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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从很快乐, 看完了弟弟,他就坐在高凳上往外看,对每张自己没见过的面孔都很好奇。
几个老客坐在前头吧台边,一边吃饭一边看里头俩孩子。
余冬槿端碗出来, 客人就喊他:“小老板, 这你大儿子啊?”
余冬槿笑答:“不是,是我家无病的客人。”
客人嚯一声, “小无病还有客人呀?哈哈哈哈。”
余冬槿:“可不是么?他人缘可好了。”
客人又笑。
这会儿店里渐渐没有了什么客人, 他们开始在大桌上吃午饭。
店里吃的晚, 雪宣和从从已经吃过了,可小孩闻着觉得香, 眼巴巴的在一边看着, 余冬槿问过了雪宣,给他盛了碗肉汤, 给雪宣弄了小份的粉皮。
从从挤在无病的宝宝椅边坐,对他的椅子很好奇,他扒拉了下宝宝椅的台子边, 转头对给他喂汤的雪宣表达疑惑:“弟弟的椅子不一样?”
雪宣也没见过这种造型独特, 看起来是专门供小孩使用的高椅, 也很好奇。
余冬槿也没说这些都是自己的主意,只告诉她:“这是城南三街尾的牛木匠做的,还有那个小推车, 也是他造的。”
雪宣:“真不错。”她想着,等会回去可以和她们姑娘说说这两样东西,也可以去定一把来, 虽然不好带出去用,但在府里, 以后姑娘肚子里的娃娃也可以用一用。
余冬槿提醒:“那个小车,得小孩满了六七个月才能坐,且不能久坐,不然对孩子骨头不好。不过牛木匠那儿还有一种可以放孩子躺着的活动摇篮,也可以推,你们可以去看看。”那种婴儿推车也是他给牛木匠提的建议,现在城里不少人家都定做了,更方便大人看孩子。
雪宣点头,“行。”
余冬槿发现这姑娘还挺实在的,比那个仇大,还有府里的其他人要好得多。
而且他也喊二夫人做姑娘,和秦妈妈一样,难道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
这些信息在余冬槿脑子里一闪而过,遥云让他好好吃饭,他便没管别的,先专心吃自己的饭。
至于无病,这家伙的宝宝椅上被遥云放了一晚温度适宜的宽面,小家伙洗了手,正自己手抓宽面吃,他早就被彩芽喂过了,这会儿就是尝个味儿。
从从一手扒在他的椅子台子上,一边张嘴喝汤,也挺美的。
雪宣一边喂他一边自己吃,对这自己从来没吃过的,名为粉皮的食物的口感感觉很是喜欢。
俩孩子一直在店里也无聊,不一会无病就耐不住了,要彩芽带他出去溜达。
无病要出去,从从自然也要跟着。
余冬槿不放心,看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索性让彩芽留在店里,拉着遥云带孩子到附近溜达,这会儿可不是处处都有监控摄像头的现在,古代拍花子更多,虽然有遥云在,但也怕孩子受罪。
雪宣跟在一旁,遥云拉着从从,余冬槿推着无病,一行人从城南大街逛到私塾路,在郭娘子这里拿了一大包豆制品带上,又往里走,来到了私塾边。
城南这边都是民居,没啥好玩的,唯一可以看的也就是这里头那家道馆了,可以看看三清像灵官像什么的。
私塾里的读书声很大,是一群新入学的孩子正在启蒙,读的是千字文。
从从听着,忽然开口相合,“尺璧非宝,寸阴是竞……”正是千字文里的一段。
不知为何,雪宣吓了一跳,立即捂住了从从的嘴巴,但随即她马上发现了自己反应太大,看了眼余冬槿和遥云,又连忙将从从的嘴巴给松开了。
从从有点懵,也不跟着读书了,呆了呆后就把渐行渐远声音愈小的读书声给忘了,开始玩手里的小剑。
余冬槿与遥云假装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继续推着孩子走。
二夫人既然把和自己有亲缘关系的从从放在自己奶娘手底下养,那自然是要隐瞒他真正的身份了,想必平日里肯定是不会教他读书写字的,这些启蒙的知识,很可能是这孩子以前还没被二夫人交给奶娘养的时候学的,和他身上那些简单的武艺一样。
而雪宣肯定是知情人,不怪她现在这么紧张。
雪宣看他们如此,立即调整好表情,跟着他们一起。
一路上,只有两个孩子和偶尔余冬槿叮嘱从从不要跑太快的声音。
一行人去参观了一圈道馆。
李道长不在,小道童说他出去给人做法事去了。
他们在观里上了香喝了清茶,买了两道护身符。
余冬槿把护身符给无病还有从从带上,不管有没有用,主要是这个装护身符的小荷包还挺可爱的,是虎头的形状,据说是李道长在大绣品店定的。
雪宣也挺喜欢这护身符的,给自家姑娘也请了一个,不过当然不是虎头纹的,而是绣祥云的荷包。
一行人又去城西走了一圈,余冬槿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个小傀儡玩具,还给从从的小弓配了两根没有箭头的箭,当作是给从从的见面礼。
从从很高兴,拿着小箭就想射着玩儿。
余冬槿连忙和他约法三章,一不能对着人和动物射,二不能在人多的时候玩箭,三不能射太远。
小孩力气还挺大的,他的小弓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其实品质很好,做工很精巧,拉力很棒,正适合从从的力气,若是让他放开手射箭,还真能射出不短的射程。
余冬槿感觉这小弓是谁给他量身定做的。
晚上,他给二爷府上送了面,顺带把从从和雪宣也送了回去。
忙完店里的事到家后,余冬槿捧着脸,忍不住和遥云说起了从从。
“我觉得,从从和陈颂有几分像,不是长相,就是一种感觉……”他低头看正给他俩打泡脚水的遥云,想听听他的意见。
遥云把他的脚按到有点烫的泡脚水里,听余冬槿嘶嘶的喊也没放开。
这水是烫了些,但烫不坏人,用来泡脚是正好的,天气冷了,余冬槿夜里容易手脚冰冷,泡泡脚他会舒服很多。
遥云:“这孩子以前应该是武将家的。”
余冬槿龇牙咧嘴了一阵,才勉强适应了水温,听见遥云的话,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啊”了一声。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不自禁抓住了遥云的手,“不是……”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陈颂不就是武将吗?你之前说陈家兄弟和他们也有关系……她,二夫人不会,也姓陈吧?”
遥云反捏住他的手把玩:“倒是有可能。”
余冬槿捧脸,“不管了,反正二皇子很快也会走的。”
遥云轻轻摇摇头,帮他洗脚。
余冬槿:“?什么意思?干嘛摇头啊?”
遥云:“还不能说,缘分还浅。”
余冬槿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很多事儿没到时候,遥云也是不能透露的,便没放在心上,“好吧,我就带一段时间孩子吧。还有,明天咱们就去找牙人,招小二和掌柜。”
给老店找个洗碗打杂的,然后把余甜调到大店这边,余咸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然后大店这边余冬槿和遥云就可以闲一些了,也能抽出空来带孩子,松快一些。
遥云点头:“嗯。”
余冬槿:“咱们都好久没回乡下了,我想爷爷了,余咸拉面已经做的很不错了,等过两天咱们会村里一趟。”
“咱们和二夫人说一声,让从从先自己玩两天,面就让余咸做了让彩芽送去。二夫人看上去不像不讲理的人,应该好说的。”
遥云:“行。”
翌日,上午两人去找了牙人,牙人满口答应,立即去帮他们找人了,小二好找,找个合适的掌柜却要时间,牙人让他们等一等。
下午两人去送面顺带接从从的时候,他们就和出来送孩子的浅梅说了后天他们预备要回一趟村里的事。
浅梅闻言,有点不太高兴,蹙了蹙眉,说:“你等等,我去问问夫人。”
余冬槿点头,和遥云带着孩子等。
从从半蹲在无病的车车前和他说话,玩傀儡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唱着戏,虽然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也挺起劲。
浅梅很快就出来了,脸上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解,她说:“夫人说,不如你们把从从带着一起,他很乖的,晚上不用哄自己就能乖乖睡觉。”
余冬槿:“啊?”
浅梅也搞不太懂她们夫人的意思,怎么这般喜欢这两个厨子,竟愿意把瞧着一直挺喜欢的从从让他们带到乡下去。
她实在不明白,但她们夫人向来是有主意的人,这孩子又只是秦妈妈的孙子,秦妈妈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没法有什么意见。
浅梅:“你们看吧,若是不成便算了。”
余冬槿挠挠脸,看了眼遥云,遥云对他点点头,他考虑了下,看了眼乖乖的从从,才一脸纠结的答应了。
后日,雪宣带着个不小的包裹,一早便来与他们汇合了。
从从乖乖被人牵着,一脸兴奋,对出门去玩这件事很感兴趣。
余冬槿揉了揉他的脸,笑着:“你现在这么高兴,等会到了地方可别找奶奶。”
雪宣笑着说:“不会的,从从很乖的。”
这话不用她说,其实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余冬槿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乖的出奇。
这么大的孩子,居然没有闹过脾气哭过,顶多就是尿尿的时候被人看见小鸟会很害羞,会躲着人不好意思一会儿。
其余时间,他不是要么和弟弟一起叽里呱啦说些大人听不懂的话,要么就是自己玩给弟弟看,乖的简直不科学。
余冬槿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娃娃是不是心里有问题,按理说这么大的小孩,不该这么乖才对,一点脾气没有也不行啊……
从从爬上骡车,和弟弟亲热了会儿后,就对骡子表现出好奇,他指着骡子,问余冬槿:“马?”是个问句。
余冬槿摇头,“是马骡,一种马和驴生出来的牲畜。”
从从被雪宣拢在怀里,很疑惑,“马骡?”他没见过这种牲畜。
余冬槿摸摸他的头,“是。”
骡车被遥云赶动,一行人踏上了回村的路。
从从不仅不认识骡子,更没坐过骡车。
他在车上,在雪宣怀里摇摇摆摆的,走了一段,忽然和对面的无病弟弟一起不知道是有了什么默契,都在笑。
笑声咯咯,很傻气,回荡在泥路上,听得余冬槿心情无端很好。
进了山之后,从从更兴奋了。
他似乎很喜欢山林,转着脑袋看个不停。
无病觉多,在车上摇摇晃晃的就开始昏昏欲睡。
彩芽留在了县城里,这一路便是余冬槿抱着他,他把小孩打横抱起,拍着他的背让他睡。
见弟弟睡了,从从便没有发出声音,扒着骡车的边沿看着近处的山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嘟着一张小脸在那里出神。
这般小小的孩子,这般模样,瞧上去居然有几分伤感。
不过也就一会儿,他很快就重新精神起来了,拿了自己放在雪宣那儿的弓,没用心爱的箭,就这么举着弓眯着眼睛看林子,假装狩起猎来。
雪宣却看上去有点心疼孩子,摸了摸小孩的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余冬槿见状,愈发感觉奇怪,抱着孩子陷入了沉思。
虽然许久没回村,但村里却没什么很大的变化,依旧那么安宁。
他们的骡车一进村,就有小孩跑去通知李家的常叔叔和乐正太爷爷。
乐正被常芜扶着,乐呵呵的过来迎,原本有点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不少。
余冬槿看见他人,立即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吓了一跳,拍着遥云的背让他勒停了马车。
他抱着孩子下去,担心不已,“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乐正忙道:“没事啊,我好得很!”
常芜却立马拆穿了老爷子的谎话:“爷爷前些日子着了凉,病了一场还没好,这两天晚上还一直咳个不停呢。”他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老人。
乐正这个年纪,在缺医少药的这时候,着凉感冒可不是说着玩的的。
余冬槿:“那还出来干什么?伤风感冒吹不得风,走,咱们快回去!”
乐正:“我都没事啦,已经好啦,只是还有一点小咳嗽,没事的。”
余冬槿难过得很,抿着嘴巴没说话,走在爷爷另一边给他挡风。
山里可比外头要冷的多,山风很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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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为了彰显自己没事儿, 嗓子痒也不吭声,就那么忍了一会,话也没说。
还是等遥云赶来的骡车行的近了,他用一双已经没那么好使的眼睛仔细看见了车上的孩子, 想问一问时, 才终于是没忍住,连串的咳嗽了出来。
常芜连忙给人顺背, 余冬槿则连忙分出手来解下腰间的水葫芦给常芜递去, 让他给爷爷喝水, 他抱着孩子,单手不好操作。
乐正摆手, 急忙道:“你快把孩子抱远一点, 莫要离我太近。”自己则走到一边,背对着人, 弯腰咳的厉害。
这是怕把病气过给孩子的意思。
余冬槿想靠近,乐正急得白了脸,“傻孩子, 叫你离远点, 你还抱着无病呢!”
他只得忧心忡忡的跟着车先回家, 待满脸好奇的从从被雪宣牵着跳下了车,遥云把骡车取下骡子系好,连忙过来抱无病。
余冬槿也不顾的去招待雪宣和从从, 放下无病就去看爷爷。
乐正已经咳过了那一阵,喝了水人已经好多了,这会儿重新挂起笑容, 面对着急忙慌的小孙子,听他叽里呱啦的说话。
余冬槿:“你们怎么也不找人给我传个信?苗三叔不是来过村里几次吗?怎么没让他给我和阿云传个话, 早知道我们怎么着也要早点回来。”
他眉头紧皱,看着爷爷:“我看您就是不想告诉我,对不对?”
乐正嘴硬:“哪有这么回事?再说了,我真的没事,只是一点儿着凉而已,都已经吃过药了,就差一点就能好全!”
常芜立即拆穿了老爷子:“老爷子骗郎君呢,他那夜烧的厉害,我过去看还装没事,还好他瞒不过我,大郎君又给家里留了药,不然还得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
“现在能有这样,还是每天两顿的喝了四五天药才好的。”
余冬槿不由埋怨的看了眼爷爷,“您怎么这样?”
