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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番外一


    【假如晞晞执意要走】


    游溯抓着白未晞的手腕,力道大的仿佛能将白未晞的手腕捏碎。他铁青着脸,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颤抖: “先生,你当真要走?”


    白未晞有点不敢去看游溯的脸色,但是他觉得,这个成功中兴的北晋王朝确实已经不需要他了,而且他也不是很想为封建地主打工。


    他垂下眼,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这里不再需要臣,而且……”


    他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抬起眼,看着游溯的双眼说: “这里不是臣想要的天地。”


    “那先生想要什么?”游溯皱起眉。他看向这个似乎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的先生,只觉得这一刻,他和白未晞之间似乎隔着银汉迢迢,他拼尽全力也越不过那道无形的天堑。


    游溯不禁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先生要什么我都答应,先生不要离开,好不好?”


    白未晞沉默了一瞬。


    这一刻,他的心神都有些动摇,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答应眼前这个苦苦哀求他的少年帝王,留下来,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


    但这样离谱的想法仅仅只在脑中出现了一个瞬间,他便止住了这个离谱的想法。白未晞严肃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走。”


    他直视游溯的目光,这一刻,白未晞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想留在这里,做你统治下的一把刀。”


    刀就是刀,不论他怎么想,又怎么做,最后都会砍在黔首百姓的头上,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白未晞知道,一旦他继续留在这个刚刚成立的王朝,那么为了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不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砍向百姓的屠刀。


    他再一次重申: “我不要留在这里。”


    游溯的脸色在听到白未晞的话之后变得很难看很难看,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白未晞看,像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有温度的人,竟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


    他的双眸深邃,仿佛不停旋转的漩涡,要将眼前之人吸进自己的身体。


    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白未晞听见游溯冰冷的声音: “先生当真要离开?”


    这个瞬间,白未晞只觉得他被游溯的信息素冲的头晕目眩。他感受得到手腕处越来越紧的力道,也感受得到游溯声音中的冰冷。白未晞的心瞬间颤抖了一下,他咬了一下下唇,终究还是说道: “当真,主公应当放手。”


    游溯冷着嗓音问: “若是我不许呢?”


    白未晞低眸: “主公应当给我们都留一些体面。”


    体面?


    体面!


    白未晞竟然说要给彼此体面?


    游溯都要被气笑了: “体面?先生要什么体面?”


    这话的语气实在太过危险,白未晞的眼皮跳了跳,努力保持镇静说: “从来名臣相别,君王都是拱手相送。臣为主公做了这么多,得主公一个拱手相送不过分吧?”


    拱手相送?


    还不过分?


    这还不过分?


    这都叫不过分,那什么才叫过分!


    游溯咬着牙问: “先生执意离开,竟然没有一点点的想到过我吗?”


    他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犹自争斗的困兽,不死心地一次次逼问: “哪怕只有一点点?”


    白未晞抬起头,甚至能看到游溯的额角狰狞的青筋。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让白未晞忍不住退了一步: “主公,臣不是那个意思。”


    呵,敷衍!


    白未晞又在敷衍他!


    游溯只觉得一团怒火从心底蔓延至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让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怒火。


    眼前这人只会骗他!


    眼前这人只会敷衍他!


    眼前这人对他没有一句实话!


    游溯拉住白未晞的手忽然用力,白未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游溯拉到马背上。


    白未晞: “!!!”


    风扑面而来,白未晞一张口就呛了一口凉风,想说的话瞬间全部憋回喉咙里。


    长安宫遥遥在望,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的新帝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纵马,怀中还抱着他们的白先生,一路疾驰到游溯的寝殿。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未晞觉得整个长安城之所以如此干净,根本不是因为他下令清扫街道,建立公厕等手段,而是因为长安城的街道是用他的颜面扫的地。


    自觉无颜见人的白未晞闭着眼,掩耳盗铃般想着自己看不见那么别人就看不见。


    先路兴奋地一路飞驰到游溯的寝殿,游溯冷着脸,愣是让所有人都不敢来过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游溯将白未晞扔在榻上。榻上铺了厚厚的软垫,白未晞被扔在上面也不觉得疼,他只觉得惊慌: “主公,你在做什么?你冷静一点?”


    游溯附身: “我不想冷静。”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未晞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腰酸背痛腿抽筋也就算了,偏偏身后还贴着一个热乎乎的抱枕。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让白未晞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后的游溯却在瞬间有了反应。他加大了力道,将白未晞牢牢困在怀中,问: “先生是要走了吗?”


    白未晞: “……”


    白未晞试图和他讲道理: “主公……”


    “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游溯将头埋在白未晞的颈间,像条大狗一样蹭来蹭去, “这个称呼冷冰冰的。”


    白未晞: “……”


    神经。


    “叫我伯昭。”游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了,但是我还记得,阿爹曾经这么叫过我。”


    昭,从日,召声,日明也。


    长辈称名,同辈称字,但自从游溯取字之后,游麟便再未叫过他的名字,因为游麟觉得,字是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蜕变,意味着游溯已经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彻底成长为可以掌控雍国的世子殿下。


    只是可惜,这个承载着游麟无数期盼的名字,却仅仅只在一段极短的时间内流通。


    雍王麟还在位时,世人唤他“世子溯”,雍王麟不在了,旁人唤他雍王溯,雍溯,现在,旁人都唤他“陛下”, “伯昭”这个名字就好像被尘封在烽烟之下,成为一块永远不会被打开的古旧书籍。


    游溯带着些微的委屈说: “再无人唤我的字,就好像我已经成了一个符号,本身是人是鬼都不再重要。”


    “先生,我想……继续当个人。”


    白未晞: “……”


    白未晞是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但想到身后这人八成是真的有病,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喊了一声: “伯昭。”


    然而这句话也不知打开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身后的游溯呼吸突然就急促起来。他一下子翻身将白未晞按在身下,鼻尖在白未晞的脖颈处不停地嗅来嗅去。


    白未晞听到游溯的呢喃: “先生,你的身上好香啊。”


    白未晞: “……”


    废话,信息素都出来了,能不香吗?


    白未晞努力去讲刚刚的自己没有讲完的道理: “主公……”


    “说好了叫我伯昭的,先生,你不听话,我该惩罚你……惩罚你什么?”


    说是疑问句,但游溯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就等着白未晞自己往里钻。


    游溯在白未晞耳边问: “就罚先生在我身边一辈子好不好?”


    “……”白未晞, “我选择……”


    拒绝……


    “我知道,先生必然也是愿意的。”


    白未晞: “……”


    ******


    等游溯畜生一样的易感期彻底过了之后,白未晞掐着手指头算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但长时间的圈进谁都受不了,白未晞忍了又忍,最后也没忍住,问: “游伯昭,你不觉得你应该将我脚腕上的锁链拿下去吗?”


    游溯理所当然地摇头: “不觉得。”


    白未晞: “……”


    游溯一本正经地说: “放开锁链,先生便要跑了。既然如此,先生不如还是乖乖留在这里比较好。”


    说完,游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走到白未晞的身边问: “先生,你今日累不累?想不想出去玩?”


    还没等帮白未晞回话,游溯自己便先说道: “出去玩还是算了,我怕先生出去了就要跑了。”


    白未晞: “……”


    你真是多余问我。


    白未晞忍不住好奇: “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游溯摇头: “先生,你死心吧,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离开的,激将法也没有用。”


    白未晞: “……”


    WTF!


    白未晞闭眼。


    这该死的小/黑/屋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SOS!


    ————————


    嘤~本来是要写恨海情天的,要写一个自戕而亡另一个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单的,怎么就变成小/黑/屋/强/制/爱了,我不对劲(确信)


    ******


    可算知道什么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了,回家检查,左眼视网膜受损,我妈提起这件事,无意中发现我哥的左眼散光120度,一时好奇: “你俩怎么左眼都有事?”


    这时候我奶自爆,原来我太姥爷(我奶奶的爸爸)就是左眼视力有问题,我大姨奶家的哥,三姨奶家的叔都是左眼视力问题,气的我妈回家大骂: “都是你爸给你遗传的不好基因,我们家祖上好几代视力都没问题。”


    说完,大概是为了心里好受点,她自我安慰: “算了,你爸又聋又瞎,好歹只把眼睛问题遗传给你了,没把耳朵问题遗传给你。”


    我当时心里当场就一咯噔——因为遗传了,我左耳的听力也不好,但是没敢和我妈说。


    然后和我妈取药,一场药店走下来,攒了大半年的医保刚好剩了250(我觉得这个数字在点我),回家是打车回的,下了出租车就晕车吐出来了,因为我电车和加汽的车都晕车,就做加油的好一点,我妈让我努努力以后买一辆自己的车,我看了看工资余额,觉得我适合11路


    这个节过的,鸡飞狗跳的


    ******


    第60章


    番外二


    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很晴朗的天,桃林乡童声朗朗,漫天遍野的桃林让这里看上去像是仙境。金灿灿的阳光从天际蔓延下来,照的先生门口种植的桑树都在烨烨生光。


    满眼红粉,先生的院中却是翠绿一片。说来可能无人会信,在看到先生院中那几棵古老的桑树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先生像是天上的神仙。


    我费尽千辛万苦见到了先生,先生与我讲述他的义理。我只听了只言片语,便察觉到先生的义理与我的所知所想完全不同。


    是的,虽然只有只言片语,虽然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思想仅仅是先生刻意隐藏也隐藏不住的浩瀚思想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支分支,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我和先生可能不是同一路人。


    我隐隐察觉到,先生像是天上的神仙,又像是古书中描绘的饱读圣贤书的先贤,他们在不停地做梦,为自己描绘出一个理想的国度,骗人又骗己,还要骗所有人都相信他们那不切实际的理想。


    而我不一样,我想要是的王权霸业,是带领凉州铁骑遍踏江东青苗,去问问远在临安高坐明堂的女人,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


    至于黔首的死活?


    黔首活得好是盛世标配,我在乎的不是他们过的好不好,而是他们过得好,才能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甚至说是伟大的君主。


    这般想来,我与先生虽目的不同,但到底殊途同归。他们儒生不是常说君子和而不同吗?我与先生这般也算吧。


    所以我费尽心力想留下先生为我效力,即便我清楚先生的义理那样恐怖,恐怖到也许有朝一日,我会控制不住这燎原的星火,亲眼看着燎原之火摧毁我的统治。


    不过这都没关系,有挑战性的东西才有意思。更何况,我也很好奇,这个满身神秘的先生,他所坚持的义理究竟是什么。


    我一开始的想法不过是想利用这位先生维系我的统治,但这个初衷什么时候变了,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看到他一力抗震救灾,甚至孤身入疫区的时候?


    我也从未想过,当我听到先生不顾危险孤身入险境的时候,我想的不是“他死了谁来给我出谋划策”,而是……


    “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我在长安宫日日夜夜地期盼他的消息,又心焦,又暴躁,我渴望得知他消息,又怕送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也许先生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在他在隔离区的那段日子,我像变了一个人。


    但凡关于他的消息,侍者送慢了我觉得他们不够快必然是惫懒,送快了我又担心是不是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不然侍者怎么会这样惊慌失措?


    我像是变得不再是我自己,便是仲父——当时他还是我的仲父——最后都看不过去,告诉我要戒骄戒躁像个正常人,还让医者给我开了清肝降火的药。


    我喝着那些苦药,心里却想这药再利于病,也不如让先生现在从隔离区出来。


    我千盼万盼,先生终于出来了,身体安康,状态良好,除了看起来疲惫一点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处理这件事。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哪怕仲父多次提醒我应该给豪右们一些体面,我也听而不闻。


    当最后查出这件事和窦太主季峨山有关的时候,我第一次讨厌这个从未谋面的妹妹——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仲牧之死才恨她,但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讨厌她,是因为她的谋算差点害了先生。


    ——不是因为她动摇了我的统治,不是因为她让很多人无辜致死,而是因为,她差点害了先生。


    但也不知是不是先生对我的影响,我看到郊外被焚烧的一具具尸体的时候,竟然有了一种真实感——


    这些黔首是“活着”的人,他们虽然最终也会死去,但是他们毕竟曾经活过。他们不是我认知中的冰冷的数字,也不是朝臣奏折中提到的只会对统治者歌功颂德的愚民。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是“活着”的。


    在那个瞬间,我隐隐意识到,先生为什么会认同他的义理。


    第二次重新认识先生,是先生声称要对大河宣战的时候。


    大河祸患由来已久,毕竟是“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整个大河的中下游地区年年都受着大河决堤的影响。


    古书中的大河是清澈的,是干净的,但是现在的大河浑浊不堪,又时常决堤,酿成的天灾甚至成为马奴之乱的导火索,让盛极一时的大晋从此开启了下坡路。


    先生说,大河时常决堤,是因为大河这些年的奔腾混入了太多的泥沙,河床逐年抬高,使大河逐渐从地下河变成地上河。河面比地面还高,甚至是年年加高,当然会年年出问题。


    先生说,想要国家长治久安,就必须治河,最起码也要减少黄河决堤带来的影响,不能年年让黄河带来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灾民。


    可是治河……怎么治呢?


