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话音响起的同时,他的指尖碰上白玉盘扣,眸色幽深。
太久以前的事情,乍然被提起——
她抬眼看向他,眸中泛起涟漪,不知他是何意。
而容隐的目光始终锁着她。那双凤眼太深邃,她竟然都不敢直视。
舒清晚很快垂下目光,心口泛起的波动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平静。
他将她所有的若有所思都收进眼底。
她刚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曾经想过结婚是吗?”
她倏然抬眸。
望进他眼睛后,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突然。但已经来不及再在他面前掩藏。
他是容隐,他的敏锐度不可小觑。
这就已经足以让他得到答案。他的眼眸眯起,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件被收起来的正红色秀禾。华丽繁复,精致隆重。
也是这时,里面的饭局好像要结束了,动静传到了外面。
容隐附在她耳畔,气息也近,好心提醒:“要不要报备一声?”
舒清晚蹙紧眉,她早就想从与他的争执中脱身,可是手腕被他握得更紧。
黑色西装裤下长腿笔直,动作间都带着强硬。
她的高跟与他的皮鞋僵持着不动。
男人黑眸幽深。
她没想接受他的建议。
跟他们报备自己先走了,那岂不是要在这里与他一直僵持?
里面也传来了有人往外走出的声音:“诶?舒老师呢?怎么出去醒酒醒了这么久?”
他们好像是要出来找人。
脚步声渐近。
而她与他互不相让。
黛眉紧蹙,她的呼吸微急。
与他对视上,视线碰撞着,谁也没有让。
里面的人就要走出来,眼看只隔那么几步。
是舒清晚先顶不住。
她闭了下眼,拿出手机给一个负责人发微信。说自己不胜酒力,走着走着已经走回了酒店。
她编辑信息时,他就垂眼看着。
舒清晚咬牙。
消息发出时,就连微信的消息提示音都已经近在咫尺,只隔了一堵白墙,清晰可闻。
“哦,不用找了,舒老师醉了,先回去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
嘛,今晚这个酒舒老师没少喝啊。回头她要走的时候给她带点回去。”
“回头我去寄。飞机上不好带。”
“行。我们也散了呗。”
她整个人的行动被他抵住,清楚听着里面所有的对话。
危机解除,舒清晚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
和着月色,他又俯首咬住她的唇。
在青瓦白墙间,背着所有的人。
舒清晚用力咬下去,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
可他只是拧眉,动作半点未退。
不顾被她咬出血,还在往里探入。控着她的手腕,前所未有的偏执。
过了许久。
里面散场的动静起了又静了。
四周归于安静。
风吹起她的长发,吹得有些乱,但她没有顾着去整理。
只是仰目望他。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执着于某个话题,舒清晚的眼眸直直地与他对视,提醒他:“容总,当初是你说的,我们只谈恋爱。我也同意了。”
她想没想过跟他结婚,是不是要跟别人结婚,又如何?
容隐的下颌很紧,嗓音低冷:
“舒清晚。”
他只要一段时间,现在那段时间也已经过去。可她当初都没有等完,就已经利落离开。
而现在他说出的那句话,也成了回旋镖。
她甩开他的手,并没有要与他共度一夜的打算。当年短暂的沉沦,早就结束了。
…
住的酒店就在这附近,没几步就能到。
夜风一吹,感觉酒劲全冲了上来,醉得更厉害。
今天回来的时间很晚,加上有点醉了,舒清晚忘记了给覃漪发信息。
覃漪等了又等,发的微信她也没回,还是不放心地打来电话。
舒清晚刚躺进床上,喝了酒助眠,睡意和醉意已经将她淹没,比刚才更不清醒。
手机响起,她拿过来看,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没有多想地接通。
“妈。”
覃漪微顿。
很罕见舒清晚用这种语气叫她。
是那种很平常、很随意,也很慵懒的感觉。
她们好像很熟悉。
她心中一软。
舒清晚垂下眼,乌睫遮住了琉璃眸中的光彩,叫光芒微黯,“我有点想你了。”
虽然吵架吵得厉害,也曾赌气说要很多年都不再见。但是真的太久没见,也很难不想。
覃漪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笑了一下。才两天不见呢,就想了么?
刚要开口,却听见她继续道:“过两天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覃漪怔然。她很突然地反应过来,舒清晚是在和舒母对话。
孩子应该喝醉了,将她认成了舒母的来电。
喉咙一下子被堵住。
她的嘴角嗫嚅了下。原来孩子一直还记着养父母。
情绪复杂地翻涌,覃漪咬住唇,不知该说什么。泪意在往上涌,看着她对舒母的感情太深,虽然知道是人之常情,但还是忍不住难过。也或许是嫉妒。
覃漪忍着哽意,问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可以陪女儿一起回去。
舒清晚艰难地算了算时间,“明天有事,后天晚上吧。”
“好。”
覃漪没有唤醒她的醉意,安抚她睡觉。
“你都很久没有陪我睡觉了。”舒清晚轻喃着。
从舒嘉越出生以后就没有。
但他跟他们睡到了十一二岁,还没有自己去睡一个房间。
每到睡觉的点,她在房间做题,常常听见主卧传来的嬉笑声。
有时也会停下笔尖出神。
也会有些许向往。
覃漪的眼泪在面上流淌着。
不止是因为她都没向自己提出过这个要求,也是因为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要舒母的爱意,但舒母还是没有爱她。
覃漪平复不下来心情。
她恨不得回到二十年前,哪怕是十年前,能够从舒母怀里将人抢回家。
那些已经过去的岁月,她怎么想补都补不回来。
舒清晚困得不行,她没再打电话。
覃漪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半晌没有动静。
却也会自嘲。
当初也是她还在想着不认,又怎么能怪女儿到现在与她还不是很亲。
睡也睡不着,她去收拾行李。
后天她早上出发,晚上陪女儿去舒家坐坐。两
家确实很久没有走动了。
…
容隐独自在酒店房间的阳台静坐了一夜。嘴角被咬破,伤痕明显,可他并未在意。
他定的酒店和她同一家。没要什么套房,跟她一样,就是普通的商务大床。
那个直播间的录像,他有完整的一份。
他看到过整场直播。
虽然她没有露脸,但是不妨碍。
就跟旗袍店的监控视频一样,都完整保存在他手中。
这边很静谧。就跟他当年追过去的安城一样,有着和北城的灯火不同的安静祥和。
当年,他追到安城,只要她朝他走一步。
他们已经走了那么多步过来,只要她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处理好联姻的事情。
但只是一步她也不愿。
直到后来,他才知晓她那么坚决的原因。
或许,她对他早已失望。
她对谈微早有察觉,也可能一直都在等他和她解释谈微的事情,但他始终没有提起过。
就连联姻的事情起了苗头,他也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摆平。直到她自己察觉来问他、直到后面他被老爷子铁腕压制,根本无法摆平。
她说,相爱时,一切都很好,当他不爱,她必输。
在这段感情中,他是上位者,开始键掌握在他手中,他也随时可以抽身。
在她眼里,他坐拥太多,一段感情而已,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而他也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有在朝她走,但她不知。或许,也觉得不重要。
跟她的这场恋爱,在开始时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一转眼在一起了几年,结束时却恍若大梦一场。
跟她在一起得挺早,顺其自然地走下来,他确实没想过结婚,总觉得还早。
年纪尚轻时,只想游戏人间。
联姻风波过后,这个念头却总在脑海里跳动。一晃眼过去四年,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年龄也已经到了令宋女士着急的地步。
这个夜太深。
他的眼眸和这场夜色同样深邃。
容隐敛眸,下颌很紧,饮尽杯中酒。
时间过得太快。
一晃眼,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年。
从他
年轻气傲,到这几年过去,他也变得偏执。
他闭了闭眼,心口的窒闷感在泛开-
翌日晚,不再是官方组的局。
白天舒清晚跟他们去参观过一些地方和传统技艺,晚上,她单独约了人。
是Night方准备促成的一项合作。如果能够自己谈成,那么在某个技艺上成本会降下来一点。
一单是一点,成千上万地累积起来,能够节省不少。
只不过,这边的局对她而言还比较生。
她也没有昨天那么放心得下,上了点心,准备少沾点酒。
这一局她还只是试探。
顺利的话之后会继续延伸,如果实在拿不下也只能算了,并不强求。
到场之后,才发现对方大多都是男人,除了她和助理外,女生并不多。这样的场合会叫女性生出些许紧张。
她与他们一一握过了手。
在容隐身边时,她没有少跟他一起参加饭局。当时她就已有经验——即使也不用她有什么经验。跟在容先生身边,她只会被照顾得很熨帖。但凡有一丝照顾不到,对方恐怕比她还要在意。
这几年创业,各路应酬也是少不了,基本比较靠她自己。
但这种在小城镇的应酬还是比较陌生。
这一局的年轻人不算多,有几个大男人年纪都比她大不少。
包厢空间封闭,但他们没太在意,很快就有人点起了烟。
喝酒也避免不了。
舒清晚端过一杯酒,敬了一位后,很快又被满上。
她酒量还行,这几年锻炼着锻炼着多少也有往上涨。只要别太放肆地喝太多,一般也不会醉成昨天那样。
只是空气流通性不强,她还是不太习惯这里面的味道。
好在,聊得还算可以。
很快就已经谈到了利润分成的问题。
对他们来说,Night的需求量会是一笔大单。
小城市的生意不多,能有这样一笔合作是好事。赢的不止是舒清晚,他们是共赢。
只是,有些人的眼界难免短小,加上被拥护的大男子主义过重,会让他们想对这个年轻女孩生出指教的意思,也想在原先的利益基础上再壮胆多占一头。
而且,她看
着也挺好说话。
人性如此,一旦顺利,就想自己给加点波折。
舒清晚静静听着,她的面上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
几番话下来,开口的那个人反而心里开始没底。
但他们还是坚持提完。
谈得这么顺利,说不定利益上面还有可以让的点。
为首的人笑着,也不光说,举起酒杯调动氛围,“来来,喝一杯喝一杯。大家都是朋友,朋友间咱们不计较太多哈。”
舒清晚淡笑,端过酒杯,陪着他们干了。
但她的意思不明。
一时间,他们也拿捏不准。
她年纪轻,他们原本想拿捏拿捏,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么容易。
包厢里开着冷气,但可能是喝热了,有人大咧咧地将T恤下摆掀起,露出肚皮散热。动作爽朗,倒不是故意搞什么冒犯,只是日常的行为习惯。
她不太习惯。可能是被另一种得体周到的氛围养叼了。但也没有表露太多。
为首的老张道:“舒总,你们年轻小娃不懂,这个技艺做起来很复杂,我们要大量给你们提供,难度也不小嘞。”
其他人附和着:
“是啊,原来那个点我们真没什么赚头。就是想加点养家糊口钱。”
“你们就退这一步,合作都好说,多少量我们都能供!”
推杯换盏,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其中夹杂着浓重的烟味。
他们是一体的,只有她和助理是外来人。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来到他们的地盘,怎么也得给他们三分颜面。
舒清晚诚意给得足,但也只限于刚才。她唇角轻提,眸间却不见笑意。
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得寸进尺。
只是就算要拒绝这一次的合作,要怎么收尾圆场,也得好好计划。
也是这时,外面传来动静。
有人快步进来附耳在老张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他神情微变,赶忙亲自到了门口去迎人。
舒清晚轻一挑眉,人不是已经来齐了么?她倒是不知道,今晚还有谁没到。
她看得出,老张的神态明显一下子收敛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么大咧咧。
人还没进来,她已经先听见了他极为恭敬的一声招呼:“容总,这边请这边请。”
多熟悉的称呼。
她拎着酒杯的指尖微顿。
【作者有话要说】
容总被咬破的嘴角怎么办(doge)
第 52 章
一道颀长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他们纷纷起身打着招呼。
谁都不知道这位怎么会突然来此。
从北城而来的人物诶。
却出现在这一场寻常酒局。
很快,就有人给他让出了位置。
舒清晚的位置在中心。而他自然而然地在她旁边落座。
他给人的感觉很冷峻。
和他形象不符的是他唇间的那个伤口。
虽然没人敢直愣愣盯着看,但它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始作俑者很淡定地坐在那儿,并无罪恶感。
舒清晚静静地放下了手中酒杯,笑意微收。
旁边的人还在客套着道“您怎么来了”,而她自然知道他今晚是为谁而来。
容隐启唇问了声:“在聊什么?”
老张陪在旁边,大概解释着整个投资项目。
他们给他倒了酒。
舒清晚的酒杯又被添上。
她注意着度,今晚在尽量少喝。
容隐狭长的眼眸一扫场内,眸光淡淡。
包厢空间不大,但被搞得乌烟瘴气。
他慢条斯理道:“各位还挺有雅兴。”
本来有人在点烟,不知道怎么,突然再点不下去,动作讪讪地收起了烟盒。
大城市来的人,兴许是不习惯哈。
在场的人自动收敛着。
小助理感觉氛围一下子就好多了。来了个男的后,这群男的不再那么将自己当回事了。
“舒总,您就说,这一点能不能让?”
掀起衣摆的那人走过来,将酒杯碰上她的酒杯,有几分强硬,等她的态度。
她要是能,就接了这一杯酒,要是不能,就另当别论。
这种生意场上的局,初出茅庐的女孩最容易被拿捏。
要么面子薄,要么经验浅,要么胆子小。
他们多少有些刚愎自用,并没有想过,她这一路的由来。哪里是会被他们所拿捏的?