乐正心虚,“都说了我没事儿!行了行了,咱们回去。还有,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娃娃是谁啊?快和我说说。”
余冬槿只得先不啰嗦他,和两人一起回了屋。
家里遥云已经把无病放到了车车上,让他和从从一起在后院看猪和牛,雪宣在看着他们,她也没见过活的野猪,和小孩一起看的稀奇。
他们来到后院的时候,余冬槿没让老爷子待在室外,而是搬了椅子让他坐在厨房门里。
院子里虽然山风小一些,但还是有风的,老爷子现在可不能吹风。
热水已经烧起,余冬槿给爷爷到了一杯白开水,边泡茶边和爷爷说起了从从的身份。
遥云则坐到乐正身边给他把脉。
余冬槿自然没将从从与二夫人的关系说出来,也没提陈家兄弟,只说这孩子是暂住城里的大户人家里下人的孩子,但很得主人家喜爱。
又说了他之所以会跟着他们的前因后果。
老爷子也搞不懂那夫人干嘛让从从跟着他俩来乡下,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只是有些失望,“居然是这样……”
他还以为,这是余冬槿给他哥找的呢。
也是,这孩子瞧着这般好,日子想来过得不错,肯定不可能是孤儿的。
余冬槿知晓爷爷心里的想法,有点愧疚,想着实在不行,不然就去县城里的育幼院看看,在那里头替哥哥找个养子。
余冬槿泡好了茶,招呼雪宣过来喝水,给无病和从从的奶瓶里也装了水。
对,从从也有奶瓶了。
他第一天来铺子里玩,看见无病用奶瓶喝水,就对这种特别的小罐子很是喜欢。
他虽然没闹着想要,但雪宣发现了,还是立即顺道去陶器铺子里也给他买了个,如今这种奶罐和婴儿推车一样,经过陶艺匠人的推销,也在留云流行了起来。
中午他们是在路上吃的,两个孩子没有吃好。
常芜得了余冬槿的吩咐,正在给他们做吃的。
俩孩子被安排坐在厨房另一头,喝着水等吃的。
余冬槿在这边门前,等待着遥云的把脉结果。
遥云松开乐正的手腕,道:“受凉了,寒气入肺,要慢慢养。”
余冬槿顿时道:“明天天气怎么样?要是好的话,爷爷就和我们一起进城,要是不好,那我们过两天等天气好了再来接。”
今日天气倒还可以,虽然刮着风,但有阳光,明日就不知道了。
不等遥云回答,乐正摆手:“我不去,我明天要去看看你李家大爷爷。”
余冬槿讶然,“大爷爷他怎么了?”
乐正:“那老家伙也病啦,躺在床上起不来啦,我得去看看。”
余冬槿看着爷爷瞧起来并不难过,还挺轻松的面色,心里却忍不住的难受,“大爷爷也是受了凉?”
乐正:“嗯,着了凉头发晕,人摔了一跤,然后就起不来啦。”
余冬槿闻言,顿时感觉不好,握住了遥云的手。
遥云摸摸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预感成真,余冬槿想起那位头发须白的老人,又从他那儿联想到了爷爷身上,心里忍不住的难过。
给爷爷煎上了遥云给开的新药,余冬槿把孩子交给遥云,自己悄悄进屋去找大黄。
许久未见,大黄这家伙还是那个肥样儿,就是有点闷闷不乐。
余冬槿摸了摸毛,叹了口气,“担心爷爷呀?”
大黄趴在他手上,“嗯”了一声,它幽幽道:“人类实在太脆弱了。”
见它这样,余冬槿郁闷的心情在它这里得到了缓解,他捏捏小家伙肉乎乎的身体,转而安慰起它来:“生老病死,本就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爷爷已经八十多啦,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大黄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只是它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初将它接回家的姐姐,余冬槿的妈妈,心情就更郁闷难过了,一双黑豆眼无精打采的,“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觉得成灵其实也不是一件好事。”
余冬槿闻言,叹了口气,把它揣在怀里摸摸,“别胡思乱想了,爷爷只是感冒了,很快就会好的。”
大黄没说话,被他摸得昏昏欲睡,这个点,本来就是它休息的时候。
那头已经换成了厚垫子的宠物屋里,圆圆墩墩也睡着呢。
把睡着的大黄放回笼子里,余冬槿带着一腔已经整理好的心情回到后院。
俩孩子下午吃完了补充的间食,就也开始昏昏欲睡,遥云一手抱一个,正准备把他们放到主卧去,半路上和余冬槿撞上了。
余冬槿看俩孩子这情况,连忙竖起食指示意遥云别和他说话,上前接过无病,两人一起把孩子送上了床。
一到床上,一大一小就楼在了一起,就这样呼呼大睡了一个多时辰。
雪宣一直陪着,她对从从一直是不离眼的,无论是睡觉还是玩耍,余冬槿也没说什么,让她留在主卧忙自己的,轻轻关上门去看爷爷的药。
乐正披着刚遥云给的毛领披风,坐在廊下,状态其实不错。
许久未见的孙子孙媳带着孩子回来,他就算还病着,心情也好了。
因为感觉状态不错,见孙子回来,他甚至提议道:“不然我今天就去看一下李老头?”
余冬槿无奈,“等喝完了药,您休息一晚,之后让阿云再给你把把脉再说。山风太凉了,您还是少出门为妙。”
乐正见孙子这儿是一点也说不通了,只得偃旗息鼓,等着喝药了。
晚上,乐正早早便睡下了。
从从和雪宣则被安排住在之前陈家兄弟住过的那间房,余冬槿带着常芜将屋里打扫干净,换了厚被,小孩却不肯睡,非要和弟弟一起睡在摇篮里。
还好家里的摇篮大,不仅平日里能供孩子在里面玩耍,再加一个从从也能睡得下。
从从难得任性,雪宣也没办法,只得找余冬槿和遥云商量。
余冬槿过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见他这么想和弟弟一起,却最多还只是嘟着一张小脸坐在凳子上不动,也不哭也不闹的,忍不住好笑的把孩子抱起来。
“你这样坐着不动有什么用呀?别人一抱你不还是得走?”小孩这么轻,只是僵着不动有什么用呀?真是傻乎乎的可爱。
从从有点不好意思,埋头在他颈窝里。
余冬槿笑着,抱着他,先小声和雪宣说,“你睡吧,我带他过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见雪宣犹豫了下,点了头,才和遥云一起往主卧去,边走边问怀里的孩子,“就这么喜欢弟弟呀?”
从从闷声说:“喜欢。”
余冬槿好奇:“为什么呀?有没有原因呀?”
从从抬头想了想,说:“弟弟身上香香的,和祖母身上一样。”
余冬槿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答案,抬眼看了眼遥云。
遥云用下巴指了指房间,示意到房里再说,然后把这个虽然不胖,但完全不轻的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待两个孩子相拥着睡下,遥云才轻声道:“他说得恐怕是他亲祖母,他说的香味,应该是人参的味道。”
无病的原型不就是人参么?
余冬槿叹了口气,给小孩们把被角掖了掖,“这小孩很早慧,应该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亲人们呢。”
遥云点头,“必然是。”
余冬槿:“陈家兄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回京城了么?带着唐黎?”
遥云算了算,“八九不离十……”他顿了顿,忽然道:“他们的命途,已经愈发显贵了。”
余冬槿抬眼:“啊?他俩难道当大官了?”
遥云:“或许比当大官还好呢。”
余冬槿摸摸下巴,“希望他俩能别再受伤中毒吧,咱们好不容易把他们救活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又出了什么事死了,那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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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有多好, 比当大官还好是什么,京城路远,也和他们没关系了。余冬槿没有追问。
乐正喝了遥云给配的新药,晚上睡得很安稳。
只是余冬槿记挂着他, 睡了一半想起夜去看他, 可醒来之后他迷蒙着一双眼睛先习惯性的摸了摸身边,却发现身边被子里是暖的, 人却不在。
他吓了一跳, 一下子就精神了, 掀开被子弹了起来。
这时房门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余冬槿摸黑看过去, 看见了遥云高大的身影。
他不由呼出一口气, 问:“你去哪儿了?”
遥云:“去看了下爷爷。”
余冬槿猜就是,“爷爷怎么样?睡的好么?没烧吧?”
遥云过来, 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坐到床边开口:“没有,爷爷挺好的。”
余冬槿伏在他肩头蹭蹭, “爷爷能恢复好么?”
遥云默了默, 还是没瞒着:“想和以前那样硬朗是不行了, 年纪大了,病一场就等于虚弱一层,以后天气冷的时候, 爷爷会比以前难熬一些。”
余冬槿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遥云抱着他,让他躺好, 自己也上去,一起盖好了被子, 他把人抱着,“别难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这句安慰有些笨拙。
但余冬槿一下子感觉舒服很多。
他看向摇篮里的两个孩子,看着无病,想着外头这会儿肯定已经活跃起来,说不定正满屋子乱跑的大黄,心情放松下来。
他钻到遥云怀里,“嗯。”
遥云轻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你安心睡,有我呢。”
余冬槿在他怀里点点头,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余冬槿起的很早。
俩孩子昨天睡得早,也起的早,一早就被常芜还有雪宣带着,在动物房里一边吃饭一边看家里的宠物。
主要是看大黄,大清早的,它还精神着,这会儿正在吃常芜顺手给投喂的生花生。
乐正也早起了,精神头比起昨日要好得多,脸色也好看了些。
当然,起的更早的是常芜和遥云,他俩一早就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一家人坐在厅里吃早餐,余冬槿看着桌上的生花生,好奇,“这哪儿来的呀?”
常芜探头,“是长水叔拿来的,他自家种的,让我用来炒着吃。”
余冬槿:“他今早送来的?”
常芜点头,“是。”
也是,村里的农人起的更早,许多人都是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不像他们家,也没仔细料理田地。
家里的地收成后,常芜在家,有空除了出门放牛打草,便是看看地里他们当初种的那些药材和树,再就是去看看池塘菜地,这些活已经够他忙了,余冬槿便不让他再在地里补种别的了,也没请人帮忙或者再卖人回家。
乐正放下粥碗,剥了个花生吃,生花生润肺,他可以吃点。
吃完早饭,遥云又给老爷子把了脉,见人状态不错,余冬槿翻出帽子和厚衣给爷爷戴好穿好,和遥云一起,拎着包糖去看李家老大爷。
李家大爷果然已经躺着起不来了,人还低烧着。
遥云上手给人把了脉,看了看他已经包扎好的大腿骨头,又看了赤脚大夫给他开的药,点了点头,但面色却不好看。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般发烧晕厥咳嗽生病,又摔断了腿只能卧床,李家人见状,虽然都伤心难过,但心里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村里人都有经验,老人就是不能摔跤不能躺,像这样躺着的,一般躺着躺着人就走了。
一起下象棋的老朋友病了,乐正怎么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城里养病,余冬槿怎么劝他都倔着不肯。
余冬槿发愁,回去和遥云商量,“不然你先带从从和无病回去,我留在村里,等到时,你再过来?”
遥云自然不愿,自从下了山和余冬槿成婚后,他们俩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他虽然总静悄悄的,但他是余冬槿身边的一座可以为他提供依靠的大山。
他眉头一皱,道:“我把从从和无病都送回去,无病暂时就让彩芽他们照顾着,然后我立马就回来,咱们一起留在村里。”
余冬槿有点放心不下孩子,想了想,道:“让常芜也去县城里吧,光是彩芽一个,咸甜又要忙店里的事,还是不成。”
遥云同意了。
乐正看完李老头之后回家,就有点闷闷不乐的,他把大黄从笼子里抱出来,摸着大黄的毛,缓解着心里难过。
余冬槿和遥云商量完,过来把他们的想法和他也说了。
乐正:“我要你们照顾什么?我喝了新药,现在已经好了,你俩自去忙自己的,我有常芜就可以了。”
余冬槿:“等您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回城里,我和阿云再回去。”
乐正叹气,也晓得他的意思,“快了,等你李爷爷好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他心里有数。
这天下午,余冬槿和从从说了对不起。
他摸摸小孩的头,“不好意思啊小可爱,我都没好好带你出去玩儿。”
本来他看从从那么喜欢玩弓,是准备和遥云一起,带着他们上山打猎玩儿的。
当然不指望能猎到猎物,只是去玩儿。
可回来之后才知道爷爷生病了,今天又去看了李家大爷,便没有时间带孩子们玩了。
从从害羞的扭了扭,摇头,大气道:“没事儿!我和弟弟玩了大黄了!”
颇有种他和弟弟有大黄就可以了的感觉,说着还用眼睛直勾勾的去看大黄。
余冬槿:“……也行。”他看了眼在爷爷怀里啃花生的大黄。
大黄目光幽幽的和他对视了一眼。
余冬槿假装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那模样看的遥云忍不住在心里闷笑。
乐正也笑,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这乖孩子的脑袋,夸了句:“真乖。”
从从抱着椅子靠背笑。
从从和无病其实也没咋折腾大黄,只是早上那会儿戳了戳摸了摸而已。
无病不用说,从从也很规矩,他被教的很好。
从从又扭了扭身子,跳下椅子,伸手要雪宣抱,要去坐在弟弟身边,也就是遥云的身边。
他有点怕遥云,一个人不敢面对,得让雪宣陪着才行。
雪宣无奈,她也有点怕遥云这个个子高高脸色沉沉的汉子呀,就算以往她身边也不缺凶悍之辈,但类似遥云这种,那还是没有的。
余冬槿好笑,越过雪宣把他抱起来,让他和弟弟一起在桌上玩傀儡人、木雕以及乐正刚给编的蝈蝈儿。
中午吃完饭,常芜抱着因为小爹不能陪着而哭的委屈的无病,上了骡车。
余冬槿只能装作听不见那哭声,忍着不舍,告别了遥云,和同样依依不舍的爷爷在家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乐正听着孩子的哭声,待人走了就开始埋怨,“唉,这当爹的也是狠心,小小的娃儿说离就能离……”他背着手嘀嘀咕咕的,“我都说我好了,不用人照顾,说也不听……”
余冬槿:“……您就别嘀咕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乐正:“粉条汤吧。”
余冬槿:“不行,您病着,脾胃还虚弱呢,不能吃红薯粉条。”
乐正:“那就煎饼,配白稀饭,小常做煎饼的手艺没有你好。”
余冬槿:“您就不能想点好的么?这粉条煎饼白稀饭的,也太简单了吧?”
