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61章
大巍皇上回到京城的消息, 在两天之内,传遍大巍所有的地方。
得到消息幽州并州和凉州三州的知州和安抚司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在并州主持推广炕事宜的转运使司梁文昊,听见皇上回归的消息,难掩激动, 本以为性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看这些天这并州知州和安抚司安分得很,他连陛下交代的推广炕的事宜都没怎么管了, 反而整天盯着并州知州和安抚司, 不过并州的于知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狼子野心, 反而只是关注任下的百姓,这段时间比他这个转运使司更关注并州百姓搭炕, 每天忙里忙外都是这件事。
梁文昊将先是让几十位工部小吏离开,后来又将他们叫回来,着实耽误了一些时间, 不过如今并州所有的县衙工坊也都学会了如何搭火炕,并州的百姓也已经在工房小吏的指导下,开始搭火炕了。
如今并州的事已经了了, 陛下也已归来, 他也不必再盯着这并州知州和安抚司,也打算离开了,不过他如今住在知州府,要离开自然要跟知州打一声招呼。
此时终于洗清嫌疑获得清白的并州于知州, 见这位京城里来的小钦差要离开, 连忙摆了一桌送行酒, 二人酒到酣时。
梁文昊真诚地对于知州说道:“于大人, 下官因为陛下失踪一事伤心不已,没有尽到转运使司的责任, 反而是于大人尽心尽力,才让火炕顺利在并州得以推行,下官感谢于大人这些日子的包涵。”
这位于知州也紧紧握住梁文昊的手,“梁大人,这些日子里你为并州百姓带来了火炕,让并州百姓从今以后也能过一个温暖的冬季,该是本官感谢你才是。”
两人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热泪盈眶,好似十分不舍对方。
(梁文昊:这样你就不会递折子到京里说我不尽责了吧。)
(于知州:这样你上京城还不是要给我多说好话。)
幽州知州见陆家军终于不再盯着知州府了,这才放下心来,被那群浑人盯着,这段时间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陛下归来,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陆家军的云麾将军胥向荣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皇上和王爷平安归来的消息,今日还收到王爷的传书,不日就将出发归来边关。
整个大巍都在为当今圣上的平安归来而欢呼雀跃,而此时的聊国三王子申屠苍看着收到的飞鸽传书,气得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陆兰锖,你还真是命大啊,这样都没有死,不过也好,本王子可以亲自砍下你的项上人头。”
聊国可汗申屠元与他的两个儿子申屠弘和申屠镇看着这条消息,也是叹了一口气:“之前还以为这大巍皇帝的某个仇家刺杀死了,没想到还真是如那条荒谬的传言所说,这大巍皇帝就为了引出宗室造反,废除宗室才装作失踪。”
大王子申屠弘笑道:“这皇帝还真是一个钱串子,为了省钱无所不用其极,皇帝失踪对一个国家根基的震动是多么大,岂是一年一百多万两银子能比的?”
“就是就是,说不定他再失踪两天几州知州和安抚使都要造反了,哎,这个钱眼子怎么不再失踪两天了,若是巍国发生内乱,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二王子申屠镇也接着说。
申屠元见他的两个儿子虽然鲁莽了一点,但聪慧异常,十分合他的心意,虽然这巍国皇帝没有死,不过一个只知道赚钱的蠢材也不足为惧,一边拍着一个儿子的肩膀说道:“这样也好,那巍国皇帝自然是一个蠢材,他多做皇帝一天,对我们反而越有利,若是他死了,新的皇帝或许就没那么蠢了。”
不过申屠元瞬间又脸色一变:“巍国皇帝死不死倒没多大事,那个安宁王没死还真是令我感到可惜啊。”
住在离京城二百余里的王渔十日前河里捞到了两个人,看穿着就知道来历不小,他与妻子李心慈救这两人却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过是因为长期在水里讨生活,自然要行善积德,河神才不会收人。
那位邹小公子腿骨折了,所幸他的妻子李心慈学过几年赤脚医术,帮他给接上了,受了伤他们自然要多留两人一段时间,让这位小公子好好休养,谁知两人非说有天大的事,坚持要离开,再天大的事能有身体重要吗?
他们强留不得,就给两人摊了几个煎饼,送了几两碎银子让两人离开了。
邹小公子临走之前还说到了家里,就派人来报答他们,他们连忙摆手,救他们也不是为了报答,不过是为了积德行善罢了。
他们村里与外界有一山相隔,外面的消息往往过了半个月才传到他们村里,比如最近传言他们大巍的皇帝失踪了,怕是十天半个月前就失踪了,怕是如今不是找到了,就是新皇帝都登基了,等新的消息传来,怕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
不过稀奇的是,今日村子里还来了几十个外来人,还穿着统一的服饰,怕是来头不小。不过这些人尽管已经努力保持体面了,还是狼狈不堪,毕竟他们村不通大路,只能爬山进村嘛,再体面的人,进了他们村都这样。
太监张寿此时心中有一万句苦倒不出来,陛下光说了此地离京城不远,可没说还要爬整整一座山啊,早知道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努力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张寿对着村里的村长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村长,我是宫里的六品太监掌事张寿,你们村可有一位叫王渔男子和一位叫李心慈的女子,他们是一对夫妻。”
村长对着这个没胡子声音尖利的公公谄媚地说道:“公公,自然是有。”说着连忙向正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两夫妻招了招手。
“这就是王渔和李心慈。快过来。”六品的官员,虽然是太监,也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大官了,村长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的李心慈和王渔见这几十个人是来找他们的,瞬间愣在那里,这些日子他们日子里的唯一例外只有他们救的两个人,外面前两日传言皇上和安宁王失踪了,皇上今年十九岁,安宁王也二十多了,正好与他们所救的邹小公子和陆公子年纪相仿,难道……
太监张寿见李心慈和王渔,竟也露出与村长如出一辙的谄媚笑容,“两位可在多日前救过人?”
王渔此时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李心慈反而要稳重一些:“回公公,我们在十日前救过两位公子,一位姓邹,一位姓陆。”
张寿听到此话笑得更灿烂了:“原来真是两位英雄,你们可是陛下的大恩人啊,也是整个大巍的大恩人啊,你们十日前救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和安宁王。”
李心慈听见此话,心跳地前所未有地快,他们竟然救了当今圣上,难怪两人连伤都顾不得了坚持要走,原来真是有天大的事,邹小公子是皇上,他们竟然见到了皇上,还跟皇上同吃同住了两日,天啦,李心慈感觉自己快要激动地晕了过去。
却发现她的丈夫王渔早她一步晕了过去,众人连忙围了上去,有掐人中的,有喂水喝的,纷纷赶着救这位当今圣上的大恩人。过了好一会儿,王渔才悠悠转醒,不过还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村民们羡慕嫉妒地看着这对夫妻,真是被天大的好事砸中了,救了两个人,就是当今圣上和安宁王,他们怎么就没遇到这些好事呢?
这王渔怕是以后要当大官了,这李心慈以后怕是要当官夫人了。
见陛下的恩人醒了,张寿才接着说道:“咱家这次来,就是为了接两位恩人到京城里,陛下给两位恩人赐下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还赏了一万两银子。”
村民更是嫉妒了,大宅子,还有整整一万两银子,他们连五十两银子都没见过,他们夫妻俩一夜之间就有一万两银子了。
虽然救了皇上的夫妻二人十分激动,但听到邹小公子不……陛下给他们赐了宅子和一万两银子,接他们到京城里生活,他们第一时间感到的却不是惊喜,反而是恐惧,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这封闭的小山村里,李心慈虽然学过几年村医但也不认识几个字,王渔更是一字不识,到了京城也不知能不能适应,会不会被当成乡下人耻笑。
再说了,如今他们夫妻俩生活在村里的日子虽然朴素,但吃得饱穿得暖,王渔还捕鱼,所以也不缺肉吃,今日之前两人还挺满意这种生活的,去京里就算生活富足说不定还比不上如今的生活平淡快乐呢?
李心慈:“这……”
王渔:“我……”
见这夫妻竟然两个犹豫,村民们恨不得替他们到京城里去了,我们羡慕不已的东西,你们竟然还犹豫,真是不知足。
见夫妻俩犹豫,张寿本以为陛下所说的请二人上京城还有点难度是随口一说,哪个山村里的贫苦百姓能拒绝京城里的大宅子和整整一万两银子呢?
没想到陛下说的竟然是真的,这夫妻俩竟然还真不太喜欢京城里的大宅子,连忙将陛下交代的话给说了。
“王恩人和李恩人,陛下说知道你们淡泊名利,觉得如今的生活也很不错。不过,陛下说李大姐之前不是说小时候父亲教你学医术,见你十分有天分,反而叹了一口气,说你若是一个男子,就能送到医馆做学徒,以后出师了也许会成为一个名医也不一定,对此你十分遗憾,想着自己是一个男子就好了,那样你就能成一个行医治病的医者了。”
“陛下说,你到了京城,直接进新成立的医学监,跟着太医李太医学医,不过你现在不识字,只能从学徒做起,既要学字也要学医,现在没有品级,不过他一定让医学监的众人多关照你,不会有人敢瞧不起陛下的恩人的,只要你医术进步,就能在医学监考官,不必做谁的官夫人,直接做官。如此你可愿意吗?”
李心慈听到此话,眼眶直接红了,本以为是几人之间的闲话,陛下却牢牢记在了心里,知道她的遗憾,直接安排好了让她重新开始自己的梦想,李心慈如何不愿意呢?
不过她看着一旁的丈夫,却还是有几分犹豫。
却见张寿又转头对着王渔说道:“王大恩人,陛下说你从小就在这个村里长大,也以捕鱼为生,以前唯一一次出远门之时,见到了里此处三百里外一条无比宽广的河,你才知道这世间不止村中的这几条小河,那时候你多么希望造一艘巨大的船,在那条河中遨游。”
“陛下说,若是王大恩人愿意,可以直接进工部的泊船司,当然也是从学徒做起,若是你学有所成,就能参与制造一艘真正的钢铁巨船,此船不止能在大河中行驶,也能在海中行驶,甚至能穿过一整个海洋,将海的那边的神物带回大巍。”
“至于你们的一儿一女,也能进入太学读书,若是成绩优异,也能以后考科举为官,如此,你们可愿意?”
被当今圣上如此贴心细致地安排,陛下甚至将他们的梦想绘制成了无比具体的模样,他们如何不愿意呢?
夫妻两人异口同声道:“愿意。”
村民们看着这两人,心中无比后悔,十日前怎么没去河边呢?不然说不定救皇上的人就是他们了,住大宅子和得一万两银子的就是他们了,不过陛下怎么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同,既然是救了他的恩人,难道不应该直接封个大官做做吗?怎么还让他们去做学徒,还要考官,他们连书都没有念过,怎么考得上,看来陛下虽然被他们救了,但不太喜欢他们嘛。
王渔和李心慈虽然如今都父母双亡,且无兄弟姐妹,但还有几位堂亲,他们的堂亲本来见他们救了当今皇上,本以为要有一位大官亲戚了,到时候贴着王渔也要到京城里去住大宅子。
谁知陛下竟然没有封王渔做大官,反而让他们夫妻俩堂堂陛下的救命恩人去做学徒,看来他们虽然救了陛下,但怕是没有服侍好陛下,甚至可能不知道那是当今圣上而言语间冒犯了陛下,把陛下给得罪了,但陛下还是不得不报他们的救命之恩,所以既赏了他们大宅子与银子,又让他们去做学徒羞辱他们。
他们还是不要跟着王渔夫妻俩去京城住大宅子了,多跟他们要点钱就行了,毕竟他们得罪了陛下,也不知哪日被看他们不顺眼的皇上怪罪了,说不定会牵连到他们,这京城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想到这里,无论是两人的堂亲,还是村民们,心里都好受了一点。
如今也是八月底了,休养了几天的陆兰锖如今不得不离开京城去往边关,不过在离开京城之前,他还有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要做。
贺疏舟此时右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好不用每日锻炼了,也不必见教他练武的陆兰锖,正好他这些日子里躲着陆兰锖,连上朝之时,眼睛也不敢朝陆兰锖那里瞟一眼,生怕又惹得这家伙春心萌动。
王福看着陛下,却十分着急,本来陛下的知心人就少,如今与安宁王也不知闹了什么别扭?这安宁王日日求见,陛下都以忙着批阅奏折/面见大臣/生病了不方便见人等等理由拒绝了,陛下若是没有知心人,那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王福:“陛下,安宁王求见。”
贺疏舟:“就说朕今日心情不好,不宜见人。”
王福:“陛下,安宁王明日就要前往边关,今日是来向陛下告别的。”
贺疏舟这才发现已经八月底了,上月陆兰锖说八月离开,谁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这才耽搁了,如今已是陆兰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今日可是他与陆兰锖今年甚至未来几年来的最后一面了,贺疏舟摸着下巴,面无表情道:“那让安宁王进来吧。”
陆兰锖在宫门外焦急地等着,本以为今日陛下也不想见他,甚至想今晚夜闯宫门,去见他的陛下今年的最后一面,谁知峰回路转,陛下竟然愿意见他了。
陆兰锖踏入殿中,就见他的陛下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他想起之前他初发现自己的感情,逃避了几日,陛下等着他入宫之时,也是这般不看他,只看着手中的书,不过,他知道陛下知道他来了。
不过那时陛下认为他是重要的友人,在等着他的解释,这时他却是陛下所厌烦的追求者,这时的陛下或许是真的在看着手中的书,不想看他。
陆兰锖轻身走到贺疏舟身前,轻声说道:“陛下,微臣今日来向陛下辞行。”
贺疏舟才将头抬起,看着眼前之人,此时的陆兰锖没有穿官服,反而精心打扮了一番,比去年中秋进宫之时还要隆重,他本就长得极好,如此一番打扮,更加光彩照人,贺疏舟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艳,晃得他的心跳停跳了一瞬。
此时他们要分别一段日子,不说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就是单纯地将陆兰锖看作友人,贺疏舟自然不忍心给陆兰锖一个不愉快的告别,贺疏舟不舍地看着陆兰锖。
“桑玉,此去一别,勿要太过冒险,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陆兰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陛下,“陛下,我究竟是为您守卫边关重要的臣子,还是一个对您重要的人呢?”
贺疏舟没想到这家伙此时竟然如此直接,不过若是回答他是重要的臣子,这个能跟着他跳河的人,或许会不要命地替他守卫边关,不顾自己的死活。
他看着陆兰锖的眼睛,才发现此时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情,他在之前看过很多次这般的眼神,不过都是一闪而过,他竟然之前一直对这家伙的感情一无所知,真是迟钝啊。
贺疏舟坚定地看着陆兰锖:“你对大巍来说是重要的战神,但对朕来说却是重要的友人,你的生命对朕来说很重要,所以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全须全尾地回来。”
陆兰锖听着贺疏舟的回答,他在陛下的心里竟是如此的重要,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他的不轨之心,也没有将他看作厌恶之人,反而十分珍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他真是恶劣之人啊,不甘心只得到陛下的友谊,反而想得到更多。
“陛下,若是臣不止想要做陛下的友人,还要做陛下更重要之人呢?”
贺疏舟睁大眼睛,似乎十分震惊,甚至想要站起来逃走,可右腿受伤的他根本站不起来。
陆兰锖双手扶住扶手将他的陛下困在椅子上,不让他离开,逼得贺疏舟不得不与他对视。
贺疏舟看着一直牢牢盯着他的陆兰锖,双耳微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
“陆兰锖,你什么意思?”
陆兰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坚定地盯着贺疏舟深不见底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美,每次见之总觉得会将他的心吸进去。
“陛下,臣的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
【不可以说!!!】
听着陛下抗拒的心声,陆兰锖还是坚定地继续说道。
“臣的意思是,臣心仪陛下,臣想要做陛下的枕边人,做陛下唯一的爱人。”
贺疏舟看着陆兰锖,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陆兰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当然知道臣在说什么,早在数月之前,臣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陛下,甚至数日前在荒野之时,臣甚至想将陛下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人在的地方,那样陛下就只能依靠我,就算不能答应我,爱上我,也不会离开我。”
贺疏舟:“陆兰锖,你是在冒犯朕吗?”
陆兰锖靠得更近了,头也只离贺疏舟半寸之遥,此时贺疏舟甚至觉得陆兰锖简直算是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贺疏舟不仅是耳朵,甚至连整张脸都染上了一片红云。此时他们双方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
陆兰锖:“若是陛下觉得微臣冒犯了陛下,为何不大声叫喊,外面的人自然会进来将微臣拿住,那样微臣不就能远离陛下了吗?”
“那为何陛下容许微臣一步步靠近,直到如此的近,微臣再往前一点,就能亲到陛下的双唇。”说到这里,陆兰锖的呼吸更加剧烈了。
“那么陛下,对微臣的言宣,您的答复是什么呢?”
第062章 第62章
虽然早已知道了陆兰锖的感情, 但贺疏舟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早就向他吐露心意,而且还这么直接,照理来说陆兰锖应该是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就这样鲁莽且强势地向能决定自己生死之人告白, 这样不像是他。
贺疏舟望着眼前人的眼睛, 虽然这家伙的告白的话语是如此的强势且自信,此时的陆兰锖此刻的眼神却不是如此, 反而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贺疏舟再也不能说服自己是无动于衷, 不过他没有答复陆兰锖的话,反而反问道:“陆兰锖, 既然数月前就发现了,那就如这几月以来装作无事发生罢了,为什么今日要把这个窗户纸捅破?”
说罢, 贺疏舟看着陆兰锖的脸,竟然在这时候被晃了一下心神。
听见陛下的话,早就打算今日孤注一掷的陆兰锖, 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冒犯近在咫尺的双唇, 喉结微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微臣明日就要离开,可不想下次见面之时,见到陛下的孩子或许都出生了, 到那时, 臣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贺疏舟脸色微变:“你在威胁朕?”
陆兰锖听到心仪之人的质问, 反而有了放肆之意, 他将贺疏舟的垂放在腿上的右手握住,抬起轻轻放在唇边。
贺疏舟双目微睁, 手背是温润的湿意,这家伙竟然真的敢?
陆兰锖:“既然臣的性命对陛下很重要,那么臣也不想臣在前线拼命之时,会有别人亵渎我的陛下,那样臣会痛不欲生,陛下,您也不想臣因为这件事而影响战争吧?”
陆兰锖看着他的陛下虽然被他半抱在怀里,但还是保持着一副让人心神震颤的帝王之势,此刻他们之间看似他是强势的一方,但是否继续一直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陛下没有选择结束,他才得以一步步地更放肆。
这位把他迷得头晕目眩的帝王,双唇微张:“放肆,你并不是无可取代的,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听到此话的陆兰锖反而露出一副坦然的微笑:“微臣当然知道,早在今日打算向陛下吐露心声之时,臣就没有打算能有善终 ,不过……”
贺疏舟发现眼前之人突然地靠近,他通红的耳垂也感受到了如刚刚那般的湿意,右耳传来陆兰锖含糊的声音。
“陛下如今的确找不到人取代臣吧,那么在陛下找到可替代微臣之人之前,就请陛下不要靠近别的别有用心之人。”
陆兰锖见他的陛下,明明已经被他如此放肆了,却还是一副慑人的姿态,回味着刚刚的双唇之间的触感,微微在贺疏舟的耳边笑出声。
此刻的贺疏舟只要大声喊人进来,自然会有人将这个放肆之徒拿住,别的将领未必不能对抗聊国,只是有些冒险而已。
想到这里,贺疏舟微微错开了两人的距离,再次与陆兰锖对视。
“下次再见面之时,朕会给你答复。”
陆兰锖闻言两只手都握住他的陛下的手,眼睛睁大了一些:“当真,在这期间,陛下不会成婚?也不会与人暧昧?”
贺疏舟:“自然,朕不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虽然没有得到陛下的同意,但得到这个回答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不过陆兰锖还是得寸进尺道,
“臣每日都会给陛下写信,陛下都要看完,且陛下至少隔一日就要回信给微臣。”
“如若不然,臣真怕陛下把臣给忘了,那臣自然不能得到想要的答复。”陆兰锖将贺疏舟的手放在他的左胸,让贺疏舟的手感受他的心跳声。
贺疏舟将自己的手慢慢抽回,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兰锖:“你简直是放肆至极。”
陆兰锖笑道:“臣就是放肆至极,若是下次见面之时,臣不能得到想要的答复,那么陛下可能真的要找一个人将臣取而代之了。”
贺疏舟从刚刚至今一直容忍着陆兰锖的一切放肆,唯有听到此话,脸上微微有了怒色。
“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也不会影响朕对你能力的认可,大巍的百姓需要你来守卫。”
却见陆兰锖眼眶微红:“从小父亲教育臣,要如先祖一般,要为大巍的皇上守卫好边关,可自从去年与陛下相处,臣的心便变了,臣就不自觉地想要为陛下您这个人,不是为了大巍皇上这个身份,而是为了独独为了独一无二的您,守卫您所爱的国家,这与臣从小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所以臣为了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而痛苦,但臣的心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说服自己,陛下已经比臣的一切重要了,臣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边关将领,更不是一个所谓的大巍战神了,只是被陛下所驯服的野犬,摇尾乞怜希望您的垂怜,若是被您拒绝,就是臣自己想要继续为陛下作战,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行尸走肉的臣,已经不够有资格担当几十万大军的首领。”
贺疏舟看着这个十几岁就力挽狂澜,打败了聊国铁骑,让聊人数年不敢来犯的男人,如今却对他说着最热烈的情话,虽然言语间将自己形容为被驯服的野犬,今日却张开利齿威胁着主人不要有别的宠物,却不知如此恶犬,就算是戴着项圈,却也算不上宠物。
若是放弃这条恶犬,他不是会咬伤主人独占主人,就是如一条被抛弃的野狗一般活活饿死,再也回不到以前在野外威风凛凛,带领群雄逐鹿的自由生活了。
【真是可怜啊,看起来是被主人驯服又不想被主人抛弃的无辜野犬。】
听到陛下的心声,陆兰锖没有恼怒,反而觉得他的确如陛下所说,希望陛下能可怜可怜自己这条野犬,不要豢养新的宠物。
【但所谓主人也不过是喂食了一点食物的路人,却被这条自作多情的野犬缠住,野犬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无辜也是主人比较无辜吧。】
陆兰锖早就知道,被他爱上的陛下是何其无辜,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接受不了被陛下抛弃的生活,陆兰锖刚要说一点什么,却被陛下的话打断。
“朕答应你,会看你的信,会与你回信,期间不会有新的宠臣,也不会有嫔妃,若是没有意外,你就是朕的爱人的第一顺位,如此这般,陆兰锖,你满意了吗?”
【不过主人虽然没有打算过豢养野犬,但恰好吃这一套。】
【主人喂养了无数的动物,这只是唯一一只想要独占主人的小狗呢?】
【主人需要一条小狗,就算内里是血腥又占有欲极强的野犬,但只有他愿意做我的小狗呢?】
陆兰锖听到陛下的回答和心声,感觉被巨大的惊喜砸中,陛下这样,其实已经开始接纳他了,若是没有意外,下次见面之人,陛下就会答应他,是这个意思吗?
