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捉奸
裴渡开车回了趟家, 身上还带着些许雨水、烧纸和香烛的味道。裴家妍请了大师给发生过命案的裴家祖宅做法事,顺便也让大师去他家走了趟,给他驱驱邪消消灾。
打开门, 里面就冒出一阵浓烟雾气,铃响钹响还夹杂着诡异的唱腔。裴家妍说这是从某某山上请来的正?经大师,有超凡入圣之能。
他不?信神佛,但李文斐这一跳, 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何为因果报应。如果大师真的能消灾解厄, 信一信又何妨。
大师穿着个金红道袍, 拿着三?清铃和法鞭, 行止有些古怪。一看到他便忽然停住了唱诵, 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 “居士身上杀孽太?重?,怕是?要有劫难啊!”
“哦, ”裴渡瞥了眼摆满各种法器的露台,脑海里闪现了那个血腥弥漫的夜晚,“会影响到?身边人吗?”
“……”大师无语, 怎么自身都难保了还顾念什么身边人呢。他的眼神跟着看过去, 以为裴渡是?找寻李文斐的阴魂, “那位已经了却凡尘,魂归天地了。”
倒是?真的身背血债、满身杀孽的恶徒,正?在近前。
“安息了就好。”裴渡在露台转了一圈, 他是?不?信鬼神的, 只是?想起来闻秋那天目睹了这一幕, 该有多么惊恐。
他终究是?忍受不?了这烟熏火燎的味道, 信步离开,忽然听到?大师在背后模糊的唱诵声:“……种其因者?, 须食其果……倘若不?知悔改,必将不?得善终。”
铛铛的铃声敲响,好像墓地久远的钟声。裴渡恍然回头,可那个身影连同那近乎诅咒般的谶语,都隐没在了看不?透的浓烟雾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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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的发情期并不?会因为他内心的抗拒而停止,他依然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的问题:没有了裴渡,以后他的发情期怎么过?
昂贵的抑制剂他已经试过了,只能暂且缓解那种焦渴,但随着一次次不?能得到?满足的积累,发情期只会越来越难熬。
他不?可能这辈子都靠想念裴渡过下去,这世上有这么多ALPHA,他就不?信自己?非他不?可。怀着某种赌气的心理,他拨通了一个久违的号码,告诉了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何羽的声音在那头艰涩地响起:“为什么……宁肯和那些不?认识的人做,我就不?行?吗?”
“就是?认识所以才不?行?。”闻秋不?耐烦道,“准备干净点的人。”
“我知道了,我先来找你。”何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负气。
很快,他们约见在了一家私密的酒店,何羽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然而闻秋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路过了他:“房间号?”
“……我带你去。”何羽阴沉着脸色,走了两步,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抓住闻秋的肩膀,“你真的不?考虑我吗?我比谁都了解你,比谁都会照顾你……”
“松手。”
“为什么我不?行?,你至少要告诉我一个理由!”
“啪——”闻秋直接扬起手,扇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何羽的眼镜被打歪了,他难以置信地捂着红肿的脸颊:“小?少爷……”
“你废话太?多了。”闻秋冷冷道,“别忘记你该做的事——闻杰睿哪天死了,遗产只会给我,你最好听话一点。”
要不?是?闻杰睿没用到?离不?开这个养子,他也不?想再和何羽有什么纠缠。但奇怪的是?,尽管何羽背叛过自己?,闻秋却依然觉得能轻易看透他,他的欲望是?赤.裸不?加掩饰的。
何羽低着头,在感到?屈辱的同时?,又泛起了一种诡异的爽,他低声道:“小?少爷,你那么恨裴渡,你有扇过他巴掌吗?”
闻秋眯起眼睛看向他,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问题的答案是?没有,不?仅没扇过,甚至裴渡给他看伤口?的时?候,他会应激到?犯病。但是?何羽算什么东西,也配和裴渡比?
“从小?到?大,你在我面前最放肆,对别人都很礼貌,但是?打过我不?止一次。”何羽抚摸着肿痛的脸颊,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我对你来说终究是?特殊的,对吧?”
闻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这人多少脑子有点问题,然而现在他不?会傻到?把这个ALPHA推开了。该利用就利用,他喜欢被抽不?是?吗?那就给他好了。
“是?啊,所以带我去房间吧,我是?信任你才把这件事交给你做的。”
“好,不?过我需要全程看着,不?然我不?放心……”
“滚,外面呆着去。”到?了房门口?,闻秋自己?拿过卡刷开门,把何羽晾在了门外。总统套房里别有洞天,光线昏黄暧昧,六个颇有姿色的玩物呈现在他面前。
ALPHA,BETA,OMEGA各有两人,又分为一男一女。总之六个性别都给他集齐了,全是?干干净净的处子,想上或是?被上,随他喜欢。
跟着裴渡接触了这个圈子,闻秋也多少知道一些“上流人士”的玩法,只是?他想不?到?自己?会有来玩的这一天。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双腿交叠地点起一根烟,静静地打量着他们。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明明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然而一坐上这个位置,就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六个人大概也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比他们都还漂亮的OMEGA,紧张地低着头之余,又止不?住地抬眼看他。其中一个ALPHA胆子比较大,率先走上前来,从冰桶里拿出酒,替他斟满了一杯奉上。
“做得好。”闻秋点了点他的手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路,今年19了,是?体校大学生,今天是?第一次……”大概是?紧张,那个ALPHA嘴里话追着话,把之前背过的台词全说了,然后就不?知所措地站着,等待回音。
站得那么近,他更加看清了OMEGA的脸,比他在大屏幕上见过的任何明星都好看,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居然是?浅绿色的,像是?上等通透的翡翠。
这样?美丽的OMEGA居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也许还可能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想到?这里,他就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愣着干什么?”闻秋听到?他浊重?的呼吸,心里有些排斥,但还是?决定继续他的试验,“脱啊。”
“哦哦、好……”小?路一把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蜜色的肌肤,八块腹肌锻炼得当,不?愧是?体育生。然后他意意思思地伸出手,来给闻秋脱衣服。
闻秋抬起了胳膊,允许了他的行?为,外套下面,他仅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T恤。OMEGA的身材匀称,略显清瘦,可以从宽松的领口?看到?锁骨流畅的线条。
这时?,其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有半跪下来趴在他腿上撒娇的,有轻轻为他揉肩的,还有娇笑?着来给他喂酒的,闻秋都默许了。
然而也只是?默许而已,他微微蹙着眉头,已经为这么多人的靠近而感到?不?舒服,可是?要他现在放弃,他又不?甘心。
其中一个女OMEGA胆子比较大,帮他揉着揉着就摸到?了他的腺体,轻轻轻吹了口?气,“哟,您这里怎么有伤口??疼吗?”
闻秋猝不?及防地绷紧了背,发情期的信息素逸散出去,是?混合着淡淡寒意的花香。
房间里的两个ALPHA同时?愣住,反应很大地往后一避,他们最能够感觉到?,OMEGA信息素里掺杂着一丝极具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仿佛是?上位者?在无声地向他们发出警告,这种程度的压迫感绝对是?个极优性ALPHA无疑!
小?路惊诧地脱口?而出:“您、您被标记过……”
“那又怎样??”闻秋烦的正?是?这个,寒意森森地盯着他,“我被标记过,那又怎样??”
小?路不?敢吭声了,的确,客人本身怎样?,又想要怎么玩,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你,”闻秋勾起小?路的衬衫领子,“释放信息素。”
小?路乖乖听话,放出了信息素,是?一种舒爽怡人的雪松味。这也显示出了他的昂贵,放到?伯利恒的香水展上,这样?上等的气味可以进入主厅展览。
闻秋却皱了皱眉头,不?属于裴渡的信息素钻到?鼻腔,竟让他涌起了一阵反胃感。别说是?产生情.欲了,就连忍受他存在在自己?身旁,都需要付出很大的毅力。
真是?该死,越意识到?这点,闻秋就越感觉到?裴渡标记他时?的险恶用心。他就是?怀着让自己?永远跑不?掉的心,给自己?打下了烙印。
另一边,小?路也很手足无措,他也想要按照训练时?的样?子靠近OMEGA客人,由他主导一段浪漫的前戏,然而笼罩在客人身上的ALPHA气息太?可怕了,让他本能地只想跑。
他欲哭无泪道:“您都被标记了,还是?、还是?去找您那位吧……”
没见过这么废物的ALPHA,然而要他去操那几个BETA和OMEGA,他又感觉一阵头皮发麻。闻秋闷闷地喝了口?酒,忽然感到?兴致全无,摆了摆手,让他们别像木桩子一样?站着,滚一旁自己?做去。
六个人自发地组团结对,在地毯上滚作几团,终于让房间里添了些活色生香的气息。闻秋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手搭着曲起的左膝,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着酒。
活春宫看多了有点恶心,还有那浑浊不?清的气味,更是?叫人想吐。他叼着玻璃杯沿,厌烦地叹了口?气,如今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那天裴渡跪着为他咬的画面,好像一团无法消散的火凝聚在小?腹中。
他喝得太?多,逐渐有些醉意,那个温温柔柔的OMEGA女孩频频来为他倒酒,忽然,酒瓶磕到?了闻秋手上的什么东西,发出了“叮”的一声。
“啊,抱歉……”女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眼神却又忍不?住被他手上的戒指所吸引——那是?一枚异常美丽、一看便无比昂贵的钻戒。
闻秋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即使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这颗钻石也如此璀璨夺目。记得刚收到?的那几天,他无论做什么都用力地蜷着手指,小?心翼翼地什么活都不?敢做,唯恐戒指丢了碰了。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会儿,忽然问道:“喜欢吗?”
OMEGA女孩诚实地点点头,恭维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钻石呢,颜色好漂亮啊,特别衬您的皮肤……”
“喜欢就好。”闻秋将戒指褪下来,丢到?她怀里,“送你了。”
女孩完全傻眼了,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枚戒指,“不?、我不?能收……”
“为什么?”闻秋低头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给你小?费你就收着。”
女孩打量着他的脸色,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贪婪便逐渐战胜了理智,“真的吗?谢谢您……”
她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舒展开,便听到?门外一阵嘈杂。
厚重?的套房大门被推开了,伴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寒凉之气,以及仿佛是?从葬礼上带来的雨水、烧纸和香烛的味道。地毯上纠缠的人们都呆呆地抬起头,望向门口?那个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同时?打了个寒颤。
第112章 无药可救
何羽一直都守在门外, 在这一切发生前,他?是试图阻拦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和裴渡的交往给他留下一个对方还讲道理的印象, 以?至于被枪管抵着后腰的时候,他?心里只能?爆发出一句“WTF”。浑身冷汗地举起双手贴墙站着,颤声道:“你要冷静……”
他?曾经试图找寻真相,然后就被裴渡派人开车撞了, 他?非常相信裴渡敢当众扣下扳机。
裴渡其实很冷静, 他?是真心觉得把闻秋带到这种场合来的何羽该死。但当务之急并不是处理?他?, 所以?他?信手收了枪, 然后推开了房间大门。
他?依然是从头到脚的黑色正装, 带着满身的肃杀, 仿佛冷锋过境,吹散了这个浓郁的温柔乡。他?径直走到沙发前, 脚步声隐没?在了厚重的地毯里。那几个人全都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这个贸然闯入的ALPHA, 是他?们见都不曾见过的极优性, 光是身上的气场就让人胆寒畏惧。果然只有这样一个强大耀眼的人, 才配拥有那位OMEGA主顾。
闻秋懒懒散散地抬起眼,但又好像没?看到他?,眼瞳里的焦点是散的, 醉生梦死地依旧在喝, 几滴琥珀色的酒液滴落下来, 没?入衣领深处, 他?的右边脸颊上是一抹显眼的红色唇印。
“玩得尽兴吗?”裴渡俯下身,冷冷地看向他?, 纯黑的领带落在了他?□□的锁骨上。
他?太高大了,笼罩下来好像一团阴云遮挡了光,闻秋在他?身上嗅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气息,小腹立刻窜起一阵酥麻。
“还?好吧,”闻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肚子,隔着一层皮肉,里面正是生殖腔的位置,所以?这个动作在此刻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情意味,“说实话,都不如你……”
话未说完,他?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好像是被裹在衣服里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朵清清凉凉的薄荷云,满是裴渡的信息素的味道,让他?的思维都要停转了,手不自觉地按紧了肚子,他?能?感?到生殖腔正在为标记者敞开。
裴渡把脑子不太清楚的爱人抱起来,眼神冷冷地环视一圈,并没?有收敛自己的信息素。那两个ALPHA根本?承受不住,都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两个OMEGA更惨,都脸色发白,快要晕厥过去。
他?正欲离开,忽然一个颤抖的声音叫住了他?,OMEGA女孩双手捧着戒指递到他?眼前,“先生,这个戒指……”
小小的掌心里,托着价值连城的蓝钻指环,他?们的订婚戒指被随意地送给了一个陌生人。裴渡不自觉地收紧了怀抱,低头看到闻秋垂下来的那只左手上,什么?都没?有。
原来再被珍爱的东西,不爱了,也会被当作垃圾一样处理?掉。
“都说了给你了,”闻秋轻轻嘟囔道,“你拿走,反正我不要了。”
女孩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往裴渡面前递:“可?是这个太贵重了,我实在是不敢要……”
“那是他?的东西,他?有权自行处置。”裴渡没?有接过来。
女孩一愣,这些有钱人脑子都有问题吧!还?是说这样贵重的东西,在这两人眼中都不算什么??