乐正坐到堂屋里吃花生,白了孙子一眼,“那你就自己看着办!还问我做什么呀?”
余冬槿便笑:“煎饼给您烙一张,白稀饭也准备上,我再给您烧个菘菜碎肉丸子,清淡点。”也适合爷爷的牙口。
乐正想到孙子的手艺,本来一直吃什么都觉得寡淡无味的嘴巴里有了些期待,点头,“行。”
下午,喂完了牛和猪,爷孙两闲着无事,在家玩起了围棋。
玩了几把之后,乐正就受不了余冬槿那惨不忍睹的棋艺了,干脆开启了教学模式。
余冬槿这才知道之前下棋都是遥云让着他,连忙开始虚心学习,但由于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最后也没学的怎么样,时间一到,就被乐正赶去做饭了。
将米下了罐子煮起来后,他将上午遥云抽空去山里给抓回来的,已经分切好的小野猪肉斩成碎末,在肉沫里放了红薯淀粉和少许盐,搅拌均匀在手里一捏,肉末从虎口出来用勺子一刮再取下来用手揉成团,一粒粒丸子便做好了。
菘菜只要嫩叶,与丸子一起下锅,放些姜片去腥,放少许酱油,用水炖煮,熟得差不多了大火收汁,不一会儿一碗菘菜肉丸便出锅了。
肉丸放到灶上热着,余冬槿开始烙饼。
饼做的是酸菜馅的,吃起来叫人生津开胃,烙的薄薄的脆脆的,配着粥吃确实好吃。
乐正吃的舒坦,配着半张饼子和肉丸,吃了一碗白稀饭尤觉不够,还想在打一碗。
余冬槿连忙劝他,“有个七八分饱就好了,等饿了再吃。”一下子吃撑了可不行。
乐正这才发觉自己再吃的话就确实是吃多了,只得意犹未尽的放下碗。
余冬槿好笑,“明日我还给您做好吃的,您别急。”
乐正点头笑道:“行。”
晚上,许久没有一个人睡得余冬槿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也没睡着。
他难受得很,干脆不睡了,披着外裳打着灯去看了看爷爷后,来到堂屋打开了一扇堂屋门,坐在门槛上看星星,回忆着前些天遥云教给他的,关于星宿的知识。
正看着呢,忽听外头有了动静。
余冬槿心有所感,跳似的站了起来。
他心跳加快了几拍,灯也没提,就这么披着星光踩着鞋跑去开了门。
路上还差点摔了一跤。
大门一打开,门外,果然是遥云本人。
门一开,他便抱上了因为跑得快,几乎等于是扑过去的余冬槿。
余冬槿喘了两声调整呼吸,这才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遥云把他抱到怀里,一边迈步进门一边说:“我怕你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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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冬槿被他竖着抱起, 埋在他肩头半闭着眼,困意忽然上头。
他强打起精神,努力睁开眼睛假装自己好得很,嘴硬道:“你就是瞎担心, 我好睡着呢。”
遥云也不揭穿, 摸了摸他披散着头发的后背,浅笑, “嗯, 是我瞎担心了。”
撒谎成功, 余冬槿偷偷的笑,喷气在他的肩窝里, 虽然隔着衣服, 却依旧给遥云带去了一阵酥麻。
他被遥云扛着进屋,待遥云洗完澡回来, 余冬槿已经满心安定的进入了深度睡眠。
遥云小心的睡到他身边,在他额头落下了一吻,也安了心, 抱着人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余冬槿没让遥云一个人先起, 遥云醒的时候他也醒了, 拉着人在床上腻了会儿才一起起来。
两人出去,正好和刚起床的乐正撞上,他看起来气色更好了几分。
瞧见遥云, 他惊讶的不得了,“阿云?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遥云实话实说:“昨天晚上。”
老爷子脚步一顿,看看孙媳妇, 又看看孙子,又瞧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 摇摇头,边嘀咕边继续往后院走:“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
余冬槿红了脸,但反而握紧了遥云的手,没有松开。
遥云面上有笑,低头在余冬槿耳边悄声道:“嗯,我离不得你。”
余冬槿耳尖也红了,心虚的看了眼前头的爷爷,也小声回了句:“我和你一样。”
好在乐正耳朵已经没那么好了,没听到他们俩腻歪,不然肯定又要嘀咕。
李家大爷在床上没躺多久,哪怕吃过了遥云给的新药,他也因为腿上的难以愈合的骨伤而一直低烧,没挺过第三天,在第三天的夜晚无声的离世了。
李家一大家子都知道不好,儿孙都陪在床前不敢离开。
这天遥云扶着爷爷往李老大家走,余冬槿陪在爷爷身边,在夕阳落下的那一刻,听见了那边传来的,李家儿孙的哭嚎声。
老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忽然道:“也好,也少受了些罪。”
他没有继续往那头走,而是选择了回家,说李家今晚恐怕得闹哄哄一阵,一切等明日再说,得过去帮忙。
一家三口帮了几天的忙,在五天后送走了李家大爷的棺椁,吃了一天的豆腐饭。
乐正还帮忙过去写礼簿,这本来是李家拜托余冬槿的活,但老爷子嫌孙子字写的不好看,把人赶下去自己亲自动手。
余冬槿只得坐在一边点村里人送的礼。
少有送钱的,亲一些的一般送自家养的鸡鸭什么的,远的便送鸡蛋瓜菜什么的,刚好给主家用来做饭了。
余冬槿便在和爷爷商量过后,送了半只小野猪,算是厚礼了。
遥云忙着去扛桌椅板凳去了,这场葬礼,他们各有各的事儿要做。
忙完了这件事,趁着天气好,第二天他们便赶着骡车和牛车,拉着一堆东西和大黄还有羊,给猪猪还有圆圆墩墩留了门,赶去了县城。
老爷子把大孙子的牌位带上了,他不舍得把孩子一个人留在村里。
五六天没回家,家里却热闹的很。
家里大门打开着,隔的老远,他们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孩子们的玩闹声。
余冬槿有些诧异,随即却和爷爷一起露出了笑容。
两人在车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无病在笑。”
没错,一群孩子里,就无病笑得最大声,咯咯咯的,听起来有点搞笑,像只小母鸡。
余冬槿忍俊不禁,到了家立马就扶着爷爷下了车,探头去瞧院里的景象。
只见院里,加上无病这个小的,还有从从,一共七个孩子,有男有女,年纪都和从从差不多大,雪宣和彩芽陪在一边,正看着几个孩子或者玩院子里梨树下的秋千,或者耍剑跳远,闹哄哄的,但又很有趣味。
余冬槿:“怎么都来咱们家玩了?”
不止是他,遥云也挺惊讶,以前他们家可没有这么热闹。
乐正见状却很高兴,“好,这样好啊,让孩子们玩儿。”
他们在外面说话,彩芽耳聪目明,虽然眼睛顾着孩子,但还是听见了声音,转头过来一瞧,立即高兴不已,几乎是跳着一般的迎到了门前,口中喊:“老爷子!郎君!”
随着他的动作,无病和从从还有其他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归来。
俩孩子高兴极了,无病坐在车上动不了,只能啊啊啊的大叫着挥手,从从立马推着他,往门前走去。
雪宣见了,连忙过去帮他推。
而其他孩子,在瞅见了门外遥云得脸后,却立即僵住了,停下了各自的玩闹动作,一瞬间院子里只余下了那个被同伴荡的老高一时间停不下来的娃娃还在动。
还好余冬槿及时发现了不对,连忙和颜悦色道:“孩子们别慌,继续玩继续玩,等下叔叔给你们烤小蛋糕吃!”
遥云连忙退了一步,他要去还骡车。
他一不在,几个孩子立马放松了下来,又听说有小蛋糕吃,不由得都小声欢呼起来。
推着弟弟过来的从从也眼睛亮亮,他也喜欢小蛋糕!
余冬槿抱起儿子,摸了把从从的小脸,说:“每个人都有份。”
从从肉嘟嘟得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乐正被彩芽扶进了屋,余冬槿抱着无病和遥云暂别,让他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些菜。
遥云撸了把无病的脑袋毛,又拉着余冬槿的手亲了亲,才赶着车走了。
雪宣看见了这一幕,不由脸上一红,拉着从从赶快进去,让他继续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儿。
余冬槿把家里的牛、大黄、从村里带回来的东西和彩芽一起放好整理好,一边忙一边问过了彩芽,才知道为什么家里有了这么多孩子。
彩芽:“是从从邀请来的,他现在都不用我们去接他了,自己就能出门,短短几天就和这边,还有大店那边的小孩们混熟了,每天都成群结队的一起玩,还一定要带着小郎君。”
余冬槿哈哈笑:“那无病岂不是高兴坏了,他本来就喜欢这些大孩子。”
彩芽:“是呀,他每天只看别人玩,就高兴的不得了,一天到晚都咧着嘴,喏,郎君你看。”
余冬槿一看,忍不住乐了,可不是么?
无病只是坐在一旁而已,就开心的小腿直弹,看起来特别像个小傻子。
乐正坐在廊下喝着热茶,看着曾孙子傻乐,忍不住也乐。
余冬槿也不打扰孩子们,进厨房先给爷爷做了一晚软乎的面,中午在路上吃的,老爷子没吃多少。
吃完了面,乐正就回屋休息去了。
遥云这会儿回来了,余冬槿连忙拉着他,一起去烤小蛋糕。
烘培房里,余冬槿一边搅拌,一边看在烧火的遥云,忍不住笑,笑他长的凶,小孩子居然都那么怕他。
遥云有点无奈,站起来不待余冬槿反应,忽然沾了点面糊糊抹在他脸上。
余冬槿惊了下,之后也没气恼,反而哈哈大笑,然后踮起脚试图把脸上的面糊反过来糊到遥云脸上。
遥云也笑,抱起他让他糊。
外面,彩芽本来想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一探头从半开的门外瞧见屋内情景,连忙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
余冬槿没有发现,遥云发现了,但装作没发现,温柔的给余冬槿擦去了脸上的面糊。
两人一起做好了蛋糕,切成一块块的送出去。
孩子们虽然还怕遥云,但看见甜糕却也忍不住,都围了上来,一人一块拿了吃。
无病也抱着一块,用米粒牙一点一点的啃。
不仅小孩有,大人也有,余冬槿给雪宣与彩芽也拿了两块大的。
怕他们噎到了,余冬槿还搬出了小桌放上茶水,他和遥云就拉着无病的小车坐在小桌边,吃着蛋糕喝着茶,顺道招呼孩子们来喝。
彩芽与雪宣也坐了过来。
有了吃的喝的,小孩们这下在遥云面前放松多了,吃完蛋糕就又玩儿起来。
余冬槿一边看在这群孩子里已经混成孩子王的从从,耳边听着从从举着木剑嚷:“冲啊!将士们!”一边和彩芽问了下这几日家里的情况。
彩芽:“好着呢,就是小店这边没开了,一些熟客很不满意,有时上街遇见了就问。”
说起店里,余冬槿想到了他们回村前一天的时候,还在牙人那里打过招呼招洗碗工和账房呢,这下耽误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牙人那边如何了。
明天得先去看看。
乐正睡一会儿就起来了,在屋里和大黄相处了一会儿后就去后院看牛羊。
然后就挺纳闷,“你们怎么还养了两个兔子?”