贺疏舟就见刚刚还强势无比要以下犯上的陆兰锖,露出一个傻得很的笑容,站了起来,在殿内走了好几圈,还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真的。
【这家伙,明明刚刚什么都敢,现在却看上去如此愚蠢。朕只想养一只野犬装成的小狗,可不想养一只蠢狗。】
听到陛下的心声,陆兰锖这才找回了自己,却见他的陛下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又拿起刚刚看的那本书,慢悠悠地看着,摇椅还慢悠悠地摇晃着,不过陛下刚刚已经看过这一页了吧?
陆兰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陛下:“陛下明日会送臣吗?”
贺疏舟连头也没有抬起来,“朕腿受伤了,如何送得了你,你今日既然是来告别的,那就是我们今年的最后一面了。”
陆兰锖知陛下就是这般别扭的性子,也难掩失望。
第二日陆兰锖离开之时,除了枢密使兵部尚书等关系密切的官员,其他与他交集不多的如礼部尚书等文官都来相送,几乎算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到了,唯有坐在高堂之上最尊贵的那位没来,想到这里,陆兰锖感觉心情低落至极,但陛下脚受伤,他昨日才如此冒犯陛下,陛下不将他怪罪,反而给了他希望已是万幸至极了。
陆兰锖带着人马,骑马出城,离京城越来越远,他的心也仿佛留在京城里,留在了宫里的那一位身上,可是他挚爱无比的陛下,连送他都不愿。
不知为何,陆兰锖回头朝城门望了一眼,却见城墙之上,站着一个明黄的身影,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就是他的陛下,陛下竟然来了,此时的陆兰锖感觉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都恨不得回到城墙之上的人身边,可身体却不得不骑着马离开。
见这家伙竟然发现了,贺疏舟用唇语说道:“平安归来。”就见这家伙又露出一个见不得人的傻笑,还是在如此多人的面前,不得不捂住了眼睛。
直到再也看不见陆兰锖一行人的身影,贺疏舟还是望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王福上前来劝道。
“陛下,安宁王离开您多有不舍,不过安宁王身负重任,要守卫大巍的疆土,不得不走,少工监的三位监司,还有去年新科的进士,都有不少年轻有才之人,若是陛下觉得朝臣们年纪大了聊不到一起,不如与这些青年才俊多聊一些,想必这些年轻一点的臣子与陛下也有的话说。”
以前安宁王有几日没进宫,陛下心情不畅,他也急得团团转,后来好不容易将这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谁知陛下与安宁王因为一场刺杀,在外面待了数日,不知为何又生了嫌隙,安宁王日日求见,陛下都不愿见,昨日倒又缓和了关系,可今日安宁王又离开了。
虽然知道安宁王这位目前的唯一宠臣刚走,就让陛下再发展几个宠臣这事儿不太合适,但王福还是选择多劝劝皇上,毕竟皇上不过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虽然是神仙下凡,但神仙也是要有友人的,不然那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贺疏舟见这位近侍关切的眼神,也是微叹了一口气,若是让那个刚刚离开的人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他要闹成什么模样了?
无论是在现代世界,还是这个古代世界,贺疏舟都没想会被人拿捏,不过,他也从未感受过孤注一掷如飞蛾扑火却非他不可的热烈感情,现代带给他的只有尔虞我诈,这个世界带给他的只有担负起一整个国家,守护亲人和关心他之人的责任,这般热烈的情感,倒真是新鲜,所以,所谓的被威胁被拿捏不过是因为他甘愿罢了,控制之人他们之间关系之人向来只是他。
贺疏舟:“不用了,安宁王可不好打发,若是知道朕又有了新的近臣,怕是有得闹的?”
王福见陛下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眼睛里却带着笑的,总觉得陛下这话十分奇怪,先帝只有太后一人,没有后宫争宠的戏码,若是他是别的皇帝的太监,就能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如此奇怪了,怕是有的闹这分明是皇帝说宠妃的话。
此时在钢铁厂担任技术指导的天光观道士,却有十来人被庄才英叫回京城,本以为是当今陛下如今失踪过了,又受了伤,与以前的心态肯定有了大的变化,如今倒看得过他们道学了。
这十来人回了京城,就让他们回到了天光观,这些人的脸都快笑烂了,虽然当那什么钢铁厂的技术指导是有品级的,但哪儿比得上给笃信道教的皇帝的皇家道观当道士好啊,这混好了可就成了国师了。
皇上还派重兵将这天光观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看来他们天光观是要再次兴起了。
谁知一进入天光观,见到的不是皇上,反而是他们熟悉的少工监三品监司庄才英。
曾经在庄才英面前自称道爷的道士房奇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怎么又是你啊?”
庄才英:“没错又是本大人,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房奇略敢说不嘛,“当然开心,贡大人自从你回京城之后,我们可想你得很啊。”
庄才英也没跟他们废话,拿出一沓准备好的纸,发给众人。
“这是保密协议,麻烦各位签一下。”
房奇略:“什么保密协议?皇上信个道教,吃点仙丹,还要保密吗?哪个皇帝没信过道,吃过丹。”
就见庄才英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他:“陛下神仙下凡,用得着修道吗?陛下自己要修道就比你们正宗。”
“你们这十来个人,都是被选中人,家世清白,也没有赌博好色等不良嗜好,若是陛下交代给你们的事成了,可比当道士厉害百倍,甚至可能流芳百世,不过,若是你们答应,就要在这里待上至少半年不能出去,若是你们不愿,现在就可以走。”
房奇略:“为什么要在这待半年?什么流芳百世?贡大人我们都这么熟了您至少把什么事说清楚吧。”
庄才英:“只有答应了,并签了保密协议,我才会跟你们透露是什么事?你们考虑几个时辰,就今日决定好签不签吧?”
这十来个道士被庄才英的秘密惹得抓耳挠腮,看来不签这个什么保密协议,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但若是签了这个保密协议,他们又半年不能出去,只能待在天光观里了,他们虽然是天光观的道士,但道士修道向来要游历天下,他们所有人隔个几个月就要出去游历一番,就算不游历,也是常常下山买个东西,怎么可能乖乖待在道观里半年不出去,这跟坐牢有什么两样。
见这群人犹豫,庄才英早有准备:“房奇略,以前铁矿附近百姓向本官下跪求不要侵占他们的土地之时,就你最有正义感,连八品官儿都不要了也坚决不助纣为虐,看来你是心怀天下之人。”
房奇略:“那是自然,修道之人,如何能不心怀天下。”
“若是心怀天下,你们只要知道这件事可让你们流芳百世,救天下百姓,口口声声心怀天下,实际上连在观里待半年不出去和签一个保密协议都不愿吗?”
房奇略也被庄才英的激将法急了,火气和志气一同上来了:“若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好事,自然要签,谁说道爷我不愿。”边说着边将手上的这份保密协议给签了。
剩下的人也被庄才英说得心潮澎湃的,也不管不顾将保密协议给签了。
庄才英见所有人都将保密协议给签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惹得这些道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连叫糟了,怕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早在翼州就该知道这庄大人面善心黑,为何今日又轻易被他套路了。
庄才英将道观里早已备好的硝石,硫磺,还有木炭展示给这些道士们看。
道士们一头雾水,怎么?怎么难道还是让他们炼丹?
“诸位也知道陛下是神仙下凡,从仙界获得了不少神奇的方子,不过陛下说仙界有一物叫作火药,可炸平一座山,若是用到我们的敌人身上,莫不要说是什么聊国铁骑,就算是傣国的大象来了几万头,也得被炸得皮开肉绽,到处都是。”
道士们:“火药这么厉害吗?连一座山也炸得平?不过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庄才英笑道:“自然是有关系,陛下只知道这火药是由硝石硫磺和木炭构成,却不知具体的方子,几位极善炼丹,又有炼制钢铁的经验,可不就是研发这火药配方的天选之人吗?”
房奇略忍不住问道:“可庄大人早说便罢了,为何又要让我们签什么保密协议?还不让出去?”
“此时兹事体大,若是被我们的敌人知道配方,那被炸被伤的可就是我们的士兵,我们的百姓了,所以火药这件事必须当作一个秘密牢牢守住,就算是这些看守你们的重兵也是被详细调查过家世,确定不可能与敌国有过牵扯的,就算是如此,你们也要将秘密守住,不能让外面的士兵知道。”
听到庄才英这般说,十来人才知道为何让他们签什么保密协议,研发火药这件事对大巍极其重要,甚至比每月都能生产上万件神兵利器的钢铁厂还要重要,毕竟他们的敌人就算是派出卧底得到了良钢的配方,但没有铁矿和煤矿,也是生产不了多少神兵利器的。
可若是火药的方子被敌人知道,就算是一□□,也能让他们的士兵和百姓伤亡惨重。
此时十来人表情严肃而郑重,再也没有刚刚的防备了,对庄才英说道,“庄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对待这件事,一定努力找到火药的方子。”
此后的日子,这些道士就沉浸在研发火药这件事里,也顾不得想写有的没的了。
刚开始,道士们将硝石,硫磺和木炭随意地摆放在一起,然后点燃木炭,结果木炭是燃了,硝石和硫磺什么事也没发生。
向来也是,世上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将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的人吗?为何没有炸了的传言,这火药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道士们想了许久,将木炭硝石和硫磺磨成粉,然后混合在一起,将这堆混合在一起的玩意儿点燃,发现这堆东西点燃之后还挺好看的,但也没炸,更不要说能炸平一座山了。
又试了无数种配比,无论是木炭还是少,硝石多还是少,硫磺多还是少,这些粉末都不会炸。
捣鼓了数日也没有成功,陛下明明已经将方子里的材料告诉他们了,他们还是辜负了陛下的期待,整个天光观陷入了悲观失望的情绪中。
庄才英数日后再次来到天光观看这群道士,就看见了一群怀疑人生生无可恋的道士。
“怎么?不就是多日没有成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巍以后还有千万年,不缺这么一会儿,总有一日会成功的。”
道士们被庄才英安慰了但没安慰到,千万年,他们的寿命不过几十年,若是几十年不成,那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期待吗?
庄才英见这些道士还是没有想通,又换了一种法子安慰道:“既然一个法子不成,就换一些大胆的法子嘛,尽管大胆地试。总有成功的一天的。”
听到此话,房奇略冲进观内,然后费了老大力气将一个炼丹炉给推了出来。
道士们问道:“房奇略,你正事不干,怎么开始炼丹了?”
房奇略道:“我本来就是炼丹的道士,火药也是药,我倒是要试一试能不能将这火药给炼出来。”说着将硝石粉、硫磺粉和木炭粉随意地丢了一些到炼丹炉中,然后在下面点起了火。
第063章 第63章
心灰意冷的道士们此时无事可干, 也都聚在一起,跟庄才英一样看着房奇略炼丹……不炼火药。
房奇略不断地往炼丹炉底下加着柴火,庄才英刚开始还很轻松地看着,慢慢地, 他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奇怪的不安感, 面无表情地看着忙忙碌碌的房奇略。
此时还是九月初,秋老虎正盛, 房奇略站在丹炉旁加着柴火, 头上的汗如雨点一般流下来, 他取出汗巾擦掉头上的汗,一时没有关注旁边的炼丹炉。
反而是庄才英沉下了脸, 紧紧盯着房奇略旁边的炼丹炉子,此时这个炉子看上去十分平常,没有丝毫的动静, 可从心底涌现的不安感还是牢牢占据了庄才英的心,除了炼丹炉底下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庄才英只能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突然, 庄才英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将正在擦汗的房奇略扑向远离炼丹炉的方向。
与此同时,炼丹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个上百斤重足有半寸厚的炼丹炉整个爆开。
围观的道士们先是听到一声他们这辈子也没听过的巨响, 然后那个炼丹炉突然从里面爆开, 火光冲天, 他们下意识地扑倒在地。
巨响过后, 将房奇略扑倒的庄才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火花燎光了,后背也受了烧伤。
而房奇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扑倒在地, 左肩撞击在地上之时受了一点骨伤,但所幸没有被爆炸伤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其余的道士因为离得比较远,又及时地扑倒在地,都皆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受伤最重的反而是只是来看看的庄才英。
一声爆炸之后,所有人都站起来,发现所有人都因为刚刚那场爆炸变得狼狈不堪,身上脸上衣服上都沾上了黑黑的污渍,看不出本来面目。
一个道士看着大家,大声说道:“我们成功了,火药造出来了。”
其他人只见这个人嘴张着,却听不见这个人在说着什么,另一个道士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众人也见这个道士只张了嘴好像说了什么,听不见声音,众人才知道因为刚刚那个爆炸声太大了,把他们的耳朵都惊得一时失声了。
众人再看看周围,一个上百斤半寸厚的炼丹炉子,直接被炸成了碎片,若不是他们反应快,怕不是要当场交代在这里,离他们一丈多远的墙上的都被嵌入了炼丹炉的碎片,可想而知这场爆炸的威力有多么大。
此时这些人也顾不得耳朵听不见声音了,都抱着一起感动地抱头痛哭。
被房奇略扶着的庄才英看着这个场面,也是露出了一个感动又振奋的笑容,不过他还没笑多久,就头一晕,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庄才英不知过了多久才醒,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了,背后的伤也上了药,包扎好了,此时正卧着趴在床上。
庄才英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一个人冲了过来。
“庄大人,我们以前还说你面善心黑,阴险狡诈,都是我们不开眼,有眼不识泰山,真正面善心黑的人是我们啊,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好人啊,你简直就是大圣人,若不是你,我怕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庄大人,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房奇略今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有吩咐,我房奇略一定听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呜呜呜!!!”房奇略见庄才英终于醒来,一夜未睡的他这才放下心来。
被房奇略半抱着的庄才英此时伤口感觉到隐隐作痛,又有一个人在旁边抱着他哭,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其实心里有一万句要骂,恩将仇报啊这个房奇略,你说话难听不过脑就算了,还碰着他的伤口了,真想打他啊。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道士们脸色也是青黑无比,还得是你啊房奇略,房奇略你真是太会说话了,我们不过随意吐槽几句,你这就把我们给卖了。
不过被众人嫌弃不已的房奇略,现在却是整个天光观乃至整个大巍的大功臣。
此时的天光观众人已经发现,这火药想要爆炸,不仅需要硝石粉,硫磺粉和木炭粉,更需要将这些粉末密封起来,然后点燃,才能爆炸,若只是在空气中点燃,就只能有好看的烟火。
而且,经过众道士多日多次的实验,道士们发现火药粉中加入一份硫磺粉,两份硝石粉,三份木炭粉之时,火药爆炸的威力最好。
但就算如此,众人又遇到了一个难题,点燃火药很快就会爆炸,那么,若是遇到敌人,他们点燃火药之后,这火药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已经在他们自己手中爆炸了。
又差点被炸的房奇略看着其他人也是被火药燎得漆黑的脸,叹了一口气。
“这劳什子火药什么玩意儿嘛,根本就不是能伤害敌人的武器,反而是伤害我们自己人的一大利器。搞了半天搞了一个自杀的玩意儿。”
此时刚恢复好就来天光观视察的庄才英,一来就听见这没脑子的房奇略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也不怕以后别人到陛下那告他一状,功臣成罪臣,那时候他或许就会控制自己的嘴巴了。
房奇略听见背后有一人的咳嗽声,转头一看,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庄大人来了,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庄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天光观里来,伤好了吗?可留下什么后遗症?有没有留疤吧?留疤了影不影响以后讨媳妇儿?”
闻言庄才英的脸色更难看了,果然是说话难听之人,早知道就不救这小子了。
“房奇略,如今你也是朝廷命官,管住自己的嘴,不要胡言乱语,你刚刚的话若是在外面说了,有人参你一本,可有的你好受的。”庄才英板着脸训这小子。
房奇略规规矩矩地听训,也知道自己嘴巴没把门,但虽然心里听了,嘴上还是来了一句:“尽量,尽量。”
庄才英扶了一下额头,更绝望了。
不过当日酉时,庄才英还是进宫了一次。
“陛下,□□和爆炸条件天光观的道士们已经基本摸清了,但如今还有一个问题。”
此时的贺疏舟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似乎批阅着奏折,其实手中是陆兰锖今日才到的整整十页的信,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能写那么多的,还必须要看要回信,若是不看不回信,那家伙又得闹了。
庄才英见陛下一边看着奏折,一边写着什么,头也没抬一下,“什么问题?”
庄才英才接着说:“陛下,那火药爆炸极快,若是被点燃,怕是只会炸到我们的人,根本等不到炸到敌人。”
贺疏舟刚要说点什么,又很快闭上了口,若是一切都让他来说,他走了以后,难道大巍的人就永远原地踏步,止步不前了吗?
“朕不太了解火药,但一定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的,让他们自己研究吧。”贺疏舟放下了笔,揉了揉太阳穴。
庄才英没有问到什么,又见陛下不太顺意,连忙告退了。
庄才英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有几分失望,不过陛下虽然是神仙下凡,但也是只有一个脑子,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既然这火药都已经造出来了,如何让它炸到敌人倒是小问题了,慢慢想吧。
翌日,庄才英想了想,还是到了天光观,不过想着等一下又要看到生无可恋的一群人,又将脚步放慢了下来,明明已经快成功了,却卡在这里,真不想看到失望的大家啊,为什么不是另两位少工监的监司负责这件事,这火药搞得他又是受伤,又是犯愁,还时不时被房奇略的嘴气死,连头发都掉了不少。
庄才英走进天光观之时,被一个家伙突然冲过来抱住,这不是房奇略又是谁?
刚想把这家伙推开,就见房奇略兴奋地说,
“庄大人,火药成功了。”
庄才英一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难以自已,连忙问道,
“成了,什么成了,是火药成了?不会再炸到自己人了,可以炸到别人了。”
房奇略:“对!!!”
庄才英简直要高兴得晕过去了,“怎么成的?”
“很简单,火药一点燃就会爆炸,那么我们不要让他那么快爆炸不就好了,在包好的火药里引出一根绳子,我称为引线,将绳子点燃,扔出去,绳子烧到尽头自然会点燃火药爆炸,那不就能炸到敌人了吗?”
庄才英拍了拍脑袋,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没想到了,枉他还认为自己天资聪颖。
“房奇略,是你想到的吗?”
房奇略此时简直是翘起了尾巴,“庄大人,当然是聪明无比的我想到的啊,您救了我不吃亏吧?若不是我,怕是他们不知多久才能想到这个如此简单的法子呢?”
庄才英拍着房奇略的肩膀,连说了三声好,没想到这家伙虽然为人处世看上去不太行,还常常胡言乱语得罪人,没想到是大智若愚,脑子活泛得很啊。
此后一个月,房奇略就跟开了窍一样,对火药进行了多种的改造创新,比如将引线的一截隐藏在里面,让火药不会被敌人熄灭。
比如用良钢造出了一个钢筒,前方细后方粗,他称之为炮筒,而炮筒配套使用的火药他称之为炮弹,将炮弹分为两层,第一层有少量的火药,首先在筒里被点燃,这层火药促使炮弹飞出去,而飞出去的炮弹的另一层火药被引线点燃,就可以在敌人面前爆炸了,这样的炮弹射程极远。
他还改造了一种火药,利用有的东西可摩擦生火,改造了一款可以拿在手中,不用点火,只用用力一拉引线就会被点燃的炮弹,这样就算是身边没有明火,也可以使用炮弹重伤敌人了。
房奇略每改造了一番火药,他的救命恩人庄才英就会对他大肆夸奖一番,也算是不枉费庄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一月以后,庄才英看着面前这堆形形色色的火药,又看着这个尾巴翘起来的房奇略,在所有道士面前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诸位,明日陛下会亲自来到天光观,观摩诸位这些日子里制造的火药。”
所有道士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起来,自从先帝仙逝,他们这四年来都没见过这位新帝呢?
唯有房奇略听到这个消息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被庄才英连忙扶起。
“见见见……见什么?见陛下?我胆子小可不敢见陛下啊。”
就见庄才英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是皇家道观天光观的道士,你连先帝都见过,不敢见当今圣上,这合理吗?”
“我来天光观的时候先帝都仙逝了,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一个皇上,可比不得他们,庄大人你救救我吧,明日我请病假,不要让我见陛下了,我怕我太过胆怯冒犯了陛下。”
庄才英这才想起这小子才二十多岁,的确是可能近几年才入的天光观,先帝仙逝才入观,真是入观即失业,若不是陛下给这些道士安排了新的活计,怕是要坐冷板凳一辈子了,不过才二十多岁就有了发明火药的如此成就,真是令人嫉妒啊。
庄才英:“陛下明日来看的就是你,怕是你以后要升官了,怕是庄某以后都是要仰仗你了,你还敢装病,房奇略你明日就算是手脚都断了,抬也得把你抬到陛下面前。”
房奇略:“呜呜呜好吧我明日一定好好准备。”
“不过庄大人,您可是三十来岁就是三品官的青年才俊,我一个小虾米哪儿敢跟庄大人您比。”房奇略十分真诚地说道。
庄才英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看这小子眼神如此真诚,还以为他在阴阳怪气自己呢?
“你明日少说话,陛下问你你再答,不许多说一句,闭好你的嘴,本大人是在为你的脑袋着想。”庄才英拍着房奇略的肩膀,反复嘱咐道。
翌日,被重兵把守的天光观,又来了更多的禁军,直把这天光观外围围得连人都站不下了。
陛下上次被刺杀以后,禁军首领方吾宁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禁军又操练了好几番,还将所有贴身保护陛下之人又查了个底朝天,生怕混进来一个叛徒,伤害到大巍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明君苗子。
房奇略以前刚进入天光观之时,其余的道士就每日长吁短叹,说不受新帝宠幸,尤其是他,命不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却觉得在天光观的日子好得很,他可害怕皇上这种一个念头就能定他生死的人了,昨日一想到今日要见当今圣上,更是吓得一夜没睡,早上还吓得吐了一顿。
贺疏舟还是第一次踏进位于京城城郊临宜山的天光观,果然巍峨雄伟,不负皇家道观之名。不过看见墙上嵌着的铁碎片,想起火药的成功还是因为一个叫房奇略的道士想要用炼丹的法子炼制火药,果不其然,炼丹炉炸了,因为那场爆炸,还给这个精美的道观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庄才英引着陛下来到主殿,贺疏舟就见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年轻的道士,一见他出现,腿就开始发抖。
贺疏舟了然,他身边人都是高官或不卑不亢内核稳定之人,他甚至有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能随意定人生死的皇帝了,今日见这个小道士,才想起许多人见他就应该如此,不过这小道士可不是一般人。
贺疏舟对这个腿肚子都在打颤的小道士,努力露出了一个尽量亲切的微笑。
“你就是造出火药的道士房奇略?”
