儿,她想见人。
窗帘滑动,月光倾入。
轮廓渐清,许京淮清俊的五官比月还温柔,温凝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指又去戳他,“喂!”
“嗯?”
“你什么感觉?”
“像在做梦。”
温凝不喜欢他,是许京淮老早就知道的事实,心甘情愿给他这事只出现过梦里。
梦成真,他只有虚无的不真实感,至于身体感受没过度关注过。
“你不会第一次见我就想了吧?”
“嗯。”许京淮第一眼看温凝就有了悸动,也有欲.望,这点从未遮掩。
“那你舒服吗?”小姑娘语出惊人。
许京淮一手抱着人,一手在她脸颊捏了下,“保持这个胆量。”
温凝在这方便属于事后能耐,那股羞怯劲过去,探索欲就上来了,她没体会到大家说的愉悦,最大感觉是疼,自身无法满足好奇心,只能缠着许京淮,手指又戳了他一下,“你也疼?”
不回答小姑娘能追问一夜,许京淮迫于无奈,“不疼。”
两个字太笼统,满足不了她对这事的探索,“具体怎么样的?你详细点。”
许京淮笑:“空手套小黄文?”
温凝:“”
许京淮突然翻身,手肘撑在她两侧,借着月光,凝视她眼睛,随即落下一吻,温热沿着眼角,滑到耳廓,停落耳边,气息喷洒,声线沙哑,“下次宝贝儿就知道感觉了。”
温凝察觉到他身体变化,好奇心和胆量都没了,慌慌张张往下推人,“我不问了。”
“晚了。”
温凝唇被封上,讲不出话。
上次她紧张害怕,许京淮都没完全进去,加上梦一样的不真实感,他也没仔细感受,考虑温凝不适,没想再折腾,偏偏她问个不停。
终于温凝安静了。
“有爽——”许京淮话没说完,温凝用力捂住他嘴,“不许问这个。”
许京淮:“”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霸道的小姑娘。
温凝又困又累却睡不着,依偎在他怀里,“膝盖疼不疼?”
许京淮:“不疼。”
跪在他经历的过的惩罚里算很轻了。
刚来北川时,许明许和朋友诬陷他偷东西,许儒问都不问,拿起木条就往他掌心抽,“还偷不偷东西?”
带着毛刺的木条落到八岁孩子的掌心,娇嫩的皮肤瞬间红肿渗血,许京淮一滴眼泪没流,盯着许儒一字一顿道:“我、没、偷、过、他、的、手、表。”
“没偷怎么在你床下?难道手表长腿?”许明宇咄咄逼人。
“别打了,一块手表而已,”继母张清雨在一旁装腔作势,“京淮在乡下没见过好东西,起了不干净的心思也正常,以后多给些零花钱就是。”
许儒一听更气,挥着木条又抽过去,“没教养的狗东西。”
许京淮咬着牙一声未吭。
“给你哥道歉。”
“我没偷。”
“还不承认?不要脸的玩意,我打死你。”许儒连续抽了多下,胳膊都酸了,握着木条吼,“道歉。”
鲜血一滴滴从八岁孩童的掌心流下,他握着快被打烂的掌心,“我没偷。”
“你你”许儒气得说不出话。小县城物质匮乏,加上周茉文化不高,经济条件不好,疏于对孩子教育等因素,他深信许明宇的话,认为许京淮偷东西后嘴硬不承受。
那天许京淮被打得半死,依旧没向许儒低头,时隔多年,掌心还有当年留下来的疤。
他的出生是许儒、整个许家的污点,没人在意一个“污点”的感受。
久而久之,他学会算计,学会自我保护。
温凝还在愤愤不平,“错在许明宇罚的却是你,这到哪里也说不出个理来。”
许京淮孤军奋战多年,习惯了不被偏爱的日子,没指望过谁能来拉他一把,关心一句,现在有个小姑娘为他不平,还险些闯进老宅,许京淮的心好似什么被握住了酸酸涨。
他的小姑娘对他终于不再只有厌恶。
“京州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爷爷?”