    “人力是不能和天地抗衡的。”我这样对先生说。


    但先生却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他说: “人定胜天,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如果有,那只是你的努力不够。”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先生,眉眼锋利,神情桀骜,像是下一秒就能持长/枪对天宣战。


    这样的先生……好特别啊。


    原谅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搜肠刮肚也只想出了“特别”一词来形容先生。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形容,只是觉得那一刻,眼前的先生在闪着光。


    这一刻,我的心中忽然便涌起一个想法——我要让先生知道,比起先生,我也不差在哪里。


    所以,当西羌六十三部联合起来进攻凉州的时候,我选择了御驾亲征。


    区区西羌联军当然无足轻重,即便韦杭之一时被仗剑轰轰烈烈的攻势所压制,但西羌联军不过置散沙于一器,一场战争下来或赢或输都会影响西羌联军的内部平衡,韦杭之又不蠢,迟早能解决西羌,根本不需要我出面。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留在长安治理司州,八百里秦川兵精粮足,是凉州铁骑横扫天下的支撑。没有八百里秦川,凉州铁骑就会面临吃不上饭的问题。


    我不应该离开长安的。


    但是我还是选择离开了长。


    我要去凉州,去西羌,我要用一场漂亮的胜仗告诉先生,我不比任何人差。


    但是,当我在战场上看着先生惊恐不安的模样,我却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我只觉得心疼。


    我一开始的想法只不过是让先生在我身边见证属于我的胜利,让先生知道,我不是只会垂拱而治受人摆布的君王,我有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想法。当然,我也想看见先生望向我时那崇拜的目光。


    可惜我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看到的只有先生的不安,先生的悲悯。


    他厌恶鲜血,厌恶罪恶,厌恶一切战争,他觉得战争就是世界上再野蛮不过的东西,充满着冰冷的血腥与杀戮,像是世人诞生时就融合在骨子里的污点。


    我最擅长的东西,是先生最讨厌的东西。


    那一刻,我忽然间就意识到,为什么我觉得先生最像墨者了——我总是用揣测墨者的方法来揣测先生的想法——因为他们都讨厌战争。


    “兼爱” “非攻”,我在先生身上第一次学到了这两个词语的含义。


    那时候,我忽然开始问自己,我这么做是对的吗?只为了自己心中的不甘,就让那么多人丧命在自己的手中。我的手中沾满鲜血,这是先生愿意看到的吗?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生来就该是这样罪恶的。我喜欢驰骋沙场的感觉,喜欢一场又一场用鲜血堆积的胜利,喜欢看紫骍旗插在别的城池的城头。


    我生来就不是先生喜欢的那种人。


    但我依旧喜欢先生。


    在攻占山西的时候,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先生站在这里,他会不会如同在凉州那样目露悲悯,难过的看着每一个死去的人。


    但这样的想法没有阻拦我的脚步,我依旧将紫骍旗插在晋阳的城头——带着无数的鲜血。我甚至记得,当我在城下看着紫骍旗飘扬在晋阳城头的时候,紫色的旗帜都隐隐闪烁着红光。


    我只想和先生分享我开疆拓土的喜悦——我相信先生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那时候我告诉自己,战争只是为了以后的和平,当紫骍旗遍布四海八荒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先生渴望的和平就会到来。


    然而先生的表现比我想的还要让我惊喜——他送给了我一块石头,一块来自穆陵关的石头。


    我让先生领兵,原意不过是希望他看着点仲牧,别让仲牧冲动行事。却没想到先生的表现比我想的更加出色,他似乎很明白什么叫在其位而谋其政,成功地担任了一名出色的主帅的职责。


    实不相瞒,那时候我都有些后悔了。山西是我率着司州武卒打下来的,兖州是先生和仲牧费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凭什么兖州要白白便宜燕王易水?


    我不想把兖州给燕王易水了,不是因为兖州的富饶,而是因为,兖州是先生打下来的土地。


    但是这点微妙的心思我不敢表现在先生面前,因为我不想看到先生失望的表情,不想先生认为我是一个食言而肥的小人。虽然先生比谁都明白,政客就是不要脸皮的东西,一国之主就是要比所有人都更不要脸,但是我还是想在先生面前保留几分正面的形象。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食言而肥小人,我按压下了所有的不满,心中想着“罢了,兖州迟早能拿回来的”。


    先生果然对我的识趣很满意,他帮我治理刚刚夺下的并州,帮我临民领军,看着先生夙兴夜寐,我有时也觉得他辛苦。


    我对先生说: “先生,不要为了国事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先生却说: “臣不累。”


    我至今还记得先生那时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晴朗夏夜中不停闪烁的繁星,蕴含着宇宙无尽的浩渺。


    先生从来都是那个先生,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他也没有忘记最初的自己。


    有时候我都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才能成长出先生这样的人。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抱有善意,却又清楚地知道什么时间应该做什么事。他大爱无疆,却又没有虚伪之仁。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若是这个世上当真有仙神,那么仙神必然是先生的模样。


    我也看得出先生的不快乐,因为先生觉得这个世界离他想要的乐土好差得很远。有时候我会站在先生门前听先生击筑,却发现有时候先生会弹奏《硕鼠》。


    我像先生想骂的人大概不是我,因为如果他想骂我,不会这么含蓄。那么我猜,先生大抵骂的是他自己吧。


    可是我不允许有人这样骂先生。


    先生自己也不可以。


    我带先生去白龙鱼服,带他亲眼去见他治下的黔首如何生活。那时候我发现,先生脸上的笑容远比在长安宫时灿烂的多。


    长安宫富丽堂皇,于别人来说是穷其一生也想踏入的凌霄宝殿,于先生却无异于华丽的金笼,而先生就是被囚禁在其中的囚鸟。


    这只囚鸟是我亲手囚禁的,以爱之名。


    我卑鄙,但我不后悔。


    只是有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去问: “先生,若是我不要这皇位,只愿意与先生渔樵耕读于山水之间,先生能否快乐一些?”


    我不知道那时先生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开心?感动?幸福?愉悦?


    但最后先生给了我一个大逼兜。


    先生对我说: “有病去找医官,我只会给你开砒霜。”


    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先生。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今日的阳光真灿烂。


    ————————


    事后,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白先生说,这货绝不是他老攻


    溯溯:老婆又打我了,嘿嘿嘿,今日份贩剑get


    第61章


    番外三


    第一次见到主公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竟然会在我的生命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让我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与梦想,甘心去做他的笼中鸟。


    我出生在祝融星。这个星球的名字很美丽,但上面的环境却是和名字截然不同的灰暗。那里满是杀戮与鲜血,烽烟与战火,我的记忆深处,是从未停止的战争硝烟,还有无穷无尽的悲戚与怒吼。


    我见过了太多的生离与死别,见到那么多的人毫无姓名地将生命留在这个星球,英雄广场的纪念碑上多的是无名的英雄,谁也不知道是谁。


    当我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就想,我不想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我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好来证明我曾经也存在过。


    我努力学习,在祝融星这个战乱的,偏远的,危险的星球上,接到了来自星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无比地感谢这封通知书,它让我有机会离开了这个看不到未来的星球,去更广阔的地方看一看未来的无限可能。


    在星都,我认识许多朋友,见到了处于和平地带的星球是什么样子。我为这里着迷,又忍不住去想,如果祝融星也是这样的和平安宁,那祝融星会是什么样子?


    为了我这个堪称异想天开的梦想,我开始废寝忘食地学习,在读书的时间里发表过许多论文。渐渐地,我开始出名,逐渐有人认识我。他们会在遇到我的时候问我: “你就是那个写出《人类与异族同根同源论证》的白未晞吗?”


    每当听到这样的回答,我都会笑着点头。


    是的,这样惊世骇俗的论文是我写出来的,这个匪夷所思的观点是我提出来的——人类和异族可能有着相同的祖先。


    我在星都大学是学历史的——实不相瞒,这并不是我的爱好,我最开始的想法是想进入军事学院前往前线做一名战士,或者去军械部成为一名科研人员,这样我在毕业之后就可以回到祝融星,为祝融星早日成为一个和平安宁的星球而奋斗。


    只是我很不幸,入学第一天,我被检测出基因分化的方向是ABO方向中的omega。


    ABO分化已经是现在的星际很少见的分化了。据说在人类进入星际时代之时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经历过星系的转换,人类所生存的星球的磁场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些改变促使人类的基因发生了变化,使得相当一部分女性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女性们奔走呼号,认为这是她们摆脱“生育机器”这个标签的显著特征,她们从此解放,再也不必被困在生育的牢笼。


    但繁衍是生命的本能,女性失去了生育能力,就会有另一个存在继承这个特性。于是,人类为了繁衍, ABO分化应运而生。


    当第一个男性omega成功诞下一个健康的宝宝的时候, ABO分化被以立法的形式正式通知到每一个公民。为了纪念这一天,人们将这一年称为“新历元年”,这一日称为“新诞日”。


    只是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人类的危险不再是生育繁衍,而是同样地也发现了这个星系,并且也想在这个星系生根发芽的异族。异族长着大大的翅膀,翅膀上的尖刺可以轻易地划开最坚固的星舰。他们甚至连体液都有毒,人类在异族的入侵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于是,分化方向开始改变。异能,哨向,兽人,召唤……这些更适合战斗的分化方向逐渐占据主流, ABO这个为繁衍而形成的分化逐渐历史中褪去。


    而我,却被检测出会分化成一个除了生孩子之外毫无用处的omega。


    我不信命,但事实证明,人可以不相信玄学,但是不能不相信科学。我不信命,但是检测仪没有骗我。


    我确实分化成了一个omega,孱弱的身体素质让我无法承担体力劳动,更别说想要进入军事学院时严格的体检与体侧。我想读的军事学院关上了原本向我敞开的大门,我能就读的只剩下了几个寥寥无几的专业。


    失望至极的我甚至懒得去看我都能就读的都是些什么专业,于是调剂系统为我匹配上了没什么人读的人类古代史专业。


    人类古代史专业之所以没有人就读,因为这个“古代”指的是人类迁徙到盘古星系之前的历史。


    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人类居住的星系名叫银河星系,因此这个远古时代也被称为“银河时代”,与后来的“流浪时代” “盘古时代”相区分。而人类古代史,又名“银河时代史”。


    银河系都不知道死哪去了,银河时代的历史怎么学?那么几本可以用寥寥无几来形容的古书再配上毕业即失业的就业环境,但凡脑子没冒泡的人都不会进入学习。


    我的脑子当然也没有冒泡,都是调剂系统的错。


    然而我没想到,在这个我以为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就读的古代史专业里,竟然还有一个学生。


    他叫沈吟今,进化方向是异能者中珍贵的木系异能,据说还是个高贵小少爷,和我这样祝融星来的土鳖不一样。但小少爷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嚣张跋扈,相反地,小少爷或许是家学渊源,竟然对银河时代的史料非常了解。


    那些教授们都看不懂的古书,他竟然看得轻轻松松,很流畅地对古书进行了翻译。我就跟在小少爷身后读这些不知道真假的古书,然后从某本书的某个段落中发现,人类和异族的关系好像不是看起来的那样没关系。


    于是我和沈吟今一起查找资料,最终联合署名发表了那篇堪称惊世骇俗,成何体统,有伤风化,人心不古的论文。


    论文让我一夜成名又受尽谩骂,最后却又证明我和沈吟今的想法是对的。最终,异族被证实他们只是人类进化的另一种方向——只是进化的有点偏,都偏成了另一个物种。


    远古的资料中记载了异族的来历,其他的科学家们从而研制出了针对异族的武器和药剂,人类在与异族的战争中获得胜利,整个盘古星系又恢复了和平。


    而我也毫无疑问地成为了英雄史上的一页,我完成了我想要留下存在记录的梦想。可是兴奋之后我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后来,我看着沈吟今和他的丈夫还有他们的孩子其乐融融,我忽然间就明白了,我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就是因为我至今是孤身一人。


    于是那一刻,我忽然就想,我也想有自己的家,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是生活再一次让我失望,我能见到的alpha各个不合我的意,我见他们一面都觉得烦,更何况是和他们生下我的宝宝。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王二狗。


    那时候二狗对我说: “我亲爱的晞晞宝贝,我检测到了你疯狂的怨念,于是,狗爹从天而降来拯救你了。说吧我的宝贝,你想要什么?”