房奇略费了半天劲才开了口:“回……回陛下,是的。”
贺疏舟拍了拍房奇略的肩膀,“真是少年英才,哈哈哈哈!!朕有你等英才,真是三生有幸啊。”
房奇略听到这位普天之下最尊贵之人的夸奖,又见陛下明明面容温和,还很亲切,这才放松下来。
不过房奇略一放松下来就忘了昨日庄才英的谆谆教诲,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陛下,您也是少年英才。”
【呵,朕还没见过这种,顺便夸一下朕的,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吧?】
庄才英努力不笑出声。
【同样都是天才,施姚是人情世故拉满,既能搞学术,又能搞政治,这小子简直是人情世故负分的存在,符合朕对天才的刻板印象。】
庄才英闻言脸上没了笑意,他早就知道房奇略不会说话,不过要是因为此耽误了他的前途,他还是觉得不太公平,毕竟冒死救了这小子一命可能是付出得多了,对这小子跟别的道士还不一样,他可是很护短的。
【不过嘛,天才不就是被别人包容的吗?看看这小子真诚的眼神,就算话说得不好听,还不是这么可爱,天才可是可求不可得的。】
闻言庄才英才放松下来,虽然这小子说话不好听,但就是有一种魔力让所有人都包容他,天光观的道士也是宠他得很,他也是包容这小子得很,现在连陛下也不例外。
贺疏舟来天光观当然不只是来看这位少年天才的,更是来检验火药的成果。
于是,过了一会儿,贺疏舟和庄才英就站在一头,还被房奇略叫了好几次站远一点,等到足够远,贺疏舟甚至都感觉快要看不清了,房奇略这才满意。
从观里拿出一个圆形的弹药,上面还有一根引线,房奇略将这根引线点燃,然后快步跑了回来,贺疏舟捂住耳朵,一声剧烈的声音响起,弹药将昨日砌好的水泥砖墙炸得粉碎。
贺疏舟笑了起来,“很好。”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房奇略又跑走了。
庄才英:“这小子就是这样的,陛下不要见怪。”
贺疏舟:“有本事之人,无论如何,朕都喜欢。”
就见房奇略又从观里推出一个东西,贺疏舟瞪大了眼,
【啥玩意儿,意大利炮都造出来了,你小子还真是个天才。】
房奇略推出一门贺疏舟看起来十分熟悉的大炮,然后拿出一枚贺疏舟十分熟悉的炮弹,十分熟练地点燃引线,将这枚炮弹十分熟练地装入大炮中,然后又迅速地跑了过来。
贺疏舟作为一个现代人长这么大还没现场见过炮弹发射呢,这次十分仔细地捂住了耳朵,而侍卫们看着这个庞大的铁疙瘩,直觉不是凡物,将贺疏舟围了起来。
贺疏舟见这枚炮弹是指着对面的山的,也放松下来,但耳朵还是捂得很紧。
然后,众人就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面,这枚炮弹在炮筒里待了一瞬,然后突然一声巨响,这枚炮弹就朝着对面的山上飞去,在炮弹撞上山的一瞬间,火光四射,石破天惊,飞沙走石。然后众人听到了一声更大的巨响,烟雾散去。
这座山都被这枚炮弹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除了早就见过比这还大的场面的贺疏舟,其他人都愣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侍卫才说了一句:“这简直就是神迹。”
其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神迹,见到神迹了。”
“我们大巍是天选之国,有陛下,有房奇略,大巍必胜。”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才平复下来,贺疏舟刚想接着刚刚的话,对房奇略大夸特夸,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这小子又跑了。
然后又从观里拿出一个更小的弹药,贺疏舟不知还不知这弹药有什么特别的。
就见房奇略使劲拉了一下明显比之前的引线更粗的引线,直接将引线拉了下来,然后这枚弹药就有了白烟,房奇略使了最大的力气将手中的弹药扔了出去,过了一瞬,这枚弹药就爆炸了,虽然威力没有刚刚的炮弹大,但还是炸碎了水泥墙。
就算是来自现代社会,自诩见识多的贺疏舟,此时也不得不扶住下巴,下巴才不至于掉下来。
【什么玩意儿?手榴弹也给你小子造出来了。】
【朕不是在做梦吧?】
【朕还真是捡到宝了。】
庄才英听到此话,也悄悄笑了,这小子的前途稳了。
就见房奇略又跑了回来,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贺疏舟,显然是来求夸夸的。
贺疏舟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完了吗?”
房奇略:“回陛下,完了。”
贺疏舟:“不错啊,你还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如愿听到夸夸的房奇略此时的尾巴翘得前所未有的高。
见这小子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贺疏舟也不禁笑出了声:“一句夸奖你就找不着北了,朕还要给你升官呢?”
房奇略:“啊?”
“以后少工监多一个火炮司,专门负责制造火药弹药,你暂时任五品少监。”
听到这话的房奇略更是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听到这话的庄才英却十分不满。
第064章 第64章
凭什么那个榜眼施姚献了一本书, 不仅升官了,还成了比国子监四品祭酒官位还高的国子监三品监司。
房奇略不仅造出来了火药,还将这火药改造这些神奇的东西,陛下才给了一个五品的少监, 若是因为施姚是一甲进士出身, 那医学监的三品监正曲庆不也是太医院学徒出身吗,他为何进献了一个铁疙瘩就得了个三品官, 所以陛下虽然嘴上夸房奇略百年难遇的天才, 不拘小节他也喜欢得很, 但实际上还是喜欢嘴上会说的,没想到神仙下凡的陛下还是逃不过谄媚之言啊。
想到这里, 庄才英忍不住当着贺疏舟的面喉咙发出了一声咳嗽声。
贺疏舟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的庄才英暗示的咳嗽声,嘴角有几分抽搐。
【庄才英你的情商也被这小子传染了。】
见庄才英梗着脑袋, 贺疏舟也觉得颇为好笑。
【呵,庄才英你还挺护短,觉得朕给他一个五品官小了, 比不上别人的三品官。】
庄才英:难道不是吗?
贺疏舟接着刚刚的话说:“房奇略暂时担任少工监火炮司五品少监, 负责火炮弹药的制造,照理说火炮司是绝密部门,你们火炮司的人至少半年不能出去,但朕给你三日一次出去的机会。”
听到自己能出去的房奇略感动地看着贺疏舟:“陛下您真好。”
庄才英:看你没出息的样儿, 别人都是三品官儿, 就你让你三天能出去一次, 就把你给感动成这样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 朕不是让你出去玩的,你每三日下山去国子监找国子监的三品监司施姚, 让监司施姚给你上数学课,什么时候曲庆觉得你的数学水平合格了,朕就升任你为主管火炮司的三品监司。”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实验型人才啊,理论基础也得跟上,给施姚带个徒弟,也让这房奇略启发一下施姚,也不知道施姚这个理论型人才跟房奇略这个实验型人才碰到一起,能不能迸发出什么火花啊?】
听到这里,庄才英才放下心来,原来陛下并没有针对房奇略,反而十分为房奇略着想,让他先进修一下再任三品官,这样缓冲一阵子,等有朝一日火炮在战场上用上了再升官,那个话很多的御史大夫也不敢再劝谏了。
贺疏舟和庄才英两人都很满意,唯有房奇略嘴角下撇,也不管什么五品官儿和三品官儿,对他来说这些都是高官了,没什么差别,可一想到他不仅要长期负责制造火炮,还要每隔三日下山一次上什么数学课,真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了,苦得很啊。
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道士自由自在呢?
房奇略看着贺疏舟,露出一个苦笑,“陛下,我就当一个五品官就行了,那什么数学课能不能不上了?”
贺疏舟与庄才英异口同声道:“想得美。”
房奇略露出了学生知道要补课的同款痛苦表情。
贺疏舟和庄才英都被房奇略逗得哈哈大笑。
庄才英:这小子真是的。
【这小子真是的。】
此时已是十月底,正是第二批土豆收获的日子,清灵县的五万斤土豆收获了一百五十万斤,而在交邕和岭南主管土豆种植推广的五品农房主事袁哲和谭乐生,因为有在清灵县有人恶意破坏土豆苗的经验,这次使用重刑警告了当地的村民,若是发现有人恶意破坏土豆苗,打二十大板,坐牢三年,因此这次土豆交邕和岭南的土豆都没有被歹人破坏。
但因为交邕常年干旱,虽然今年有几座小型水库投入使用,但还是杯水车薪,所以土豆大部分发放给了交邕没那么干旱的地区种植,而岭南今年也是遇到飓风,而且差点遇到洪涝,不少种下的土豆都被淹死了,因此交邕和岭南发放下去的各十万斤土豆,只收获了各两百万斤土豆,因此全国收获了共五百五十万斤土豆。
看着这份产量报告,贺疏舟叹了一口气,这五百五十万斤听上去好像很多,但光是幽州,并州和凉州三州就有三十万的大军,这五百五十万斤土豆还不够这三十万大军吃十天的。
如今已是十月底,除了交邕和岭南,其余的州马上进入冬季,也不适合种土豆了,所以这五百五十万斤土豆,又全部交给交邕和岭南种下去了,不过要再次收获也已经是明年的春天了。
此时凉州府城,边关守军云麾将军胥向荣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他们的王爷盼回来了,不过与王爷一年不见,胥向荣发现他们的王爷变了许多。
一群将军副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副将张杨:“王爷去了一趟京城,也不知怎么的,跟丢了魂一样,这次王爷归来,我们迎接王爷,本以为王爷跟我们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我们得很,谁知王爷回来时没有一点欣喜,反而跟魂丢在了京城一样,终究是我们错付了。”
安夷将军鲍武也接着说:“就是就是,不仅如此,王爷也回来了一个多月,日日都要给京里写信,虽不知究竟是写给谁的,也不知写的是啥,但一写就是十来页的信,隔个一两天还会收到回信,每次王爷收到回信,脸上那个笑啊,我认识王爷这么多年了,以前从没有见他那样笑过。”
云麾将军胥向荣摸着下巴,“你们说,王爷不会是有了心上人了,每日都在给心上人写信吧?”
常设将军王托:“你们怎么才发现啊,你们没发现王爷的桌案上大大方方摆着几本教写情话的书吗?”
众人闻言,瞪大了眼睛,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异口同声说道:“王爷老树开花了?”
也不怪他们这么说,虽然王爷才二十四岁,但如今大部分二十四岁之人,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们王爷自从十五岁镇守边关,到二十三岁,一直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别说女人了,连男人都没有一个特别亲近的,他们这些王爷底下的将军副将,虽然也常年镇守边关,但老家还是有媳妇孩子的,隔个两三年也可以告假回家一趟。
唯有他们的顶头上峰王爷,明明是他们这群人里最俊的一个,却是最孤寡的一个,他们本以为他们王爷要孤寡一生了,本来打算让他们以后的儿子拜王爷为干爹,以后长大了就侍奉王爷,让王爷不至于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谁知峰回路转,王爷回了一趟京城,竟然就有了心仪之人,这些不拘小节的武将一听到此消息,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跟着王爷回京的丁副官,睁开眼睛,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的床边围满了人,都是比他官位还高的将军副将们。
吓得连忙用被子捂住自己裸露的上半身,
“你们来干什么?警告你们,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虽然是喜欢男人,但只喜欢段遥,你们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就见这群人面露厌恶,“咦!你小子想得还挺美,我们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丁副官见这群人简直要把他的小房间围满了,“那你们来做什么?”
就见领头的云麾将军胥向荣盯着他:“你小子,王爷有心仪之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岂料听到这个消息的丁副官比他们还震惊:“什么?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丁副官说道:“王爷在京城,不是忙着处理公务,就是进宫教陛下学武,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女人,怎么会有心仪之人?”
“你确定?”
丁副官斩钉截铁道:“我确定。”
这群人倒是懵了,王爷每日写情书,看回信还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分明是有了心仪之人。可丁副官却说王爷连女人都没怎么接触过,除了同僚,接触最多的人反而是陛下。
本以为王爷能摆脱孤寡,他们以后能做王爷孩子的干爹了,谁知问了丁副官之后,事情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些了又长叹了一口气,失望离去。
可过了一日,这些人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能知道王爷是否有心仪之人的他们左右抓耳挠腮地睡不着。
虽然走之前缠着陛下要隔一日给自己回信,但陆兰锖也知道陛下公务繁忙,就算答应了也未必能实现,但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每隔一日就给他回信了,而且还看完了他每日给陛下所写的十多页信,陛下的回信还不敷衍,事事有回应,若不是聊国今年很可能有动作,他肯定是万万不会离开京城,离开他的陛下的。
将军们悄悄围在王爷的门前,果然看见他们的王爷看着一封信笑得春风得意的,他们也不是愣头青,看着笑容就知道王爷肯定有情况啊。
这群人终于得到了一个想要的结果,想要偷偷离开。
“都围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也是,王爷武功高强,怎么可能没发现他们,这群人乖乖地进入,都一脸好奇地看着陆兰锖。
陆兰锖看着这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知为何今日都过来了。
“说吧,有什么事?”
胥向荣这些日子里抓心挠肝的,快要好奇死了,也顾不得了,“王爷,您是不是在京城里有了心仪之人了。”
陆兰锖没想到这群人是来问这个点,微挑了眉,“自然是有了。”
这群人欢呼起来,“我就说王爷是怀春了吧?”
“呜呜呜,王爷再也不是孤寡了。”
被这群人吵得头疼的陆兰锖咳嗽了一声,这群人这才安静下来,不过安静下来不代表就没别的活整了。
胥向荣接着问:“王爷,您的心仪之人是谁家的?”
却见他们的王爷眼里没了刚刚的笑意,“是谁家的本王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他是世间最好之人。”
张杨又失望下来,“原来王爷只是单相思啊。本以为可以很快喝到王爷的喜酒,看来是暂时没戏了。”
却被胥向荣敲了一下脑袋,“你这呆子,会说话吗?我们王爷哪里是单相思,分明是两情相悦,不喜欢之人哪能日日都通信的,我跟我媳妇儿刚成那会儿都没有这么腻歪。”
众人又期待着看着陆兰锖。
陆兰锖看着这群粗犷的男子,现在却为了他的一点逸事闹成这样。
听到两情相悦一词的陆兰锖扬起嘴角,“自然是两情相悦,他说了下次见面之时就答应我。”
(贺疏舟:我是那样说的吗?)
这群大男人又欢呼起来。
今年的凉州并州和幽州三州干旱少雨,而位于北方的聊国大部分地区更是三个月来滴雨未下,今年夏天的三州和聊国的天气也比往年炎热一些。
陆兰锖将史书里类似今年的情况都找了出来,发现出现这般情况的年份,有九成今年会有严寒暴雪,所幸今年三州的百姓家里都搭好了炕,冬日里百姓的日子应该会往年好一些。
不过守军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好过了,军队本就是行军打仗的,不可能长年驻扎在一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建炕了,不过为了边关军今年的保暖问题,陆兰锖还是想了一个好办法。
聊国处于巍国边境的百姓们,最近知道了一个消息,巍国那边的商人,最近在大量收购羊毛,他们以前是很少跟巍国人做生意的,毕竟是敌国,卖东西给他们就会兴盛他们的国家,所以他们若是想要巍国的什么东西,七年前在那个大巍战神来之前是用抢的,在那个大巍战神来之后就只能憋着。
可今年不同于往年,今年雨下得极少,雨少草就长得不好,今年就连夏秋里放牧,草也是不太够羊吃的,他们比往年更频繁的转场才勉强养活了这些羊,可眼看冬日里就要到来,往年他们早就屯好了可供羊冬日里吃的干牧草,今年却无论如何也屯不够牧草了,照这样下去,别说是羊了,怕是人都要饿死了。
可这时巍国的商人却传来一个消息,大量收购他们的羊毛,这些聊国百姓为了避免今年冬天饿死,悄悄地将羊毛剃了,许多聊国人还因为知道今年养不活多少羊,直接将羊杀了,将羊毛卖给了巍国的商人,而且他们知道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巍国的商人不仅可以给他们银子,还可以用食盐换羊毛。
他们聊国不产盐,但他们保存肉类又要用到大量的盐,所以盐在他们聊国极其昂贵,巍国商人换给他们的盐不仅便宜,还十分细腻,换了盐又正好可以保存刚杀的羊,今年日子又会好过一点了,于是这些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有无数的百姓悄悄跟巍国的商人换了羊毛。
聊国可汗申屠远和三个王子都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们聊国地广人稀,等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之时,许多百姓都已经换好羊毛,巍国的商人都从聊国跑了。
若是往年,申屠元自然可以处置这些百姓,杀鸡儆猴,可今年这些百姓本就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若是贸然处置,恐怕会激起民愤,申屠元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巍国的商人哪有那么大胆子,背后之人肯定是那个安宁王,他早就知道这陆兰锖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申屠元看着小儿子申屠苍:“小儿啊,今年老天不下雨,牧草不够,百姓牲畜不够吃,我们与南方的巍国必有一战,巍国人也已经料到了,那个安宁王陆兰锖才会从京城这么快回到边关,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在冬季饥寒交迫,走投无路之时再向他们发难,但那时巍国人肯定早已防备。”
“你所率领的东北路正是邻近巍国,你作为先锋部队,迅速集结军队,在下月中旬打那个陆兰锖一个措手不及。”
申屠苍受到父王重用,十分感动:“是,父王,儿臣一定尽心竭力,必让那个安宁王死无葬身之地。”
申屠元:“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而一旁的大王子申屠宏和申屠镇却脸色十分难看,父王从来不将这小子放在眼里,怎么今年突然看重这小子了,本以为王位之争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谁知这是蹦出来一个不速之客,真是可恶啊。
贺疏舟几日后又收到了安宁王陆兰锖的长信,不过这次这家伙没有再写什么酸嘁嘁的情诗了,但这家伙竟然在信里写,他在下属面前直接承认了自己有了心仪之人,还说他与心仪之人是两情相悦,下次见面之时心仪之人就会答应他,若是下次见面之时贺疏舟没有答应他,就让他在下属面前丢了大脸,那么他就失去了镇国大将军的威信,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指挥得动下属了。
而且他也丢了大脸,也没脸再当边关军的首将了,所以为了他吹出去的牛,请求贺疏舟一定要答应他,不然他可没脸见人了。
贺疏舟看到这无赖的信也是颇为无语,这家伙自己吹牛,却要让他给负责,真是不要脸啊,自从发现这家伙对自己有不轨之心之后,贺疏舟发现这家伙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站在一旁的王福,见陛下又在读安宁王的信了,不知读到了什么,嘴角和眼底都有了笑意,却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王福觉得陛下在对待与亲近之人的感情之时,似乎有几分扭捏,发现了陛下这个秘密的王福,悄悄捂住嘴巴,偷偷笑了。
贺疏舟又读到陆兰锖这家伙诉苦说,虽然三州的百姓都有了火炕,可他们边关军却用不了火炕来御寒,只能想方设法去聊国收了一些羊毛,打算给边关所有士兵都安排一身羊毛毡的衣物。贺疏舟读到这段之时,总觉得陆兰锖写这段话时一定满腹委屈,嘴角都翘得很高,比平时面无表情的他可爱多了。
被自己脑补可爱到的贺疏舟又不禁笑了起来,叫来了户部侍郎,下了一道命令。
扬州和岭南的人都极爱吃鸭子,鸭子大部分部位他们都会吃,唯有鸭毛因为没什么用,被他们随意丢弃了。
可今年却传出来一个消息,有商人在收鸭毛,扬州和岭南人挠了挠脑袋,这鸡毛还可以做鸡毛掸子,毽子之类的玩意儿,鸭毛有什么用啊,臭得很。
不过有人想收,他们也自然愿意多一点收入了,扬州和岭南的百姓杀鸭之时,都将鸭毛留了下来,卖给了收鸭毛的商人。
从京城外派下来的户部员外郎卓洼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派他下来,收鸭绒,跟那些推广火炕和推广土豆的官员比起来,他这个差事可谓是又奇怪又有点丢脸,不过陛下的吩咐,他不愿多的是人愿意干。
不过几日,卓洼就收到了大量的鸭绒,他听从陛下的吩咐,让裁缝试着将鸭绒填充入布料之中,做成一个马甲,穿在身上,虽然是有一点臭,但果然十分温暖。
连忙让扬州的绣娘和裁缝将所有收来的鸭绒都制成了马甲,这一批只有一千来件,全部送往边关军。陛下还特地要求其中一件用扬州的锦缎制成,赏给安宁王。
于是陆兰锖收到了一件陛下赏赐的月白色锦缎制成的马甲,陆兰锖摸着这件御赐衣物,温暖而细腻,前一阵他对陛下诉苦边关严寒,陛下竟然放在了心里,过了没多久就送来一件御寒之物,可见陛下心里有他,只是嘴上不认而已,下次见面之时,陛下应该会答应他的。
陆兰锖正看着这件马甲傻笑,就见他的下属们冲了进来。
“王爷,你看我这件马甲好不好看?”
“王爷,陛下赏赐的马甲穿上去好暖哦。”
就见这些将军副将们一人穿着一件马甲,连军服都没穿上,大摇大摆地进来。
陆兰锖沉下了脸:“你们也有马甲?”
胥向荣:“当然了,据说这批马甲是第一批,只能先让校尉以上的人穿上,等下一批马甲到了,就在普通士兵里抽发,以后还会安排每个士兵都有一件呢?”
陆兰锖再见这件马甲,心情就没有刚刚愉悦了,原来不是他独一件的,而是人人都有的,他以为陛下是心疼他边关寒冷,给他送了一件御寒马甲,其实陛下读到他的话,心里是想着他的士兵边关寒冷,想法子让士兵们保暖,原来他只是顺便的。
这些来找王爷炫耀马甲的将军们,却见王爷从刚刚的一脸笑意,突然变得生无可恋,怎么了,王爷的心仪对象跟他写了诀别信吗?
丁副官看着陆兰锖手上的马甲:“王爷,你手上这件马甲是锦缎制成的吧,跟我们的所用料子不一样啊。王爷,凭什么你可以用锦缎,我们只能用麻布啊,不公平。”
其他人一看果然是这样,王爷向来与他们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怎么现在不一样了。
“就是,就是,不公平。”
“不公平。”
陆兰锖这才看出他手中这件比他们身上穿着的料子好多了,针脚也格外细密,显然是用心之物。
“不公平又如何?这是陛下御赐之物,陛下心里有本王,当然御赐之物与你们不同。”
将军们就见刚刚还生无可恋的王爷,此时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了。
突然却有一士兵冲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聊国的前锋部队已经快要进入并州玉安县境内了。”
陆兰锖还没说话,云麾将军胥向荣就说道,
“果然不出王爷预料,那聊国的军队不会在冬日里才进犯我国,在这月中旬就忍不住动手了。”
第065章 第65章
大战在前, 陆兰锖虽然早就料到了聊国人这月中旬就要进攻,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也十分沉重。
其余将领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也顾不上什么马甲了,赶紧穿好自己的军服盔甲, 整齐地站在正在看着舆图的安宁王身后。
陆兰锖细细看着舆图, 玉安县位于并州,但玉安县和附近的玉平县和玉和县都是多山的地形, 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 这聊国为什么会选择进攻玉安县呢?
