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博弈


    裴渡深谙妻不外?露的道理, 并不在失意的安云起面前炫耀,改聊起了?他们的生意。


    前段时间他们联手爆出了谢广明旗下的化工厂污染水源的消息,安家和裴家的资本趁机入场, 做空了谢家的股票,狠狠大赚了?一笔。


    安云起打蛇随棍上,派人撺掇当地村民集体诉讼化工厂,媒体新?闻也跟着轮番轰炸问责, 争取每天给?谢广明上个热搜。谢家的股票跟着一路飘绿, 但凡谢广明心态稍微脆弱一点, 这会儿估计已经上天台了?。


    “化工厂无所?谓, 钢厂才是谢广明的七寸, ”裴渡说,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南城没建好就倒塌的大桥, 用?的是谢家的钢材,倒塌的部分原因据说是钢筋里掺了?废渣。”


    大桥造价18个亿,死了?三十几个施工人员, 新?闻爆出来后震惊全国。这条罪责如果能坐实, 谢广明就是九千岁的王八也翻不了?身。


    然而安云起立刻摇头, “不不不,我们不掺这趟浑水,大桥倒塌是国家级的事故, 上面派人下来查都没有查到这一层, 说明里面的水深得很, 弄不好就得不偿失了?。况且我要的是谢家完好的产业, 把厂搞垮了?对我没好处。”


    裴渡心里自然知道这一层,但是不能由着性子狠狠整谢广明, 他还是有些失望。


    “怎么?手段这么激进,不像你啊。”安云起斜了?他一眼。


    以前裴渡只是浅浅地入局,帮他之余喝口肉汤而已,但现在?他显然对整倒谢广明抱有了?浓厚的兴趣。


    “没怎么,”裴渡为鱼钩装上饵料,抛钩入湖,耐心地开始等待,“心情好,想大开杀戒。”


    /


    闻秋这边回到家,满足之余浑身上下依旧酸软无力,后面太久没被使用?,又一次性被用?得太过火,到现在?还留着鲜明的被贯穿的感受。


    也就是他的身体锻炼好了?,要是以前被裴渡这么疯地折腾一晚,他现在?就该躺医院里挂水了?。


    闻秋趴在?理疗床上自己给?腰做了?热敷,又摸索着给?自己上了?药。清凉的药膏挤进去,滑腻的感觉触动?了?回忆,闻秋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心想前夫在?床上的表现的确没话说,嫖起来可够带劲的。


    晚上他把自己调理好了?,自觉一切正常地出去吃饭。然而闻知尧坐在?饭桌上看到他,就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散发出甜甜的香气,脸色更?是红润有光泽,便惊奇道:“爸爸开花了?!”


    闻秋拿勺子敲了?他脑袋一下,“我看你是脑袋想开花了?。”


    “嘿嘿。”闻知尧抱头傻笑,心里真高兴,因为爸爸自己不知道,他身上都是裴叔叔的味道。


    闻秋本想多?休息两天,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他突然收到了?一条可怕的消息。


    最开始是陆冰的一条短信:业内朋友发给?我的,怎么回事?图片.jpg


    闻秋点开图片一看,赫然是电影《自深深处》的宣传!


    然而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他的电影,所?有的主演都很陌生,唯独导演是他熟悉的人物?——龚长阳!


    而电影的出品方,则是雁市一家老牌电影厂——雁声传媒。


    闻秋立刻打通了?陆冰的电话:“你的朋友在?哪里看到这张宣传海报的?”


    “雁声传媒的各大社?交媒体同时发布的,说是定?档明年?暑期。我朋友看到了?,立刻就跑来问我,说这难道不是你公司的项目吗?”陆冰的声音也带着焦急,“闻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秋定?了?定?心神,大致猜到了?是谁在?搞鬼,他感谢了?陆冰的及时通知,说会去调查清楚。挂了?电话一看,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公司里的人和亲近的朋友们打来的。


    来不及一一回复,闻秋在?公司的核心人员群里面发了?消息,让所?有人到公司开会。他自己换好衣服驱车前往公司,路上先和制片人打电话通了?个气。


    很快,制片人、副导演,以及市场运营财务法务等各部门的经理,全都聚集在?会议室。焦灼的气氛四处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困惑和不安。


    闻秋坐在?长桌的首位,汇集了?目前已经得到的所?有信息,开诚布公道:“各位,这是一场由龚长阳和雁声传媒对我们发起的,恶意的商业竞争。雁声传媒雇佣了?龚长阳,企图以先发制人的方式,干扰我们的电影拍摄。”


    “另外?,我必须提醒大家,雁声传媒背后的大股东是谢广明,拥有32%的股份,他是我们真正要小心的敌人。”


    众人面面相?觑,雁市人不会不认识谢广明这个名字,不会不了?解他的手段。


    “可这不是明晃晃的侵权吗?!”有人气不过地问道,“我们早就决定?拍《自深深处》了?,显然是龚长阳盗走了?我们的商业机密!”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制片人头疼地摇摇头,“《自深深处》的电影版权,是龚长阳以个人身份申请的……”


    之前闻秋不在?国内,将电影全权委托给?龚长阳,便给?了?他暗箱操作的机会。现在?看来,这人从?一开始就心术不正。


    “可剧本是我们闻总写的啊,他要是敢拍,我们就直接告他,把他告到破产!”


    闻秋摇了?摇头,他的确是对历史?原型进行了?大量的改编,使得人物?和立意早已与原型不同,如果龚长阳敢直接用?他的剧本,自然是侵权无疑——问题是,对方可不会那么傻。


    只要龚长阳先一步把名字用?了?,再随便乱写一个剧本,把电影先拍出来上映,那么无论故事有多?么的不一样,对后来者绝对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观众可没耐心研究是非对错,只会觉得你是跟屁虫、炒冷饭。


    “不是,但龚长阳身上不还有竞业协议吗?!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去别的公司拍电影?!”


    法务尴尬道:“这个,就在?刚才雁声传媒联系到我们,说愿意为龚长阳支付80万的违约金。”


    “80万?怎么会就80万……”


    “我的错。”闻秋按了?按额头,“是我太仁慈,不想断他的后路,所?以只设置了?象征性的违约金。”


    开公司的坑,他到现在?还没有踩完,一路上获得了?无数惨烈的教?训。归根到底,他还是不够狠,不够赶尽杀绝,只要流露出一点点仁慈,就会被苍蝇嗡嗡地盯上。


    “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制片人举棋不定?地望向闻秋,好像紧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全公司的人力物?力财力全都投入了?这一本电影上,而且没有接受任何外?部投资,风险全部自担。他们输不起。


    一双眼睛,更?多?双眼睛,全都含着热切的希冀看过来。闻秋握紧拳头,知道没有时间留给?懊悔和担忧了?,他必须站出来力挽狂澜。


    “雁声传媒不是什么大公司,所?以电影宣传还没在?观众里炒起热度,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地阻止这部电影上线。”闻秋看向制片人,“舒晨,拜托你去雁声传媒走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谈判的机会,拍电影花费的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没有必要搞两败俱伤的战争。”


    “明白。”制片人郑重地点头。


    “如果那边没有退让的意思,”闻秋又看向公司的法务,“文渊,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我认为法律不可能允许这种明晃晃的不正当竞争。一旦谈判破裂,我们就立刻对他们提起诉讼,至少要拖慢他们的制作进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闻秋一口气给?所?有人分配了?任务,整个公司就像一个巨大的机器飞快地运作起来。这些他亲手挑选和培养的人才都爆发出了?百分百的斗志,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散会已是凌晨三点了?,闻秋把制片人单独留下,他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杯,凝神看向窗外?,“舒晨,你去和雁声那边说,如果是针对我,那就尽管朝着我来吧,我可以陪他玩个痛快。”


    他的眉眼蒙着一层阴翳,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冷清而阴郁,“但是谢广明如果打定?心思对我的电影下手,我会让他下不了?牌桌。”


    “我明白您的意思。”制片人道。明明是要去和雁市的地头蛇对峙,但每每看到他们老板,他心中便会升起一种奇异的自信,好像天大的困难也无法将他击倒。


    闻秋就笑了?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么大半夜的让你过来,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说。”


    “不辛苦,刚才您的布置很详尽,就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制片人犹疑道,“如果我们真的没法阻止那边的电影上映,那怎么办?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得用?这个名字,反正故事都不一样……”


    “你叫我主动?给?他们让路?”闻秋缓缓吹散了?咖啡上的热气,低头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舒晨,那样我们才是真的输了?。”


    “但我们是大制作,肯定?没法赶在?他们之前上院线,这样舆论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垃圾的电影无论包装得多?精美仍然是垃圾,很快就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而伟大的作品永垂不朽,口碑会证明一切,”闻秋轻笑一声,然而那笑意并没有到眼睛里,“你想,还有比正面击溃他们更?过瘾的事吗?”


    第132章 关心则乱


    正?面击溃谢广明和他的雁声传媒?


    制片人深吸一口气, 这样的事谁想着不?热血沸腾?然而他天生是个操心的命,最操心的无疑是钱,多少电影真金白银地砸进去?, 一砸一个不?吱声。


    “可是万一不?成呢,您的投资不就打水漂了……”


    “不?用担心钱的事,”闻秋说,“事实上, 我还打算追加一笔投资, 他们能高调宣传, 为什么我们不?能?”


    壕无人性啊!制片人睁大眼睛,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老板多有钱, 怎么几百几千万听起?来就跟洒洒水似的?但即使?再?有钱, 也不?能就这么拿去?填无底洞啊,制片人连忙劝道:“不?不?不?, 我还?是建议您拉投资……”


    这事儿以前也提过,但老板任性又?傲气,尤其?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 宁可自己花钱自己做主。可现在?毕竟形势紧迫, 制片人苦口婆心, 拉着闻秋科普了许多分散风险的必要性。


    这一次,闻秋没有坚持。目前为止,他投入项目的资金都是自己赚来的, 他的小金库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要追加投资, 必然要去?拿家族的钱——不?是不?可以, 但那又?是另一种人情上的麻烦。


    而最触动他的是制片人的一句话:“当导演和做编剧不?一样, 可不?能太独啊。我知道您能力强,但拍电影真的不?是靠单打独斗能做成的事。”


    闻秋抿了抿唇, 他也意识到如果想要拓宽职业道路,就必须逼迫自己做出改变,“好,那找投资的事……”


    “交给?我!”制片人拍拍胸脯,“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而且您要相信,业内愿意和您合作的公司多着呢!”


    闻秋对他很放心,便放了手地交给?他做。


    制片人效率奇高,没过几天就筛选出了不?少不?错的融资对象,整理成册后?交给?闻秋审阅。闻秋接过那厚厚一沓纸,翻看第一页,眼睛就睁大了,那四个字赫然是“风华传媒”。


    他就说裴渡怎么没趁机来嘘寒问暖,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闻秋的手指在?那个华丽的Logo上敲了敲,问投资人:“为什么找风华传媒?”


    “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而且表现得很有诚意。”制片人眉飞色舞地说,“风华传媒之前投资过很多您的作品,每一部都大赚特赚……”


    “哦……”又?不?是乞丐拿着碗讨饭,他为什么要接受裴渡的施舍?闻秋直接翻过了那几页,“先?看看别?的。”


    闻秋带着手底下人加班加点,做了一份完整的融资计划书,接着便和制片人兵分两路,大量地去?见投资人。


    过程困难重重,他没有人脉也没有经验,况且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正?处于困境,甚至有人当着闻秋的面直言道,他不?想与谢广明作对。


    即使?愿意考虑投资的公司,给?出的条件也很吓人,有的只?愿意出100万,却要求票房对半分账,有的甚至想染指公司的股权。


    从别?人口袋里掏钱,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闻秋连吃了几天闭门羹,虽然没拉到多少投资,但应对大场面的经验着实提升了不?少,心里素质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放在?一个月前,他都很难想象自己可以在?大公司的高管面前吹得天花乱坠,把一个影儿都没有的电影吹成好莱坞拿奖热门。


    他的精神越挫越勇,可惜身体本质上还?是个菜鸡,陪着投资方连喝了几天酒,就隐隐感觉不?太对劲了。


    这天他又?喝得大醉,迷迷糊糊回到家里,只?觉得胃隐隐犯疼。随意剥了两粒胃药塞嘴里,他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结果后?半夜,他就被剧烈的胃痛给?疼醒了。闻秋睁开干涩的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腾。八成还?有点发烧,喉咙里像吞了块炭一样灼热。


    他爬起?来想喝口凉水,谁成想酒跟本没醒透,脚一软就栽在?了地上,肩还?磕到了茶几,撞出了好大的动静。


    “嘶……”闻秋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缓了会儿,胃疼得却越来越厉害,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淌下来。四下里没找到手机,他挣扎着想自己爬起?来,却听到卧室的门开了。


    “爸爸!”闻知尧光着脚,一脸焦急地跑过来,“你怎么啦?!”