    “……”我说, “我想要你滚。”


    虽然一开始我是不相信这条莫名其妙的狗的,但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对我来说实在是诱惑太大。于是鬼使神差,我答应了这个离谱的合约。


    然后我遇到了主公。


    一开始,我对主公的印象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君王——或许他很聪慧,很勇武,但在我眼中,他也只不过是封建时代一个相对而言比较杰出的君主。但再杰出,也到此为止了。主公再优秀,他也被困在封建社会的局限性之中,眼中只能看得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才是对的。这里就是一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代,他就是治下子民的君父,他对自己拥有的土地有着绝对的决定权,我想要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东西。


    于是,我一边讨厌着这个世界,一边和这个世界共沉沦。


    只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事情好像超乎了我的预料。他不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只顾着维护自己的统治,我甚至能感觉得出来,主公好像是真心地想要将他的国家治理成我想象中的样子。


    我忍不住问他: “主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我想要是的什么吗?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但是主公和我说: “知道,我愿意。”


    那日,他说: “我不知道这个天下应当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若是天下若是先生心目中的样子,那必然是最好的天下。”


    “先生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我从陈纠那里听来的,说先生之所以选择在桃林塞建立桃林乡,是因为根据传闻,桃林塞是夸父逐日渴死之后,扔出的手杖所幻化的桃林。”


    “桃林乡建成的那日,先生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那时我还那样天真,觉得只要我不满意,就可以改造这个世界,建造出我想象中的乐土。


    所以,当陈纠问我为什么要地点选在桃林塞的时候,我说:


    “愿做夸父,为我心中之理想信念而奋斗,至死方休。”


    只是时过境迁,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太多的无奈,早已忘记了当初的豪情壮志。


    主公却说: “我愿你做夸父,我可以做渭水,河水,只愿你能追逐到你想要的太阳。”


    ————————


    之前培训,回来报销发票,结果有个同事的发票不合格,得重开。重开的时候我告诉她别忘了写补开,结果她把发票传给我之后,备注上竟然真的写了“写补开”,啊哈哈哈哈


    ******


    第62章


    番外四


    【旁白: 2024年7月16日,陕西省桃林乡在修建地铁的过程中偶然发掘出一个古墓。陕西多古墓,一开始的挖掘队并没有将这个看起来就普通到平凡的古墓看在眼里,在例行上报之后就继续地铁事业。】


    【旁白:然而,当考古学家游沚对这个看似平凡的古墓进行考证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这座古墓的墓主人可能是北晋太祖游溯,于是游沚转头将地铁建设的承包商打了一顿。】


    【游沚:我的儿子可能掘了我老祖宗的墓,哎哟我当时的反应,我就想,他干点啥不好,学什么土木工程。这下子好了吧,连老祖宗的墓都给掘了。】


    【旁白:但老祖宗的威严并没有让游沚停止发掘古墓。只是在挖掘中,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判断——这真的是自己老祖宗的墓吗?】


    【游沚:最开始认为是北晋太祖游溯的墓,是因为在古墓中发现了游溯的印绶。刚好北晋十三帝,唯独没有太祖游溯的墓,再加上地点很符合《北晋书》上描述的地点,所以做出了这个猜想。但是后来在挖掘的过程中,却发现这个墓啊,他的陪葬品只有书,别的都没有。于是我们就开始怀疑,一个皇帝,还是开国皇帝,再怎么简朴,也不应该只有书陪葬吧?】


    【旁白:更让游沚怀疑自己的想法是的,当他们打开棺椁之后,看见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北晋太祖,而是一对相拥的恋人。】


    【游沚:这个肯定是恋人,绝对不会错。他们死的时候是相拥在一起的,骨头交错,我们分都分不开,只能放在一起进行检测。】


    【旁白:疑似北晋太祖游溯的墓穴,棺椁之中却同时存在着两个人,还是以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这真的是北晋太祖游溯的墓吗?如果是,那么和他相拥的又是谁呢?】


    【旁白:检测结果先考古结果出现。】


    【陕西省鉴定中心主任闻和:当时检测结果出来,确认两个人都是男性。当时面对这个结果我们都很意外,第一反应是结果出问题了吧,我们还特意做了好几次鉴定。但是事实证明我们的检测没有问题,这两个相拥的人都是男性。】


    【旁白:恋人为男性,这似乎可以解释北晋太祖为何终身不娶的问题。但是北晋太祖是有子嗣的,历史记载北晋庄帝就是太祖唯一的子嗣,这又是为什么?】


    【游沚:我们家的族谱上清清楚楚地记载,我们家族就是北晋太祖游氏一脉的子孙。为了减轻疑惑,我甚至和我的家族成员一起和这两位做了DNA检测。检测结果出来,我们和这两位都有血缘关系。这点我很不理解,我曾经一度以为,和北晋太祖游溯相拥的或许是他的弟弟,安北王游洄。但是后来DNA证明,这两具相拥的尸骨并没有血缘关系。】


    【旁白:扑朔迷离的结果让游沚感觉迷惑,当时整个考古队都对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进行了猜测,只是谁也没能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结果。】


    【考古队员林响:为了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北晋太祖的墓葬,我们将这两具尸骨和目前为止已发现的北晋帝陵中的皇帝遗骸做了DNA对比,发现他们两个人的DNA都和北晋帝陵中的皇帝遗骸都有血缘关系,但是偏偏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个结论简直离谱啊。我们就想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旁白:后来,一个偶然的晚上,游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游沚:那天晚上我在查阅资料,忽然间就想起,北晋和南晋都是同一支血脉,我们可以用南晋帝陵中的皇帝遗骸进行DNA辅助检测。】


    【旁白:尽管南晋帝陵并不属于陕西省,但经过多方交涉,游沚还是得到了南晋现存的几位皇帝的DNA,他们将南晋皇帝的DNA与新发现的两具遗骸做了对比,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


    【陕西省鉴定中心主任闻和:我们发现,南晋帝陵的皇帝DNA和两具遗骸中身材较高的那一具有血缘关系,和身材较矮的那一具却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个很让人意外的发现,但是却又不得不说,这个结论似乎也在隐隐证实着,那具身量较高的尸骨就是北晋太祖游溯。】


    【考古队员林响:没有任何的佐证,当时我们也是比较蒙圈的,后来经过多种猜测,终于得出了一个勉强还算合理的解释,那就是高个尸骨是北晋太祖游溯,矮个尸骨是他的男性爱人,所以高个尸骨和南晋帝陵DNA有血缘关系,矮个尸骨没有。而北晋太祖最后很可能和矮个尸骨的姐妹生下了孩子,就是北晋庄帝,因此北晋之后的每一任帝王的身上都带着矮个尸骨的DNA。】


    【旁白: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如此吗?考古队员当时还没有答案,因此,他们想从陪葬的浩如烟海般的书籍中找到答案。而当一份份书籍被复原之后,考古队的成员看到这些书的内容后都惊呆了。】


    【游沚:你们现在根本没办法想象当初我们通读那些书之后所受到的震惊。国企制,政/治建军制,普及教育,废除徭役……每个制度单拿出来都是超越当时思想的制度,更何况是好几个制度。后来我们找到了几本放在一起的书,这套书名叫《强国九论》,里面的思想先进到我甚至怀疑这套书的作者是穿越者。】


    【林响:在挖掘中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墓主人的手札,手札显示墓主人特别推崇墨子,甚至将墨子称为“古往今来第一人”。墓主人为什么这么推崇墨子呢?因为墓主人说,诸子百家的学问都是感性学问,唯有墨子的学问涉及到了科学,是理性学问,他称墨子是华夏科学第一人。 “科学”,当这个词和墨子搭配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我眼睛花了。】


    【旁白: 《说文解字》中对“科”字的解释是: “禾从斗,斗者量也。”因此在古代, “科学”指的是“测量的学问”。但很显然,墓主人的手札中将“科学”与“墨子”相匹配,用的必然不是科学的古意,而是科学的今意。那么,墓主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思想?】


    【游沚:当时我们就在想,这个人他究竟是谁。《晋史》与《北晋史》中都没有记录过这样一个人,若是有人拥有这样先进的思想,他不该默默无名的。但是我们翻遍了正史都没有找到答案,最后不得不寄希望于野史与民俗,希望从中寻得蛛丝马迹。】


    【旁白:考古队员从此开始了挨家挨户的走访工作,试图从陕西地区的人民口中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一个老人口中,考古队员们听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桃林乡村民陈维河: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桃林乡种田的,祖上也曾经出过大官。这个传说还是我爷爷临终前告诉我们的,说是桃林乡原本有座祠堂,祠堂的名字叫做“蒹葭祠”,里面供奉着我们家祖祖辈辈的恩人。但是这个恩人是谁我们家早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爷爷告诉我,蒹葭祠供奉的恩人是我们陈家老祖宗陈纠的老师。】


    【旁白:陈纠,北晋名相,在庄帝一朝位列尚书令,亦是庄帝的太傅。这样一位天子之师,师从何人呢?考古队员立刻对相关史料进行了查找,却惊讶地发现,任何史料上都没有关于陈纠的老师的资料。那么,是桃林乡的村民说谎了吗?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游沚:正史中我们找不到什么了,于是我们将目光放到了野史上。野史虽然并不能作为证据考证,但有时候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方向。于是我们开始整理北晋时期的民谣与小说,还真在一部野史小说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林响:这部野史小说名字叫做《薄情帝王怒藏娇娇》,听名字确实有些羞耻,而且它记载的是什么呢?是梁宣帝萧楫舟和尚书令齐滺的爱情故事。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在这部小说中却有这么一句话。】


    【《薄情帝王怒藏娇娇》第十八回(节选): 】


    【正逢那尚书令齐滺批了一日的奏折,夜晚方回。不料刚一回到寝殿,却看到皇帝正躺在榻上玩弄爱犬。那爱犬也不知萧楫舟从何处寻来,浑身上下不过黑白二色,看着却分外帅气。爱犬在地上露出肚皮,还时不时哼哼两声。】


    【齐滺见状不由怒从心起,大骂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为了你的江山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你却在寝殿中逗猫遛狗也不曾为我分担半分。这天下究竟是你的天下还是我的天下?” 】


    【萧楫舟闻言立刻放下爱犬,跑到齐滺面前为其捏肩。见齐滺还满脸怒意,萧楫舟笑道: “我的录公大人,这天下是你的还是我的有什么分别?你难道忘了,当年北晋太祖何等英雄,不也是将天下都交付给他心爱的白先生?” 】


    【闻言,齐滺的脸色这才好转了半分,勉为其难道: “莫要如此来哄我。不过算你还有几分良心,知道我的辛苦。” 】


    【旁白:野史中的记载是真的吗?那位“白先生”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他是真实的,那么为何其他的文献中都没有关于他的记载?但如果是虚构的,作者又为何要如此虚构?】


    【游沚:关于“白先生”的记载,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很大概率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呢?因为《薄情帝王怒藏娇娇》这部小说的作者是谁呢?是梁初大将崇玉山。】


    【林响:崇玉山战功赫赫不用我多说了,而且他的出身背景是什么?是陇右大族崇氏一族。崇氏一族出,来历非常古老,最早可以追溯到商王帝辛时期的崇侯虎。而且陇右崇氏还出过一位名人,那就是崇云考。】


    【游沚:崇云考是谁?那可是北晋太祖的仲父。虽然后期应该是被贬谪了,但是他知道的东西是不少的。如果说他留下了什么只言片语的文献,通过血脉方式流传下来,让几百年之后的崇玉山知道一些关于北晋时的秘辛也不是不可能的。】


    【旁白:有这样的联系在,看起来“白先生”的存在似乎是真实的。但是为什么没有其他的佐证呢?如果当真有这样一个人,他和北晋太祖是恋人关系,他是北晋名相陈纠的老师,那么他怎么可能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呢?】


    【游沚:所以当时很多人都在怀疑“白先生”的存在,因为证明他存在的只有一本野史,这哪里能算得上是证据?但是我们也都没想到啊,竟然真的有证据存在。】


    【旁白:突如其来的转折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因为就在此时,地处江州的大齐靖北帝池归璨的墓葬中传来了考古人员的好消息。】


    【靖北帝池归璨墓葬发掘人员越胧:当时我们在靖北帝的墓葬中找到了很多手札,经过研究之后确定,那是大齐中书舍人越空蒙的手札。越空蒙和靖北帝池归璨的关系嘛……确实是大家想的那样暧昧,所以池归璨的墓葬中有越空蒙的手札也毫不意外。】


    【旁白:而在这位大齐著名才子“越氏华珠”的手札中,考古人员发现了这么一段话: 】


    【《越空蒙手札》第三卷: 】


    【今日又读先生文章,只觉得先生思想精妙无比。我有时实在难以想象,身处北晋那样的乱世,先生的思想竟这般通透。】


    【仔细想来,我与先生所遇情况十分接近,皆是战乱之时无所依,却想着要为天下出一份力。只是先生比我想得开,也比我更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而我却不同,我读不懂先生的想法,看着先生的文章,有时候觉得懵懂无知,有时候又觉得,像先生这样清醒地沉沦,当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越读先生的文章我越明白,为什么高祖皇帝要将先生存在过的证据抹去。因为这样的思想实在是太超前了,相比之下,孟子的“诛一夫”与墨子的“选天子”都温和保守起来。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我一定要将先生的想法付诸实践。】


    【旁白:越空蒙手札上的记载无疑证明,历史上当真有这样一位“先生”,他极大的概率姓白,拥有激进的思想,和北晋太祖游溯是爱人关系,游溯很有可能和他的姐妹或者别的什么人生下了具有先生血脉的后代。】


    【旁白:先生的弟子陈纠又担任帝师,并且告诫自己的子孙,要时时祭拜先生,这便有了桃林乡的蒹葭祠。只是先生的思想太过激烈,当北晋被大齐灭亡之后,大齐的高祖皇帝抹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只有诸如崇玉山,越空蒙这样的世家子弟能从家族文献中窥见其一二分的面貌。】


    【旁白:这个推论已足够完善,但是在不久之后,针对尸骨的一项检测结果证明,这个推论还是草率了。】


    【闻和: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也是不信的,我们特意请教了全国有名的专家一起来进行检测,最终的结果证明我们一开始的检测结果没有出问题——这位“白先生”,他有过生产痕迹。】


    【旁白:身为男性的先生竟然有过生产的痕迹,这实在是令人惊讶,甚至于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闻和:我们一开始也不信的,但是这就是事实。】


    【旁白:所以,北晋的历代皇帝可能就是这位白先生和游溯的子孙后代?DNA结果显示证明确实如此,但是,这是真的吗?】


    【华国第一医院骨科专家桑念念:我们当时调动了好多人,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专家都到齐了,针对白先生的尸骨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测,最终证明他的骨骼形态确实是生过孩子的形态。】