梁京州倒没怎么讲过,谷天和小K讲了不少,都是离温凝生活很远的人和事,她说:“了解一点。”
“许儒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环境中长大,浪荡不羁比大伯二伯都叛逆。
想经商家里不同意,他靠着那张脸哄到了富商张明盛的女儿,以我爷爷的影响力张家也不亏,两人没多久结婚,婚后许儒靠着老爷子的名望,和张家的资金,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接受不少张家的帮助,还在外面招花惹草,有了私生子。”
许京淮自嘲一笑:“张清雨针对排挤我也正常,谁能忍受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当年外婆把我送回许家,张清雨闹得全家天翻地覆,老爷子出面才把这件事压下来。
她为报复许儒也在外面找了男朋友,许儒怒不敢言,还要对张清雨言听计从,他们的婚姻不过外表光鲜,实际千疮百孔。
或许是因为愧疚,我回许家后,许儒对许明宇更宠爱,许明宇也更加轻狂。
老爷子前段日子把由他经营的娱乐公司交由我来管理,最近又有个科技公司转到我手下,他记恨我才对你下手。”
这次再晚一步后果不敢设想,没保护好温凝,许京淮自责,抱着温凝鼻音很重,“对不起凝凝。”
“我是你女朋友,有问题自然一起承担,没什么对不起的。”温凝拒绝他时多绝情,同意在一起后就多认真。
“许儒虽是集团董事长,可实际掌管许家的人是老爷子,毕竟当年张家也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才同意许儒和张清雨的婚事。
人人都说老爷子偏心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他命许儒交给我的公司都是亏损和快倒闭的,看似给我了很多,实际全是即将废弃的垃圾。
若真喜欢我,就不会在明知许明宇诬陷我偷东西时视而不见,爷爷对我更多是无奈,许儒闯下的祸,总要有个人来收拾,我身上流着许家的血,他迫于无奈才接纳我。
小时候察觉出爷爷喜欢乖巧有礼貌好读书的孩子,我就朝他喜欢的样子长,严嘉雅总说我在装,其实不准确,我并没有刻意装什么,准确来说是改变,掩埋周泽安变成另外一个人。
像西瓜不成熟时,把它放进正方形的模具里,长大后就变成正方形,它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圆的。”
初来北川的许京淮只是个孩子,还不懂得伪装,只是为了生存在改变。
父亲、继母乃至整个家族没人欢迎他,不牢牢抓紧唯一的希望变成爷爷喜欢的样子,要一直被许明宇欺负,还有可能死在某个意外里。
最亲密之后,许京淮没急着沉沉睡去,而拥着温凝讲了许家的不堪和他的过去。
那些无人所知的,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他在用一颗赤诚的心,欢迎她来到他的世界。
只要你来,我定倾尽所有。
第39章 沉溺
回学校, 温凝想起朋友们几乎都知道她脱单这事,只剩轻舟不知。
轻舟讲过女朋友的事,她也该说声, 【舟神, 我谈恋爱啦】
轻舟:【祝福】
星星要暴富:【谢谢】
舟神高冷, 多说打扰, 温凝退出软件, 正要锁屏,软件通知提示有新消息。
轻舟:【能让星星暴富的人?】
大神还挺幽默。
温凝也开玩笑:【不对,是能让星星枯萎的人】
轻舟:【你喜欢他吗?】
温凝握着手机迟迟没打出字。
她没看见那血淋淋的场面, 但劫匪挥刀的一瞬却定格脑海。
那一刻, 许京淮依旧淡然, 甚至望她着笑了下, 那么恐怖的时刻,他还在安慰她。
这人破坏她初恋,拿父母要挟,强迫她纹身,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可又为她留下残缺。
出于感动,她尝试接受了解许京淮,得知许京淮被惩罚, 她愤怒担忧恨不得跑去找许家人理论, 那些情绪都无比真切。
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对许京淮悄然转变。
许久没回, 轻舟连发两条消息过来:【???】
【不喜欢为什么在一起?】
稍慢一会儿,轻舟怎么这样着急?
温凝困惑着回:【喜欢】
轻舟:【真的?】
面都没见过的网友, 她干嘛骗他?
温凝感觉轻舟今天怪怪的,【当然真的】
轻舟:【那你打算嫁给他么?】???
这也扯太远。
她虽然到了法定结婚年纪, 但还没毕业,结婚很遥远。
轻舟似乎也察觉出不妥,又补了条:【没别的意思,是我打算和女朋友结婚,随口问你一句】
原来这样。
温凝回:【没想过那么远的事】
【祝福舟神】
轻舟:【谢谢】
之前轻舟讲过结婚会邀请温凝和张建城,聊到这温凝说:【舟神是北川人?】
轻舟:【嗯】
星星要暴富:【和我家不算特别远,举办婚礼时别忘了通知我爸和我】
轻舟:【你们一定会参加的】
笃定的好像他们是亲属一样,温凝笑了,【等你好消息】
时光匆匆,转眼温凝大学生活接近尾声,忙着排练毕业大戏,有段日子没和许京淮见面。
许京淮忙碌之外,还有件颇烦的事,长辈又要他去收拾许明宇闯下烂摊子。
许家书房。
许儒抽着烟问:“你有没有好办法?”
“没有。”许京淮答得干脆。
许儒沉默片刻,“你出国一次,尽量把事情的损失降到最低。”
许明宇手上的娱乐公司转交许京淮经营后,一直不服气,在集团内没折腾出水花,说是传统行业限制了他的才能,要自立门户,从家里拿一大笔钱去硅谷创业,走之前说得天花乱坠,去没多久赔个精光。
钱许明宇挥霍了,烂摊子却要许京淮去收拾,他不去,“我手上还有很多工作,走不开。”
许儒摁灭烟,“你呀,不要心胸那么狭窄,不就一个女人吗?还想为一个女人和亲哥断绝关系?”