可?惜她没?有得到答案,ALPHA也没?有再看她或者戒指一眼,径直抱着OMEGA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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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半醒不醒的,就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在身上游走,是裴渡在摸自己——不,准确来说应该叫“检查”。那只属于ALPHA的骨节分明的手沿着他?的尾椎骨向下,“这里用了吗?”
闻秋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背对他?,捂住耳朵,自欺欺人地不想听他?的声音。然而后面传来一阵刺激,是手指强行探了进去。
“看来是没?有。前面呢?”
讨厌的手往前探去,揉了一把他?始终无法纾解的前面,然后又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结果,裴渡叹息了一声:“所以?你去嫖了个什么?,花钱买酒精中毒吗?”
“别?碰我。”闻秋醉醺醺的,胃里又开始难受,又觉得他?很烦,总是在眼前晃让自己不得安宁。今天的试验结果更是让人沮丧,他?发现自己也许真的是非裴渡不行了,永永远远地,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
他?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过,就抱着自己默默地掉眼泪。裴渡看他?那伤心的样子,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进门时他?心里的愤怒如风暴般汇聚,然而现在轻易地被这几滴泪打湿了。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明白吗?在那里你只会被当作一盘菜吃掉,没?有人会珍惜你。”他?好声好气、充满耐心地劝说道,“你难道还?不清楚那种地方有多肮脏吗?”
可?闻秋半点听不进去,更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像只怕冷的小狗一样把自己蜷起来。
“秋秋,”于是裴渡的声音加重了一些,把人掰过来正对着自己,“还?是说你做这些都只是为了气我?那你已经成功了,我的确非常、非常生气。”
闻秋就很难过地看着他?,带着酒气的声音很委屈地抱怨道:“为什么?一开始就是你,凭什么?只有你啊……”
“什么??”裴渡跪在床边,凑近了,凝聚着黑夜的眼睛看向他?。
“我只有过你,凭什么?不相信我……我不是男妓,我没?有卖过,一开始他?们想要卖掉我的,我都想办法逃掉了……”闻秋的眼神没?有焦点,断断续续地说着,“最穷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卖身,后来也是因为真的没?钱了,又觉得你很好,我才想要卖的……”
醉话很模糊,然而裴渡却一身冷汗地惊觉到他?在说什么?。
曾经,他?不止一次地带着轻蔑和鄙夷,将闻秋贬作出来卖的男妓。恋爱后闻秋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谁知道他?其实一直都记得,一直都介意,如果不是这次矛盾全部爆发,他?或许真的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对不起,是我的错。一直以?来我都在伤害你,对不起。”裴渡闭了闭眼睛,可?是他?只能?品尝这无穷无尽的后悔,却无法回到过去,让那个肆意伤人的家?伙闭嘴。
“一开始就是你,所以?没?有办法再有别?的了……”闻秋抬起胳膊遮住了湿漉漉的脸颊,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你让我怎么?办?想到爱,想到快乐,想到痛苦,全都是你,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想这样……”
那就这样,永永远远地记住我,将我镌刻在你的灵魂里。裴渡面上仍带着圣徒般的忏悔和怜悯,内心的魔鬼却这样叫嚣着。
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成功占有了他?,是他?将这个OMEGA带出了天真与蒙昧,完成了他?的成人式,教?会了他?情与爱,从后颈到生殖腔到灵魂,每一处标记都是他?打下的。
“我也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只爱过你一个。”裴渡说,所以?他?也会不安、会恐惧、会犯错。
他?大概是本?性如此,所以?第一次就把自己爱的人伤害到如此程度。
闻秋的身体在发热,酒精和情.欲快把他?的脑子给烧干了,OMEGA的信息素不管不顾地逸散开来,仿佛开到荼蘼,散发着一种馥郁诱人的浓香。
从一开始就没?得到满足的身体自发地缠了上去,然而当裴渡真的碰触到他?时,他?又执拗地说:“别?碰我!”
“这样不难受吗?”裴渡的手停在半空,“我说过,不要为我的错折磨自己。”
“这就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吧,等着我发情期失去理?智自己缠上来?以?为我离开了你就不行?”这是气话,也是事实,现在这副样子,离开他?好像真的不行了,闻秋又想伸手去抓后颈的伤口,“你等着,我早晚要把腺体割掉……”
这一回裴渡迅速抓住了他?的手,“我从没?那么?想过。”
闻秋的胸膛剧烈起伏,“好啊,那你现在去找个ALPHA过来,让他?来干正事,你坐在一边释放信息素怎么?样?”
他?所描述的画面,一般ALPHA光是想象都会发疯,但是裴渡表现得很镇定,倒映着月色的黑眸清冷如水,“我可?以?帮你,而且我答应不会碰到你。”
说着,他?去床边拿了什么?东西,闻秋只隐约听到一些金属细碎的碰撞声。然后他?感?觉有一个冰凉丝滑的东西落到了眼睛上——那是一个眼罩,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裴渡戴上手套,为他?固定好了眼罩,“不喜欢的话,也不要看。”
紧接着他?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皮肤上,男人温柔沙哑的声音在全然的黑暗中响起:“放心,我会帮你解决问题,但是不会碰到你。”
正如裴渡所说的那样,他?不会碰触、不会亲吻、更不会进入,只是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想尽快帮他?解决迫在眉睫的困扰。
白白忍受这种折磨毫无意义,闻秋在完全的黑暗中思索了两秒,决定默许他?的行为。
视线被遮蔽在眼罩后面,他?什么?都看不见,其他?的各种感?官则被放大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脉搏和心跳,听到了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感?受到裴渡的手指隔着一层冰冷的手套,时不时掠过自己的皮肤。
然后是皮革微凉的触感?,闻秋感?到自己的腿被抬起、分开,紧接着被固定在了束缚带里。他?有些慌了,挣动了一下,发现裴渡是给他?戴上了分腿器,他?现在无法并拢双腿了。
“你做什么?……”偏偏什么?都看不到,他?有些心慌了。
“想要尽快结束发情期,一个是要获取足够的信息素,还?有就是身体获得足够多的快感?。”裴渡平淡的声音响起,“本?来三天的量,我们会一个晚上解决,你可?能?需要坚持一下。”
伴随着他?的话音,浓郁的ALPHA信息素弥散开来,好像霜雪落了满身,闻秋逐渐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可?以?很安心地将自己交到裴渡手上,相信他?只是为了解决问题,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他?大概是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4243字,见评论。
第113章 底牌
第二天, 闻秋浑身酸软地从梦中?醒来,眼睛还未睁开,手便摸摸索索地向旁边探去。
身旁的被窝是冷的、空的?。
他睁开眼, 看?到了?别墅挑高的?屋顶,那华丽的顶角线和吊灯完全陌生,昨天他醉得一塌糊涂,从酒店被裴渡带回了这个地方。
然后自己像是说了什么……闻秋捂着隐隐泛痛的?头坐起来, 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大堆蠢话, 而且哭哭啼啼的, 非常丢人。
后面是熟悉的?肿痛感, 他们?似乎用道具做了?很多次, 但身上很干爽, 裴渡给他洗过,换了?一套新的?睡衣。右臂上有细微的?疼痛感, 闻秋捋起袖子一瞧,看?到了?注射过抑制剂的?痕迹。
托裴渡的?福,这?个不愉快的?发情期就这?样结束了?。
他站起来走进浴室, 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恹恹的?神色, 眼神里没什?么?光彩, 眉宇间凝结着一股压抑的?情绪。
他低头将?水扑在了?脸上洗漱,决定不去看?那张叫人不悦的?脸。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打给了?何羽, 先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看?门的?, 然后把?别墅定位发给了?他, 叫他过来接。
“他手里有枪,所?以我不敢动, 我跟你说,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目无遵纪的?恶徒,你别再跟他纠缠了?!”何羽愤愤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闻秋走回房间里,转了?一圈试图找自己的?烟未果。
“可你昨天还在发情期……”
“嗯,所?以呢?你是听床丫鬟吗这?都要管?”闻秋说,“地址发你了?,尽快过来。”
别墅很大,闻秋是循着香味找到饭厅的?。现代风格的?长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
另一边的?厨房里,裴渡正忙忙碌碌,一会儿洗菜切菜,一会儿照看?蒸锅,动作相当麻利。
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也会有这?一天,一个人就能张罗出这?样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早饭。
然而现在闻秋站在这?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心中?不会再泛起任何感动。在同居后裴渡对?他变得尤其好,想必也是他知道了?真相,愧疚心作祟罢了?。
“醒了??正好来吃早饭。”裴渡注意到了?他,小心地将?海鲜砂锅粥端了?出来,“都是你爱吃的?。”
“算了?,没什?么?胃口。”闻秋坐在主座上,但迟迟不下筷子,“这?里是哪里?”
“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市里比较远,很安静。”裴渡殷切地看?着他,他一定是刚起床就匆忙去做早饭了?,因?而黑发还有些凌乱,衬衫的?袖子卷到了?手臂上,手上还带着一点处理过海鲜的?腥气,“吃早饭,不然又要胃痛了?。”
哪怕是到了?现在,闻秋还是见不得他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拿起勺子舀了?口粥送到嘴里。
正想吞咽,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本就不好的?胃再加上宿醉,他直接将?粥吐了?出来,然后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裴渡怔了?一下,“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闻秋拿纸巾擦了?擦嘴,彻底放下了?筷子,“我早说过没胃口了?。”
裴渡望着这?一桌子通宵研究的?花样和起早做的?菜,没吭声。
“你把?我衣服丢哪里去了??”闻秋又问,里面有他的?烟盒和打火机。
“洗了?。”裴渡说。
“那是不可机洗的?……”
“手洗的?。”
这?偏僻的?别墅里,可不像是会突然冒出个保姆的?样子。想到裴大少爷半夜吭哧吭哧给他手洗衣服,闻秋就不由嗤笑?了?一声,“怎么?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
“我只是想照顾你罢了?。”裴渡淡淡地说了?一句,站起来开始收桌子,“早饭多少还是要吃的?。想吃什?么?我开车去给你买,这?里点不到外?卖。”
“不必了?,何羽会来接我。”闻秋跟着站起来,四下里张望,“你不会还想拿枪指着他吧?”
“我会尽量忍耐。”裴渡把?精致的?早点倒进垃圾处理器中?,“还有,别找你的?烟了?,我扔了?。”
闻秋“啧”了?一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开始无聊地揪花瓶里的?叶子玩。
很快,何羽便风风火火地杀上了?门,一同来拜访的?,还有念子心切的?闻杰睿。
闻秋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告诉裴渡他的?想法。当着亲人和裴渡的?面,他坦言道:“等小知了?的?病治好后,我会带他回英国,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消息太猝不及防,裴渡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闻秋即使离开自己,也会在某个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样一个月、一年、三年,只要他用力去追,总有追到的?机会。
他想不到闻秋会如此决绝,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好像就是打定主意从此和他一刀两断,参不见商。
他本该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掩藏好自己的?情绪,构思出周密的?计划,然而此刻失去的?恐惧已经压过了?所?有,裴渡立刻道:“不,你不能走……”
然后他顿了?一秒,才找到一个闻秋不能走的?理由,“你走了?,你的?学业和电影怎么?办?”