    【旁白:男性生子,简直是闻所未闻。但是历史学专家窦不悔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窦不悔:男人不能生孩子是我们现在的常识。但是实际上在很远古的时代,人类其实是只有男性,没有女性的,所以人类当然是能生孩子的。只是后来人类分化出了女性,生育这个任务被交给了女性,男性才从此不能生孩子的。所以我认为,这位白先生很有可能是出现了返祖现象,这是科学可以解释的。】


    【旁白:至此,关于北晋太祖游溯墓的墓主人身份问题才算告一段落,考古人员也终于可以将精力放在清理陪葬品上。在清点为数不多的陪葬品后,考古人员在游溯的印绶上发现了这样几个小字: 】


    【未晞吾妻】


    【旁白:看起来, “未晞”似乎就是这位白先生的名字。在历史长河消失千年之后,这位先生的名字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至于白先生的思想为何如此先进,以至于大齐高祖竟要将他的名字抹去,感兴趣的观众可以购买我们精心整理的《强国九论》进行查阅观赏。】


    【旁白:进入作者主页,点个关注不迷路,小心心送给你们呦~】


    【弹幕: up主你恶心心~】


    ————————


    忘记搞备注了,番外中大家不认识的角色有的是我其他作品中的人物,出来打个酱油


    齐滺x萧楫舟: 《当以国士报君王》主角(完结)


    崇玉山: 《当以国士报君王》配角(完结)


    越空蒙x池归璨: 《海棠说》主角(完结)


    君故x沈吟今: 《系统逼我救赎帅强惨大猫》主角(预收)


    第63章


    番外五


    游溯来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他飞快地适应了“人工智能”等各种高科技,也适应了这颗炎热的星球,就是没能适应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先生。


    “游溯,别愣神了,干活了。”


    游溯回神,对来人说: “知道了。”


    叫他的人叫“孟德生”,是他现在的“工友”。


    根据这几日来他打探出的结果,他现在也叫游溯,生活在一颗名叫祝融星的星球上,今年16岁,刚刚结束了少年期却还没有迎来成年,根据联邦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教育法》《工人保护法》等法律法规规定,他现在每天要做半天工再上半天学,俗称“半工半读”。


    当然,这个“半工半读”的意思不是没钱上学所以要打工赚钱的意思,而是联邦新下发的法规规定,联邦16-18岁的青少年都要经历这样一段半工半读的日子,以体验劳动的伟大。


    而原本这个叫“游溯”的孩子命不太好,他的分化方向是ABO分化中的alpha,这个分化方向在联邦并不受重视,因为比起其他诸如哨向,异能,兽人分化方向, ABO分化实在是平庸到普通。


    但是原本的游溯也有一个驾驶机甲的梦想,再加上他的身体素质确实达成了驾驶机甲的标准,因此,原本的游溯在16岁生日的第二天,被分配到了机甲制造工厂,上午在教室学习关于机甲的知识,下午则到机甲工厂做工。


    一开始当然不会接触什么核心车间,游溯被分配到了零件车间打磨零件。教习的师傅要求他们不允许用机器自动操控,而是手动操控。


    孟德生愁眉苦脸: “天天磨零件,我觉得我都快成零件了。”


    游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于是干脆不想搭理他,给自己塑造一个高冷人设。孟德生讨了个没趣,默默闭上了嘴。


    但是没过多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话痨,对着游溯小声说道: “大冰块,你知道吗,白先生可能要回祝融星了。”


    游溯的手一顿,零件彻底坏掉了。


    但是游溯已经顾不得零件了,他问: “你刚刚说的白先生?”


    心脏不停地跳跃,游溯的心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哪个白先生?”


    “还能有哪个白先生?”对于游溯的激动孟德生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都一个样。孟德生“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 “我姑妈的二表舅的小叔叔是在联邦政/府工作的,听他们说白先生要回祝融星了。具体是为什么还不清楚,但是肯定会来的。”


    游溯见他半天说不到正经处,急的都想揍人: “白先生,白先生他……”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急的舌头都打结了。孟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 “哥们儿,你想开点,虽然你是个alpha,但是白先生是不会看上你的,别做白日梦了。”


    游溯: “……”


    孟德生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们alpha都做着白日梦,幻想着白先生能纡尊降贵地看上你们。但是我还是奉劝你趁早死心,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对白先生示爱的alpha被揍到骨折。”


    游溯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非常精彩。


    孟德生还以为他不信,从终端上调出一个新闻递给游溯看: “你看,我可没骗你,那个alpha对白先生示爱,被总统先生揍到骨折,现在还没从医院里出来呢。”


    孟德生语重心长地劝道: “年轻人,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打不过总统先生的。”


    好半晌,游溯仿佛调色盘一样的神色才恢复正常。他努力压制住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装作一副看起来还勉强算作正常的样子问: “总统先生和白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游溯低下头,就看到孟德生的终端上那个将白未晞护在身后的男人。那个男人长得确实高大威猛,看起来人模狗样,但是!


    但是!


    但是!


    但是!


    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比他差远了!


    他的先生才不会移情别恋。


    游溯的身上不停地冒酸泡。


    好在下一秒,孟德生说道: “总统先生是沈先生的丈夫,沈先生和白先生是朋友。”


    哦,原来只是朋友的老攻。


    游溯放心了。


    游溯喃喃道: “先生肯定最爱我了。”


    孟德生: “???”


    孟德生: “不是兄弟,你刚刚说什么?”


    游溯垂下眼: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


    沈吟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着脖子嘟囔: “祖宗,你起这么早干嘛?你自己孤家寡人,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有家室的老人家?”


    白未晞反问他: “你自己都有家室了,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现在还在孤家寡人?”


    沈吟今: “……”


    行,祖宗。


    沈吟今撑着下巴问: “祖宗,你确定你老攻在祝融星?要是真不在,你可别失望。”


    白未晞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牙齿,最终说道: “他在那里,他肯定在那里。”


    他的眼中带着固执的执着,像是不愿相信一旦失望会怎么样。白未晞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他肯定就在那里。”


    ******


    星舰是悄悄降落的,白未晞不想被别人知晓他的行踪。他戴上了模拟器,换了张脸,心想也不知道如果游溯万一真的在这里,能不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沈吟今陪着他在祝融星上闲逛,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奇道: “原来祝融星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没有你说的那样破败啊。”


    白未晞: “……”


    许久之后,白未晞才小声说: “实不相瞒,我现在也要认不出祝融星了。”


    他傻乎乎地看着自己身上穿的隔热衣,再看看大街上其他人都穿着普通的衣衫,零星有几个人冲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只恨此时此刻没有一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在异族被剿灭,祝融星重新恢复和平之后,几个宜居地区都安装上了自动控温系统,祝融星上原本只能适应高温的居民也在进行训练,争取适应自动控温下祝融星的新温度。


    毕竟祝融星太热,祝融星土著居民适应的温度对人体是有害无益的。


    但是白未晞忘记了这件事——


    沈吟今在一旁嘲笑他: “看看我们的白先生,原本多么清高孤傲对alpha不假辞色的omega,如今竟然也有想着alpha想到废寝忘食的一天。”


    白未晞气的磨牙: “你怎么不提醒我?”


    沈吟今理所当然: “提醒你我怎么看笑话?”


    白未晞: “……”


    白未晞深呼一口气。


    沈吟今丝毫不觉得他自己欠打,他歪着头问: “你打算怎么找到他?总不能靠命吧?”


    白未晞没有回答他。


    沈吟今: “???”


    沈吟今啧啧有声: “不是,气性这么大?啧,你家那位看起来脾气真好。”


    然而下一秒,沈吟今就看到白未晞眨了眨眼,向前冲了出去。


    沈吟今: “???”


    沈吟今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转过身,就看到白未晞扑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而那个陌生男人将白未晞抱起来转了个圈,白未晞最后还在那个陌生男人耳边说: “我好想你。”


    沈吟今: “……”


    不是,你们真靠命啊。


    ******


    重新回到星舰上之后,白未晞便摘下了模拟器。看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沈吟今十分以及特别的好奇: “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游溯笑了笑,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他的那一秒我就知道,他就是先生。”


    沈吟今被这个称呼雷的浑身发麻: “真服了你们小情侣,能不能体谅一下,你们的身边现在有个和老攻异地的孤家寡人?”


    白未晞拉着游溯的手问: “你怎么样?有没有吃苦?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游溯试探着将手放在白未晞的脸颊前,见白未晞没有躲开,他心底长呼一口气,这才放心地将白未晞的碎发拢在耳后,说: “没有,真的没有吃苦,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出身穷苦的“游溯”也有上学的资格,哪怕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有人管他吃住,让他不至于冻死饿死。


    游溯想了想,说: “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那样讨厌我的时代了,如果我生活在你的时代,我也不会喜欢那个落后的时代。”


    “真的假的?”沈吟今不信他忽悠, “平民百姓不喜欢特权阶级,你可是既得利益者,真的会讨厌特权合法的时代?被打量着忽悠我。晞晞好骗,我才不好骗。”


    游溯还没说话,白未晞便为他辩解道: “吟今,伯昭不是那种人。”


    沈吟今: “……”


    在这个瞬间,沈吟今感受到了什么叫作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有个恋爱脑朋友真糟心。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深情对望的二人,只觉得自己被小情侣发出的荷尔蒙衬的像是一条又酸又菜又多余的酸菜鱼。


    他摆摆手,再也受不了这里的氛围,起身离开了: “我滚了,你们继续。”


    在关门的刹那,沈吟今还听到他们的对话:


    “先生,看到眼前的世界,我越发感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幸运,能在人海茫茫之中遇到你。”


    “我……”白未晞顿了顿,采用沈吟今这辈子都没听过的语气说, “遇到你,也是我的三生有幸。”


    第64章


    番外六


    夫夫相性一百问


    【01】


    狗作者:请问你们的名字是?


    溯溯:晞晞的老攻。


    晞晞:溯溯的老婆。


    【02】


    狗作者:你们对对方的称呼是?


    溯溯:先生,我喜欢这么称呼他。


    晞晞:伯昭,有一种他是我的的感觉。


    【03】


    狗作者:你们的年龄是?


    溯溯: 26,比老婆大了四岁(伸手在老婆头顶比了比)我比他高这么多。


    晞晞: 22, (磨牙)他比我高是因为穿了增高垫。


    【04】


    狗作者:那请问你们的身高?


    溯溯: 180不解释。


    晞晞: (微笑)我也有180呢。


    溯溯: (疯狂点头)啊对对对,我的晞晞宝贝有180。


    【05】


    狗作者:你们还记得对方的生日吗?


    溯溯:这当然记得,老婆的生日是十月初八,蒹葭盛开的季节。


    晞晞:六月三十,他的生日是夏季的最后一天。


    【06】


    狗作者:请问你们觉得自己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溯溯:乖巧,听话,会哄老婆,老婆最爱我了。


    晞晞:啊?


    溯溯: (疯狂眨眼睛)(委委屈屈)(快哭出来)老婆我不乖吗?不听话吗?没有哄你吗?


    晞晞:……啊对对对,都有。


    溯溯:我老婆也是这样,又乖又听话,在他心里我最重要。


    晞晞:……啊对对对,是这样没错。


    狗作者:我们问的是本人,请相方闭嘴谢谢。


    晞晞:我觉得吧,我可能是个不太好接触的人,有点冷漠,高傲,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喜欢上我了。


    【07】


    狗作者:请问你们觉得对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溯溯:这还用问吗?我老婆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乖巧,温柔,善良,仁慈,博学多识,敏而好学……哎呀,老婆怎么这么优秀,是我不好,我词穷,我形容不出他。


    晞晞: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脸红)他善良温柔有责任心,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放心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处理。


    【08】


    狗作者:你们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溯溯:我当然记得,安平元年的秋天,在桃林乡他的小院里,第一次见面老婆就给我弹琴,请我吃饭(闭门羹也算)。


    晞晞: (脸红)其实要更早一点,是安平元年的夏天,他带兵剿匪途径一个村庄,恰巧我在那个村庄教村民如何建设龙骨水车,远远见了一面。


    溯溯: (星星眼)老婆你那么早就见到了我吗?当时是不是对我特别心动,觉得我英姿飒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晞晞: (沉默)不是,当时你纵马而过,溅了我一身泥水。


    溯溯:下个问题谢谢。


    【09】


    狗作者:你们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溯溯:好漂亮的老婆,可爱,想太阳。


    晞晞:???啥玩意儿?第一次见面?


    溯溯:啊不是,老婆我很尊重你的,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想太阳你呢?刚刚都是我胡说八道的……老婆你呢?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晞晞:你对一个溅你一身泥水还连句道歉都没有的人什么印象?


    溯溯:……下个问题谢谢。


    【10】


    狗作者:好的,请问你们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溯溯:我老婆身上的每一点我都喜欢。


    晞晞:最喜欢他有责任心。


    【11】


    狗作者:那我换个问法,不是灵魂上的特质,而是那啥上的,那啥你们懂吗?


    溯溯:???啊?啥?