小助理看向舒总,等她答案。
舒清晚神色依然沉静,心中显然早有答案。
不过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罢了,但也不妨碍。
那人在催,性子急,可她神色不动。拎过酒杯,却没有如他们预料地喝下,而是随手又搁在了自己面前,回答得很清楚:
“不能。”
那人明显是没想到。
他都准备干了。
容隐的眼眸扫过去,落在他的衣服上,嗓音冷淡:“穿好。”
就他站在她面前,不论是在说什么话,也不能够失礼。
容隐嗓音太冷,几乎一下子就让人清醒过来。
那人一愣,低头看一眼,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老张手比他快,先把衣服给他拉下来了,讪讪道:“哈哈哈,都当是朋友来聚的,没注意、没注意。”
陪在他身边,自然有人打着圆场,将氛围缓和下去。
这一幕有些熟悉。
舒清晚没有将注意力放过去太多,继续道:“不能按照之前谈好的点来,这场合作恐怕只能作罢。很可惜。”
面对光头的强硬,她并未有分毫让步。声音轻柔,却很坚定。
反而让他们措手不及。光头皱起了眉。
小城市的圈子其实挺复杂,也很小,得罪了一票人,兴许就会被搞垄断。一个地方的人一条心,就算想换一家合作,可能都合作不成。
或许这也是他们觉得能拿捏到她的点之一。
本以为舒清晚多少会忌惮点,然而并没有。
她年纪虽轻,却镇定自若。主意也定,看起来不论谈成与否,她一点也不慌张。
这种坦然,得很有底牌。
光头轻眯起眼,反倒踟蹰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老张眼花,他无意间好像瞥见容隐的唇角掠过一点笑意。但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看见。
容隐把玩着酒杯,只喝着酒,并未加入对话。
可他存在感不弱。
像是来坐镇的。
舒清晚和他们几个来回推却,她半点不让。甚至,被他们搞出意见,她准备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减5%。
话音落,当场有人拍桌。
怒地指向她:“你别太过分!”
舒清晚不见惧色,直接回视:“把手放下。”
对方火气上来,胸腔还在起伏。
毕竟是大老爷们,盛怒状态会有些吓人。
可她并无忌惮,语气也很硬,“我们只能给
出这么多。”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被他们反悔谈判,她也不是任由他们捏,“能合作便签合同,不能,便取消。”
“你——”
“把手放下!”老张站了出来,主持场面。
他算是看出来了,舒清晚对这场合作并没有非要不可的打算。
但对他们来说,却没有那么无所谓。
它会牵扯到很多个家庭的糊口问题,哪里能被他们随便搞砸?
说白了,这次本来就是他们看人家年轻,想得寸进尺。现在得寸进尺不成,哪能还恼羞成怒?
他拧眉,对舒清晚道:“舒总,别生气,是他没规矩。”
至于是要继续僵着还是咬牙应下,他们还得商讨一下。
现场有几个人明显被激起了火气。
自负的男人最忌讳被踩了尾巴。
老张跟容隐搭着话,笑着问说不知他今晚怎么有时间过来。
容隐反应不太大,漫不经意道:“哦,舒总的项目,我也入股了。”
老张的笑意一僵。
不止是他,现场有好几个人明显也是笑不太出来了。
“哈哈,哈哈,是吗?”
容隐光是坐在那儿,身上都透露着属于上位者的气场。
他的身份,老张再清楚不过。一时间,后背都有些僵住。
他们离得远,对Night这个国外入驻的品牌了解有限,只知道要来谈合作。而现在,他一句入股,得知州越和它的关系,它的重量一下子就在他们眼里变得清晰了起来。
难怪容隐会出现在这里。
老张终于一下子恍然过来,撑腰来了啊。
而且,有州越做靠山,这品牌哪里是真看得上他们这些小喽啰?
这合作,舒清晚原来是真不在乎。
他们一下子警觉起来。
听见他的话,舒清晚动作也微顿。不过看这场面,很快便懂了——只道他胡诌起来还挺淡然。
老张招呼着吃菜,刚才的纠纷,他们得好好重新掂量掂量了。
舒清晚可进可退。
他们拿捏不住。
这个局面,最终是她占上风。
他们私下里耳语着商量起来,舒清晚并不在意,这才有空吃起菜
来。
这家店其实选得不错,据说都是当地特色菜。今晚只顾着你来我往,她都没有好好地品尝。
她没有再喝酒。毕竟得罪了人,再喝醉太不安全。
不过,确实也是因为有个男的在,她才敢这么硬刚。他没来的话,她会选择委婉一些,也不会这么解气。
纠纷落下帷幕,她后知后觉地轻舒一口气。像是打了一场大仗归来。
她轻扫旁边的人一眼。酒杯被他抵在唇间,他一身墨色衬衣长裤,领口微敞,气度矜贵卓然。
她在想着,酒液碰到那个伤口,不知道会不会像酒精洒上伤口一样疼?
舒清晚拿着筷子的手微顿。算起来,在场这些人里,他也是被她得罪的一个。
容二公子从小到大,应该还没人敢咬他。
说实话,她没想过他会来。
他那样傲的人,让步一次都很难得。
遑论是这一次又一次。
见她只吃菜,没碰酒,容隐似是好奇。微偏了下眸:“不尝尝这酒?”
舒清晚顿了下,轻声道:“喝酒误事。”
她说的是昨晚那一场纠缠。
他轻抬眉骨,看她一眼,不作点评。
北城容二,气度是出了名的矜贵灼眼。
…
饭局散场,酒店离得不远,舒清晚步行回去,乌发披散在肩侧,神色静静。
老张那群人都知道他们是一起的,看着他们同行也没有疑虑。
声音逐渐被落在了身后。他们还在商议着让不让,舒清晚隐隐能听见吵起来的声音。她并不在意。
微风吹拂过湖面,拂动水波,低垂的柳枝轻动,月光在湖水上摇曳。
这边园林很多,有人提议让她们可以去园林里面拍拍照,她准备明天去。
风打在脸上,她今晚喝得并不多,也不觉得头晕。
容隐偏眸落在她脸上,看见她两颊的温度正常。
没有再像昨晚那样醉得不清明。
他倏忽出声道:
“舒清晚。”
“为什么两年没有梦到了?”
一声叩问。
他觉得她喝醉了也挺好的。不像现在这样清明也很好。
舒清晚微愣。
醉酒之后的记忆破碎模糊,她没有记得很清。但被他这样一点,她很快就被勾起了昨晚的画面。
她轻垂下睫。
原来昨晚她跟他说了这么多。
刚到美国的第一年,他还出现在她的梦里。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是她想见的人。
后面这两年,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可能是跟他的那段记忆变得远了吧。
也逐渐在淡忘。
其实答案在他们心中分明,只是会伤人。
她的嘴角刚动了动,却被他截断。
他目光像月光一样落在她身上,问了一声:“我是不是还没有追过你?”
她抬眸,微怔地眨了下眼。
反应不过来容二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舒清晚常被追求,在国外这几年,追求者就没断过。那场浪漫的求婚在前,都没能挡住后来者的络绎不绝。她其实又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她看着他,“容总。”
舒清晚试图提醒他清醒一点。
她也想象不出容隐追人。
隐约间感觉他似乎有些变化。但她说不出来。
舒清晚轻蹙了下眉。
走到了地方,她要回房间,容隐也转身大步离开。
他不为所动。
缘分本就稀疏单薄,或许一触即散。
男人下颌冷硬,眸光亦是很冷。
——可他非要强求。
…
回房间后,舒清晚处理了会儿工作。
她将今晚的商谈结果及时传达过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这个5%她准备扣住,如果谈不成,再重新接触合作方。或者,成本上吃亏一点,继续按照之前的合作也行。
员工一一做着记录,还不忘跟她汇报一个事情:“舒总,之前定下的投资方见面的事情,那边要求亲自跟您见一面。”
舒清晚记得这件事。这是跟Night合作很久的投资方了。创立初期有一笔很重要的资金缺口,就是多亏了这一家。这几年合作一直很愉快,Night没有让他家的选择失望。
她本来是打算亲自去见,只是临时出差,才安排了手下的人代替前往。闻言,颔首道:“行,那等我回去后再跟那边约定
时间。”
简单交代完,舒清晚结束视频会议,打开电脑上的另一份文件。
里面全是要用的一些专业性资料。
鼠标落到其中一个点时,她想起来随珩说过这个是他的研究方向。
舒清晚单手托腮,好奇地多了解了下。
资料上面的文字会有些令人难以读懂,是很难磕下来的内容。
而且,她手上这些资料应该算是浅的,他研究的那些应该会更深。
随博士很厉害。
上次相完亲她就跑来了苏城,还没有跟他过多接触过。
整理着工作资料时,微信上突然进来信息。
将最后一部分整理完,发到工作的一个群里,舒清晚才点开微信。
是虞杳杳。
随着她回到北城,她好像与这座城市重新产生了交集。包括很多以前的朋友。
舒清晚回着信息。
知道她现在不在北城,虞杳杳某个疑惑突然被联系了起来。
虞杳杳忍不住问着:【晚晚,你知道二哥跑哪儿去了吗?】
舒清晚微顿,【他也在苏城。】
虞杳杳猜中了。靠,果然。
她纳闷地问:【他做什么啊?】
他们在这儿有正事找他,却根本找不到人。
舒清晚的指尖迟疑了几秒,敲下一行字:
【他说】
【他要追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虞杳杳:?我耳聋了,啊不对,眼瞎了
第 53 章
虞杳杳:【???】
盯着那行字,虞杳杳瞳孔地震。
“卧槽!”
魏树在她旁边问她:“问到了没有?”
问是问到了。
但她现在很怀疑人生。
明明都是认识的字,但是放在一起后她好像看不懂了。
他们在北城找不到的人,谁能想到追人追去了苏城。
虞杳杳狂按着手机:【你才是他白月光吧!!!】
起码,她还没有见过容隐为谁做到这种份上过。
虞杳杳想起了当年那场巨屏上的剪影和烟火。心扉依然会震动。
舒清晚微愣。眼眸轻眨,但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能理解虞杳杳的意外。她也没想到,不仅没让他放手,他还要追她。
但是被追求多了她也有经验。拒绝是她的权利,但是追求是他们的权利。阻止不了。
也不用担心收到对方的信息,他们现在连微信都没加。
不去在意就好了。
正聊着天,微信上进来一条新的消息。
——是老张问她,能不能按照原先谈好的价格来走。
他们应该是商议到了现在,想要退回原来的位置。
她回着,不能。
眉眼柔和,态度却冷硬。
她没有表露出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没回,兴许是在商量。半晌过后,老张的消息才再次出现。
他们接受扣下那5%,明天就签合同。
也是咬牙认了。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他现在只想赶紧定下来。
舒清晚这才回了声好。
【明天我助理跟你们联系。】
她的神色依然沉静。进可攻退可守,原本她已经让手下人做好不与他们合作的准备。
不多时,她收到了一个文件,是随珩传过来的。
之前她跟他聊起的一些工艺的话题,他闲来无事,整理了手头上的资料给她发了过来。这些文件的专业性很强,正是舒清晚所需要的。
她如获至宝,眉间掠过点笑,点了接收。
【感谢!】
【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随珩手掌撑
了下桌子边缘,转椅往后滑动。他刚忙完手头上的一份报告,清隽的眉宇间染着懒意。
【在苏城?】
【对。】
舒清晚之前跟他提过。他也知道她这一趟过来也是为了深入接触某一项传统工艺。
Night在国内冲得太猛了。其中的一个原因也是在于它采用了不少对于年轻人来说很新鲜的东西。
她感兴趣的角度都很独特。但是跟着她一起细细去品,就也能读出其中的味道来。
随珩跟她聊起了自己这边已经研究多时的一项工艺,可以用于她作品中某一种效果的呈现。
舒清晚很快就接收到他的意思,立即道:【那等我回来我去找你。】
随珩:【没问题,到时候直接来我实验室。】
他们商议得愉快。
谈完工作,随珩接着道:【好了,现在你推开窗。】
舒清晚疑惑,不知他想做什么。跟着去做,起身推开了窗。
随珩随意道:【外面的月亮应该很漂亮。】
舒清晚微愣。她下意识看向窗户的方向,一棵树在窗前,月光透过树枝落下,还能听见不远处流水的声音。
她弯起唇角,放下了工作,也在这夏夜里放松了下来。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他,月亮穿梭在树影间。
【是的。[图片]】
这次身上带着公务,她还没有放下步调好好感受下这座城市。
她其实很喜欢江南的调调。上次身心俱疲时想回安城休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退出聊天框的时候,她看到了被推到前面来的。
林氏的标志很显眼。
点进去看了眼,是林馥一刚完成的一个国际合作项目的推送。历时两年,她终于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浏览过一遍后,舒清晚关掉手机。
这个季节的温度刚好,不冷也不热,可以开着窗吹自然风-
翌日下午,舒清晚和助理婉拒了这边负责人的陪同,单独去园林里拍照。
助理嘉嘉背了个相机跟她跑。
原本是要拍景,拍着拍着,嘉嘉突然捕捉到了花影间的她。
镜头对准,她唤着人:
“老板,看这儿。”
舒清晚回头,对上了镜头,她轻偏了下头。
嘉嘉弯起唇,按下快门,抓拍成功。
照片上,女人姿容正盛,秾丽明艳。拍花哪有拍她来得有意思。
嘉嘉一边指导着她换地方换姿势,一边道:“姐,那个广告片,要不你亲自上吧?我感觉挑的那些模特都没有你来得适配。”
舒清晚那天穿那条青绿色的旗袍,当场就把她给看呆了。
Night这回要推出的系列,不管是材料、图案,还是工艺,都会是浓烈的风格。
这回对于选用模特的标准就是,要能撑得起这一份明艳,不能被所要展示之物压过风头,而是得相互衬托、相互成就。
这个要求有点难。
或许也是因为标准太高,加上想要那个感觉,所以找了这么久,交上来好几个例子,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今天一给她拍起照片,嘉嘉忍不住心中一动,越想越觉得可行。
“而且你接受的采访,热度可高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受欢迎。这回亲自出马,肯定能够一举成名。”
这是Night在国内打的第一仗,公司上下都很重视。
舒清晚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一口拒绝,笑说:“让我考虑一下。”
这种大型的露脸工作,她得犹豫一下。
毕竟就连当年推出择暮,在发布会上引起热度时,她都没有选择接住那份富贵。在鹿苑的直播间一不小心爆火,她也默默躲了起来。
但嘉嘉说得也没错。她亲自上阵,意义会很不同。
她们去将照片洗了出来。
傍晚的时候,带上刚洗的照片,舒清晚坐车去安城。
安城离苏城很近,她已经几年没有回去,这回来到这边,也是该顺路回去看一眼。
覃漪知道她要回去,给她发消息,问她路上情况。
虽然不在她身边,但是他们始终挂念。
在远远地看到舒家时,她低眸给覃漪回消息:【到了。】
她不知道,覃漪也过来了,想陪她一起去。
收到消息,覃漪就从酒店出了门,想去给女儿一个惊喜。要给舒家的礼物她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人情世故方面有她来,不用女儿操心。
上次她们没有一
起来,这次还可以好好逛逛女儿长大的地方。
舒母在家门口的小水池洗着水果,和舒嘉越的朋友说着话。
对于儿子的朋友,她也招待得很好,很和善,说话都是笑吟吟。
舒清晚下了车,结了车费。
家附近变化不大。但是舒母老了一些,发间有几根很刺眼的白发。
几年没见,乍然看见她,舒母也一愣。
见她家好像有客人来,舒嘉越的朋友没再打扰,先告辞离开。
舒母脸上的笑意也敛了些。
她将剩下两个小番茄洗好,看向舒清晚,“怎么回来了?”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习惯流露温情,也不习惯表达什么情感。
“回来看看你们。”
舒清晚是在这里长大的。走在外国的街头,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过去后,就会开始涌现想家的情绪。
或许有些时候对他们避免不了怨与恨,但也很难完全抽离、不再去想。
远远的就看见她们在说话,覃漪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断。发现她来了以后,可能会影响到她们。
挺久没看见她,舒母其实是想的。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只是上次说话还在吵嘴,台阶还没走下来,她也摆着架子,“你不是有你的亲生父母了吗?”