    “没事,有点喝多了。”闻秋搭着他稚嫩的肩膀站起?来,有气无力地坐回沙发上。


    闻知尧快气死了:“上次你答应我说以后?不?会再?喝那么多了!”


    闻秋叹了口气,这酒他也不?想喝,然而酒桌文?化避免不?了,他不?身先?士卒,难道指望他那三高的制片人和项目组里的小姑娘去?陪酒吗?


    “对不?起?嘛,”他轻轻哼着道歉,“宝宝去?给?杜医生打个电话好吗?”


    “我马上就去?。”好在?闻知尧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情况了,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急得直哭。他跑去?拿自己的手机打给?了家庭医生,然后?又?跑到厨房倒了杯温水给?爸爸喝。


    医生来了之后?,给?他做了检查开了药,闻秋勉强洗了个热水澡,感觉好了些?,便在?闻知尧的监督下去?床上休息了。


    闻知尧守在?他床边,眼眶红红的。他想了又?想,明知道这是爸爸明令禁止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打给?了一个他信赖的人。


    /


    闻秋睡得并不?安慰,胃不?舒服,头也痛得要死,翻来覆去?把被子也蹬开了。


    可腿肚子刚察觉凉意,就有一只?手锲而不?舍地把被子给?拉了回来,严严实实地给?他盖上。朦胧间?他又?感到什么凉凉的东西覆在?了额头上,好像是湿毛巾。


    更舒服的是气息,好像陷入了一片清凉的雪,浑身的燥热感都消散了。


    那气息的主人,仿佛就在?很近的地方,很快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落了下来,像揉搓小狗似的,缓缓梳理过发丝间?,帮他按摩隐隐作痛的脑袋。


    闻秋舒服得发出唔嗯声,脸颊不?自觉地凑近了温热的掌心里。因为太熟悉了,太依赖了,所以过了好一会儿,他一锅热粥似的脑袋才感到些?许不?对劲,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直坐在?床边、尽心尽力照顾着自己的男人。


    四年多了,不?记得他们之间?何时?有这样平和地相处过,像是真实,又?像是梦境。闻秋努力想把自己撑起?来,酸涩的眼睛眨了眨,“裴渡?”


    “嗯。”裴渡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好,又?给?他掖好被角,“别?起?来,小心着凉。”


    “你怎么在?我家?”闻秋没什么力气,声音也是又?轻又?哑的,“哦,是不?是小知了……”


    “他说爸爸又?把自己折腾病了,”裴渡说,“他要我来照顾你。”


    这孩子,是嫌他现在?还?不?够烦吗?要是放平时?,闻秋早就竖起?全身的刺,鼓成一只?胖河豚了,但是他现在?烧得晕晕乎乎的,说话的力气都不?大有,所以只?是半阖上了眼睛,“我没事,你走吧。”


    “你一直都和我说,你现在?过得很好。”裴渡没有离开,不?仅没有离开,还?伸手掰着他的下巴,不?允许他回避目光,“但是这幅样子,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过得很好?”


    是啊是啊,又?被你看到狼狈的样子了。我的确不?如你,操纵着一个商业帝国还?游刃有余,我光是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要竭尽全力了。闻秋脑子嗡嗡地想着,但是我又?没上赶着到你面前现眼,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秋说不?动话,就凶巴巴地瞪着他,可惜因为发烧眼角都是红的,很没有威慑力。


    “无话可说吗?”裴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厉,手指缓缓摩挲着他有些?干燥破皮的嘴唇。闻秋才注意到他胡乱套上的衣衫,和眉眼间?竭力压抑的愤怒。他想象裴渡是如何在?半夜接到小知了的电话,如何心神不?定地匆匆赶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默默照顾了整夜……


    可这又?不?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关心则乱。


    “才不?是,”闻秋顺嘴咬了他的手指一口,“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裴渡很快地收回了手指,但不?是疼的,而是被他口腔里的温度烫了一下。他知道闻秋接下来所有要说的话都是为了惹自己生气,所以他虽然心中极度不?悦,但仍然把嗓音放得温和:


    “为什么不?接受风华传媒的投资?”


    唾手可得的好处不?要,跑出去?看人脸色,把自己喝到伤了为止。为什么要这样偏执、这样倔强、这样不?留余地?


    “你那是投资吗?你那是白送一个亿。”闻秋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花你的钱,走你铺好的路,做你的情人和宠物……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要求过那些?回报,你是自由的。”


    “那我就更不?能白要了,”闻秋拍了拍他的手背,“裴渡,你到底明不?明白?”


    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又?不?愚钝,况且那是四年辗转反侧的痛苦思索,他不?会不?明白。


    裴渡反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他带过了这个永远争论不?出答案的问题,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嘴脸:“那么抛开人情不?说,只?是站在?公司发展的角度,你也该清楚风华传媒是最好的选择。”


    “融资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能获得多少信任,就能撬动多大的资金。但是现在?谁都知道你被谢广明针对,没有人敢轻易给?你下注。”裴渡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你第一次做导演,没有人相信初出茅庐的你,但我相信——不?是出于感情,而是我了解并认可你的能力。我愿意为你投资,是因为相信你能给?我带来丰厚的回报。”


    即使?是说服者,他也永远是一副稳操胜券、从容不?迫的样子,也好像全天下的理都在?他嘴里。闻秋都能想象当裴渡站在?那些?他费尽全力才能走进去?的会议室里,能多么轻易地说服那一个个挑剔而精明的商人。


    “好啊,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尽管仍有些?虚弱,闻秋还?是撑起?了身体,靠在?床头上,与他平视,“接受风华传媒的投资可以,但是我不?想要特殊对待。你对别?人有多狠,就对我也不?要手软。”


    “……”裴渡沉默地扫了他一眼,病中的OMEGA看起?来苍白荏弱,好像一枝被雨水淋湿的梨花,只?会让他感到怜惜和心疼。对着闻秋,他连“狠”这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闻秋好像读懂了他的眼神,提了一口气,严肃地告诉他:“一个亿的投资,我可以收,但是我们要签对赌协议,如果赚了钱,我把三分之二的票房收益权给?你,如果亏了钱,我就用公司股份连本带息地赔给?你。怎么样?”


    和自己老婆签对赌协议,我疯了吗?裴渡觉得荒谬,然而透过那执着的目光,他仿佛望见了永不?黯淡的星星,心蓦地一动,比起?呵护掌心里的雏鸟,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更爱看他展翅高飞的样子。


    “好,就按你说的来。”裴渡煞有其?事地和他握了握手,心想票房大爆最好,但要是亏了钱,能不?能把老板本人赔给?他抵债啊?


    达成了口头协议,闻秋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便落了下来。虽然他给?自己提出了很苛刻的条件,但他很清楚这次还?是得了裴渡的恩惠——那可是一个亿的投资,没有重重的评估和考察,没有要求任何担保,除了色令智昏的裴总,谁敢这样一掷千金?


    “我会尽快派人与贵公司接洽,把合同敲定下来,”闻秋往被子里缩了一寸,“以后?都正?式一点,我不?想再?在?被窝里谈生意了。”


    裴渡赞同地点点头,心想谈判桌前西装革履、运筹帷幄的闻秋肯定也是极有看头的。


    闻秋像条软绵绵的无脊椎动物,很快就已经完全滑到了被窝里,眼皮也沉沉地合上了,一副消极赶客的样子。


    一定是很累了,还?被迫打起?精神和自己谈生意,“累了就早点休息吧,等你烧退了我就回去?。”


    裴渡伸手想再?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闻秋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说话时?那灼热的气息便痒痒地挠着他的手心。他说:“都来了,就这样走了吗?”


    裴渡的呼吸一错,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神。那绿眼睛清澈柔亮,显出一种病态的水润,眼神里藏着钩子,一点点要勾住他的心。


    闻秋沿着他掌心的脉络缓缓啄吻过去?,声音也是绵软沙哑很好欺负的样子,“听说发烧的人身体里面又?烫又?软,而且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裴总不?想试试看吗?”


    第133章 身份调换


    说没有受到诱惑是假的, 然而在闻秋心中,自己有饥渴到会对?一个病人出手?吗?裴渡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手?伸过去揉乱了他的头发, “在想什么呢,都不舒服成?这样了,睡吧。”


    闻秋眯着眼睛瞧他:“上次和我做得不爽吗——哦,你?忘了, 那没事了……”


    裴渡完全不被他激将, 只是顺着毛儿慢慢揉搓他, 慢慢把毛柔顺了, 便问道:“那我问你?, 为什么嘴上说着不接受我, 却要和我做?我这个人其实是很保守的,只和妻子做。”


    “你?保守, 那当初把我骗上床的人是谁?”闻秋嘀咕了一声,闭上眼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做算了, 你?走吧。”


    裴渡却执着地把他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 胳膊肘撑在他耳侧, 很近地看向他:“回答呢?为什么要和我做?”


    闻秋一睁眼?,就被帅脸暴击了一下,连忙稳定了一下心神, “我不想要确切的关系, 我只想维持现状。见面可以平和地说说话, 偶尔打个炮, 不用负责,彼此独立, 这样不好吗?”


    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裴渡心想,但是如今他却可以理解为什么闻秋会这样说。他戳了戳闻秋的脸颊:“不是说这样不可以,但我觉得?你?回避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也许你?比自己想象得?更需要我呢?”


    “你?好自信啊哥。”闻秋笑了一声,“我用了四年时间,证明了自己不是非你?不可,没有你?也能活,而且活得?更轻松。我不想再把曾经?那些事情经?历一遍了,我现在决定要做不负责任的渣男,你?自己看着办吧。”


    “哈……”裴渡也跟着笑了,但笑容中有些无奈和唏嘘,“我想起以前?了,想起你?在我身边得?不到承认的那些时候,我现在好像更加能理解那时的你?了。”


    他们的位置调换,他变成?了曾经?惴惴不安的闻秋,小心翼翼地期许和祈求;而闻秋变成?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他,凭着心意生杀予夺。也正是到了这一刻,切身落入了这个处境,他才能完全体会到那种卑微和心酸。


    “不过没关系,”他微微笑道,“过去的你?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我已?经?等了四年,还可以继续等下去,直到你?承认我的那一天。”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地挑开?衬衫扣子,台灯的暖光将那一片要露不露的皮肤照出诱人的蜜色,隐隐可见锻炼得?当的胸肌,形状完美得?叫人很想把爪子贴上去。


    闻秋眼?睁睁地看着他脱衣服,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你?干什么……”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做吗?


    “留下来?照顾你?啊。”裴渡大言不惭道,“我有个有趣的提议,在你?回心转意之?前?,让我来?当你?的宠物和情人怎么样?”


    “……”说实话,当裴渡衣襟半敞地坦露在自己面前?,闻秋真的很难进行有效思考,更别提这家伙还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腹肌上!


    “你?可以随意地对?待我,”裴渡的声音带着蛊惑,“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救命,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渡还有当男妖精的潜质呢?闻秋有点体会到昏君坐在龙椅上的感觉了,美色当前?,真的……很难拒绝。


    见他的手?从善如流地往下摸,裴渡就知道勾引起效果了——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蓄意勾引人,动作和神态都流于生疏,没想到闻秋真的会被他吸引。像是发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裴渡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了。


    他赤着上身爬上床,第一件事是把闻秋的手?拿开?,“不做。”


    “你?刚才还说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呢。”闻秋啧了一声,不想做那就别勾引啊,他都被钓得?来?感觉了……


    “现在做,你?想晕过去吗?”裴渡俯下身,“别动,我帮你?解决。”


    他用的是嘴,服务得?很用心,闻秋本来?头就晕,这下彻底不知东南西北了。


    做完一次,他英俊的情人抬起眼?,幽深的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满怀柔情蜜意地看向他:“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刚才还没回答我。”


    闻秋正爽着呢,不管不顾地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往下按,“别问,继续吃。”


    /


    那天晚上,闻秋在精疲力?竭中昏睡过去,睡了四年来?最好的一觉,ALPHA的信息素一直萦绕着他,好像柔软的薄荷云,托着他在黑甜的梦乡里轻轻摇晃。


    等醒来?时,烧已?经?彻底退了,甚至连宿醉的头疼都没犯,身上舒爽轻松到不可思议。闻秋满足地睁开?眼?,眼?前?便见一块完美的胸肌,登时眼?睛都睁大了。


    融资、协议、勾引、我来?做你?的情人和宠物、别问继续吃……一时间,过载的信息涌入脑海,昨天他病得?晕乎乎的时候,裴渡这家伙都趁虚而入做了什么?!


    闻秋瞪着眼?前?那块胸肌,头脑清楚地开?始复盘。琢磨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并不算亏,资金问题解决了,性.欲也顺便解决了,他还理直气壮地宣布自己要做渣男,果然喝醉了什么真话都敢往外说啊!