    晞晞: (脸上红了一片)我喜欢他的喉结,特别是喉结上沾满汗水的时候。


    溯溯:!!!(打开新世界大门)


    狗作者:那个谁,别愣神了,问你呢。


    溯溯: (从脸红到脖子)喜欢,喜欢……


    狗作者:啥玩意儿?你大点声。


    溯溯: (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喜欢老婆的手放在我的???上。


    狗作者:……还用三个字形容,你还是闭嘴吧。


    【12】


    狗作者:你们最讨厌对方哪一点?


    溯溯:怎么会讨厌老婆?老婆身上哪一点我都喜欢,老婆你呢?(羞涩)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觉得我哪里都好?


    晞晞: (摇头)不,我觉得你有一点不好。


    溯溯: (心碎)老婆你说,我哪里不好?


    晞晞: (震怒)哪次我让你停下的时候你停下了!就这还好意思说你听我的话?你听个头啊!


    溯溯: (心虚)这件事啊,那你继续讨厌我吧,我改不了。


    晞晞:……(找鸡毛掸子中)


    【13】


    狗作者:你们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溯溯:当然啦,我和老婆可是天生一对。


    晞晞:还是很好的,我们确实在各个方面都很合拍。


    【14】


    狗作者: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你们觉得对方是?


    溯溯:那我老婆必然是一只优雅美丽的白狐,传说中的?己,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晞晞:狼吧,各个方面都很像。


    【15】


    狗作者: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们会送?


    溯溯:我脱光光了到老婆床上就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晞晞:给他一电炮吧,我看他喜欢。


    【16】


    狗作者:……行叭。那你们希望对方送给自己什么礼物呢?


    溯溯:如果可以,我希望老婆脱光光了到我的床上来,任我酱酱酿酿为所欲为。


    晞晞:我希望他滚。


    溯溯: (委委屈屈)老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就知道,七年之痒,你移情别恋了,呜呜呜呜。


    晞晞:……滚。


    【17】


    狗作者:你们对相处中的那个情节最印象深刻?


    溯溯:第一次见面吧,老婆漂亮的像是天上的神仙,我觉得他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


    晞晞:在蒹葭苍苍里,他对我告白的时候,说我比天下重要的时候吧。我从来没想过,在他的心里,我会比天下还重要。


    溯溯:老婆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晞晞:下个问题谢谢。


    【18】


    狗作者:你们婚后还会经常约会吗?


    溯溯:当然会了,我会经常约老婆出去玩。


    晞晞:并不会,一天天的工作都要累死了,天天007没有休息日就算了,还没有加班费。


    溯溯:!!!老婆,你这么忙,还愿意陪我出去玩,你果然爱我。


    【19】


    狗作者:那你们会给对方送礼物吗?除了纪念日之外。


    溯溯:会的,我见到什么好东西都会给老婆送过去。


    晞晞:不会,因为每天都在工作,根本没时间想这些。


    【20】


    狗作者:你们是谁先告白的?


    溯溯:是我,老婆害羞,不会主动提这种事。


    晞晞:……看起来我的《简兮》是白弹了。


    【21】


    狗作者:你们有多喜欢对方?


    溯溯:很喜欢很喜欢,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比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要重要。


    晞晞:很爱很爱,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爱他。


    【22】


    狗作者:既然如此,那我问个炸裂的问题,假如对方变心了怎么办?


    晞晞:我应该十分难过,毕竟人都死了。


    溯溯:老婆你好狠的心,嘤嘤嘤


    狗作者:请问游溯同志,如果你老婆变心了,你会怎么办?


    溯溯: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啊,谁能对娇俏寡妇狠得下心呢?


    狗作者:……好好好。


    【23】


    狗作者:请问你们的小癖好是?


    溯溯:你问的是哪个方面?


    狗作者:当然是……嘿嘿嘿。


    溯溯: (脸红)(小声)喜欢?????????。


    晞晞: (别开头不敢看老攻)是?????????。


    狗作者:……好的我懂了,别说了(微笑)。


    【24】


    狗作者:继续上个问题,我们来点正经的,能通过审核的吧。


    溯溯:啊,那我喜欢老婆躺在我的腿上,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种感觉你懂吗?


    狗作者:……狗作者单身不懂,游溯同志故意秀恩爱,五星好评分期付款。


    晞晞:我喜欢他在月下舞剑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样的他特别帅。


    溯溯: (若有所思)好的,我懂了。


    【25】


    狗作者:你们经常约会的地点在哪里?


    溯溯:没有别的地方了,基本上就是长安城的各个小吃街,老婆不去远的地方。


    晞晞: (叹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天天都在007,有不能真的抛下工作不管。


    溯溯:那老婆我们辞职吧,以后我们浪迹天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工作了。


    晞晞:……滚。


    【26】


    狗作者:你们会为对方的生日或者各种纪念日做什么准备?


    溯溯:提前准备惊喜,每次都不重样。


    晞晞:纪念日是他在准备,生日的话……一碗长寿面吧,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溯溯:老婆,你亲手做的长寿面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比任何东西都好。来,老婆,亲一个。


    【27】


    狗作者:对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溯溯:老婆喜欢用心的。用心的礼物,一片树叶,一朵花他也爱不释手,不用心的价值连城他也看不上,所以我每次都会选有意义的东西送给老婆。


    晞晞:我觉得他更喜欢我亲手做的东西,糕点吃食,书信,我亲手做的小玩意儿……不管什么都得是我亲手做的才好,外面买来的他就不喜欢。


    【28】


    狗作者:你们平时怎么表达对对方的爱意?


    溯溯:每天对老婆说情话,还有和老婆???。


    晞晞:会把想对他说的话写下来,但是能不能找到就看他的命了。


    【29】


    狗作者:现在都是老夫老妻了,你们还会对对方有心动的感觉吗?


    溯溯:当然了,每次看到老婆我都会心跳加速,不管老婆在干什么。当然,如果老婆在???,那就不只是心跳加速的事了。


    晞晞:还是会的,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不管过去多少年,我每次看见他,还是会从心底产生悸动。


    【30】


    狗作者:你们对对方撒过谎吗?


    晞晞:没有啊,我从来没对他说过谎。


    溯溯:……这个问题可以跳过吗?


    晞晞:???不行!你给我说明白了!


    溯溯: (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有时候会卖惨说我只剩老婆一个人了,让老婆和我贴贴,但实际上我心里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悲惨,这不叫撒谎吧(超小声)。


    【31】


    狗作者:你们吵过架吗?


    溯溯:没有,怎么舍得和老婆吵架。


    晞晞:确实没有,他什么都听我的,吵不起来。


    【32】


    狗作者:如果有下辈子,你们还希望做恋人吗?


    溯溯:这还用问吗?今生今世此生此世,我都只要老婆一个人,不管物换星移白驹过隙。


    晞晞:无论过了多久,我都相信,我会永远喜欢他。


    【33】


    狗作者:现在是本次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们都想对对方说些什么?


    溯溯:老婆我爱你,我很开心你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了多少又放弃了多少,我会这辈子,下辈子,以后的许许多多辈都对你好的。


    晞晞: (脸红)我也是,我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


    暂时只想到了33个,还有想知道的可以评论区问


    第65章


    番外七


    游溯将手中长剑砍在木桩上,木桩顿时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被崩裂的木茬四处飞溅,有几块甚至崩到游溯的脸上,他也毫不在意。


    今日是他的六岁生辰,但是父亲游麟还在外出征战未归,荀良人又正大着肚子不能操劳,仲父崇云考则兼着国事,以至于偌大一个雍国,竟然连能陪他过生日的人都没有。


    这时,侍卫简鼓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世子,有你的礼物。”


    游溯的双眼当场一亮: “是父亲给我送来的礼物吗?是什么?”


    会不会是他想要了好久的铁制长剑?还是一匹肩高八尺的汗血宝马?


    然而游溯满心欢喜地想着父亲会给他带来什么礼物,简鼓却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说: “世子,不是雍王送来的礼物,是,是……”


    简鼓说的吞吞吐吐,游溯的心也一点点地凉了下去。能让简鼓这样吞吞吐吐的,礼物是谁送来的还用说吗?


    游溯当场冷下脸色: “我不要她的东西,你都送回去。”


    简鼓顿时苦了脸: “世子,太后娘娘怕你不收,来送礼的人放下礼物就走了。”


    游溯黑了脸。顿了顿,他终于还是说道: “把东西拿过来吧。”


    简鼓悄悄地松了口气,让人将窦强女送来的礼物送了进来。游溯挥挥手让简鼓带着别人离开,只剩下他自己看着窦强女送来的礼物失神。


    窦强女送来的礼物是一个檀木箱子,箱子不大不小,差不多只有半个人大,游溯还没有将礼物拆封,他也不知这个箱子里都会是些什么东西。


    平心而论,游溯不想拆开这个箱子,他根本不想知道窦强女都送给了他什么,他一点都不在乎窦强女的礼物。


    他听父亲说过了,那位身在临安的太后娘娘不但再一次嫁了人,还在不久之前刚刚生下一个女儿。天子给那个女儿起名“季峨山”,高兴到大赦天下,连凉州都感受到了天子得女的兴奋之情。


    皇后得女的消息传到凉州的那天晚上,游溯记得,他的父亲喝了一晚上的酒,最终趁着酒意点兵出征,最后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荀良人心疼得要哭出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游溯咬着下唇,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才不稀罕窦强女的礼物,游溯想。他目光凉凉地看着眼前这份来自窦强女的礼物,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木箱一把火烧个干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游溯突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笑声?


    他好像没有听错。


    游溯眨眨眼,他下意识抬起头往四周看去,好一会儿才在不远处的树上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人躺在树上,云锦长靴在空中一摆一摆,长长的衣摆随之飘荡,看上去就像……


    游溯好奇地问: “你是仙人吗?”


    那人闻言跳了下来,游溯抬起头看过去,才发现这人长得是真的好看。他的五官像是被最精妙的画者一笔一画细心勾勒而来,漂亮的不像是凡人。


    “仙,仙人?”


    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仙人吧?


    仙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上他的鼻尖: “对啊,我就是仙人,你的家长有没有告诉过你,见到仙人应该怎么办啊?”


    游溯歪了歪头,忽然一把抓住白未晞的袖子,说: “教过的,如果见到仙人,就把仙人留下来。”


    白未晞低头看着游溯小小的手,肉乎乎的,看的白未晞一阵好笑——没想到游溯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还怪可爱的。


    白未晞问他: “如果仙人不想留下来怎么办?”


    游溯歪了歪头: “为什么仙人不想留下来?”


    他年纪还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上去可可爱爱的,白未晞只觉得在这个瞬间,他的心都要萌化了。


    白未晞实在是不忍心再逗小小的游溯,他一把将游溯抱了起来,说: “仙人没有说要走。”


    游溯下意识揽住白未晞的脖子,他在白未晞的脖颈处蹭了蹭,问: “仙人为什么会出现?”


    白未晞: “为了你啊。”


    白未晞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木箱: “仙人察觉到你的不开心,所以来陪你玩了。”


    游溯搂住白未晞的脖颈的手力道忽然间大了几分,他仰起头,眉眼间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仙人?”


    白未晞将他放下,指着木箱问: “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游溯抿着唇不说话。他别开头,像是一点都不想接纳白未晞的建议,可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那个木箱。


    白未晞见状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游溯的头,说: “打开看看吧,看看也不碍什么。”


    游溯依旧撇开头拒绝这个行为。


    白未晞沉默一瞬,蹲下身自己打开了这个木箱。


    见到白未晞的动作,游溯却没有制止,反而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木箱内部瞥。但当他的目光真的落在木箱上的时候,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烫人的东西,只一眼,就能将他的目光烫到游弋。


    然而半晌之后,游溯还是经不住诱惑,将目光放到了那个箱子的内部。


    他定睛看去,却发现箱子里放是的一把长剑——一把铁质的,真正的长剑。


    游溯想要一把真正的剑很久了,只是他到底才六岁,游麟不放心他这么小就佩真剑,因此只允许他用木剑作为代替。他想要一把真正的长剑已经很久了,却没想到第一个送给他这份礼物的人,竟然会是窦强女。


    ——这个他恨了许久又从未谋面的生母。


    这一刻,游溯的心中十分复杂。


    白未晞摸了摸他的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是游溯平静下来后问他: “仙人哥哥,她这是什么意思?”


    白未晞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有母亲是不爱孩子的。”


    游溯固执起来: “那她为什么还要抛下我?”


    白未晞说: “因为在她的心里,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


    好一会儿,白未晞听到了游溯堪称冷漠的声音: “就像我爱父王,也爱仲父,但是如果让我在他们中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父王一样,是吗?”


    白未晞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摸了摸游溯的头,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意思。


    空气中寂静无声,渐渐地,游溯也明白了白未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眼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长剑发呆。


    白未晞和他说: “可是你要知道,爱就是爱,你爱仲父远不如你的父亲,但是这不能否定你也爱仲父,不是吗?”


    游溯大概是懂了——


    就像白未晞其实很清楚,游溯口中的“恨”从来只停留在表面,当窦强女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一点都未曾开心,反而只觉得难过。


    爱恨的界限从来都未曾分明,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它们之间就可以相互转化。


    白未晞轻声说: “有人来了。”


    游溯下意识抬头,就看到荀良人正挺着大肚子由侍女搀扶而来。一身青衣娉娉袅袅,仿佛弱柳扶风。


    游溯连忙对荀良人问安: “良人安好。”


    荀良人扶起他: “今日是世子的生日,主公不在姑臧,妾来为世子过生辰。这是妾亲手做的长寿面,世子尝尝?”