看他们感情多好啊,这几年大概都在一块儿。她也一点没想起这个家来。
以前不知道她们不是亲生母女的时候,舒清晚还在想,她们真不愧是母女,就像是天生的仇人。
可后来才知道,她们也不是母女。
舒清晚沉默了下后,说:“他们那么疼林馥一,你怎么一点也不疼我。”
她跟舒母没有顾及什么,想说什么便直接说了。
不远处的覃漪怔然。她远远地望着舒清晚。
舒母瞥她一眼,“还不叫疼你啊?要怎么样才算疼你?你在家里什么也没做,也没交生活费,对你还不够好啊?”
其实这么多年舒清晚就没怎么在家。就连她的高中时期,都被各个老师给占满了。
她嘴角轻动,“你不懂。”
“不懂什么?”
舒清晚垂下睫,“他们真的很爱林馥一。”
从她名字开始,就给了
她满满的爱意。过去二十五年,他们都在用心爱她。
非亲生,只是一个小意外。
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他们并没有过多苛责,也在她原来走着的轨道上为她安排好一切。
舒清晚静静旁观着,那像是别人的家,她永远也走不进去。
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有些羡慕,而这或许是她一辈子都不可得的。
覃漪无意间听闻,却是彻底怔然。后知后觉她的另一个心结。
舒清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舒母说这些。
可能,不被爱的记忆成了心底的烙印。没有那么容易翻过去吧。
舒母沉默了须臾,才低声道:“哪里不疼你了?从小到大,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小时候,你爸一出差回来就抱你,你喜欢那个什么玩具的大车,抱着不肯放,他说租就给你租回来玩了一周。”
只是,或许,一碗水真的很难端平。加上这些年,她变了,他们也变了。
覃漪望着在和舒母说话的舒清晚,她一直碰不到的一个心结,今天好像终于摸到了。
这或许也是他们一直无法走进她心里的原因。
他们对那个被抱错的孩子的疼爱,始终是她心中的芥蒂。
她攥紧了身侧的拳。
一直没有收过他们的钱,应该也是还没有真的把他们当成爸爸妈妈,所以没能完全依赖。孩子也还在念着养她的舒父和舒母。
舒清晚就是来到了附近,顺便过来看看舒母。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准备离开。
她没准备留宿,这就返回苏城。
她准备走,舒母也没说什么。
约的车来了,舒清晚说:“我以后应该不怎么会回来了。你们保重。”
舒母一愣。怔怔望着她。
心口酸胀,她真的是养了个讨债鬼。
这辈子就是来讨债的。
这就不准备再回来了。
舒清晚这趟回来,也就坐了个把小时,覃漪没有陪她一起-
在苏城的行程基本结束,隔天舒清晚就返回了北城。
她来只是为了工作,也没有去管容隐何时来和走。
更没有约他同行的打算。
目前跟苏绣要进行的具体合作完全保密,只有内部人员
知道,也在私底下进行。
回到北城后,跟鹿苑她们的那顿饭终于约上。
听她提着广告片的事,鹿苑也道:“你快上你快上!”她暗搓搓地怂恿,“到时候热度要是起不来,还有个办法可以兜底。”
从舒清晚的角度,无意间地看见了梁初楹颈间露出来的一个痕迹。她一愣。过了两秒,才看向鹿苑,“什么办法?”
“去我直播间,这回把脸给露了。我保你一个火的底数。”鹿苑兴奋地想拍桌。
这几年她在自媒体行业混得不错,粉丝比当年还要翻上几番,她当然有底气敢说这话。
而且——
苍天啊,没有人知道她那上千万的粉丝里有多少当初是为了蹲舒清晚才关注她的。
她能有今天,当年那股热度的功劳也不小。
所以她当然不介意反过来拉舒清晚。
再者说,她最多就是给个平台,舒清晚自己就能火出圈。
上次在她直播间露面,一眨眼都已经是三年多以前了。
舒清晚笑笑,“好,那我亲自上去试一下。”
她从苏城回来,商议好苏绣的合作之后,现在Night相关系列的准备工作都进入了紧张状态。
第一炮,得打响。
这几年,鹿苑跟鹿妈妈在相亲的问题上还在拉锯着。她还是单身。圈子也小,没遇到什么喜欢的。
而她虽然在国内,但她对舒清晚那边的情况实时掌握。颇感兴趣地询问:“上次那个绿眼睛弟弟还有下文吗?”
舒清晚将菜下进火锅里。
很遗憾,那个弟弟还在美国,而她已经拍拍屁股回了国。
她神色不变地回答:“没有。”
鹿苑一直觉得那个弟弟好帅,闻言,不由得“啊”了一声,遗憾地垮下肩膀。
梁初楹兴致勃勃道:“意料之中。她就是不喜欢弟弟。”
舒清晚将空盘子放去一边,忽然挑眉看向她的眼睛,“你呢?你喜欢弟弟还是哥哥?”
被问得突然。
梁初楹笑容一滞。
轻顿了下,含糊道:“弟弟吧。那个绿眼睛的就挺帅……”
这几年围绕在身边的外国小男生可是不少。
舒清晚一个都不摘
,她也深感遗憾。
舒清晚点点头,“噢”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喜欢哥哥呢。”
梁初楹瞥她一眼。
指指锅里的牛肉,“熟了,快吃。”
舒清晚和那个绿眼睛是朋友,手机里有一次聚会时的照片。梁初楹吃东西时,她眉眼弯弯,将照片发给二哥。
林檐:【?】
林檐:【他在追你?哥帮你去把关。】
她回说:【你觉得怎么样?】
林檐多看了几眼。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舒清晚下一句话紧跟着到达:【初楹喜欢的类型,你帮她看看。】
林檐准备编辑信息的指尖一顿,轻眯起眼。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舒清晚关了手机,继续跟闺蜜们吃饭。
梁初楹眼睛一亮,“这个西瓜汁好甜!”-
回北城后,舒清晚很快就让人安排起了上次没能见成的投资方。
这么多年的关系了,她很重视,也很感激,早就想当面表达下对于他支持的谢意。
当时因为在国内,品牌作品里国风元素又多,所以其实在投资方面有个门槛挡住。
但一切顺利走下来后,这股国风在国外也是出乎意料的受欢迎。
它用它的美在征服国外的欣赏者。
他们之间有过几次邮件交流,而那边的署名很简单,一直都只有“W”一个字母,甚至都没有完整留下一个英文名。
不过,她能看出,对方是投资的老手,眼光也很毒辣。
后来Night做大,人力充足,跟那边对接的程序和方式也都标准化了起来,都是由手下人去负责。
舒清晚穿着一条小黑裙,抵达双方约定的餐厅。
助理很会安排,这是北城很出名的一家餐厅,几年前她也来这用过餐。
工作方面的见面会谈,她不仅做过准备,还带着适当的紧张感。
一些这方面的礼仪她都很熟练,比约定时间还要早到达。
却没想到,对方也已经到了。
被侍者引领着,她踩着高跟鞋推门而入。
笑意却微僵。
她的手还握在门把上,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一时间没有放,像是还想反悔往后走似的。
他抬眸看来。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落拓姿态。
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那股正式的紧张,有些多余,也转瞬消失。
舒清晚静看着那个人,樱色的唇轻抿。
对比起来,容隐神色自若。
他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舒清晚轻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拉开椅子坐下,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飘动。
她想,她需要一个解释。
明明已经分开了几年,为什么她的熟人还是他?
而且,是对方就是容隐,还是他替了人过来?
她的意见都写在表面上,蛾眉轻蹙。
容隐将工作上的一份文件推向她,目光对上她的眉眼,施施然开口道:
“不是不谈感情么?那就谈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你再不来,随博要上位了!
(不是错别字,因为随珩是博士,所以这么喊他嘿嘿)
第 54 章
男人穿着整洁挺括的黑色西装,安然坐在那里。
巧的是,她今天穿的也是黑色。这身小黑裙很修身,将身材修饰得很好。她又化了偏明媚的妆,明艳得像是雕琢而成的花。
她的眉眼间掠过思考与犹豫,很快便抬睫看他:“那如果我拒绝跟你谈呢?”
舒清晚似笑非笑。
她并不知道投资方就是他。
不过,她也有拒绝的权利。
冷静下来得很快,脑子转得也很快。
之前双方合作明明已经进行多年,而且合作得很愉快。这次Night转向国内,对于他们来说也会是一次新的合作转机。只不过,出现了意外。
神情冷下来时,舒清晚将这几年的合作与接触都想过了一遍。
容隐并不慌乱。薄唇轻启,淡声道:“我以为舒总会公私分明。”
单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他的投资并没有出错,和Night的合作也很愉快。不出意外的话,双方的合作还会继续进行。
现在,她却准备为了私人感情问题叫停。
他轻抬眉骨,黑眸凝视着她,矜贵自若。
舒清晚动作微顿。公私不分的罪名好像就扣到了她的头上。
有点熟悉的辩驳,也很熟悉的一个词。
当年,容二公子淡定自若地用着这个词,明明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启唇唤她小名。
她故意调侃他还挺有原则。
舒清晚轻抿了下唇,属于“舒总”的理智回归。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从刚才到现在,愿意坐下,起码是愿意商谈。
而他镇静始终不变。
像是在静观波诡云翳。
舒清晚忍住情绪,接过那份文件。
如果不是发现W先生就是他,他们现在早已开始谈论公事。
一旦愿意切换状态,她很快就进入办公模式。
这会是一次全新的合作方式。不管是对哪边来说,都能是共赢的点。
舒清晚的指尖抚到了文件中的一个日期上面,长睫轻垂。
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还是在带着她?
那一年,这位投资商出现的时候,她并未察觉任何不对。毕竟后来这个品牌能够带来的利润
回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哪里能想到,那是容二本人。
等她将整份文件看完,容隐没有再跟她谈论什么私事。眉眼微凛,以一位合格的投资商的身份,和她就着项目讨论。
他为公事认真起来,终于变成了舒清晚所熟悉的样子。
——冷情冷性。
她也进入了状态。
听着她对新项目的规划与统筹,他只在她说完后提出几个疑惑点。
“到时候的营销策略重点在?”
她基本上都有打算,一一解答。
容隐看着她的眉眼,颔首。很难有人能摸清他的情绪,舒清晚适当收住视线。
直到公事谈完,他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
旁边是酒店的服务员在忙碌。
他的姿态始终清隽。
长指点了几下手机后,容隐将屏幕展在她面前。
对上她投来的目光,他嗓音沉静:“加下微信。方便工作。”
舒清晚抬眸与他对视。
她当然没有忘记,当年是她拉黑了他。
初识时,是她要的他微信。
容二公子的微信,没有那么好得,但不知为何,让她一个普通学生加上了。加上好友时,她欢喜了许久。
可后来,却也是她删的他。
他的理由正当,也很从容。
舒清晚神色不变,点开微信扫上二维码。
最近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她没有忘记他在苏城那晚说的话。
没有太大的认知,不知他还想做什么。
容隐垂眸看着微信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刚通过的联系人。
头像和介绍都已经换了。
他还记得,当年发现被拉黑,是他想问她谈微的事情的时候。然而却没有机会。
一晃眼四年。
男人静静敛眸,关掉手机。
饭菜上来,都是她之前来这家时喜欢吃的菜。
——刚才是他点的菜。
舒清晚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开始用餐。
她有好几年不怎么常吃北城的菜色。
好在,吃饭时,容隐并没有和她多提私事。
“公司都安顿好了
么?”