    “醒了吗?”裴渡低头看向他,“你?的睫毛扫在我的身上好痒。”


    这样一个阳光疏懒的清晨,这样彼此依偎着醒来?,全部都太久违了。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却仍在第一时间唤醒了一种极为温馨愉快的感受,他人生里有那么两年,最渴望的不过就是这一瞬的幸福。


    闻秋坐起来?,拿起整齐叠放在床尾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裴渡仍赤着上身,懒洋洋地趴在柔软的被褥里,好像一只欺君祸国的妖孽,“睡得?好吗?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闻秋站起来?穿衣服,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冷淡,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裴渡的心便一点一点沉下来?,他想自己的确算是趁人之?危,美男计都使?出来?了,才把自己强行打包塞到人床上,要是闻秋不买账甚至发火,他都认了。


    闻秋就这么打量了他一会儿,手?指翻飞给自己打上领带,然后才缓缓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我记得?。”


    他弯腰在裴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丝绸的领带凉凉地落在他赤.裸的肩头,“我去上班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他便潇洒地离开?了卧室。


    裴渡怔了一下,才慢慢回过味来?,终于知道闻秋在笑什么了——这分明就是四年前?的翻版,只不过那时趴在床上起不来?的是闻秋,而在告别时给出早安吻的是自己。


    所以他的确记得?,不仅记得?,而且还要一比一复刻到自己身上。


    但是做小宠物不是很有趣吗?裴渡脸上浮现一个充满兴味的笑容。


    早知道这样放低姿态有用,他并不介意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


    /


    那天到了公司,闻秋就把高管们叫来?开?会,宣布了风华传媒注资的消息。


    “多少?一个亿?!”制片人的嘴张得?能塞下一枚鸵鸟蛋,这他妈老板的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啊,自己有钱也就算了,怎么拉投资也不费吹灰之?力?,这一个亿的钱拿得?真的不烫手?吗?


    “不是,这还是那个风华传媒吗?我从没听说谁家和他们合作能占便宜。”


    “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万一没达成?要求,我们不可能赔得?起……”


    闻秋认真地听了所有人的顾虑,最后一个开?了口:“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赢。赢了,我们一起共享胜利果实;输了,损失我一个人承担。所以大家不必有顾虑,放手?一搏吧,我相?信我的团队是最优秀的。”


    他的一番话,无疑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很快便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由?制片人牵头组成?了一个精英团队,做了充足的准备,与?风华传媒的负责人对?接,约定了会面的时间。


    尽管已?经?得?到了裴渡的许诺,闻秋还是希望一切都走正规流程。或许是拿了裴渡的投资的缘故,他身上的压力?和动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拼着一口气也想让电影成?功,给裴渡的信任带来?丰厚的投资回报。


    这样,或许是第一次,不是裴渡给他花钱,而是他用自己的实力?给他赚钱。


    如果最后失败了,闻秋咬了咬牙,他就是把自己后半辈子卖了也会还上裴渡的投资,不接受他的任何?怜悯。


    不管如何?,破釜沉舟的时刻已?到,他没有退路了。


    双方公司的办事效率都很高,很快全部合同都签妥,整个公司都进入了高速运转之?中。


    闻秋是第一次当导演,很多事情都还生疏,幸亏有经?验丰富的副导演带着,又有陆冰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他开?小灶。


    “你?对?镜头的感觉是天生的。”陆冰看过他拍的镜头,也不由?感慨道,“而且品味真他妈牛逼,当初选拍摄地点的时候我就发觉了,你?说不定做摄影师也能成?!”


    “下一步就是剪辑,最难的也是剪辑,故事就藏在拼贴之?中,”陆冰摇头晃脑地说,“这是一种和写作不同的语言,万分晦涩也无比美丽,即使?是我,现在也感觉自己的‘词汇量’远远不够。”


    那么相?比之?下,我更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了,闻秋看着自己剪辑出来?的场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你?能行的,相?信我,”陆冰笑道,“因为这是你?写的故事,全世界只有你?能诠释它的真意,其他人都只是俗不可耐的模仿者。随便动动手?指,碾碎那群小瘪三吧!”


    “借你?吉言。”闻秋也微笑起来?。热爱天生要胜过仇恨,他和龚长阳在作品里倾注了不同的东西,他们的作品最终也会不同。


    于是这几个月,闻秋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拍摄中,只能偶尔抽出一些间隙,宠幸一下前?夫。裴渡则表现得?贤良淑德,尽心照顾孩子不说,在床上也十分有服务意识,在闻秋不想的时候,他就会安分地消失,丝毫不打扰。


    也就是这时候,闻秋才发觉包养一个情人有多么爽,他可以在想要爱的时候轻松地爱一下,不用顾及对?方的感受;不想爱的时候就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原来?当初他给裴渡提供的是这种体验,怪不得?裴渡愿意给他开?高价,敢情真的是情绪价值拉满啊。


    第134章 运动会


    就这样逐渐到?了年末, 闻知尧的学校组织运动会,邀请各位家长来观看。据说闻知尧还将代表他们一(3)班参加四个比赛项目,并且有望取得大满贯好成绩。


    这个消息闻秋还是从裴渡那里听来的, 他说怎么闻知尧最近天天起大早,原来是跟着他裴叔叔去晨练了。


    这天早上,裴渡带着孩子跑步回来,一大一小穿着同款的运动服和跑鞋, 身上都?散发着刚锻炼完的蓬勃热气, 是如阳光雨露一般清爽的大帅哥和小帅哥。


    反观屋内, 闻秋浑身笼罩着睡眠不足的低气压, 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右手拿着筷子往嘴里塞饺子, 左手鼠标狂点,微信消息响个不?停, 他一会儿就抓起手机狂回一通消息,用语音把不?知道?哪个倒霉蛋骂得狗血喷头。


    “周五小知了有运动会——你要忙就不?用去了,我去学校给孩子加油。”裴渡在他喝水的间?隙飞快地说道?, “以叔叔的名义。”


    闻秋抬起头, 脑子还没从工作里转过弯, 最近请了位当红大明星,除了贵没有别的缺点,给他们留出的档期非常紧凑, 她出现在剧组一天, 日薪都?得按百万计。


    闻知尧刚锻炼完, 脸颊红扑扑的, 很乖巧地在一旁说:“嗯嗯,爸爸去忙吧!裴叔叔答应我要参加家长运动会, 爸爸你不?知道?,裴叔叔超级厉害的,什么运动都?会……”


    想到?运动会上,自己有这样一位强大的ALPHA叔叔,绝对?拉风极了,光想想他就兴奋得睡不?着,恨不?得一觉醒来就是周五。


    “裴叔叔,你来给我选鞋子吧,感?觉之前那双有点小了。”闻知尧把脚丫子抬起来。


    “好,我给你看看。”裴渡笑?着说,“长这么快,将?来肯定是个大高个。”


    “比裴叔叔还高吗?”


    “嗯,肯定的。”


    “?”闻秋看他俩其乐融融、旁若无人的样子,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怎么像是在这个家里,他才是那个多余的?


    他闷头看了会儿日程,左推右挪地挤出了一天的空档。


    一大一小正坐在玄关的矮凳上,一双双试新球鞋,大脑袋挨着小脑袋,叽叽喳喳鸟语花香的。闻秋如一阵寒风幽幽地走到?他们身后,“周五是吧,我也去。”


    两人同时回过头,闻知尧举起双手,两眼放光地欢呼,“好耶——!”


    他一个熊抱抱住了闻秋的腰,像只撒欢的驴一样绕着他转圈。


    哼哼,孩子果然还是跟我亲,闻秋一把把孩子抱起来,还没得意多久,忽然感?到?身体一轻——裴渡从背后,把他连人带孩子地抱了起来。


    “你和我们一起去,”男人的声音贴着他的背响起,带起一阵温暖的震动,“真是太好了。”


    运动会当天,因为彻夜处理了很多工作,闻秋颇有些睡眠不?足,可是孩子兴奋极了,一大清早就钻进?他被窝里哪吒闹海,“爸爸!爸爸!起床啦!”


    闻秋打了个哈欠,像条毛毛虫一眼扭曲着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去洗漱。孩子一身用不?完的牛劲,鞍前马后地给他打点,龙卷风一样裹着他出了门。


    门外?,裴渡的车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上了车,他先是揉了揉闻知尧的脑袋,然后又把闻秋抓过来亲了亲。挨个问候完早安,又帮两个人都?系好安全带,才正式出发。


    到?了学校,运动会的气氛早已弥漫开来,很多孩子的爸爸妈妈都?来了,但谁也没有闻知尧拉风——他在学校里本来就是个风云人物?,谁知道?他把爹妈拉出来一溜,那更?是不?得了。


    闻秋身上只套了一件卫衣外?套,穿着牛仔裤和板鞋,打扮得像是不?知从哪里乱入的大学生义工。然而他毕竟脸在江山在,路过的没有不?回头多看两眼的,还有人上来问他是不?是某某明星。


    与他相比,裴渡则受到?了另一种灼热的关注,有年轻的OMEGA老师看到?他便红了脸,也有一些作商业精英打扮的家长犹犹豫豫地想上前打招呼。不?过裴渡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单肩挎着闻知尧的小书包,手里拎着三个水瓶,口袋里塞着巧克力能量棒,好像一个会移动的后勤服务站。


    “话说回来,那是闻知尧他亲爹吧?这浑身的优点都?遗传到?了。”有眼尖的同学家长嘀咕道?,“怎么听他叫叔叔啊?”


    “不?知道?啊,话说你不?觉得眼熟嘛,他是不?是裴远集团那个……”


    “我看不?像,哪有总裁亲自来陪小孩过家家的。”


    这边闻秋也发现闻知尧这小孩年纪轻轻,却很有那什么祸害众生的意思?,一个个花骨朵儿般的小OMEGA,都?围着他打转,那叫一个花团锦簇。ALPHA小孩们则争着来当他的好哥们。偏偏闻知尧混得如鱼得水,竟然将?他庞大的朋友圈管理得井井有条。


    闻秋看得眼睛都?直了,满脸怀疑地对?裴渡说:“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没有啊。”裴渡摸了摸下巴,心想还是随了你吧?闻知尧比一般的ALPHA小孩长得可爱,一看就是随了闻秋的美貌,这能赖自己头上吗?


    闻知尧坐拥一大堆朋友还不?够,又在人群里左右乱转,寻找他“最好的朋友”。可惜运动会人太多,半天他都?没能找到?。他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奇怪,怎么没看到?兰泽呢……”


    运动会就在这样乱哄哄的氛围中展开了。闻知尧足足参加了四个项目,有跳高、50米跑、定点投篮,还有一个800米跑。其中800米是一到?三年级的混合赛,只有他一个一年级的报名了,而且实际上闻知尧还要比普通一年级学生小一岁,看得闻秋都?替他捏把汗。


    第一项跳高,闻知尧一看就是接受过专业训练,以运动员一般标准的姿势起跑、跳跃,像背上插了翅膀一般轻盈地背身翻过栏杆,然后又轻巧地落在了垫子上,翻滚了一下站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场的老师同学全都?欢呼起来。


    闻知尧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跑过来和爸爸叔叔击掌,裴渡夸奖道?:“不?错,比训练时动作标准。”


    “嗯嗯!”闻知尧伸出手,拇指食指大大地分开,对?闻秋说,“我还可以再跳高这么多。”


    “宝宝真厉害!”闻秋由衷地夸奖道?。


    “爸爸!不?要叫我宝宝了……”小酷哥急了,左右张望了一下幸亏没有同学在,颜面得存,他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没几轮,闻知尧就没了对?手,他继续往上加高度,一口气破了学校的跳高记录。他也没再强求继续挑战,为接下来的项目储存精力。


    闻秋才知道?,那四个只是单人项目而已,闻知尧还参加了班集体的接力跑和跳长绳。


    到?了下午最后一个项目800米,闻知尧已经累得蔫蔫的了。闻秋替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可以坚持吗?如果很累的话,千万不?要强求。”


    “我没问题的。”闻知尧说,“裴叔叔找专业的教?练给我量身定做了方案,我们这一个月一直在做体能训练。”


    的确,这一个月天天见裴渡一大早来接孩子,原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干了这么多事……


    “只是运动会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闻秋怜惜地摸摸孩子的小脸,总觉得他都?锻炼瘦了。


    “因为爸爸会来看啊!”闻知尧拍了拍胸口,“我和裴叔叔还一直担心爸爸忙得没空来呢,幸亏最后你来啦!”