许京淮:“她是我女朋友。”
“那又怎样?”许儒讥笑,“没有许家,你是个是什么东西?在个小县城里窝着,她会给你做女朋友?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许家给的,理应为这个家效力。”
父母养育未成年子女是义务,到许儒嘴里变成天大的恩赐,许京淮这几年扭转几个濒临破产的子公司,又为许明宇解决过多个烂摊子,不亏欠任何人。
许京淮为许明宇解决过的烂摊子数不胜数,不差这一次,但不能轻易答应,他手指在腿上有节奏地敲了敲,浅笑,“你说得对。”语气恭敬,态度疏离。
许儒想找茬发火都找不出,近几年许京淮崭露头角,在集团内口碑越来越好,手里的几个子公司利润逐年增长,许儒不喜欢这个二儿子,又没办法否认他的能力。
冷的不行,就来热的。
许儒没了那么强硬的语气,“再帮你哥一次,想要什么爸送你。”
正中下怀,许京淮的确有件事要许儒帮忙,没有直接讲出来,“我去试试,之后的事回来再说。”
许儒露出笑意。
夜深人静,又只有他们父子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漂亮清纯的周茉,“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她那时特漂亮,还记得她什么样子不?”
亲生母亲的样子,许京淮当然记得,可不想对许儒说,他未答反问:“欺骗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很有趣?”
周茉初来北川那年刚满十八,隔年生下许京淮,花一样的年纪,因许儒一辈子毁了,而许儒却在这美滋滋地追忆往昔。
许儒霎时变脸,“我逼着她发生关系了?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睡之前,你告诉她你结婚了?”
许儒讲不出话。
很长一段时间,周茉将不幸和对许儒的恨,全部转移到许京淮身上,对亲生骨并不喜欢,嫁人后更为严重。
母亲留给许京淮的记忆很少有温情时刻,但他没有恨过周茉,因为她没抛弃过他,不喜欢也一直带在身边养育,不像许儒,欺骗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责任感可言。
两者相比,许京淮还是站在母亲这一方,“请父亲不要再提起她,张阿姨听了要闹,”他顿了下,“其次,你也不配。”
温柔恭敬的声音,讲着最扎心的话。
许儒手里握着的茶杯险些摔出去。
时间紧迫,许京淮去学校陪温凝吃了顿午饭便匆匆启程。
许明宇这次的问题比较棘手,不单纯的商业问题。
以前许明宇闯下烂摊子转头就跑,这次不仅没跑,还留下处处与许京淮做对,拒不配合。
起因是,劝说许明宇出国创业的华裔朋友是个骗子,套走许明宇的创业基金不说,还对许明宇进行洗脑,导致许明宇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不认为对方是骗子,还不停向家里要钱。
许京淮可以解决公司的各种问题,但没办法解决许明宇,给家里打电话沟通协调,一会儿许儒飞来,一会儿就张清雨飞来,夫妻俩对宝贝儿子,不舍得打骂,像小孩一样哄着,根本没用。
无奈下许京淮喊来长姐,许明柔不像父母那样宠溺弟弟,聊不通一个巴掌扇过来,劈头盖脸一通骂后许明宇才同意配合许京淮报警。
处理完许明宇本人,许京淮着手解决公司问题,骗子所言虽是假,但AI方向还是很有前景的,而且集团下还没有触及这块的业务。
他现在手里公司都在盈利的,管理好这些公司,衣食无忧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可这不是许京淮想要的,他想要一个和许家没有任何关联的独立领域。
没有父母支持,也没经济实力雄厚的外公兜底,创业失败极可能倾家荡产,无法再翻身。
孟铭作为保守派极力反对许京淮进入新兴领域,俩人争执到很久,孟铭走后,许京淮给温凝打视频。
小姑娘穿着睡衣,头顶戴着螃蟹钳的发带,隔着屏幕对他笑,“你在忙?”
许京淮刚和孟铭争执问题的阴霾一下散了,“刚忙完,想了你。”
温凝怀抱着一只草莓熊,头靠玩偶,声软甜软甜的,“我也想你,还要多久能回来?”
“你再说一遍。”生日那天后,许京淮总觉得像在梦里,牵着她手都觉得不真实。
“我也想你。”她调皮地喊,“听见了吗许大爷?”
男人唇边弧度扬得很大,“还是没听见,温小姐?”
“别听了,反正这话也不该你听。”
“哦,那我该听什么?”
“变态、混蛋。”
许京淮:“”
温凝把手机支在椅子上,蹲下整理散开的行李箱,“我毕业了,明天和室友们去毕业旅行,大概要十多天,之后回家待一段日子,然后进组拍公司的新剧。
这次演个侠女,超酷的,我好喜欢,等会儿发定妆照给你看。”
她忽然拎出两件衣服,思维跳跃很快,“你说我明天穿哪一件?”