闻秋靠在沙发上,歪着头打量着他,“我会在英国换个喜欢的?专业从头念起,至于剧组那边,剧本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要交给陆冰了?,我相信她的?能力。”
“但是你还有大量的?财产和地产在国内……”
“那些是你的?,不是我的?。”闻秋打断他,“裴渡,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裴渡抿了?抿唇没说话,即使他向来擅长隐藏情绪,但是闻秋也能看?出来这?句话让他很受伤。
“我们?Banbury家族有自己世世代代的?产业。Mark的?遗嘱里给小秋留了?一千万镑的?遗产,我的?财产将?来也全都会给他。”闻杰睿终于能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儿子终于选择了?自己而不是那个狗男人,“裴渡,小秋不再是那个你可以随意欺负的?OMEGA了?。我会照顾好我的?儿子和孙子,他在我身边会比跟着你好得多。”
何羽这?时也补充道:“我们?也联系了?最好的?外?科医生,那边摘除标记的?成功率很高。摘除标记后,你们?之间的?物理联系也会被斩断。”
他们?在说话时,裴渡完全没有看?向他们?,只是一直凝视着闻秋,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到一丝挣扎的?痕迹。然而闻秋表现得很冷漠,等父亲和何羽说完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是他们?说的?这?样。”
裴渡就这?样沉默地听着,看?着闻秋和闻杰睿相似的?面庞,闻秋眼睛的?颜色比较浅,所?以看?起来天真脆弱;闻杰睿的?眸色比较深,带着历经世事的?浑浊。他们?曾经矛盾重重,但闻秋为了?摆脱自己,还是投向了?父亲的?怀抱……
但是,“父亲”?可笑?。
闻秋自觉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精疲力竭地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闻杰睿立刻扶住他的?肩膀,“儿子,我们?走。”
这?也是一只ALPHA的?手臂,虽然苍老但依然强壮有力,以后自己就要慢慢习惯他的?支持和依靠……对?闻杰睿,闻秋始终抱有一种复杂的?心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原谅了?他,但是人生走入绝境的?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是他。
毕竟这?是他的?父亲,他们?之间有割不断的?血脉相连。
裴渡眼睁睁地看?着这?一老一少相互扶持离去,瞳孔紧缩了?一下。强烈的?恐惧让他浑身紧绷,某种熟悉的?黑暗爬上他的?心,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上前?两步,抓住了?闻秋的?手腕,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
“你不会原谅一个欺骗过你的?人,对?吗?”
闻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种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裴渡的?神情也很奇怪,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闻杰睿,眼神里含着某种破坏的?欲望。
他感到父亲环着自己肩膀的?手在颤抖,闻杰睿似乎是在害怕,他望着裴渡,惊恐地摇了?摇头。
何羽也有些急切,叫了?一声:“父亲!”
闻杰睿才像是反应过来,汗津津的?手一揽闻秋的?肩膀,“儿子,我们?走。”
“闻杰睿,”裴渡的?声音像钉子钉住了?他的?脚后跟,“闻秋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闻杰睿像是一下子被点炸了?,情绪激动地反驳道,“他身体里流着跟我一样的?血,长都长得那么?像,他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
“是你的?儿子的?话,为什?么?你会在闻秋十岁那年走丢了?之后,对?妻子说这?样的?话?”裴渡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说:‘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我、我没说过!我没有!”闻杰睿大怒,涨红了?脸拍着胸口,“你这?是狗急跳墙,血口喷人!”
何羽也怒道:“裴渡,你明知道父亲身体不好,是想要逼出他的?心脏病吗?!”他一把?拽住闻秋的?手,“走,小少爷,我们?回家,不要听他乱咬人!”
然而他看?见的?,是闻秋微微茫然的?神情。是的?,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他相信这?是闻杰睿嘴里能说出来的?话,从小他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有时候看?他的?目光像一个敌人。
“你在外?面的?情人很多,不是吗?”裴渡上前?一步,仍然紧盯着闻杰睿不放,质疑声扼住了?他惊骇的?心,“但是始终没能生出第二个子嗣,以至于晚年无可奈何,不得不收养何羽这?样一个有着狼子野心的?外?姓ALPHA。”
“够了?,这?些都是关晴彩告诉你的?吧?那个自私浅薄、不男不女的?怪物!他嘴里没有一句真话!”闻杰睿的?脖子青筋涨满,不管不顾地怒吼道,“闭嘴!闭嘴!”
是啊,闻杰睿一直在外?面花边不断,但从来没有搞出任何私生子的?麻烦。去非洲后他人在壮年,也不至于无法繁衍后代。除非……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可闻秋却好像没法面对?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冷汗一层层冒出,整个人快要站立不稳。
裴渡就这?样推开了?濒临崩溃的?闻杰睿,轻柔地握住他的?手腕:“秋秋,他不是你的?父亲,他患有先天的?无精症,是不可能有后代的?。”
“可是我……”闻秋仓惶地抬起头,望见了?那双和自己如此相像的?眼睛,“怎么?会……”
“你是关晴彩和Mark Banbury,也就是你的?‘爷爷’偷情生下的?孩子。”裴渡冷静地打出了?底牌,“你以为是爷爷的?人,实际上是你的?父亲,而闻杰睿应该算是你的?哥哥,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第114章 不原谅
闻秋一时间有些恍惚, 然而很多经年缠绕的谜团又变得清晰起?来:小?时候回英国时,爷爷对他的过分宠爱,奶奶对他的刻意冷淡, 还有亲戚们的奇异目光。
爷爷去世后,孙辈中唯有自己?得到了他指定的大笔遗产,这是不是也算是他在人生最后关头的良心发现??
很小?的时候,父亲对他还很好, 但好像就是十岁那个时间点?, 他忽然?宣布和?爷爷决裂, 和?母亲开始了漫长的口角, 对自己射出仇恨的目光……对了, 就是那个时候, 闻杰睿发现?自己?的妻子和?父亲私通,发现孩子并非亲生……
而且这也完全是关晴彩能做得出来的是, 为了在大家族母凭子贵博取一个地位,爬上公公的床。
所以自己?从小?到大遭遇的那些冷漠和?敌视,都有一个再明白不过的缘由。为什么他总是被推来推去, 为什么他失踪了没有一方来找, 原来他们早就不想要自己?了。
十岁那年追不上的车, 也许父亲和?母亲就坐在车里,冷冷地看着他追啊跑啊,摔跤、爬起?、又哭着跌倒, 口中说?着:“他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努力学习, 努力扮演一个讨父母欢心的乖孩子, 原来只?是滑稽的独角戏。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其实早就被遗弃了。
“裴渡说?的是真?的吗?”闻秋拽住闻杰睿的衣领子,“你?告诉我!”
望着闻秋通红的眼睛, 闻杰睿再也无法逃避,嘴唇颤抖着说?:“是……”
说?完这?个字,他魁梧的身躯都好像被重拳击垮了,不得不靠何羽搀扶才能勉强立着,一张面孔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泪水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这?不是我的错,我也是受害者?……”他喃喃道,“是那个贱货勾引了我父亲,是父亲背叛了我。我也宁可没发现?过真?相,小?秋,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我对你?多好?我是真?的希望你?是我的孩子……”
闻秋望着他,看着他口口声声说?不是他的错,那些冷漠和?敌视是真?的,那些懊悔的眼泪也是真?的,这?不过一个是逃避责任和?现?实的男人。
可是自己?呢?就活该承受这?些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又没有办法自己?选择,就这?样?被生在了世上,为什么所有的代价都要他来承担?闻秋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你?说?过不会原谅,”这?时裴渡轻轻说?道,仿佛魔鬼的耳语,“闻杰睿足足骗了你?二十多年。”
闻秋恍然?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很陌生。他头脑里一片嗡鸣,他觉得自己?该吃点?药,可是又没有什么力气,原来伤心到极点?是这?样?,所有的念想都变作了一片荒芜。
何羽再也忍受不了了,上前一把推开裴渡,“够了,裴渡!你?明知道这?对他伤害有多大,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他现?在除了父亲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你?收手吧,不要再利用他的不幸了!”
“利用他的不幸?”裴渡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你?们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和?秋秋之?间的矛盾,就凭你?们这?样?的卑鄙小?人,也配再次站在他的身旁?”
够了,好吵,都闭嘴!闻秋捂着耳朵,嘈杂的声音针扎般刺着他的脑袋,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可为什么这?群人还在吵个不停?!
“秋秋……”裴渡想要来握住他的手,这?不过是一场天平上的较量,而显然?他抛出了足够重的砝码,足以让天平倒向自己?一边。他也许做得不够好,但只?要闻杰睿更坏,那么闻秋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自己?。
“啪——”
回应他一厢情愿的期待的,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闻秋打了他,这?个看到他受伤都会难过到落泪,从始至终崇拜着、爱慕着自己?的人,对他动了手。
“所以你?也一直都知道真?相是不是?!所以在你?看来这?也不过是一个可以操控我的手段是不是?!”闻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裴渡,我对你?太?失望了。”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野火般的仇恨,烧尽了鲜绿的原野,这?是裴渡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像是灵魂都留下了无法痊愈的烫伤。
丢下这?一句话,闻秋没有再看他,转身扶着闻杰睿,和?他一起?离开了别墅。
冥冥中裴渡感觉到,好像就是这?一刻,他彻底失去了心爱的人。
像数学一样?简明清晰的定理失效了。闻杰睿明明是“更坏的”“骗了更多的”,可是闻秋依旧选择了他。
他会用好多年才会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而此刻包裹着他的心的,只?有难堪、迷惘、痛苦、和?无可挽回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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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车里,闻杰睿脸上逐渐涌起?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闻秋:“小?秋,小?秋……你?原谅我了吗?”
“其实在我心里,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儿子,我们还是血脉相连的啊……”闻杰睿老泪纵横地说?道,“过去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对,今后给我机会,我会用尽一切对你?好……”
闻秋只?是偏过头,目光涣散地望着一处出神。他忽然?问道:“去年5月30号,何羽带我去看别墅新家的那一天,你?忽然?出现?在那里,是不是也是裴渡的安排?”
闻杰睿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驾驶座上的何羽就冷笑出声:“当然?,你?以为这?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吗?他早就看透了我的计划,早就在暗中和?父亲联系,好离间你?我——我们都不过是他掌中的棋子罢了。”
“哈……”闻秋空洞地笑了笑,果然?如此,真?是好算计啊。
那天他好像和?今天哭得一样?悲惨,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明明想着要分手,又不得不绝望地向他求救。而裴渡就像天神一样?降临了,将他拯救出悲惨的世界,他说?爱自己?,为自己?戴上指环,还说?要追自己?一辈子。
可是世上哪有这?样?爱人的啊,即使到了最后,裴渡依然?是牌桌上最冷静的赌徒,捏着底牌按兵不动,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他就是浑身发冷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想到了要逃离,在裴渡身边多待一秒钟,他又能生出一百种方法让自己?沦陷。
何羽转过身,很认真?地说?:“小?少爷,你?选得对。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想,他能一边把你?玩死,一边让你?对他死心塌地。”
想到过去几个月的种种,闻秋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连李天畅都看出了不对劲,要他保护好自己?,然?而他就是傻傻的沉溺在恋爱的幻想中,觉得自己?找到了全天下最值得托付的男人。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那样?地相信裴渡,是因为那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才让裴渡随心所欲地操控自己?。
“还有,你?知道吗?我之?前调查过你?所谓的前夫,”何羽继续道,“就在我快查出真?相的时候,他找人制造了一场车祸,险些把我撞死。我真?的不知道他能够做出什么来,所以不得不放弃了调查。还有雁城监狱的大火,死了十几个囚犯,全是当初义龙会的人。还有裴至轩,那可是裴渡的生父啊,在自己?家里被发疯的妻子开车撞死,你?真?的没怀疑过吗?那些惹过你?的人全都不得善终,裴渡有给你?展现?过他的手段吗?”
闻秋捂住了耳朵,“别说?了……”
“何羽,别再刺激他了!”闻杰睿一把心疼地搂住儿子,慢慢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了小?秋,有爸爸在,以后谁都欺负不了你?。”
闻秋靠在他的怀里,睫毛上挑着一颗泪滴,眼神却空洞而漠然?。他们都是在利用自己?的不幸,但他何尝不也是在用自己?的不幸去裹挟他们。
这?群狗逼玩意儿,他谁也不想再相信了,谁也不想再依靠了。他只?想快一点?成长,快一点?变强,直到有一天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从容不迫地立足于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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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了的治疗还剩下最后一周,《人界七巡》的剧本?也终于完成,闻秋把剩下的事都细细地交代给了陆冰,并追加了一笔300万的投资——用的是他自己?的钱,当初那笔1000万镑的遗产,闻杰睿也瓜分走了一部分,现?在全都交还给了他。
“我们还没有去大草原,你?就要走了。”咖啡厅里,陆冰拖着腮很遗憾地看着他,“降临的那一幕拍出来会很美,可惜你?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了。”
可是我已经对着那幅画想象出了全部的细节……想到那幅名为《人间》的画也是裴渡送给自己?的礼物,闻秋的心就感到一阵细小?的针扎般的疼痛。
“而且地狱篇去哪里拍摄还完全没有思路,我不想用太?多CG特效,又贵又难看。”陆冰烦恼地咬着吸管,闻秋是非常棒的合作对象,有钱、有想法、有行动力、还能抗事,这?么一个人要走了,剧组的半壁江山都塌了。
“我只?是去英国了,又不是撂挑子不干了,”闻秋微笑道,“我已经做好了环游欧洲的计划,到时候如果发现?了合适的取景地,就请全组过来玩。”
陆冰被他的财大气粗震撼到了,抓着闻秋的手晃了晃,“说?好了啊!”