    闻秋一怔,透过孩子稚嫩的小脸和碧色的眼眸,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这种认定了就绝不?放手的执着,真的像极了裴渡。


    “怎么会不?来呢?”闻秋微笑?道?,“爸爸就算被困在外?太空,也会坐着火箭下来看宝宝的运动会的。”


    他们正说着,裴渡鬼鬼祟祟地拎着个不?透明的包进?来了,打开一看,竟然是三杯奶茶。


    “学校不?是不?让点外?卖的吗?”闻秋奇异地问道?,怕小孩子不?好好吃饭,门卫看得可严了。


    “嗯……”裴渡斜眼,“后门的栏杆有点低,我就让外?卖小哥递进?来了。”


    闻秋汗颜,希望闻知尧别遗传到?这家伙违法乱纪的基因才好。


    裴渡把奶茶递给闻知尧,“不?是从中午就叫着想喝吗,喝吧,你最喜欢的西瓜味。”


    “哦哦!”闻知尧接过来,眼睛里闪着崇拜,不?是他平时喝不?到?奶茶,而是没有人会像裴叔叔一样,为了他一句话就会义无反顾——就像一个月前他说想要当着爸爸的面拿下所有第一名时,裴叔叔就告诉他:“我来帮你实现。”


    一杯奶茶下肚,闻知尧满血复活,摩拳擦掌地开始为800米热身。这也是今天最后一个大项目,所有家长孩子都?挤在跑道?边围观。广播里热闹地响个不?停,时不?时传来各个班撰写?的加油口号。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一群孩子如箭一般飞出了起跑线,闻秋的心也提了起来。在一群大孩子里面,闻知尧个子不?算高,中不?溜秋地混在大部?队里面,很快就被第一梯队拉开了差距。


    不?过他没有着急,而是有技巧地呼吸着,按着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跑着。很多孩子一开始跑得飞快,到?后来都?累得气喘如牛,他却始终保持着恒定的速度,不?慌不?忙地一个个将?前面的人赶上。


    最后两圈了,闻知尧的前面只剩下两个同学,一天的剧烈运动消耗太大,体力的劣势便开始显露。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锚定着前面的目标,一步一步将?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腿甩出去。


    “小知了,加油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爸爸和裴叔叔的加油声……闻知尧咬紧牙关,在最后一圈就开始提速,在风一样掠过那个吃力奔跑的第二名时,他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难以置信。


    近了、近了,他快要碾上那个从第一圈就保持第一的同学,然而对?方毫不?松懈,竟然在同一时间?也开始冲刺,此时距离终点还有200米,闻知尧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浑身的力量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


    闻秋紧张地揪着旁边裴渡的胳膊,加油快把嗓子喊哑了,他看出孩子已经到?了极限,心疼得不?行,其实不?需要赢得那么漂亮,第二名也很好。可这时身旁传来了裴渡坚定的加油声:“闻知尧,去赢吧!”


    对?,我要赢,一定要赢,闻知尧咬紧牙关,不?用任何人教?,他从骨子里就不?想输。


    大脑因为疲累而一片嗡鸣,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残影,最后50米,他连前面的身影都?看不?到?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终点线,以及终点线后等待着他的爸爸和裴叔叔。


    好像一支箭对?准了靶心,他穿过了迎面扑来的烈风,穿过了山呼海啸般的喧闹,穿过了终点的彩带,然后一头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闻秋被他巨大的力道?冲得后退两步,只觉得自己抱住了一颗灼热的炮弹,他一把骄傲地将?孩子抱起来,兴奋得忘乎所以,“啊啊啊第一名!宝宝你是第一名!”


    闻知尧高兴的笑?刚露出一半,眼前就是一黑,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是爸爸的宝宝了!


    第135章 兰泽


    800米跑完后, 闻知尧的电量就彻底告罄了,他成了裴叔叔背上一个软绵绵的小挂件,被他背着到处去玩儿。


    学生的项目过后, 是家长的趣味运动会,几个同学爸爸被拉去打篮球赛,裴渡也下场玩了两?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和别人的技术和身体素质都不在一个量级, 不过他玩得?很有?分?寸, 游刃有余地将比分控制在大家都乐呵呵的阶段。


    闻知尧从坐在场边起?, 眼睛就没离开过裴渡一秒, 嘴里喃喃着?:“太帅了, 真的好帅, 我要裴叔叔教我打篮球……”


    除了崇拜,还有?渴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和小脚,真想快点长大,成为裴叔叔这样的男人。


    闻秋比他看得?还认真, 心跳也跟着?篮球的节奏砰砰跳, 他可?以说裴渡有?千般不好, 但绝不能否定他的帅气和?魅力。那?是一种纯粹的赏心悦目,任谁看到都会心动的。


    裴渡下了场,捡起?了场边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闻秋下意识给他递了水, 裴渡倒是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笑, 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喝水时他的喉结滚动, 汗水顺着?脖颈淌下来?,性感得?要命。


    闻秋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神顺着?一滴汗滑进?了他的衣领子里,逐渐晦暗起?来?。他轻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早点回去吧,宝宝也累了,今天早点上床休息。”


    裴渡接受到了他的信号,眼神暧昧地勾住了他的目光,然后缓慢地眨了一下,很像一只尽职尽责的男狐狸精。


    三人正欲离开,闻知尧却好像在校门口看见了什么,忽然大喊道?:“兰泽!”


    他找了一天的好朋友,终于在这天的尾巴见着?了,闻知尧兴奋地挥舞着?胳膊,“兰泽,你看到我跑800米了吗?我没吹牛,真的跑了第一名哦!”


    那?边兰泽被他妈妈牵着?手,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他又不听我说话。”闻知尧气鼓鼓的,小手插在自己鼓囊囊的口袋里,“我糖都不想分?给他了。”


    闻秋和?裴渡却发现兰泽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带着?闻知尧走了过去,好让两?个小朋友说再见。


    走近了,闻秋就听到母子两?个在争吵,先是兰泽带着?哭腔细声细气的声音:“我不想回家……”


    然后是他妈妈不耐烦的威胁:“那?我丢下你不管了,你一个呆在这里吧!”


    “不要走,不要……”留着?绸缎一样漂亮黑发的小男孩握紧了妈妈的手恳求道?,“我们今天、不回家好不好?”


    只听过有?孩子不想上学的,第一次听到有?人不想回家的,闻秋觉得?稀奇。也就是他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怕谢广明骚扰,天天赖到学校关门才肯走。


    而且他仔细一看,发现这孩子的穿着?也不对劲。今天是运动会,大多数孩子都穿着?轻便?舒适的运动服,可?是兰泽穿着?一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衬衫和?短裤,脚上是一双干干净净的皮鞋,不像是来?参加运动会的,倒像是放到橱窗里来?展览的。


    “兰泽!”闻知尧从背后拍了拍兰泽的肩膀,兰泽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闻秋才瞧见他红通通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深深的畏惧和?惊恐。


    “啊,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闻知尧很快锁定了嫌疑对象,义愤填膺道?,“你妈妈又骂你了?”


    兰泽抹了抹眼睛,立刻摇了摇头。他妈妈已经很不耐烦,用力拉着?他的手腕,“谢兰泽,你到底走不走?!”


    闻秋本来?也没打算管人家的家务事,尽管他觉得?这个妈妈教育小孩的方式很有?问题。然而当?听到“谢兰泽”这个名字时,他耳边不亚于炸响了一枚惊雷。


    “等等,兰泽姓谢?”闻秋抓着?闻知尧问道?。


    “对呀,他的名字特别好听,”闻知尧点头,“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姓。”


    华贵却又如同玩偶一般的装束、年轻美丽又自私刻薄的母亲、惊恐的不愿回家的孩子、还有?这个诅咒般的姓氏,一系列的巧合在闻秋的脑海中炸开,组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立刻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兰泽的另一只手腕,在兰泽妈妈“你干什么”的惊叫中,他一把捋开兰泽的袖子,便?见到他手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就像是捆绑后留下的那?样。


    闻秋的心沉重地跳动了一下,怀着?一丝侥幸,他扯开孩子的领口向里看去,然后他的眼睛像是被烫伤了一般,难受地闭了闭——孩子的胸口也都是青紫的痕迹。


    “你对我儿子做什么?!”兰泽妈妈大叫道?,“松开,我要报警了!”


    周围人全都朝这里看来?,裴渡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威胁道?:“你报警吧,看看被抓进?去的会是谁。”


    ALPHA的威压叫人胆寒,兰泽妈妈缩了缩脖子,立刻压低了嗓音,神情里却透着?有?恃无恐:“这件事我们可?以私底下解决——私了,明白吧?你们不要想着?多管闲事,有?些人你们是惹不起?的……”


    闻秋将兰泽拉到自己身后,寒意森森地看向她?:“好啊,你回去尽管告诉谢广明,对孩子做出这种事,他早晚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你、你怎么知道?……”兰泽妈妈吓得?花容失色,她?不敢和?这两?个男人纠缠,小碎步往后退,一边打电话搬救兵一边虚张声势地喝道?,“你们等着?!光明正大抢孩子,法律会制裁你们的!”


    “妈妈……”兰泽没想到她?会抛下自己走掉,急得?想要追上去,闻秋一把钳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压抑着?怒火道?:“这种女人还要叫她?妈妈吗?!”


    孩子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看又要哭了,裴渡对闻秋摇了摇头,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发:“知尧请你到我们家里来?玩,今天就住在叔叔家好不好?和?知尧一起?睡。叔叔家很安全,坏人进?不来?,你也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得?非常会哄小孩,又朝闻知尧使了个眼色,闻知尧立刻挽住兰泽的胳膊,“对呀对呀,到我家来?玩嘛,我们可?以通宵打游戏,我爸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小兰泽不知所措地站着?,被闻知尧连拉带哄地骗到了车里,犹豫地张嘴想说什么,闻知尧就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糖在他口袋里藏了一天,已经微微有?些化了,是甜甜的橘子味。


    前面副驾驶座,闻秋心绪仍剧烈起?伏着?,拳头攥得?死紧。裴渡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先回家,叫医生过来?看看,也许还没有?那?么糟糕。”


    “还能再怎么糟糕?”闻秋都不忍心想下去,这孩子才7岁,和?闻知尧差不多大,就要被迫去经历这些。他那?时是17岁,仍然会惊恐到整夜做噩梦,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七岁的孩子又能怎样应对这种恐怖?他甚至连离开一同迫害自己的母亲都做不到。


    他们直接带着?兰泽回了家,安排在了闻知尧的房间里,到了陌生的环境,兰泽居然不吵不闹也不哭,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害怕地发抖。闻秋心中的担忧更甚,这种平静反而意味着?更加严重的心里创伤——不是不哭不闹,而是因为哭过闹过却没有?用,所以心灵陷入了封闭的状态。


    很快,家庭医生到了,着?手帮兰泽做检查。当?开始检查后面时,兰泽终于开始有?些慌了,胆怯地摇着?头。闻秋把他抱在怀里,慢慢抚摸他的脑袋:“没事,医生叔叔在帮你做检查呢,很快就好了。”


    他释放出淡淡的OMEGA信息素,对于还未分?化的孩子来?说,成年OMEGA的信息素能起?到很大的安抚作用。兰泽安安静静地抱着?闻秋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肚子上,感觉这个陌生的长辈比妈妈要更加温暖。


    医生检查完了,神情很凝重。闻秋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怎么样?”


    医生道?:“没有?撕裂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旧伤,目前只能断定发生过一些边缘性行为。”


    闻秋刚松了口气,又听医生道?:“不,您听我说,这只能证明近一个月没有?发生最可?怕的情况,不能代表从未发生过。”


    闻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办法提取证据,把侵害者送进?去?”


    “一般最有?效的证据是残留的精.液或毛发,这个已经无法提取了。”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再次是孩子及家属的证词,但据我刚才观察,这个孩子非常封闭,可?能很难做出强有?力的指控。”


    至于家属,他的妈妈本来?就是加害者之一,更不可?能指望她?有?所作为。


    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正色道?:“我可?以给您开一份医疗证明,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出庭作证。另外我建议您带这孩子看一下心理?医生,他真的非常需要帮助。”


    闻秋暗自捏紧了拳头,认真道?了谢,送医生离开。


    裴渡和?闻知尧都在房门外等待,见他出来?,都迅速看过来?,“怎么样?”


    “爸爸,兰泽没事吧?他为什么会受伤呀?!”


    当?着?闻知尧的面,闻秋只是道?:“兰泽爸爸很可?怕,一直家暴他。你见到他也不要提起?这件事,知道?吗?”


    对于生活在爱中长大的闻知尧来?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暴力”,闻秋有?时候打他屁股,也只是轻拍两?下以示惩戒。他只在电视和?书上看到过那?些事,就觉得?很可?怕了——至于更加可?怕的一些东西,他连想象都想象不来?。


    “我就知道?他爸爸是个坏人,他妈妈也很坏……”闻知尧抹了抹眼睛,很快又重整旗鼓道?,“不行,我去安慰安慰他。”


    他把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最爱看的影片和?漫画,最喜欢吃的零食全都翻出来?。闻秋拍了拍他的背,“去吧,今天你陪兰泽一起?睡,吃完零食记得?刷牙。”


    闻知尧拿着?一堆东西进?了房间,兰泽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一本侦探小说。闻知尧爬上床,咋咋呼呼道?:“这本书我刚看完,可?好看了,你别看罗伯茨奶奶特别和?蔼,其实她?就是……唔唔!”