“这些聊军领头之人是何人?”陆兰锖问道。
探子回答:“是聊国大王申屠元的三儿子申屠苍。”
陆兰锖知道这申屠元有三个儿子, 但申屠元向来只重视大儿子申屠宏和二儿子申屠镇,倒是很冷落这个小儿子申屠苍, 不知怎的今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儿子了,竟然将东北路的五万人都交给了他。
不过如今却让这小儿子当先头,当父亲的, 真的会忍心让自己喜爱的儿子第一个冲锋陷阵吗?
如今想来,申屠元为何将五万军交给一个一直被忽略的小儿子倒有了一个理由,就是这申屠苍看来不过是前来探路的牺牲品, 连带着东北路五万大军都不过是磨损他们边关军实力的牺牲品。
陆兰锖又问道:“进入并州玉安县的聊军大约有多少人?”
探子:“据估计只有一万余人, 且看样子并不是东北路五万大军中的精锐。”
“倒是挺聪明,听起来比他的两个哥哥有脑子。”陆兰锖将这个聊国三王子申屠苍在他心中的威胁提高了一大截,提到了申屠元的大儿子申屠宏和二儿子申屠镇之前。
申屠苍早就知道父王让他带领东北路五万人是不怀好意,他的两个哥哥, 一个鲁莽蠢钝, 一个自负善妒, 可却是那个老头子的心尖子, 那个老头子怎么舍得让他的两个心尖子去冒险呢?
自然是让他这个既没有母家的好出身,又不受他喜爱的儿子去送死了, 用整整五万人的性命,来消磨掉陆兰锖的边关军的大量人马,同时也削弱边关军的士气,在边关军还没来得及恢复重振旗鼓之前,再派他的两个好儿子出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正好给他的两个儿子攒威望,而他不过是两个哥哥的磨刀石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他比那两个蠢货聪明得多,他才是以后大聊的主人,为什么要当那两个蠢货的磨刀石。
所以那个老头子让他作为先锋进攻巍国,他表面上听从,实际上他只派了一万东北路的非精锐部队,以游击的战术,多个点入侵聊国的土地,但只是打了就走,绝不会多留,只是来敷衍那个老头子罢了。
他没有将第一战场选择在陆家军大本营所在的凉州,凉州土地开阔,若是与陆兰锖的陆家军直接对上,他这五万人纵使是骑兵,能以一敌十,但陆家军也有十五万骑兵,这些骑兵这些年在边关多年训练,实力竟也不逊于他们聊国的铁骑了,他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选择了并州的玉安县及周边的几个县,这几个县多山,易于打游击,逃跑之时也好躲藏,县城附近驻扎的军队来之前这些劫掠的骑兵就已经跑了,可以尽量减少东北军人员伤亡,但又能有成绩敷衍那个老头子。
如今在并州玉河县驻扎的从四品常设将军王托,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聊国东北路军入侵的消息,不过这些聊国骑兵以人数优势破开大巍的边防之后,进入玉河县境内之后就迅速散开,分散到了周边几个县,边关地广人稀,防不胜防,这些聊人显然是为了跟他们打游击战,最起码不是现在来占领并州,不然聊军那点人马怎么够?
那就证明这个聊国的三王子并不想跟他们死拼,反而想要保存实力。
此时的王托收到了王爷传来的飞鸽传书,王爷所料也与他所料相同,不过他没想到这聊国此时还有三个王子在争权夺利,此时这个三王子申屠苍,正是最先被丢出来的牺牲品。
既然如此,这三王子也不想磨损太多,但还想拿他们玉安县的百姓刷他的军绩,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的好事给他?
聊国大王子申屠宏自从知道了父王给了那个贱种东北路五万人,就怒不可遏,没想到父王还让那个贱种作为先锋部队先行入侵巍国,怎么父王突然开始重视起了那个贱种。
申屠宏的属臣说道:“大王子,若是让那个申屠苍打了胜仗,怕是他在大王心中的地位会更高,而那时您没有军功,如何有威望跟申屠苍争斗啊,那时那个贱种有了大王的宠爱,又有了百姓的支持,就算是出身卑贱,那也是很有可能直接越过您继位的。”
申屠宏听到此话暴怒,他如此勇猛多谋,父王却不将打前哨的机会给他,反而给了那个贱种,若是让那个贱种继位,以他对那个贱种多年的欺辱,那个贱种恐怕不会留他一命,他的母亲一脉也会受到牵连。
如今那个贱种在前方打仗,他这个出身高贵的大王子,手下有西路的十万大军,却只能在后方闲着没事儿干,父王真是有眼无珠。
“传令下去,三日后西路十万大军直接进攻那个陆兰锖的老巢凉州。”想到这里,申屠宏直接下了一条命令。
这个属臣犹豫道:“大王子,没有大王的下令,我们如何能直接进攻?若是大王知道了恐怕不会允许的?”
却被暴怒的申屠宏扔了一个笔架砸中了头,“你这个蠢货,只让亲信的将领知道,等出发的前一晚直接进军,父王知道之时怕是我们已经到了凉州脚下了。到那时我提着那陆兰锖的人头献给父王,父王还会怪罪我吗?”
“本王子是绝不会允许那个贱种爬到我头上的,我要像掐死一只苍蝇一样将那个贱种掐死。”
属臣捂着被砸伤的额头,连忙回是。
而转过头的属臣却翻了一个白眼,这个蠢货,果然被人一激就冲动出兵了,他可不会将身家性命交到这种鲁莽愚蠢之人手上。
一日后,申屠苍收到了卧底的消息,果然他的那个大哥就是一个蠢货,被别有用心之人一挑拨,就冲动出兵了,还想让我来做这种人的磨刀石,不如让这种蠢货来做他的磨刀石吧?
聊国的一万铁骑分为三百人一组,分别去并州玉安,玉平和玉和三个县的各个村子劫掠,打算烧杀抢掠一番之后就走,一想到细皮嫩肉的巍国女人,还有巍国人种的粮食和养的牲畜,这些聊国骑兵就感觉激动不已,穿着盔甲背着弓箭和弯刀加快速度进入了前方的村子。
这些人一进入村子,竟然发现这个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这些巍人走得急,连粮食和衣物甚至牲畜都没有带走,领头的人想着这些巍国百姓肯定是躲到了附近的山上,于是带人将周围的整座山都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个巍国人。
他于是带人直接去了下一个村子,没想到这个村子与前一个村子一模一样,没有一个人,只留下了粮食和牲畜,以前这些巍人将他们的粮食和牲畜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今却空无一人,显然是有官员命令让他们必须走人,那他们能去哪里?
领头之人发现这些巍国人村子里只有鸡鸭鹅猪等牲畜,而牛马驴骡子还有车架都不见了,显然这些巍国人去的地方不会是车马到不了的山上,又看了路上的车辙印,都通通指向一个地方玉安县的县城,可这玉安县的县城有高门城墙,重兵把守,三王子只吩咐了他们游击劫掠,不可有重大伤亡。在玉平和玉和县的聊国骑兵也发现这两县的百姓都躲到了县城里,根本就不给他们劫掠的机会。
于是这些聊国骑兵不得不只将劫掠的物资带走,退回到了聊国境内,等待三王子的进一步指示。
申屠苍此时正看着他安插在巍国的探子传回来的密报,可惜这探子实力不够,没有打听到什么机密消息,唯一有看点的消息竟然是那陆兰锖有了心仪之人,整日忙着给心仪之人写情信,这等满脑子风花雪月之人,竟然也在七年前将那老头子打得节节败退,他的母亲竟然还因此而死,究竟是那个陆兰锖真的如传言所说是战无不胜的战神?还是那个老头子太愚蠢连一个当时才十几岁的小子都打不过?
“三王子,我们派出去以游击的战术进入到了玉安县,玉平县,玉和县三个县的各个村子,却发现这些村子的人都躲到县城里了,而这些县城里有那个常设将军王托的重兵把守。”此时一个探子冲了进来。
申屠苍没想到就连一个从四品常设将军都猜到了他的意图,提前将这三个县的百姓赶到了县城里,这三县的县城有高大的城墙城门,还有重兵把守,若是贸然攻打,一定会有大量士兵伤亡,他手底下就只有五万人,可不能轻易损失,就算是劫掠到了不少粮食和衣物,那也不是他游击玉安,玉平和玉和三县的目的,也就是说,他想要以小型胜利来积攒威望和应付那个老头子的谋划落空了。
想到这里,申屠苍攥紧了手中的纸,深吸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就算是无功,那他也是无过,比起那个蠢货好多了,此时那个蠢货怕是已经被他的人激得开始犯蠢了吧?
申屠苍却没想到,又有一探子冲了进来。
“三王子,我们所在的东北路的塔巴和尔古亚地区被巍人劫掠了。”
饶是自认为冷静的申屠苍此时也控制不住怒气了,“你说什么?巍人劫掠我们?你喝多了吧?”
探子:“三王子,您没听错,就是巍人劫掠了我们,并州玉安,玉平,玉河三县的巍国人派出了两千人马,在昨夜突袭了三县附近的路塔巴和尔古亚,不过巍人只劫掠了路塔巴和尔古亚的羊毛和羊肉,杀了男人,没有动女人和杀孩子。”
申屠苍气得将桌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空,“你还挺庆幸,难道还要本王子感谢巍国人没有动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吗?真是倒反天罡了,我们没有劫掠成功巍国人,反倒让巍国人劫掠上我们了,我大聊的男人不都是马背上的好男儿,这些男人都是白喝羊奶长这么大的吗?怎么会让巍国区区两千人马轻易劫掠杀死?”
探子被发怒的三王子吓到,战战兢兢地小声说道:“三王子,因为那个陆兰锖,巍国近几年的骑兵本就不差,何况这次他们带来的武器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我们的弯刀碰上他们的大刀直接就断了,再加上这群巍国人是夜间突袭,男人们为了保护女人孩子只能与巍国人近战,根本无法将骑射的本领发挥出来,才导致路塔巴和尔古亚大败。”
说着底下人呈上来一把光芒四射的巍国形制的大刀,这是昨夜巍国骑兵唯一留下来的武器,申屠苍接过这把大刀,拔出帐内的弯刀,将两把刀用力一击,他的弯刀断成了两段,而手中这把巍国的大刀却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想到前阵子得到的消息,那巍国的皇帝又不知捣鼓出了一个什么钢铁厂,据说所产武器锋利无比,那个老头子还不以为然,认为什么武器能比得上他们既能骑射又能骑砍以一敌十的铁骑,不过是花里胡哨无用功罢了,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个手底下有骑兵的安宁王。
那老头子还真是吃一堑才知道长一智,没吃过的教训就永远不会信,鲁莽又自大,难怪会是那两个蠢货的父亲。他跟老头子说了那巍国皇帝也不可小觑,可那老头子只在陆兰锖手底下吃过亏,没在巍国皇帝底下吃过亏,竟然也相信那两个蠢货的话,认为巍国皇帝只是一个一心赚钱,其他什么能力都没有的钱串子。
可依他看来,那巍国皇帝对他们大聊的威胁,很可能不比那安宁王陆兰锖小。
也不知前阵子运往巍国京城的大量硝石硫磺是作何用的?还有探子所说那巍国京城郊区的一个道观,最近被重兵重重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还常常传来震天的响声,巍国的百姓们说那里是有半仙在渡劫,渡劫成功就成了仙人,他是不信鬼神之人,自然不会信什么仙人渡劫,也不知那道观附近到底在做些什么?他总觉得不安。
真是可惜,上次就算没有将武功高强的陆兰锖杀死,也应该将巍国的皇帝杀死,或许,他上次应该直接派人杀掉那个巍国皇帝,而不是下命令让死士杀陆兰锖的同时顺便杀掉那个巍国皇帝,若是一心杀那个巍国皇帝,或许那次就成功了,自从那次刺杀之后,那巍国的皇帝身边就密不透风,没有一点机会了。
如今看来,巍国不仅有一个用兵如神的安宁王,后方还有一个能提供神兵利器的皇帝,难道天命是在巍国手中吗?
不,他不信,分明他申屠苍才是天命所归。
此时并州边境三县的百姓,被这些当官的强制赶到了城里,连粮食都来不及运走,本以为要在这县城里饿死了,谁知这城里当兵的竟然集结了几百人,说要出去给他们运粮食。
没想到这些当兵的人这么好啊,这个城里的将军这么好啊,知道他们的粮食还在村里来不及运走,怕被聊国人抢了,去帮他们运回来。
一夜之后,这群当兵的回来了,果然带回来了不少东西,百姓们十分期待地围着这群骑兵。
就见打头的骑兵从马上拽下来了几只死了的羊,百姓本以为这骑兵是把他们谁家的羊宰了给运了回来,又见后面的几百骑兵也纷纷从马上拽下来了几只羊,还有不少的羊毛,这所有死了的羊算上来也有两三千只,可比他们所有人养的羊多多了。
“军爷,你们哪儿弄的这么多羊?”有人忍不住问道。
领头的骑兵十分自豪地说道:“从聊国人那里劫掠来的,不是说了要出去给你们找吃的吗?”
百姓们都震惊了,本以为这些骑兵是回村子里给他们找吃的,谁知道却是去聊国人那里给他们找吃的,不是你们怎么说话说一半的,不过,怎么不算找的呢?凭什么只有聊国人劫掠我们,我们不能劫掠聊国人呢?
所有百姓看着这群满载而归的骑兵,都欢呼起来,尤其是多年前在聊国人劫掠下活下来的人,看着这些羊,热泪盈眶。他们也不是一直被聊国人欺负嘛,他们也是可以反击的甚至劫掠聊国人的。
当天夜里,并州三县都传出了浓烈的羊肉香味,整个县里的人都在吃着烤羊肉,喝着羊肉汤,载歌载舞,此时位于玉安县的常设将军大口啃了一口手中的烤羊腿,又喝了一口从王爷从京城里带回的烈酒,“爽,再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啊。”
聊国人还想劫掠我们,没想到这次轮到我们大巍人劫掠你们了吧,没想到他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神仙下凡,弄出来的武器还真是神兵利器,砍那群聊国手里的武器跟砍瓜切菜一样,不过还得是王爷出的这个主意是真损啊,聊国人来大巍劫掠,谁知道我们把百姓都接走了,还在背后偷他们的家,难怪那些聊国人说王爷阴险狡诈,还真是有点阴啊,也不知王爷对他的心仪对象是不是耍了这么多的阴招,才骗到手的。
在并州三县的百姓都吃肉喝汤的时候,鹅毛般的大雪从天上落下,今年的初雪下得格外地大,天气也格外的冷,不过在玉安,玉平和玉和县的百姓,刚刚吃了暖和的烤羊肉,又喝了羊肉汤,晚上睡觉之时还挤在一起睡着暖和的火炕。
这三县的百姓,虽然大部分都被迫从家中被赶往县城,但家中也是砌了火炕的,只要聊国人一走,他们能够回到家里,今年冬天就能睡在温暖的炕上了,不必与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想到这里,三县的百姓心中反而充满了希望,也充满着对这些当兵的感激。
[并州民心增加3%,全国民心增加0.3%,积分+30。]
贺疏舟又突然收到一条系统通知,今日他已收到三日前聊国三王子申屠苍带领的东北路一万军进入并州玉安县的消息,因为他有明君系统,虽然他看不到敌国的信息,却能在地图上看到自己国家的信息,因此在聊国军队踏入并州境内的那一刻,他就在地图上看到了敌国入侵的警告信息,而且这些敌军在之后入侵了玉安,玉平和玉和三县。
而且,他还在地图上看到了,昨夜在玉安,玉平和玉和三县驻扎的士兵,抽出了一共两千骑兵在昨夜离开了大巍的边境,反而前往了聊国的境内,至于他们去做什么贺疏舟就看不到了,今日这两千人又一个不少地返回了大巍境内,只是有几十人受了点伤,连状态都没怎么掉,振奋度甚至还提升了,也不知这两千人做了什么,并州的百姓的民心就提高了。
贺疏舟摸着下巴仔细想着,难道……不会吧?难道这两千人去劫掠了聊国人,带回了物资,不然并州百姓的民心度怎么突然提高了,不过这倒像是陆兰锖那个腹黑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却听见外边的宫女和太监叫喊着,“下雪了。”
贺疏舟出了殿门,果然见天空中正下着雪,看着玩着雪的太监和宫女们,贺疏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也有了微微的弧度。
此时的陆兰锖看着天空中下着的鹅毛大雪,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有一尺来高,可知今年的大雪不会小,今年很可能跟他推测的一样是个雪灾之年。
不过陆兰锖独自看着大雪从天空中纷纷落下,心里却想起了在京城的那一位,也不知此时的京城有没有下雪,他与陛下或许可能同时赏着雪,思念着对方。
“王爷,聊国大王子申屠宏正带领着聊国西路的十万大军,向凉州进发。”一个探子来报。
陆兰锖的万千思绪被打断,听见这话,此时不知是该不该笑,本以为聊国大王子申屠宏愚蠢自大只是传言,却没想到有这么蠢,这大雪天如此严寒的时候的进军,怕是路上就要冻死几千人了,而且此时直接进军他们凉州大本营,简直是脑子里进水了。
第066章 第66章
此时处于京城的贺疏舟也在地图上看到了敌人入侵凉州陆家军大本营的消息, 不过凉州此时可是在下大雪啊,地图上显示的气温也低达负三十五度。
去年北方三州的冬天没有今年的冷,但北方三州的百姓也是在狂掉状态,今年因为有了火炕, 这才没有怎么掉状态, 但此时敌人入侵,难道聊国人就是铜墙铁壁?一点不怕冷?都不掉状态吗?
聊国人当然跟巍国人一样都怕冷, 此时的聊国西路的十万骑兵, 都在心里默默咒骂着大王子申屠宏, 这大王子骑射不佳也就罢了,没想到脑子也如此得蠢, 在这般严寒暴雪天气选择进军,等到了巍国凉州府的城门下,他们恐怕都还只剩半条命了, 如何打得过那些摩拳擦掌的巍国骑兵。
此时的聊国大王申屠元知道了大儿子没有经过他允许就贸然出兵,且直奔陆家军大本营的消息,急火攻心, 差点晕了过去, 而申屠宏的母亲正在一旁伺候,见大王气成这样,连忙劝慰道。
“大王,宏儿也不过是见你突然开始关注申屠苍那个贱种, 才想在您面前表现表现, 您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那巍国在凉州的骑兵也不过六万人, 且只有四万人在凉州府,而宏儿所带领的西路骑兵足足有十万人, 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凉州府吗?”
申屠宏听到这话,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又气得面红耳赤,“这孩子怎么像你如此愚蠢,你久居深宫,门窗有门帘保温,殿内有火炉取暖,你就算是出门也穿着皮毛大衣,且走了没两步就入了温暖的殿内,也碰不着冰水,更不用在外面淋雪和吹冷风,只知道今年的天气寒冷,却不知道严寒天气意味着什么?”
“如今正在下大雪,今年恐怕是近年来最冷的日子,今日是今年以来最冷的一天,在这般日子行军,怕是没等到攻打聊国,路上就折损了一成兵马了,那般狼狈之师,自然也无法与巍国人休整好的骑兵相比。”
“大王,可宏儿已经带着十万兵马出发了,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将宏儿叫回来吧?”女人焦急道,本以为儿子率领十万骑兵对阵凉州的五万骑兵是摧枯拉朽,却没想到打仗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啊,他的儿子若是打了败仗,就失了人心,恐怕就与王位无缘了。
申屠宏按着心脏:“你教的好儿子,早就让你不要惯着孩子,教得他愚蠢天真无比,骑射不佳也就罢了,作为我大聊的儿郎,你怕他雨淋着了风吹着了雪冻着了,没有在雪天打过猎,如何知道严寒天气有多么可怕,他便不知道严寒不能行军,你教得他自大无比,就算是如今本王下了急诏,你那个蠢儿子会听吗?”
“没有吃过亏,没有打过败仗,只有身边人的吹捧,自大愚蠢,本王真是错了,不该把儿子交给你教养,你教的好儿子啊。”
女人哭丧道:“大王,要不是有我母家的支持,您能走到现在吗?我的儿子就算是没教好,吃过这次亏也就知道了,不过是最多折损一两万人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申屠宏用力打了女人一个巴掌,“蠢女人,你比得上一两万人吗?大聊的骑兵不过二十多万人,就要被你教的那个蠢儿子折损一两万,凭你也配?”
“传令下去,免除大王子申屠宏的西路首领之职,若是他不听,捆也得把他给本王捆回来。”
不过幸好,他的二儿子还是有点脑子的,本来是拿申屠苍那小子给他这两个儿子做磨刀石,让他的血肉让他的两个儿子清醒清醒,不要狂妄自大,谨慎地跟那个陆兰锖对上,只要小心为上,凭他们两倍于巍国的骑兵数量,还怕打不过陆兰锖吗?
他的这两个儿子啊,从小太一帆顺风了,不知天高地厚,看来大儿子申屠宏注定与王位是无缘了,就算他想给他底下的那些各部首领也不会答应,他们大聊与巍国不同,底下的各部首领在非战时都是不会听他的,他们之间更像是合作关系而不是附属关系,所以底下的人若是多半支持谁,他就算是大聊的大王,那也不敢轻易跟大多数部落作对。
还是巍国那般的统治好啊,底下的官员都是考上去的,大多没有什么根基,见到皇帝就跟羊见到了狼一样,翻不出什么水花,不过就算是如此,那巍国皇帝也只顾得赚钱,真是愚蠢至极,就算是他的两个儿子再怎么天真自大,那也比巍国的那个钱串子皇帝强。
此时的申屠宏坐着四匹马拉着的马车,马车里被布置得温暖无比,申屠宏在马车里喝着美酒,吃着美食,悠哉地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十万大军如今到了何处。
天寒地冻里骑马,他堂堂王子才不干呢,外面那十万贱民,哪年不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是冒雪骑马行军罢了,十万贱民都习惯了,他作为聊国王子金枝玉叶,如何可能受那般苦。
骑着马走在前面的西路各个首领,此时也一肚子气没处发,多年前他们的长辈怎么支持了申屠元继位,让申屠元的儿子这等蠢货骑在他们头上,才在这严寒天气,骑马进军。
喝着美酒的申屠宏发现马车突然停了,半睡的他被一个仆人吵醒:“大王子,不好了,有几百匹马受不住严寒,已经倒下了,又有几百人也受不住严寒倒下了,要不还是休整一下,让大家暖暖身子再出发吧?”
申屠宏暴怒:“休整?难道等申屠苍那个贱种把并州都打下来了,本王子的人还没到凉州城下吗?接着走,既然有几百匹马倒下了,又有几百人倒下了,那正好让没马的人骑没主的马走,将那些没用的马和没用的人都扔了,不要误了本王子的大事。”
前面的各部首领听到大王子申屠宏的打算,本就被冷风吹得苍白的脸更难看了,没想到这大王子不仅蠢,还如此冷血,他们真的要效忠这种人,以后叫这种人为大王吗?