    侍女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游溯扶着荀良人坐下,说道: “良人身子重,无需亲自来的。”


    荀良人闻言摸了摸游溯的头,恍惚间,游溯忽然想起,刚刚的仙人哥哥也是这样,很喜欢摸他的头。


    碧绿色的玉镯坠在葱白的手腕上,荀良人的手温暖的仿佛六月的暖阳。她轻声说: “平日里也就罢了,世子的生辰怎能不亲自前来?”


    游溯的脸忽然间就红了——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仙人哥哥的意思。


    但是当他转头,却发现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里已经看不到仙人哥哥的身影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微风分花拂柳,就好像仙人哥哥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游溯愣住了: “良人,你看到我的朋友了吗?”


    荀良人摇摇头: “什么朋友?”


    “刚刚还在这里的。”游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他刚刚还在这里的。”


    荀良人看向侍女,侍女摇摇头: “回良人,奴刚刚没有看到其他人。”


    荀良人不由蹙起了眉: “世子刚刚看到什么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鬼?”


    游溯想了想,说: “看到一个仙人哥哥,他说有很多人都在爱着我。”


    荀良人一愣。


    游溯问: “良人,仙人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荀良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很爱世子。主公爱世子,我也爱世子,还有世子的弟妹,以后也会爱着世子。”


    游溯顿了顿,他又问: “那良人,你说,我的母亲也爱我吗?”


    荀良人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游溯的脸色,却发现此时此刻她竟然无法从游溯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她不知道游溯是喜还是怒,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荀良人斟酌半晌,才说道: “妾从未听过会有父母不爱孩子的。女子十月怀胎,期间辛苦旁人不知妾却是明白,忍受如此辛苦才生下的孩儿,怎会有母亲不喜欢呢?”


    说完,荀良人看向游溯,生怕这些话游溯听了不开心。但是出乎预料,游溯却并没有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只是他也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就好像荀良人的一番话在他的心中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荀良人的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好半晌,她忽然听到游溯说: “原来是这样啊。”


    第66章


    番外八


    【续游溯与季峨山的最后一面】


    剑锋交织,冰冷的剑芒划过双眼,刺眼的目光让季峨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在这个刹那,黑暗从远处袭来,季峨山恍惚间看到了窦强女正牵着季涓流的手冲着他微笑,他们的身后,是季峨山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的,连面容都模糊的父亲——晋明帝季穗。


    在季峨山的记忆中,季穗从来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可是现在的季穗也不知为何,病弱的样子消失不见,竟然显示出几分季峨山从未见过的高山仰止来,像是在季峨山的想象中那位给自己取名“峨山”的父亲。


    季峨山又忽然间想起,窦强女曾和他说过,她本想给阿弟起名“季伏波”,意为荡平海波,北定江山之意,只是季穰在看到早产出生的长子之后,心里想的只是希望差点活不下来的长子能健康长大。


    所以,太子殿下被起名“季涓流”,意为涓涓细流延绵不绝。


    季穰希望的从来都是儿女能幸福快乐,只是季峨山想要的和父皇的期望不太一样——她想成为母亲心中那个可以“伏波”的人,恢复晋室傲视天下的宏图霸业。


    不过转瞬,季峨山撇去心中所有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向游溯刺出一剑,和游溯的佩剑六月相撞的刹那,两把王者之剑发出刺耳的声响。


    眼前是游溯冷冰冰的面容,季峨山忽然问他: “你知道阿娘死前在想什么吗?”


    游溯的眼皮瞬间跳了一下,但手中力道未减,他一剑逼得季峨山后退一步。


    季峨山听到游溯堪称冷漠的声音: “孤不想知道。”


    季峨山笑了: “可是朕想告诉你。”


    长剑相撞的尖锐声掩盖了季峨山的声音,让旁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游溯就站在季峨山身前,所以他听得到。


    他听见季峨山说: “你知道吗,阿弟曾在驾崩之前留下一道诏书,上面写着一旦阿弟驾崩,皇位将由你继承。”


    游溯的手顿了一下。


    不过一个刹那,季峨山看到了这个破绽,剑锋毫不犹豫地冲向游溯的胸口。


    游溯提剑挡住季峨山的剑锋,却还是被季峨山的剑锋划到了铠甲上。铠甲未破,游溯也未曾受伤,但他依旧沉浸在季峨山带来的消息中,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季峨山见状笑道: “但是这封诏书被我撕了,扔到了荷花池里,想必现在已经和荷塘底下的淤泥融为一体了。”


    游溯沉默了一瞬,才说道: “这么说来,我该谢谢你才是。”


    如果季涓流真的在临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他,他反而没办法杀了眼前之人为仲牧报仇。


    季峨山扬起下巴: “这倒不用,朕就是单纯地看不惯你而已。”


    巧了,游溯也看不惯她。这对兄妹天生便没有做亲人的缘分,只有做仇人的缘分。


    六月的寒芒毫不犹豫地指向季峨山的咽喉,带着游溯从未改变的决心。


    季峨山提剑格挡,火红的衣摆纷飞,映衬着漫天的尘沙,仿佛一朵烟尘中开出的花。


    “所以阿娘自戕了。”季峨山的脸上甚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她在用自己的命给你铺一条路。只要你去吊唁她,她的侍女就会给你一份遗诏——一份阿娘亲自伪造的遗诏。”


    游溯的动作顿时停在那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是最终,季峨山嘲讽地说道: “可惜,你没有来。”


    第67章


    番外九


    【历史上没有遇到晞晞的溯溯】


    十年采莲之乱结束,雍王溯在众望所归之下登临九五,定都长安。


    只是长安城的开国元勋们并不感到快乐,他们只觉得闹心。


    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雍王溯失去了太多。雍王溯的亲弟弟,后来被追封为安北王的游洄战死在两淮战场上,不久之后的荆北战场上,仲父崇云考又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雍王溯,被雍王溯发配到了菟裘,最终郁郁而终。


    雍王溯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雍王殿下一日塞一日的冷漠且疯狂。


    这种疯狂在他登基为帝之后更加明显了——


    他亲手杀死了南晋女帝季峨山,明明前一日还下令说给她留一个全尸,第二日却又后悔,疯狂到赶来季峨山的棺椁前开棺鞭尸。出了气后,他看着手中的鞭子,却又接受不了自己做了这种事,当场晕倒在地。


    桑丘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抓了抓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拉着韦杭之的袖子不让他走: “韦将军,这时候你可不能跑,咱们得一起想个办法。”


    韦杭之只恨桑丘这小王八蛋眼睛尖,他一脸无奈地说: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带兵包围长安宫?那只怕天下人都会觉得我韦某人有不臣之心!”


    桑丘苦着脸: “韦将军,陛下知道你忠心耿耿,现在你就委屈一下。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长安呢,那么多遗老遗少哪个不盼望着陛下早点死了给他们腾位置,这时候你可得上点心。”


    韦杭之觉得桑丘像盘点心。


    见韦杭之的脸上有转圜的情态,桑丘立刻趁热打铁: “韦将军,咱们也不用带兵包围长安宫,只要你在京畿大营坐镇即可。兵权在咱们手上,那些诸侯王就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韦杭之最终无奈地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醒了!”


    韦杭之和桑丘面面相觑,下一秒,两人飞快地跑向游溯的寝殿。


    只是寝殿内的状况并不乐观,说着“陛下醒了”的医官没有说,醒来的陛下是这个样子。


    桑丘向后跳了一下,避开砸过来的瓷瓶。珠帘之后是噼里啪啦的声音,隔着朦胧的珠帘,桑丘便看到游溯抽出长剑,一下子砍碎了案几。


    桑丘: “……”


    韦杭之迈过纷飞的木屑,拉住要跑的医官,冷着嗓音问: “这是怎么回事?”


    可怜医官一大把年纪还要被揪着领子差点喘不过气,被这样质问,只能捏着鼻子说: “下官也不知晓,但是陛下……”


    说到这里,医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游溯的寝殿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医官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陛下这大概是疯病又犯了。”


    桑丘和韦杭之的脸色都在瞬间沉了下来。


    自从定北王游洄去世后,游溯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有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事。


    最开始还好,但是当游溯攻下临安,杀死季峨山后,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包袱,发疯都快成了家常便饭。


    桑丘挥挥手让医官退下: “想想你的妻小,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医官讷讷称是: “下官从陛下还是个孩子起就跟在陛下身边了,绝对忠贞无二。”


    医官小心翼翼地退下,桑丘无奈地和韦杭之对视一眼,只能慢慢走到珠帘前,隔着珠帘唤了一声: “陛下?”


    游溯突然间就停下了动作。


    桑丘都没想过他一嗓子游溯就能停下来,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都蒙在了那里。


    还不等桑丘继续发问,他便听到游溯的声音: “你是谁?”


    桑丘: “???”


    等等,陛下这不是在问我吧?


    陛下连我都不认识了?


    不应该啊。


    桑丘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去,就看见珠帘后的游溯仰着头,目光盯着空中的虚无。


    桑丘: “……”


    还好,陛下看得人不是我。


    要不真找个道士吧。


    游溯的手颤巍巍地伸到空中,他的手掌穿越了虚无,却又好似在空中握住了什么东西。这个刹那,游溯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堪称梦幻的神情,就好像他看到了什么美妙无比的事情。


    桑丘: “……”


    惊悚至极。


    ******


    白未晞从梦里惊醒。


    游溯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轻声问: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白未晞点点头, “我梦见了没见过我的你。”


    提起梦里的场景,白未晞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你,吓死我了。”


    梦里的游溯分明是在分化后却没有得到omega信息素抚慰,以至于濒临崩溃的样子。白未晞甚至知道,以梦里的游溯那个糟糕的状态,他能再活几天都是问题。


    怪不得历史上的北晋太祖死的那样早,白未晞甚至觉得历史上的游溯能活到三十多岁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未晞抬起头,映入眼帘是的游溯年轻的面容。白未晞忍不住伸出手抚摸这张让他欲罢不能的脸,带着几分哭腔说道: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怕,好怕你变成梦里那样?”


    游溯闻言直接笑了出来。他抓住白未晞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手中这只冰凉的手。游溯笑道: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只怕你不让我在你身边。”


    白未晞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一碧如洗: “那我们说好了,永远都不分开。”


    游溯低头,额头抵着白未晞的额头。游溯的存在感那样强烈,强烈到白未晞能通过他们的接触听到游溯快了几分的心跳。


    游溯说: “好,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第68章


    番外十


    【孕期二三事】


    【01】


    白未晞被确诊怀孕的那天,是个艳阳天。游溯眯着眼看着天边的暖阳,只觉得不可置信。


    他要当阿爹了?


    他的孩子给他生的先生?


    ……啊不是,是他的先生给他生的孩子。


    游溯摸着白未晞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说: “今日阳光灿烂,就给他起名叫游烂吧。”


    白未晞: “……”


    白未晞踢了他一脚: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游溯反问: “这个名字不正经吗?”


    白未晞: “……滚。”


    【02】


    关于孩子的名字问题,游溯想了三个晚上也没想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名字来,他皱着眉头走进寝殿,恰巧看见白未晞还在手捧奏折,立刻从白未晞的手中将奏折拿了下来,说道: “你怀孕了,不要过度劳神,国事都交个我来办。”


    说着,他又让侍女给寝殿内多加了几盏灯: “我知道你节俭,但是几盏灯我们还是点的起的。”


    白未晞解释道: “我只是想着要睡了,才让她们将灯吹了。”


    听到白未晞说他要睡了,游溯便将白未晞抱上床。白未晞依偎在游溯的怀中,抚摸着肚子问道: “你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游溯歪了歪头: “你觉得游小白这个名字怎么样?”


    白未晞: “???”


    游溯: “我觉得这个名字好,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用,还能体现我们之间真挚不渝的爱情。”


    白未晞: “……”


    白未晞很想打醒这个还沉睡在梦里的智障: “我们都是男性,男性alpha和男性omega之间不会生出女儿,你死心吧,我们的孩子肯定是儿子。”


    “儿子?哦,那儿子也很好。”游溯扒拉着手指头算, “他三岁可以教他骑马打猎,读书识字,五岁就可以教他处理国政。我们的孩子应该不笨吧?他六岁就能帮你分担国政了。这么看生个儿子也挺好。”


    白未晞: “……”


    游溯向他保证: “你放心,我一定把咱们的儿子养的白白胖胖的,肯定让他有一副好身体,能帮你分担朝政。”


    白未晞: “……”


    白未晞又想踹他: “你搁这养猪呢?”


    游溯一本正经: “难道不一样吗?”


    白未晞: “???”


    【03】


    最终宝宝的名字被白未晞定下了“游灿”,游溯问白未晞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白未晞说: “我觉得这个名字能比游烂好上不是一星半点。”


    游溯: “……”


    游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摸着白未晞逐渐凸起的小腹,说道: “儿子,你看,你小爹多爱你。”


    【04】


    旁人都说生孩子这种事该是酸儿辣女的,白未晞信誓旦旦地说他生的肯定是儿子,为此游溯找了好多会做酸菜的厨子来。


    结果没想到,等白未晞的生理反应出现之后,竟然体现在他爱吃咸的东西上。


    以往对吃食都不在意的白未晞忽然挑起嘴来,甜的不吃,辣的不吃,酸的不吃,淡的不吃,偏喜欢咸的,偏偏矿盐不吃,湖盐不吃,就喜欢吃海盐,有时喝口水都要撒上一遍娇,说这口水好涩好轻好难喝。


    游溯为此愁的掉发——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就一口水,白未晞还能分出轻重和好喝不好喝来。


    但是老婆还是要哄的,游溯不得不每天哄着白未晞,只求白未晞多吃一点。


    但效果不是很好,白未晞还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游溯恨恨地亲自削了根木棍,白未晞看到之后,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削木棍做什么?”