她将重点迁移回国,刚在这边定下办公区。
迟疑了下,舒清晚点头。
公司地址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儿。
“回头我过来看看。”
舒清晚看了他一眼。
对上他漆黑的凤眸,倒也没有说什么。
投资人要过来,再正常不过。
他们久违地面对面用餐,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和以前唯一的区别是,吃完饭后不是再一起回家。
两小时下来,舒清晚已经恢复平静地接受现实,坐上来接自己的车,打着招呼:“容总,再会。”
容隐站在原地。
身量很高,气势太强。
舒清晚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杭助理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他上车。
他有些难以置信,不知道容总现在是在做什么。
他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容总这是在,追人?
容隐淡淡撩起眼扫他,他很快收住不该有的好奇。
“将Night的那几份报告放我办公室。”
“是。”
容隐理了下袖口,眸光忽顿,继续交代他准备些东西。吩咐道:“明天去Night。”
杭助理一愣,“是。”
…
夜晚,容隐回到了柏悦苑。
偌大的家中显得有些空。还没开灯时,窗外的霓虹混杂着月光带来了一部分的光线。
家中陈设和她刚走时不太一样。
她走的时候把她买的一些摆件也都带走了,管家按照他的喜好安排了一些新的换了上来。
后来,他让人将换上来的那些东西撤掉。
撤掉后,家里是真的显得很空。也更加没有温度。
没过多久,他大致让人挑了一些和她买的那些差不多的东西,补上了原位。
和他的风格很不相符。比如可爱、温馨,这样的词谁也想不到能跟他扯上关系。
但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等了等,生怕再有意见。
没想到,倒是让容总满意了。
他解开领口。
早就习惯现在这个家的陈设。
拿过手机,看了眼刚加上的人。
男人眼眸微敛。
他按着手机:【到家了吗?】
舒清晚翻着策划书,听见消息,拿过手机看了眼。不紧不慢地回复了一条后,就重新忙起工作。
静谧的空间响起提示音,她回复得很快。
容隐垂眸看着。
凤眼虚眯。
【容总,不要职场性骚扰。】
加微信,只谈工作。这种时间,她一个女性,话题又与工作无关。
——可不就是性骚扰么。
他的薄唇逸出声冷笑。
是被气的。
行。
舒清晚。
忙至深夜,舒清晚再看手机,才回复了随珩的未读信息。
他说他明天有时间经过那边,可以顺路接她去实验室。
舒清晚回复着:【好啊。】
她早就想前去观摩。上次他发的那份文件对她很有用,她正好将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他-
事项繁多,翌日下午,整个Night都在繁忙之中。
容隐来得突然,众人不由微愣。
刚准备让相关负责的总监过来招待,被他抬手叫停,“你们继续忙。”
正是刚过午休的时间,他让人带了些下午茶来,吃的喝的都有。
员工都有些意外,随即不忘道谢。
而在看到他带来的下午茶时,才发现他点的都是价格偏贵的东西。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他是包揽了整个Night上下所有人。
出手好大方。
他们在分发下午茶,容隐被引领着,去见舒清晚。
她还在和美国那边开着线上会议。
瞥他一眼,强行压下了私人情绪,礼貌地颔首,以作招呼。
容隐也不要她招待。她开她的会,他自便。
她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台咖啡机。
舒清晚没太在意他,还在忙碌。
整个宣传方案基本上落定。等苏城那边将合作的成品送过来,就可以开始拍摄。
之前她都是指挥坐镇,这回却是要亲自上场,感觉还是不同。
容隐来得不巧,她这个会还得开挺久。
舒清晚拿着笔在纸上做着各种记录,神态认真。
会议上,美国那边的一
个总监在跟她汇报着实时情况。
新项目基本上准备就绪。
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到了一定的时间,会一举推上市面。
这一次,是Night回国后的重头戏。
手边忽然被端来一杯咖啡。
舒清晚笔尖轻顿,她看向了站在办公桌前的人。入目便是他高大的身形,他身上一件墨色衬衣,更衬冷峻。
她的办公室里,刚才没有咖啡。
他也没有带东西进来。
这一杯——是他刚煮的。
她哪里想到,容隐亲自动手给她煮了杯咖啡。
舒清晚低声道:“谢谢。”
咖啡刚煮出来,醇香很快充盈满了鼻尖。
她碰上杯柄,指尖几不可见地一颤。
会议还在继续,她没有出神太久,便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在他过来之后,这场会还开了一个多小时。但他不见不耐,她开完会时,他竟然还没有走。
不知不觉,那杯咖啡已经喝完。
目光从空咖啡杯中掠过一眼。其实不难看出他在做什么,以及,他今天是过来做什么。
成年人之间的交锋,或许不动声色,却是刀锋凌厉,直来直往。
他一贯高高在上,她想象不出他折腰的模样。
舒清晚轻笑,眉眼间笑意清浅。她起身,轻倚在桌前,声音浅浅落下:“容先生以前也是这么追人的吗?”
容隐撩起眼看她。
身上的墨色衬衣,衬得他眉眼冷淡。
他微深的眼眸直接攫取她的视线,嗓音低沉道:“没追过人。”
——“只追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拉开修罗场,开始酷酷追!
第 55 章
舒清晚神色不变,依旧与他对视。
容先生好不习惯的一句话。
“是吗?我还以为容总身边没有少人。”她声音轻轻,不以为意,“何必这么执着于旧情?”
只不过,蜂蝶成众,他应该是被扑的一个。比如罗小姐、谈微。
让他追人——他确实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容隐过来拿走空咖啡杯。长指落在上面,却没有取走,而是偏眸看向她。
他们之间距离一下子近得可闻。
那双眼中仿佛掺杂浓墨。
她仿若被吸进其中,沉默须臾。
容隐静看着她,启唇道:“你要试试吗?”
她眸光轻动。
要不要试试,他身边有没有少过人。
这似乎不是能太纯洁地验证。
而他仍直视着她,看着她眸中的波澜。
“试试我身边到底有没有少过人?”他嗓音淡淡。
距离太近,他身上的压迫感在袭来,她往后退了半步。
高跟鞋与西装裤的交集。几年前,在他的办公室里,她掠过某种念头,只不过觉得太荒唐。
她轻抿住唇,拒绝接下他的话,“与我无关。”
容隐轻抬眉骨,并未强求。
回来后,舒清晚已经让人将这几年双方所有的合作交集整理了出来。
她将桌上放着的那沓文件交给他。
那是容隐。他不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简单翻过一眼后,他撩眼看她,言简意赅:“给我一个退的理由。”
舒清晚垂下眼:“我一直想脱离你。”
刚开始的时候,不论是行事风格还是决策习惯,她身上带着很多他的影子。而这几年,她一直都在努力摆脱。
摆脱影子,也是在遗忘。
减少关联,渐渐的,他们之间就很远了。
容隐眸光转冷。
他似乎读懂了她的意思。咬牙,下颌线紧绷得凌厉,“舒清晚。”
“你别想。”
她想放手,还要让他点头同意?
她抬眸看他,眸色沉静,不见惧色。
对上了他很冷的眼神。
意味着这场谈判破裂。
她撇撇嘴。
而他不点头,州越不可能退场。
容隐看着她,嗓音低低,“你见过将花养成后就松手的‘好心人’吗?”
舒清晚微愣。
听得出他的意有所指。
他是在说Night,也是在说她。
也听得出,容先生的不肯罢休。
对视间,未免有些僵持。
舒清晚握着桌边的指尖微紧。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不知道他今天哪来的空闲,在她这里待了这么久。
随珩的微信进来时,她拿过包包和手机,“我还有事,要先走。容先生,一起吗?”
这里是她的办公室,她要走,留他自己在这也不太好。
她约了随珩。但面对着他时,并无紧张色。
容隐扫她一眼,和她一道离开。
公司的人看着他们并行离开的背影,有点奇怪,也有点八卦。
虽然是合作方,但是好帅。
他们一走到门口,随珩的车刚好抵达。
他过来接她去实验室。
车窗落下,他朝他们轻一颔首。
容隐眉心轻皱,没有想到她是和他有约。
两人视线对上,静静地产生碰撞。他眸光淡淡,侧颜轮廓亦是冷硬。
上次那场相亲,他以为只是一场相亲。
他虽然经验不多,但也清楚,在那之后还有交集的话,便是双方有意了。
男人脸色有些冷。
舒清晚没有在意,同他道别。
她上车离开。
至于要去做什么,也没有和他报备的需要。
杭助理和司机已经抵达,在一边等他。
容隐却没有立即离开。
站在原地,静看着那辆车远去。
会安排上相亲,是双方家中有意。
相亲之后还有交集,就是两人也有意。
他扯松领口,弯腰坐进车中。
杭助理原本想汇报点工作,可是察觉到氛围,愣是不敢开口。
只敢让容总自己安静。
容隐阖了下眼,胸腔里情绪烦躁。
这回这个随珩,和几年前他在美国见到的那个小男生不同。
堵车的时候。
容
隐拿过手机,找出宋棠音的微信。
上面有几条语音,他已经不用听都能知道是在说什么。
他按住语音条,嗓音很低:“您着急的话,怎么也不安排介绍?”
宋棠音应该没在忙,听见得很快,但是不解:【?】
跟容隐的某个习惯一样,都喜欢打个问号,丢给旁人。
容隐皱了下眉,忍下冲动,倒也没再说什么。
他没了动静,任由宋棠音坐不住,站起身,对着这条消息思索与烦乱。
车里安静,反倒心烦气躁。
容隐启唇,让司机放首歌。
他平日里鲜少听。杭助理斗胆连上了自己的歌单。
他支着下颌,闭目养神。
「不自觉,爱到不敢冒险
成了你的傀儡一年两年
才看见我有多狼狈
爱到妥协,到头来还是无解」
容隐拧眉。
杭助理:“……”
好想切歌。
但会显得太刻意-
舒清晚头回来到随珩的实验室。
随家实力雄厚,即便是在北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随少也拥有偌大一个单独的实验室。
这里也不是谁都能进来与参观。
她是难得被开放的参观者。
随珩带她进去。
他之前和她聊过的几样工艺,他有让人去做过成品出来。已经让人搬了过来,都摆放在里面,她可以尽情去看。
他指着其中一处,给她讲解,“跟你说过的,就是这种。”
它的工艺精细得令人惊叹。
属于中国底蕴的雄厚,在这些工艺为人所见之时,达到了顶峰。
舒清晚之前只见过纸上的介绍,这回看到了实物。她目不转睛,喜爱溢于言表。
她喜欢这些重工制作。
繁复、华丽,精致绝伦。
随珩轻勾唇,并不意外。
但与此同时,成本也是极高。用于制作的话,只能是用于一定定价的高端珠宝。否则,入不敷出。
这需要生产商拥有一定的实力。
而这份实力,随珩好像不是特别担心她。
所以他也不介意带着她深入。
“专
业工艺主要是在苏城。不过,他们研究得不深。你感兴趣的话倒是不用再跑一趟,直接问我就行。”
他所钻研的专业程度,已经远超于他们。
随博的底气很足。
舒清晚忍不住弯唇。
她确实感兴趣,也想要研究。即便是不用于作品,她私人方面也颇感兴趣。
在他的实验室待了很久,外面夜色降临她也毫无所觉。
舒清晚有些看不够,她开玩笑说:“我也跟着你读博吧。”
他年纪很轻,但是已经在带学生。
随珩摆弄着鼠标,点出一组实验数据,随意一笑,散漫道:“今年指标已经满了,不招。”
他中途接了视频和电话,舒清晚听见他的同事都喊他“随博”。正好她也不知道怎么喊他,有点蠢蠢欲动想要跟着喊。
得到他允许,舒清晚将其中两个地方拍了下照片。她想回去后让Night的员工能够跟着一起观摩,说不定能够从中得到什么作品灵感。
一不小心注意到了时间,随珩才发觉已经很晚。他眉间掠过点无奈。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逛得这么投入。
他们去吃了个饭后,他送她回去。
回北城后,为了方便,舒清晚在外面单独也有一个住处。有时候工作太忙就住在外边。虽然林家也挺好,但她感觉这样比较能专注。
随珩送她回的就是那里。
知道她今天意犹未尽,他轻笑道:“改天再带你来。”
“好啊。”舒清晚应道,又偏头问他,“随博,你的出场费贵不贵?”
他们熟得有点快。
就跟相亲那天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随珩挑眉,“做什么?”