    兰泽爬过来?捂住他的嘴巴,秀气的眉头拧起?来?,“不要说了!”


    “嘿嘿!”闻知尧笑了,其实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俩在一起?玩的时候,兰泽是很活泼的呢!


    他又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尝尝这个,这是我爸爸亲手做的牛轧糖哦。”


    “好甜,”兰泽嚼着?糖,口齿不清地说,“你不要再给我吃糖了,书上说新长出来?的牙是要用一辈子的,蛀掉了就没有?了……”


    “那?我们打游戏吧,还是你要看电影,”闻知尧献宝似的把他的好东西都翻出来?,铺满了整张床,“不止这些呢,我爸爸有?一个房间里面堆满了碟片,有?一面墙那?么多,世?界上所有?的好电影都在里面。”


    兰泽艳羡地一个个摸过去,又想起?那?迷宫一样的美丽庭院和?大得?不像话的别墅,情不自禁道?:“你家好大呀……”而且装饰得?那?么漂亮,有?那?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还有?一个让人羡慕的爸爸。


    闻知尧点点头,其实他还没说呢,因为这幢别墅只有?他和?爸爸住,所以其实整个三楼都是他的,楼下的游泳池和?小球场,基本也是他的地盘。


    “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住呀。”闻知尧立刻发出邀请,翠绿的眼睛里闪着?天真与无忧无虑的光彩,“不,一直住在这里吧!我去和?爸爸说,爸爸肯定会同意的。”


    兰泽的脸上划过一丝与他的年纪不符的忧虑,心里并不把这句话当?真,因为无论是哭闹还是逃跑还是求救,都没有?用的。他把隐隐作痛的身体陷在云朵般的床铺里,不抱希望地答道?:“好呀。”


    第136章 与我有关


    闻知尧进房间后, 闻秋那平淡的?神情立刻一扫而空,把医生说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裴渡。他越说越恼火,恨恨地一拍桌子, “这个恶心的?老畜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裴渡的?眼神也很冷,商场上玩阴的或者私生活放荡那是一回事,但谢广明所做的?已?经突破了做人的?底线, 适合直接火化。他先前吩咐手下去查关于兰泽的?事, 很快邮件就传了过来。


    资料显示, 兰泽并非谢广明的亲儿子, 他的?母亲名叫戴梦雅, 曾经是一个有名的?交际花——或者用高级妓女来形容更加恰当。在年轻时她凭借美貌, 一度流连于富豪名流的?床笫间,后来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兰泽,结果却被那负心汉抛弃了。


    戴梦雅逐渐年老色衰, 又带着一个拖油瓶, 有那么几年日子很不好过。这时, 谢广明对她伸出了手,她自然?乐得享福,成为了谢广明的第五任妻子。


    当然?了, 除了第一任以?外, 谢广明没有和任何人再领过证。更加奇怪的?是, 他挑选的?妻子都是带着个漂亮小孩的?。圈内的?流言早就盖不住了, 戴梦雅应该很清楚谢广明是冲着兰泽来的?,但仍亲手把她的?孩子推入了火炕里。


    闻秋听得握紧了拳头, 太像了,一切都仿佛是当年的?重演,校门口那个美艳嚣张的?女人,渐渐和他记忆里的?关晴彩重叠在一起——当年关晴彩带着他嫁入谢家?时,知道这些事吗?他也曾为了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将自己献祭给魔鬼吗?


    他当年跑掉了,那又有多少和他一样的?、甚至比他更加年幼的?孩子,遭受了厄运呢?


    忽然?,他的?手被握住了,裴渡的?拇指揉开了他紧握的?拳头,神情很是怜惜。闻秋才发?现掌心都被掐出了血痕,然?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抬头看了裴渡一眼,“我有话对你说……谢广明为什么那么恨我,是有原因的?。”


    裴渡的?神色一凝,他心中一直弥漫着隐隐的?担忧,此刻不由屏住了呼吸,“嗯,告诉我吧。”


    “我可能是比较幸运的?一个,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谢广明是什么样的?人,对他非常防备。”闻秋缓慢组织着语言,“但是他对我的?兴趣始终没有减少。应该是我读高三那一年,有一天?家?里举行?宴会,我觉得太吵了,就借口喝多了回房间睡觉,其实我压根没喝醉。那天?夜里,我忽然?惊醒,就感?到有人在悄悄摸我……”


    闻秋还记得那时他朦朦胧胧感?到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腿,浑身一激灵就醒了个透彻。他腾地坐起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就看到了一具干瘪的?老男人的?身体和一张色欲熏心的?脸。


    “是谢广明,他以?为我喝醉了,就爬到我的?床上来。问题是……”闻秋竖起了一根小拇指,在裴渡面?前晃了晃,“你知道吗?他起立后的?那玩意?儿只有这么大,真的?不夸张,比牙签粗不了多少,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小的?玩意?儿,所以?愣了一下之后,我就笑了出来。”


    一开始闻秋的?确是吓了一跳,然?而在见?过那根牙签之后,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荒谬与轻蔑的?情绪,将恐惧冲得一干二净。


    谢广明完全没料到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还会发?出嘲笑,面?上涨得通红。而那时候的?闻秋——说好听点?叫年轻气盛,说难听点?就是狂妄嚣张——直接冲出了房间,大喊大叫:“有贼啊!家?里进贼了!快来人啊!”


    于是管家?们仆从们,还有一些未散去?的?宾客和他亲妈,全都急匆匆地跑过来抓贼。


    他们一窝蜂地冲进房门,看到的?是刚来得及用床单裹住自己的?谢广明。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弥漫开来,后面?的?人则还在大叫着往里涌,接着就被卷进了沉默的?漩涡。


    这件事的?结果是这样的?:谢广明恼羞成怒,将所有人都吼了出去?,好几天?没在家?里露过面?。大家?都努力地选择性遗忘了事实,一切舆论都按真的?进贼了处理,他们的?口风之统一,叫闻秋都怀疑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彻底感?觉在这个家?混不下去?了,牙签虽细,但扎人也疼啊。所以?听到了何羽哥回国的?消息后,他连夜打包行?李离家?出走,打算去?投奔老爹——那时候的?他怎能料到,那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闻秋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完了这个故事,因为没受到什么正儿八经的?侵害,最后还痛快地做了报复,他也从未觉得这件事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可是裴渡的?眼睛里却写着难过和痛苦,好像听到了一个多么悲惨的?故事。


    他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自己,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我又不是脆弱的?孩子了,还需要爱的?抱抱来治愈,闻秋有些无聊地想。不过被抱着的?感?觉还不错,所以?他也没有动,心想裴渡有时候真是情感?丰富,替自己愤怒,替自己悲伤,一辈子是个忧心操劳的?命。


    他把脑袋搁在裴渡的?肩膀上,“现在想想,之所以?他会变成恋童癖,是因为他那个情况差不多已?经算一种残疾了,成年人看到只会觉得可笑,他只能在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身上发?泄兽.欲。”


    裴渡“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杀了他吧。”


    闻秋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虎狼之词,“啊?”


    “即使判猥亵或□□,能判几年?更何况很多像你这样受到侵害的?人,根本没法固定证据,”裴渡冷冷道,“我不觉得这种人渣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我也很希望他立刻原地爆炸,”闻秋将他的?怀抱推开,望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但是你一直这样解决问题,不怕有败露的?一天?吗?就算你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但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放心,”裴渡不为所动,即使是闻秋也没有办法理解他此刻心里的?风暴,不吞噬一些东西那愤怒就无法平息,“我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风险最低?”闻秋说,“但总会有意?外的?。”


    最大的?意?外,不就站在你面?前吗?四年前你布局深远、落子从容,谁能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不讲道理的?李文斐,直接把你的?棋盘都掀了。


    “更重要的?是,”闻秋用了点?力道,握紧了他的?肩膀,“我不希望看到你手上沾满血腥。”


    裴渡深深地望着他,半晌才“嗯”了一声,是被说服了的?意?思。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他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然?而瞥见?近在眼前的?闻秋,他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然?后他一把揽过闻秋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用唇舌去?占领,用犬齿去?啃咬,极尽缠绵地亲了个够。闻秋站直了任他亲吻,胳膊环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吻完毕,裴渡才哑着嗓子道:“但是至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闻秋气喘吁吁地抹了抹嘴,“正有此意?。”


    /


    如果说之前闻秋还对和裴渡的?合作避之不及,在发?现兰泽的?惨状后,他很快就下定决心和裴渡结成了同?盟。要说他认识的?人中最小心眼、最老谋深算、最会折磨报复的?,非裴渡莫属。


    他相信,这不仅仅是帮助闻知尧的?好朋友,更是帮助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帮助未来有可能受到侵害的?无辜孩子们。


    那天?晚些时候,他们正讨论着对策,谢家?暂时没传来什么动静,倒是学校那边打来电话询问。


    闻秋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只说兰泽是到朋友家?来玩,可能是和兰泽妈妈有什么沟通上的?误会。


    班主任深知这两家?学校都惹不起,就把兰泽妈妈的?电话给他,让他们自己沟通清楚。


    闻秋打通了兰泽妈妈的?电话,张口便挑衅道:“不好意?思,兰泽可能要在我家?多玩几天?。戴女士,你报警了吗?”


    那头传来怒不可遏的?呼吸声,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谢家?那边不敢动,不,我猜戴梦雅甚至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谢广明。”闻秋道,“但谢广明迟早会知道的?,你觉得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这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唯一担心的?只有他身上的?痕迹。”裴渡推测道,“他会向律师咨询法律风险,如果评估风险不大,他可能会暂且按兵不动。”


    闻秋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他现在有恃无恐,知道我们光拿一个兰泽没法对他怎么样。如果能找到更多对他不利的?证据就好了,最好能关他个终生监禁。”


    “嗯,你来看看这个。”裴渡打开了电脑,登录自己的?秘密账户。


    闻秋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惊讶地发?现裴渡对谢广明的?调查非常深入,此人的?斑斑劣迹,又绝不止性的?方?面?,那些罪行?加起来都够他枪毙几个来回的?了。


    “所以?不用担心,就算不用你不喜欢的?那些方?法,我也有一万种途径搞死他。”裴渡冷峻道,“但我们不能鲁莽行?事,谢广明恶贯满盈却还能几十年平安无事,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嗯,必要时我也可以?去?作证,”闻秋抓住他的?手腕,“不,我一定要去?,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指向了三点?,裴渡关掉了电脑,催促他去?休息,“今天?的?事还有这所有的?资料,我会整理一份详细的?备忘录给你,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闻秋也很疲倦了,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谢谢你陪我到这么晚,其实这件事本来也与你无关……”


    是他自己和谢广明的?恩怨,是他想要拯救这个有着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孩子,其实裴渡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什么叫与我无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裴渡真是天?天?都要被老婆气得血压升高,不爽地伸手掐了掐闻秋的?脸颊,“一利用完就急着撇清关系,就仗着我喜欢你是吧?承认需要我有那么难吗?”


    “……”闻秋咬了咬嘴唇,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厚道,可他也不是故意?的?,情不自禁就……他心虚地移开眼神,顺便拍开他的?手,“我要上楼去?看看孩子们。”


    裴渡掀起眼睫扫了他一眼,以?极佳的?耐心忍住了没有继续逼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起上楼。


    闻秋被他盯得背上毛毛的?,“你跟着我干嘛?”


    “去?看我儿子。”


    “……这话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别让小知了听到。”


    裴渡此刻心情不佳,耐心见?底,所以?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你什么意?思?”闻秋最近已?经被他的?百依百顺惯坏了,便也开始炸毛,“你这是对待金主的?态度吗?”


    我以?前被你包养的?时候,有这么无理顶撞过吗?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我也需要奖励,”黑暗的?楼道里,裴渡眼神幽幽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想要我配合,你得喂饱我啊。”


    闻秋知道他想要的?奖励是什么,身体给他还不够,他想要的?是心。他眯起眼睛斥责道:“别腆着脸来要,给你的?才是你的?。”


    两个人一边小声争论,一边推开卧室门,忽然?都愣住了,齐齐地止住了话音——床上只有兰泽一个人,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睡得十分安恬。


    可闻知尧却不知所踪。


    第137章 精诚所至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架也顾不上吵了,连忙分头去寻找,先在房间里仔细翻了一圈, 又去其他房间搜寻,终于?在三楼角落的浴室里,闻秋发现一盏小灯还亮着。


    闻知尧躲在这个平时从没有人来的地方,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在干嘛。


    虚惊一场, 闻秋快步走?进?去, “闻知尧, 你半夜不睡觉躲这儿干什么呢?”


    “爸爸……”闻知尧抬起头, 眼睛红肿得像个烂桃子一样, 深绿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小脸上涕泗横流,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闻秋顿时心疼坏了,闻知尧的神经比钢铁还粗,自上幼儿园起就没怎么哭过?了, 更何况是这种哭法!