余冬槿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我想要,就让阿云给我抓了两个,本来小小一团可可爱了,结果没几天就长大了,还不亲人了,我就给养到后院去了。”
乐正:“这种野兔就是这样的,养了吃肉还差不多。”
余冬槿忙道:“吃肉还是算了,让它们待着吧,反正都是母的,也下不了崽儿。”
兔子就算是一窝的也能下崽,好在这俩都是母的,他就不用担心它们一直生一直生,把他们家后院给占满了。
无病还挺喜欢它们的,时不时就要去看看,现在后院又多了牛和他的奶羊奶羊弟弟,他肯定更高兴。
125
到了时间, 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做饭的时候,各家的大人纷纷过来喊孩子。
一时间,“大壮”“大牛”“二丫”“三妹”等等家长喊小孩的呼喊在李家门前络绎不绝。
一群孩子虽然舍不得这充满蛋糕香味,还有秋千可以玩的院子, 但也只能高声应了家长的呐喊, 陆续回家了。
从从也离开了,他是最早的, 依依不舍的被彩芽和雪宣一起带着回去了, 彩芽还要去店里拿食盒。
余冬槿给了他一盒特意为他留得蛋糕, 让他带回去做礼物。
小孩高兴的很,说要带给娘娘吃。
这个娘娘指的就是二夫人了, 比起娘娘, 小孩明显更亲近二夫人。
当然,蛋糕这种新鲜糕点, 在雪宣和二爷府中的人在外活动的多了,也被府中列为了每日固定需要采买的一样东西。
李家杂食铺子在他们府上赚了不少铜板呢。
所以二夫人早就吃过了更为精致的奶油蛋糕了。
但这是孩子的心意嘛,她应该会喜欢的。
晚上一家人没有太早准备晚饭, 乐正下午吃过了面, 余冬槿和遥云他们吃了蛋糕, 都不怎么饿。
小孩们离开后,他俩看天没刮风,带着孩子和爷爷去店里看了看, 准备店里有就在店里吃。
这个点,店里正是忙碌的时候,陈谦和刘成都忙的团团转。
老店那边没开张, 大店这边人就更多了。
余冬槿到了之后,也没让两个伙计招呼, 他把爷爷带到后边的天井小院,在那儿另外支了一张桌子安排他坐,然后拿了一小块奶油蛋糕给爷爷尝,还给他倒了杯热牛奶。
“这是店里新做的点心,您少尝些,等会儿还要吃晚饭。”爷爷也不能吃多了,他还咳呢。
乐正下午没吃到蛋糕,余冬槿想着要来店里,店里有余甜每日现烤现做的奶油蛋糕,就没给爷爷留自己做的纯鸡蛋糕。
于是这会儿,乐正看着两块黄灿灿的小面块里夹着的白色奶油,感觉挺稀奇的,想着他孙子倒是厉害,总能弄些新玩意出来。
一旁的无病知道这是好吃的,小手一抓一抓的,想让曾祖父给他分点,嘴边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余冬槿把他的手按下去,拿了帕子给他擦嘴,“不行,你才吃过,还要留着肚子等会儿吃饭。”
无病不听,小胳膊被按下去后又竖起来,咿咿呀呀的喊给曾爷爷听。
乐正听余冬槿的,摸摸曾孙的头,柔声喊了句:“乖乖,下次再让你爹给你做。”然后没给他吃,自己开始仔细品尝。
奶油蛋糕在乐正这里受到了十分的好评,主要是这玩意不仅软和,吃下去还满口留香,奶油到了嘴里,又一抿就化,口感十分的特别,很得他的喜欢。
让爷爷暂时帮忙带带无病,余冬槿拉着遥云,去厨房里看了看。
咸甜两人加上常芜,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配合默契,余冬槿进屋看了看,发现他俩居然插不了手帮不了什么忙,只得退下了,走前和他们说他们晚上带着老爷子也在店里吃饭。
常芜很高兴,“爷爷也过来了?”经过这段时间在村里的相处,他和乐正已经有了不浅的感情,乐正教他读书写字,他虽然学的不是很快,但也懂得了很多以往完全不了解的东西,让他感触颇多。
余冬槿:“嗯,以后还是留爷爷在咱们生变照顾着,不能由着他的老小孩脾气。”
常芜闻言咧嘴笑了。
余冬槿闲来无事,只好把佛跳墙的材料泡了起来,也该再做一次佛跳墙了,都过了日子了。
遥云去了前头,帮着切卤菜拌凉菜。
晚上一家人在店里吃了一顿,第二天余冬槿和遥云去牙人那儿,雇佣了两个新人。
两个都是本地人,都很年轻,余冬槿也没多挑剔,让他俩先来试试,结果他们干的还都可以。
有了他们,余甜来了大店,余冬槿便轻松许多,有了空闲带爷爷去育幼院看看。
可乐正看来看去,都不满意,事情一下子就耽搁下来了。
乐正的干咳虽然有遥云细心调养,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还是一直没好起来,白天还好,但主要黄昏一到,晚上来临,他咳的便厉害许多,断断续续,听得让人难受。
他自己并不在意,遥云给他做了个拐杖,天气好的时候,他还自己一个人拄着拐出门玩儿,去城西看看戏什么的,有时也拐去育幼院看看。
余冬槿没有跟着,但让遥云留神注意着他。
时间慢慢过去,便来到了立冬前的两天,从从又一早上被雪宣领着,来到了李家玩儿。
雪宣这天有点不太对,瞧着有些奇怪,余冬槿还发现他总是看着从从发呆。
遥云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掐指算了算,心下了然,没有和余冬槿细说,只是让他不必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从从的中午饭又是在铺子里解决的,他格外喜欢面食,对店里余冬槿新推出的双皮奶更是喜欢到不行,每天都能吃一份。
余冬槿给小孩做的都是少糖的,吃多了也不会怎么样,便由着他吃。
因为他总混在铺子里,不少人还以为从从是李家的孩子,有时候还逗他玩,问他家里是更喜欢弟弟还是他。
从从眨眨眼睛,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喜欢弟弟,我也喜欢弟弟。”
客人闻言,不由哈哈笑,夸他是个好哥哥。
从从顿感骄傲,情不自禁的抬起来小胸脯。
这天下午,雪宣说她有点事儿,让彩芽帮忙带一下从从,自己匆匆忙忙先离开了。
彩芽没想太多,从从反正挺乖的,也好带,她便让人先走了。
下午俩孩子一起在后面屋里睡了个午觉,起来后都精神百倍,从从带着余冬槿给的小饼干,带着彩芽推着无病,上街找小伙伴玩儿。
他酷爱当将军指挥打仗作战的过家家活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附近的小孩现在已经都是他的士兵。
比起以前在府里,出来玩的从从已经活泼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和余冬槿他们熟了,有时候还愿意和他们耍赖。
毕竟小孩在外玩起来嘛,难免乐不思蜀,彩芽和雪宣有时候搞不定他,余冬槿只得让遥云去提人。
结果这天彩芽再提着食盒拉着从从过去二爷府上,敲了半天的门,最后却只敲来了一个守门的老翁。
她这才知道,这边满府上下,竟然只留下了一对守门的老夫妇,其他人居然全走了,走的低调极了。
彩芽只得提着食盒,带着表情懵懂,但心有所感的从从原路返回,将那二爷府上已经搬空的事儿和两位郎君说了。
余冬槿闻言,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啊,这……”他下意识的蹲下身抱过了蔫搭搭的从从,六神无主之下,他抬眼不知所措的看向遥云。
遥云已经算到这件事了,他道:“二夫人恐怕打的就是在这一路上,寻个机会把从从送走的主意。”
从从顿时瘪嘴,眼睛里盈起了泪水,但他很坚强,或者是他早就经历过比这更残忍的事,所以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余冬槿一时没听懂遥云话里的意思,他心疼的抱起孩子,“走,进去再说。”
这个点,店里还有很多客人。
只得让常芜和彩芽先辛苦一下,他们则抱着孩子到后院天井把这事儿说清楚先。
余冬槿太多疑惑了,一道后面就开口问遥云,“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呀?”
遥云:“我算的不太清晰,但我猜,二夫人应该是陈家的外嫁女,与陈颂可能是兄妹,不是一母同胞的,但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但从从,从从应该是陈颂的亲侄子。”
余冬槿听得云里雾里,“陈颂?那陈樾……”
遥云:“陈颂与陈樾不是亲兄弟。”
余冬槿:“那从从为什么会是二夫人带着的,现在她还这样……”
遥云看向从从。
余冬槿一愣,也去看从从。
从从瘪了瘪嘴,开了口,“娘娘是偷偷把我带走的,一直把我藏在奶奶那里。”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祖父祖母,爹爹阿娘,全都被人害死了,二叔和小叔逃走之后改头换面回来,和她说他们暂时护不住我,让她找机会把我藏到民间。”
从从哭的伤心极了,这么小的小孩,心里却藏着这么多事,懂得与不懂得,他都要深深地记在心里。
余冬槿紧紧抱着他,让他把头埋在自己身上,伸手安抚着他哭的一抽一抽的小身体。
他依旧半懂不懂,不知道陈家兄弟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陈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除了当初濒死的陈樾与陈颂,竟然只余下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但他依旧心疼,这样小的孩子,竟然就经历了那么多,实在叫人心痛。
遥云:“我猜,陈家兄弟一定与二夫人提起过我们,把从从放到我们这里,也是他们的主意。”
他问从从,“你娘娘可让你给我们留下什么信?”
从从抹了把眼泪,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不薄的信。
余冬槿表情复杂的接过,抱着孩子做到了廊下的凳子上,打开信封与遥云一起看。
126
这封信算是二夫人留给他们的, 上头的蝇头小楷明显是二夫人的手笔,但内容却是陈颂与陈樾的话。
开头先是问好,然后简单说了下他们如今的情况。
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京都, 换了两个身份, 暗中联系到了家中父辈以及以前自己的一些旧部,又借着在留云县遇见的一位神医的帮助, 在宫中也有了些关系。
又与他们说明了从从的身份。
从从果然是陈家的孩子。
不算已经在众人眼中失去了原本名姓的陈颂与陈樾, 从从, 大名陈桑,是陈颂已经惨死的大哥的孩子, 他现在, 已经是在陈家人这里,除了少几个没有连累到的陈家外嫁女以外, 陈家唯一的血脉了。
而二皇子的这位所谓的二夫人,正是当初陈家二爷,也就是陈颂的叔叔的一位妾室生的庶女, 陈颂的一位庶妹, 名为陈禾。
因为亲爹是陈家少见的没出息, 一辈子都准备吃哥哥家饭的小儿子,亲娘又没有娘家,所以很是低调, 没有嫁与人做正室,而是入了二皇子的府中做了妾。
二夫人与她娘一般,在二皇子府中也很低调。
也正是因为她为人低调, 在二皇子府中没有什么存在感,她才能悄悄用奶娘家不幸病逝的孙子替换下自己这个小外甥。
后来陈颂回到京都, 和她联系上,才得知了从从的存在,担忧纸终究包不住火,毕竟当初便想把从从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们兄妹三人思来想去,后来听闻了不欲在京中当炮灰的二皇子的出游路线,陈家兄弟想到了遥云与余冬槿的不同寻常,便有这个不是主意的的主意。
让从从藏于民间,藏到遥云与余冬槿的护佑下,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从此告别京中的纷纷扰扰与危险重重,能安心的做个一般孩子。
余冬槿放下信件,叹了口气,“这可真是……”
他可算是知道从从为什么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了,原来是这样。
遥云看了眼坐在余冬槿怀中,垂头丧气的孩子,问爱人:“你觉得怎么样?”
余冬槿摸摸小孩的脑袋,想了想,问小孩:“你一直知道,你两位叔叔还有你姑姑,是想让你留在这里的么?”
从从摇头,“娘娘昨天才告诉我。”他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是再懂事,陈禾也不会将太多的事实现就告诉他。
从从继续难过道:“但是叔叔之前就和我说过了,我不能留在京中,太危险了。”所以关于他会被他们送与民间这件事,陈颂早就与他说过了,他既然早慧,陈颂便不把他当做孩子。
小孩想着两位叔叔,又想着姑姑,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他觉得他以后,肯定是不能再见到他们了,他很不舍得。
余冬槿嘴巴笨,不懂怎么安慰小孩,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遥云那里。
遥云能怎么办,他只能抱过孩子,用神力为他安神,让他先稳定情绪。
余冬槿见小孩被哄的昏昏欲睡,连忙去打了一碗软乎的面条来,给他喂了一大半,这才放他入睡。
这会儿也晚了,小孩一睡恐怕再醒就是明天早上,得吃点东西,不然不行。
把从从哄睡之后,两人抱着孩子才去了前头店里。
因为看出他们有事儿要说,店里人都没去后面打扰。
包括刚刚在外头转悠了一圈回来的乐正,他这会儿正逗曾孙呢,彩芽正给无病喂吃的。
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余冬槿连忙让大伙准备吃晚饭,告诉他们下次不用等他们两,到点就吃饭。
店里的掌柜是不在这边吃完饭的,他有妻有子,家住的也不远,他都是下个班就回家自己吃。
余冬槿给他另外补了餐补,不多,一天两文钱。
一家人吃完饭关了店回去,乐正被常芜扶着走,目光几次落到遥云怀里的大孩子身上,欲言又止。
只是余冬槿和遥云两人,一个抱着无病一个抱着从从,一边走一边说悄悄话,都没注意到爷爷。
余冬槿:“你能保护得了从从吧?”
遥云看了眼远处的,已经沉入一片黑灰的暮色中的,自己的本体。
余冬槿嘿笑:“不好意思,忘记这里是你的地盘了。”
在遥云的地盘,他要是顾不住一个孩子,那才有鬼了。
遥云:“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我能不能护得住他,而是这孩子心思太多,因为早慧又十分敏感,所谓慧极必伤,这般便容易使孩子早夭。”
余冬槿吓了一跳,“真的啊?”
遥云点头,想了想:“所以我想着,不然暂时封闭了他的记忆,等他年岁大一些,再一点一点的将记忆解开,那样的话,他会好过很多。”
余冬槿看着遥云怀里,那怕被遥云的神力安抚着,却依旧皱着小眉头,脸色苍白睡得很不安稳的从从,觉得这个主意倒是可行。
余冬槿:“那样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
遥云:“不会的。”
余冬槿考虑了下,“等从从醒来,咱们和他商量下,这孩子有主意……唔,当然,要是他不同意,为了他的小命着想,咱们还是得劝一劝,实在不行再先斩后奏,总不能看着孩子出问题。”
遥云应了,“好。”
这会儿,余冬槿才有空和爷爷还有家里其他人说起从从的事儿,没有全说,他只是道:“从从今后恐怕就要长住咱们家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咱们还得给他取个新名字,以后,我会把他当自家的孩子养。”
乐正听着,眼睛却亮了亮,随后忍不住又开始连串的咳嗽,晚上了,他便容易干咳。
常芜身上常备葫芦装水,这会儿连忙给老爷子喂水。
乐正摆摆手,咳完了却很高兴,“从从这孩子好,聪明又机灵。”
余冬槿听了爷爷的话,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没有多想。
到了家,余冬槿和遥云首先把两个孩子抱去脱了衣服睡觉。
结果待余冬槿脱下从从的外衣,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从从的外衣下头,居然藏了十张百两的银票,这孩子,居然就这么带着一笔巨款在外头晃悠了一圈!
余冬槿吓了一跳,拿着这叠子钱,“这难道是陈家给的抚养费?”
遥云:“必然是了。”
余冬槿被从从的胆大吓到了,但想着可能是小孩不懂银钱的重要,便只能无奈,“这也不知是该说负责还是不负责,原来不是叫我们白养的。”虽然他也没想收钱,但是有这么多钱能给小孩备着以待日后使用,也是大大的好事。“这么多钱,就让孩子自己拿着,要是被匪徒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遥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得道:“收着吧,留给孩子用。”
余冬槿点头,“嗯。”小心的收起了银票,说:“等有空还是得去把银票换成银子,在咱们家,还是银子放着更保险。”他不相信这年头的钱庄,他更相信遥云。
遥云点头,“好。”
两人安顿好孩子,出去又把从从的事儿也给余咸余甜说了下。
俩人明白了,说往后会照顾好新的小郎君。
余冬槿听得哈哈笑,“新的小郎君?”他觉得这年头的称呼真是怪怪的,大郎君小郎君的,他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家以后从从就是大少爷,无病就是二少爷,你们要把从从也当做我和你们大郎君的儿子。”
没错,他就当多养了个儿子。
咸甜,加上端着水盆过来给乐正泡脚的常芜和彩芽,都应了声。
乐正泡着脚,默默听着,又想着孙子说的,从从要改名换姓的事儿,悄悄在心里打着主意。
第二天一早,一起床,余冬槿和遥云一边给他还有无病穿衣服,一边和从从说了他昨天放在身上的钱的事儿。
余冬槿:“以后可不能一下子放这么多钱在身上了,万一被坏人看见了,恐怕会把你整个人都一起拐走。”
“这钱我给你留着,以后你有需要再拿出来用,行不行?”