他的身上,有一种贵公子的感觉。
但和容隐那种又不太一样。会更加干净,仿佛与随家过重的繁华与家底并无关系。
舒清晚十分诚意,“回头钻研的时候有需要,想请你来帮忙探讨探讨。”
她还知道要付出场费。
随珩偏过头去,忍不住笑。
随少爷的身价当然不低。
“放心,给你一个你出得起的友情价。”
况且,研究这一行,有些时候已经将金钱置之度外。他们看重的
是更多其它的东西。
比如,现在舒清晚走的这一条路。
这样的话,那价格应该不会太高。舒清晚松了口气,毕竟他是专业人士,要真开高价那她还真不一定买得起。
她弯了下眼,“感谢。”
随珩目光从沾染了月色的她身上掠过,轻抬下巴,“回去吧。”
她同他挥挥手,“路上小心。”
他颔首,回身拉开车门。
舒清晚回家,脑子里还装着刚才所看见的所有工艺。
太精巧繁复的设计,会让人拍案叫绝。
她太喜欢。
不过,如果做出来的话,那也是中国的奢侈品,价值不低。在很多方面都有问题,比如市场方面还需要研究。
车开进来有点麻烦,她刚才只让随珩停在外面,方便他开走。
她独自进去,距离也不远,几步而已。
没想到,到楼底下时,她看见了前方半掩着阴影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对她而言太熟悉。
她几乎都不用看清,就已有所觉。
舒清晚脚步一顿。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今天下午刚分别的人。
他只穿了件白衬衣,领口敞着,带着几分倦怠的懒意。
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舒清晚看着前面的人,声音轻轻,“容隐。”
他那样傲的人,却也会折下身段,屡屡来找她。
她抿住唇。
他真的变了。
换作从前,他不会。
容隐撩眼看她,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外面。他与随珩,应该是刚刚错开。
见她脚步止住,他问她:“请我上去坐坐?”
有点像是,引狼入室。
舒清晚有点难点头。
可他目光灼灼,带着很强硬的攻势。便是不上去,好像也不影响他什么。
而且,要上去的话,对他来说也很容易。不知道容公子今晚是在伪装什么绅士,竟然只在这里等她。
她提着包的指尖微紧。
他静看着她,好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舒清晚垂眸,走进去,按着电梯。
他们之间静静。
却像是有一股危险的气流在生成。
舒清晚没有意识到,她始终轻抿着唇。
电梯到了她的楼层。
她先提步走出去。
灯光明亮。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这边已经没人。
容隐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了过来,动作很重,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猝不及防,高跟鞋跟与地面摩擦出声音,她眸光倏动,心跳还未落定,抬睫看向他。
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或许终于在此刻暴露端倪。
容隐低眸望进她眼底。牙根微紧,他咬着声音问她:“他有哪里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词出自《妥协》
第 56 章
他的腕骨攥得她生疼。
狭长的眼眸太冷。
遽然对视上,她愣了一下,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容隐说的“他”是谁。
舒清晚眸光轻垂。
从追到苏城,再到去Night、现在来她家,容隐每一次都在让她意外。
好像走了她所觉得不可能的每一步。
“我们只是朋友。”她出声,“可能会有合作。”
他的黑眸紧凝着她。
合作?
随珩与她。
舒清晚抬睫,看着他的眼睛,接着道:“但我也总要嫁人。”
“不会是你。”
她轻轻巧巧,落下决议。
像是在给他们之间判刑。
四下无人的电梯口,静谧幽深。
容隐走向她,她下意识后退,高跟与地板发出声音。而她被他一带,他们身体的曲线也骤然贴合。他们明明比谁都要契合。
再怎么装陌生,身体也再熟悉不过。
他撩眼,冷声:“为什么?”
也是这时,电梯出现动静,她下意识一惊。
开了门,迅速将人拉了进去。
就像是在偷情,生怕被人发现。
容隐下颌绷紧,任由她带着,始终一言不发。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影影绰绰的光线。
他的手还箍在她的腰间,他们抵在玄关处,面积狭小而充实,便是想退开都无处可退。他迫她抬头,吻了下她的唇。
她穿着高跟,但还需要仰头才能碰上他的唇,脖颈如同被折出天鹅的弧度。
也是这时,她的手机进来消息。亮起的屏幕上,俨然是“随珩”的名字。
舒清晚眸光一闪。
她知道,他也看见了。
男人脸色极冷,握住她的手腕,取过了手机,按在手里,掌上在用力。
下颌冷硬,似是隐忍下了什么。
容隐扼着她的后颈,低声追问:“为什么?”
“容家和林家也算门当户对,怎么不考虑和我相亲?”
他知道她和林家的事情。
如果要找相亲对象,随珩可以,他又有何不可。
舒清晚倏然一惊。
她抬眸望他
,能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的不可思议肉眼可见。
容二公子,竟然也会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
他微眯眼,凝视着她。
男人身上危险的意味太重。
而他已经一再令她震惊,像是底线被一退再退。
舒清晚掐着指尖,尽量让自己思路冷静。她抬睫与他对视,静静道:“当过前任,再当相亲对象,不太好吧?”
容隐掀唇反问:“有什么不好?”
很显然,他不觉得有问题,觉得有问题的只有她。
她皱眉。他见过谁还能和前男友当相亲对象的?
舒清晚努力平静地说着:“我和他,是父母介绍,才会安排相亲。没有感情基础,也不看太多。但我和你,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她可以和随珩只看条件。但她和他不行。
他的薄唇间逸出声冷笑,显然已经看破:“我有的点,你都能排除。”
她不置可否。
冷静和绝情,与他所教的,如出一辙。
容隐简直要恨。他低头含住她的唇,鼻尖轻碰。手放在熟悉的腰间,有一处触不得,他感受着掌下她的颤栗,而他始终处于掌控的地位。
往里闯入,吻她时,容隐的话在唇间含混,忽然来了一句:
“他会有我们的身体这么熟悉吗?”
周围空气燎热。
嗓音低而嘶哑地响起在耳畔,舒清晚自尾椎骨发起颤栗,不受控制。
恶劣又深刻。
她难以置信,愤恨地想去咬他,却被他掐住下巴,被迫抬起与他接吻。
手背青筋明显,他使的力道很重。
属于男性的力量感很强烈,那种不容反抗的强硬。
容隐不去看她冷静与执拗的眼。
舒清晚喘了一息,避开他的唇,咬牙问:“容总,你是打算当我炮友吗?”
他的下颌冷硬,嗓音也冷,“有何不可?”
她的心狠狠一跳。
舒清晚往后退着,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倚在柜子边,缓着腿软。
连他这几次的出现,她都已经足够惊讶,像是不认识他。更遑论是这一句话。
夜色幽深,而他们纠缠不清。
她扶住柜子边角,轻勾起唇,带着自若的从容,不紧不慢地接住了话:“那么,容先生,我今晚不需要。”
她有什么不敢接?
他轻呵了一声,看向跟前的女人。
神色是旁人可能会忌惮与紧张的冷意,可她愣是接住了。
但话说到这,他也无法再留。
紧盯着她的眼睛须臾,过了一瞬,容隐开门离开。
等他走后,舒清晚靠在柜边,急剧的心跳才慢慢归拢。
跟他的博弈,简直耗尽心力。
她舒了一口气,换下高跟鞋去洗澡。
脱衣服时,看见了腰间的掐痕,动作微顿。一看就能知道当时那个男人用了多大的力。
她咬牙,走进浴缸。
肤若凝脂,赛雪一样的白。
覃漪给她发了消息,提醒她记得周末爸爸的生日宴会。
以往林家是不大办的,都只是家人一起吃顿饭。但今年不一样,舒清晚刚回北城,他们想带着她介绍给众人认识。
带着她,进入他们累积多年的人脉圈。也是介绍给北城所有人,他们的亲生女儿。
已经有人将舒清晚的礼服送到了家里。覃漪温柔道:【爸爸说要先等你挑,他再挑个跟你裙子同色系的领带。】
以前他都是跟她的裙子同色,今年会有点特殊。
舒清晚指尖微蜷。
她从苏城回来后一直在忙工作,也都住在了这边,没有回家。而覃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想要见她。
她回复了声好。
覃漪跟女儿聊完消息,去给还在书房工作的林桉送了份汤。
书房里,正投映着林氏的一个项目方案。覃漪记得,这是林馥一刚刚亲自带领完成的。
她的眉目轻动。
这次林稷年生日,林馥一也是他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自然也是想表示一下。
但这还只是小问题。主要问题在,她想跟林稷年他们商量与准备,让林馥一退出林氏。
林馥一在林氏已久,从上学的时候就在公司里学习和实习。就跟她在林家的生活一样,早已习惯。
乍然叫停,是很绝情,但其实早该结束。
她们都该回到她们原先的轨道上面。
覃漪端着碗的指尖微紧。
她像是一直在海岸的另一边望着清晚,怎么都触碰不到。
原来她们之间还隔了这样远-
上了车后,容隐点开让杭助理搜集来的资料。
他的眉眼冷峻,将电脑交过去的时候,杭助理看见了他微敞的领口间隐约的痕迹,还有脖颈间。杭助理的目光像是触了电,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撤回,并不敢多看。
这些痕迹,恐怕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容隐敛眸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是随珩实验室的一些具体资料,还有Night研发的一些工艺相关。
他还在看时,宋女士来了电话。
她在那边研究了半天,还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努力的时候,收到了管家递过来的消息。
——林家宴会的邀请函,容隐准备要过去。
宋棠音原本是要和丈夫一同前往的。也知道他一贯没这么多功夫,却不知道,这个生日宴怎么就吸引了他的兴趣。
宋棠音问说:“你要邀请函做什么?”
容隐浏览着整份资料,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
“追人。”
他再不露脸,随家与林家的婚事就要定下。
想到刚才的纠纷,男人眸光便是晦暗。
宋棠音哑了哑。
啊?追谁?
白天嫌她不够努力,她刚准备研究研究,把相亲给安排上。
谁能想到,原本都是长辈催婚。有朝一日,还变成晚辈嫌长辈介绍得不够给力了?
可是一转眼。
她懂了。
人家这是早有目标。
宋棠音着急多时。别说是她,就连老爷子,虽然明面上跟他还是敌对状态,但是眼看着这么几年过去,一转眼又要过去好几年,于他的婚事问题上,老爷子也着急了起来,只是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试图操纵他的结局他们也已经见识过了。根本管不了。
宋棠音点点头,强装镇定道:“行,到时候我和你爸爸也去。”
容隐皱了下眉。倒是无所谓他们的行踪,随他们的意,没再多说。
挂断电话后,他继续将整份资料看完,大概交集也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沉吟半晌,容
隐启唇:“去,跟Night那边沟通,关于他们新工艺的研究,州越会全程提供支持。”
他看得出来,舒清晚想将一些复杂的工艺流程作为此次首饰创新设计的起点。
——将传统首饰工艺与现代设计首饰美学结合,进行创新应用,也是她这次新项目的重点。
进入国内的第一炮,她就没有准备收敛动静。或成或败,但可以笃定的是,这一场仗,一定是热烈且鲜艳。
而他无需Night跟随珩那边进行过多交集,他可以支撑起研究背后所需要的大量经费。
州越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Night新项目所要用到的各种耗费、花销,他都可以支撑。至于那个什么实验室的技术支持,他也不太需要,整个中国,不是只有那边有。
杭助理微惊,下意识回头来看他。
男人眸光很冷。
杭助理确认了他是认真的,忙应道:
“……是。”
杭助理编辑着信息,已经立即往下通知准备。简单的一句话,却并不是多简单的动静。要牵动的资金绝对不小。
之前两边是有合作,但远没有到这个份上。
敲着字时,杭助理指尖都在轻颤。
容总,你是州越的老板,不是Night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高潮!下章见!!