许京淮指其中一件,“这件吧。”
“好。”温凝笑着收起衣服,“给你看我今天买了个东西特别可爱”
她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琐事,许京淮每一件都听得入迷。
原来真正恋爱的温凝会表达爱意,会分享趣事,鲜活可爱。
视频挂断许久,许京淮唇边的弧度都没降下。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祈祷永远不要醒来。
独自创业孟铭没劝住。
许京淮孤注一掷,赔上全部财产也要试一试。
他做事有规划,会把控风险,不像许明宇听人吹嘘就投钱。
孟铭不再劝,大不了回北川卖房子,总归是要和许京淮一起的。
创业是个漫长的过程,许京淮没马上展开行动,目前阶段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国,他下飞机直奔公司,不在北川的这段日子,积累了许多事要处理,晚上下班,他上楼敲响许儒办公室的门。
多日没见,许儒只有句淡淡的“回来了?”
许京淮也无需父亲热情迎接,找许儒是有事要说,“大哥的事能追回一半的损失,他们一起娱乐消费的那部分无法追回。”
先前在电话里沟通过,许儒早已了解,“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和你妈妈还有爷爷很欣慰。”
许京淮懒得演父慈子孝,直奔主题,“父亲承诺过答应我一件事。”
“我记得,”许儒说,“明天你去4S店,看中那辆车尽管提。”
许京淮放下公司,和温凝分开这么久,可不是为了一辆车,“我不需要车。”
许儒预料到他会不要,早有准备,“换套房子?”
“也不需要。”
许儒笑笑,拿出父亲的慈祥,“京淮呀,你现在在集团占股份不少了,就算我的那份全给你,你妈妈、舅舅、小姨的你也要不去,怎么也是争不过明宇,别折腾了。”
这意思不能再明显,就差直说想争股份先照镜子看看自己,许明宇有个怎样的外公?你又有个怎养的外公?你连和他争抢的资格都没有别做梦了。
许京淮扯唇笑笑。
这次帮许明宇,还真不是为争家产,他一个字没讲,许儒就坐不住,先跳起来。
许儒:“周茉要不是靠着脸好看,能爬上我的床生下你?打工妹的孩子摇身一变成了许家少爷,是你的福气,做人不能太贪。”
颠倒黑白,避重就轻,对故人毫无尊重。
“够了。”许京淮第一次对父亲露出不耐,和许儒多待一分钟都是折磨,他直言,“我来找你不是要股份”
许儒眼珠骨碌一转,“那你要什么?”
许京淮掷地有声:“我要结婚。”
许儒愣怔片刻,旋即一笑,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哥哥姐姐都没结婚你急什么?还有你想和谁结婚?那个女学生?”
许京淮再次强调:“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什么那个学生、那个女人,她已到法定年龄,也毕业了。”
“晚辈里只有你大伯家的明诚结婚了,你知道他老婆是谁的女儿吗?不知道去查查。”许儒语气决绝,“这事我同意没用,和你爷爷说去。”
许京淮就是知道表哥结婚的全过程才没直接和老爷子说。
许家子女的婚姻多掺杂其他因素,想完全自由有难度,加上他在许家处境,没老爷子,还有张清雨各种设障碍。
倒不是针对温凝,单纯是张清雨看不得许京淮好,不管他娶谁张清雨母子都会想办法捣乱,拆不散也闹个不得安宁。
其他事,许京淮可以孤军奋战,像结婚这样涉及到家庭关系的,他需要帮手,即便许儒劝不动老爷子,也能阻碍张清雨母子。
许儒品着茶,悠然道:“这事我可帮不你。”
许京淮拿出一张照片,慢条斯理地放在许儒面前,收回手,饶有兴致地看着父亲的脸从红变白。
许儒立刻把照片放进碎纸机,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拍到的?”
许京淮能想到老爷子不同意他和温凝的婚事,张清雨和许明宇会从中作梗破坏,自然也能想到许儒不讲信用。
他不打无准备的仗。
照片是许儒和张家小女儿的不雅照。
许儒情史丰富女人很多,要说能挟制住他的还就这一个。
这位小女儿是张老爷子第二任妻子生的,和张清雨那支姊妹是同父异母。
两位母亲生的孩子素来不对付,形同陌路,但外人不知内情,这样的丑闻一爆出,许儒名声会一落千丈,直接影响集团股价,家里也会大乱,他绝不会允许这张照片曝光。
许儒摔碎手边的杯子,“许京淮你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许京淮轻拍拍了溅到身上的水渍,抬眸,“我要和女朋友结婚爸爸同意吗?”