两人叙了很久的家常,聊电影、聊生活、聊圈内八卦,唯独对闻秋为什么要放弃学业事业离开只?字不提。天色渐渐晚了,陆冰就见一个戴着眼镜、成熟英俊的ALPHA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明明看起?来是个事业有成的精英,却甘当司机的角色,尽职尽责地过来接人。
闻秋也不知道离开后何时才会再回来,下次和?亲爱的朋友们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有些感伤,和?陆冰拥抱作别,小?个子的女生安慰地拍着他的背,“我会把《人界七巡》献给你?,就放在电影的最开头。这?样?后世的人们就会说?,那个伟大导演的处女作,是和?同时代最伟大的编剧一起?拍的。”
“好,我期待着那一天,”闻秋微笑道,“我们在顶峰相见。”
陆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怅然?地靠在椅子上,她没有告诉闻秋的是,之?所以要把电影献给他,不仅仅是为了纪念,更是当她拍摄这?部电影时,在主角身上投射了太?多闻秋的影子。
神子本?来有一颗如琉璃般通透无暇的心,却在人间沾染了七情六欲,因为沉重的执念而无法飞行,因为爱而生忧怖,因求不得而生怨憎,最后心碎裂而亡,落入了地狱里。
《人界七巡》是一个关于爱的、无可救药的悲剧故事。
第115章 他逃他追
已经?进入了离别的倒计时, 闻秋和为数不多的朋友们一一告别,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到了不舍,他在这个世上建立的联系不多, 现在全?要被他丢在身?后了。
他还打算好好请李天畅吃顿饭,感谢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好心收留了自己,然而李天畅却主动提前约了他,说是要告别。
“你要走了, 去哪里?”闻秋问。
“回老家。”李天畅讷讷地说。他所?谓的老家, 是离江河市城区很远的一个小村子, 坐落在山坳里, 又穷又闭塞, 没有年轻人能待得住。
“为什么?裴渡给你的待遇不好吗?”闻秋察觉他的情绪不对, 李天畅的神情向来是木然的,如今却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憔悴。
李天畅摇了摇头, 轻声道?:“安总要订婚了。”
闻秋一愣,他是知道?这件事的,然而等事情真的临头了, 他依然感到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那?你怎么办?他不是让你把腺体都割了吗?!”
这样地摧残了他, 毁掉了他作为ALPHA的尊严,然后又要抛下他去?和别人订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我之前不知道?,但?现在总算明?白了, 他一定要我割掉腺体的原因。”李天畅苦笑道?, “他觉得这样我就离不开他了, 以后他就算结婚, 我也不得不继续跟着他……”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但?我大概是没法忍受这种生活的,不如早点?走了吧。”
“他什么时候订婚?我非得问问他不可!”闻秋依然是气?不过,不甘心地想替他要个说法。
“明?天。”
“明?天?!”闻秋一惊,忽然打了个寒颤——裴渡知道?这件事吗?绝对知道?,他和安云起本来就沆瀣一气?。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会做。
口口声声冠冕堂皇地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员工,但?本质上不过和安云起一路货色,只?是他过去?不曾看透那?温柔的云雾里包裹着的冰冷的心。
“算了,没有必要。”李天畅拍了拍他捏紧的拳头,淡然道?,“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不能指望他什么。我家那?里很漂亮,我还有房子和田地,也有力气?,能养活自己,就在那?里结束一生也很好。”
闻秋怔怔地听着,他早就发?现李天畅远比自己清醒。但?这份清醒的代价是什么?他一定也受了远比自己多的伤害,才会这样心如死灰。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他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半晌才道?:“你做得对,远离他们是对的。”
他们强大、冷酷又自私,不可能玩得过他们,在还能抽身?的时候,一定要逃。
第二天,安云起的订婚宴如期举行,虽然有意办得很低调,但?是安家和王家两个豪门大族联姻,怎能不掀起惊涛骇浪?
闻秋刷着朋友圈,他之前加过很多裴渡圈子里的朋友,显然他们都收到了邀请,去?参加那?场低调又豪奢的订婚仪式。一张张图片转播着热闹的现场,什么市长也出席了,将第一个发?言为新人献上祝福;什么一桌酒席要多少多少万,葡萄酒来自哪个酒庄……
在那?些图片的角落里,闻秋也看到了裴渡的身?影,他穿着修身?得体的正装,并不至于抢主角的风头,但?依然帅得十分稳定。他仍旧是从容潇洒、风度翩翩,脸上挂着得体的社交微笑,看不出任何为情所?伤的痕迹。
想到自己和李天畅这憔悴不堪的样子,闻秋就忍不住冷笑。
不过据朋友圈的直播,准新郎似乎也有点?不在状态,一会儿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一会儿又搞起了失踪,让准新娘都提着裙摆四处寻找。
忽然,闻秋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赫然是安云起。闻秋的眉头一挑,接起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安云起紧张的声音:“闻秋,你知道?李天畅去?哪里了吗?他今天本来应该出席的,但?是我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出席?”闻秋冷笑着问,“出席什么?”
“当然是……咳、你知道?的,今天是我的订婚宴。”安云起略有些尴尬地说。
白痴、蠢货、混账东西,居然让李天畅去?参加订婚宴,有时候闻秋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心?闻秋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他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你不该问你自己吗。”
“我他妈——你不要骗我了,他如果?要走,肯定会告诉你。”安云起咬着牙放软了声调,“看在我帮你找过孩子的份上,你也帮我一回。我现在没法冷静,他不能就这么搞失踪,他答应过我不会走的!”
“啊,我的确知道?,他对我说过他想要回老家。哦对了,他还对我说——那?是个美丽的地方?,他想要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什么?!”安云起猛地扬起声调,“他说要自杀?!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阻止过?”
“那?他还……”
“你能拦住一个完全?绝望的人去?赴死吗?反正我不能。”
“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怕他寻死的决心不强烈是吧?”闻秋不耐烦地说,“他应该是今天早上动身?的,现在应该还没回到村子里,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一挂,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操——”安云起对着嘟嘟的忙音,刹那?间感觉天塌了一般,不,李天畅不会傻到去?自杀,以前那?么多磨难也没有打倒他……不不不,他那?么喜欢自己,肯定没法忍受看他与别的女人订婚!
这所?有的绝望堆积起来,再强悍的人也有垮掉的那?一天,不能去?赌那?个最?可怕的可能性,他不接受!
安云起心里十万火急,觉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一把扯掉了礼服的领结,快步向外走去?。司仪找了他半天,正好在门口逮住了他,连忙拉着他的袖子问:“安少,你要去?哪里?嘉宾们都到齐了,仪式快要开始了!”
安云起清醒了一瞬,回望那?辉煌壮丽的会场,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纸醉金迷的衣香鬓影,像是他前26年人生的缩影,他与生俱来地拥有这些,也理应继续这样潇洒挥霍无度。
但?是如今这一切,在那?个人面前都变成了沙子堆成的城堡,当真正的浪潮来临,便会垮塌溃散,最?终留下的那?枚闪闪发?光的贝壳,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安云起一把推开司仪的手?,快步向外走去?,找到自己引擎盖上堆满香槟玫瑰的车,然后给裴渡打了个电话。
“你又想干什么?”裴渡在人心惶惶的会场中,已经?嗅到了天下大乱的味道?。
“好兄弟,我要去?追求爱情了!”安云起深吸一口气?,踩下了油门,“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反正过去?二十多年,他那?不计后果?的作风惹出了无数麻烦,裴渡经?常会帮他收拾烂摊子,已经?收拾出了丰富的经?验。当然,事后也免不了被裴渡刻薄地冷嘲热讽,安云起也已经?锻炼出了足够厚的脸皮。
谁知道?这一次,裴渡并没有骂他,只?是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不成功就别回来了。”
安云起一愣,忽然意识到他的确和以前有了许多改变,原来冷血动物在爱情里浸泡久了,也是能生出人类的感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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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起一路紧踩油门,火急火燎,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绿柳子村。山路崎岖颠簸,九曲十八弯,他速度太快,险些在一个急转弯把自己飞出去?,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追老婆太急而葬身?山沟里的倒霉蛋。
村子里人烟凋敝,都是些没了牙的老头老太太坐在板凳上晒太阳,车子开了一段,就根本没有办法在羊肠小路上开下去?了,安云起干脆弃了车,冲下去?逮住一个老头就问:“你见到李天畅没?”
“李天畅?”老头莫名?其妙,看到这个年轻英俊、来势汹汹的ALPHA还有些打怵,“俺不晓得啊……”
安云起立刻抛下他,转头去?问下一个,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的。他今天是婚宴的盛装打扮,开了一辆花里胡哨的豪车,出现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效果?不亚于一颗从天而降的小行星。老头老太们都在背后议论纷纷,那?些小脸小手?脏兮兮的留守儿童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像在动物园里看老虎,既好奇地想看新鲜,又害怕得不敢靠近。
安云起揪着头发?,快要疯了。他怎么会想得到这破村子这么大,人家零零散散,都在不同的山头上。等他一家一家地找过去?,要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天快黑了,李天畅要是想不开摸黑跳了,连尸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想到那?个可能性,他的拳头都要捏碎了,他有气?到想要掐死那?家伙的时候,可更多的时候只?要看到他受伤心都会难过得一阵抽痛。
在绝望的寻找中,安云起脑子里忽然蹿出了一簇火花,他立刻冲进一户人家里,抓住一个老太太问道?:“阿婆,你知不知道?那?个打拳赛的孤儿家在哪里?”
他想起来李天畅和他提过,他打小是孤儿,连名?字都没有,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有老板到山村里,专门去?找他这样的孩子训练打黑拳,因为他们能吃苦,而且死了也没人在乎。他是ALPHA,体格好反应快,所?以就被当做好苗子挑走了。
那?个老太太果?然知道?,举起老树皮一样的手?,颤颤巍巍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安云起立刻冲出去?,直冲到了村子的边缘,那?里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但?是从倒伏的草丛可以看出有人活动的痕迹。分辨着那?一点?点?的痕迹,安云起拨开重重枝条,眼前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有些荒芜破败的小院子,用篱笆围着一个小砖房,放眼望去?,还有几亩荒了的田地。
房子里的灯亮着,烟囱里冒出袅袅的炊烟,安云起眼眶立刻就湿了,恨不得大吼一声来发?泄。院门和房门都没有锁,猫在院子里刨地,他冲进了那?户人家,一个破旧的行李箱还丢在地上,锅里闷着饭菜,然而他把巴掌大的地方?找了三遍,都没见李天畅的人影。
“天畅!天畅!”安云起大喊起来,不祥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天逐渐黑了,他又冲出了院子,一边大喊一边没头苍蝇一样乱找。锋利的枝条划破了昂贵的礼服,皮鞋里早就灌满了泥土和砂石,汗水模糊了眼睛,安大少爷何时如此狼狈过,可是他真的已经?害怕到什么都顾不上了。
终于,在悬崖边他看到了那?个高挑孤僻的身?影,李天畅形单影只?地站立着,山风把他的身?形吹得有些萧索。眼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他仿佛一匹走到末路的孤狼,正在对人间做最?后的告别。
“李天畅!”安云起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你他妈不许死!”
他饿虎扑食一般抱住了他劲瘦的腰,力道?之大直接把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抱了起来,蹭蹭蹭狂退几步,将他搬到了远离危险的地方?。
“我、呃……操!”李天畅踉跄两步站稳,低骂了一声,又很快地低头看了看。
安云起跟着他的视线低头,就看到他的裤子拉链还没拉上,鸟还溜在外面——敢情刚才他只?是在对着悬崖小解而已……
安云起闹了个大红脸,知道?这下乌龙大了,他干笑了一声,“那?什么,我看你站那?不动,还以为你要……”
“寻死?”李天畅淡定地把鸟塞回去?,然后拉上了拉链,“为了你?”
第116章 掌中之物
安云起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他?自恋归自恋,但还没到失心疯的程度。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畜生,就算李天畅哪天想寻死, 也只会先找到自己家里用菜刀把自己给?劈了?,然后再?自我了?结逃避法?律制裁。
可是闻秋这样告诉他的时候,他?当真是半点没有怀疑,因为焦急而失去了?理智, 离开了如此重要的一场家族联姻。在失去的?惶恐中, 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知道自己早已经一败涂地。
“你不是要订婚吗?”李天畅打量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礼服。
“我跑出来了?, 为了找你。”安云起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我放不?下你、舍不?得你, 没你不?行,这个狗屁婚谁爱结谁结, 反正?我只要你。”
“闭嘴。”他?每说一句,李天畅就推他?一把,一直把他?推到了?悬崖边。
安云起向后踉跄一步, 脚后跟险些踏空, 一颗石子滚落下去, 连个落地的?动静都没传上来。但是他?丝毫不?惧,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也要说喜欢你……不?, 宝贝我爱死你了?, 你要是不?乐意被我喜欢, 就把我推下去吧!”