    裴渡也快步走?进?来, 抽了张纸巾抹掉他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小知了?”


    “裴叔叔……”闻知尧很难过?地抓住裴渡的手,好像在寻求一些?力?量, “就是我、我让兰泽去浴室洗澡, 然后我就想给他拿睡衣进?去。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看到他身上全是伤, 胸口上、大腿上和屁股上, 都是被他爸爸打的,都发紫了……”


    闻知尧一边哽咽地说着一边抹眼泪:“兰泽好可怜啊, 爸爸、裴叔叔,你们?能不能帮帮他……”


    “放心,交给我和你爸爸,”裴渡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比起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你还可以为他做更多的事。”


    闻秋刚想说哭也是一种有益的情绪,不要对孩子太严格了,谁知道听完裴渡的话后,闻知尧真?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了眼泪,认真?道:“嗯,我以后要好好保护他!”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情绪便?慢慢冷静下来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让他始终不能释怀,便?不解地问爸爸和裴叔叔:“为什么兰泽受了那么多伤,却从来不告诉我呢?要是他早点告诉我,我肯定会给他想办法的!”


    这其实也是他躲起来哭的很大一个原因。他很确定无论是在校内校外,兰泽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平时他被欺负了自己总是挺身而出,有任何的秘密和心事也都会告诉兰泽——可为什么兰泽不肯告诉自己呢?


    难道、难道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朋友?!躺在床上想到这个可能性时,闻知尧小小的玻璃心咔嚓一声碎了,眼泪啪嗒啪嗒滚下来,把枕套都沾湿了。


    天真?好奇的眼睛望着两个大人,两个大人却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好像他们?也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扰。


    “兰泽可能只是太痛苦了。”最后,还是裴渡缓缓开了口,“还记得我带你去滑雪那一次吗?你摔得很痛的时候,是不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哦,”闻知尧点点头,“那个时候我脑子都摔懵了,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所以最痛的时候,人是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的。你再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总是总是受到这样的伤害,渐渐地他就被这种痛苦吞噬了,就再也没法发出声音了,”裴渡缓缓地说着,黑眸里有种更深切的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不是他不相信你,只是他做不到。”


    闻知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像大人一样沉沉地叹了口气:“要是他能更相信我就好了……”


    “会的。”裴叔叔这样坚定地告诉他,“只要你一直一直守护在他身旁,努力?地帮助他,总有一天他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嗯嗯!”闻知尧重?又燃起了希望,“我会努力?的!”


    “好了,明天再努力?吧。”闻秋揪了揪他的耳朵,“以后不要默不作声地躲起来,害爸爸担心。现在回去睡觉。”


    闻知尧被两个大人送回了房间,他看着兰泽旁洋娃娃一样恬静的睡颜,忽然有了一个发现——


    兰泽睡觉的样子和爸爸很像,都会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在抵御黑暗中某种不可名状的危险。


    闻知尧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抱住了蜷成球的好朋友,好像守护着财宝的恶龙。把下巴搁在好朋友柔软的发顶上,ALPHA幼崽的保护欲终于?得到了满足,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分别?亲吻了孩子的左右脸颊,道过?晚安,裴渡和闻秋悄悄地退了出去。


    走?楼梯下了一楼,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闻秋走?在前面,径直去了储存酒水的吧台,从他的收藏中拿出一瓶好酒,“要喝点吗?”


    裴渡在月色下凝视着他,“如果喝醉了才能说出口,那就不要说。”


    他那幽黑的眼神如夜般深邃,仿佛能参透玄妙的人心。闻秋低头扫了眼酒瓶,琥珀色的酒液仿佛什么灵丹妙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借此麻痹痛苦。


    “你明知道,很多事情我都……我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可以等。”裴渡靠着吧台,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清醒地面对我,以及我们?之间的感情。”


    闻秋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心中充斥着这么多的情绪,明明没有喝醉,却充满了倾诉的欲望。他扭头看向窗外,仿古的木格窗子切割了庭院里深深的树影,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等待他开口。


    他艰难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知道,我一直都对你不够坦诚。”


    四年前是这样,如果他能早一点坦白孩子的出身,他们?早就可以解开误会,远不必闹到那种程度。四年后也是这样,他永远选择回避问题。


    “其实我一开始也这样想,和小知了一样,希望你能什么都告诉我。”裴渡却依然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我把你当作一个谜题,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你解开,不惜用了恶劣的手段。”


    “我用了很久才想明白,我其实一直在指责一个溺水的人为什么不张口求救。”裴渡轻叹道,“而我的那些?行为,其实是在逼迫你往水里藏得更深……”


    “我那时候病得很重?,脑子就好像坏掉了一样,要么就情绪激动,要么就麻木得想死……”他说得敞亮,闻秋也渐渐变得坦诚,“我其实一直在推卸责任,把所有错都怪到你头上,不那样想我也许就会崩溃。”


    “你没有错怪我什么,”裴渡说,“是我一直在用错误的方式,做着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们?居然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争着抢着要为当年的事负责,裴渡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他开始相信自己那漫长而无望的等待,真?的能等来一些?东西。


    “你的确伤害过?我,可在我那狗屎一样的人生?里,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比现在悲惨一万倍。我以为我会恨你入骨,可是这四年来想起你,总是想起那些?很好的事。”闻秋摇了摇头,“但是你越好,我就感觉自己越渺小,我很讨厌站在你身边时,自己那种卑微忐忑、等待垂怜的样子。”


    四年前的他无法说出的话,如今真?的能坦然地说出口,不再歇斯底里,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怅惘。


    “我从未那样看待过?你,我对喜欢的人总会忍不住付出过?度,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裴渡几乎不敢呼吸,心中燃烧起殷切的希望,“现在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许可以……”


    “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闻秋握住他的手,殷切地望着他,“我是真?的很想要这次机会,给自己一个证明。对赌协议我也是认真?的,我想给你赚大钱,我想拍出好电影,我想功成名就,我想把谢广明那种人全都踩在脚下——


    “等我找到我自己,等我确信自己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给你回应。”


    裴渡反扣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落下一吻,一如既往地回应道:“好,我等你。”


    /


    两人一番合计后,决定先把兰泽养在闻秋家里,仅仅是保护,而不指望他能出庭作证,毕竟这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收集其他罪证的任务交给了裴渡,闻秋这边在准备电影的同时,也没有放弃与雁声传媒的谈判。


    制片人一直在积极地与对面沟通,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事实上,除了谢广明与龚长阳外,雁声传媒内部?没有一个人想拍这部?电影,好几个股东也都对制片人大吐苦水,表达了同仇敌忾之意。


    如果能从内部?瓦解他们?并不坚固的同盟,自然是上上之策。然而今天制片人从雁声传媒回来,脸色却并不好。


    进?了办公室,制片人的脸更是整个垮下来了,嘀咕道:“妈的,让我等了两个小时,连杯热茶都没有,大公司了不起啊?你还没看到龚长阳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没事,那边不做人也不是一两天了。”闻秋安抚道,“来,我给你倒一杯,不比那儿的劣质茶叶好多了?”


    “我今天见着谢广明了,”制片人喝了口他亲手倒的香茶,脸色才好看点,“说起来有点奇怪,他的态度很傲慢,但提的方案倒挺诱人,说不仅可以放弃拍摄,还可以无条件给我们?投资……”


    闻秋双腿交叠倚着沙发,轻笑了一声:“条件呢?”


    “条件就是要您亲自去谈判,”制片人将手里拿着的纸袋子递给闻秋,“而且还让我把这个袋子交给您,说您知道怎么做能表达合作的诚意。”


    那是一个精致的白色纸袋,上面还装饰着精美的蝴蝶结。闻秋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重?,于?是就随手放到了一边。


    制片人很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不打开看看吗?”


    “我能猜到是什么,”闻秋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怕把你吓到,还是先不打开了吧。”


    制片人好奇得抓耳挠腮,还是被他礼貌地送了客。闻秋掩上门,回到一个人的办公室,才不紧不慢地将礼盒拆开。


    盒子里面,不出他所料,是一套兔女郎的情趣内衣和黑色丝袜。


    谢广明要他穿着这身亲自去谈判,然后再许诺给他一点狗都不要的甜头。


    闻秋不屑地把盒子往办公桌上一丢,都能想象出对面流着涎水的样子,“老?家伙品味还是这么糟糕啊。”


    被羞辱的感觉?或许有点,但是他现在更加摩拳擦掌地想把那老?东西一拳干碎。


    这天下午,闻秋便?拎着轻飘飘的纸袋子,去找裴渡。


    自从确定了在雁市发展的计划,裴渡就在雁市的核心CBD建了一座写?字楼,把许多的归他管的产业都迁进?了这幢楼里。


    闻秋是第一次来公司找他,但这绝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座极具设计感的大厦了。刚落成的时候,连远在英国的他都看到了新?闻,说是某某建筑大师亲自操刀设计,拿了某某大奖,被评为“艺术与实用的巅峰”。


    走?进?了那开阔的大厅,便?见到公司的员工来来往往,各个都很有精英气派。听说他们?裴总开的工资在业内遥遥领先来着,但要求也是别?具一格地高。闻秋不急着上去,很有兴味地左右看看。


    不过?前台很快发现了他这个没戴工牌的外来者,很客气地询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嗯,我找一下裴渡。”闻秋说。


    他好像淡淡地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尽管声音不大,前台和周围的人还是向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前台打量着他,这个OMEGA的确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恐怕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以往凭着这张脸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可惜他不了解他们?老?板,想到这美人要碰一鼻子灰,她心里就暗自期待起来。


    她保持着职业的微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哦,是我疏忽了。”以前在江河市的时候,闻秋早就习惯了畅通无阻地出入裴渡的地盘,早忘了还有预约这回事,“您现在帮我预约一下吧。”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很快就得到了答复。她遗憾地挂了电话,“抱歉,这边日程上可能有些?冲突呢,建议您下次预约后再前来。”


    嚯,大忙人呀,闻秋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打通了裴渡的电话。


    秒接。


    “现在有空吗?”闻秋问,“我在你公司楼下。”


    那头微妙地停顿了一秒,似乎是呼吸乱了。


    “要是你忙的话我下次再来……”


    “别?走?。”裴渡立刻答道,“我下来接你。”


    “好。”闻秋挂了电话,就看到那前台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又是怀疑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闻秋觉得有趣,忽然想起了裴总的深情人设,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指环,递给前台看:“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来找我前夫的……”


    全公司的人都不会不知道,他们?裴总一往情深,虽然离了婚,但一直都还戴着前妻送的戒指。他对那戒指格外珍惜,多年来都保养得很妥帖。


    而这个OMEGA拿出来的,正是一枚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


    前台吃惊地捂住了嘴,路过?有眼尖的瞧见了那枚戒指,也纷纷惊掉了下巴。


    白日见鬼,敢情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貌高冷的白月光、连他们?裴总都求而不得的前妻是真?的存在的?!


    第138章 占有欲


    “闻秋?”这时, 旁边一道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姜助理?快步走来,也有些难以置信似的, “你回国了?”


    “嗯,我回来了。”闻秋看到她,便觉得亲切,自己当年也受了她不少照顾, “姜助理?好。”


    哪怕过了这么久, 姜助理?对他还是怀着微妙的想要照顾的情绪:“四年不?见了, 很高兴看到你过得还不?错。”


    “嗯, 你也是。”没想到你还在替裴渡干活, 真是神?经坚韧。


    他们一来一回的, 无疑坐实了闻秋总裁前?妻的身?份,大厅里的人似乎平白无故多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八卦的味道。


    “这枚戒指……”姜助理?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戒指,微笑道,“原来你还留着。”


    几个亿的钻戒说送人就送人, 可?是这枚简朴的指环却一直留着, 而?且保存得不?比裴渡差, 该说闻秋是无情?还是长情?呢?


    “不?值钱的礼物罢了。”闻秋随手想把指环塞回口袋里,可?是斜地里却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那?力道不?轻, 直接将他的手拽了出来。


    那?枚戒指就这么出现在男人面前?, 象征无限的莫比乌斯环, 日日夜夜无尽的后?悔与思念……裴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可?是闻秋能感觉到。


    他们裴总一现身?, 所有人都?开始装模作样看风景,只有耳朵竖得老?高,眼珠子快偏到太阳穴。这种场合下,谈情?说爱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然而?裴渡并没有松开,反而?握紧了闻秋的左手,将那?枚戒指牢牢地扣紧在了两人的掌心?里。


    “这里处理?一下。”裴总对姜助理?交代了一声,然后?便目不?斜视地拉着前?妻往专属电梯走去,“我们上去说。”


    电梯门一关,整个大厅便小声沸腾起来,员工们交换着兴奋的眼神?:


    “卧槽!刚才那?个真的是我们裴总的前?妻?!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枚戒指是挡桃花的……”


    “那?还能是谁,你懂不?懂这个亲自下来接的含金量!”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两人站在一起是绝配吗,希望嫂子多多过来,对眼睛好……”


    “居然是混血儿?诶,所以那?天裴总带在身?边的绿眼睛孩子?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嘛?我记得前?几年有个很火的电视剧,里面有个全网都?找不?到真身?的神?颜角色,嘶……怎么看怎么像,这张脸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咳咳!”姜助理?大声咳嗽了两声,某种意义上她比裴总的威严更甚,于是众人便作鸟兽散,三五成群地去偷偷咀嚼八卦了。


    闻秋跟着裴渡,走在最高层寂静的走廊里,他的手一直握得很紧,好像要?把那?戒指嵌入骨血里。


    “原来你还留着,”终于,裴渡艰涩地开了口,“我一直以为……”


    “你以为我会扔掉,就像那?枚订婚戒指一样?”闻秋淡淡地说,“至少你送我这枚戒指的时候是真诚的。我说过,那?些很好的回忆,我一样记得。”


    “我很开心?。”裴渡弯起眼睛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在唇边落下一吻,又得寸进尺地问道,“可?以再为你戴上吗?”