从从懵懵懂懂的点了头,他果然对钱每天什么很清晰的认知,毕竟是高官厚爵府上出来的孩子,钱这种东西对他这样小的孩子来说还真没有太多的意义。
然后余冬槿和遥云才和他说起,他们想给他封去记忆的事儿。
这事儿说来玄幻,但从从是个特别的小孩,对这些居然接受良好。
他抿着嘴,把这事儿仔细的想了想,最后有点害怕但又有点期待的点了头,但他随后问:“那,我会忘记我祖父祖母,我阿爹阿娘吗?”
余冬槿看着要一起,和从从一起等着他的解答。
遥云点了头,“会,但只是暂时的,等你慢慢长大,随着时间的过去,等你的承受力变强的时候,你也会慢慢的重新记起他们。”
从从明白了,他又问:“那我,我会变的无忧无虑,和以前那样,和弟弟这样吗?”
说着,他有些羡慕的看了眼总是乐呵呵的无病弟弟。
难怪他喜欢无病,原来是这个原因,余冬槿心道。
遥云:“会,往后,你只会拥有一些小孩子的烦恼。”
余冬槿接话道:“每到那时,我,还有你遥云伯伯,还有咱们家的其他人,都会来安慰你,那些烦恼很快就会过去啦。”
从从眼睛亮亮,最后重重一点头,“那好呀,我愿意。”
遥云没有拖延,在他表示同意过后,立马伸手轻轻在他的头顶拂过。
那个瞬间,余冬槿只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了一道光,并不强烈,但很特别。
随后,从从便两眼一闭,居然又睡了过去。
余冬槿吓了一跳,连忙搂住因为昏睡而站不稳要往下倒的小孩。
遥云:“等他一觉醒来,他就会忘记了。”
余冬槿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127
从从这一觉一睡就是一个上午。
彩芽在家, 带着他和无病,对,无病看见哥哥在睡觉,居然就不肯出门了。
他这几天算是和哥哥相处出了浓厚的感情, 和邻居家的孩子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日千里。
当然, 也可能是这几天遥云不在家的缘故,类似他这么大的, 需要大人看着的孩子, 大人都愿意在彩芽在家的时候, 提着针线篮子带着孩子过来找她一起做针线聊天,一起带孩子了。
她们也发现彩芽的刺绣手艺好了, 都来讨教, 彩芽也不藏着掖着,问就教。
老爷子帮忙看孩子, 今天没有出门找老伙计们玩,他喜欢孩子,端着茶杯乐呵呵的坐在一边, 教邻居家的孩子下棋念三字经。
他主要也是惦念着屋里的从从, 时不时就撑着拐杖过去看两眼, 又怕孩子醒来会饿,时不时又去看看厨房里灶上温着的肉粥,来来回回还挺忙的。
余冬槿在大店那边把今日份, 客人定的、店里固定每日要卖的蛋糕做好,然后和遥云一起把店里要准备的菜品、面条等等准备好,把店交给常芜和刘成, 就回了家。
回家时路过私塾巷子,两人看了看小店, 又和邻居们聊了聊。
他们这才得知了一件喜事,刘家的二儿媳妇怀孕了。
刘老太太笑着和邻居们道:“我去算过了,小二家这胎肯定是男胎,很有福气的。”
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虽然还没看见孙子,但见他们来了还是乐滋滋的给他们发了喜蛋。
余冬槿听了,看了眼正在拌酱瓜的刘家二婶子,他发现,她脸上虽然和婆婆一起带着笑,眼里却有着被掩藏起来的忧愁。
好在她的丈夫,刘亮刘二叔明白妻子的不容易,过来揽了揽妻子的肩头,还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二婶子听完,明显松快了许多,脸上的笑也扩大了几分。
余冬槿也松快了点,拉着遥云去郭娘子家看了看。
豆腐坊有了余冬槿的加入,赚了不少钱,郭娘子被儿子劝了劝,有了魄力,干脆把邻居家的房子买了,店扩大了,雇了亲戚一起来干。
贺纯考上了秀才,被郭娘子咬咬牙送去府城书院读书了,郭娘子还买了个仆从,让仆从和自家弟弟一起去府城陪他读书。
她本来想自己过去跟着他来着,可她现在已经放不下店里,儿子又劝她留在家中,她便没有执意跟着。
这年头,穷秀才富举人,考中了秀才不算什么,不过就是不用服徭役不用交人丁税了而已,其他好处都没什么,贺纯还需继续努力才行。
郭娘子见他们来了,忙洗干净手过来给他们倒茶拿点心。
余冬槿忙道:“不用不用,我们看看就走。”
郭娘子经过了长时间的锻炼,平日里带着人做活,做主的时候多了,虽然远比最初要胆大许多,但除了面对前来购买豆制品的客人,面对其他男人时依旧会有些拘谨与不好意思,此时只好点了点头,让雇的两个做工的自家孩子带他们去看看。
她自己也跟着,和余冬槿问了问彩芽,“彩芽姑娘今天怎么没有过来?”
彩芽一般每天上午都会过来豆腐坊帮忙,算账点材料什么的。
余冬槿:“无病赖在家里不肯出门,她在帮忙照顾。”
听到无病二字,郭娘子眉眼间不由泛起柔软,彩芽常带无病过来她这里玩,她也很喜欢无病,“原来是这样。”
看完了豆腐坊,俩人结伴回家。
遥云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包小块桃酥糖葫芦,一串给余冬槿,一串给从从,无病无须一整串,余冬槿分他一颗就够他啃了。
一串糖葫芦六颗山楂,余冬槿还给遥云也分了一颗。
遥云吃的眉头直皱,在余冬槿的目光下吐出一个字:“酸。”
余冬槿就喜欢看他控制不住他那紧巴巴的表情的样子,嘿嘿偷笑,又给他塞了块桃酥。
桃酥很脆,遥云嚼的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余冬槿听得嘴馋,也吃了一个。
两人这下就都嚼的咔咔咔响了,余冬槿觉得有趣,一路都在给遥云投喂桃酥饼,自己也和他一起吃。
就这么咔嚓咔嚓的回了家,他俩一到家,从从就醒了。
余冬槿与遥云进了屋,就看见小孩正坐在床上犯着迷糊,一声不吭的,都没惊动外头的彩芽和乐正,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样儿。
这个点,邻居们都收拾东西回去了,要准备午饭了。
这是什么时候醒的啊?余冬槿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抱孩子。“感觉怎么样?从从?”
从从抬头,眨眨眼看了余冬槿一眼,然后就和刚破壳的小鸭子似的,充满依赖的抱住了余冬槿的脖子,还把头往他脖颈处埋了埋。
遥云本来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见状没忍住,过去拎起小崽子,将之抱入了自己怀里。
余冬槿好笑,随后马上开始担忧,“从从这是怎么了?可别是傻了!”怎么一觉醒来这么呆?这消除记忆的法术可别是有什么后遗症吧?
遥云:“应该只是睡懵了。”说着抬手揉揉小孩的后脑勺。
哦,原来是开机速度过慢。
余冬槿看着到了遥云怀里,揉了揉眼睛,神态愈发灵动的从从,放下心来。
从从终于清醒了,声音软软的喊了声:“叔叔,我饿啦。”
他一直在揉眼睛,眼睛都有点睡肿了。
余冬槿连忙捏住他的一双小手,说:“好,我们去吃饭饭,不能用手揉眼睛,等下要揉红啦。”
从从乖乖的放下手,被遥云抱着出了门。
余冬槿看着,也没发现小孩看着有什么不同的。
这就忘记了之前的事儿了?这也看不出来呀。
遥云看出了他的疑惑,拉过他的手,轻声道:“表面看不出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这倒也是,要是差别太大忽然换个样子才会奇怪吧,是他想多了。
出了堂屋,忙着给绣活收尾还有正收棋盘的彩芽与乐正才发现孩子醒了,乐正连忙起来,撑着拐杖去拿肉粥。
余冬槿也没和爷爷抢,搬凳子让遥云把孩子放到无病的小车边坐着,让爷爷给他喂吃的。
无病看见哥哥来了,顿时高兴,摇摆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喊。
从从看见弟弟也很高兴,快乐的咧嘴乐,握着弟弟的手,扭着屁股一起摇摆,脸上的笑容里再无一丝阴霾。
余冬槿心下一松,与遥云对视一眼,不由也都笑了出来。
看来,这确实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余冬槿摸摸小孩的头,看爷爷高高兴兴的过来给从从喂饭,心中有所计较。
彩芽收拾好针线,三人去了厨房,他们也该吃午饭了。
厨房里,余冬槿一边配菜一边和遥云嘀咕,“爷爷好像很喜欢从从。”
遥云还没回他,他就又嘀嘀咕咕的继续道:“不过也是,从从长的又好,性格也好,我其实也挺喜欢的。”
遥云好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冬槿凑到他耳边:“我觉得爷爷想让从从姓李,他惦记着人家孩子呢,爷爷在育幼院没看见喜欢的,就是因为拿着从从和人家对比呢。真是,这怎么比的过嘛,就算从从经过了大难,但吃喝还是不缺的,所以那些孩子比起从从,过的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年头就算朝廷在各地设置了育幼院,但育幼院的资金还是十分有限的,多是靠本地富人救济,留云县又不是多么富裕,育幼院的孩子自然生活的十分一般,这样一来,那些孩子的条件自然也就很不好了。
之前去看见了育幼院的情况后,余冬槿还给育幼院捐了钱和物资,这本来也是他之前就想好的要给李夏夕积福要做的事,之前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这下刚好,他预备每月都捐一笔,也过去看看。
遥云:“其实也可以,反正陈家兄弟送来的信上写的是要咱们给这孩子彻底改头换面改名换姓,那让他和哥哥姓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余冬槿想了想,点头,“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再商量商量。”
遥云点头,把淘好的米下锅。
填饱了肚子后,从从整个人都重新活跃了起来,他开始调皮起来,试图给弟弟喂饭。
彩芽无奈,把勺子给了他,看着他们俩边吃边玩。
下午,天又刮起了风,但孩子们不怕冷,一群小家伙又来到他们院子,玩起了秋千和将军打仗的游戏。
彩芽出了门,去送绣品和去店里帮忙。
余冬槿拉着遥云,和爷爷坐在堂屋内,一边守着摇篮中熟睡的无病,一边看着外面的孩子玩,喝着热茶下着棋。
主要是遥云陪老爷子下,余冬槿听指挥,一边落子,余冬槿一边纠结,“说是要我们给从从改名换姓,可陈家不算陈颂陈樾,就从从一个孩子了,改名我能理解,干嘛要换姓呢?”
遥云:“可能怕是有心之人从陈禾身上查到从从,毕竟从从在二皇子府中藏的并不严谨,二皇子都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冬槿了然,随即忧心道:“这朝廷中的争权夺利与勾心斗角还真是可怕,竟动不动就是祸及满门,唉……”
乐正叹息一声:“没想到此陈家居然就是安平侯陈家,唉……”
余冬槿抬眼:“爷爷你知道?”
乐正:“如何不知?你这孩子,心思还真是半点没放在读书上,净琢磨着做菜去了,安平侯都不知道。”
余冬槿摸摸鼻子十分心虚,没说话,静静听爷爷讲起这安平侯来。
乐正便一边下棋,一边和两人低声说起这安平伯来:“安平侯,乃是开国时,陪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大将军。”
原来,当初的安平侯,从从的太爷,就是当初陪着先帝一起打天下,是开国功勋之一。
他的功绩在开国的一众能臣中并不算特别出众,但他有个好儿子,也就是从从的祖父,后来继承了父亲侯位,没有将侯位降之为伯的新任安平侯陈仓。
陈仓是个比其父亲要厉害的多的帅才,后来江山初定,北境蛮夷多次来犯,都是他带兵扫平,并将水草丰美的辽西一带纳入新朝的版图。
可惜,当英雄年老,再拉不动大弓之后,竟然连家都守不住了。
乐正:“虽然不知京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安平侯竟然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还真是叫人心痛啊。”
余冬槿不由跟着爷爷叹气,可不是么,年轻的时候为国守着边关,老了后回京,却没有在子孙环绕中安心的闭眼,今日落到了这般的下场,确实叫人唏嘘。
不说安平侯了,余冬槿开始琢磨起从从的新名字。
他听着遥云的指挥,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纠结的眉毛打结,“姓的话……”他看了眼爷爷。
乐正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知道孙子定然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清清嗓子,欲盖弥彰道:“陈家既然只剩陈家兄弟与从从,那从从自然以后还是要改回陈姓的,只是暂时得换一换而已。”
余冬槿:“这个随从从自己,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有他自己的主意。”
乐正也是这么想的,他摸摸胡须,道:“那既然这样,就让他和你哥姓李吧,我觉得挺好的。”他心里有着自己的计较,想着从从这孩子看着就是个知恩图报的,陈家还有陈家兄弟,他以后改不改回去还不一定呢。
余冬槿:“行,我和从从说说。”他就知道。
从从没什么意见,他小小一个人,又迷迷糊糊忘记了许多事,对改名字这件事接受良好。
他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和弟弟取一样的名字!”
余冬槿无奈,“那可不行,就算是姓不同,你们俩以后也是兄弟,以后走在一起,人家一喊无病你俩都回头,那怎么办?”
从从一想,“也是哦,那,那我要和弟弟差不多的。”
还挺机灵的,知道什么是差不多的。
乐正高兴的不得了,在一旁出主意,“这样好了,一个叫无疾,一个叫无病,词语意思相近不说,寻常叫起名字来也一听就是兄弟。”
余冬槿听得直点头,问从从说:“李无疾,你觉得怎么样?”