说完, 他?就闭上了?眼?睛,挺胸抬头, 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他?心里砰砰直跳,感?觉把自己推下去这种事,李天畅也不?是做不?出来。然而对面半晌没有动静,安云起悄悄掀起一条眼?皮缝,发?现眼?前早没人影了?。
“操!”他?暗骂一声,脸上又浮现得意的?笑容——没被当场弄死就是胜利,他?看?中的?人不?愧是□□,舍不?得真正?伤害自己。
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安云起便像一条挂着涎水的?饿狼,追着炊烟和饭香跑了?过去。这顿饭他?是吃定?了?,除非李天畅把他?的?头按进炉灰里;当然,这个人他?也要定?了?,就算李天畅哪天忍不?了?真的?把他?给?宰了?,他?化作厉鬼也要再?缠他?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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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秋已经通过朋友圈直播了?解了?订婚宴上的?混乱,想到自己一手造成的?乱局,他?心里就很痛快,打开?冰箱摸了?瓶啤酒出来。
明天就要出发?了?,房子里差不?多已经被搬空,只留着一点打包好的?行李孤零零地堆在客厅地上。赵妈被他?打发?去闻杰睿那儿帮忙,小知了?在卧室里睡觉,这个家忽然变得空空荡荡,阒静无声,就像刚搬进来的?那天一样。
哦,不?对,那天他?和裴渡在玄关就滚作一团,这么?大的?屋子这么?好的?隔音,他?喘得很大声。水滴在地上,裴渡就笑着说他?是圈地留标记的?狗狗……那时候他?还在为误解安云起是孩子生父的?事而心慌,狠狠地咬了?裴渡的?后颈一口,恨不?得能反向标记他?。
闻秋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心里没有很深刻的?悲痛,只有一种无法?消解的?落寞。
不?想在回忆里沉溺太深,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想着随便谁都好,他?需要有人在这个脆弱的?时刻陪着自己。
大概过了?一小时,房门被敲响,闻秋过去开?了?门,看?到了?他?的?心理咨询师吴医生。她还是温温柔柔的?打扮,挎着一个帆布包,像纯棉一样温和舒适。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叫您过来,”闻秋客气?地迎她进门,“只是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些天太忙都没有机会和您道别,您帮了?我很多,我一直都没有好好说声感?谢。”
“没事,其实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念叨你呢。”吴医生微笑道,她换了?拖鞋,接过闻秋递过来的?茶,坐到了?沙发?上,“怎么?最近都不?来治疗了??”
“我和裴渡闹掰了?。”闻秋耸了?耸肩,很直白地说道,“您又是他?请的?医生……”
他?很快意识到这样说会造成误会,立刻补充道:“不?,我不?是在质疑您的?专业素养,只是不?想再?花裴渡的?钱了?,所以才?一直避着没来……”
“没关系,你可以按自己感?到舒适的?方式来。”吴医生一如既往地露出了?理解的?神色,她身上的?亲和力让闻秋感?到很放松。曾经很多话他?连裴渡都没有说过,但都和吴医生说了?,某种意义上她称得上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是明天就走吗?”两人闲聊了?一阵,吴医生便道,“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突然。”
“是啊,这个决定?做得很仓促,”闻秋喝了?口苦涩的?茶,然后就低头握着茶杯,“我其实很不?舍得,有太多东西都在这里,我也不?想走,可是又觉得不?走不?行……”
“因为裴渡吗?”吴医生问,“他?的?存在依旧让你觉得不?安。”
闻秋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慢吞吞地说:“有一部分吧,是他?的?原因。我一直记得第一次在你诊室里醒来的?时候,你告诉我如果不?想见他?,就从阳台的?门离开?。其实你是对的?,他?太执着于解决问题了?,我之前又只会盲目地跟从他?,其实很多问题都是现在解决不?了?的?,所以还不?如分开?。”
“嗯,我理解,你们都是非常尖锐的?人,爱情中缺乏的?距离感?会让你们伤害彼此。”吴医生的?手在口袋里探了?探,谨慎地问,“那么?——另一部分原因呢?”
可闻秋不?说话了?,只是望着沉浮的?茶叶出神。
吴医生了?解他?,这是一个心防很重的?患者,很多话只要他?决定?闷在肚子里,没有人能从他?嘴里挖出来。
不?过今天,吴医生决定?努力一下,她微笑道:“放轻松,这不?是一次心理治疗。我想今天之后,我们的?医患关系就会结束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你不?妨把我当成一只漂流瓶,把秘密装进来,然后让大海带走它。”
“漂流瓶吗?”闻秋为这个新奇又妥帖的?比喻笑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会打给?吴医生的?原因,太多话装在心里,他?或许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只永远不?会被启封的?秘密瓶子。
“另一部分原因,或者说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自己,”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迟疑,“因为我……太自卑了?。”
吴医生的?手颤了?颤,在口袋里握紧了?,“自卑?”
“是啊,自卑……我什么?都不?如他?,没有他?有钱,没有他?的?身份地位,没有他?聪明、成熟、见多识广,没有他?那么?多朋友,甚至没什么?兴趣爱好,整天很无趣地就是学习和工作……”闻秋低着头,握紧了?杯子,这是藏在他?最心底的?话,是最不?堪的?他?,光是这样诉说出来就让他?感?到痛苦和难堪。
吴医生张了?张口,职业素养让她迫切地想要打断患者自怨自艾的?思路,然而另一个不?可言说的?原因让她保持了?沉默。
于是闻秋继续说下去:“我不?敢告诉他?这些,因为他?肯定?会说他?不?在意,让我别多想。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多想,每时每刻都在想——我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穿戴他?给?我选的?奢侈品,每次遇到危险和麻烦就等着他?来救我,那些人表面对我恭敬背地里对我议论纷纷因为都知道我离了?他?什么?都不?是……”
闻秋的?声音逐渐有些哽咽,可是自虐一般仍旧要说:“我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到了?迷恋和崇拜的?地步。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我想很久,因为他?的?一个表情我就会很开?心或是很难过,闻到他?的?信息素就变成一个白痴……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他?养的?一条狗,就算他?不?来有意地操控我,我自己也会忍不?住套上项圈把绳子递到他?手里……”
“闻秋,”吴医生忍不?住想要制止他?,“好了?,够了?,你先停下……”
可是闻秋立刻打断了?她,“啊,对了?,你不?知道最近我们吵架了?,我也想好好地硬气?一回,但是也做不?到,总是情绪失控,总是哭个不?停,药物依赖也越来越重……可是他?情绪很稳定?,好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能冷静地应对,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闻秋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很多,最后用手揉了?揉脸颊,长长地舒了?口气?:“就是这样,如果再?呆在他?身边,要么?我就彻底抛弃自尊心,要么?我真的?会疯掉。所以我只能逃跑,跑到一个看?不?到他?的?地方去,我就又能呼吸了?……”
吴医生静静地听着,仿佛也沉浸在强烈的?情绪中,眼?眶也跟着红了?。作为一只“漂流瓶”,她知道自己是不?该发?表任何意见的?,事实上闻秋也不?需要,他?把自己剖析得太透彻了?,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谢谢您,说出来后真的?感?觉好多了?。”最后,闻秋恳切地望向她,浅碧的?眼?瞳里蒙着一层水色,是被月光照亮的?宁静湖水,“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出门就忘掉吧。”
“……好,我知道。”吴医生艰难地点了?点头,“你多保重。”
又说了?许多离别与不?舍的?话,闻秋起身送她离开?,吴医生都努力维持着镇定?。
门在背后沉沉地合上了?,她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手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正?在录音的?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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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该解释的?解释,该安抚的?安抚,该搪塞的?搪塞,等收拾完安云起的?烂摊子已经到了?深夜。当然,他?只能解决眼?前的?混乱,准新娘以及王家的?怒火,安家内部的?不?满,舆论和声誉上的?影响,就需要安云起自己去面对了?。
这件事的?确在他?心中引起了?强烈的?震动,过去他?只会嘲笑安云起的?愚蠢和冲动,换作是自己,是绝不?可能在订婚宴上做出毅然离开?这种事的?;但是现在,他?却在安云起身上看?到了?自己所缺乏的?决心和果敢——不?管后果如何,安云起现在肯定?已经追到了?李天畅家里,抱着人家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人追回来。
一种冲动在胸膛里燃烧,裴渡猛地站起来,拿起车钥匙出了?门。从来没有这样不?计后果地行事过,直到驱车到了?闻秋家楼下,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不?,的?确有一件事……裴渡摸着口袋里那瓶冰凉冷硬的?东西,不?知道该怎样开?□□给?他?。
忽然,他?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从闻秋家的?楼下走出,便按了?下车喇叭。那个人注意到了?他?,立刻走了?过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惶恐地问道:“裴总,您怎么?在这里?”
裴渡倚着车门,“没什么?,就过来看?看?。”
吴医生没吭声,心想你大半夜把车停在这儿,跟个男鬼似的?幽怨地潜伏在楼下,不?知道是想吓死谁。
裴渡又问:“现在不?是你的?看?诊时间吧?为什么?半夜过来?”
“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吴医生回避了?他?的?目光,“他?明天就要走了?。”
裴渡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没说什么?,只是向她伸出了?手。
按照过往每一次的?惯例,现在她就该把这支记录着全部谈话的?录音笔,交给?她真正?的?上司了?。
然而这一次,吴医生却无比犹豫,胸口直发?紧,大气?也不?敢出——她忽然理解了?闻秋所说的?在裴渡面前的?窒息感?究竟是什么?。
“怎么?了??”见她犹豫,裴渡挑了?挑眉,“吴医生,今天过后你在这里的?工作就结束了?。我之前承诺给?你的?私人诊所,也会如约交给?你。”
“裴总,这次录音没法?给?您……”吴医生低着头,嘴唇嗫嚅道,“我全都删了?。”
第117章 谢谢你,对不起
裴渡冷冷地看着她, 等待一个解释。
吴医生那张胖胖的和蔼的脸早就因为?羞愧而胀得通红,鼓起勇气道:“裴总,对不起, 我真的干不下去了?……”
“为?什么?”
“我……已经违背了?自己?的良知和职业道德太久,我真的不能再替您做这?件事了?。”吴医生捏紧了?拳头,“病人……闻秋,他告诉了我很多心底的秘密, 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痛苦, 有时候看到他的样子, 我真的于心不忍……可是您要我把每一次谈话都录下来, 把所有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您……”
是?的, 她虽然是?执业的心理医师, 但其实从头到尾都只受一人雇佣,只为?一人服务。闻秋那样信任她, 忍着血淋淋的痛把一颗心剖开给她看,可?她从始至终都在背叛他。
再多的金钱诱惑,也消弭不了?那种负罪感, 尤其是?今天, 那个清瘦的孩子红着眼?睛对她说的那些话, 让她的心也跟着遭罪。
“我明白?了?,你不想做就不想做吧,反正也结束了?。”裴渡看她的样子, 就知道已经不能再任用她, 否则早晚有被闻秋察觉的风险, “我希望你能把这?段时间里?听到的看到的, 都好好地忘掉。”
裴渡也叫她忘掉,但背后的含义截然不同,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我会全部好好忘掉的,请您放心。”吴医生连连点头,“谢谢裴总理解,我也会把这?段时间拿到的奖金都退还给您……”
“没必要,你一直做得很好。”裴渡说,“而且以后我还会向你咨询一些情况,毕竟你很了?解他。”
又要她忘掉,又要她做参谋,吴医生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我可?能不太?擅长这?些……”
“那我还能再问谁呢?”裴渡脸上露了?她从未见过的惆怅之色,“吴医生,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要离开?”