注:「传统首饰…创新应用」——论文《中国七大工艺在当代首饰中的创新设计研究》
第 57 章
公司那边的拍摄准备都已经就位。
这场拍摄会是一个很大的工程,舒清晚一早便赶到了专门录制的摄影棚。
其实最难的一步在于模特的选择,一旦确定下来,其它工作都很容易。尤其模特还是自己人,各项流程进行起来就更加方便。
负责的工作人员过来给舒清晚做妆造,衣衫褪下,准备在锁骨上动工时,动作忽然一顿。
舒清晚只是垂眼回复了下手机上的信息。察觉到明显的停顿,她抬眸看镜子,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看见自己脖间的痕迹,她倏然抿唇。
捏住手机的指尖微紧。
舒清晚面色仍是镇定,只将那些痕迹遮盖过去,继续化妆。
——没事,只要她佯装无事,就能真的当做无事发生。
开始拍摄后,现场的人很快就明白,为什么Night内部那么多人会推荐舒总亲自上场。
她平时的风格偏淡,但是当那浓艳华丽的一笔挥墨在她身上时,便是最浑然天成的一抹颜色。完全能将他们所想要的主题诠释出来。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他们压制着隐隐激动的心跳,已经开始期待成片面世后的情况。
一定震撼。
拍摄忙了一整日,从上午持续到了下午。
随珩是在中途过来的,一直在旁边等她。刚进来时,她还陷在拍摄之中,而他入目就是她白皙的皮肤与浓艳的红色之间的碰撞。
可能是色彩上的碰撞太浓烈,惊动目光,他在门口停留了几秒才迈步进来。
他今天是被她邀请过来,舒清晚想给他看下两套衣服上所采用的重工刺绣。专门设计而成的图案很复杂,采用的刺绣又很精细,一整副作品出来,在视觉上的冲击可谓震撼。
看照片比不得看实物来得直观和真实,所以舒清晚跟他说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玩。
而他刚才确实已经亲眼目睹。
只是,会被另一抹颜色勾走目光。
随珩垂下眸,不知在静思些什么,眉目清隽。
他不赶时间,轻倚在了旁边等候。
而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会让人无端想到“公子如玉”。
舒清晚早就注意到他的到来。他到得比她给他的时间还要早
很多,她这边还没有忙完。
认识了这几天,婚事什么的先不提,他们已经算是朋友。
这次林稷年生日,他也在受邀之列。
等她忙完后,去将最后一套红裙换了下来。裙摆上工艺精致繁复,它就像一件艺术品,两个助理都过来帮忙,动作小心翼翼。
今天她光是造型就做了很久,发髻梳得也很复杂,云鬓如雾。
换完衣服,坐在镜子前收拾妆容时,在旁看着的随珩忽然走上前来。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簪子,将它插进了云鬓之间。
化妆师和舒清晚都愣了下。
而那支簪子已经簪在发间,他轻挑眉,在作欣赏。
花丝镶嵌的工艺,单是看着,就感受得到它的精致与高级。
而且,主要是,在这个时候送这个礼物就很巧。
随珩只是简单道:“给你带了个礼物。”
舒清晚莞尔,抬手碰了碰它,感受着簪子的形状,也没跟他客气,“谢谢。”
只有化妆师,旁观着旁观着,不知为何,有些兴奋。总感觉磕到了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这两位颜值太高,随珩身上的矜贵气莫名就和舒清晚有些适配,会让人觉得很搭。
这门亲事,很难让人反对。
…
林馥一也在给林稷年准备礼物。
在爱意中沉浸着长大,也不吝于回馈。她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对于爱意的表达大方又坦率。
家里人的生日她都记得,每年不管在哪里,都会专门赶回来一起过。
虽然现在她不是他们亲生,但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比那点血缘轻到哪去。
她知道今年准备办宴会,但也没有多想,提前给覃漪发了信息,问说自己几点过去合适。
很习惯也很依赖的语气。
她从小到大和爸妈都很亲,尤其是妈妈,母女俩无话不谈,处得像是朋友。而他们也都很厉害,他们所拥有的经验,需要她学很久。所以要是遇到什么疑惑,她都可以直接问。
发完消息,林馥一继续包装着礼物。
可是覃漪本来没有打算让她过来。
这场宴会的目的摆在那里,让她过来也不合适。
而且,两家
已经换回了孩子,不太应该还在这边爸爸的生日有太多的交集。
看着这条消息,她蹙眉,知道林馥一的心意。
那天清晚说得对,他们真是将馥一当做掌心的花一样爱了二十几年。
但她现在也是必须得狠心。
覃漪迟缓地回复,让她忙自己的事情就好,这边不用过来。
林馥一将最后一点包扎完,才拿手机看信息。一看,却是怔然,完全没有想到。那一瞬间,像是从头冰冷到了脚,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明白覃漪的意思。
她早已习惯的某种生活,在被剥离。
攥着手机半晌,林馥一给不出反应。
那样的宴会,她比舒清晚还要更熟悉。父母的生日也是。
却没想到有一日,她连入场资格都没有。
闺蜜还在微信上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过去,约她一起。
林馥一默然许久。
覃漪的这条消息,她几度想不出怎么回复。
是为了舒清晚吗?
——可能她从小到大的每一天,都没有想过会被覃漪这样对待。
覃漪知道她的感受,但还是狠着心,没有心软改变主意。
她冷静地在切开他们的生活。
外面传来阿姨的声音,是舒清晚到家了。
她起身过去。
礼服都已经放在了女儿房间,过去换上就可以。
以往,她都是陪馥一去试。馥一也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对于各家的礼服她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喜好,往往会按照自己的眼光挑剔一番。
可她的女儿,对这样的生活还是陌生至极。
还不曾被他们好好地疼爱过。
其实只要细想,就能明白舒清晚的心结。
那是二十五年的精准剥夺。
不是普遍式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而是只有她一人。
舒清晚一边跟阿姨说着话一边走进来,阿姨去给她做她喜欢吃的甜点。覃漪已经收拾起了情绪,她拾起笑,陪女儿去挑礼服和化妆。
她好久没有见到人,想得不行。
而她上次跟着一起去安城,也没有告诉女儿。
最终完成的妆造很简单,搭配着一条像月光一样丝
绸的长裙,戴的首饰不多。
很高级的一身。如果首饰过多,反而破坏美感。但覃漪在旁边看着看着,还是觉得有点少。
她去取了样东西回来,亲自弯腰,拿出来给女儿戴上。温柔道:“这是当年外婆送给妈妈的。”
舒清晚微愣,看向镜中的那对钻石耳环。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覃漪就这样给了她。
而覃漪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些。
钻石的光彩衬着这条裙子,格外合适,她终于流露出了满意之色,指尖轻抚了下钻石流苏。
覃漪其实也有私心,过去二十几年太空白,她想跟女儿多培养一点属于她们之间的记忆。
有些酸涩,她自己尝得太深。
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补偿。
看着如玉般的女儿,她扯扯唇,甚至有点舍不得,想将人藏起来。
林稷年的这场生日办得热闹,汇聚了圈子里的不少人。
不单是一些舒清晚认识的,放眼望去,更多的都是没见过的生人。
那是属于林稷年和覃漪多年来积攒的人脉。听说,有不少人都是从世界各地过来。
歌舞伴着,觥筹交错。
她的礼服其实并没有多简单低调,灯光辉映,落在裙子上时很是惹眼瞩目。
舒清晚严重怀疑,如果她不是二十九岁,而是八九岁的话,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将她夸张地装扮一番。
林稷年牵着她去认识人。在走过去之前,会小声地先跟她介绍一下对方的身份与社会地位。
她随意地挽上父亲的手,认真听着。可能因为身份复杂、不寻常,也难记,所以她听得很认真。
舒清晚还没有像这样被父亲带着交际过。在回林家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舒父一起出门,更没有和他一起会友。
高中时偶尔几次和他一起出门,他的朋友们总会问及舒嘉越。可能是人以群分,在他们那群人眼中,更加看中男丁。彼此影响,彼此加重这份“看重”。
即便后来她拿着京大的学历,在他们眼里也是不以为然。女孩子总是要嫁人,再怎么厉害,也比不得生个儿子有用。
她厌恶这种性别论。久而久之,就算舒父要带她,她也不愿意一起去。
而眼前的场合
,显然不同。
一群优秀卓越的人士,他们反而更加懂得平等与尊重。性别在他们眼里,并不是障碍与区别。
舒清晚自心底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看着认真和她说着待会要带她认识的人的林稷年,忽然轻轻唤了一声:“爸爸。”
这样“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感受,原来有朝一日,她也会拥有。
林稷年一愣,他好像看出了她眸中的很多情绪。心不由一软,他道:“不要紧张,他和我认识很多年,不用跟这个叔叔客气。以后到了上海那边,有事尽管找他。”
她知道,他的这句话并非夸大。
舒清晚点点头。
她想,她应该会慢慢忘记舒父。
或许他们对她也有爱。但可能很久远的以后,她已经会忘记他们了。
…
今晚人太多,林家为了刚找回家的女儿特地大操大办,不是什么秘密。
谈微在跟朋友交际时,目光总是时不时旁落。
直到听见虞杳杳在喊“容二”,她顺着看过去,眸光如水般轻动,终于找见了熟悉的身影。
容隐在跟别人谈着事情,不紧不慢地撩眼扫向虞杳杳。
流水般自然的矜贵落拓,会叫人不可控制地着迷。
谈微掐着指尖,正好也有事跟他说,她轻提裙摆,走过去找他。
舒清晚就在旁边不远处。
虞杳杳这一声,不止吸引了谈微。
但她没有太关注,轻易在桌边,看着前面的人们跳舞。
她刚跟林稷年分开。
林稷年怕拘着她,让她自己过来玩。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走进了熟悉的圈子里。
她仍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杯酒。
和容隐说话的人谈微也认识,是认识多年的一个朋友。
这几年,他越站越高,寻常宴会一般不会出席,今晚恐怕找他寒暄的人都要不少。朋友好不容易逮住他,先跟他说着自己的事情。
他的领口微敞着,神色散漫。
听完后,只道:“回头联系我助理。”
这便是能办的意思。朋友合手道:“感谢感谢!”
谈微也加入了其中。
光线落在他身上,使得他
的轮廓更加分明。
只是,她的目光忽然一顿,停在了某处。
他微敞着的领口间,有一抹不算隐蔽的痕迹。直接刺痛她的眼睛。
都是成年人了,谈微不会不知道,那明显是亲密时留下的印记……
而舒清晚回国,前不久她刚刚见到。
这个痕迹会是谁留下的,好像不难得知。
吞咽一下子都变得艰难起来,她就连对于表情的控制都失去了感知。
眸光闪动,指尖不自觉地越掐越紧。
她没有想到,会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亲密的痕迹。
笑意敛起,谈微指尖点了点自己脖间的位置,犹豫着提醒:
“二哥……”
舒清晚轻偏了下头,好奇地落过来视线。不过两秒钟,倏然懂得了谈微在提醒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
第 58 章
容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嗯?”
他的眉眼染着散漫,带着点不羁。
会突然让人觉得,或许在他这样的人眼里,这点事情也不算什么。
暧昧的吮痕很刺眼。谈微的嘴角都漫开了苦涩。
仿佛被当面直击。
没有什么比当面看见心上人身上的暧昧痕迹还要狠。
好在,很快朋友就笑着提醒了他,容隐并未在意,长指动着扣子,将衬衫的第一粒扣子扣上。
严谨矜贵,这个男人重新恢复了不可染指的模样。
舒清晚刚才的酒杯都已经碰到了唇边,动作僵住,无声地又落下。
她就在不远处,围观了这个插曲的全程。
樱红的唇瓣轻抿着。
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他想做什么?
可能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容隐似有所觉地撩眼看过来。
与她的视线轻碰上。
眸光沉静。
舒清晚放下酒杯,离开了这里。
没过一会儿,在比较安静的一个厅内倒是遇见了谈微。
对方也是明显一顿。
她们上次好好地见面与说话,还是在几年前。交集本来就很浅,一晃眼都已经几年没见。
谈微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
轻弯了下唇,主动打招呼道:“上次见面都没跟你打招呼。”
舒清晚朝她轻一颔首。
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会有点微妙。也不是能好好打招呼的关系。
想到刚才那个痕迹,谈微的心便是一沉。能在那个位置留下那样的痕迹,一切都不必多说。
明明她才回来没有多久……而且,谈微原以为,他们已经分开。
她们面对面而站,舒清晚闻见,她的身上还是几年前那个熟悉的味道。
和他最初时所用的味道同一基调的香水。
舒清晚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当初离开,谈微本来应该已经和容隐在一起了。但是她回来,看到的还是目前这个情况。
谈微一顿,轻垂下眼,忍不住苦笑道:“当年我们之间本来很好,是我太任性了。”
她的语气,是很熟稔的亲近。仿佛她与他,都是自己人。
这句话也没有多空泛。她确实一直在想,要是她没有放手,没有一气之下出国,或许他们之间还能好好地继续下去,而不会是现在这个场景。
舒清晚静看了她几秒,眸光冷静:“你好像一直在误导我。”
从香水开始,就是她的误导。
很细节的小事,但是暧昧就是藏在这种细微末节之中。
包括现在也是。
谈微想误导她,他们当年很是相爱。
谈微一愣。她看着舒清晚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谈微感觉自己仿佛在被剥开。
几年不见,她似乎更加清醒睿智。
她们之间的对视,虽然无声,却在泛开波澜。
谈微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没有接下她的话,垂下眼,退了一步道,“当年联姻,是两家人商量的结果。毕竟两家门户相当,能有利于牵起很多合作。”
谈微想告诉她,他们是门当户对。
谈家和容家这样的阶级,会选择强强联合很正常。这些大家族之间,本就是相互联姻,选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孩,那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故事,现实中很少。
她承认,在舒清晚面前,她一直有点优越感。——在家世方面。那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她从来没有直说过。
也不会直说。
舒清晚不置可否,神色依然淡淡。
没有再像当年那样傻,轻易泛起涟漪。
也是这时,有人过来找谈微。看见与她对面而站的舒清晚时,打着招呼:“林小姐。”
舒清晚轻轻颔首。
谈微却倏然看向来找她的人。
她在叫谁?!
林家只有一位千金,众所周知,已经不再是林馥一,只有新认回来的女儿才是。
今晚林家大肆操办,也是为了这个女儿。
可她现在对着谁在叫“林小姐”?!
舒清晚这几年不在国内,很少参加各种宴会,只有关系比较亲近些的人家相互见过。林家和谈家私下的交集不算多,谈微也不在林家的圈子里,并没有见过她。
朋友疑惑地拉拉她手,她不知道吗?
“这位就是林小姐,林伯伯的掌上明珠呀。”
他们这样的家族,子女都很多。关系
乱一些的,私生子私生女都一大堆。
受重视的女儿并不多。那不仅得家里不重男轻女,还得胜过其他兄弟姐妹。
但林家的情况不同。没那么乱的关系,孩子也不多。尤其是林馥一,从小到大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羡慕她。
北城林家的独女,父母和哥哥都宠爱,她们太清楚这是什么含金量。
林馥一很幸福,也知道自己很幸福。
但令人唏嘘的是,这一切竟然原不属于林馥一。而是属于眼前这一位女孩。
谈微目光中的惊动肉眼可见。
她难以置信。
就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境。
舒清晚怎么可能是林家千金?