若是真让这种视底下的人的性命为无物的人当上了聊国大王,他们怕是活不了几年,可那二王子怕是也半斤八两。
此时的二王子申屠镇抱着自己最美的姬妾,“没想到大哥这么蠢,天寒地冻的,此时行军,能有什么好事吗?哈哈哈哈,本王子什么都没做,那家伙就自己犯蠢,要将王位拱手相让了。”
“真是本王子的好大哥啊,哈哈哈哈哈。”
姬妾依偎在申屠镇怀里,“二王子,如今三王子打着并州,大王子又将凉州拖住了,那个巍国的安宁王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了,您要是带兵攻打幽州,还不是手到擒来。”
申屠镇听到这些话,瞬间沉下了脸:“你不知道女人不得参政吗?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姬妾有几分慌张,但瞬间又镇定下来,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自然地搂住申屠镇的手臂撒娇道:“二王子,奴家是您的人,自然是全心为了您着想,怎么会受别人挑拨呢?不过是随口一说,奴家是不想您被那个三王子比下去,就算是大王子犯蠢吃了败仗,要是三王子表现出众得了民心,您要坐那个位置不就难了吗?”
“奴家以后想做大王的妃子,让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能做王子,自然就这样说了,二王子可不要怀疑奴家,您就说奴家说得有没有道理嘛?”
申屠镇被姬妾晃得肝颤,连忙安抚道,“是本王子错了,误会你了,不过国事军事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可不要多插手。”
姬妾表面上顺从着申屠宏,心底却对这个好色且自大的二王子厌恶不已,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参与国事军事,巍国的皇帝都让女人读书参与科举了,而聊国的二王子申屠镇,虽然表面上非常宠爱她,也不过是看她年轻貌美罢了,骨子里还是很瞧不上她们女人的,他宠爱一个女人从不会超过一年,而她自然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倒是那个三王子申屠苍,没有瞧不起她们女人,允诺他即位之后给自己一个女官当当,但在此之前,要让这个好色自大的二王子,一步步走进她们的陷阱,直到他的所有警惕和防备都消失殆尽,只能被她们女人引导着走向灭亡,他或许还以为是他的一切想法都出他自己,与她们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申屠宏离开了这个愚蠢且天真的女人,去了另一个姬妾那里,谁知那个姬妾也说出了与刚刚那个姬妾相同的话,若是一人被蒙蔽,难道他的所有姬妾都被蒙蔽了吗?这些女人是如此的顺服他,如此的爱他,自然所有的想法都是为了他,连她们都发现了父王待那个贱种的不同寻常,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若是他什么也不做,那个贱种或许会越过他,直接登上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凭什么?他的母家与大哥那个蠢货的母家一样尊贵,王位向来只会从他们二人之间产生,而大哥又如此愚蠢,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
现在大哥那个蠢货凑上前去拖住了那个安宁王,而那个贱种又搅得并州不得安宁。
他手下的中路有十万骑兵,而幽州只有五万骑兵,十万对五万,只要这场雪停了就动手,还不是轻松拿下,难道那安宁王陆兰锖会有三头六臂,会腾云驾雾不成,只要他不是神仙,自然也顾不得幽州这边了。
而申屠镇身边的女人,看到他的犹豫沉思,自然也知道她们的撺掇有了效果,三王子允诺她事成之后给她无数的金银财宝,足够她挥霍一生,不像身边这个男人,永远身后都有好几个姬妾,而不被他宠爱之人就会被他随意丢弃,因为女人太多了,这些女人也从他身边捞不到几滴油水,还是王子呢?除了强取豪夺,连银子都舍不得给,也难怪身边的女人会背叛他了。
而在并州的申屠苍自然也知道了他那个好大哥,率领西路的十万大军前往凉州府城,打算直接攻打有着六万骑兵,十万步兵的陆家军大本营的消息,这般天寒地冻,亏那个蠢货受他底下的卧底一撺掇,就能干出来这种蠢事。
此时的京城,朝堂上的百官都因为目前的这场战事而焦虑不已,唯一比较放松的,反而是坐在最高位的大巍皇帝贺疏舟。
【都沉着脸做什么?】
【陆兰锖的谋略值和武力值都是九十几的,能打能算,还阴险狡诈,不会打败仗的。】
大臣听到陛下的心声,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就算是安宁王能力再出众,如今凉州不过骑兵六万人,可聊人的西路大军可有足足十万人啊,叫他们如何不担心?
【朕的地图上显示,如今凉州的天气是特大暴雪,而温度低达负三十五度。】
大臣们虽然听得懂这个特大暴雪,不过这个温度是何物啊?
【在这种天气下待在户外,平均每个小时状态就要下降百分之二,等西路的聊国十万骑兵到了凉州城下,状态都降到负数了,还打个屁的仗啊。】
大臣们:虽然具体听不懂是何意思,但明白陛下的大概意思是西路大军到了凉州已经是疲弊之师了,威胁力下降了很多,这样他们的六万骑兵对上十万差距也不大了,不必太过担心。
贺疏舟就见这群大臣刚刚还死气沉沉,一副忧思不已的样子,瞬间所有人的面上有了血色,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样,难怪百姓们说这些大臣是一百零八星宿转世,真的跟有同一个脑子一样,一起愁一起乐。
还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憋笑,难道上一届皇帝的朝堂上他们也是这样的,朝堂根本就不是如电视里演的那样严肃庄重嘛,这群大臣一个个都是乐子人。
不过,今日贺疏舟好不容易凑齐了五千积分,他早就看中了系统商城里的一个商品——改良纺织机,古代的一个成语男耕女织,可看出纺织对古代人的生活有多么重要,但由此也可看出古代人的纺织效率十分低下,大多数妇女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纺织。
而这个纺织机,以贺疏舟这个理科生浅薄的历史知识也知道,正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始,有了这个纺织机,就大大提高了织布的效率。
贺疏舟毫不犹豫将这个纺织机拿下,不过少工监如今底下有着玻璃厂,精油厂,酒厂,还要管着火炮制造,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再将这个纺织机交给他们,倒显得不太合适了,但贺疏舟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合适的人来推广这个纺织机。
“爱卿们,朕最近从仙界得到了一个纺织机的法子,能将纺织的效率提高数倍,但少工监底下已经有多个厂了,户部最近也因为战事也得脚不沾地,工部更是修水库,修河堤和修马路,怕也是腾不出人手。”
“朕也没有合适的办法,不知爱卿们有何妙计?”
听到他们的陛下又从仙界得了好东西,大臣都是高兴的,不过工部,户部和少工监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都面露难色,不是他们不想为陛下分担,也不是他们不想大巍的百姓过得更好,他们也难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唉,原来他们作为中央大臣,自然不想陛下再增设新的部门,可最近忙得也顾不上陛下这些了,一听到陛下有了新东西,竟然第一时间想着陛下为何不再增设一个部门,他们变了,再也不是只希望得到陛下恩宠的人,变成了陛下有次心声里所说的那种忙到无欲无求的打工人了,只顾得忙完回去倒头就睡,顾不得其他了。
此时六部,枢密院和七监,竟然只有最近没有大型庆典,只用管大巍官报的礼部比较清闲。
底下的大臣们一时无言,唯有去年新任的礼部侍郎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微臣觉得纺织机倒不必跟少工监底下的那几个厂一样,毕竟大巍会织布的大多数是女子,女子愿意离开家门进厂的反而是少数,就算陛下要让大多数女子都参与劳动和建设,那也得慢慢来。
“目前大多数女子还是在家里围着灶台孩子,不如让这改良织布机跟几月前的火炕一样推广到千万家里,将图纸交给京城的木匠,京城的木匠又将织布机的法子传到全国各地木匠手里,由户部出资,让每一个县都先试做一个织布机给百姓试用,百姓们试过觉得好,自然一传十十传百,将织布机传了下去,如此,不超过一年,这改良的织布机就能推广到全国。”
“若是织布机真能将织布的速度提高数倍,到那时,大巍的女子也能节约大量时间,而大巍的布价也能降低不少,以后就少有衣不蔽体,穿不起衣服的人了,这织布机就能给大巍带来福祉。”
贺疏舟听到这个礼部侍郎的话,眼前一亮,才发现是自己思路没打开,的确如此,虽然如今京城的各个厂,都有不少女工,但与整个京城的女子数量比起来还是不算什么,现在让大多数女子出门劳动还是太难了,不如让织布机进入大多数女子的家庭之中,她们在织布上节约了大量的时间,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出门参与劳动。
贺疏舟欣赏着看着这个礼部侍郎,“不错,既然是戴爱卿的主意,那你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去办吧。”
礼部侍郎戴芜连忙谢恩:“多谢陛下。”
前任礼部侍郎现任少工监监司江云山却因此有了危机感,他给陛下留下印象不过是因为他偷偷养猫还差点跟夫人和离这件事,陛下成立少工监之时就任他为监司,负责外宣和贸易事宜,然而他除了第一次卖玻璃制品时表现不错,之后的精油和玻璃都是邻国的商人自己找上门来的,根本就与他无关。
同为三品监司的庄才英一手建立了钢铁厂,又带着天光观的道士不知捣鼓出了什么东西,令陛下赏赐了好几次,而另一位三品监司贡英博也将几家官营厂管理得井井有条,唯有他是其中最拉的一个。
要知道一个皇帝的近臣就最多十几个,这个礼部侍郎表现好了成为陛下心中的近臣,那陛下心中的位置就少了一个,要是他再没有作为,早晚是要被踢出新皇近臣的行列。
之前还想着陛下新成立一个部门好了,如今不过是一个礼部侍郎窜了上来,他就不能接受了,他此时十分后悔刚刚怎么没有上前表现呢?
江云山悄悄盯着这位礼部侍郎戴芜,却没想到戴芜发现了他的目光,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礼部侍郎戴芜等着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凭什么江云山不过是因为被陛下看了一个所谓的八卦,就在陛下心中留下了印象,陛下组建新部门少工监就直接内定了他,他升职走了,明明是他戴芜能力出众才能接任礼部侍郎,却没想到大家都说他是捡了江云山的漏。
他今日就要证明,他戴芜的能力就是比江云山出众,江云山不过是因为运气比较好而已,只要给他机会,他戴芜也一样可以为陛下排忧解难,受到陛下的重视。
贺疏舟向来是看不太懂他的臣子们的笑点和惧点的,他们常常是不知为何突然一起笑或是一起怕,不过今日底下这一出戏,坐在高处的贺疏舟倒是看懂了。
【礼部侍郎戴芜表现好,前礼部侍郎现少工监监司的江云山有危机感了,一直盯着戴芜看。】
江云山听到陛下的心声,简直想找个砖缝钻进去,陛下,您发现了就发现了,为何要在心底说出来?
底下埋着头的大臣们,听见此话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果然是两个年轻人,就是看不开。
【然后戴芜挑衅地看了一眼江云山,他肯定是觉得江云山只是运气好,他能力比江云山强,凭什么上次朕打算在礼部选一个官员作为少工监主管外宣和贸易的监司,没有选他?】
【这次他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了,他担任礼部侍郎是光明正大的,不是捡了他江云山的漏。】
戴芜闻言也将头埋得更低了,这地缝怎么不够大啊,钻不进去。
大臣们:哎呀,还是陛下那个视角好啊,什么都看得到。
【哎呀,年轻人嘛,以后日子还长,着什么急嘛?】
江云山和戴芜此时的想法倒是出奇地一致,陛下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是这里最年轻的,好意思老气横秋地说这句话吗?
江云山和戴芜:唉,不知道为什么被听见心声的明明是陛下,社死的却是我们,还有天理吗?
第067章 第67章
申屠宏率领的西路十万大军行至凉州城下时, 竟已折损三千余人。
这三千余人,在严寒暴雪中骑马行军倒下,大多数只是被冻僵了,只要及时休整取暖, 就能活下去, 却被申屠宏下令将他们直接扔下,甚至补给行囊都被抢走, 只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西路阿利雪部落的首领乌马营作为西路最大部落的首领, 见到正在温暖的马车里喝着美酒, 享受着美食的大王子申屠宏,不得不攥紧双拳才控制住自己的拳头打过去。
这些被申屠宏视为累赘直接扔下的人中有三百余人是他们部落的男人, 他们不仅是大聊的战士,更是女人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 是阿利雪部落的儿子,他们可以在决斗中死去,可以在战争中死去, 但不应该因为这个冷血愚蠢的大王子, 让他们在暴雪天里赶路而活活冻死。
就算再恨这个蠢货,他还是不得不对这个蠢货卑躬屈膝,劝这个蠢货清醒一点。
“大王子,大军数日的赶路, 已经疲弊至极, 不如休整一番, 再做打算?”乌马营劝告道。
申屠宏听见此话, 漫不经心道:“休整?如何能休整?难道等申屠苍那个贱种把并州打下来了,本王子对他俯首称臣吗?”
“不过本王子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之人, 如今已到戌时,给他们时间安营扎寨,好好睡一觉,吃一顿热乎的,明早天一亮想必所有人就已经休息好了,直接攻城。”
如今已是戌时,安营扎寨也要好几个时辰,等扎好帐篷整顿好怕已经过了寅时了,等到天亮怕是只有一两个时辰了,晨起到攻城也要准备,如何能睡?这蠢货没有自己扎过帐篷,什么都等仆人给他安排好,自然是不知一夜时间根本不能休息,不过,更恶心的是,这蠢货也不想知道,底下人的性命哪里比得上他的王位?
乌马营青筋暴起,却不得不行礼道:“是,大王子。”
而旁边站着的十多个西路其他部落的首领,也气得将拳头攥紧,心中却充满着对申屠宏的憎恨,但也不得不行礼领命。
申屠宏又喝了一口美酒,真是好酒啊,这烈酒是想法子从巍国买来的,巍国的烈酒不许卖往别国,更不许卖给他们大聊,这还是一个越国的商人从岭南到越国到夕国绕着巍国运过来的,就这么小小一坛子,就要五百余两银子,而这五百两也不过是他喝一天的量。
申屠宏有了三分醉意,想着他今年就要杀死那个巍国的所谓战神陆兰锖,明年就要占领整个巍国,那巍国的烈酒,又看了看手中价值千金的玻璃酒杯,还有这玻璃,不都是他们大聊的吗?他做了大王,也都是他的了。
而陷入温暖美梦的申屠宏不知道,此时最恨他的不是与他相隔一城的巍国人,而是他率领的九万多西路军。
数日里行军要不是申屠宏睡觉之时不喜欢马车摇晃,怕是连每日贴着战马睡上两个时辰申屠宏也不会让。
数日没怎么睡,却要让人在一夜之间安营扎寨,一夜之间休整,明日天一亮攻城,真想让那个何不食肉糜之人自己来试试?
正睡得正香的申屠宏却被一个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却是父王身边的近臣鲜玉春。
“大王子,臣奉大王之命免除您西路首领之职,由臣暂代。大王子您自作主张,擅自进攻凉州城致使三千余西路骑兵伤亡,罪不可恕,来人啊,将大王子拿下。”说着鲜玉春带来的数日就要上前将申屠宏捆起来。
申屠宏此时的酒已经被吓醒了,就算是擅自行军,只要打了胜仗,那么他就算是有错,那也比不过攻下凉州城拿下陆兰锖的功劳,若是现在被捆回去,什么事都没成还折损了三千兵马,那才真的是与王位无缘了。
申屠宏一边躲一边朝身后的属臣使了个眼色,属臣心领神会
慢慢靠近鲜玉春身后,拔出一个匕首,直接刺下,鲜玉春的胸口被匕首从后背刺中,大王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大王店命令也敢违抗,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申屠宏,然后慢慢倒下,直到心跳停止,也不甘地望着申屠宏。
而鲜玉春带来的数人也被冲进来的申屠宏近卫杀死。近卫将这些人的尸体处理之后,大王申屠元派人将申屠宏带回去的命令这个秘密,就只有大王子和他的属臣还有近卫知道了,而这些近卫都是申屠宏的家养兵,对申屠宏忠诚无比。
而当夜,一只鸽子却从营帐附近飞走了,飞往的方向是三王子申屠苍所在的并州边境。
翌日卯时,九万多西路大军,就将凉州城里东西南北四个门都围了起来。
此时的北门,云麾将军胥向荣用望远镜看着底下的两万多大军,一个个被冻得脸色苍白,连马也是无精打采,明明是十万铁骑,却被冻得连手中的弓箭和长枪都不太拿得动了。
胥向荣:“我的老天爷啊,就算是作为敌人,看到这些兵马的模样,连我也是有点心疼了,好歹让他们睡一觉嘛。”
乌马营见凉州城墙上的巍国兵都架着弓箭,城门也紧闭,就知凉州打算今日守城,而不是选择出门迎战。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在攻城时也发挥不出什么用场,于是下令让步兵拿上盾牌护卫在前,后面的步兵拿上攀墙梯和破城锤,准备破门而入。
无数箭矢从天空中落下,大多数被盾牌轻甲挡下,但也有少部分箭矢重伤了冲在前面的步兵,倒下之后,后面的人又快速换上,继续前进。
后面的骑兵跟在步兵的后面,等着步兵攻破城门之后,直接冲入城内。
乌马营见凉州面对大军攻城,竟然只放了箭矢,没有别的行动,轻蔑一笑,本以为要被申屠宏那个蠢货给害死了,没想到巍人只想着以逸待劳,多年不战,也不知天高地厚了。
等到他们的人爬上城墙,攻破城门,那些巍人可有的受了。
乌马营大声道:“攻城。”
此时北门的两万人马也有了几分士气,大声道:“是!!!”
等冲破重重箭矢雨,聊国步兵到达城墙下,搭起攀墙梯,准备攀登上城墙。
打头之人拿起盾牌,却没有意料中的巨石落下。
凉州城墙上的弓箭手退了下去,却见一群士兵都拿着一个罐子打开里面的液体朝他们倾泻而下。
聊国士兵被不明的液体直接淋了个干脆,心中起了一阵恐惧,鼻子却闻到了一股酒香,没想到淋到他们的不是什么毒物,反而是美酒。
被淋湿的聊国士兵心中仅剩的一点恐惧和疲惫也消失了,只剩下了无尽的兴奋,这般美酒,凉州城恐怕还有很多,才舍得朝他们倒下。
“真是好酒啊,多谢聊人的款待。”
“既然准备了美酒,不如城门大开,直接投降迎我们入城。”
“美酒和女人,我都要。”
“哈哈哈哈哈!!!”
却见这群拿着罐子的士兵已经退下,换上了新的一轮弓箭手,手中的箭矢已经换成了火箭。
这聊人可真蠢啊,若是刚刚他们还未被淋湿之时,这火箭或许还有几分作用,如今他们被淋了个干脆,火箭怕是连衣角也点不燃。
却见火箭飞出,第一支火箭落下之时,本以为点不燃的衣角,却被火箭瞬间点燃,然后火势直接点燃了他穿在轻甲底下的衣物,他的头发,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火球。
这个人忍受不了这般剧烈燃烧的痛苦,从云梯上直直地落了下去,谁知一路上点燃了所有在云梯上攀爬的步兵,一时之间,整个云梯上的人都变成了一个火球。
甚至连用不易燃烧的木头所做的云梯,也被大火点燃。
攀登在凉州城北门城墙上的上百个云梯,都被烈火点燃。
而底下是无数成了火球在不断挣扎的人。
而紧随其后的骑兵们,见到这个场面想后退几丈,以免熊熊烈火吓到他们的马。
就见城墙上的弓箭手又变了,变成了一个大型的落地的类似弩箭的东西,弩箭的前面还有一个小的罐子,无数小罐子从凉州城城墙上射来。
离城墙数丈之远的骑兵们被小罐子砸中,有的直接砸中了头晕了过去,有的砸中了马尾马头。
这些小罐子都在砸中人马或落地的一瞬间破裂开来,而罐中装着的液体传来浓烈的酒香。
骑兵们深感不对,领头的乌马营大喊撤退。
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无数火箭又从凉州城城墙的方向射来,无数马匹马头和马尾的鬃毛被点燃,马是最害怕火的,鬃毛被点燃的马匹再也不受主人的命令,在整个战场上横冲直撞起来,
而马匹背上的骑兵,也不得不跟着这些横冲直撞的马儿一起不受控制,有的直接被马匹甩下了马,不是撞到了头,就是摔断了腿。
有的马屁前面的鬃毛被点燃,直接燎瞎了眼,带着背上的人撞到了城墙之上,或被地上的石头绊断了腿,而背上人也被发狂的马儿摔下,几近半死。
乌马营从刚刚的得意轻蔑,到现在的痛苦悔恨,也不过一瞬之间。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北门攀登城墙的上千步兵,都已经尽数被烧得不成人样了,甚至连攀墙梯也已经尽数被烧毁。
而跟在其后的几百骑兵,也是人仰马翻,折损大半了。
申屠宏那个蠢货,整日喝着从巍国运来的烈酒,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烈酒助火,若是乌马营早知道,何至于一点防备都没有,此时他心中对于申屠宏的恨意更胜于巍国。
此时胥向荣拿着望远镜得意地看着城墙下死伤上千人,不得不感叹一句。
“难怪说陛下是神仙下凡啊,为了能预防伤痉病造出的烈酒,就能将聊人烧得不成人样,不过还得是王爷,知道这烈酒能助火,就使出了今天这一计,打得这些聊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没了升云梯,看你们聊人还如何爬上我们的城墙。”
[重要通知:凉州全体将士忠诚度增加20%,积分+400。]
此时的贺疏舟在朝堂上,底下是焦急等待凉州首战结果的群臣,虽然知道了如今攻打凉州城的西路军是一群疲弊之师。但十万对六万,叫人如何不焦急啊。群臣就在脑中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凉州全体将士的忠诚度一下子提升百分之二十,这肯定是打胜仗了吧?】
【不仅打胜仗了,还给了四百积分,大早上就有这等好事?】
【欧耶!!!!!】
本来还焦急的群臣,悄悄抬头,看他们的陛下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凉州全体将士忠诚度提高了,那肯定是前方有好消息啊,大臣们赶紧将头埋得更低了,而底下是大臣们难压的笑容。
群臣:欧耶!!!!!
枢密使:陛下知道消息比我这个正经管军事调度的还快,那还有我什么事啊?我不会以后被边缘化吧?不过,打胜仗了呀,欧耶!!!!!
而此时身在营帐之内的西路军统帅申屠宏,听到了前线传来的消息,喃喃自语道。
“巍国的烈酒竟然可以助火?”