吴医生摇了?摇头,“只要您想,总有办法的。”
“是?,我有很多办法。打抚养权官司也好,或者干脆把人监禁起来也罢,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在他的脖子上套一个项圈,用链子栓在卧室里?。”裴渡自嘲地笑笑,“但是?怎么办?别说做这?些了?,现在他好像只是?看到我,就会感到非常痛苦。”
“那就放手吧,您的控制欲早晚会让他窒息。”吴医生恳切地说,“您想一想,您的爱是?占有,还是?希望他幸福?如果是?后者,您就应该让他走,或许时间会慢慢地治愈他,你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吴医生是?硬着头皮说出这?段话的,因为?她知道雇主有多么的偏执,然而裴渡只是?很平静地聆听着,那双眼?睛就如同夜空一般深沉幽邃。这?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她却在他的眼?睛里?望见了?荒凉的风与月。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那番话,或许正是?裴渡心中所想,他只不过想再从自己?口中听一遍,好像在积攒着某种决心。
“我明白?了?,谢谢你。”裴渡道了?谢,和她在路边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出租车来了?为?止。
送走了?吴医生,裴渡便点燃了?那支晾了?许久的烟。黑暗里?暗淡的火星,仿佛他的心事闪烁明灭,他静静地伫立了?很久,烟头烧到了?手指都不曾察觉。
然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散了?身上的烟味,因为?想到一会儿可?能会见到孩子——好像还是?不久之前,他还拉着闻秋说要一起戒烟来着,如果瘾上来了?就亲对方一下,结果那几?天他们大概亲了?对方几?百下。
那时候是?多么幸福啊,裴渡抬眼?看向那一扇扇发出明亮光芒的窗户,每一扇后面或许都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寥落地笑了?一下,向大楼走去。
有人半夜来敲门,一开始闻秋还以为?是?吴医生忘了?什么东西?回来拿。豪宅的安保很好,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进来,于是?他毫无防备地打开门,便猝然望见了?男人的身影。
光是?看到他,心脏就好像无法负荷一般,钝钝地跳了?一下。闻秋的第一反应是?关门,然而裴渡坚定地抵着门,并且一脚踏了?进来,“明天的飞机是?不是??”
“是?。”
“医院的报告我看到了?,小知了?的信息素缺乏症已经彻底痊愈了?。”
“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闻秋的话里?带着刺。
“但这?世上的确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裴渡的目光却很温柔,像月光一样笼罩在他身上,“最近过得好吗,秋秋?”
“你觉得呢?”闻秋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面无血色,嘴唇苍白?,眼?下青黑,他倒是?想好好生活,但他实在是?没坚强到那个地步,“你到底来做什么?没事的话就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是?来告别的,”裴渡说,“最后一面了?,我们进去说吧?”
“最后”这?个词触动了?闻秋的心,他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终究还是?让男人进来了?。他总觉得这?件事没个善始,那总得有个善终,这?毕竟是?他很爱过很爱过的一个人。
而他一退让,裴渡就要得寸进尺,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感受到了?他的消瘦,“这?段时间,你真的受苦了?。”
他还穿着白?天在订婚宴上的那身正装,身上沾染着淡淡的香水气息,他的手心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的宽大和温热,叫人想起很多令人眷恋的温存时刻。或许是?因为?“最后一次”了?,闻秋也没有表现得很抗拒,只是?不动声色地偏过头,逃离了?那温柔的陷阱。
“这?次走后,你什么时候回来?”裴渡又问。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闻秋冷漠地回答道,“无论我在国外或是?国内,都和你没关系了?。”
“是?吗……”裴渡微微地笑了?一下,温和的目光里?满是?眷恋,“但是?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闻秋皱了?皱眉头,“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愿意等。”裴渡说,“我想了?很多挽回你的办法,最后发现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你现在看到我就感到痛苦,那么在一起就违背了?我的本意,因为?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这?是?什么?以退为?进?攻心为?上?闻秋第一时间质疑他的动机,心想他又在使什么手段。裴渡不怎么爱说花言巧语,但他其实最会用语言蛊惑人心。只要他想,自己?就会被骗得团团转。所以闻秋只是?警惕地听着,没有回应。
“只有时间能让伤口慢慢治愈,所以我想只要我一直等下去,或许能等到你回心转意的时候。”裴渡的声音沉稳而缓慢,“不要紧张,我不是?在强求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话说得真好听啊……”闻秋的心其实是?有所触动的,哪怕裴渡做了?那么多欺瞒他操控他的事,闻秋也很清楚他深爱自己?。他说会等,那就一定会等下去,他还年轻,还有漫长的人生路要走,但是?他此刻坚定的样子,就好像已经锚定了?终点的位置,“你想做什么我都阻止不了?,从来都是?那样。你愿意等就等吧,只不过寄希望于未来是?很愚蠢的事,裴渡,你现在也会做蠢事了?。”
“是?啊,毕竟你是?我的初恋情人,”事到如今,裴渡的心境的确变得非常平和,即使知道未来或许有着无穷无尽的无望的等待,“你的确教会了?我很多事。”
他们平静地叙着闲话时,卧室的门打开了?。小知了?拎着小枕头,揉着眼?睛出来找爸爸,轻轻嘟囔着抱怨道:“爸爸好睡觉了?……”
裴渡望着他,忍不住眼?眶一热,他和这?孩子相处的时间那么短,还来不及好好地尽父亲的责任就要分别了?。
他蹲下来,紧紧地抱了?抱孩子,又吻了?吻他柔嫩的脸颊,“以后见不到了?,小知了?会想裴叔叔吗?”
两岁的孩子还不懂得离别的含义,但他的确是?很善良也很重感情的,反过来在裴渡的脸颊上也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吧唧”一声,“会想的!”
裴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是?强忍住了?一声哽咽,一把将孩子抱起来,久久不愿松开。
闻秋别过脸,不去看那一幕,但眼?眶也忍不住泛了?红。
小知了?非常熟悉裴渡的信息素,也十分信赖这?个男人,被抱着轻轻摇晃,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开始犯困。
裴渡坐下来,把他搂着放在腿上,嘴里?轻轻哼唱着摇篮曲。之前他哄小知了?睡觉的时候,总是?会轻轻地哼着歌。不仅小知了?睡得很快,闻秋也经常会被他一起哄睡着。
闻秋深吸一口气,有些无法忍受似的催促道:“已经很晚了?,你走吧。”
“是?吗,的确是?很晚了?啊……”裴渡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瓶子,“这?是?我的信息素香水,在手术前的那些发情期,你可?以先用它度过。”
那是?一瓶香水,有着冬日晴空一般悠远澄净的蓝色,在覆盖着唇印的卡片上,印着这?瓶香水的名字:Crystal。
Crystal,水晶,闻秋看着这?个名字,有一瞬间的晃神。真是?合适的名字,眼?前的男人正如一簇水晶,耀眼?、尖锐、冰冷、通透,不为?外界所改变。
而他却是?琥珀,看起来温润柔软,却有着千万年岁月不变的固执,封存着一颗同样倔强的心。
彼此吸引,又无法彼此相容,映照着对方的颜色,又擦得满是?伤痕。
闻秋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接受任何裴渡给的东西?,但还是?接了?过来,他想说些什么,可?张口只剩下哽咽,到后来泪水无法抑制的滚落下来。
而此时此刻,泪水是?有益的东西?,会洗净他的灵魂,送走他20出头的年纪所经历的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
“谢谢你,”他手心里?紧紧握着那瓶香水,就这?样泪眼?朦胧地看向裴渡,“……为?这?所有的事。”
“那么我应该说‘对不起’,”裴渡深深地凝视着他,好像要将他镌刻进记忆的尽头,“为?这?所有的事。”
第118章 四年后
伦敦一处低调的街区, 坐落着?一家古老的剧院,曾经?有无数经?典剧目在这里上演,如今它的辉煌却如大门上的金饰一般, 变得暗淡而斑驳。
这一天却有些不同寻常,所有座位都坐得满满当当,为了一个?上好的包厢位置,人们不惜开出高价抢夺。这些观众里, 有戏剧学院的教授, 有专业的电影人, 也有一些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
舞台上, 话剧《流莺》的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 演员开始谢幕,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些富于?情感的观众,依旧沉浸在剧情中, 拿手帕擦拭着泪水。
“的确是一出感人的悲剧,比我这几年看过的哗众取宠的所谓现代剧要好得多,我以前居然从未听说?过它的名字。”观众席的第一排, Joey向身旁的朋友感慨道, “但我真的很好奇你?非得拉我来的原因, Bobby,你可不是会欣赏高雅艺术的人。”
Joey是一名花花公子兼艺术品收藏家,他?的家族从两代之前才开始发财, 所以和old money的圈子无缘。但毫无疑问他?很有钱, 非常有钱。
他?的朋友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没听说?过这部剧很正?常, 毕竟这可是首映,而且还是一个?学生?的毕业作品。”
“你?说?这是学生?作品?”Joey有些吃惊, 在他?看来这个?质量完全?可以拿到百老汇去演出。
“呵呵那当然不是普通的学生?,他?可是大名鼎鼎的Amber Banbury啊。”朋友道,“难道你?不知道前两年很火的《埋我之地?》《人界七巡》和《二十四桥》吗,那些都是他?的作品。还有他?成立的青年艺术家发展基金会,投资一部赚一部……”
“哦,竟然是他?!”Joey睁大眼睛,“《人界七巡》毫无疑问是杰作!但我从未想?过它的编剧会如此年轻。”
“Joey,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在中国?混,但你?真的是太不关心家里的事?了,你?居然对Banbury家族的新宠毫无了解……”
朋友的话没说?完,很快就被淹没在越来越响的掌声中,Joey也发现观众们非同?寻常的热情,每个?人都满面红光地?紧盯台上,仿佛在期待着?某种神迹降临。
终于?,演员们如被摩西分开的海浪一般退向两边,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踩着?这经?久不息的声浪走上台前,步伐始终有条不紊,仿佛天生?为这舞台而生?。
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Joey情不自禁地?暗骂了一句:“holy sh*t!”
那是一个?毫无疑问的美人,有着?湖水一般清澈的绿眼睛和天使一般漂亮的脸蛋,那精致立体的五官中带着?典雅的东方韵味,与那冷清的气质一起构成了他?身上奇异的吸引力。
他?打扮得像个?朴素的学生?,松松垮垮的衬衫扎进裤腰里,剪裁得当的西装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然而即便如此,所有精心装扮的演员站在他?身后,都成了可怜的背景版,那叫人目眩神迷的舞台灯光,仿佛从一开始便是为他?而点亮。
Joey真的感觉自己的老二要充血了,他?敢发誓这个?OMEGA绝对是故意穿成那样的,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爱性感,而且不吝啬于?去展示它。
“欢迎来到我的毕业演出,我是Amber。”OMEGA的音色干净甜美,也正?如话剧中那位人人为之疯魔的流莺,“《流莺》是我构思了一年,自编自导的作品,希望大家能喜欢……”
观众们显然喜欢过了头,不管他?说?什?么都拼命鼓掌。
“我想?将这部剧献给我的父亲,他?因疾病而躺在医院里不能前来,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我永远会留第一排的位置给你?。”
Joey离中间的位置很近,他?立刻发现预留的位置是两个?而不是一个?——除了重病的父亲,他?还把?位置留给了谁?
他?问了朋友,朋友神秘一笑,还未来得及回答,忽然一位雍容华贵的年长女人走上台,将一束花献给了Amber,拥抱并且亲吻了他?的脸颊。
“那是Leona Banbury,”Joey很快认出来,当然不认出来也难,这可是Banbury的现任家主,一个?在商场和政坛上都如日中天的女人,“她是……”
“Amber的姐姐。”朋友微笑道,“我知道你?接下来绝对要问为什?么他?们年龄相差如此之大——其实Amber是老家主Mark的私生?子,三年前才被正?式承认身份,他?最小的哥哥都比他?大18岁,你?不知道他?回到家族后有多么受宠爱……”
宠爱?的确,第一排几乎都被家族成员占据了,这群平时自诩身份高贵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就好像是看五岁的孩子第一次参加幼儿园汇演一般,卖力地?在台下鼓掌欢呼叫好。
Joey心中觉得有趣,一个?半路回家的私生?子,能受到家族成员这样的欢迎,他?可不会觉得那个?OMEGA有那么简单。
很快,Amber说?完了简短的发言,与演员们一起鞠躬谢幕,帷幕缓缓落下,Joey却依然有点意犹未尽。
“你?要是喜欢就赶快下手,”朋友坏笑着?撺掇他?,“据我所知他?现在可是单身。”
“哈哈,正?有此意。”Joey潇洒地?站起来,这么美味的猎物没有放过的理由。
一路追寻到后台,Joey才发现和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ALPHA可不少,美人儿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鲜花珠宝、甜言蜜语将人围得水泄不通,他?就像一朵被蜜蜂们团团围住的鲜花,谁都想?要采撷他?最芬芳的蜜汁。
可Amber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从容不迫地?应对交往。他?几乎认识所以有身份的人,对每个?人都能应对得体,但又丝毫没有那种交际花的油腻圆滑,反而还有些冷淡和厌倦。
Joey插着?口袋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急于?上前搭话。第一面可是很重要的,他?不想?让自己跌入庸人的档次。反正?伦敦那么点地?方,只要他?想?,以后总有机会“巧遇”的。
他?原路离开,却在转角处发现了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系着?小领结。他?生?得一张无比可爱的小脸蛋,长而卷的睫毛,翠绿的大眼睛,唇红齿白,上帝创造他?时一定也会忍不住吻他?。
“你?好啊,孩子,”Joey情不自禁地?扶着?膝盖弯下腰,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在等爸爸,他?很快就来了。”小孩的口齿很清晰,语气有种远超这个?年纪的淡定。
估计他?爸爸是那群追求者中的一个?,可真是个?糟糕的家伙,Joey决定在这里陪他?一会儿,等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过来,“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Dylan——爸爸喜欢的一个?歌手叫这个?名字,所以他?就给我取了这个?英文名。”Dylan撅起小嘴,“但是我不喜欢他?,他?唱歌总是慢悠悠的,还没有调子。”
Joey情不自禁地?笑道:“哈哈,那看来我和你?爸爸的口味很接近,我也很喜欢Dylan。”
Dylan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熟悉他?的人会知道他?是要恶作剧了——他?望着?这个?高大英俊的叔叔,期待地?说?:“其实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的中文名。”
果然是个?混血啊,Joey微笑道:“哦,你?的中文名是什?么?”