舒清晚并未在意她的反应,和她朋友简单寒暄过后便转身离开。
林稷年差不多在找她了。
短短一两分钟,谈微全程没有再与她对视。
…
这一晚,林董与林太太首次带着女儿露面。一圈认识下来,引起不少惊动。
一家有女百家求,自然也有不少人动起了心思。
不过这个圈子里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有人发现,宴会上,林家和随家似乎走得挺近。
或许两家已经有意。
简直令人扼腕。
这年头优秀的女孩子少,结亲也不容易。
真是得靠抢了。
关于两家的猜测和传闻不断,也有传进容隐耳中。
他扫了眼不远处正在同随太太说话的覃漪,眸光淡淡,神色意味不明。
正好虞杳杳过来找他。
她也找了一圈,没看见舒清晚,这才来跟他说话。
今晚人很多,虞杳杳知道宋棠音也来了。不过比起随太太已经开始想要定下人,宋棠音的战绩就显得很差。
不过可能连她自己本人都还不明情况。
虞杳杳有些不解,她问容隐:“晚晚现在是林家的千金。家世方面已经不是问题,容爷爷也不会反对,你们为什么……”
她犹豫着问出了口。
明明家世已经不再是阻碍,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容隐睨她一眼,嗓音浅淡:“如果换个家世就能在一起,那不会是她想要的,也不会是我想要的。”
他其实和她一样,都很清楚。家世是问题,也不是问题。
换了个很好的家世,他们有了在一起的条件,但是她不会愿意接受。
虞杳杳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哑声。
最终悲悯地看他一眼,拍拍他肩膀:“容二,你节哀……啊不是,你努力。”
他这追人简直漫漫无期。
容隐皱眉,睨了她一眼。
看了眼时间,宴会已经将近结束。
余光终于瞥见熟悉的人,他没再跟虞杳杳闲扯,提步出去。
她不知要去做什么,提着裙摆在往外走。
…
刚才陪在各自父母身边,他们在说着话,舒清晚跟随珩也闲闲聊着。
她待会要找他拿个东西,他们约好了在户外的这边见。
这里只停了少量的车,夜色静谧,人也很少。
舒清晚小心地拎着裙摆,四下张望,但还没有看见人。
她轻轻唤了几声,没听见回应,只当他还没来。她也不着急,只是听见前方似乎有什么动静,踩在石砖上往前走,想去那里看看。
舒清晚却没想到,前方确实有人,但不是她正在找的人。
而且,她好像、很不小心地、闯入了不该闯入的现场。
虽然没看见脸,但今晚都见过的人,还都是很亲近的人,那两道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他们抵在林檐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上面接吻,她脚步差点往后退,一时间不知所措。
撞见得太突然,甚至不知该如何按照来时路退场。
对于他们的事情,她有所猜测,但再多的猜测都比不上这一眼来得直观震撼。
她的身影只悄悄出现在一角。
在就要被发现时,忽然有道力气掼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带离。
她被带到了一辆车后,遮蔽了身影。
舒清晚脑海里都是那个画面,挥之不去。那一幕太震撼,像是什么大片现场。
她轻抬睫,对上眼前人深邃的目光。
她的视线平行正对处,那道明显的吻痕,刚才还引起过某些注意。
容隐垂眸看着她。无意间撞见人家恩爱现场还不知道走。
不过这边空旷幽深,确实很合适某种氛围。
等攫住她的视线,他方才启唇,气息就翳翳落在她的鼻尖,嗓音低冷:“你刚才在叫谁的名字?”
舒清晚眸光轻动。
想起来,她是来找随珩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重点太多,有点刺激,斯哈斯哈
评论破百明晚双更
还没有破,宝贝们冲冲
第 59 章
她知道,他肯定听到了。
她来找人,但不是找他。
她今晚这条裙子很漂亮。夜色下,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覆上一层月光,几缕发丝轻轻落在胸前。
他落眸,从一片雪白上面扫过,眼眸微黯。
“刚刚在看什么?”
容隐嗓音随意。却像是在点她。
刚才的画面一下子又清晰在脑海中浮现,她的耳根已经全红。
但他淡定得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一般。
不远处林檐和梁初楹还在,可能是因为刚经历过差点被发现的危险,舒清晚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却是方便了某人。
容隐俯下身,轻碰她的唇。含住,往里探着。
不让她去打搅什么别人的好事,可他也没有放过她。
林檐他们在那边,他跟她在这边。
同一抹夜色,遮住了两边人。
“你做什么?”她压低了声。
“不是说要做炮友?”现在接吻算什么?
她一滞。他用她的话来回她。
也是这时,随珩终于找了过来,在不远处叫着她。
她来见的人到了。
梁初楹的心思总是被周围的动静牵动着,被出现的声音一惊,下意识紧张收缩。
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坏事,才能这么心虚。
可林檐完全无视,见她注意力又被勾走,掐着她的下巴,虚眯起眼,不满道:“专心。”
好像有人来了。梁初楹控制不住的紧张,她咬唇,抬眸看他时,能从他深邃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看着看着,她忽然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微顿。
却没有反抗。
梁小姐想玩点不一样的,他不介意奉陪。
梁初楹指尖还有点颤。见他没有阻拦,轻眨了下眼。她上前,咬住了他的喉结,感受着横在自己腰间的手忽然紧绷用力。
舒清晚想出去,却被容隐用力摁回腰肢,抵在坚硬的车前。
她抬眸,与他无声地拉锯。他力气太大,她的挣扎纹丝不动。
容隐的眼神很冷,抵开她的腿,吮着她的唇。她刚才喝了酒,好像还能尝见那点烈。
而她的脖间已经从白皙转红,
变得潋滟。
身体的温度在升高。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没看见她,随珩离开。
而他直接迫着她扬起脖颈。
今天随家和林家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看不出来。
容隐的眉眼染着冷戾,他的虎口掐得她更重。
“倒也别这么偏向,舒清晚。”她的心都往别人那边偏了。
她不说话。
漂亮的眼眸瞥过他的脖颈间。那抹痕迹还没消。她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她在意谈微,而他就那么直白地将这抹痕迹露给谈微看。
她轻抿唇。
但也很快,就无意识地在那抹痕迹之上覆盖上了新的。
月色浩荡,越来越失控,舒清晚骤然抓住他袖子,不让他继续。
容隐低眸看她手,指尖还在发颤。
他望进她潋滟的眼底,捉住她的指尖,动作强势。
他道:“说好的炮友,什么时候联系?”
她的心跳一时平复不下来。
舒清晚看着他的眼睛,“容隐,不像是你。”
他不以为意。碰了碰她的唇角,哑声道:“晚晚,我也会弯腰。”
这一声,似是叹尽无奈。
她说他遥远。
他也会弯腰。
即便高高在上,他也会俯首。
舒清晚心头一震。她惊然地看着他。
可他眸色不变。
只是拊着她脖颈,吻着她。
这段时间舒清晚总觉得奇怪,但之前一直解不出答案。
直到刚刚,她好像一下子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所有反常的答案。
容隐眸光沉静,由着她震惊,只是自己动作。外面那个男人到来又离开,他始终没有放人。
指尖温热,他的眸色忽然幽深。吻在她耳畔,很轻地道了一句什么。
她掐住他手臂,紧绷地在忍着。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亮了亮,应该是随珩找不到她、给她发消息。
容隐根本没准备让她看,压低声音道:“Night的研究我会支持。让他退出。”
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
这个男人的压迫感也太重。
可她却
抗着。
舒清晚皱眉,直接表明了态度:“不可能。”
她跟随珩是朋友,跟他实验室的交集也是正常地进行交流。怎么可能随意让人退出?
微风扫过树叶,传来簌簌声响。
他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在加重。
她不同意。
可这场博弈,只能有两个人,多出的一个,当然要退。
舒清晚察觉得到他冷峻的眼神,却仍然不为所动。
气氛僵持,身体的滚烫也慢慢冷静下来。那股暧昧逐渐消失。
这笔投资固然很好,但她不会选择让随珩退出。
他们两个,牛头不对马嘴。一个谈私,一个论公。
就这么对抗着。
她的眼眸很坚定。
视线交织,他感觉他胸腔里情绪在翻涌。
他要撤,她在护。
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他嗓音很冷:“护着他?”
答案已经明确。
时间有点晚了,宴会那边散了场,林稷年那边在找她回家。电话打过来,她没接,只将手机握在手里,“我要回去了。”
以前,结束之后他们都是同行回柏悦苑。但现在不是了。
想到今晚两家人的接近,他的眼眸更加晦暗。
半晌。
容隐才松开纤细的手腕。
上面已经落了浅浅一道红痕。
他是松了手,但她太了解他了,知道这不算罢休。
…
夜里微凉,舒清晚披上了一条同色系的长流苏披肩。
温婉动人,高贵矜傲。
只有她自己知道,也是为了遮一些痕迹。
回家的路上,她脑海里还在跳着他的那句话。
“我也会弯腰。”
她从没想过的事情。
但这段时间,他确实在如此。
一次又一次地出乎她意料,一次又一次地弯腰退让。
覃漪在旁边说着,林檐又不知道有什么安排,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家。
他的夜生活简直丰富。
覃漪怎么能不操心?
她跟林稷年养着养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给养歪了的。一点都不像是他们家的人。
她的声音唤回了舒清晚的注意力,舒清晚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没有再想他。
今晚她跟爸妈回去住。
林家有很大一片花园。回家经过这片花园时,心情都会变得开阔。
她卸完妆洗完澡后,忽然想去吹会儿风。便独自来到了院子里,拾级而下,坐在了宅前的某一级台阶上。
视野前方就是整片花园。
月光清冷,她的背部看起来有些纤薄。
她坐的位置也正好,正前方就是一株林稷年当年给林馥一种下的花。
舒清晚不知不觉望着它在发呆。
她好像有很多需要想的事情,脑子里有点乱。
包括即将上市的新系列也是,也还有很多需要补充的点。
她在这吹着夜风冷静大脑。
林稷年出来散散酒,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下。
今天来的朋友众多,他又是寿星,少不得多喝,到现在也还有醉意。
察觉到来人,舒清晚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柔和的目光。
家里很安静,其他人好像都已经睡了,只有他们俩在这。
坐了一会儿,林稷年也想跟女儿说话。他点开手机,给她看自己珍藏的一些照片。
舒清晚微愣。
他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她待在舒父怀里,被抱着朝向镜头。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照片都已经有年代感。
她小时候的可爱是公认的,就像一只小糯米团子。照片上被爸爸抱着,还有些胖。
林稷年私藏了不止一张,他滑动着手机,展现给她看。
这些都是他从舒家要来的,每一张都待之如珍宝。
只是数量太少,拢共就这几张。比起他们给林馥一保存的照片来说,少了太多。倒也不是要求有多高,只是林稷年还是希望能多看看她的小时候,但也没有办法。
拍在手机里后,他都不知道拿出来看了多少遍。
他跟她说:“爸爸都没能看到你的小时候。”
林稷年也在看着照片,好几张都是她自己在玩,或者是被放在学步车里的画面。
小朋友无忧无虑,她玩得很开心。可他碰不到她。
林馥一的小时候很可
爱,也很黏他,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长大的。他去公司、去开会,带着她是常有的事情。他记得她的很多个成长的时刻。但他错过了自己亲生女儿的。
但舒清晚大抵能想象得出,林馥一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她轻偏了下头,忽然问说:“爱了馥一二十五年,想要不爱,是不是很难?”
林稷年微愣,他看向她,眸光厚重。
舒清晚也谈不上来这句话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可能是因为看到这株花,可能是因为想到那个画面,不受控制地就脱口而出。
对上林稷年的目光,她垂下眸,刚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这句话翻篇,却被林稷年握住了手腕。
“可是,在爸爸心里更深的烙印,或许会是这二十五年与你的缺失。”
他的眸光很深,也很重。
除了她小时候的照片外,她成长途中的照片很少。包括大学入学和毕业这两个重要时刻,以及整个大学阶段,舒父手里一张照片都没有。
她自己来北城报道,毕业那天父母也没有来。
林稷年当时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也看不见她的整个成长轨迹。
他将照片继续往下翻——是她在美国硕士毕业那天拍的照片。
舒清晚眸光微动。她没想到他会一直保存。
那天,他和覃漪、林桉林檐都去了。
这些照片和她小时候的照片一起,被他视作珍贵。
“晚晚,以前的情感被我们错误地给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可你要相信,爸爸和妈妈都会无条件地爱你。”
他想要打开她的心结。
更想要走进她。
林稷年看向前方,好像也想起了那株花的特殊。
他道:“没有人会比我更希望能够再来一回。”
他总想要给她更多爱意,让她充盈而馥郁。
舒清晚只是无意间袒露。听着他的话,她的心好像在慢慢静下来。
她安静地回握住了父亲的手。
他今天应该很累了才是,不知道怎么还能陪她在这里说这么久的话。
她轻声道:“要不要回去睡觉?”
林稷年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今天他收到的觉得最特别的礼物,是女儿
送给他的。
不管有多普通他都喜欢,更何况那是她亲自给他设计的衣服。
他温声道:“你抱爸爸一下?”
舒清晚无奈地失笑。她依言伸手过去抱他,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背。
林董心里所有的褶皱都被抚平。
他跟她一起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晚晚,你什么时候腾出点空,进公司来。爸爸还没准备退,能亲自教你带你。”
他还准备亲自给女儿护护航。
舒清晚在忙着她自己的事情,时间和精力有限,所以一直没有进林氏。
她想了想,“以后看看有没有时间。”
林稷年“嗯”了一声。
将他送回房间,舒清晚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去。
林稷年和舒父不一样。他给了她很多强大而包容的父爱。
是她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所觉得珍贵的,而又可望不可即之物-
翌日,休息日刚过,开始上班后,Night内部所有部门也都运转启动。
Night这边收到消息后,和州越进行了联系和沟通。
各项指令在下达与实施,很快,他们就明白了那边的意思。
这样的大企业,给出的决定基本上都很慎重,背后应该经过不少考量,也不太会更改。
舒清晚刚到公司就收到了文件。
看着文件上的决议,她指尖微紧。
他的念头不变。
强势要断开她和实验室那边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随珩那边不会无动于衷哒
马上会是高潮!