他将手边的美酒倒了一杯在玻璃酒杯里,然后用烛火点燃了酒杯中的烈酒,高达数尺高的火龙瞬间点燃了申屠宏的头发,他迅速在地上打滚,才熄灭了头发上的火焰。
而酒杯中的烈火,仍然在燃烧着,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已经狼狈不堪,完全看不出是尊贵的大王子了。
“巍国的烈酒竟然真的可以助火,本王子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不过那也意味着巍国有无数的烈酒,多到他们竟然舍得用来打仗,等到本王子占领巍国,怕是可以建成一座酒肉池林,每日在美酒中沐浴,好不快活。”
却见一士兵冲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巍国人偷袭了我们后方,烧了我们的粮草。”
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土人的申屠宏走出营帐,果然看粮草那边火光冲天,烟雾缭绕。
西路大军都去攻凉州城了,留在后方的士兵只剩下了几千人,而巍国军竟然连夜挖了一个地道到了他们的粮草附近,这一千多个人,拿着比他们的武器更锋利的神兵利器,甚至可以直接砍破他们的护甲,如入无人之境,将守卫粮草的一千余人近乎全部覆灭,然后拿着用烈酒做引子,烧了他们近乎一半的粮草。
而申屠宏身边的近卫也已经尽数去跟偷袭军作战了,申屠宏此时只有百余人。
此时前方受挫,后方粮草又被烧了大半的申屠宏怒地喷出一口老血,完了,这仗已经输了一半了,他已经没有继承王位的希望了。
却见前方冲出上千名巍国骑兵,显然就是这次火烧粮草的偷袭者。
这才真的是完了,他身边不过百个近卫,却遇上了上千的巍国偷袭者,他的性命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了。他们近卫们也迅速将申屠宏围在中间,准备随时护卫他冲出去。
前方号角也叫喊着大军返回,保护大王子和粮草。
却见这群巍国骑兵看都没有多看申屠宏一眼,直直离去了。
申屠宏这才反应过来,他如今如此狼狈,这些人怕是不会料到他竟然是大聊的大王子,当然也不会有杀他之心了,老天爷还是对他不薄的,他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申屠宏下令:“来人,不惜代价将这些巍人来时的地道堵住,等大军归来,给这些偷袭的聊人一个瓮中捉鳖。”
申屠宏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此时前方的乌马营见攀墙不成,只能让士兵用破防锤不断用人海战术将城门撞开,不知撞了多久,总算将凉州城的城门撞开了,乌马营大笑三声,只要破了城门,他们人数众多,未尝不能胜,不过是伤亡多了一些罢了。
却见城门破开,里面不是他想象中的凉州城和无数守城的士兵,而是另一道门,一道巨大无比钢铁铸造的门。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钢铁门,这般钢铁巨门,如何能攻得破。
看到此门,乌马营也不得不绝望地感叹一句:“简直是神迹,难道那个巍国的皇帝真是神仙下凡?”
听到后方求救的号角,乌马营此时竟然松了一口气,不必面对这道钢铁巨门,也不必面对巍国人不知还有多少的阴招,此时就回去吧,就算是为了保护那个蠢货。
申屠宏没想到他明明封住了那群巍国偷袭骑兵来时的地道,却没想到这群偷袭者根本没想返回地道,反而调转方向,直接往并州方向而去。
“那聊国大王子还真是蠢得很,还以为我们会逃回地道里返回凉州城,那个地道早已在我们进入之后就已经被封了,还用得着他们封吗?”
“哈哈哈哈哈!!!!我们根本就没打算回凉州城,而是直接去并州。”带领这队偷袭人马的游击将军鲁佳笑道。
身边的副将疑惑边骑着马朝并州方向而去,边疑惑不解地问道:“将军,既然您刚刚已经知道那个一身土的人是聊国的大王子申屠宏,他身边也不过一百余人,为何不将他杀了或擒了?擒贼先擒王不好吗?”
鲁佳:“你还真是傻啊,为何要擒拿他或杀他,西路大军有一个这么蠢的首领坐镇,才是我们大巍之福啊,若是将他擒了或杀了,以聊人的处事方式,怕是会瞬间放弃他 。”
“而没了他,西路军就会换一个统帅,随便哪一个都比那个申屠宏脑袋好使吧,那不是在帮敌人吗?我们可不能干这等蠢事。”
副将挠了挠头,“原来如此,是末将愚钝。”
此时的申屠宏已经意识到带兵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而巍国人不是那么好对付,那个陆兰锖更是阴险狡诈,此时他已经梳理好但还是被酒精燎了半边头发的申屠宏,一脸阴沉。
经过今日一战,西路军在凉州城的东西南北门各损失了一千多步兵,五百多骑兵,一百多攀云梯,总共折损了五千余步兵,两千余骑兵,所有的攀云梯,还有大半的粮草,而除了今日死伤了几个巍国偷袭的骑兵,他们甚至连凉州城内几万大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十多个西路部落的首领此时也黑着脸,没有一个人不在心底咒骂这个蠢货大王子。
申屠宏再也没有今日之前的闲适享受,他看着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简直想要将他吃了的部落首领,内心反而格外的平静,这些人就算是再恨他,在没有完全失败之前,这些人还是不得不听从他的指挥。
他还有机会,只要胜利,就算是付出一切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申屠宏深吸了一口气,用这群首领从未见过的沉静语气说道:“凉州城一共有东西南三条主路,派兵将这三条主路切断,且将凉州城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去,本王子就不信,没有补给,只敢守城的凉州城能撑得过多久?”
首领们没想到这个大王子此时竟然有了脑子,没有鲁莽了,这般办法,倒是比先前直接攻城要好得多,切断凉州城的补给线,逼得凉州城不得不出门迎战,到时候敌寡我众,未必不能拿下凉州城。
而此时,连下多日的暴雪竟然停了,暴雪已停,正是他们西路十万大军休整的好时机。
申屠宏看着天空:“什么神仙下凡的皇帝,老天爷,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我才是天佑之人,哈哈哈哈哈!!”
众首领见着这个已经笑到癫狂的大王子,悄悄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出了一条小孩子都能想到的计策,成不成功还未可知,又开始自大起来,不过还是希望他的脑子多在他的脖子上待一会,不要再离家出走了。
而此时的聊国宫殿,聊国大王申屠元知道了大儿子申屠宏一意孤行,在大军没有休整的情况下贸然攻城,致使大败,加上路上冻死的伤亡一万余人,气得吐血。
“不是派了鲜玉春把那个逆子带回来吗?”
底下人回答:“回王上,不知鲜玉大人如今在何处?总之他没有将大王子带回来。”
申屠元仔细一想,怕是鲜玉春此时已经凉了,更是大怒:“逆子,真是逆子。”
转念一想:“幸好还有二儿子申屠镇为人谨慎,不像这个逆子。”
又有一人冲了进来:“王上,二王子申屠镇带着十万中路军去攻打幽州了。”
申屠元急火攻心,吐出一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第068章 第68章
此时的凉州城, 申屠宏分为三路,各派五千人马,将凉州城的三条主路切断。
前往凉州城东路的五千人马,此时经过两日的休整, 已经基本恢复了全盛的状态, 带领他们的是西路鹿义部落的年轻首领达西炎,比起前两日攻打凉州城东门时的痛苦经历, 这项新差事显然轻松得多, 这数千人也轻快起来。
达西炎带着人马进入一狭窄山隘, 当所有兵马都进入这山隘之中时,这位年轻的首领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内心突然感觉非常的危险,却不知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
刚开始这声音还很微弱,慢慢地越来越大, 直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声,达西炎抬头往声音传来的一看,山上竟然有无数巨石滚下。
他连忙下令:“有埋伏, 快跑。”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座狭窄幽长的山隘只能同时容得下两匹马前进,队伍有千米长,都困在这山隘里,而这般狭窄的队伍如何能跑得快呢。
无数巨石落下, 砸中了无数的人马。
不知过了多久, 幸运只受了一点轻伤躲过一劫的达西炎睁开眼睛, 此时的五千人马已经死伤无数, 没想到巍人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想要切断他们的主路,早早就设下了埋伏, 而要想布成这般的巨石阵,没有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是不行的。
而半个月之前他们还没有行军,半个月之前他们这些西路首领只知道今年冬季,食物短缺必须攻打巍国,而选择在此时攻打凉州完全是那个蠢货王子一时的心血来潮,但巍人竟然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甚至早就料到那个蠢货王子会在第一次受挫后选择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早早的设下了埋伏。
那个陆兰锖难怪会在七年前以十万兵马对阵聊国的二十万骑兵而不败,简直是一个走一步能料到敌人十步的恐怖谋略者,一切竟然都在他的机关算尽之下。
看着被石头砸伤砸死甚至被发狂的马儿踩死的无数骑兵,达西炎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不过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这个山隘的前后出口都已经被山上的巨石和落下来的沙石所封,他们要想出去,不是要用腰间那把本是杀人的弯刀慢慢挖掘,要不然就是放弃他们的战马,从周围陡峭的山隘爬上去,将所有受伤之人扔在这里。
无论他选择什么,这五千人马就已经废了。
而另两路骑兵也面临着与他们相同的境况,去往东路一队人马本来是去毁掉连接凉州与并州的两条巨河上的两座大桥,他们本打算先毁掉离凉州最远的那一座大桥,然后再返回毁掉离凉州最近那座大桥,最后驻扎在河边。
却没想到他们行进至中间之时,两座大桥突然被一个机关损毁,他们不得不困在两座大桥中间,进退两难,两处河流都湍急无比,根本无法快速搭出一个简易可供马也通行的桥梁,就算是只供人行走的桥梁,怕是也要数日时间,而他们的干粮那时候早已耗尽了。
去往南路的人马,凉州与翼州相连,而南路连接的正是凉州与翼州,与人烟稀薄的北方三州不同,翼州是丰饶之州,府兵众多,安防森严,他们只带着五千人马去往南路,无疑是对凉州和翼州的挑衅,所以这队人马先是经历了水攻和火攻,伤亡无数,最后被凉州边关军和翼州的府兵联合的两万军队尽数剿灭。
申屠宏本以为自己出了一个好计谋,却没想到一万多人马出发不过几日时间,就有两队伤亡无数被困,一队全军覆没,此时他出兵还不到一月,西路的十万兵马就已折损三万。
剩下的首领们见胜利无望,再也不愿听从蠢王子的吩咐了,反而打算将申屠宏捉拿,带回王都治罪。
申屠宏此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威望和地位,他彻底醒悟过来,自己根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他现在不仅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更是犯了重罪,怕是新王上都还没上位,他就要被愤怒的聊国百姓喊打喊杀了。
不过仍然梗着脑袋做出一副王子的姿态:“你们要做什么?本王子是西路的统帅,你们是要造反吗?来人啊,本王子的护卫呢?”
就见他的属臣冲入帐中,“大王子,臣下带了一个祥瑞之人来见您。”
虽然不知属臣说的是谁,但此时的申屠宏也顾不得其他了,有祥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带进来。”
就见一个十分狼狈的男人被属臣带了进来。
申屠宏见了此人,十分疑惑道:“你是谁?为何说你是祥瑞之人?”
却见身边的一个首领激动地看着这个男人,“壤食农,你不是数日前行军之时倒下被丢弃在塔曼湖了吗?太好了,你还活着?”
申屠宏没想到数日前在那般严寒暴雪之下被丢弃之人竟然还有活着的,果然是祥瑞之人。
“还真是祥瑞之人,你这些日子里是如何活下来的?”申屠宏拍着此人的肩膀。
壤食农用十分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小人这些日子里为了取暖,不得不活活切开爱马的肚子,钻进马肚子里取暖,吃掉自己的爱马,而支撑着小人活下来的是一个信念。”
申屠宏接着问:“什么信念?”
却没发现这些首领盯着此人的眼神十分防备,而手也紧紧握着腰间的弯刀。
申屠宏没有听见此人的回答,就感觉肚子传来剧烈疼痛,他的肚子被壤食农手中的弯刀捅穿了。
申屠宏紧紧握住刺穿他的弯刀,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壤食农。
壤食农这才接着回答申屠宏刚刚的问题,“小人活下来的信念,就是用这把切开爱马肚子的弯刀,亲手杀了你。”
申屠宏慢慢倒下,而倒下之时恰好正对着他的属臣,而他的属臣的脸上却有得逞的笑意,他的心跳在强烈的不甘和疑惑中停止了。
首领们纷纷抽出手中弯刀防卫,这壤食农恨申屠宏,未必不恨他们,却发现壤食农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用这把杀了爱马又杀了仇人的弯刀抹了脖子,自杀了。
首领们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个聊国的大罪人申屠宏,竟然这么突然又滑稽地死了。
巫马营看着申屠宏死时都没闭上的眼睛,感叹了一句:“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愚蠢又天真之人,见到被他残忍扔下的壤食农不赶紧派人拿下,还真当作祥瑞了,却不知这个祥瑞恨他入骨。”
一个首领也感叹道:“幸好他死了,若是这等愚蠢,又没有半分同理心之人当上大王,我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残忍又愚蠢之事。”
首领们却见申屠宏的属臣见到效忠之人的死亡,反而笑了起来,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属臣是故意将壤食农带到申屠宏面前,借他之手除掉申屠宏,他效忠之人根本就不是申屠宏,难道是二王子申屠镇。
属臣意料之中地见到了这些首领的惊讶和防备,慢悠悠地说道:“各位首领,既然大王子已经死了,那要不要效忠我的主人。”
首领们:果然他是二王子的人。
“我的主人三王子申屠苍。”
首领们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是申屠苍的人?”
此时的聊国二王子申屠镇此时正带领着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前往幽州。这不是他鲁莽行事,反而是他认为自己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定。
申屠镇知道那个巍国的所谓战神陆兰锖和巍国边关的六万大军,此时正在凉州城内被申屠宏那个蠢货拖住,而并州的兵马也有申屠苍那个贱种应付。
凉州城位于关隘,想要攻下整个凉州一定要攻下凉州城;而并州多山,不利于骑兵行走,想要攻占并州也只有先进入并州边关相对平坦的玉平县,而幽州与凉州和并州都不同,幽州地势平坦,且无关隘,他要攻下幽州不一定要先攻下幽州城。
申屠镇这次选择先攻下边关十余个小城,占据了这十余个小城之后,再切断幽州城的援军和供给的主要线路,这样幽州城没了援军和供给,就成了一座孤城,申屠镇再集十万大军攻幽州城的五万军,以多攻少。
他们中路十万大军兵强马壮,还拿不下幽州的五万军吗?
而他选择雪停了再进军,不像那个蠢货一样,让十万大军冒着严寒暴雪进军,那样数日日夜不休行军的疲弊之师,就算是以多攻少,也是多半拿不下的。
申屠镇骑着一匹赤红的高头骏马走在队伍的前列,腰上别着聊国骑兵特有的弯刀,背上背着一把重弓和箭矢,任谁看来都是一个英武矫健的聊国武士,而他也确实精于骑射,且文武双全。
身后的中路首领们也心悦诚服地跟着二王子申屠镇,比起那个连聊国男人基本的骑射都不擅长的大王子申屠宏,他们跟着的这位爷脑子比那个大王子清醒得多,出身又比那个所谓小王子申屠苍高贵,以后的王位十有八九就是二王子申屠镇了,而他们如果成了未来大王的亲信,岂不是前途无量?
三日后,申屠镇带着十万大军到达幽州城,他准备带领五万人在幽州城外百仗外安营扎寨,而剩下的五万余人,由中路十多位部落首领带领,去攻打幽州边境上的十来个小城,然后切断幽州城的增援和供给,包围幽州城,来一个釜底抽薪。
申屠镇十分自信地说着:“根据探子来报,此时守着并州城的是陆兰锖底下的一员猛将王拓,而陆兰锖底下的另一员猛将胥向荣此时正坚守凉州城,陆兰锖底下倒还有一位能将鲁佳,不过几日前挖了地道火烧了西路的粮草,逃往了并州。”
“那个巍国的战神陆兰锖此时困在凉州,而他手底下的所有能人都在凉州和并州,而此时的幽州城群龙无首,在本王子对幽州突发急难之前,陆兰锖绝对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进攻幽州吧?”
首领们谄媚道:“二王子深谋远虑。”果然是跟了一个好主子,看来他们中路以后要凌驾于西路和东北路之上了。
申屠镇:“那陆兰锖也好意思称自己料事如神,等先丢了幽州他才知道真正料事如神的人是本王子申屠镇。”
首领们也纷纷吹捧附和。
骑着马的申屠镇不知怎的往幽州城门望了一眼,申屠镇多年练习骑射,眼神极好,就见城门之上竟然有十来个人,站在中间的是一年轻男子,相貌英俊,身姿挺拔,穿着一身轻甲,隔着数百丈远就能看出此人的骇人气势,其身边有数位将领模样的人隐隐站在其身后,显然这群人之中那个年轻人才是领头之人。
申屠紧紧盯着城门上的那个年轻男子,问道:“可有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首领们才发现幽州城门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年长一些首领一见到那个年轻男子,眼神一变,面色也变得有几分惊恐。
“是陆兰锖,是七年前的那个小恶鬼陆兰锖。”
申屠镇揪住这个老首领的衣领,“你没看错吗?怎么会是陆兰锖?”
老首领浑身发抖,“我怎么会认错,他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认得他,七年前与他一战,他折损我部落三成的勇士,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而另三个以前与陆兰锖交手过的部落首领此时也心底发凉,一股从骨子里而来的恐惧,此时这些首领里有这么多新人,多半就是因为几年前被那个小恶鬼陆兰锖杀了。
此时的老首领们脚底发软,心底发凉,而年轻首领此时见着城墙上之人却仇恨滔天,他们的父亲/兄弟都是因此人而死,如何不恨?
申屠镇气得涨红了脸,“怎么可能?陆兰锖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应该在凉州城?”
“难道因为申屠宏那个蠢货太过愚蠢,陆兰锖根本不想待在凉州城里应付那个蠢货。”
此时的申屠镇,既有计划失败的挫败,又有陆兰锖根本没将申屠宏看在眼里,反而将他当作真正的对手的暗喜,十分矛盾。
不过,一瞬间他又反应过来了,“陆兰锖既然在此处,那幽州城就不再是群龙无首,或许他还带来了不少人马,此时幽州到底有多少人?”
底下的首领迟疑道:“这?”
此时的陆兰锖站在城墙上望着中路的十万大军。
丁副官:“王爷,你从凉州带来了两万人马,此时幽州共有七万人马,再加上我们的神兵利器,足以与中路十万大军一战。”
陆兰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想起京城里那个将任何百姓的性命都看得无比重要之人的陛下,“足以一战尚且不够,我们不仅要大败底下的中路军,更要尽量没有伤亡。”
虽然觉得王爷此言有点离谱,但丁副官还是对他们的王爷完全地信任,只要王爷说了能做到,那就一定能做到。
“这个二王子申屠镇,倒是比他的哥哥有几分脑子,但不多。”陆兰锖道。
定副官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王爷去了一趟京城,说话倒是比以前风趣多了,也不知是从何学来的。
陆兰锖没有再接着盯着幽州城外的中路军,径直离开了。
丁副官本以为王爷一定是打算如对付聊国的东北路军和西路军那般,提前谋划让他们的敌人一步步步入他们的算计之中,却没想到王爷非但没有看着舆图谋划,反而拿起了他十分眼熟的几本情话书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的陆兰锖刚要提笔,却看丁副官站在一旁,似乎嫌他十分碍眼,朝他使了个眼色。
丁副官连忙退了出去,料事如神的王爷,就算是前些日子匆忙行军,从凉州赶到幽州,也没有一日忘记给他京城里的心上人写信啊,也不知王爷的心上人到底是何人?
可王爷除了进宫之时,他都是跟在王爷身边的啊,从未见过他与谁格外亲近,难道是宫里的人,是宫里的某个宫女,身为断袖的丁副官此时的思路也打开了,难道是太监,不会是那个方首领吧?还是杜尚书?枢密使?可他们都有了夫人了啊?唯独没有敢往陆兰锖在宫里相处最多的那一位身上想。
此时京城里所有的木匠,都得到了一份叫做改良织布机的图纸,他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啊,脑子活泛之人,赶忙照着图纸造出了一台织布机,交给妻子试用,妻子虽然刚开始不太会使用这台织布机,但随着摸索很快就熟练了,一下午竟然将以前需要几天才能织完的棉麻给用完了,织的布也十分细腻,不像以前的织布机那般粗糙。
从前为了不花贵价买布,她一年要花数月的时间来给一家人织布,可如今最多半月就能将家里人一年所需要的布给织完,木匠妻子连忙将这个好东西给所有的邻坊都宣传了一番,邻居们知道这是陛下所给的图纸造出的好东西,当然是信的。
也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到木匠家里看看这个织布机,发现这个织布机果然是一个神物,本来需要半个月才能织完的布,这个织布机一天就织完了,那以后不就有了大量的时间干别的事了吗?
家里有闲钱的人家连忙向木匠订了一台,而木匠织布机的订单很快就排到了后年,而有人等不及竟然想直接付钱,将木匠家里这台用过的织布机给搬走。
木匠夫妻俩哭笑不得,连忙婉拒,最后还是将织布机锁在房中,这台织布机才躲过一劫。
京城里所有的木匠此时都忙着制作织布机,而织布机的图纸,很快也到了大巍所有县衙的工房手中,他们很快造了一台,摆在县衙门口,供百姓们参观试用,百姓们用过之后果然爱不释手,知道这是陛下从仙界带回的仙物。
本来除了京城及京城周边的几个州,其他州的百姓虽然知道有传言他们的陛下是神仙下凡,但他们大多数也是不信的,哪个皇帝不说自己有什么仙相,本朝太祖皇帝起兵之时也从鱼肚子里捞出写着字的锦缎,前朝云朝更离谱,直接来了个白狐夜嚎。
可如今他们亲眼看到这个能一日就将半个月才能织完的布织完的织布机,这不是仙物是什么?能带来仙物的陛下不是神仙下凡又是什么?