许儒扶额半天没说出话,末了长叹一声,“我去试试,具体还要看你爷爷的意思。”
“谢谢。”许京淮往外走两步,许儒喊住他,“照片必须彻底删除。”
许京淮回头笑:“那要看父亲是否真心帮忙。”
许儒又把烟灰缸摔了。
一周后,许京淮被老爷子喊回老宅。
“上次你爸来说了你的婚事,正巧爷爷最近也想找你聊这事,”许家老爷子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许京淮坐下,又喊阿姨来端上两杯茶。
许京淮坐下,下意识抓起衣角。
他小时候紧张就用指腹摩擦衣角,来到北川后用了近三年时间改掉这习惯,谁曾想,十几年后又回到小时候,掌心都浸出一层薄汗。
老爷子:“你想结婚爷爷非常高兴,但那个女孩不行。”
许京淮的眸渐渐暗下去。
他有那样的把柄在手上,许儒不敢敷衍,努力劝说不行,便是老爷子另有打算,“她和她家里都很干净,不会给许家带来任何麻烦。”
“干净也不行,”老爷子说得坚决,见许京淮脸色不好,老爷子又说:“你喜欢就养着好了,没必要非结婚。”
许京淮过往种种恩怨,像个普通晚辈一样和老爷子聊天,“爷爷,我是认真的。”
“京淮!”老爷子严声厉色,“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张家人早对你动手了,爷爷过几年没了现在的声望,树倒猢狲散,家里还有谁会护着你?
那时候你怎么办?
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但能护着你和张家人抗衡的人少之又少,不要犯糊涂。
爷爷已经帮你选好这个支柱,明日你备上礼品去探望严长海。”
众多晚辈中,许老爷子虽然不是最喜欢许京淮,但却最心疼他。
旁人有父母护着,只有许京淮孤零零一人,以后他退了病了死了,许京淮该怎么办?
这事是老爷子的心病,几年前就在寻找合适人选,最近找到最佳人选,正想告知许京淮,许儒就来说许京淮想结婚的事。
趁着现在他还有声望,要尽快把这事定下来。
这些年,许京淮读书努力,工作努力,一切都朝着爷爷喜欢的样子长,唯有这一刻,无法遵循爷爷的意愿,“对不起爷爷,我只娶温凝。”
老爷子重叹:“严家实力不比张家差,而且严长海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你与严嘉雅结婚,日后不管我在不在这世界上,严长海都会护着你,有他在明宇不敢动你分毫。”
许京淮心思细腻聪慧,又常年在老爷子身边,怎会不懂爷爷讲的这些?他明白,但做不到。
娶温凝是他早想做的事情,不过她在读书一直没提罢了。
“我和严嘉雅自小两看生厌,怎么可能结婚?这太荒唐了。”
“我和你奶奶结婚时也不喜欢对方,一样过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关系?”老爷子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严嘉雅家境好,长得也不差,哪里比不上你喜欢的那个野丫头?”
“她好不好与我无关,”许京淮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我只娶温凝。”
老爷子在许家说一不二,无人敢反对,老爷子听到这话,气得犯了心脏病,阿姨闻声冲进来,赶忙给老爷子喂药,谈话到此中断。
许京淮在老宅待到爷爷情况稳定才离开。
孟铭见他脸色不对,开车问:“怎么样?”
许京淮拿下眼镜扔一旁,闭上双眸,后仰倚着座椅靠背,“同意结婚,但结婚对象是严嘉雅。”
“严、嘉、雅?”孟铭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许京淮疲惫地“嗯”了声。
孟铭没往下说了,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
许京淮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坐直说:“问问梁程州在哪?”
“梁总在夜漫酒吧,刚刚有打电话找你过去。”
“去夜漫。”
梁程州闲来无事,去酒吧听弟弟唱歌,许京淮电话没打通,他和程骁先来,酒喝没多少,许京淮到了,梁程州向服务生要杯酒,想到许京淮不喜饮酒,改说:“换成果汁吧。”
“不用。”
许京淮和他们在一起偶尔也小酌,梁程州没多虑,酒端上来他发现不对,许京淮点的是杯烈酒,“被老爷子训了?”
“没,”许京淮小酌一口,“老爷子被我气犯病了。”
梁程州嘴里的酒险些没吐出来。
在许家众多孩子里,许京淮最孝顺,向来听从老爷子的话,他会气到老爷子真是稀奇,“怎么回事?”
“我要娶温凝,爷爷不同意,要我娶严嘉雅。”
这次梁程州直接呛到,咳了半天缓过来,“老爷子看中了严家实力?”
许京淮颔首:“爷爷好心,是我不能接受。”
“打算怎么办?”
“离开许家。”许京淮饮着酒说得坚定。
梁程州:“你想把老爷子气死?而且没了老爷子的庇佑,许明宇和张家那伙人会放过你?”
“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找我麻烦,直到我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者永远离开北川,”没有人比许京淮更清楚,离开许家他要面临什么。
梁程州:“一无所有了温凝还会嫁给你?许京淮清醒一点。”
许京淮不可能让温凝跟着他过一无所有的日子,他有自己的一盘棋,爷爷的反对只是提前开局而已。
“等等,”程骁突然在一旁插话,“Hades什么时候和温凝求的婚?”