从从听着,眼睛亮亮,点头,“好。”
余冬槿又说起小名,“无病是没有专门取小名的,但你已经习惯了你现在的小名……这样,我们还是叫你从从,但从从改成丛丛。”余冬槿写给他看,“等家里送你去读书了,你再慢慢习惯你的大名,慢慢的,咱们就不叫你小名了,好么?”
从从点头,“好!”他显然很期待读书,眼睛一下子变得更亮了,还举起小手说:“我会读三字经千字文,还有对对子!”
乐正更是高兴了,签过小孩的手,拉着孩子考了起来。
余冬槿笑着看爷爷和小孩互动,遥云抱着无病坐在一边,让无病也听听这读书声,他们家现在不缺钱,无病以后长大了,他们肯定也是要把他送入私塾的,这就当提前熏陶了。
无病抠着脚,听的云里雾里的,小手还拿着磨牙棒在那儿啃,啃的围兜上脏兮兮的,还不晓得以后自己也要艰苦的学习呢。
天迅速的冷了下来。
小雪这天很快就到了。
今年比去年冷,雪子很快就下了几场,道路结冰,人们都窝在家里不出门,店里的生意也差了一些。
一大早,余冬槿给俩孩子带上围脖帽子,又给穿上小皮靴和余冬槿出设计,彩芽特制的带指帽板小手套,才放他们去玩。
无病现在已经可以由人半扶着,跌跌撞撞歪歪扭扭的走两步了,很是不稳但也有了进步。
他现在也不流口水了,一口基础的乳牙虽然嫩但也长的差不多了,吃起东西来很是利索。
从从也很神奇的看起来大了不少,明明只是短短的不到一个月,他居然就长高了一点儿,胖了一些,精气神也好了许多,整个人瞧起来都与当初在二皇子家不太一样了。
这是好事,余冬槿觉得。
但乐正却不太好,大概是之前那场病引起的连锁反应,在之前第一场冻雨下下来的时候,他有病了一场。
虽然又遥云及时给他医治,但老爷子看起来还是萎靡不少,他愈发怕冷了。
余冬槿给他定制一个小火炉,还有汤婆子,备了很多炭火在家,就怕他冷着了。
大黄因此很伤心,总赖在爷爷身上不肯回笼子。
老爷子也喜欢它的粘糊劲儿,每天都带着它一起活动。
余冬槿只得抽空偷偷来劝它,和它谈心,结果说多了这家伙居然嫌他啰嗦,赶他走开,叫他和山神大人待着去。
余冬槿气死了,拉着遥云说了它许多的坏话。
这年冬日,雪下的很早,也一场一场的越来越大。
而随着天气一天一天的冷下来,遥云也愈发忧心忡忡,他开始忙着加固房屋,邻居们见了,大概是觉得他靠谱,都跟着一起干。
他一直没有在余冬槿表现出自己的忧心,余冬槿却发现了,问他怎么了。
遥云这才对他表露:“今年冬天,会有雪灾。”
余冬槿傻了下,“……严重吗?”
遥云皱着眉,“严重。”
但这是天命,他无法去改变,就算是神,他也无法插手天灾,他只能尽他所能,让自己身上的树木生的更茂盛些,好让家家户户能多备些柴。
若是有人拜他,他还能提供一些力量,让受灾的人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其他,诸如让天灾消失这样的事,他确是没办法办到的。
所以他很忧愁。
这心软的神,余冬槿伸手,抹平他皱起的眉心。
128
带着一家人加固好房屋店铺, 余冬槿看官府没有动静,忧心忡忡的和遥云一起想了半天办法。
他自然没法直接找上官府衙门,告知他们雪灾将至的消息,要提前让城中村里做好准备, 那样的话, 衙门可能会觉得他在没事找事,万一说他危言耸听把他抓起来怎么办?
所以只能往偏了想法子。
他想了半天, 有了个不算主意的主意。他让爷爷帮忙编了首浅显易懂的诗, 然后和彩芽常芜一起, 在遥云的帮助下乔装打扮,花钱花时间找上了城里的那些大大小小孩子们, 让他们帮忙, 传播这首表达了雪灾将至的诗句。
还有各种灵物们,余冬槿也通知了它们, 特别是因为最近大雪,开始时不时上门躲冷的黄一一家,让它们出门时和大家说一下, 要雪灾了, 大家都要小心。
随后, 在第四次大雪过后,两人关了店,带着一家子老小, 还有家里的动物们,连着吃的喝的用的,雇了两辆带有车厢的骡车加上家里的牛车, 搬空了家里店里的存粮,还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 回了村。
一但发生雪灾,他们在村里会更好过,家里物质更丰富,离遥云山也更近。
只是临到出城之际,余冬槿回头看了眼这高高的城墙,心中不免忧心,也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些有没有用,只盼能起到一点作用也是好的。
遥云握了握他的手,让他赶快回车厢里,外面冷。
余冬槿点头,连忙缩到车厢里去了。
他们这一车除了行李,装的是他还有爷爷加俩孩子加大黄。
老爷子穿的厚,余冬槿还给他弄了个兔皮小被,给他裹得老严实了。
老头坐在炉子边,都感觉有点热了,扒拉扒拉脖子上的围脖,将其扯了下来,拿给小孙子玩儿。
余冬槿看爷爷面色红润,便没有阻止,提醒从从,“在车上别看书,小心等下眼睛疼。”
从从放下手上的曾祖父给得书,和弟弟一起看大黄。
大黄刚被打扰了,这会儿没睡,正在用山神大人给的羊毛垫料还有去年剩的那点儿,从现代和他们一起穿来的纸棉给自己盘窝,两只小爪子扑腾的很是起劲儿。
俩孩子看鼠子活动看的津津有味,乐正也看的有趣,拿了一包生瓜子给他们,让他们喂给大黄。
于是大黄放下盘了一半的窝,开始美滋滋的啃瓜子。
余冬槿提醒:“不要喂太多哦,大黄会上火的。”
俩孩子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路上有积雪,遥云又要顾着后面两辆车,天气又冷,赶车的常芜和余咸不是遥云,没有他那般的体魄还不怕冷,都要时不时停下喝点热茶休息一下,所以他们一路行的很慢。
等天擦黑了,一行人才回到了村里。
冬日的村庄格外的安静,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猫冬,以往总满村跑的孩子们也被家长们耳提面命,不许他们出门了。
听见了来车的声音,路边的几家才打开窗户探头往外看。
一看见赶车的是遥云,便知道是李家人回来了,顿时都挺高兴的。不知为何,村里人在看见遥云时,无论何时何地,虽然一开始会觉得他面相凶,但随之而来的还会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余冬槿拉开帘子,和村里人打招呼,口喊伯娘大伯。
村里因为他们的到来,热闹了一阵。
但很快又沉静下来。
雪又开始悠悠然往下落了。
真正到家已经是酉时三刻,余冬槿让赶车的常芜余咸歇着,带着女孩们煮了红糖姜茶,给大伙儿暖暖身子驱驱寒,然后就忙活着做晚饭。
其他人,除了被要求负责带孩子的余甜,都去查看大雪纷飞中的李家老宅了,这边更需要加固,屋顶的瓦片也需要再捡一捡。
从从第二次来到村中,适应的良好,被余甜带着,和弟弟一起在家里到处转,两个孩子最喜欢的,自然是家里的宠物房。
大黄的笼子被搬到这儿,乐正在后院看完了遥云安顿家里的牛羊牲畜,就过来看圆圆墩墩在不在家了。
结果家里加上猪猪,圆圆墩墩都不在家,三只动物,这会儿也不知是去了哪儿了。
乐正望着外头还不算大的白雪,不免开始担心,这快一个月没人回家,天寒地冻的,它们也不知过得如何。
正想着呢,窗外远处,一只大猫和一只野猪并排,大猫叼着一只肥獾子,野猪背上还背着一只大狸子,三只动物冒着雪回来了。
乐正顿时高兴,抱起凑过来的从从,让对着窗外探头探脑的他坐在窗边的斗柜上,可以看得见窗外的景象。
从从发出一声“哇”,高兴的喊弟弟,让无病也上来瞧。
无病被余甜抱起,被扶着站在斗柜上,拍着巴掌欢迎三位忙碌归来的家庭成员。
三只动物明显也很兴奋,看见屋里有人,加快了速度,没两下就到了近前。
大猫猞猁如今个头已经太大,猪猪就更不用说,三只动物只有狸子从猪猪背上跳了下来顶开角落的小门进了屋里,猞猁和猪猪一起,绕路去了后院,他们要从后头遥云后来在牛棚边特意给猪猪留得门那儿进来。
狸子在进门之前,仔细的抖干净了身上的雪。
从从和无病被抱了下来,乐正关上窗户,一边笑着看俩曾孙看狸子舔毛,一边去看猞猁与狸子的窝,琢磨着该给它俩添些保暖的垫子了。
待遥云带着常芜将需要修缮加固的地方一一看过,余冬槿他们的晚饭也做好了。
今天刚回村,余冬槿烧了点儿好的,糯米蒸排骨,咸鱼茄干煲,胡辣汤,酸菜粉条,辣炒酱豆干,萝卜肉骨汤,还有无病的糊糊饭。
一家子吃了顿饱的,俩孩子吃完了就犯困,早早就睡了。
乐正久没回村,不想太早睡,坐在堂屋里一边烤火一边看外头的雪景。
家里除了孩子,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这么早睡,彩芽带着余甜正在家里到处搽搽洗洗,常芜则带着余咸忙着紧急修缮家里的牛棚。
骡子和牛羊,还有猪猪和两只兔子都要住里面呢,这大雪天的,得好生整整棚顶,还有加厚围栏给牲畜保暖才行。
余冬槿:“你明日去还骡车?带着常芜一起吧?”
遥云点头,“嗯,要再带些什么东西过来么?”
余冬槿想了想,“唔,咱们家也不缺什么东西,你带些红纸回来吧,看这个情况,恐怕之后都不好下山了。”年可还是要过的。
乐正补充:“给我带些笔墨,从从要用到了。”
小孩聪明伶俐,读书写字很利索,就是除了读书,他也很喜欢武艺,这个得遥云抽空来教他。
遥云应了,第二日一早,便与常芜出了门。
余冬槿送走了他俩,便在家里和大伙儿一起忙着清理积雪修缮房屋。
从从和无病被乐正带着,大清早的就在大声读书——无病属于凑热闹的那个,在一旁张着嘴叽叽呱呱的学着哥哥。
好在乐正和从从也没嫌他烦,学习的间隙中,还抽空教他说话。
乐正指着门口路过的余冬槿,和小孩道:“那个是你爹,来,和曾祖喊,爹爹!”
无病:“哒哒哒!”
从从哈哈笑,“弟弟笨,是爹爹,不是哒哒!”
无病:“哒哒!”
爹爹这个称呼教学失败,从从大眼睛一转悠,高兴的给弟弟教起了别的,他指着自己,“那你喊我,喊哥哥!”
无病眨眨眼,张嘴:“果果!”
从从摇头叹气,“笨笨的,是哥哥不是果果!哥哥!”
无病咯咯笑,不理哥哥,自己跟自己吐泡泡玩儿,一边吐一边果果果果的说个不停,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哒哒哒。
乐正看的直乐,“弟弟还小,口齿不清呢,等大了就好啦。”
从从明白了,拿出帕子给弟弟擦口水,无病仰着头,乖乖让哥哥动作,端的是兄友弟恭。
乐正就爱看这个,笑得愈发和乐。
说起无病的年龄,乐正琢磨着,应该给他定个生日才对,还有从从的,余冬槿第一次当家长,还真把这个给忘了。
乐正抽出一张纸,写下了估算的,无病的出身月份,加上今年的年份,又问了从从。
从从却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应该快过生日了。
乐正只得搁下笔,“那等你伯叔回来,我问问他。”遥云肯定知道。
他想着,从从在他们家的第一个生日,最好是好生办一下,让孩子高兴高兴。
他把这事儿和余冬槿商量了下。
余冬槿顿感懊恼,“哎呀,我都把这个给忘了。”不只是从从的,他自己也要过生日了呢。
乐正却挺难过的,“我也忘了,十月初三是你的生辰,我却没有想起来,竟叫那日悄无声息得过了,可怜你竟连碗长寿面也没吃到。”
余冬槿一愣,这才想起来原生的生辰,可不是么,原生和他同月,一个十月初三一个十月二十九。
余冬槿不想爷爷为此内疚,很快找出了个借口,“没有,我以前都不过十月初三的。”
乐正不解:“这是为何?”
余冬槿拉了原生的养父母出来说话,“爹娘在我到家后,给我另外定了生辰,定在了十月二十九,我都是过的那一天,这不是还没到么?”
他笑着说,“不然我肯定会和阿云提的呀,他怎么能不记得我的生辰呢?”
乐正闻言,松了口气,笑起来:“倒也是,你俩那么腻歪,怎么可能不一起过生辰呢?”
余冬槿顿时脸红,挠挠脸飞快说了句:“等阿云回来我问问他吧,俩孩子的他肯定都知道。”然后赶忙跑去厨房做饭了。
乐正背着手,笑着摇摇头,回屋继续教孩子去了。
午饭是溜粉条肉,白菜豆腐肉末汤,蒸饼,咸菜馅儿的,量大且味美。
从从很爱吃蒸饼,说起来,对于小叔做的美食,他就没有不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吃胖了。
余冬槿撕下一角蒸饼给无病,让他和哥哥坐在一块儿吃,无病高兴极了,一边吃一边对着余冬槿哒哒哒的喊。
余冬槿不明所以,给他擦擦嘴,“你这是在叫什么呢?下蛋呢?”
无病呆了呆,看向哥哥。
从从忙道:“不是哒哒哒,是爹爹!小叔,弟弟在喊你呢!”
余冬槿愣了愣,“啊?”然后不由哈哈大笑,“所以你是在喊爹啊?听着哒哒哒的,原来是这样!”他揉了揉儿子的小脸,“欸,爹爹知道啦。”
无病咧嘴笑呵呵,看起来还挺骄傲的。
129(双更合一)
待遥云回来, 余冬槿兴奋的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他们崽会叫爸爸啦!