    游溯头也没抬: “这小混蛋这么小就知道折腾你,等他长大了,我必然收拾他一顿。”


    白未晞: “???”


    白未晞先把游溯收拾了一顿。


    【05】


    怀孕五个月左右,白未晞的口味再一次变化——这次,他变成了什么都爱吃,短短半个月,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游溯捏着他胖了一圈的脸说: “肥了。”


    白未晞一把拍下游溯万恶的爪子: “不会说话可以别说。”


    孕期五个月,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连走路都不方便。现在白未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有时候一睡一下午,还是游溯在太阳落山之间将白未晞抱回了房间。


    白未晞睡的迷迷糊糊,游溯趁着白未晞睡着了,伸出手悄咪咪地戳了戳白未晞的脸。


    圆嘟嘟的脸上被戳了一个小窝,游溯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他像是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活该被天怒人怨的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眼白未晞的脸色。


    好在白未晞还没有醒,被戳了脸颊,他也只感觉脸上有点痒,拍了一下游溯的手就继续沉沉睡去,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哦,没醒来啊。


    游溯恶从胆边生,再一次伸出罪恶的爪子,戳了一下白未晞的脸。


    【06】


    白未晞生小宝宝的那天,游溯抓着他的手问: “疼不疼?要不咱们过几天再生?”


    白未晞: “???”


    “实在不行,咱们就别生了。”游溯的脸上闪过痛苦的挣扎,但还是说道, “虽然我也挺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的,但是你这么痛苦,不生也可以。”


    白未晞十分好奇: “不生了?那宝宝怎么办?”


    游溯沉思片刻,问: “塞回去?”


    白未晞: “???”


    白未晞微笑: “塞回哪个里啊?”


    游溯: “……不知道。”


    白未晞指了指门口: “滚蛋,别打扰我。”


    游溯乖乖点头: “好的老婆。”


    见游溯这个不靠谱的终于滚了,白未晞终于松了口气。


    ————————


    今天中午肚子疼,和办公室的老大爷说想早走一会儿。结果两个老大爷见我捂着肚子,一个问我是不是得了阑尾炎,另一个问我是不是胃疼。呃呃呃呃呃呃


    第69章


    番外十一


    【日常几则】


    【01】


    白未晞在和游溯讨论吵架之后的态度问题。


    白未晞郑重地说: “你不能每次和我吵完架都来哄我,这会让我意识不到我的问题出在哪里。”


    游溯却说: “你知道秦昭襄王吧,这就是个死傲娇,和老婆生气了只会说‘你不答应我我就恨你一辈子’,所以最后他孤独终老。”


    “但是他重孙子始皇帝就不一样了。”游溯一脸认真, “始皇帝会撒娇,面对王翦他会说‘老婆都是我的错,我都认错了,你是不是得给我个台阶下。’”


    而游溯在撒娇和傲娇之间决定做老婆的小娇娇: “你看,历史证明,只要认错认得够快,就能睡到老婆。”


    “……”白未晞指着房门说, “滚。”


    【02】


    长安城郊外的蒹葭又盛开了,游溯亲自给那片他和白未晞定情的地方取名“蒹葭苍苍”,之后还要来问: “晞晞宝贝,你说,我这个名字起的好不好?”


    白未晞只觉得一阵恶寒: “你怎么开始和二狗一样叫我了?”


    问题是二狗一只狗叫了也就叫了,游溯这个大男人张口就是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很让人恶寒。


    游溯听了这话表示他现在真的很难过,他难过的要死掉了,于是游溯拉着白未晞的袖子问: “老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白未晞: “???”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03】


    白未晞罕见地生了病,虽然医官诊治只是普通的小感冒,但是游溯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于是游溯找了个道馆向着三清祖师拜了拜: “三清祖师在上,如果能让晞晞好起来,信男愿意付出三十年的寿命。”


    白未晞打了个喷嚏,一把抓住要溜走的王二狗: “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王二狗扑腾着自己的小短腿,连连告饶: “晞晞宝贝,祖宗,别揪狗爹的耳朵,疼疼疼疼疼!”


    白未晞才不信二狗的卖惨,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这个愚蠢的谎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痛觉。”


    王二狗: “……”


    被人知道太多秘密的下场就是撒点小谎就会被拆穿,王二狗只能不情不愿地垂下不停扑腾的四肢,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没教他什么,就是给他看了几个G的文包而已。”


    “文包?什么文包?”白未晞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样的文包?”


    二狗眼睛一转: “我给你传过去。”


    白未晞冷笑: “要是你给他的和给我的不一样,我就请你吃狗肉火锅。”


    王二狗: “……”


    二狗想了半天,最终觉得游溯这个王八蛋一旦被白未晞追问,肯定不会和它统一战线。于是二狗完全忘记了当初对游溯的承诺的“我肯定不告诉晞晞”,转瞬之间就把游溯卖了个干干净净: “就是这些。”


    看到二狗传来的文包之后,白未晞的眼皮克制不住地跳了跳。


    《小娇妻别跑:两个老攻来爱你》


    《黑/道大佬的独宠小娇妻》


    《被金主包/养的桃花味omega》


    《老婆从天而降》


    《破镜重圆:霸道总裁狠狠爱》


    《……》


    白未晞不经意地磨牙。


    事后,白未晞询问游溯在看到这些恐怖的三流小说的时候都是怎么想的,游溯真诚地说: “我觉得这些小说的内容特别符合我的心里状态。”


    他握着白未晞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我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这样爱你。”


    白未晞: “……”


    救命!


    【04】


    小宝宝成功地降生,游溯开心到下令大赦天下,减赋三年,以至于全天下都为小太子的降生而欢呼雀跃。


    游溯看着摇篮里漂亮至极的小宝贝,像个傻爸爸一样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他把小宝贝抱在怀里给白未晞看: “晞晞,你看,他多可爱,长得像你。”


    白未晞戳了戳小宝贝软乎乎的脸,觉得小孩子真好玩。


    “游灿,阿爹的灿灿。”


    游灿像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一样,闻言傻乎乎地咧嘴笑了起来。游溯刚想夸一句他儿子真聪明,结果下一秒他就被小宝贝尿了一身。


    游溯: “???”


    【05】


    父子是天敌这句话游溯曾以为是玩笑,直到游灿越长越大,游溯对这句话开始有了深刻的理解。


    三岁的游灿会缠着桑丘给他做滑翔翼,桑丘不给他做,他就哭,哭的稀里哗啦,哭的桑丘忍不住心软。


    然而桑丘给游灿做了滑翔翼,他就会迎来陈纠的毒打。


    桑丘: “……”


    谁能可怜可怜我?


    更可怕的事,当游溯怒气冲冲地质问: “游灿!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说了多少遍了,不准你玩滑翔翼!”


    游灿眨眨眼,可怜巴巴地说: “可是阿爹,这是桑丘仲父给孩儿做的。”


    话音刚落,压力瞬间给到桑丘。


    桑丘: “???”


    不是,小太子,你礼貌吗?


    桑丘欲哭无泪: “不是陛下,臣……”


    “桑丘仲父,你一定是太喜欢灿灿了,才会给灿灿做滑翔翼的是不是?”游灿眨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又可爱, “灿灿最爱你了,以后灿灿会对仲父好的。”


    一句“以后”彻底让桑丘闭上了嘴。


    这个是帝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他说的以后是指什么啊!


    桑丘欲哭无泪: “陛下,是臣太喜欢太子殿下了,才为太子做的滑翔翼。”


    游溯: “……”


    看着这小兔崽子当着他的面就敢威胁朝廷重臣,游溯不禁开始怀疑,他和白未晞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才将孩子教育成了这个鬼样子。


    【06】


    当白未晞知道游灿三岁就敢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威胁朝廷重臣的时候,他开始了游溯一样的反思。


    白未晞不理解: “我教过他这些吗?”


    好像没有啊。


    游灿的开蒙都是《三字经》和《千字文》来着,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白未晞将游灿抱到腿上,满脸的慈爱: “灿灿,告诉小爹,那个滑翔翼究竟是你想要的,还是桑丘仲父主动给你做的?”


    游灿垂下眼,圆鼓鼓的脸上满是小心和懊悔: “小爹,如果我说谎了,你会不会讨厌我?”


    白未晞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怎么会呢?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小爹怎么会讨厌你?”


    游灿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他抓着白未晞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 “小爹,对不起,孩儿撒谎了,那个滑翔翼是孩儿自己想要的。”


    白未晞问他: “那你为什么要说是桑丘仲父主动给你做的?”


    游灿软下嗓音说: “我怕阿爹揍我。”


    游灿委屈极了: “阿爹动不动就揍我,灿灿很害怕?”


    刚刚走到门口的游溯一个踉跄。


    不是,他什么时候揍过游灿?


    这个小王八蛋!


    游溯抡起棍子就要收拾这小王八蛋,结果被白未晞挡在身前: “你怎么可以打孩子?”


    游溯: “???”


    不是,他先造谣的啊!


    第70章


    番外十二


    【游洄番外】


    游洄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是一片洁白的墙——他正躺在一张舒适柔软但狭小的床上。


    这是哪里?


    他不是死了吗?


    游洄揉着额头起身,突然听到有人唤他: “游洄,起来了,都几点了,再不去迟到了,灭绝师太真的会给咱们挂科。”


    游洄: “???”


    游洄: “啊?”


    这都啥和啥?


    见游洄还坐在床上不动弹,唤他的人差点跳脚: “祖宗,你不是真要和灭绝师太对着干吧?咱骂归骂,但学分还是要的啊!真挂了科,你明年重修还得碰上她,不值得。”


    游洄: “……”


    听不懂兄弟。


    虽然游洄什么都不懂,但直觉还是让游洄乖乖地下床换了衣服,学着那人的样子背上一个奇奇怪怪的包,跟在那人背后走了出去。


    路上,游洄听到有人唤他的同伴“潺湲”,想来这应该是他的朋友的名字。


    柳潺湲拉着游洄进入一间很大的教室,他们在倒数第三排找了个位置坐。


    桌子很窄,凳子很硬,游洄坐着很不舒服,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似乎是察觉到了游洄的不安,柳潺湲安抚道: “祖宗,我知道你不喜欢灭绝师太,但是吧……师太她年纪大了,你就当尊老爱幼了。区区历史课,一门公共课而已,哄她一学期咱们就解放了,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


    游洄大致听明白了一点——


    得益于白先生一力推行的“高等教育”,大将军虽然很不喜欢读书,但还是对“高等教育”有所耳闻。


    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他死了之后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未来的“学生”,这个学生和他同名同姓,并且性格也很类似——都不怎么喜欢学习。


    大概是原本的游洄因为某些事情和历史课的老师产生了矛盾,处在了“挂科”的边缘,因此“游洄”的室友在努力说服“游洄”,让他忍一忍,起码先拿到学分。


    游洄懂了柳潺湲的意思,随意地点点头,说: “知道了。”


    他是谁?


    他可是堂堂雍国的大将军!


    大将军会和一个老太太计较吗?


    当然不会。


    大将军大人有大量。


    柳潺湲松了口气。


    然而柳潺湲万万没想到,这个对他信誓旦旦保证的游洄竟然会在接下来的课程里给他玩了这么个大的。


    起因是一个小姑娘在课堂上说北晋太祖游溯肯定是个同性恋,那个可能叫“白未晞”的人就是他的同性恋人。


    这段话被历史老师听到,历史老师当场发疯。


    历史老师引经据典,先是声明北晋太祖游溯肯定喜欢女的,男性生子根本是天方夜谭;其次又说前些日子被发现的合葬墓里的人肯定不是北晋太祖,纯粹是考古学家在胡说八道。


    女学生想反驳,又顾念着学分不敢,一时之间都气哭了。


    历史老师却没有停止说教,反而继续指责女学生不该看乱七八糟的小说,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成历史来看。


    柳潺湲吐槽了一句: “她看游溯piao文的时候也没见她说这玩意不符合历史啊,拆人cp,天打雷劈。”


    下一秒,柳潺湲就看到游洄站了起来。


    柳潺湲: “???”


    柳潺湲拉了一下游洄的袖子,结果没拉动,他就这么亲耳听见游洄在课堂上对着历史老师说: “阿……北晋太祖和白先生就是一对,他们都成婚了,我亲自主的婚。”


    柳潺湲: “……”


    女学生: “……”


    历史老师: “……”


    下一秒,课堂上响起了历史老师的尖锐爆鸣。


    事后,柳潺湲对他的室友表达了衷心的敬佩: “兄弟,你可以啊。”


    游洄一脸认真: “但是他们真的是真的,他们睡过,当时我就在床底下听着。”


    柳潺湲: “……”


    行行行,你cp是真的。


    ————————


    柳潺湲是预收《相亲遇到高中老师》的主角,懒得想名字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有这么多预收,却只写了这么几本,嘤嘤嘤


    第71章


    番外十三


    【孟良结局】


    渡河突然发疯杀死了相邦窦采儿,窦太主季峨山听到消息的第一个刹那,便下令对渡河鞭尸三百。


    但是当听到消息的金鳞卫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渡河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金鳞卫四处追踪,一路追踪到临安城外的山林中,才看到了背着渡河尸首的孟良。


    此时的孟良衣衫已经被树枝挂烂,就连脸上都挂了彩。他背着渡河发青的尸首,一步一步走到了悬崖边。


    金鳞卫的首领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孟良不像是个活人。他咽了口口水,颤抖着说道: “太主有令,孟良忠贞之士,愿拜孟良为左都将军。”


    出将入相是多少人一生的梦想,然而拜将这个诱惑摆在孟良面前,他却平静到仿佛对方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拜将算什么呢?