原来他们的陛下真是神仙下凡,本来大巍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前线在跟聊国打仗的消息,除了安宁王守边关的这几年,百年来跟聊国打仗真是屡战屡败,丢了好几个州府,如今战事又起,百姓们都生怕哪一日亡国了,成了亡国奴。
以前造反起兵的好歹还是自己人,不过是换个皇帝罢了,可若是聊国入侵,他们与聊国人性情习惯不同,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可如今他们的陛下是神仙下凡,老天爷都派了一个真神仙来做他们的皇帝,这场仗怎么可能会败。
陛下自从恢复在仙界的记忆以来,修河道预防了今年岭南的水患,修水库要逆天改交邕常年大旱之命,造玻璃精油等物填补亏空的国库,这般的神仙是不可能败的。
本来因为这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大巍百姓虽然还是在正常的生活,但还是陷入了亡国的恐慌之中。整体民心度下降了百分之十,将贺疏舟好不容易攒到的一万积分扣了个干净,贺疏舟肉痛不已。
谁知道一夜醒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掉了的民心度竟然又涨了回来,虽然系统只给了一千积分,但总比没有好啊。
于是朝堂上的群臣,又听见了他们陛下心声中完全不在调上的歌声,这魔音直接入脑,捂住耳朵也没有用。
直到有的大臣听见这痛苦的歌声,简直想要一头撞在柱子上将自己撞晕过去时,贺疏舟心底的歌声才停了下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民心度一下子又升了上去。】
贺疏舟托着下巴思考着。
【难道是凉州打了胜仗的消息,可这消息已经几日了,为何民心度今日才升。】
【难道是因为那个织布机,因为百姓们极其喜爱那个织布机,民心度就升高了。】
【应该就是织布机,还是要搞民生啊。】
听见陛下的心声,礼部侍郎戴芜理了理衣冠,又看了一眼前礼部侍郎现少工监监司江云山。
江云山被戴芜挑衅,气得要死,但又没办法反击,只能转过头去不看他。
觉得自己终于赢了江云山的戴芜,嘴角再也压不住了。
第069章 第69章
此时聊国王宫内的申屠元, 知道了大儿子率领的西路损失了三万人,畏罪自杀的消息,但他了解自己的大儿子,可以说他愚蠢, 也可以说他鲁莽, 可他万万不会畏罪自杀,经过两个儿子贸然出兵, 以后听到了大儿子身亡消息的申屠元, 此时已经大病, 且看上去一月间就老了十多岁,再也看不出是一月前的强壮模样。
而大王子的母亲也已获罪软禁宫中, 她知道了自己儿子畏罪自杀的消息,此时无比后悔对儿子多年的娇生惯养,才致使儿子如此鲁莽, 可他是不可能自杀的,她整日里在宫里叫喊,让王上彻查此事, 严惩害死他们儿子的凶手。
申屠元不知道大儿子申屠宏的自杀有鬼吗?可那些失去了三成人马的首领们, 愤怒不比他们少,想到这里,申屠元又吐出来一口鲜血,二王子申屠镇的母亲此时正侍奉着申屠元, 连忙拍着大王的背, 擦干了申屠元口边的鲜血, 可在申屠元沉睡过去之时, 这个女人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个王位估计就是她儿子的了,王上怕是也时日无多了,真是好啊。
夜里的幽州城外,申屠镇本打算十万大军,五万守在幽州城外,五万人分为十队分别攻下幽州边境边上的十座小城,切断幽州城的供给和增援,对幽州城形成合围之势。
却没想到陆兰锖竟然在西路大军围困凉州城之前,就带着人马离开了凉州城来到了幽州城,不知他带了多少人马,若是将凉州城的六万兵马带了一半过来,那他若是将五万兵马支走,很可能此时的幽州城内不止五万军,再加上听说他们的武器十分锋利,连盔甲都砍得开,那么到时候处于弱势的就是凉州城外的他们了。
正在犹豫中的申屠镇却收到一飞鸽来信,他三天前就知道了申屠宏冒雪进军,没有休整好就贸然攻城,致使一万多人伤亡,可没想到申屠宏那个蠢货,分了一万五千人分为三路去截断凉州城的补给和增援线,却没想到受了埋伏,损失重大。
申屠镇也是感叹了一声,却在看到最后一句话之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了申屠宏那家伙竟然畏罪自杀了,他与那家伙斗了二十多年,申屠宏虽然养尊处优,但脸皮极厚,不可能会畏罪自杀,除非他是被畏罪自杀的。
此时的申屠镇一边感叹一个斗了半辈子的对手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一边又从后背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他们聊国与那些首领并不是单纯的从属关系,一旦大败,那些失去了大量人马的各部族首领,就再也不是听话的下属,反而成了吃人的恶鬼。
他不能将一半人派出去,这不但会增长手底下那些首领的势力,更有幽州城内的陆兰锖虎视眈眈。
于是,第二日,中路的首领们接到了二王子申屠镇的最新命令,他不打算将十万人马分出五万人去攻占幽州边境的小城,只愿意分出两万人,虽然人数变少了,但要攻下并占领的小城数量并没有减少,也就是他们原本要带领五千人攻破一座小城,可如今却只能带领两千人。
首领们也知道怕是因为大王子申屠宏的死,二王子如今很防备他们这些首领,又怕被幽州城里的不知多少兵马袭击。可他们是真心效忠二王子的,如今大王子已死,二王子申屠镇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继位人选,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背叛二王子,而二王子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他们不得不听从二王子的命令,带领着两千人马去攻破幽州的一座边关小城,幽州乃苦寒之地,边关的小城百姓一般最多一万余人,而守城的边关军也不会超过一千人,他们带着两千兵马,虽然不如五千兵马那般轻而易举,但也几乎不可能失败。
中路瓦亚部落的首领贯秋涿带着两千人马,经过两天的奔袭,很快到达了幽州的一座小城青运县,刚入青运县边境,侦察的士兵就已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他们这两千人都是骑兵,所以就算青运县及时发现,等他们到达青运县县城底下之时,也不超过半个时辰,青运县是无论如何都调不到援军的,何况与他们相邻的几个县此刻都已经被他们中路军盯上了,而州府幽州此刻大军压境,也不可能给他们增援。
所以这些小城,此刻就如案板上的肉一般,任他们拿捏。想到这里,贯秋涿也有几分从骨子里传来的嗜血与兴奋,不过听说大王子申屠宏攻打凉州城之时,凉州城在城墙上朝攀墙的士兵抛下了烈酒,再用火箭点燃,将他们变成火球,他可不会那么愚蠢,谁知道这些小城中有没有那种烈酒呢?
西路军将凉州城的城门攻破之后,城门之后还有一座巨大无比的铁门,可那等神迹怎么可能是幽州一座一万多人的小城也有的,看青运县的城墙也是破败不堪,连修缮都没有,更别说有钢铁巨门了。
所以他下令让底下人砍掉一棵大树,打算用这颗圆木攻破青运县的城门,直接冲入城内,杀光里面的守兵,占领青运县。
底下人带着圆木将要撞上青运县的城门之时,却没想到这座城门竟然直接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了无数的骑兵,都穿着重甲,拿着传言中寒光凛冽的神兵利器,将装门的士兵的盔甲砍破,全都砍死了。
可贯秋涿却没有太过惧怕,这座小城的守兵常年不超过五百人,就算是有神兵利器,又如何打得过他们的两千人马,就是耗都能把他们活活耗死。
本以为要费一段时间才能攻入城内,可如今城门大开,正好省了他们一番功夫。
贯秋涿命令两千人马冲了上去,没想到巍国的神兵利器竟然真的能破开他们的盔甲,不过一会儿就砍死几人了,不过以人头优势,他们也不可能会战败。而这几百人的武器,到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最后砍到幽州城那些士兵的身上,想到这里,贯秋涿更是兴奋了。
贯秋涿慢慢感觉不太对劲,城门内冲出的骑兵越来越多,已经远远超过五百人,怕是有了七八百人,而青运县里来源源不断地有骑兵冲出来,拿着锋利的武器。
“不对劲,有埋伏,快撤。”
贯秋涿想要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敌方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他们的两千人,与他们纠缠起来,而青运县还有人冲出来,或许青运县埋伏着至少三千人。
最后有一将军模样的人冲了出来。
“带着一两千人也敢围攻我们,想不到吧,我们有四千多人埋伏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
贯秋涿惊呼:“你们幽州城竟然只有两三万人,你们怎么敢的?”
小将:“就算只有三万人,你们还不是不敢攻打,还是王爷料事如神啊。”
贯秋涿知道中了埋伏,连忙带着手下一百余人慌忙逃走,一路被巍兵追杀,等逃出生天之时身边只有三十多人了,他带来的两千余人,几乎全军覆没,而巍兵怕是只是伤亡几十人。
而另外九支队伍,怕是境况也与他们相同,如此一来,他们竟然折损了两万人。
而不是谁都有他这般运气逃出来的,怕是十个带头的首领,也是折损过半了,没了带兵打仗之人,这场仗还怎么打呢?
难怪说那个陆兰锖阴险狡诈,他竟然敢让幽州城里半数守兵出城埋伏,而此时的幽州城竟然只有三万余人,若是他们当时直接攻幽州城怕是已经得手了。
可如今这些埋伏的巍国兵,也一定会派回至少四千人包围幽州城外的中路军,此时幽国城内有三万人,周围还有四万巍国兵,再加上他们还有神兵利器,砍他们的重甲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他们妄想占领幽州小城来分兵包围幽州城,没想到如今却被巍兵剿灭两万余人,反倒被巍兵包围了。
等贯秋涿奔袭回了中路大本营,才发现还有三个首领都逃了出来,可派出去的两万精兵,如今只剩下了几百人,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啊。
申屠镇本以为派出去两万人占领边境小城之后,可以分兵围击幽州城,却没想到却被巍人分兵合击了,一定是那个安宁王陆兰锖,申屠镇没想到他也如那个死掉的申屠宏一样,被陆兰锖一步步地算计了,他甚至早在他行军打算攻打幽州之前,就料到了他的打算,甚至料到了他的计谋。
难怪八年前此人能够以几万人马,将大聊的大军拦在关外,难怪父王说起这个陆兰锖,总是小心谨慎,似乎成了胆小之徒,因为这家伙远比他想象中的可怕得多,父王让申屠苍率领五万东北路军攻打并州,并不是因为他重视那个贱种,而是要将他作为牺牲品,削弱巍人的实力,点醒狂妄无知的申屠宏和他。
而父王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是在点他,而是在保护他。
而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晚了,因为他的狂妄无知,因为他的鲁莽,让中路一下子折损两万人,但申屠苍那个贱种却根本就没有打算全军出击,反而保存了实力,手底下也没有伤亡,虽然没有打胜仗,但跟他们二人比起来,没有伤亡就已经是胜了。
就算是父王要支持他,如今申屠苍怕是已经得到了大部分百姓的信任,获得了足够继位的威望,就算是父王,也是不能忤逆所有百姓及首领的,更何况,他如今害死了中路的大部分首领,而申屠宏也没有害死这么多首领,中路更是不可能支持他了。
他是真的完了。
一想到这里,申屠镇气冲冲地冲向了他的营帐,一个十分貌美的女人围了上来。
“二王子怎么大白天就过来了,不是要带病打仗吗?”女人用娇滴滴的声音撒娇道。
申屠镇用力扇了女人一个巴掌,将女人扇倒在地。
“就是你们这些蠢女人,害死本王子了,本王子本来按兵不动就能继位,如今却害死了两万人马,失去了大多数的中路首领的拥护,都怪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女人捂着左脸,跪着朝申屠镇爬了过去,“二王子,奴家只是随口一说,也是为了二王子好,可奴家实在愚钝,出的都是馊主意,二王子就原谅奴家这一回吧。”
申屠镇随手拿起手边的酒壶一饮而尽,冷漠地看着跪着的女人,“凡是对本王子指手画脚,参与过劝本王子进攻幽州的女人,都得死,难怪说后宫不得参政,女人就是愚蠢,听你们女人的话本王子真是错了。”
申屠镇刚想拔出腰上的弯刀,一刀将这个女人刺死,以解心头之恨。
却突然腹痛难忍,喷出一大口鲜血。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你……你不是愚蠢,你是受人指使……”
眼前的女人哈哈大笑,“我们女人可不蠢,真正蠢的人是你,你这个好色又顽固自大之人,想不到早就在我们算计之中了吧。”
申屠镇倒下之时,眼睛也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夹谷娜看着死不瞑目的二王子申屠镇,大声叫喊。
“不好了,快来人啊。”
“二王子服毒自杀了。”
剩下的几位首领冲冲赶来,果然看到了口吐黑血的申屠镇倒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可看着死不瞑目的申屠镇,首领们觉得他不可能服毒自杀,而像是被人谋杀。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首领们抽出腰间的弯刀。
却见夹谷娜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如今大王子申屠宏和二王子申屠镇已死,唯一能继位的王子只剩下小王子申屠苍,而我真正的主子正是申屠苍。”
“你们是要杀了我,替二王子报仇。”
“还是就当二王子是服毒自杀,转而投降小王子。”
听见此话,首领们又收回了手中的弯刀,跟着大王子和二王子之人,底下死伤无数,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而跟着小王子申屠苍打先锋的东北路,如今却没有什么伤亡,如今更只剩下了小王子可继位。
又听说王上因为大王子和二王子鲁莽行事,大病一场,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他们做什么选择,这还用脑子想吗?
幽州城内,丁副官兴奋地向陆兰锖汇报。
“王爷,大好消息,前日里听说巍国的大王子申屠宏畏罪自杀。”
“今日听说巍国的二王子申屠镇也服毒自杀了,这也在王爷的算计之内吗?”
却见陆兰锖神情严肃,没有丁副官意料之中的喜悦之情。
“本王并没有料到聊国的两个王子会畏罪自杀。”
“本王甚至认为他们根本就不该畏罪自杀。”
丁副官收起了刚刚的喜悦,“王爷,您的意思是说?”
陆兰锖:“那个聊国的小王子申屠苍,比本王认为的还要不简单。”
“明明是作为先锋部队攻打并州,却只是游击出战,保存实力。”
“派人鼓动他的两个哥哥提前进军,又在他们失败之时派人刺杀,顺手收服他们手下之人。”
丁副官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那个他们之前都没怎么听说过的聊国小王子所为,如果真如王爷所说,这个小王子申屠苍还真是心思深沉,很不简单。
陆兰锖:“这个聊国小王子申屠苍才是我们真正的劲敌。”
“下令边关三州全体警戒,真正的大战要来了。”
丁副官连忙称是,快步跑了出去。
聊国王宫,刚刚失去大儿子的聊国大王申屠元,又知道了二儿子申屠镇所率领的中路大军,在妄图占领幽州边关小城,却被早已准备的幽州军伏击,损失两万兵马,服毒自杀。
接连两个儿子离奇身亡,申屠元很快反应过来,两个王子身亡,真正的受益人不是巍国,而是他那个一直被忽视的小儿子申屠苍。
“是那个孽种,本王真是养虎为患啊,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敢下手。”
申屠元咳嗽了一番,又吐出不少鲜血,而服侍他的妃嫔二王子的母亲,听到申屠镇服毒自杀的消息,就晕了过去。
他身边只有几个太监和宫女。
“来人,来人。”
“免除申屠苍的东北路首领之位。”
“将申屠苍那个孽种押回王都,听候发落。”
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申屠元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下一句话。
“人呢?”
“来人。”
门慢慢打开,脚步声传来,有了一个人进来。
申屠元抬眼望去。
“是你,你这个孽种竟然此时在王都。”
来人竟然是此时应该在并州边境带兵的小王子申屠苍。
“来人,将这个孽种拿下。”申屠元用尽力气喊道,说完他就倒在了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申屠苍。
而申屠元的叫喊好像没有人听见一样,宫女和太监也纷纷退下。
此时殿内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申屠元明白了,如今他在病中,而另外两位王子身死,如今继位之人就只剩下了眼前之人,而底下的人自然要转投新主,如今宫中怕是已经无人听他了。
申屠镇就见他的这位父王刚刚看他的眼神还充满了憎恨,此刻却又和蔼起来。
“苍儿,你本不必如此,这王位本王本就打算交给你的,若是不然,本王怎会派你去先攻并州呢?是为了给你积攒威望啊,本王是最爱你的母亲的,自然想将王位交给你,可你母家出身不如你的两个哥哥,若是没有威望与军功,你如何能服众?本王都是为了你好啊。”
申屠苍听见此话,哈哈大笑,不知过了多久,申屠苍才停下来。
“不可一世的大聊大王如今也不得不说些假话来保命了,你看看你多么可怜?”
“向你最忽视最轻蔑的儿子摇尾求饶,哈哈哈哈!”
申屠苍顿时又收起笑容,换上一副阴鸷的神情。
“你竟然说最爱我的母亲,你的爱就是八年前你因为轻敌,差点让那个陆兰锖率兵打到你的营帐之内,你仓皇逃跑,为了让马车跑得快一些,直接将我的母亲扔下,致使她当场摔死吗?”
申屠元瞪大眼睛:“你在胡说什么?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你的母亲是被巍人凌虐而死,杀死你母亲之人,正是那个小恶鬼陆兰锖吗?”
申屠苍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抵住了他亲生父亲的脖颈,
“申屠元,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场有那么多人,只要我想知道真相,你那点伎俩还瞒不住我。”
“多么可笑,明明害死我母亲的人是你,你却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还说最爱我的母亲,你这种人,最爱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比起打到营帐内害死我母亲的陆兰锖,我更恨的是你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申屠元此时才真正感到惧怕,本以为这孽障想要提前登位,打算把他软禁起来,没想到这孽障竟然想要弑父,就为了他那个出身低贱的母亲,早知道在八年前就该将这个孽子杀了,也不至于养虎为患,如今害了自己。
“申屠苍,你要做什么?弑父可是老天不容的大罪,本王可以让你提前继位,只要你……”话还没说完,这把匕首就割断了他的喉咙,申屠元看着眼前之人,想要用手掐着眼前之人的喉咙,手还没完全抬起来,就重重落下了,而床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聊国大王申屠元到死都盯着他的小儿子,也是害死他之人。
申屠苍随意丢下了这把刚刚杀死自己父亲的匕首,
“虽然我最恨的人是你,但那个陆兰锖我也不会放过。”
推出门外,所有人都恭敬地跪着,顺服着这位新王。
半月后,自从聊国的两个王子身死,在三州的聊国二十来万人马就按兵不动,与大巍边关的十五万大军焦灼在那里,没有一丝动作,但此时陆兰锖却比前阵子大军压境,同时进攻三州还要紧张。
丁副官此时冲了进来:“王爷,聊国的大王申屠元死了,三王子申屠苍即位。新大王连继位大典都没办,带着聊国北路的七万人马直冲大巍而来,而此时并州有东北路的五万兵马,凉州城外有西路的七万兵马,幽州有中路的八万兵马,再加上北路的七万兵马,聊军已出动整整二十八万兵马。”
“据属下所知,聊国的兵马一共不过三十万,此时已几乎是全力出动进犯大巍了。王爷,您可有对付之策?”
却见陆兰锖眉头紧皱,“新即位的这个聊国大王诡计多端,且之前不显山不露水,本王还对他知之甚少,或许他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谋略。”
丁副官:“王爷,如今三州的府城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纵然他们用攀云梯,我们也有烈酒助火,他们用攻城锤,我们也有钢铁巨门,就算是多我们一倍的兵力,我们也不会败的。”
陆兰锖闻言没有放松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此人不会那么轻易被难住。”
京城里的贺疏舟也很快知道了聊国两位王子身死,接着大王归天,新王即位的消息。
贺疏舟根据这些已知的消息,很快拼凑出这位新王的谋略上位之路,
“是个有脑子的,陆兰锖怕是也已经头疼了,难怪这些日子没给朕写信。”
王福本以为陛下担忧边关的战事,却谁知陛下话头一转,反而埋怨起了安宁王没给他写信,看来这安宁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的确是不一般啊。
半月后,聊国新王申屠苍带领着北路七万大军抵达幽州边境,在幽州城外安营扎寨。
“王上,如今的凉州城攀墙梯爬不进,攻城锤破不动,该如何攻破?”此时已成了新王身边女官的夹谷娜说道。
申屠苍轻笑:“既然我们攻不进去,就让他们出来迎战。”
中路的一位首领:“王上,他们跟缩头乌龟一样,如何愿意出来?”
申屠苍没有多说,“明日你就知道了。”
翌日,陆兰锖正看着舆图,手下人就来报。
“王爷,聊国的那个新王申屠苍在外面叫阵,让王爷您露面。”
陆兰锖站在城门之上,果然见城外的数万大军之中,有一年轻男子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就是巍国的安宁王陆兰锖?”
陆兰锖不知为何此人都没见过他,眼中却是滔天的恨意。
“正是。”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申屠镇拍了拍手,有数千穿着普通衣物的百姓被捆着带到了大军阵前。
申屠苍笑道:“二十七年前你们巍国失去铜州,这些人正是铜州百姓,与你们大巍人一脉同枝,他们中的大多数现在都认为自己还是巍国人,等着你们巍国收复土地,来救他们呢?”
陆兰锖闻言沉了脸色:“申屠苍,你想做什么?我们两国之间的仇恨,不应该牵连无辜百姓,何况,他们现在是你们聊国的百姓。”
申屠苍:“他们既不会说聊语,也不认为自己是大聊人,如何算得上聊国人。”
“每一炷香的时间,本王都会杀掉这里的一百人,直到全部杀干净,每日再抓新的铜州人来杀,直到……”
陆兰锖皱紧眉头:“申屠苍,你要什么条件才会放了这些人?”
申屠苍大笑:“安宁王,你果然是爽快之人,本王当然不会让你大开城门,就算是你愿意,你手下的人也不会愿意的。”
“不过,只要你答应跟本王单独决斗,生死输赢不论,只要你赢了本王,本王就放了他们。”
陆兰锖没有犹豫:“我答应你。”
手下的将领们纷纷劝道:“王爷,他们如今已经不是大巍的百姓了,何必为了他们而犯险。”
“对啊,王爷,谁知道这些人还认不认自己是大巍人,或许只是聊王与他的百姓们串通起来,引您犯险而已。”
陆兰锖:“陛下说他会收服故土,不仅是铜州,淇州,盈州,尚州也早晚会收复,这些人以前是大巍百姓,以后也是大巍百姓,本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虐杀至死。”
巍国的安宁王陆兰锖在将领们的反对中,骑着马出了城门,而聊国的新王也的确如自己的承诺所言,没有让大军接近,而是独自骑着马前往。
陆兰锖背后的长枪寒光毕现,正是钢铁厂生产的武器中的精品,腰上还别着一把长剑。
虽然用更好的武器不太公平,但为了陛下,他不能冒险,他必须活着回去。
而申屠苍的身后也是一支长枪,不是聊国的制式,反而是巍国武器的制式。
看到陆兰锖看着他武器的眼神,申屠镇挑了下眉:“这是前阵子你们火烧西路粮草时,死伤的几人留下的,还真是把好枪,我们用同样的神兵利器,这才公平,不是吗?”