    “不?要?,”闻秋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复婚了呢。”


    裴渡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仍有些遗憾,握着闻秋的手指把玩了一会儿?,摸摸亲亲舔舔,直到闻秋不?堪其扰地把手缩回口袋里,“别弄了,我找你有正事呢。”


    “嗯,”裴渡打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说。”


    闻秋信步踏进去,扫了一眼他那?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刚想调侃裴总的排场一如既往地大,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OMEGA信息素,是馥郁的玫瑰香气。


    这个办公室有OMEGA来过,释放过气息,而?且恐怕就在不?久前?——前?台跟他说裴总在开会的时候,没准他正在办公室里和不?知道哪个OMEGA调情?呢!


    闻秋一言不?发,阴着脸转身?就走,他妈的裴渡都?有美人相伴了,还要?自己这个送上门来的前?妻做什么?他可?不?想一会儿?打开柜子,一个衣衫不?整的OMEGA掉出来,他会想要?杀人的。


    “等一下,”裴渡也闻到了气息,立刻拉住他解释道,“刚才来的人是雁声传媒的大股东,也是谢广明的女儿?……”


    “啪!”闻秋根本不?听解释,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这几年他活得相当随性自我,谁让他不?开心?他绝对也要?让谁不?好过,对裴渡他更是肆无忌惮,翻脸比翻书还快。


    裴渡看着他前?脚踏出办公室门,久违地有了耐心?告罄的感觉。他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过去,直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手臂箍紧,用蛮力压制了他所有的挣扎。


    “操,裴渡,你他妈放开我——”闻秋用力挣扎,可?是只是把自己的衣服弄皱了而?已,他很快想起了ALPHA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只要?裴渡想,实际上可?以轻轻松松地强迫自己做任何事。


    裴渡把他丢在了自己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上,然后?撑住了椅子扶手,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牢笼,微微蹙眉道:“我的确可?以无限容忍你,秋秋,但你至少也要?对我有点耐心?。”


    闻秋的胸膛起伏着,或许是这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心?里竟然有点紧张。他望着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没有吭声。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解释了吗?”


    “你先说说看。”


    “我打算收购雁声传媒,而?谢广明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长女谢雨心?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占有37%的股份。想要?达成收购,必须先搞定她。”裴渡一口气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我给出了合作的诚意,但是她没有,而?且还在谈判时释放信息素试图干扰我的判断,所以我直接将她请了出去。事情?就是那?么简单,我会让保安处把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发给你确认。”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闻秋自知理?亏,小声嘟囔道,“监控发我私人邮箱里。”


    现在回想一下,他也觉得自己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好像他打心?眼里就觉得裴渡是他的私人所有物,哪怕是一点信息素都?是对他纯洁性的玷污。这个男人已经为自己等候了四年,而?且他也发誓说会永远等下去,所以他只能是自己的,哪怕自己不?要?,也不?能被别人所染指。


    放在四年前?,他可?从来没敢妄想过能占有裴渡,看他和那?些上流圈子里的OMEGA们交好,他从来不?说什么。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也会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消气了吗?”裴渡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对不?起,”闻秋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该道歉,“我不?该不?问清楚就甩脸色。”


    “没关系。”倒不?如说反应不?错,至少他真的很在乎。裴渡俯身?亲了亲闻秋的额头,而?且刚才被这样对待,居然也没生?气,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被允许偶尔摸一下猫肚皮了呢?


    闹了这么一通,两人才开始聊正事。闻秋依然坐在老?板椅上没动,裴渡就倚着自己的办公桌,把收购的计划讲给他听。


    倘若能将雁声传媒整个吞下,对闻秋电影的威胁自然也会不?复存在。然而?谢广明虽然只拿了雁声传媒31%的股份,在公司的影响力却无与伦比,没有人敢忤逆他。


    他接纳龚长阳,要?他拍一部注定血亏的电影来找闻秋麻烦,也没有人敢明着唱反调。


    但明着不?敢说,暗中的怨气必定存在,裴渡今天找谢雨心?密谈,也是为了试探她的想法。


    “我能看出谢雨心?的犹豫。”裴渡道。因为父母离婚早,谢雨心?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财产并不?多,雁声传媒是她收入的很大来源,她也很珍惜自己的公司,“我们只需要?稍微加一把柴火,就能扭转她的心?意。只要?她下了决心?,其他小股东也会跟着倒戈。”


    “正好,”闻秋握着拳头一敲掌心?,“我有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办法,你听我说……”


    两人挨着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彼此交换情?报,商议细节,很快便敲定了所有的步骤。


    等闻秋要?走了,才留意到脚边那?个一直被忽略的纸袋子。裴渡也在意很久了,便问道:“里面是什么?”


    是和以前?一样,他亲手做的饼干?还是一叠新的剧本,自己能有幸成为第一个读者?亦或是一件迟来的重逢礼物?裴渡的想象力还未充分展开,就见闻秋一脸神?秘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兔女郎套装给他看。


    “……这是什么。”裴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谢广明送我的,要?我穿给他看。”闻秋扒拉了一下那?件低胸露背的衣服,“照着我的身?材定做的,应该很合身?。”


    短短两句话,非常成功地点燃了ALPHA的怒火,闻秋发现他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裴渡对自己,大概有着不?亚于自己对他的洁癖。


    “所以击败他吧,”闻秋眨了眨眼,在他耳旁轻声道,“如果?这次赢了,我就穿给你看。”


    第139章 庆功宴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差不多?已经没人记得龚长阳发的宣传了,当这朵小水花逐渐没入深不见底的影视圈时,一场让整个圈子都侧目的海啸正汹涌而来。


    闻秋发布了《自深深处》的预告片。


    仿佛一颗横空出世的流星划过天际, 每个人都抬头望见了它的辉光,一时间?各大话?题引爆了社交媒体。


    “缄默者的爱,自深深处来。”新生代实力派影星领衔主演,老?牌影帝影后联袂加盟, 同台飚戏叫人大呼过瘾——这是顶流媒体发的通稿, 银子收足, 自然夸得天花乱坠。


    手握《埋我之地》和?《人界七巡》的新?锐编剧闻秋, 即将推出首部?自导自演的电影?据说他就是当年在《恋爱的季节》中小火一把的Symon?据说他有英国贵族血统?据说他和?某位P姓总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是某八卦论坛的热帖, 不知为何删得比发得还快, 似乎更加坐实了他与某位P姓总裁的不清不楚。


    紧接着是更加重磅的消息,据说风华传媒为这部?电影投资了一个亿。这个数字放在一个新?人导演头上, 简直叫人匪夷所思。更加叫人想入非非的是,P总旗下风华传媒其实投资了闻导不止一部?电影,还有那句至今无人认领的“献给我挚爱的秋”……


    网友:P总别删了, 你的心比24K黄金还真, 你的爱比你在佳士得3亿拍下的蓝钻还闪, 听说你离婚后至今未娶啊……


    而这个预告片本身的质量所引爆的话?题,甚至压过了以上的种种八卦。短短两分钟的预告片,每一个镜头都极其抓眼, 精彩到?叫人无暇呼吸。爱情、悬疑、惊悚, 显然闻导对这个题材已经驾轻就熟, 而一些眼尖的影评家发现?, 在这熟练之下,还隐藏着一种极其珍贵的可以称之为“个人风格”的东西?。


    而在这波热烈的讨论之下, 很快又有人挖出了不对劲之处,比如预告片宣布的上映时间?是在九个月之后,要显著早于一般电影的预告发布时间?。又比如有人发现?雁声传媒也要拍一部?同题材的电影,甚至导演龚长阳早先就任职于闻秋的公司……


    种种阴谋论也风生水起,不过在对比了两者的预告片之后,人们纷纷感到?了对比之惨烈:就算龚长阳的电影上映更早,但真的有人会放着山珍海味不要,提前去吃一口热屎吗?


    当然,这其中有闻秋请的水军在煽风点火,把龚长阳的电影贬得屁都不是。这时又有“知情人士”跳出来爆料,称龚长阳是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他的电影完全剽窃自闻导的灵感。


    很难有一部?电影在上映前,就显现?出如此的扑相?,舆论环境之恶劣叫人咋舌。投资龚长阳显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百分百血本无归的生意,如果雁声传媒再头铁拍下去,还可能赔上整个公司的声誉和?前途。


    闻秋这边借着炒作猛猛地吃了一波流量,曾经对他冷若冰霜的投资人们,居然纷纷舔着脸回来加他微信,也着实让他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当然最让他兴奋的,是几天后裴渡那边传来的电话?:


    “谢雨心投降了,小股东也全部?跟着投诚。”裴渡笑着告诉他,“秋秋,雁声传媒是我们的了。”


    /


    雁声传媒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蚕食还在继续。


    谢广明手下经营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帝国的主人却惯用残酷高压的手段,几十年来胡作非为,早已在暗中积聚了不满。


    这一次成功卖掉了雁声传媒,谢雨心怕被父亲报复,拿着大笔现?金火速移民国外,其中自然也受了裴渡不少照顾。整件事做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无疑给那些有意摆脱谢广明的股东们释放了积极的信号。


    安家和?裴家的资本雄厚,对投诚的企业不管优劣来者不拒,均愿意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这细密的蚕食虽然无法动摇谢广明手里最核心的产业,却也足以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电影拍不成了,龚长阳自然也成了弃子,被谢广明无情地抛弃了。他做出那些事让他早就声名扫地,纵有再多?才华,也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要他。据说他也跪在地上求过谢广明,可惜谢广明是个烂心烂肺的坏东西?,手下人也是个个坏种,还把他跪地的样子拍了下来,发到?公司大群里供人取乐。


    听说他还回来找过自己,当然闻秋也只是听说,龚长阳应该是被保镖拦在了大门外,连自己的一片衣角都没摸着。闻秋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一颗才华横溢的新?星落到?这般下场,全得益于他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在这高歌猛进之时,庆功宴如期举行。


    这庆祝的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是对老?牌影厂雁声传媒的吞并,无疑更加扩大了风华传媒的影响力,隐隐有了行业老?大的潜质。


    第二件,便?是庆祝电影宣传大获成功,恒星传媒和?风华传媒决定达成深度合作,闻秋打算把整个新?电影的宣发口都交给成熟有经验的风华传媒,自己专注于做电影。


    庆功宴地点是在裴远集团名下的酒店里,闻秋宣布要把高管们带过去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打怵——说起来都是高管,但他们这小破公司和?风华传媒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更何况风华那边,居然是他们裴总亲自出席——风华传媒在业内做得再大,对于裴总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资产,真的有必要亲自出席这种场合吗?!