“闻知尧。”闻知尧这个?名字,外国?人从来都读不对,每次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发音,他?都会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闻知尧,对吗?”谁知道眼前这位叔叔,字正?腔圆地?念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用几乎没有口音的中文对他?说?,“我在中国?生?活过很多年,怎么样,我的中文还不错吧?”
闻知尧惊讶地?睁大眼睛,朝他?竖起大拇指。
然后他?扒拉着?Joey的胳膊,用一种不容抗拒的语调说?:“走吧,你?和我去房间里等。”
Joey耸了耸肩,跟他?走进旁边的一间休息室。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忽然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人快步走进来,“小知了——”
然后他?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ALPHA,立刻顿住脚步,眯起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对小知了用中文说?:“你?怎么又随随便便地?从外面拉ALPHA进来?我都说?了陌生?的ALPHA很危险……”
“哦不,这位先生?,我或许很随便,但我可不危险。”Joey用中文回应道。
这时那人才又正?眼看向他?,只是丝毫不见尴尬,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厌烦,就像他?在外面应付那些追求者时一样。
“你?好,我的中文名叫乔轶。”乔轶客气地?伸出手。
“闻秋。”闻秋丢给他?两个?字,但没有和他?握手,走过去卷起小知了,就像母猫一口叼住了小猫的后颈皮,“抱歉乔先生?,我和儿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儿子?!”乔轶甚至没能掩盖住吃惊,他?本以为闻知尧是闻秋的弟弟,谁能想?到居然是他?的儿子?!
他?怎么看闻秋也就二十多点的年纪,小孩又至少有六七岁,他?已经?结婚了?他?怀孕的时候真的成年了吗?听说?他?是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难道之前遭遇了什?么不幸……
乔轶没法阻止自己的猜测,忍不住问道:“非常抱歉,但我或许可以问一句,这孩子的父亲……”
闻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死了。”
说?完,他?便带着?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副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可完全?不像他?想?象中唯唯诺诺的私生?子,倒像个?从小娇养起来的少爷。
乔轶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回放着?“他?死了”三个?大字。这么一说?,闻秋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这么一个?美貌、有钱、有背景、有才华的寡妇……乔轶咕咚咽了口口水,感觉又燥热起来了。
第119章 回国
闻秋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今天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行?程:萨里爵士也来看了他的?演出,并且约他小聚。他是德高望重的著名剧评人,对年轻人又总是充满耐心倾囊相授, 闻秋渴望这次见面的机会很久了。
助理驱车带他们前往郊外的?爵士府邸,闻秋问了小知了最近的?课业,小知了就乖乖巧巧地回答了,他是个?从来不让人操心的?孩子, 而且小小年纪就表现出远超于常人的?智商。
尽管如此, 闻秋还是去哪儿都把他带着, 比如这场拜访, 对孩子来说的?确有些晚了。可是他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带, 似乎是小时候亏欠太多的?缘故, 他总是想要尽可能地陪在孩子身边。
路途漫长,伦敦又在无止境地下着绵绵细雨, 闻秋按了按额头?,强打起精神?打开平板,打算把等会儿要说的话先过一遍。
还?有明早要去学校处理一些毕业相关的?手续, 晚上有必须盛装出席的?家族聚会, 中间抽空和国内那边对接一下电影进度, 然后还?要找时间去医院看看闻杰睿……
这四年他几乎都是这样忙过?来的?,忙着事业学业,忙着应付家族和追求者们, 忙着照顾孩子……忙碌, 但同?样充实, 取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就。他现在走出去, 不仅仅是某个?大家族的?私生子,更是一个?手握作品的?编剧, 一个?成功的?影视投资人。
这样充实且强大的?感觉让他满意,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四年前他逃离国内时,有多么愤恨于自己的?弱小,永远忘不了和那个?男人相处的?两年里,他有多么惶恐和自卑。
所以他要不断变强,绝不松懈,永远都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一片安静中,车子驶过?被雨水打湿的?街道,终于远远地能看见爵士的?府邸。
“到了,比约定时间还?早半个?小时。”助理将车泊在路边,回头?问道,“是现在就过?去还?是……”
她忽然噤了声,因为发现闻秋倚着车门睡着了。闻知尧靠着爸爸的?肩膀,安静地在平板上看故事书。
听到询问,他举起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悄声道:“等会儿再去吧,爸爸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
/
第二天,闻秋正忙碌着准备毕业材料,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护工很焦急地喊道:“快来医院一趟!”
闻秋的?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忙问:“怎么了?”
“闻先生吵着要见您,不然不肯吃饭。”
“……”闻秋拳头?都捏紧了,还?是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中午就来。”
闻杰睿本?来就有点?那个?,年纪大了之?后更是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的?脾气,得要人哄着。闻秋让保姆炖了点?虫草老?母鸡汤,中午一并带到医院去,谎称是自己亲手炖的?。
闻杰睿不疑有他,连忙喝了一大盅,喝得满头?大汗,直夸他的?手艺好?——其实他哪里尝得出好?坏呢,自从突发心梗住院后,他就不大有味觉和胃口了。
闻秋沉默地坐在床头?,看他病弱不堪、陷在病榻里的?样子,无比鲜明地感受到他的?生命力正在流逝。他已经很少再去想过?去那些亏欠,只是感到淡淡的?怜悯和不舍。
“我大概真的?活不久了,”闻杰睿一万次地叹气,眼眶微微湿热着,“这世上就是舍不得你和小知了……”
“嗯。”闻秋听着,低头?翻看着他的?病历,看着那一行?行?直线恶化、触目惊心的?数字。
“我呆在这里真是寂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还?是要回家去,回咱们雁市那个?家,将来死了就埋在白桦林下面,我就没有遗憾了。”
闻秋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抬头?看他。
闻杰睿微笑道:“你的?事业不也大多在国内吗?是时候回去看看啦。”
“……你知道我不想回去的?原因。”
“凭什么?就因为那个?人在国内,所以要害得我们有家不能回?”闻杰睿愤愤道,“已经过?去四年了,小秋,他对你的?影响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闻秋垂下眼睫,仿佛是在思索,闻杰睿咳嗽了两声:“小秋,死之?前我还?想去雁城老?街逛逛,你记得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面馆……”
“知道了。”闻秋打断了他无止境的?怀旧,“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们就动身。”
“好?,那说定了。”闻杰睿心满意足,招了招手,要护工继续喂他喝剩下的?鸡汤。
闻秋离开医院,颇有些心烦意乱,他答应得很干脆,但心里远没有那么果断。裴渡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开什么玩笑,前两年总是不间断地梦见他,又哭着从梦里醒来;好?不容易才治好?的?抑郁症,一点?一点?将自己从卑微和痛苦的?泥潭里挖出来;听到任何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会心跳如擂鼓;更不要提这些年来的?发情期他都是怎么度过?的?……
他看了看表,还?有时间,便让助理直接开到了一个?地址,那是一个?艺术家们聚集的?街区,也是他的?好?朋友蒋明欣居住的?地方。
蒋明欣也是四年前过?来留学的?,而且选择了和他同?一所大学——他其实就是不放心想来陪自己。现在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他的?画作已经挂在了不少画廊、美?术馆和收藏家的?墙壁上。
和以前一样,开门就看到蒋明欣围着围裙、拿着刷子在画布前挥舞,脸颊都沾上了颜料,染成橘粉色的?头?发亮晶晶的?,那边沙发上摊着他的?艺术家男友,正裸着上身呼呼大睡。
“Honey好?久不见!”蒋明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新发色很好?看。”
“那可不是,我自己染的?。”蒋明欣得意洋洋,又踹了地上那摊男友一脚,“Steven还?说不好?看,他有什么审美?啊他!”
闻秋身上是某大牌春夏款的?高定,但毫不介意被弄脏,寒暄两句过?后他随意拉了个?垫子坐下来,就好?像还?在当?年的?江大校园里一样。
他说了闻杰睿想要回国的?事,其实他自己不能说没动那个?心思,毕竟这些年他一直在用中文创作,他的?作品他的?事业很多都需要国内的?土壤。
“那就回吧。”蒋明欣盘腿坐在他对面,想也不想就道。
“可是……有时候我会害怕想起过?去,”对着好?朋友,闻秋直言不讳心里的?担忧,“我在这里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了生活,小知了也在学校里交到了好?朋友,我怕回去后又会变成过?去一样……”
“不可能。”蒋明欣笃定道,“过?去的?你什么都没有,才会被人吃得死死的?,现在的?你什么都有,怕他个?吊?除非——除非你还?喜欢他,还?会被他轻易影响。”
闻秋低着头?,玩着垫子上的?须须,没有回答。当?年吵得最凶的?时候,他也没说过?不喜欢那个?人,恨并没有浇灭爱意,只是烧得和爱意一样汹涌。
“是啊,我还?喜欢他,所以我不想回去,”闻秋抬头?看他,“你能理解吗?”
“哈……”蒋明欣倒没想到他承认得那么干脆,闻秋比他想象得要更加长情,但也比他所知的?任何人都要绝情。
当?年《埋我之?地》在英国首映的?时候,闻秋是和他一起去看的?,这部电影改编自他的?剧本?《埋葬玫瑰花的?地方》,可以说是陆甲又一的?巅峰之?作,全球票房大火。
结果他们刚看了一个?开头?,看到屏幕上跳出一行?大字:“谨以此部影片,献给我挚爱的?秋。”闻秋就猛地站起来,当?场离了席。
那部电影使闻秋声名鹊起,然而当?事人却从来没有将它?看完过?。他可以仍喜欢某某人,但也仅此而已,他可以不听不看不想,将某某人拉进人生的?黑名单里。
“你其实不用担心,真的?见面了,那边肯定比你还?慌乱呢。”蒋明欣笑着说,“真的?,他绝对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拼命想把?你追回来,不想试试看嘛?”
闻秋干笑了一声,觉得他描述的?那个?场景很滑稽,也不现实。他记忆里的?那位永远是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他可以不动声色地谋划好?一切,自如地操纵和利用别人。
蒋明欣却不是乱说,因为他真的?见过?裴渡的?那一面——那是四年前,闻秋离开后不久,裴渡突然找到他,说要请求他做一件事。
看到那时候裴渡的?样子,蒋明欣真的?吓了一跳,ALPHA看起来无比颓废,头?发凌乱、眼眶青黑、下巴长出了青茬,身上染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他所请求的?,是花钱送自己去英国留学,这样可以顺便照看一下闻秋,因为他实在担心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又不敢跑过?去亲自看一眼,怕惹人厌恶。
蒋明欣对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当?场就骂道:“你自己把?人作跑了,现在还?来假惺惺装什么好?人?现在看到闻秋一个?人放弃学业躲到那么远的?国外去,你满意了?!”
说完了他又有点?怂,毕竟他可是在指着鼻子骂裴渡啊!但是男人并没有动怒,只是哑着嗓子疲惫地说:“你说得对——所以你答应了吗?”
“我可以答应你去,而且不用你的?钱,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把?那副画还?给我,就是那副《爱》!”
“不行?。”裴渡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为什么不行?,那是我送你的?,条件就是你好?好?对闻秋,但是你做到了吗?”蒋明欣叉着腰,咄咄逼人地说,“你把?画还?给我,我就去英国,否则门都没有!”