这话一出,梁程州也怔了。
温凝刚毕业就要结婚?而且没听过一点他们要结婚的消息。
“还没求婚,”许京淮说,“结婚的事温凝不知道。”
程骁:“”
梁程州:“”
第40章 沉溺
温凝结束一天拍摄, 回房间看见许京淮怔了怔,猛一下跳到他身上,“你怎么来了?”
许京淮接住她抱在怀里, “42天18个小时05分钟没见, 我当然要来。”
“怎么没告诉我?”
“想看看凝凝房间有没有别的男人。”
“你”温凝打他, “我要下来。”
许京淮抱着温凝不松手, 低笑:“想给你个惊喜。”
“无聊。”温凝在许京淮肩上靠了会儿, 直起腰,“放我下去了。”
许京淮不松手,抱温凝转身后背靠着墙壁, 望着她眼睛, 相顾无言, 但已然沸腾。
他撬开贝齿, 长驱直入,夺走氧气,搅得温凝呼吸急促。
外套被扯下扔到地上,接着一件又一件
客厅到卧室的路上,有她的, 也有他的,满地狼藉,分不清彼此。
重重栽倒床上。
卧室没开灯, 窗帘没拉, 月光泻下, 如一层会发光的薄薄蝉翼披在痴缠的身影上。
他浓重的呼吸,和她轻似猫叫的哼声, 在薄如蝉翼的月光下交织。
不必开口,已感知对方的想念。
忽然, 客厅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温凝停下,推推许京淮,“你手机响了。”
“不用管。”他嗓音暗哑,带着浓浓的欲。
打电话的人铁了心要打碎这场旖旎的梦,许京淮不接手机就一直响。
温凝无办法再投入,“快去接电话。”
许京淮无奈起身,走去客气捞起电话,没好气的“喂”了声。
许儒在那端说:“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没在家。”
“又去找那个女学生?”许儒暴怒,“老爷子被你气犯病,还不知道收敛?”
“您有话直说,我还要事。”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许京淮别以为你有张照片,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马上回来,我有事找你谈。”
“门锁密码0921,您先进去休息会儿,我等下回去。”
“结婚的事,你不要再动外脑筋,老爷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家里没一个人同意,马上断了,多去严家走动”许儒说个不停。
“爸。”许京淮极少这样喊。
许儒要打亲情牌,得意道:“喊爸没用。”
许京淮声音恭敬平淡,“我忘了诉您,您和小姨的那张照片删了也无用,我还要很多张。”
电话里传来踢门的响声,许儒怒吼:“你、你、你这个混账。”
许京淮冷笑了声挂断电话。
给过警告,还想在他的婚事里插一脚,许儒真是不知好歹,看来要给这对夫妻平淡的婚姻生活加点染料,耳边才能清净。
他拨通孟铭电话,“把那张照片发给张家人。”
许儒在许京淮家里坐了不足半小时被岳父的电话叫走。
这一晚,张家炸锅了。
许京淮回到卧室。
温凝侧卧在床边,酣睡声轻轻,已经睡了。
许京淮上床,从后抱住她,轻轻的,“宝贝儿,晚安。”
温凝迷迷糊糊地转身抱他,“怎么打这么久?”
“家里的一点事,已经处理好了。”
“哦。”
“睡吧。”
温凝揉揉眼睛,“睡不着了。”
“凝凝,”许京淮声低低的,“洗掉了吗?”
“什么?”温凝只剩一件小小的,顷刻间也没了,许京淮速度太快,她惊呼了声,“你干嘛?”
“还在吗?”
潮热的掌心覆在她的纹身上,温凝心跳如鼓,嘴硬道:“洗了。”
“我看看。”许京淮不信勾着那件小小的一扯到底。
温凝闪躲,“都没了,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的技术做不到百分百还原,洗了也有痕迹。”许京淮起身拉上窗帘,按开床头小夜灯。
温凝抓起手边的枕头挡住脸,羞愤交加,“许、京、淮。”
许京淮忘了回应,怔怔地看着那行黑字,他的名字还藏在她身上最隐秘的角落,没有洗掉。
血液一瞬间沸腾。
他拿走温凝挡在眼睛上的枕头,在她羞怯的目光中,低头吻下去。
纹身被炙热的呼吸烫得颤抖。
他虔诚专心,像在拥吻信仰。
温凝潮热难耐,含糊不清地软声喊他名字。
许京淮抚了抚温凝的纹身,“说你爱我。”
此刻讲爱毫无意义,许京淮不在乎,只是想听她说。
温凝如了他的愿。
“凝凝乖起来真叫人欢喜。”
许京淮再次吻住温凝的纹身,像要吻进她灵魂。
他办法太多,温凝嗓子都哑了。
洗漱后,许京淮不带情.欲地吻她,“宝贝儿今晚好乖。”
温凝抬手挡住,“别亲我。”
许京淮逼近吓她,“尝尝自己什么味道?”