陆兰锖收回了目光,“的确。”
城墙上巍国的将领焦急地看着底下决战的二人,也不知这个聊国新王的武力如何,能不能与王爷一战,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如何应付三州外的二十多万大军啊。
百丈之外的聊国的各路首领此时也十分担忧,这个巍国的安宁王战绩可是斐然,可他们的大王武力如何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就敢跟那个安宁王单挑啊。
在数万人的焦灼中,二人骑着马举起长枪迅速靠近,两人的长枪接触在一起,传来刺耳的声音,马迅速跑开,此时陆兰锖对申屠苍的武力值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在禁军首领方吾宁之上,没想到聊国前大王申屠元武力平平,生了个儿子倒是个高手,不过对手武功高强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而且,聊人不是主攻枪术,骑砍和骑射才是他们的擅长之处,陆兰锖边想着边躲过了几支申屠苍射来的箭矢。
申屠苍与陆兰锖侧开以后,就收起长枪,拿起背后的弓箭朝陆兰锖连射三箭,被陆兰锖一一躲开。
看着王爷躲过申屠苍的暗箭,楼上的大巍将领都松了一口气。
可百丈外的聊国首领却十分遗憾,没想到王上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骑射也非常不错,不过竟然被那个陆兰锖躲开了,算他命大。
陆兰锖躲过箭矢,举起长枪朝申屠苍攻去,又是几声枪鸣,陆兰锖找到了一个破绽,朝申屠苍的胸口攻去。
申屠苍连忙弯腰躲过,又骑马与陆兰锖拉开距离。
见王爷没有击中,楼上之人都叹了一口气,而百丈外的首领们却松了一口气。
申屠苍想要拉开距离,陆兰锖却穷追不舍,也拿出背后的弓箭朝申屠苍连射几箭,申屠苍一一躲开,最后一箭却躲闪不及,射中了他的发髻,他的头发都散开了。
这时候再绑头发已经来不及了,而头发无疑会影响他作战,申屠苍边骑马躲避,边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将长发剪短,战场上散落着申屠苍的头发,不过申屠苍此时无父无母,也不在乎所谓的身体发肤授予父母之论了。
申屠苍也不得不赞叹道:“好箭法。”
陆兰锖见这个聊国新王也有了几分欣赏,若是他们不是敌人,此人能为陛下效力,那该多好。
陆兰锖:“你的箭法和枪法也不错。”
此时两军都无语了,你们是在决斗,不是在切磋,能不能不要这么欣赏对方啊。
不过两人此时也知道在生死决斗,申屠苍毫不犹豫丢掉了手中的长枪,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本王知道你们巍人善剑法,而我们聊人善骑马,那么我们就在马上用剑法比试,可公平”
陆兰锖也丢掉了长枪,若是长枪和骑射他可能与此人不分上下,那么剑法,他是不可能输的。
两人骑着马再次接近,申屠苍先用剑想要刺中陆兰锖的心脏,却被陆兰锖挡下。
陆兰锖在此刻发现破绽,一剑刺中了申屠苍拿着剑的右手,顿时血流如注。
申屠苍迅速将剑换到了左手,然后想要刺中陆兰锖的右手,却被陆兰锖躲开,只划开了他的衣服,和一条一寸长的浅显伤口。
陆兰锖没有管自己受伤的伤口,朝着申屠苍的穿着盔甲的肚子上刺去,而申屠苍却在此时发现了陆兰锖的破绽,在陆兰锖刺向他的肚子之时,他也同时刺向陆兰锖的左胸。
他被刺中肚子不会死,而陆兰锖被刺中左胸必死无疑,到那时他就为母亲报仇了。
城墙上的将领们,看着申屠苍的剑直直刺向王爷的胸口,都吓得心跳都停下来了,连忙大喊。
“王爷小心。”
却见陆兰锖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只顾着刺向申屠苍。
陆兰锖手中的剑很快破开了申屠苍身上的盔甲,刺中了他的腹部。
双方观战的将领和首领都张大了嘴巴。
申屠苍手中的剑也击中了陆兰锖的左胸,肚子传来剧痛的申屠苍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他手中巍国的神兵利器竟然没有破开陆兰锖身上的盔甲,而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难怪他刚刚不躲,不是他躲闪不及,是陆兰锖根本就不想躲,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根本无法破开他身上的盔甲,巍国不仅有锋利无比的武器,更有坚如磐石的防具。
此时腹部受伤的申屠苍从马下重重摔下,陆兰锖刚想乘胜追击杀死申屠苍。
却见刚刚见势不对的聊国首领们,已经骑着马带着无数兵马奔袭而来,就算他自诩武功高强,那也不可能同时对付上千骑兵。
陆兰锖骑着马退回幽州城内,城门很快紧紧闭上,而将领们很快围上来看他们王爷的伤势。
而聊国人也很快将他们受了重伤的大王给接到营中。
腹部受了重伤的申屠苍此时心中恨极了,没有将仇人手刃,反而被他重伤,若是有那副重甲的是自己,那么他们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首领们看着重伤的大王:“王上,可要将那群铜州人杀了泄愤?”
却见申屠元训斥道:“什么铜州人?那是我们大聊的百姓,就算是那些百姓现在还不认我们大聊,早晚也会认的,本王不过是出了一个计策引出那个陆兰锖罢了,可惜没有杀死他,真是可惜。”
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大王,首领们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听训。
而此时的大巍京城,正在朝堂上的贺疏舟每日都要打开几次陆兰锖的人物面板,这日打开却发现陆兰锖的健康值掉了百分之五。
【陆兰锖的健康值怎么掉了百分之五,难道是受伤了?】
大臣们也是知道这个健康值是怎么一回事,有次陛下闲来无事查看他们的状态值,发现兵部侍郎的健康值掉了百分之十,连忙一问,才知道兵部侍郎昨夜吃坏了肚子。
安宁王掉了百分之五的健康值,就算是真受了伤,怕也只是一条小小的口子,要是晚点去看大夫,怕是已经好了。
陛下您何至于心声中如此焦急忧虑?
却见他们的陛下眉头紧皱,
“少工监监司庄才英。”
庄才英连忙应道:“臣在。”
贺疏舟:“火炮司的火炮造了多少了?”
庄才英:“启奏陛下,如今火炮司造了火炮一百五十门,火炮炮弹一万三千发,手榴弹两万余发。”
贺疏舟在心中算了一番,“已经够了,调一百门火炮,一万枚火炮炮弹,一万二千枚手榴弹,和朕的三万禁军,朕要御驾亲征。”
【陆兰锖那家伙,还好意思称自己为大巍战神呢?就知道让自己受伤。】
【还得是朕亲自把聊国人打趴下。】
御史大夫连忙站出来:“陛下使不得啊,边关有了安宁王就已经足够了,京城还要陛下您的坐镇啊,为了陛下您的安全,为了整个大巍,陛下您可不要胡闹啊?”
贺疏舟虽然听过无数次御史大夫的劝谏,却从没有听见过他的语气如此焦急,不过他也知道御史大夫是为了他着想。
底下的朝臣们也纷纷应和劝谏,生怕他是一时兴起御驾亲征。
“爱卿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明日就到京郊的天光观早朝吧,那时爱卿们就知道朕不是一时兴起了。”
听到陛下这么说,群臣们这才放下了一点心,陛下怕是又捣鼓出什么好东西了,不是一时兴起,若真的有能打败聊国的大杀器,他们也不是不能让陛下御驾亲征,毕竟陛下若是御驾亲征成功积攒了威望,获得大量民心,也能从仙界得到更多的好东西。
退朝时百官们却见钱相脸色十分难看,连忙问道,
“钱相,您怎么呢?”
钱之荣面色铁青,挤出一句话来,
“那个安宁王简直是祸国妖王,太后娘娘到底看没看到那本书?”
第070章 第70章
满朝文武看着对面山上刚刚被轰出来的一个大洞, 又看着旁边还有数个类似的大洞,总算知道近几个月以来京郊天光观有仙人渡劫飞升的谣言是怎么来的了?
看着跟几月前的他一样要扶着下巴,才不至于惊掉下巴的大臣们,贺疏舟微微一笑,
“爱卿们, 见到这个大炮,你们总算知道了朕微服出访不是心血来潮吧?”
枢密使小心问道:“陛下, 您把仙界的武器带到凡间, 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御史大夫:“陛下, 我们慢慢来也行的,您可不要因为大巍了耽误了您的修行啊?”
工部侍郎:“陛下您的修行要紧, 要是为了我们而再下凡历劫几世,可怎么办啊?”
贺疏舟扶住额头,那天为了解释起来不麻烦, 顺嘴说了一句仙界带来的织布机,这些大臣们更加坚信他是仙人下凡了,而且脑补的也越来越多了。
凭空给他编出一个仙界来, 还编得有条有理的。
礼部尚书:“陛下您下凡历劫, 要是违反了天条,下一世当不成皇上了可怎么办啊?”
大臣们:“对呀,陛下您天生就是帝王命,生生世世要当帝王的, 在天上是帝君, 在地上也是帝王, 有我们一百零八星宿辅助。”
少工监火炮司少监房奇略:“没事哒没事哒, 陛下就算下一世做乞丐,我们也一定要把陛下奉为帮主。”
贺疏舟气得说不出话来, 指着房奇略:“你?”
大臣们这才仔细观察这位造出神物的少工监火炮司少监,又看看同样因造出神物和发现神理而受到陛下重视的曲庆和施姚,唉,难怪人家是三品官,他只是五品官啊。
能把能说会道,长期把我们噎得说不出话来的陛下气得脑袋疼,也是一个人才。
有了这等神物,大臣们也觉得陛下想要御驾亲征也行,能积攒威望,就算是聊国的骑兵再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如何经得起这神物大炮一炮。
于是定在三日后出发,御驾亲征,贺疏舟带了一半的大臣跟着。
贺疏舟本想着跟上次一样,将能力出众,忠诚度又极高的钱相留在京城。
却没想到这老头哭得泪如雨下,涕泗横流,也不管什么文人风骨了,死活要跟着,非说上次就是因为他没有跟着,才让贺疏舟遇到了危险。
贺疏舟无奈,老小孩啊老小孩,真的跟孩子一样,出去玩,总不能上次没带人家,这次也不带吧,那钱相不得伤心死。
只得将六部侍郎都留在了京城,而六部侍郎知道因为钱相坚持要去,他们不得不全都留在京城,这三天里,有悄悄给钱相的水里下泻药的,有画个圈圈诅咒他的,总之就希望他这三天生一场不方便出行的小病。
谁知道钱之荣早有预料,这三天里都喝自带的水,见到被他牵连的六部侍郎躲得比谁都远,成功健健康康地登上了前往幽州的马车。
而送他们离开的大臣们,心中无一不在呐喊着。
留守大臣:陛下没有我们的日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陛下你带我们走吧!
陛下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陛下!!!
陛下!
此时镇守幽州的陆兰锖也收到了陛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他是既欣喜又担忧。
欣喜的是本以为要打完这仗,或许一两年后才能再见到陛下,谁知与陛下刚刚分别几个月,就又要再次相见了,想必陛下已经考虑好了,希望能给他一个想要的答复。
底下的将领们也知道了陛下要御驾亲征,估计一月以后就到达凉州。
可陛下只带了三万禁军,这禁军只有一万是骑兵,还有两万步兵,跟聊国的三十万铁骑比起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也不知小皇上来边关做什么。
为了民心,为了史书上好看,也没必要吧,他们面对的可是孤注一掷,没的吃的必须劫掠他们才能活下去的聊国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以为王爷听到陛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是不喜的,因为带兵打仗是要天赋和谋略,最害怕的就是外行指导内行,大巍唯一比王爷身份还尊贵的人就是陛下和太后,要是这陛下一来,非要出馊主意,王爷是听还是不听啊,不听违抗君令,听了可能会害死无数军士。
可没想到王爷听到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反而欣喜不已,难道他的心上人真是陛下身边的人,因为心上人要来就如此欣喜,不然还真是说不通啊?
而仍在养伤的聊国大王申屠苍也知道了巍国的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本以为要跟聊国人一直僵持下去了,如今已是一月,大聊今年果然有了饥荒,去年雨水不丰,草长得不好,大多数聊人冬日里给牛羊吃的干草都没屯够,若是再攻不下巍国,今年怕是要饿死不少百姓。
到了那个时候,他不得不奋力一搏了,就算是损失重大也在所不惜了。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在跟幽州凉州并州三州僵持之时,他们巍国的皇帝却一时兴起,要闹着御驾亲征了,还只带了三万禁军,三万禁军中只有一万是骑兵,而且也不是陆兰锖带出来那种精兵,怕是骑射功夫一般,又未经战事洗礼,如何能与他们大聊铁骑相比。
若是他在巍国皇帝抵达幽州之前,截击将他杀了,那巍国一定大乱,那个巍国皇帝既无儿子也无兄弟,听说去年五代以内的堂亲也死的死,或贬为庶人了。
若是巍国皇帝一死,那巍国不得乱上几年,那陆兰锖就算是算无遗策,也得有人听他的不是吗?国家都乱了,谁还愿意听他的呢?
本来他还很遗憾上次派去的杀手没有将巍国皇帝杀死,谁知这又有了机会,这次他再也不会放过巍国皇帝了。
陆兰锖知道聊国大王申屠苍此时已经跟北方三州僵持起来,可如今陛下的到来却成了变数,申屠苍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去信给陛下,让他不要走狭窄山路,以免遇到偷袭埋伏。
也希望陛下派途经的青州的府兵相随保护,不能只靠三万禁军。聊国骑兵兵强马壮,就算是申屠苍只派一万骑兵来截击,怕是三万禁军也对付不了,直把禁军首领方吾宁气得吃不下饭。
他们禁军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也是日日勤练,如何将他们说得跟少爷兵一样。
此时凉州城、并州城和幽州城都已被聊军围困,而并州城和幽州城周边小城的守兵也不能擅离职守,如今只有幽州城外的数十个小城中各有四千兵,可为了守城,最多一城只能调两千兵,最多只能调两万兵前往青州保护陛下,而且这些守兵分散于各个小城之中,怕是没有申屠苍的人马到得早。
想到这里,陆兰锖本来欣喜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若是陛下平安,就算是数年不见他也可以忍受,可让陛下犯险,他是万万不能承受的,陛下为何要在出发之后才来信给他,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同意吗?
没想到陆兰锖飞鸽给贺疏舟传的信,贺疏舟一条没听,反而让他别管,说自己有大杀器,气得陆兰锖一天没吃下饭,又愁得睡不着觉,没想到他陆兰锖自诩算无遗策,却栽倒在了他们这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身上,没料到自己会爱上陛下,没料到陛下会御驾亲征,没料到陛下根本就不听自己的建议。
他十七岁以后的人生,向来在自己的谋划之中,却没想到会出现陛下这个意外,不过,他甘之如饴。
翌日,身在幽州的将领们发现,他们算无遗策的王爷,在夜里独自骑着马,通过一个只有五品以上的将军们才知道的暗道,离开幽州城了,留信说是让他们守好幽州城,他召集幽州十个小城内的两万守兵,去保护陛下。
丁副官急得团团转,“王爷怎会如此?王爷不是这般鲁莽的人啊?”
却见有一将领随口一说:“理智和计谋那是对敌人的,对心上之人只有鲁莽和冲动,若是你的段遥此时正在御驾亲征的队伍里,你急不急,你想不想半夜跑了带兵去保护他。”
丁副官毫不犹豫道:“那当然急了,哪儿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将领:“那不就结了,王爷的心上人肯定在御驾亲征的队伍里。”
虽然陆兰锖的动作很快,但召集兵马毕竟需要时间,更别说这两万守兵此时分散在十座小城里。
而申屠苍直接派了三万幽州驻扎的中路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去截杀巍国的皇帝。
就在双方人马争分夺秒之时,此时巍国相邻的夕国和越国也知道了巍国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
越国王宫。
越国的丞相:“王上,此时巍国的大部分兵力都被聊国拖住,而他们的皇帝也御驾亲征前往了聊国,此时正是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之时。”
越国王上:“丞相,你是说此时我们也派兵攻打巍国,顺便扩大自己的领土,趁巍国之危从巍国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丞相:“臣正是这个意思,今年聊国闹饥荒,他们就算是孤注一掷,也要将巍国的至少三州拿下,若是顺利,他们甚至会攻下整个巍国。”
“若是我们趁这个时候,进攻巍国,巍国几面夹击,腹背受敌,一定能将我们边境附近的交邕拿下,而聊国攻下整个巍国之时,怕是已经疲惫不堪,不愿再战,我们若是那时再向聊国俯首称臣,聊国也一定愿意收下这个属国,而我们就不费吹灰之力,将领土扩大了一倍。”
越国大王却又几分犹豫,“可若是巍国尚有余力,转头攻打我们,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怎么办?”
丞相:“陛下,不只是我们,还有我们的邻国夕国也打算在此时攻打巍国的益州,而海国此时也打算趁火打劫攻打巍国的岭南,此时巍国受四方合击,如何还有余力,他们只顾得上聊国,顾不上我们了。”
越国大王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丞相接着劝道:“王上,您喜爱的巍国玻璃和精油,还有他们削铁如泥的武器,还有交邕种的亩产千斤的土豆,您去年可是为了买巍国的东西花了上百万两银子,而整个越国上层更是花费了数百万两银子,而他们的武器和土豆更是不愿意卖给我们。”
“若是我们拿下交邕,玻璃和精油也不必您花大价钱买了,他们的武器和良种也唾手可得。”
越国大王听到这里,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乘此机会攻打巍国。
离巍国有一海相隔的海国,本就常常劫掠绑架巍国在海上的渔船,而巍国的海军很弱,也拿他们毫无办法,此时海国与越国,夕国商量好了,共同进攻巍国,跟聊国一起分巍国的肉,在聊国攻下巍国之时赶紧滑跪,臣服聊国,聊国人经过一场大战,想必也不愿再打,拿下巍国大部分土地也要休整一番。
若是他们海国趁此拿下岭南,他们海国在大陆上也有了一块飞地,凭什么巍国这么多年能占据大陆最肥沃丰饶的土地,而他们海国却只有拥有贫瘠狭长,连粮食都长不好的土地。
若是他们海国有了一块岭南的飞地,他们海国也有了吃不完的粮食,以后他们的孩子也不会跟他们一样长不高,他们海国以后就能脱掉倭国的称号。
于是越国和夕国,还有海国,都派了兵马,在巍国与聊国僵持之际,趁火打劫,打算分巍国一杯羹,毕竟巍国的土地向来是最丰饶肥沃的,孱弱不堪的巍国人,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土地,此时已不是巍国的强盛之时,那时他们不得不臣服于巍国,每年派使臣向巍国进献贡品,将巍国称为天朝上国。
自从百年前巍国败给聊国丢了一州之后,他们三国就再也不愿臣服于巍国了,进献贡品也是百年未有过了。
天朝上国,凭巍国也配?
海国是最先进攻巍国的,他们跟巍国之战,近几十年来一直是占上风的,而且巍国海军根本无法远航,所以也无法追击他们,他们向来是打了就跑,巍国海军拿他们毫无办法。
此时海国派出了几乎所有的海船,直奔巍国岭南而去。
当然,巍国的海军也早有预料,巍国的百艘战船也在那里等着他们,不过对上他们足足三百艘的战船,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海国将领荒木海准备用他们更坚固的船直接撞击巍国的战船,凭以往的经验,巍国的战船一定会损毁,而他们的战船也不过是受点轻伤罢了。
却没想到他们在离巍国战船百丈远的时候,发现巍国的战船中有三十艘战船上有一个黑黢黢的铁疙瘩,不知为何物?
荒木海看着这些铁疙瘩,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恐惧之意,总觉得那个铁疙瘩不是什么好东西,巍国的皇帝据说是什么仙人下凡,从仙界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巍国,他虽是不信巍国皇帝是仙人下凡,但也用过巍国皇帝捣鼓出的玻璃和精油,知道巍国皇帝确实是有两分本事的。
可玻璃与精油又不能打仗,所以他也不认为巍国皇帝的本事会用在巍国海军上。
可这个黑黢黢的铁疙瘩到底是什么?
随着他们离巍国的战船越来越近,这个铁疙瘩竟然被调转了方向,直直地对着他们。
大巍海军将领荆建看着到了射程以内的海国战船,连忙下令。
“开炮。”
海国将领荒木海见巍国的将领摆了一下手,然后旁边的一个士兵就将一个圆东西点燃,放进来那个铁疙瘩里面,同时三十个铁疙瘩都被放进去一个圆东西,虽然不知道巍国到底在做什么,但深深的不安感促使他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撤退,调转船头,撤退。”
他话音刚落,那个圆东西就从那个铁疙瘩里飞了出来,而前往的方向正是他们的战船。
他知道了,那个巍国皇帝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可以让东西飞起来,以此来将他们的战船打破一个洞。
可他们海国的造船技术可比巍国好得多,他们的战船是双层的,就算是第一层破了,第二层也能保他们平安,想到这里,荒木海微微松了一口气。
“全体蹲下躲避,不要被那个东西打中,我们的船不会有事。”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圆东西只击中了他们十艘船。没关系,就算如此他们的战船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
突然,在圆东西击中他们的战船的同时,轰天震地,剧烈的声音从击中的战船传来,火光四射,烟尘滚滚,等浓烟散去,荒木海发现被击中的战船直接被炸掉了半个船身,而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残渣和残肢,而剩下的半艘战船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荒木海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破船之物,这是能劈山破海的神物,没想到巍国传言他们的皇帝是神仙下凡竟然是真的,他们竟然如此愚蠢跟一个真正的仙人作对。
此仗已经大败,荒木海赶紧让所有战船撤退,可调转船头需要时间,巍国战船的铁疙瘩又装了一枚圆东西进去了,新的圆东西又朝他们射来。
等到荒木海离开巍国战船的射程之外时,他们的三百艘战船已经被击沉了五十艘。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跟仙人斗,就算是四国同时发难,有了那等神物,巍国怕是也能应付。
巍国这百年来已经衰败了,可谁知他们竟然又有了一个神仙下凡的皇帝,难道天命真的在巍国,他们海国是被上天抛弃之国吗?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给他们海国就是贫瘠狭窄的土地,给他们巍国的就是肥沃丰饶之地,明明已经衰败了,马上就会被聊国给吞噬殆尽了,又给了他们神仙下凡的皇帝力挽狂澜。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荒木海,此时也松了一口气,所幸巍国的海军不善远航,不可能追击他们。
“将军,巍国的战船追上来了。”
荒木海:“怎么可能?”
却看后面巍国的战船仍对他们穷追不舍,巍国人不是在海上待了超过三天就头昏脑胀,各种毛病吗?为何此时能追击他们。
经过三天的追逃,巍国的火炮又打沉了海国的五十多艘战船,直到靠近海国,巍国的战船才放弃追击,转头离去。
而海国之人,本以为迎来的会是胜利和一块梦寐以求的飞地,却没想到回来的会是狼狈损失了一百多艘战船的败军。
海国大王愤怒地将荒木海及其家人凌迟处死,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平息他的愤怒。
“什么巍国皇帝是真正的神仙下凡,本王斗不过他,难道他巍国人就是天生好命,而我海国人就是天生贱命吗?”
“本王不仅要占领巍国的岭南,有朝一日,更是要将巍国整个都占领下来。”
“本王就是要逆天改命,告诉老天,本王才是真正的天子。”
陆兰锖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聊国的三万大军赶到之前,抵达贺疏舟身边。
贺疏舟本来在马车里摇摇欲睡,却被王福叫醒。
“陛下,二十里外发现聊国敌军,约莫有三万人。”
贺疏舟当然知道此时御驾亲征,聊国的大王申屠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截杀他,若是成功,大巍怕是乱了,而聊国正好可以乘此机会,攻占整个大巍。
但听见前方有敌军消息的贺疏舟毫不犹豫地下令继续前进。
直到两军在一平坦地带相遇。
聊军领兵之人是中路首领弟五先,而巍军此时离他不过几十丈。
而被一群穿着红红绿绿官服围绕着的年轻男子,穿着明黄色的帝王服制,显然正是巍国的皇帝贺疏舟,没想到遇到他们聊国的三万铁骑,巍国的皇帝没有躲在重重保护身后,反而大摇大摆地站在阵前,很有胆色,但实在愚蠢。
弟五先大喊:“你就是巍国的皇帝贺疏舟?”
贺疏舟也拿出一个木质的喇叭,朝聊军方向大喊道:“朕就是两百年前打得你们聊国屁滚尿流的巍国的皇帝。”
弟五先笑道:“那也是两百年前的事了,如今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可是你们巍国。没想到你们的安宁王算无遗策,老谋深算,你这个小皇帝却如此鲁莽,一点谋略和计策也没有,直接就冲上来送死,真是愚蠢啊,哈哈哈哈哈。”
贺疏舟拿着喇叭接着喊:“什么计谋与策略,花里胡哨的,把朕的意大利炮摆起来,朕让你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