    “干嘛,是去见合作方,又不是去见甲方。”闻秋好笑地扫了一眼紧张的众人,“都打起精神?来,别给我丢脸。”


    他们老?板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给众人喂了颗定心丸。唯有制片人心里仍然怀着些担忧,特地单独留下来对闻秋说:“闻总,您还是要小心一点。”


    “嗯?”闻秋从?文?件上抬起眼。


    “我还是担心人家大老?板为什么突然出席……对方是极优性ALPHA,而您是OMEGA,所以一定要做好准备。”制片人和?他混得熟了,有话?也直言不讳,“到?时候抑制剂要打足,千万不能喝太多?酒,也别和?他单独相?处……”


    “嗯嗯。”闻秋貌似认真地听着,然后对他笑了笑,“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事实上,制片人的确是多?虑了,因为庆功宴当天,闻秋表现?自如,和?金光闪闪的裴总站在一处,气势居然完全不输。双方会面?,领头人先握了手,彼此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分别落座,场面?一直相?当融洽。


    他们闻总今天少有地穿了正装,打理了头发,显出不一样的帅气来。尤其是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更加修饰出颀长的身材,整个人都挺拔利落,走路带风。


    制片人一开始还挺紧张,后来发现?那位传说中的裴总,比他想象得更加温文?尔雅,对闻总也真是礼数周全。两人仿佛多?年的好友,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眉来眼去、不是,惺惺相?惜。


    闻秋带来的高管们便?都舒了口气,渐渐融入了愉快的宴会中。


    而风华传媒那边,因为早知道了前妻上门那档子八卦,看待两人的眼光自然打上了桃红色滤镜。就见他们裴总殷勤地忙前忙后,人闻总上台致辞讲话?的时候,裴总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地黏在人身上,目不错珠。


    热闹持续了整夜,闻秋没怎么动筷子和?酒杯,却像是有些喝醉了,主要表现?是他有些坐不住站不稳,而且还有些酒醉上脸。


    “还好吗?”裴渡看他一直有些分神?,便?关切地问道。


    闻秋的眼波缓缓飘过来,在他身上流转了一下,忽然道:“去下洗手间?。”


    说话?时他下面?并不老?实,在桌布的掩护下,用鞋尖挑起他的裤管,搔了搔他的脚踝。


    裴渡的呼吸一紧,就看到?闻秋已经站起来,态度自然地和?周围人打过招呼,便?离了席。


    他不动声色地等待了片刻,和?身边手下交代了几句,便?也借口去了洗手间?。


    酒店的厕所也保持着富丽堂皇的风格,打扫得格外干净,裴渡刚推开门,便?有一只手拉着他进去,紧接着是闻秋的抱怨:“好慢。”


    裴渡却盯着他没有说话?,将他抵在洗手台上,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上来。


    那是绵长炽热的一吻,半晌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裴渡的眼神?晦暗,描摹着他湿漉漉的唇,哑声道:“今天真漂亮,真想在外面?就吃了你。”


    “我没意见,”闻秋笑道,“不过建议你吃点好的。”


    他拿起领带叼在口中,拉着裴渡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不用他引领,裴渡的手就一寸寸摸进包裹严实的西?装领口。


    忽然,似乎是摸到?了什么材质更加柔韧的东西?,包裹在这身严严实实的西?装下,裴渡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就见闻秋舔了舔唇角,“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难穿吗,紧得我饭都吃不下一口……喂!”


    话?未说完,他就被男人推进了最深处的厕所隔间?里,闻秋毫不抵抗束手就擒,笑得轻佻放荡,“我答应你的,赢了就穿给你看。”


    当然,就算他不打算兑现?,裴渡也没打算放过他,问题是他想不到?闻秋如此大胆,居然堂而皇之地穿在这身西?装之下。想到?这楚楚的衣冠之下隐藏着什么,他的体内便?好像有一团燥热的火在烧。


    送上门来的美味,岂有不吃之理,裴渡蛮横而热烈地吻了他,“时间?有限,我们速战速决。”


    3401字。


    第140章 裴渡的收藏


    两人穿戴整齐, 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裴总和?闻总。不过?闻总身体忽然抱恙需要提前离场,只露了个面打?了声招呼。至于裴总依然如常地主持庆功宴,尽管在场的人谁都猜不到他的口?袋里装着怎样的□□之物。


    庆功宴圆满结束, 裴渡回到了自己?的车边,却见一个冷冷清清的身影靠着车门,正?叼着烟出神。


    “秋秋?”裴渡微笑起来,“怎么没走??”


    “你做尽兴了吗?反正?我没有。”闻秋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邀请, “去酒店?”


    裴渡不由分说把他推进车子里, “回我家。”


    裴渡在雁市住的是别墅。其实他更喜欢高处的风景和?视野, 但出于某个原因?, 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住高层建筑了。


    不过?他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房子里充满了主人的趣味和?居家的气?息。从踏进门的那一刻, 闻秋就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回忆中。


    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踏入裴渡家的时候,就被深深地震撼过?一次, 好像看?到了一种不可企及、不可奢望的生活。现在再看?,他的心态却已经截然不同,只会嫌弃客厅窗户的采光以及中厨的开放式设计而已。


    “跟我来, ”裴渡拉着他往顶楼走?去, “给你看?个东西。”


    整个顶层都打?通成一个房间, 验过?指纹锁进去,里面没有开灯,闻秋乍一眼以为看?到了一个仓库, 就见大大小小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放在陈列柜上。


    靠左的分区, 收藏的都是用过?的旧物, 比如还插着书签的读到一半的书、写满灵感的草稿、用过?的毛巾杯子、穿过?的睡衣、睡过?的枕头……甚至还有当年卧室里的那张床。裴渡几乎把那个家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这所有的旧物被凝固在了时光里, 好像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离人,无数的回忆像是柳絮一样纷纷扬扬, 闻秋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


    另一面的柜子里却摆了很?多未拆封的礼物,它们有的价值连城,有的却只是好玩或者有趣的小玩意儿。每份礼物上都别着一张小卡片,闻秋随意拿起一张翻开,便看?到裴渡苍劲有力的笔迹:


    “XX年9月15日,捡到一片漂亮的黄叶,才发觉秋天已经来了,院子里的桂花不知什么时候开?天气?渐凉,甚是想念。”


    那片被精心保存的叶子边上,则是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闻秋继续看?下去:“XX年3月3日,这枚绿宝石很?漂亮,像他的眼睛。”


    等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项链在去年的拍卖会上被拍出了天价,据说是被一个神秘的中国?富豪拍走?的,原来就是他……


    “我说过?,想你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买很?多礼物。”裴渡瞥了眼那占满了半层楼的礼物,“其实这是克制后的结果?。”


    “你克制了个什么……”闻秋轻轻嘀咕道?,视线又落在了尽头那个柜子上。整个楼层只有那个柜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显得格外神秘。


    “哦,那个啊。”裴渡带着他过?去,打?开柜门,里面别有洞天,首先是很?多冲洗出来的照片,上面的主角都是闻秋。不过?闻秋当年不太爱拍照,所以留下的照片不多,其中绝大部分是裴渡第一次帮他过?生日时拍的,照片上的他很?幸福地坐在地上一件件拆礼物。


    再里面则是很?多他们以前用过?的小玩具,还有闻秋贴身的衣物,摆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早已空了的香水瓶,卡片上的吻痕因?为多次摩擦已经变得模糊,里面的香气?也因?为无数次的汲取而早已流逝殆尽。


    这个柜子里的东西派什么用显而易见,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闻秋光是看?着,都忍不住替他脸红。


    “所以这四年,你就对着这些东西做那种事……”


    “嗯。”裴渡平静地点了点头。其实最开始沦落到只能对着这些东西抚慰自己?的时候,他也感到很?荒谬、很?可悲,然而那无法排解的思?念和?欲望一点点累积,最终变为压垮理智的洪流。


    裴渡郑重其事地把那团破破烂烂的丝袜和?湿漉漉的兔子尾巴都放到架子上,然后抬眼看?向他,“那你呢?”


    “什么?”


    “想我的时候,有欲望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他那口?吻仿佛已经确信,这四年来闻秋有着与自己?同样的思?念。


    “我试过?开始新的恋情,但是你的标记太霸道?了,那些人都被吓跑了。我自己?对那些人也有点……生理性厌恶。”闻秋摸了摸后颈,“后来我就一直吃药控制了,有那么几年一点欲望都没有,也没有硬过?,不过?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裴渡深吸一口?气?,将他紧紧揽入怀里,“我那时候应该来找你的,不管你会不会厌恶,我就应该抓紧你不放手……”


    那可是整整四年,太多的隐忍、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求而不得。


    “没什么好后悔的,”闻秋乖乖地被他抱着,“说不定你一直来找我,我就不会回国?了。我们都做了当时情况下能做的最好的决定,所以现在一定是我们能达成的最好的结果?。”


    “嗯……”裴渡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ALPHA高大的身躯都压在他身上,让他感到了熟悉的沉重……以及安心。


    “但我还是得说,”闻秋缓缓地拍着他的背,“你收藏这些东西的习惯真的很?变态。”


    “其实有一个东西,我不知道?要收在哪……”


    “嗯?”


    裴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今天你给我的那句‘我爱你’,该放在哪里?”


    闻秋知道?他又在骗表白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胸口?,“收在你自己?心里吧,笨蛋。”


    /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们已经掌握了谢广明大量违法犯罪的证据,然而当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一项项摆在面前,事情却变得更加棘手。


    正?如裴渡所说,问?题就是太充分、太嚣张、太明目张胆了。然而谢广明在雁市兴风作浪数十?年,从没有人动得了他。


    他的身后是一个连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不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身后的人也会拼尽全力保他。


    闻秋只想解决谢广明一人,并不想树敌太多,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和?裴渡商议后,他们一致认为从私德入手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必须把恋童癖和?强.奸犯的帽子给谢广明扣严实了,把他的存在本身变成一个污点,让他背后的人也嫌捞他还脏了手。


    问?题是,谢广明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行事极为谨慎,几乎不留任何破绽。


    这天,闻秋一边吃饭一边读着资料,试图找到遗漏的信息。他伸出手想去够自己?的水杯,虚抓了两下都没有碰到,忽然那水杯自己?凑了过?来,填进了他的掌心里。


    他抬眼一看?,原来是兰泽小小的身躯探过?半张桌子,给他递了水。


    “谢谢。”闻秋对他笑了一下。


    兰泽也对他露出腼腆的微笑,让后就着这个软软糯糯的笑,他缓缓地说出了惊人的话:“闻叔叔,我可以作证的。”


    “咳,”闻秋喝水呛了一下,放下资料看?向他,“你知道?什么是作证吗?”


    兰泽点点头,磕磕巴巴地说:“就是在法庭上,然后我要说出爸、谢广明对我做的事,让他被抓起来,进监狱。”


    坐在他身旁的闻知尧鼓励地握住他的手,好像要给他传递力量,显然两个孩子自己?做了调查。兰泽鼓足勇气?说下去:“我以前不知道?,他对我做的事情,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但我现在知道?了,全都可以说出来,不只有我一个,我还知道?有别的人……”


    兰泽的话还未说完,闻秋的手就落到他脑袋上,大力揉搓了一把。


    “你很?勇敢,小兰泽,”闻秋表扬道?,“但是没有关系,你不用站出来,这样的事就交给我们大人好了。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忘记。”


    兰泽仰着头,睁着懵懂的眼睛望着他。他并不知道?当证人意味着什么——对着不同的人一遍遍陈述那些伤害,被谢广明视作眼中钉而遭遇危险,还有无法摆脱的同情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无法停息的流言蜚语……闻秋从没想过?让他承受这些。


    “不过?,你说的别的人是怎么回事,除了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嗯,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哥哥,还一个头发很?长的姐姐,”兰泽回忆道?,“每次都是一个很?高的男人送过?来的,然后晚上再送走?,走?的时候他们都是被抱出来的……”


    这个很?高的男人恐怕就是专门负责替谢广明管后宫的,闻秋继续问?道?:“这个很?高的男人,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嗯……别人都叫他雷哥。”


    闻秋的心倏地跳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左脸颊上有颗痣?”


    “对。”


    闻秋心下了然,又问?了兰泽一些问?题,便叫孩子们出去玩。拄着下巴思?忖片刻,他给裴渡打?了电话。


    /


    次日,关晴彩的咖啡厅,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行色匆匆地钻进了店里。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店主的门。


    门很?快打?开,只见关晴彩打?扮得艳光四射,娇笑道?:“哎,大忙人,你终于肯出来了。”


    来人猛地搂住关晴彩的腰,先和?他卿卿我我地腻了一会儿,步步紧逼将他推到床上去,还不忘细致地关上房门。


    “你不知道?最近宅子里查得有多严!别说我这个顶头大哥了,就是普通的小喽啰也不能随意出门。”那人一把扯掉帽子口?罩,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来,左脸颊上有一颗痣,正?是兰泽口?中的“雷哥”。


    “哼,你就是借口?多,心里没我,”关晴彩勾了勾他的下巴,嗔怪道?,“当年在谢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次你叫我不来的?”


    当年的雷哥还是阿雷,谢宅里的一个普通保镖。也是凭着一幅好皮相,和?风流浪荡的女主人厮混上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冒着被那老?家伙弄死的风险,跑来见你了嘛……”说着,雷哥急不可耐地解着自己?的皮带,却发现身下的关晴彩神色有异,仿佛格外紧张。


    “你紧张什么……唔——!”


    背后一只大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痛得嚎叫起来,来不及奋力挣脱,紧接着一根针头插入了他的肩膀,雷哥顿时晕头转向地向前倒去。


    从他的衣柜里、床底下、窗帘后,迅速涌出了更多的保镖,有条不紊地将雷哥捆成了粽子。


    关晴彩连忙哭唧唧地爬到一边,险些没被他压扁,他望着进门的二人道?:“我再也不干这个事了,说什么都不干了!”


    闻秋敷衍地安慰道?:“好了,又没真的怎么样。”


    “你不知道?这姓雷的手段有多可怕,等他出来肯定要报复我!”


    “不用担心,”裴渡检查了一下彻底昏迷过?去的雷哥,“他不会再出现了。”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