因为这两周上了同一个榜单位置,所以改了个名换一下~绿色的封面在等板写,后续会换回来=3
第 60 章
文件交上来之前,Night内部已经讨论过一遍,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他们也在商榷,要不要进行这场合作。
投资金额不小,能做的事情太多。而且这是州越,在北城拥有一定的地位,即便Night也不差,但背靠大树好乘凉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如果和随博实验室那边的交涉还不多,也不是必要的话,可以考虑接受。
嘉嘉将咖啡煮好端到舒清晚的办公桌上,接着便收拾起了花瓶里的花。
林太太前两天过来了一趟,这束很漂亮的玫瑰就是她带的。
嘉嘉有点羡慕能有这样的妈妈。
舒清晚正站在窗前打着电话。
很少见她这样冷厉坚决。
听着声音,好像是因为今早传过来的合作事宜。
“容总,我不会接受。”
公事公办的语气,如果不是现在是在她的Night,舒清晚会感觉她好像还是他的员工。
容隐正在开一个内部会。他也从不会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今天却是例外。刚才电话响起时,他抬手示意他们暂停。
居于上位多时,他已经习惯发号施令。工作上的安排,也是下发必达。可能很少因为这点“小事”反复进行商榷。
杭助理眼见着他眼眸转冷,扯松点领带,冷声问:“一定要跟他们合作?”
与会人员以为他在谈公事,都各自低头准备起自己的资料来。
“是。”
她的态度跟昨晚一样,没有任何动摇的余地。
容隐将手中的钢笔一头抵住桌面,长指的骨节突出,神色冷得吓人:“是合作重要,还是他重要?”
是因为跟实验室的合作不能结束,还是因为对方是随珩?
离容隐最近的一位高管霎时停住了翻阅文件的动作,下意识看向容隐。
为什么有种感觉,容总好像不是在谈公事?
但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是他的错觉。
对比起来,舒清晚的眉眼冷静,“我只是在谈公事。”
他不为所动,“这场投资金额,不足以比得上你们两边的合作是么?”
舒清晚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然分明。
这么大一笔数额的投资,足以解除N
ight新项目所会遇到的所有资金难题,但在两者之间,她会选择继续跟随珩的合作。
容隐的下颌微紧,怒火在升腾。
他说得没错,她对他确实够狠,也够偏心。
可她并不准备改变。
重逢之后,如果不是他固执强求,他们应该早就没有交集。
而现在的局面,像是对于他当年高傲的报应。
他是会弯腰。
可她不一定会接受。
这场通话很不愉快地结束,容隐示意会议继续。
会议氛围本就不轻松,但感觉好像更加严峻。
等会议结束后,杭助理询问那笔投资还要不要继续。
容隐拧眉,道:“先按下。”
杭助理不敢多问半句。
他见证了他们的剑拔弩张。但是舒清晚敢,他不敢。
决定已经落下,舒清晚让嘉嘉发通知下去,就当这笔投资没有出现过。
不论之前内部讨论得如何,她意已决。
而Night这边跟州越的意见碰撞得这么激烈,随珩那边也有耳闻。
而且,容隐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抢人,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不过是看愿不愿意接罢了。
他对于不少事情都不以为意,但现在倒也慢慢生出些占有欲的藤蔓攀据缠绕心脏。
随珩表面不露声色。
在跟Night沟通合作之中,他在研究一项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新技术。完成基础布局后,他将实验交给了学生,自己抽空去了趟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常去的会所。
在北城这些世家的二代之中,他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对于京圈的繁华和奢靡兴趣不大,好好一个出生就在起点的世家公子,一头埋进各项实验和精密数据之中。
这会所他也不常去,今晚倒是例外。
不出意外的,他遇见了容隐。
魏树他们这一圈人都在,他也都认识,问了个好后,在一旁坐下。
况野跟魏树对视了一眼,兀自端过酒杯。
不知他的来意,但总感觉来者不善。
随珩没有搅局,他们在打掼蛋,他还加入玩了两把。
都是这个圈子的人,掼蛋他们打得比谁都娴熟。
牌打着打着,随珩开口道:“听说了容总的投资。”
明明是他故意针对,但被对方当面挑破,容隐并没有半点不自然,神色依然淡淡。
况且,容二既然敢做,当然也敢认。
“只不过,跟Night的合作,我这边不会退出。”随珩出了牌。
容隐狭长的眼眸扫了他一眼。
“既然已经结束,容总又何必强求?”随珩目光落在他身上,与他直视。
随少的气场亦是不输。
魏树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嘶。
他就是来打个牌,该不会还要遇到他们打起来吧?
容隐的眸光很冷,“谁跟你说已经结束?”
随珩不置可否。虽然之前不认识,但是有些事情稍微问问也能知道个大概。“已经分开了几年,不会还有人在原地。”
他这话也不一定是在挑衅,也是在说某一个事实。
容隐和舒清晚之间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故事,一定就会有一个在一起的结局。
他需要这几年,但是这几年过去,她不一定还在原地等他。兴许……他们早已走散。
随珩淡笑了下,随后,便像是不知情一样,道:“我们两家有意结亲的事情相信几位也有听说。到时若是婚事定下,一定赏脸来喝杯酒。”
什么酒?
喜酒。
虞杳杳愕然。
啊?她还没喝到容二和晚晚的喜酒,该不会要喝上晚晚和别人的喜酒了吧?那身正红色旗袍,舒清晚穿起来那么好看,可她不一定是要为容隐而穿。
容隐可以娶妻,她也可以嫁人。
他们之间早就没了相互干涉的权利。
但虞杳杳不敢想象那一幕。容二怕不是要疯?
况野看着随珩的眸光微深。容二这是被打到家门口了啊。
容隐低眸看牌,摩挲着酒杯边缘,没喝。
他出了牌,赢下了这一局。
所有人都没注意,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局结束。
他靠进椅背,姿态松弛,气场却强。
他不再是当年的容隐,现在早已掌权。
邀请是一方发出,但也得另一方接下才算邀请成功。
而他此刻俨然没有
要接之意。
“轮不到你下定论。”
他们的眼神碰撞上,愣是谁也没输。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得可怕。
随珩并没有退一步的意思。今天他的意思已经表明。
聚会差不多也要散了,他先行离开,将账也一并结了。
况野“啧”了一声。
方才那场面,竟是连他都忍不住屏息。
容隐的眸色幽深。
距离她回国才多久?距离跟随珩相亲又才过去多久?就已经俘获了这位一贯无心情爱的随少的心。
蜂蝶成众,愈演愈烈。眼看情况已经比在国外这两年还要盛大。
况野抬手叫人结账,得知随珩已经结过时,他挑了下眉。
这位随少真的不简单。容隐也是真遇到了对手。
容隐脸色很沉。他拿过外套,起身离开,吩咐道:“今晚全场的账单。”
“——记我账上。”-
舒清晚跟随珩实验室的接触并没有被打断。之前她和他提出过的一个在工艺方面改进的想法被他实现。
随博的效率有些惊人,而且他在这方面的专业程度实在优越。她有些惊叹,听到消息时立即去了他的实验室围观。
也不止是跟他的实验室,她跟他的接触也在变多。
在给一副绣图起名的时候,舒清晚卡住了很久,随口跟他聊起,本来只是苦恼抱怨,顺便梳理下思路,没想到的是,他沉吟些许后,给她提议:“‘问蜉蝣’,如何?”
这副作品绣在裙摆上后,走动之间,与阳光触碰的时刻会流露出很特殊的光彩。
短暂、转瞬即逝,但那个瞬间又极其绚烂——这是它的特点。
他乍然提出“蜉蝣”,舒清晚微愣。
随珩笑笑,解释道:“我也是突然来的灵感。有一句诗里提到过‘听秋水问蜉蝣’,‘问蜉蝣’是想取自‘像蜉蝣一样短暂’之意。”
光影转瞬即逝,一如蜉蝣短暂而绚烂的生命。
舒清晚卡壳多时的一个难题,迎刃而解。这个名字只是听他这样解释,她便已经爱上。
而她那天和容隐的争执,表面上看着是结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只是Night跟州越的投资没有谈妥,但实际上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他们意见相左,都不妥协,似乎无解。
不过他应该很忙,也没有空一直在意这件事?
而她现在也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在了新系列准备面世的准备工作之中。
她拍完的宣传片推出时间已定。它的推出,就是这一局的开场,至关重要。
这一场仗由她主持,她很重视。
忙了一整天,下班回家经过花园时,舒清晚遇见管家正领着人在将花连根挖掉。
她一怔,连忙拦住工人的锄头,问说:“为什么要挖掉?”
这个时候花园里的花都在盛开,他们要挖掉的这株也是,花开正好,怎么好端端的要铲除?
管家见她回来,先让阿姨赶紧去准备开饭,同她笑说:“是先生安排的,花园这些花也种了很久,准备换换品种。太太听见了,提议说这一片用来种蔷薇花。”
舒清晚讶然,完全没有想到。目光落到旁边的花上,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看着它——不知道林稷年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才会这么突然地准备将花换掉?
她无意间听以前的阿姨说过,知道这株是他当年给林馥一种的。
当年林馥一养的花死了,林稷年悄悄地守护住了女儿童年的一点美好。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一件事。往小了说,它其实也只是一株花,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舒清晚垂下眼,眸光轻动。像是心里的一束微光被捕捉。那样轻而巧的捏住,很异样的感觉。
她没有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让管家别铲了。这时,林稷年听见声音走出来,让管家继续。
新买的蔷薇花株也到了,收拾好后就种下。
舒清晚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林稷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他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在意太多,只是道:“家里以前的影子太多。爸爸想给你弄点新的故事。”
她回家了,以后家里会有很多都是他们和她的“新故事”。
舒清晚低喃道:“其实不用……”
她好像没有被家人这么在意过感受。
但他很坚定,“晚晚,父母和孩子之间,其实也就是那么几十年的缘分。我们已经失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爸爸想把握住以后。”
管家带着工人在继续忙碌。
这一片花园会重新塑造,过两年的这个时候,这里会开满蔷薇。
舒清晚也就没再阻止。
她和爸爸一起往里走,和他说着话。
“以前我不太习惯让安城的爸爸妈妈知道我在意什么。”
她太少和他们讲起她以前的故事了,林稷年觉得颇为珍贵,他偏头看女儿,耐心聆听。
她轻声道:“因为有时候他们会故意将我想要的满足在弟弟身上,然后在我面前,用一种类似于炫耀的态度展示。”
大概是在炫耀:看,你想要的,我们给弟弟,你没有。
她在回忆着。应该很难有人想象,妈妈有时会跟女儿雌竞,爸爸有时会将女儿敌对。
在她很敏感的青春期,感受过不少。但她没有说过,现在时间一久,也不会被伤害到,有些记忆也已经在回忆里蒙尘。
林稷年面上的温和褪去,被凝重取代。他这些年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没想到有一天,却也会有这样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他想起舒父在将她小时候的照片拿给他看的时候,说的那句“她这个孩子,和家里人不是很亲近的那种,长大后也没什么照片了。”
当时他想反驳,但碍于他们只是初次见面,况且对方与他是平等地位,他没有资格对舒父说教,所以他强行忍下。
可是此刻,情绪翻涌叫嚣,他却恨不得回到那时候,强而有力地辩驳。
她不是感情淡薄的孩子。她只是内心很细腻,而他们没有很好地照顾到她的这份细腻。父母的爱与不爱,孩子心里都很清楚,没有给过她浓郁的爱意,又想让她怎么同他们亲近?!
她才二十几岁,从前的大半时光都是和父母在一起度过。而从她三言两语的描述中,林稷年已经无法想象她那些年是如何生活。
她一直都没有被好好对待。
沉默了很久,在走完这一小段路,要走上进入家门的的台阶时,林稷年才哑声道:
“晚晚,要记得,你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她可以拥有底气,她可以毫无顾忌。
舒清晚偏眸看了他一眼。林董避了下她的目光,没有让她看到自己泛开红丝的眼底。
她似
有所觉,也没有强行查探。
舒清晚轻轻“嗯”了一声。
父女俩一起迈进家门-
筹备多时,舒清晚拍完的那支广告片准备完毕,已经准备好在既定的时间推出。
推出的那天,她就在公司。
鹿苑给她发着信息,陪她闲聊等待。
【楹楹的生日礼物你准备的什么呀?我还没头绪呢。】鹿苑敲着字,【她说今年的生日准备来个睡衣趴,我好期待怎么办!】
她一边聊一边刷着视频软件。百无聊赖地点进去看自己视频下面的评论,很熟悉的又看见他们在提当年的旗袍小姐姐。
可能是因为就露了那么一次面,之后再没出现过的缘故,给他们一种“一眼误终生”的心心念念感,好几年了都无法释怀。
而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正跟她聊着天呢。鹿苑有点小得意。
睡衣趴?
舒清晚轻一挑眉。
聊着聊着,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指针指向正点。
——Night的宣传片按时推出,在各个平台上线。
舒清晚眨了下眼,有种恍惚的感觉。
这一场仗,终于开始。
而她竟然没有太大的忐忑感,胸腔里都是澎湃,只有等待作战的亢奋。
可能不知何时,她已经褪去年少时的青涩。
她静静收着各方传来的相关汇报以及数据。
这个时候,一切尚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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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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