温凝抿住双唇警告,“敢碰我咱俩没完。”
许京淮低笑了声,“甜的。”
温凝:“”
隔天一早,许京淮被手机铃声吵醒,温凝还在睡,他握着手机去阳台,接通喊声爷爷。
“你白天过来一趟。”老爷子说。
“恐怕不行,我今天要陪女朋友。”
“那个女学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抱歉爷爷。”
老爷子重重一叹,“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回来。”
“您在电话里讲。”
“不行,这事必须当面说。”
许京淮无奈和温凝告别,回到老宅,进书房,老爷子开门见山,“你爸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张家人的?”
“我爸怎么了?”许京淮断定许儒拿不出证据,故作茫然。
“京淮,当真不知?”
“不知。”
“有人给张家人发了你爸和张家小女孩的私密照,你爸说这事是你干的,为了逼他支持你和那个女学生结婚。”
“爷爷,她叫温凝。”许京淮再次强调。
“这事是不是你做的,我不追究了,但你必须尽快和那女孩断掉,我已经安排好餐厅,周末你和严嘉雅出去吃饭,先熟悉下关系的转变。
严家最满意的是你表哥明章,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严长海同意你。
京淮,不要让爷爷失望。”
“我不会去见严嘉雅,也请爷爷不要再为此事费心。”
“你真是非气死我不可?”
见老爷子又要犯病,许京淮不敢再说,忙去取药喂爷爷吃了。
**
严嘉雅早知逃不掉为家族联姻的命运,对结婚这事想得也开,不过一张纸而已,非要在许家选一个结婚对象,她选许京淮。
许明章自小暗恋她,结婚后必会纠缠不休,难有自由。
许京淮不同,他们互看生厌,婚后可以各玩各的,两不打扰。
相比之下,严嘉雅比许京淮积极。
许京淮不接电话,她去公司找他,“餐厅位置我发你了,周末晚上八点别迟到。”
“我有女朋友,”许京淮专注地处理工作,“不会和你结婚,也不会去吃饭。”
“呵!”严嘉雅讥笑,“许三,我也有男朋友,别说的好像我喜欢你一样。”
“既然这样,请你回家和你家人说清楚。”
“这婚不是我们不喜欢彼此就可以不结的,别太天真。”
“随你怎么想,”许京淮扣上电脑,瞥眼严嘉雅,“我只和温凝结婚。”
严嘉雅用看神经病的眼神冷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周末严嘉雅如约去餐厅,迟迟等不来许京淮,找出他的头像,【你到哪里了?】
界面提示: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验证。
许京淮竟然把她删了,严嘉雅气炸,打电话打不通,一气之下,跑去剧组找温凝。
这个圈子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严嘉雅自小看亲哥和许明宇他们频繁换女友,对感情想得非常开,可以接受名义婚姻,至于对方的个人生活没兴趣。
她也有男朋友,而且男友知道她要结婚的事,压根没把这形式婚姻当回事。她以为温凝也如此,气冲冲跑去剧组,见面就吐槽,“许三竟然把我删了。”
温凝:“怎么?”
“家里要我和许三结婚,安排我们出去吃饭,我提前告诉过他时间地点,他没去还把我删了,害我等了快一个小时,简直气死。”
结婚?
前几天许京淮还和她还那样亲密,怎么会要和严嘉雅结婚?
而且这么久,许京淮没透露出一点。
严嘉雅见温凝脸色不对,迟疑道:“他没和你说我们要结婚的事?”
温凝默然摇头。
严嘉雅表态:“我有男朋友,许三有你,我们的结婚只为应付长辈,婚后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温凝没有严嘉雅那么开放的思想,接受不了男友朋友要和别人结婚这么荒唐的事,聊天也提不起精神,严嘉雅见情况不对,吐槽几句走了。
房间只剩温凝一人。
她拿出前些天买的领带,和许京淮认识这么久,她没送过他实体的礼物,那天看见这条领带觉得和许京淮很搭,就买下来,打算下次见面送他,现在却听见他要结婚的荒唐消息。
凡事不能听片面之词,温凝收起领带给许京淮打电话,电话接通 ,那边很温柔地喊了声,“凝凝。”
“今天严嘉雅来过了。”温凝很平静,“她说你们要结婚。”
“我没有要和她结婚,是我爷爷的意思 。”
“所以严嘉雅讲的是真的?”
“凝凝,我不会和她结婚。”许京淮再次解释。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你参与进来。”
“我男朋友要和别人结婚,这真的很荒唐。”温凝咬唇,“许京淮,我无法给你当地下情人。”
“那只是我爷爷的想法。”
“你拗得过你爷爷吗?”
许家的情况温凝听说过,老爷子是一家之主,许京淮父亲都要听他的,许京淮根本拗不过。
“我自有办法,给我一些时间。”
忤逆许家老爷子谈何容易,许京淮需要的时间是只长不短,温凝没严嘉雅那么开放,也等不起,“抱歉,我无法和一个有婚约的男人谈恋爱。”
“凝凝——”
电话挂断,许京淮回拨回去打不通,聊天界面现叹号。
他被删除。
水杯摔落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孟铭闻声赶来,见到地面碎裂玻璃杯,放慢脚步,许京淮许久没动过这么大的怒,能惹他如此生气的只有温凝,孟铭清扫玻璃碎片,“和温小姐吵架?”