遥云听了,微感诧异,放下茶碗,面上带着好奇, 向爱人怀里傻乎乎的孩子看去。
无病向来有些怕他, 见他朝自己看来,就忍不住脖子一缩。
余冬槿连忙拍拍他的背, 给他顺顺气让他安安心, 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鼓励。
小无病看了看大爹又看了看小爹, 这才在小爹满脸的鼓励下喊了声不确定的:“哒哒!”
遥云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开口重复:“哒哒?”是个疑问。
余冬槿搂着孩子, 对他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不错不错, 就是这样叫的。”然后和遥云说:“还撸不直舌头呢,再大点就好啦,咱们要鼓励教育!”
鼓励教育?遥云点头, 余冬槿高兴就好。
无病见两个爹都笑了, 顿时也高兴了, 有了勇气,一边摆手一边哒哒哒个不停,听得在一旁拿着小木棒准备自己做小枪的从从噗呲乐。
余冬槿摸了摸俩孩子的脑袋壳, 才和遥云说起俩小孩生日的事。
遥云算了算,“无病的就定在十二月二十五,无疾倒是和你有缘, 他和你是一天的,都是十月二十九这天的生辰。”
余冬槿睁大双眼:“诶?这么巧?”他顿时来了精神, “那刚好可以一起过!”
余冬槿开始嘀咕起那天要做什么菜来,又说要做个大蛋糕,让遥云想办法给他搞一桶奶来。
遥云带着笑看着他,仔细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应下。
带着村里人忙着加固了几天房屋,又冒着雪带大家忙着砍柴烧炭忙了两天,余冬槿与从从的生日便到了。
一大早,遥云就披着蓑衣去裂谷取了一满罐子牛奶来,还带了两条手臂长的新鲜的河鲈与一只已经剥好皮处理好的小獐子。
余冬槿看着那一大罐子鲜牛奶,很高兴,就想开始忙活。
遥云连忙阻止,“你是寿星,可不能劳累,今天厨房的活都让我来。”
余甜也笑着道:“蛋糕便让我来做吧,郎君要是不放心,就在一旁教教我。”
常芜也拍拍胸口,道:“长寿面就交给我和阿咸!”
余冬槿一想,“也是,我可是寿星诶!”他嘿嘿笑了两下,在遥云肩头蹭了蹭,“那你们来吧,我就看着啦。”然后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碟,拉着孩子们坐在一旁烤着火吃着点心,围观起别人忙活。
乐正笑盈盈的,一边在手上慢慢给从从打磨着木制枪头,一边看他们忙。
点心是昨天余冬槿闲来无事,领着咸甜常芜做的枣泥糕和果丹皮,俩孩子特别喜欢果丹皮,酸酸甜甜的又开胃,切成条之后时不时拿一条塞在嘴里含着,特别有味儿。
不过无病也就只能尝尝味儿,他不能多吃,大部分时候只能巴巴的捧着奶壶喝白水,每当那时,他都显得特别可怜,双眼水汪汪的,见人就巴巴的看着,试图博取东西赚点吃的。
然而他再蔫巴巴的装可怜也没用,他大爹小爹都铁石心肠,哥哥也听余冬槿的话,不敢给他多喂,彩芽他们更不必说,都是不会随意给小少爷喂吃得的。
就老爷子有时候会心软,会偷着给孩子掰一点儿,但这个余冬槿早有预料,那点儿量已经被余冬槿算在每日的零食份量内了。
其实如今余冬槿也不常下厨了,一般都是心血来潮的时候做个一两道菜,其他的都是咸甜来干。
如今家里,咸甜负责厨房的活和家里的一些琐事,常芜则负责田地与牲畜,还有照顾老爷子,彩芽则是负责孩子与家里的衣袜鞋帽。
因此这段时间除了修房烧炭,余冬槿挺闲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拉着遥云做些日常的零食小吃,雪不大的时候就爱拉着遥云一起上山走走。
有遥云在,他也不怕雪地山林不好走,遥云会抱着他,余冬槿喜欢冬日里安静的山林。
进了两次山,遥云给他采了不少刚熟的拐枣,泡了酒,等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想着这些,余冬槿目光柔软的看着遥云,想瞧瞧他会给他和从从做些什么菜。
遥云的手艺已经完全锻炼出来了。
他预备主菜就用獐子肉做个锅子,酸汤的那种,余冬槿喜欢吃,再配上各种配菜,烫着吃。
两条鱼一条清蒸给孩子们下饭,一条烤了,做烤鱼。
再来几道小菜,一大碗长寿面,配上酒水饮品,加上蛋糕,这一顿必然能叫余冬槿满意。
再加上,他还给余冬槿准备了另外的惊喜。
另一头,余甜也拿出了浑身的劲,在问过郎君后,取了老爷子提供的茶叶,给家里郎君做起了抹茶味的奶油蛋糕。
余冬槿看着觉得太单调,还是忍不住动手削了碗干梅子碎,蛋糕做好了撒上去,吃起来绝对好!
从从含着酸酸甜甜的梅子干,眼睛眯起来,馋的无病口水直流。
乐正偷偷摸摸的,在孙子拿过来装梅子碎的碗中偷了几颗碎粒,悄摸摸喂给了曾孙。
余冬槿一回头,余光看见了这一幕,顿了下,心里闷笑重新转过头去,面上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任由老头儿宠曾孙子。
无病捧着脸,小嘴裹着吃梅子肉,那叫一个美啊。
乐正:“晚上去泡温泉?”
余冬槿点头,“带孩子一块儿。”他问爷爷,“您真不去呀?我们不会让您冷到的,泡泡温泉会有好处的。”
乐正还是不肯,“太麻烦了,我就不去了,我才不去打扰你们俩亲近,平白惹人烦。”
余冬槿老脸一红,“亲近什么呀?带着孩子呢!”
乐正笑而不语,反正他不去。
从从挠挠脸,看看叔叔看看爷爷,提出问题:“亲近?伯叔和小叔要亲近吗?那我也不去了。”虽然他很想去,小孩也还不明白两个叔叔要如何亲近,但听曾祖这么说,那必然是旁人不好打扰的事,他想着不然自己和弟弟就别去了。
余冬槿:“……”
乐正自知失言,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一旁抱着无病打着络子的彩芽忍不住了,抿嘴偷笑。
余冬槿:“……不是,你曾祖和叔叔开玩笑呢,你和弟弟都去,今天可是咱们俩一起过生日呢。”
从从:“可是……”
余冬槿又给他塞了个梅子,“好了好了,千字文背熟了么?若是熟了,背给叔叔听听。”
从从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挺起小胸脯,“背熟啦!”说着开始从头背起千字文来。
无病对这也熟,立即跟着咿咿呀呀的跟着读了起来。
喂完牲畜的常芜进来,也跟着读起来,他其实已经在乐正的教导下学的远比从从要深,已经在读经了,只是听见了便忍不住跟着小声相合罢了。
他们的生辰大餐便在孩子的读书声中,由遥云主厨,加上咸甜常芜帮厨,一起完成了。
香浓的酸汤被重新烧开,薄薄红红的獐子肉下入其中滚个几下就熟了,余冬槿夹起吃了一口,因为好吃,忍不住“唔”了一声。
余冬槿:“肉嫩极了,爷爷你快尝尝!”说着给爷爷还有从从也夹了一筷子。
从从盛了点儿米饭,正和弟弟分吃那条不小的蒸鲈鱼,这由遥云从裂谷中带出来的鲈鱼垫着姜片放了姜丝,被原汁原味的蒸出来,味道好不说,肉还极嫩,他吃喷香。
而獐子肉也不用说,考虑到老人孩子,遥云没给酸汤中放辣椒,只另外给能吃辣的准备了辣椒油碟。
所以这直接从汤锅里捞出来的肉从从也能吃得,且一口肉入嘴,小孩眼睛就亮了,他还没吃过火锅呢,余冬槿没有给他做过。
余冬槿看得有趣,摸摸小孩的头,“好吃吧?”
从从使劲儿点头,确实是很喜欢了。
遥云便又下了一盘子肉,给他们捞了吃,还给坐在儿童椅上吃鱼肉的无病也捞了一片。
火锅没放辣椒可以吃,但烤鱼就不行了,余冬槿喜欢吃辣的,遥云便做了香辣烤鱼,一整条大鲈鱼从背部切开分成一片,刷了油葱姜水调味料,被烤的焦黄,再放入特制的铁盘中,放入葱姜蒜花椒辣椒豆芽萝卜片等配菜一起煎煮,桌上除了火锅,属它最香。
余冬槿给爷爷挑了一片没沾上辣油蒜瓣肉,才自己品尝起来。
遥云看着他,等候他的意见。
余冬槿吃的直点头,他竖起大拇指,告诉遥云:“好吃,快,你自己也尝尝。”说着给遥云也夹了一筷子。
他当然没假装捧场是真的好吃,手艺已经青出于蓝了不说,这鲈鱼的品质也好极了,带着一种特别的鲜味,与一般的河鲈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腥味!
遥云提起筷子送鱼肉入口,点头表示满意,不过还是道:“比你的手艺还是差了些。”
余冬槿嘿笑,“差不离差不离,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了。”
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一海碗长寿面被余咸端了上来。
余冬槿起身,笑着把面给大伙儿分了分,主要是给老爷子盛了一小碗,讨个好彩头,他和从从一起,以寿星的名义祝愿他能够长命百岁。
常芜的面条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考虑到孩子老人,这半宽的面条煮的软乎了些,但依旧美味。
一家人吃完了饭,收拾完桌子,准备好的蛋糕便被端了上来。
虽然没有蜡烛,但余冬槿还是带着从从闭眼许了愿。
从从不知道要默默许愿,愿望是大声念出来的,他许了一大长串:“希望曾祖的咳嗽能快点好起来,希望伯叔和叔叔身体健康,希望弟弟能一直喜欢自己,希望彩芽姐姐常芜哥哥阿咸哥哥阿甜姐姐都能开开心心。”
一家人听得都笑,喜爱这孩子的天真无邪。
而余冬槿的愿望只默默在心底里念了一遍。
遥云都没听见。
梅子抹茶蛋糕大受好评。
余冬槿特意留了些肚子来吃,当然也没忘记提醒孩子。
只老爷子不容易,只尝了一口带奶油的小小一块,便放下筷子不敢吃了,好在还有无病陪着太爷爷,小家伙也只可怜巴巴的在爹爹哪儿得到了一小口奶油。
老头推着小孙孙,眼不见心不烦,今天天气好,没下雪也没下雨,他给小孩戴上皮帽,去后院看兔子去了。
从从见状,急了,赶快把蛋糕吃完,跳着跑着一起去了,这兄弟俩粘糊得很,就算年龄相差不小,也是干嘛都要凑在一起。
余冬槿听着后院传来的,孩子的笑,忍不住也笑。
遥云为他擦干净不小心糊在嘴角的奶油,说:“咱们也出去走走?”
余冬槿抹了把脸,摸摸有点儿吃撑的肚子,点头,“好,正好消消食。”
俩人出了门,来到小溪边散步。
走了一段,遥云忽然拿出了一面巴掌大的笑镜子,放到了余冬槿面前。
余冬槿顿时笑了起来,接过镜子,“这什么?生日礼物呀?”
遥云:“嗯,这是云游镜,你可以用它看见一些特别的景象。”
本来余冬槿还只觉得这镜子虽然打磨的很是光亮,但因为外表朴实,也只是平平无奇,一听它居然还有这功能,顿时又惊又喜。
余冬槿:“真的啊?”他握着铜镜的手柄,将这面镜子翻来翻去的查看,“特别?有多特别?要怎么弄?要法力么?是我想看哪儿就能看哪儿么?”如果需要法力的话,那就没那么方便了。
遥云,“无需法力,你如今并非寻常人,只需用拇指敲三下镜面,就能瞧见不一样的景象了,至于能看见哪里,那就要看缘分了。”
余冬槿顿感失望,“啊?不能当监控来用呀?”不过这样也已经很棒了,他兴致勃勃的拉着遥云坐到了溪边的石头上,带着满腔的期待敲了敲三下那光滑清晰的黄铜镜面。
镜面上忽然便蒙上了一层雾,又等了大约两息的时间,雾气退去,一处与此界完全不一样,但充满熟悉感的世界便在镜中展现了出来。
余冬槿眼睛渐渐睁大,满心都是不可置信,他看看镜子里,又瞧瞧正含笑看着他的遥云,又看看镜子又看看遥云,卡壳了许久,才犹疑不定粉问:“这是,是现代?”
遥云颔首,肯定了他内心本来的不确定。
余冬槿胸腔里的那颗心振动不已,激动的眼睛冒光,“真的啊!怎么,怎么还能这样?”他欣喜若狂,连忙眼也不眨的盯着镜面里的内容,只想好好看看镜子里到底是现代的哪里。
可惜,不是他的家乡,余冬槿看了好一会,才确定镜中应该是祖国的蜀地某都,他没去过那儿来着。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足够余冬槿兴奋不已了。
他眼睛里盛着光,待大约是因为到了时限,镜面暗下去之后,看着遥云:“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会,怎么能看得见呢?这可是跨越两个世界呀?一定很不容易吧!”
遥云:“确实费了些力气用于沟通天地,因为之前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才一直没有与你说过此事。”
他早就在想该为余冬槿备什么礼物了,思来想去,只觉得送什么都太轻,也没有心意,便想着要送些特别的,能让余冬槿真正感到惊喜的,这才想到了现代,余冬槿时不时就会提起的那个地方。
他低头,问余冬槿:“可还喜欢?”