僵持的?结果当?然是他胜利了,蒋明欣仍记得裴渡来还?画的?那一天,那痛苦和决绝的?样子,让他都有些于心不忍。有时候他瞅瞅这俩人,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不知为何要折磨彼此到这个?地步,但是他作为闻秋的?朋友,当?然要坚定地站在朋友这一边。
“所以说回去吧,不用担心,想想你现在有多少追求者吧我的?大美?人,”蒋明欣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只要你不给眼色,那群ALPHA一点?机会都没有,区区一个?前男友算什么,就当?他已经死了。”
“嗯……”每次和他聊完,闻秋心里都感觉轻松很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担忧过?度,毕竟在国内的?最后那段日子里他的?精神?病得很重,记忆或许会过?分夸大那时的?痛苦。
其实现在想想不就是失恋吗?能有多大事呀。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扛起所有。这四年里他剔除了裴渡的?存在,而且活得比过?去更好?。
回去他又认真征询了小知了的?意见,小知了猛点?头?,因为他最喜欢吃爸爸做的?中餐了,而幼儿园里的?西餐总是不好?吃。想到那个?充满美?食的?国度,他的?口水就要流下来。
于是万事俱备,闻秋将回国放在了日程上,这个?七月,他以优异的?成绩从英国最好?的?电影戏剧学院毕业,带着闻杰睿和小知了一起回到了雁市。
除了当?自由编剧以外,他目前还?经营着一家自己的?电影公司,并且主管着家族名下的?青年艺术家发展基金会。这几年来,他资助了不少国内外的?青年艺术家,帮助他们更轻松地走上艺术道路;也慧眼独具地投资了好?几部新锐导演的?作品,几乎每一部都取得了成功。
因为当?年自己吃过?的?那些苦,所以他才想着要为后人栽树。过?去是裴渡庇护和牵引着他前行?,现在的?他也终于能为别人撑开一片绿荫了。
第120章 重逢
在闻秋投资的所有青年艺术家中, 又有一个名叫龚长阳的ALPHA才华格外突出,让他想起了当年初出茅庐的陆冰。闻秋花了两年的时间写了一个新剧本《自深深处》,全权交由龚长阳来拍摄。在国外时项目就已经开始推进, 他这番回国,也是打算亲眼见证电影的诞生。
回国的头半个月,闻秋忙得脚不沾地,安顿新家, 安排剧组工作, 给闻杰睿联系医院, 给小知了挑学校, 赵妈也来帮忙照顾。半个月后, 他忽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Hi, 还记得我?吗?我?是乔轶。”
闻秋记得他,在一众花枝招展的追求者中, 他的相貌和身世都是最突出的,很难叫人不在意?。
“我?来中国了,听说你也雁市, 这真的是太巧了。”乔轶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我?们找个时间聚一聚?我?猜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比你久, 正好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好啊。”闻秋欣然答应,他在雁市本?来也缺乏人脉,剧组里很多需要?走关系的事难以推进, 乔轶认识的自然都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物, 这个机会他求之不得。
于是这个周六晚, 闻秋便来到了乔轶所说的酒吧。他之前?都不知道雁市有那么高端的地方?, 光一个大门就富丽堂皇,侍者貌似彬彬有礼地拦着不让他进, 说必须要?会员资格,然后又倨傲地扫了他一眼:“或者也可?以让您的ALPHA带您进入,在这种?情?况下?OMEGA还可?以得到一杯免费酒水招待。”
叫乔轶出来接人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但闻秋并没有这么做。他信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轻佻地插进了侍者的手套缝里:“会员卡是吗?给我?来一张。”
那侍者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瞥见了名片上的烫金字样,脸色立刻变了,匆忙跑进去叫经理。没多久,在经理恭恭敬敬的道歉声中,闻秋得到了一张自己的vip黑卡。
顺利进场,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乔轶热心地介绍闻秋给众人认识,从他的家世?到他的工作到他的作品,听到《埋我?之地》时,一个女?生尖叫道:“我?的天,剧本?真的是你写的吗?!给我?签名吧大大!”
“哈哈,阿桃可?是《埋我?之地》的忠实?粉丝。”乔轶微笑道。
闻秋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接过笔给阿桃签了个名。周围人仍在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问他是不是真的会住进Banbury家族那间举世?闻名的城堡,问他编剧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问他有没有见过某某明星……
面对这群非富即贵的名流们,闻秋对答如流,仿佛天生属于这里,早就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谁能想到几?年前?他被裴渡带到这种?场合,只会被当作是卖身上位的男宠呢。
“你真的是闻秋?”忽然,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一个很清秀的男生对着他露出腼腆的微笑,“还记得我?吗?我?是王樾,我?们小学时还是同桌呢。”
闻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果然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了这号人,王家的幼子?,像一朵温室的鲜花受尽宠爱长大。
他也露出微笑,“当然记得了,你小时候可?爱哭了。”
“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王樾有意?无意?地秀了秀无名指上的大钻戒,“我?现在都结婚了。”
闻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颗钻石很大,说实?话没有他得到过的那颗大,但总归让他想到了不愉快的回忆。
王樾便噙着那抹带点优越感的笑容,和闻秋聊了起来。在他看来,OMEGA最大的本?事就是嫁个好对象,闻秋看起来厉害,但忙得半死又挣不到多少钱,简直就是在浪费他这现成的美貌。
他凑在闻秋耳边悄悄说道:“你还是单身吧?听说今天会来一个非常优秀的ALPHA,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闻秋不太感兴趣地敷衍道:“哦,比乔轶还优秀吗?”
“当然,”王樾看起来越发神秘了,“就是有一点,那个ALPHA离过婚……”
闻秋没忍住扯了扯嘴角,在王樾看来,自己已经没人要?到了非去找个二婚男的地步了吗?
“哎你不要?笑,真的他条件好到就算离过婚,雁城所有的OMEGA都对他趋之若鹜呢!要?不是我?结了婚、咳……”王樾掩着嘴咳嗽了一声,闻秋简直怀疑他馋那个ALPHA到哈喇子?都流下?来了,这让他也不由地产生了一丝好奇。
“哦,你看,他来了!”王樾忽然抬起头,倒不如说那一时刻酒吧里所有的OMEGA都和他是一个动作。闻秋饮尽杯底的酒,才缓缓抬头。
然后他便一眼望进那个男人凝视自己的、深沉的眼眸里。
只一眼,就能理解王樾所说的他能迷倒万千OMEGA的原因。那个男人有着极优性ALPHA的所有特质——英俊、挺拔、自带强大的气?场。然而和那些年轻不可?一世?的ALPHA不同,他那清冷的眉目间隐去了张扬和浮躁,只余岁月沉淀的内敛与从容。好像一把久历风尘的名剑,你能猜测到他曾有何?等锐利,而现在所有的锋芒都隐入了鞘中。
“怎么样,是个极品吧?”王樾见闻秋看得目不错珠,便得意?洋洋地在他耳边说,“非得是离过婚的才有这种?气?质呢。”
闻秋:“……”
裴渡的目光像拂过松林的风,不着痕迹地拂过了他,很快便神色自若地去和认识的朋友们打招呼。乔轶似乎和他很熟,热情?地招呼他喝酒,又给他介绍几?个新朋友——闻秋自然也在“新”的这一列。
很快乔轶便拉着裴渡走到闻秋面前?,“这位是Amber,闻秋,我?在英国认识的朋友,是个非常棒的编剧,我?猜你一定听说过他写的《埋我?之地》……”
有人笑道:“《埋我?之地》不就是裴总的公司投资的么,他们说不定早就认识哦。”
“哈哈巧了,电影开头不还有一句‘献给我?挚爱的秋’吗!”说话的人是在开玩笑,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那个“秋”是谁一度成为了观众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旁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没注意?到这边的气?氛古怪起来了——闻秋坐着,裴渡站着,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
乔轶左看看右看看,“哦,你们真的认识?”
“不……”闻秋正欲开口,便听裴渡道,“是朋友——虽然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哦哦,”乔轶笑道,“那看来今天我?是请对人了。”
裴渡便从善如流地低头问道:“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请随意?。”闻秋从容地让开了一点位置。
“诶,我?本?来还想坐这儿的呢!”乔轶开玩笑道。
“就是啊!”其他ALPHA也发出怪叫,OMEGA们则暗自咬牙嫉妒,恨裴渡没有临幸他们那儿。
“看来你挺受欢迎的。”裴渡意?味不明地打量了闻秋一眼,从他没系几?颗扣子?的领口,到垂着细细银链的锁骨,从那细瘦的腰肢,到不盈一握的脚踝。
这副打扮放在过去,闻秋要?是敢穿出门,回家肯定是要?挨操的。他现在的确是非常了解自己的魅力,并且很知道怎样去挑逗那些ALPHA的目光和欲望。
“彼此彼此。”闻秋瞥了他一眼,他可?太清楚那些落在裴渡身上的目光有多如狼似虎了,“不如某些人离过婚还风韵犹存。”
回应他的是男人嘴角溢出的一声轻笑。
两个人坐得很近,但仿佛又离得很远,各自和熟悉的人交谈,连眼神都没有再交汇过。
几?杯酒下?肚,闻秋却是有些晃神了,明明没有信息素外溢,他却仿佛闻到了冰雪的肃爽之气?。不小心挨到了裴渡的肩膀,他甚至有了一瞬的恍惚,因为被拥抱过了太多次,所以光是轻轻碰触,都能想象被环抱和勒紧的感受。
那些人在聊什么说什么,他再也没听进去,只有裴渡的声音句句分明地落进了耳朵里。他周身好像自带一个奇异的能量场,裹挟了他所有的思维和注意?力。明明是坐在沙发的一角,却又像坐在小船里,随着身旁男人呼吸的节奏沉浮着。
但也仅此而已。
闻秋低头喝了口酒,尽管光是他的存在就能让自己动摇至此,但这也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看来这颗心的确是长瓷实?了,不会再渗透无用的情?感。
忽然,他的目光被裴渡手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那是一枚简朴的铂金戒指,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戴在无名指上。尽管看得出精心保养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旧了,戴出去简直有些配不上他的身份。
等等,当初送他的时候,难道不是小指戒吗?为什么会戴在无名指上……
似乎是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在意?,裴渡搭在膝盖上的手随意?地翻过来,露出了掌心。闻秋才发现原来的那枚小指戒已经被改造成了开口戒指,可?以随意?地调整大小,所以才正好契合了无名指的尺寸。
无数的小心思,都用在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真是可?笑。
“戒指不错,就是有些旧了。”他嗤笑了一声,“裴总那么有钱,怎么不换一枚新的?”
坐他旁边的王樾听到这番话,连忙挤了挤闻秋的肩膀,怕他乱说话得罪了这位惹不起的权贵,“哎,那是人家前?妻留给他的东西,裴总可?是很长情?的。”
“是么……”闻秋冷冷地笑了一下?,随意?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为了搭配今天的衣服,他戴了好几?枚戒指。那些嵌着琳琅珠宝的玩物一看便价格不菲,缀在OMEGA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裴渡垂下?眼睫,将那些优雅精巧的戒指看了个分明,他如今什么都戴,唯独不戴当年自己送的那枚——也戴不了,因为戒指早已被他随手送人了。
这时候,乔轶恰好讲到了和闻秋认识的经过:“你们不知道我?当时看了那部《流莺》有多么受震撼!我?当时就想,必须和作者认识!演出一结束我?就追到了后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在场99%的ALPHA都和我?是同一想法!剩下?的1%,就是那位八十多岁的萨里爵士,正拄着拐杖在前?来的路上。”
“哈哈哈哈哈……”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调笑道,“你是看到了Amber的脸,才冲上去的吧!”
乔轶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露出一副“这还用说”的神色,“拜托,我?可?是一个审美和性功能都非常健全的男人。”
又有人趁机刺探道:“Joey,你连人家有没有对象都不知道就追了过去,不怕人男朋友殴打你吗?”
“噢,这个嘛……”乔轶露出讳莫如深之色,他知道闻秋的一些隐私,但可?不会没礼貌到当众说出来。
然而闻秋神情?冷淡地说了下?去:“我?没有男友,只有过一个老公——”
“哦?!”众人刚惊讶地瞪大眼睛,就听他淡淡道:“可?惜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哇哦……”这番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连一向稳重?的裴渡都好像被酒呛到了,低头咳了两声。
然后他站起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闻秋看他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死鬼前?夫的反应还不错嘛。
他跟着站起来,“不好意?思,我?也失陪一下?。”
酒吧的洗手间,闻秋直接把“正在打扫”的牌子?踢到门口,自己走了进去顺手反锁上门。
裴渡站在洗手台边,正在洗手——只见他摘下?那枚前?妻留下?的戒指,收在胸口的口袋里,洗完手擦干净后,才重?又小心地重?新戴上。戴上还不够,又对着镜子?微微调整戒指的位置,那郑重?而煞有其事的样子?,仿佛在替他的手指戴上王冠——让人看得无比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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