许京淮没透露想和温凝结婚,就是不想把她牵扯进许家的事情里,过程如何她不需要知道,只知完美结果即可。
现在,他用了几年时间才得到的结果,和想结婚的计划,都因严嘉雅破坏。
许京淮胸口剧烈起伏着,“喊严嘉雅过来。”
孟铭:“严嘉雅还在剧组,我们现在喊她过来,她可能又告诉温凝。”
“那我们过去找她。”
严嘉雅听孟铭说,许京淮要与她谈结婚的事,未多想按照孟铭的指示去了对面房间,她因被许京淮删除的事耿耿于怀,气冲冲推门,刚进去,手臂就被孟铭握住捆绑。
她大呼:“孟铭你做什么?”
“对不起,请严小姐暂时委屈下。”孟铭讲完,拿胶带封住严嘉雅的嘴。
娇生惯养的严嘉雅哪里受过这委屈,呜咽着大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去。
孟铭拿来一把椅子给严嘉雅坐下,严嘉雅看见许京淮,气得发疯,含糊不清地骂他。
严嘉雅受许明宇的影响自小讨厌许京淮,经常明着暗着骂他,许京淮充耳不闻,这么多年,没对严嘉雅爆过一次粗口,更没动过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打女人就可以肆意妄为?”许京淮站到严嘉雅面前,“谁让告诉温凝,我要和你结婚的?”
严嘉雅莫名想起,少年时许京淮满身血,握着把刀到从地下室走出来的场景,当时他也这样轻淡,可眼神却是想杀了他们。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许京淮的那个眼神,现在他又在用那种目光看她。
严嘉雅冷汗涔涔,张不开嘴巴,喉咙里呜呜着说:“你敢动我一下,我爸妈不会轻饶你。”
“那最好了,否则我还要想办法拒绝联姻。”许京淮拿出一把刀,锋利的刀尖闪着寒芒,他用指腹轻摸着刀刃,笑对严嘉雅说:“这些年许三、许三的喊那么多声,我不与女人计较,都算了。
可你为什么嘴巴那么大?
是断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手向前,刀尖轻触严嘉雅唇边,顺着向上滑到耳垂,“你那么喜欢乱讲话,我今天就把你的嘴巴变大怎么样?”
严嘉雅知道许京淮表里不一,未想到如此可怕,像个杀人恶魔,她连喉咙里那些呜咽声也发不出来,只拼命摇头。
刀尖又从严嘉雅耳边滑下,停在脖子上,“我女朋友现在生气把我拉黑了,你说该怎么办?”
严嘉雅呜呜着:“我哄。”
许京淮笑而不答,刀尖滑过自己指腹,冷白间渗出一条鲜红,带着血的指腹在严嘉雅唇边一挑,一条红色的弧度扬起,警告性十足。
这才笑着说:“用不着。”
严嘉雅浑身抖着,眼泪哗哗直流。
“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再靠近温凝乱讲话,”刀尖再次贴在严嘉雅脸颊,“听见没有?”
严嘉雅连连点头。
刀尖向下挑开她身上困绑带的绳子,“走吧。”
严嘉雅重获自由,撕掉嘴边的胶带,吼了声“许京淮你给我等着。”扭头跑了。
人走后,许京淮擦拭干净刀刃上的血。
孟铭:“这办法能行吗?你不怕许家的人找过来?”
“找过来不是更好么?”许京淮淡淡的,两家闹起来联姻的事彻底不可能。
他对严嘉雅是有气,但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下手,今天主要为吓她。
严嘉雅认为和他结婚后可以各玩各的互不干扰,对这婚事也比较积极,只有让严嘉雅知道他多恐怖才会放弃结婚,这样一来,既不用忤逆老爷子,又能摆脱联姻。
果然没几天严家传来消息,严嘉雅要和许明章订婚,拒不同意许京淮,谁敢逼她就绝食自.尽,严长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宠着。
许家老爷子百般劝说不用,顾虑到两家交情,只能由着严嘉雅的选择,让她和许明章结婚。
和严嘉雅结婚的事彻底解决了,许京淮才去找温凝,他带去严嘉雅在两家人面前表决心的录音。
温凝听着录音中,严嘉雅的声音没了之前那种嚣张跋扈的劲,心有困惑,“你对严嘉雅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许京淮淡淡的。
温凝不信,“她以前喊你许三,可录音里喊的都是许京淮,嗓音听着也不对。”
录音是想告诉她,他和严嘉雅绝不可能结婚,也没婚约这一说,可温凝注意点全在严嘉雅的变化上。
“凝凝,我们不要管严嘉雅了,”许京淮握着她双手,“我只与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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