余冬槿把他抱住,眼眶忽然就湿了,“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尽管他在那边算是无亲无故,但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六年,有着许多回忆的地方,他怎么会不想呢。
如今有了这个,他可以时不时看看,满足又有趣,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遥云搂着他,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我会继续沟通天地,若是能成,说不定有机会带你以魂体越过世界壁垒过去,倒是我可以给咱们捏两具躯体,去那边玩几天。”
他轻轻抚摸这余冬槿的脊背,说:“太长时间就不行了,上天会排斥他们,强行捏出来的躯体也不能长久的存在。不一定能成功过去,要慢慢来试试看。”
余冬槿眨眨眼睛,仰头问:“这不会让你有什么吧?不会伤到你吧?”他不免忧心,觉得要是遥云会因为这个付出很大,那就算了,他有这镜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遥云眉眼含笑,“不会,只是麻烦些,需要和上天磨一磨而已,怪我只是个小神,它总是不理我。”
余冬槿心疼了,在他胸前蹭蹭,“你才不是小神,你是我的大神!”
天下第一厉害的大神!他超爱的!
余冬槿又兴致勃勃的玩了玩镜子,这镜子也有时效,每次显灵都要个十来分钟,一次也只能看个十来分钟,看的地方也只是固定的一个视角,好在范围挺大的,画面很清晰。
结果一共三次显露画面,都还是没有随机到余冬槿的家乡,一次是泸市一次是泰山景区内的一角一次是某乡下新农村,还真是特别随机。
但余冬槿看的依旧津津有味,泸市他去过,镜子里的那一片他到过,他将当初自己在这里做过的事儿与遥云一一说了,遥云听得很认真。
余冬槿又和遥云说起了泰山的神话传说,他没去爬过泰山,但他以前好奇的时候看过一些文献与志怪小说,他和遥云说碧霞元君泰山童子泰山石敢,说现代那些和神明有关的故事。
遥云听着,觉得那个世界确实很有趣,确实也值得人念念不忘。
两人高高兴兴的出门,又高高兴兴的回家,特别是余冬槿,嘴巴咧着就合不上了,叫人看着就能明白他究竟有多喜不自胜。
乐正见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夫夫俩还真是,平日里明明瞧着也平平淡淡没啥好开心的,可在一起时就是感觉和寻常夫妻不一样,黏黏糊糊的不说,还总能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开始乐呵,对视也笑,接触也笑,干嘛都能开心,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当初和他家娘子,那也是恩恩爱爱的,但也没有这样啊。
嘶,真是肉麻得很。
乐正摇摇头,带着俩曾孙绕过这俩走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俩人抱着孩子,带着行李,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的奔向温泉所在地。
到了地方,余冬槿才惊讶的发现,这儿竟然多了一个小屋并一处雨棚。
雨棚一半遮在温泉顶上,一半遮在外面,下方铺着木板,木板上还放了茶几矮凳,全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加上一旁的小屋,这处瞧着已经是个很有模有样的带着温泉的高级小民宿了。
难怪遥云说今晚他们住在山上,原来是一早就有了这样的布置,他还以为要露营呢,还想着这个天气,就算是有遥云在,露营也是不是太奇怪了,特别是他俩还带着孩子。
余冬槿欢呼一声,抱着行李就冲进了小屋,他得查看一下他们今晚的居住环境。
遥云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着跟在他后头。
屋里也很干净,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小床还带着护栏,一瞧就知道是给小孩子睡得。
另外布置有柜子、衣架、矮几、矮凳等日常家具,矮几上还有茶壶,墙角还有俩炉子,炉子边有个小斗柜,柜子上摆着锅子罐子大汤勺,余冬槿打开柜子一瞧,立马还码着碗筷。
真是有够齐全的。
余冬槿乐的不行,回头问遥云:“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遥云:“就这几天,想着生日这天给你个惊喜。”
确实惊喜,余冬槿真的太喜欢这个小屋了,“你也太能藏了吧?我也没发现你这几天有不在的时候啊?”
遥云把同样兴奋的无病放到围栏床里,把从从放下去让他自己玩,说:“那几天不是上山带人烧炭么?你有时没在,我便过来忙一会儿。”
余冬槿了然了,“原来是这样。”
从从拉开了屋里的衣柜,看见了里面用来泡澡的衣裳,想到外头雾气袅袅的温泉,已经迫不及待,回头问俩叔叔:“伯叔小叔,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泡温泉呀!”
余冬槿过去,好奇的拿出里头的衣服查看,说:“马上!”
130
无病被遥云拖着小肚皮, 浮在温泉里,像个大号的青蛙。
场面有点滑稽,逗的从从咯咯直笑。
无病听见哥哥笑,便也笑, 一时间, 两个孩子的笑声并余冬槿的笑声便回荡在这处三间岩石地里。
这笑声听得遥云心头发软,目光柔软。
余冬槿也扶着从从, 让他在水里游动, 和遥云一起指导他游水。
从从学的不快, 他毕竟是在北方腹地长大的孩子,对水还是比较陌生的。
好在他聪明, 遥云把从从交给余冬槿, 点了几下他的胳膊和腿教他如何动作如何发力,他便能顺利趴在岸边扑腾着两条腿儿, 不让人扶着也能不溺水了。
俩小孩不能泡太久,玩了一会儿,余冬槿为他们擦干身体, 喂他们吃了两个熟鸡蛋和半个蒸饼, 就让他们去床上玩儿, 玩累了就休息。
余冬槿重新出来,一看遥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准备了酒, 正在温泉铺了木板的这边的另一头拿酒壶给酒杯里倒酒。
余冬槿过去,坐在他旁边,把小腿放到水里, 笑问:“哪儿来的酒啊?”
遥云:“猴儿们今年新酿的,度数不高, 正适合现在喝。”
余冬槿好奇,“新酿的?”他端起一杯放到面前看,这酒颜色偏红,闻着很是清香,但不像是梅子酒,“这是什么酒呀?之前好像没喝过。”
遥云:“是桑椹酒,深林里今年有几棵桑树的果子结的还不错,一起来味道一般,但被猴儿们一处理,用来酿酒倒是不错 你尝尝。”
余冬槿一听,有点馋了,连忙抿了一口进嘴里,“嗯!还真挺好的。”他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这酒刚入口是很清淡的果酒,但入口细品之后,那股桑椹特有的香味就变强了,那怕酒水入了喉,那香味也依旧缠绕在嘴里半天不散,缓一缓还叫人的舌根处生出了点点甜味,竟是有回甘。
余冬槿又夸:“好喝!我喜欢!”
遥云给他满上:“那就再来一点。”
余冬槿又喝了半杯,余光看遥云杯子里的酒还没动,心思一转,忽然弯腰低头,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匆匆一吻,与他交换了口中的滋味,然后语气里带上了调戏良家少男的味儿,笑嘻嘻道:“如此好酒,郎君怎么不尝,莫不是就等着我亲自来喂?”
遥云淡淡瞥他一眼,不待余冬槿反应,忽然一伸手,健壮的胳膊便圈住了岸上人的整片腰。
余冬槿被他忽然的动作弄的傻了傻,接下来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举着空掉的杯子,被遥云揽在怀里,入到了温热的水中了。
遥云握着他的手,低头,笑着说了句:“好郎君,再叫我尝尝。”说完便凑过来捉住了他的唇,这一吻吻的又深又急,叫余冬槿一时间都忘了如何用鼻子换气,雪白的一张脸上逐渐染上了一片如烟绯霞。
遥云眼中带着笑,用自己挺而直的鼻子蹭了蹭余冬槿的鼻头。
余冬槿这才反应过来,不再傻傻的憋气,粗重的呼吸了起来——憋气太久,被人又吻的太深,他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遥云适时松了些力气,只轻轻啄弄起来。
余冬槿脸却更红了几分,忍了又忍,最后看着遥云那张染着薄汗的面孔,还是没忍住被美色所迷,小声提醒了句:“孩子们还没睡呢。”才抱上了遥云的腰背。
遥云轻声:“放心。”然后将人按在了自己身上,端起酒壶给人喂酒。
这一晚,俩孩子在小床里楼在一起,睡得香甜,一觉就来到了第二天清晨,然后都被尿憋醒的。
大清早,遥云在俩孩子半醒之前,就轻手轻脚的起了床一手一孩子,带俩娃到林边撒尿。
余冬槿半点没被打扰到,窝在被子里依旧睡的人事不省。
从从撒完了尿,迷迷糊糊的坐在伯叔结实的臂弯里,揉着眼睛,奶呼呼的问了句:“弟弟?”
遥云:“在呢。”
从从睁眼看对面,瞧见了被伯叔抱在另一只手上,撒完尿后又变得昏昏欲睡的弟弟,才安心,也清醒了,眨眨眼去看他们昨晚睡了一夜的木屋,好奇小叔去哪儿了。
遥云:“你小叔还在睡,咱们不打扰他。”然后问:“想吃什么?鸡丝粥行不行?”
从从点头,“还想吃肉饼。”
遥云:“好,伯叔来做。”
余冬槿是在烤饼的香味中醒来的。
他翕动这着鼻子,被馋的从床上坐起,飞快的清醒过来穿好衣服,然后迈着软搭搭的两条腿,扶着腰,边在心里骂遥云和不够争气的自己,边出去觅食。
他刚打开门出去,遥云便端着粥碗和饼子过来了,装作没看见余冬槿怨念的目光,拉着人问:“我做了鸡丝粥和肉饼,你看你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余冬槿哼哼,本来还想矫情两句,可从从叼着饼子噔噔噔的过来了,高高兴兴的用油乎乎的嘴巴喊了声:“小叔!”然后说:“伯叔做的饼好好吃!小叔快来一起吃呀!”
余冬槿这才轻咳了两声,应了,“好。”脸色微红的去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和爱人孩子一起吃早饭。
这烤饼确实好吃,遥云是用的炒鸡皮出的油炒的鸡腿肉做馅儿,白面做皮,用石板烤出来的,肉馅鲜美,皮薄而脆,余冬槿整整吃了两块都意犹未尽,还被遥云投喂了半块才将将满足。
粥也不错,新鲜的鸡丝很是嫩滑,味道微微的咸,一口下去叫人浑身都是暖的,舒服的很。
外头又开始飘雪了,不过屋里雨棚下都是暖和的,感觉不到冷,是遥云进了阵法。
遥云考虑到余冬槿,本来还想留在山上过一天的,可余冬槿不肯,“我哪儿有那么娇弱啊!”他细声细气,用只有自己和遥云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句:“又不是头一回……”
遥云揽着他,“真的没事儿啊?”
余冬槿红着脸,“没事儿,咱们早点下山,省的爷爷在家里念叨俩孩子。”
遥云这才松口,一家四口趁着雪还不大,背着行李回家。
因为不可说的原因,他们回程时走的很慢。
雪越下越大,到家时,已经是鹅毛大雪铺盖了漫天,人眼看去,已经看不到前方的路了。
余冬槿:“看吧,要是明天回,路也难走,你多麻烦。”
遥云抱着俩孩子,点头,然后催他进屋:“快进去,小心受冻着凉。”
余冬槿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取下头上的斗笠抖了抖雪花,进了屋。
家里果然不出余冬槿所料,尽管只是过了一夜加一个上午,乐正依旧想孩子想得紧,见人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过来抱孩子。
从从被伯叔从臂弯上放下来,就被曾祖抱了个满怀,忍不住开心,咧开嘴笑的大大的。
无病看见太爷爷也很高兴,歪着身子也往太爷爷身上扑,吓得余冬槿连忙阻止。
这可不经扑啊,先不说老爷子还蹲着呢,就是老爷子站着,小胖子这没有提前叫人准备的一扑他也受不住啊。
无病被小爹接住了,不高兴的扭了扭胖腰,然后又被大爹给接了去。
家里煮了姜汤,一家人喝了汤,浑身暖烘烘的,一边烤火一边看雪。
余冬槿悄声问遥云:“这雪太大了,是不是雪灾要来了?”
遥云点头,“是。”
余冬槿本来的好心情顿时蔫了下去,叹了口气。
果然,铺天盖地的大雪足足下了四天。
遥云带着家里几个人一直没闲着,铲雪堆雪,但家里的牛棚最后还是没抗住塌了。
好在遥云反应及时,没叫牛棚里的牲畜怎么样,及时把他们赶到了家里。
圆圆墩墩还有猪猪这会儿也不出门了,雪太大了,猎物难抓路难行,出去一趟消耗很大,可能一时半会都回不了家。
主要也有了遥云的提醒,猞猁和狸子前段时间准备的充足,在家里备了不少储备粮,它们暂时也不缺吃的。
雪天里,村里安静的出奇,这天一早,见雪终于小了,处理完家里的牛棚,清理完自家屋顶的积雪,遥云便带着常芜出了门,去村里转转看看情况。
余冬槿本来也想跟着,可遥云怎么也没让,只让他安心在家等自己回来。
余冬槿见他怎么也说不通,只得留在了家里。
坐在厨房里,将储存的红薯扔进了火盆里埋着,余冬槿捧着脸,时不时看向窗外。
乐正拢着手在袖子里坐在一旁,正看坐在小板凳上的从从坐姿端正,在小桌上练字,忽然喉头发痒干咳了两声,连忙喝了口水润喉。
余冬槿回过神来,看余甜给爷爷添水,担忧地问:“可有痰?”
从从也满脸担心的去看太爷爷,太爷爷这两天咳的愈发厉害了。
乐正摇头摆手,“就是干咳,我没事儿的,多喝点水就好。”
确实也只能喝水了,药也又在用,但用处不大,他这是老了,不是病了。
乐正叹了口气,不想让小辈们担心,转移话题,“我昨夜里啊,梦见你李大爷了,梦见他和廖老三在下棋,我过去一看啊,他俩下的都老臭了,我就说他们俩,可这俩老头脾气倔,就是不听我的,哎哟,给我那个气啊!”
余冬槿嘴角带笑,“廖三爷爷下棋的水平不是一直都很差么?”
乐正:“可不是么?不止不好,那家伙还爱耍赖,为老不尊的。”
余冬槿好笑。
正说着话呢,遥云与常芜冒着雪回来了,进门便道:“廖三爷爷被雪埋了,人昨晚没了,阿槿,咱们得过去看看。”
余冬槿一愣,连忙去看爷爷。
乐正也愣了愣,随后就是一声叹:“唉,难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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