    孟良想,拜将也抵不过他的渡河老大。


    恍惚间,孟良又想起了他和渡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的孟良还是河内郡一个普通的农户。他的家中有三亩薄田,他努力耕作,也可以勉强养得起父母和妹妹。


    只是后来有一天,村庄里来了一群穿着盔甲的魔鬼。那些魔鬼指着他们说: “兄弟们,眼前这些人鬼面军,杀了他们!”


    鬼面军?


    那是什么?


    实不相瞒,当年的孟良连什么是鬼面军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朴实的农户,每天想着的只不过是今日上山抓了只狍子,能让父母妹妹吃口肉,明日上山一无所获,只能委屈家人吃糠咽菜。


    鬼面军?


    那是什么?


    后来的后来,孟良才知道,鬼面军是他的救赎。


    汉王的军队想要赏赐,但是他们的又像个废物一样没有能力去杀死真正的土匪,鬼面军,于是他们便选择了杀良冒功,将附近村镇中的普通农户的头颅拿上去称作是敌人。


    孟良的一家就这样死在这场屠杀之中。


    在屠杀的最后,真正的鬼面军来了,那些口口声声喊着杀死鬼面军的汉王军队见到真正的鬼面军像看到了老鼠的猫,吓得转身就跑。


    孟良侥幸从屠杀中捡回一条命,他拼了命地从满地的尸体中寻找自己的父母妹妹,却发现父亲的头颅被割掉,只剩下一个无头的躯体;母亲和妹妹甚至还受到了奸/淫,妹妹年纪小,直接死在了折磨里。


    母亲还剩下一口气,死死地抓着孟良的胳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不停地喘气。最终,母亲一句遗言都没有,也这样离开了孟良。


    孟良连哭都哭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在孟良面前。孟良没有抬头,却听见那人问: “你恨吗?”


    这一次,孟良抬头,毫不犹豫地说: “恨。”


    那人又问: “想报仇吗?”


    孟良点头: “想。”


    “既然如此,那跟我走吧。”那人冲孟良伸出一只手来, “我叫渡河,以后就是你的兄长,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


    阳光下的手掌闪烁着金红的颜色,看上去那样温暖。


    那天,孟良握住了那只手,从此以后很长的时间,孟良都能记得那双手在他掌心的温度。


    只不过现在,那双手是那样的冰凉,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孟良歪了歪头,恰巧能看见渡河青白的脸色。


    孟良小声说: “渡河老大,当初你说我的仇恨就是你的仇恨,现在,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渡河的梦想是什么呢?


    三代之治?


    孟良完成不了。


    孟良能代替渡河完成的,只有渡河曾经说过的: “待天下安宁,我想要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安静地过完此生。”


    孟良背着渡河的尸体,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第72章


    番外十四


    【陟南x季锦】


    我叫陟南,是个被人瞧不起的越人。只是我比较幸运,我有一个好兄长,他曾阻止了族长在我脸上的刺青,教我华夏民族的语言,这让我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而不是一个越人乞丐。


    后来,兄长带着我一起认了义父。


    我曾看到好多次,兄长和义父在一起讨论义理,他们会争辩什么是“三代之治”,什么又是圣王“垂拱而治”,会在一起畅享当天下恢复三代之治的安宁时刻时,天下间将会是一副怎样美好的场景。


    我听不懂这些话,也不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每次义父和兄长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只能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吃糕点。


    义父一开始觉得我孺子不可教也,但后来却又说我这样也不错,虽然没什么悟性,但乖巧听话也很好。


    后来,乖巧听话的我被义父交待了一项任务——他们让我去蜀国,在蜀国王位交替的时刻去到蜀王锦身边,趁机监视蜀王锦。


    对于这道命令我大致知道一些原因,毕竟我虽然不愿意和他们探讨那些高深的义理,但却不是个白痴。


    蜀国占据巴蜀之地,天府之国,虽然东出困难,但长江三峡口就在蜀国的控制之下。一旦哪天蜀国有不臣之意,就可以派遣大军从三峡顺流而下。顺着湍急的大江,蜀军三日就能抵达临安。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义父和太后都不会容许蜀国这样的高枕无忧。


    当年太后娘娘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妹妹窦河东前往蜀地和亲,可惜棋差一着,窦河东浪费了一生的安乐,最终却变成了一步废棋。


    就这样,我带着义父和阿兄带给我的任务来到了蜀国。


    第一次见到季锦的时候,我扮作一个会些武义的樵夫,在“劫匪”的攻击下“救”了要回到蜀国继承王位的季锦。


    就这样,我跟在季锦身边,成了他的一个小护卫。


    最开始我并没有得到季锦的信任,不过这也很正常,若是季锦就这样相信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那他也配不上义父和兄长这样忌惮。


    我跟在季锦身边,从一个小护卫做起,兢兢业业,夙兴夜寐。终于,我意识到如果我永远都只是一个这样的小护卫,那我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季锦的信任。


    于是我找到季锦,对他说: “主公,微臣不想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护卫,微臣想建功立业,这才方是男儿。”


    当时季锦目光深沉地看了我许久,看得我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浑身僵硬,甚至开始忍不住想季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有那么个瞬间,我甚至都已经在想,如果季锦真的发现了我细作的身份,那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蜀国?


    劫持季锦可以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到季锦说: “好,陟南不愧是我蜀国的大好男儿!这样,孤这就应允你,你去从军吧。”


    我当即大喜过望。


    季锦什么都没有给我,我带去军营的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和自己带来的一把破旧的青铜剑。


    当年越王勾践用一把青铜剑开启了越人的辉煌时刻,多年之后,他的后人必然也可以一把长剑走遍天下。


    我抱着我的剑,心想,我的机会要来了。


    我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很快就做到了校尉。


    实不相瞒,这些氐人真的很菜,他们不会读兵书,也不会用计谋,比起交州那些把《孙子兵法》和《韩非子》背的滚瓜烂熟的乱民来说,打氐人就像是切菜一样。


    我拿不下军功,那简直是对我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育的侮辱。


    我清缴一次又一次氐人的叛乱,受到了一场又一场来自锦官城的褒奖。我知道,远在锦官城的蜀王陛下必然会对我满意,我离成为蜀王重臣的时候不远了。


    谁说一定要得到蜀王的信任才能得到消息?只要我战功够多,官职够高,依然能为义父和阿兄刺听到蜀国的情报,掌握蜀王的动向。


    紧接着,我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氐人的部落被一次又一次地清缴,这些氐人也终于意识到再这么散兵游勇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蜀军一一吞并,于是氐人联合在一起搞了一场联合,一同对蜀王宣战。


    而此刻的蜀地贵族却在扯蜀王后腿——


    新上任的蜀王如果在这场战斗中失利,那么蜀王锦必然失去对蜀地的掌控,蜀地将变成由贵族联合控制,蜀王则被架空的情况。


    说实话,如果蜀地真的变成这种情况,那么对朝廷来说是绝对有利的,一个分崩离析的蜀国可比从上到下一个鼻孔出气的蜀国更让义父和太后娘娘放心。


    只是我很清楚,这个状况绝不可能出现。野心勃勃到用上了天子配乐的蜀王锦怎么可能是个被贵族辖制的废物?氐人联军看着声势浩大,但氐人的优势从来都是在山林中躲藏。正大光明地和蜀军对打,氐人就没赢过。


    既然蜀军怎么都会赢,那还是趁机向蜀王投诚比较好。于是我又一次请战,请求到一线去抗击氐人。


    在我预料之中,蜀王锦同意了。


    预料之外,蜀王锦竟然任用我做主帅。


    当时蜀国的小朝廷上下沸反盈天,实不相瞒,我自己也很惊讶,因为其实我感觉得出来,蜀王锦并没有多么的信任我,他怎么会让我率领蜀国大军,执掌蜀国的军权?


    但是那天,高坐明堂的蜀王锦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孤看好你,陟南必然能为孤扫平一切障碍。”


    我很难说清我当时的心情,我甚至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做。


    但是下意识的,我单膝跪在蜀王锦面前,对他说: “愿做主公手中长剑,剑锋所指,一往无前!”


    这句话他听了大概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将他的佩剑递给了我。


    那柄名叫“见止”的佩剑在我的手中那样沉,沉到让我的心都忘记了跳动。


    很久很久的以后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忠和义究竟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义父,我现在还是临安城中混吃等死的乞儿,每日讨得几分吃食便沾沾自喜。


    义父如此待我,我该全心全意地效忠义父的,我怎么能叛变呢?


    但是见止真的好沉啊,我觉得我经受不起这样的信任。


    我曾经那样渴望蜀王锦的信任,但是当我真的得到的时候,我却只觉得,我对不起这份信任。


    怀揣着这样的愧疚,我打散了氐人联军,我让蜀地豪右再不敢对蜀王锦大声说话,我帮助蜀王锦一步步地收拢权利,但我还是愧疚。


    蜀王锦总是和我说: “陟南,能有你在孤的身侧,当真是孤三生有幸。”


    我却只觉得难堪,因为我配不上这样的信任,我只是一个耻辱的奸诈小人,一个合该被千刀万剐的细作。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当东方传来消息,齐地被灭,雍王溯要出兵兖州的消息传来时,蜀王锦下定决心要趁着雍国兵力空虚之际夺下武关伺机东出,而我却被蜀王锦选做了领兵的将领。


    当见止再一次落到我的手中的时候,我从未有过一次觉得,手中的这把剑这样沉重。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役,一旦我输了,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那将意味着,蜀国失去了一次绝佳的,甚至可能是唯一一次东出的机会。


    我紧张差点呕吐,但蜀王锦却依旧淡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 “陟南,别有压力,孤相信你。”


    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我闭上了眼睛,觉得我可能要对不起义父和阿兄了。


    我对不起义父和阿兄,我想对得起蜀王锦,但是最终,我谁都没能对得起。我背叛了义父和阿兄,决定全心全意地为蜀王锦奉献,可是我却没能为蜀王锦拿下武关。


    我狼狈地战败而归,跪在蜀王宫前的时候,我都在想,我的人生为何如此失败?我不该回来的,丧师辱国的那一瞬,我就该死在武关,这样我就不用面对蜀王锦失望的眼神。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蜀王锦的眼神。


    但是下一秒,我看到了一角大红的衣摆——那是蜀王锦最爱的红色。


    他将我扶了起来,说: “陟南,别这样,孤会心疼。”


    我一愣。


    他将我背上的荆条全部抽出扔远,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进入他的寝殿。他和我说: “陟南,一场败仗而已,无妨,孤都不在乎。”


    我想解释,但是我刚刚一张口,他便抵住了我的唇。他说: “孤说了,无妨,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当时不明白这个动作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但是许久之后我才恍惚间有了些许感觉。


    那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蜀王锦,而是在战败之后降了游雍,成为了游雍朝廷中一个败军战俘。


    好在雍王溯没有折辱主公,他派主公去治理黄河,季锦对这项任务没有表达出反对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找人治河。


    蜀地多水,治河的事他有经验。季锦从蜀地找了好多工匠来,虽然黄河的水治理起来比蜀地的那几条江难得多,但好在游雍很大方,只要是季锦开口说要治理黄河,白先生给钱都很大方,要多少给多少。


    每次我陪着季锦去要钱,都能看到掌管户部的官员看着我们的目光都在冒火,像是恨不得扑上来砍我们两个败家子几刀。


    没到这个时候,季锦总是会挑衅地冲着他们笑,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狂怒。


    我忍不住劝: “殿下,我们要不要别这么嚣张?”


    季锦嗤笑我: “你怎么这么怂?当年孤身入蜀当细作的时候,孤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扶住我,顺便嘲笑我: “瞅你这点胆子。”


    我目瞪狗呆狗瞪目呆,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殿下,你,你早就知道?”


    “不然呢?”他瞥了我一眼, “一个明显读过书的人却是个樵夫,还出现在了孤回锦官城的必经之路上,恰巧在孤遇到土匪的时候突然出现——这么多巧合,孤怎么当成巧合啊。”


    我顿时无言。许久之后,我才问: “那殿下当初为什么还要给我那么多的信任?”


    又让我打氐人,又让我打游雍,给予我兵权,给予我见止,还有那无穷无尽的,让我为之心神不宁的信任。


    “还能为什么?见色起意呗。”


    他说的满不在乎,我却又一次差点摔倒。我磕磕巴巴地问: “啊?”


    季锦突然抓住我的下巴,倾身吻住了我的唇: “见色起意,不懂吗?”


    第73章


    番外十五


    南方卑热,丈夫早夭,这是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都对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的刻板印象。


    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气候温暖,种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粮仓。 “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温热的气候造就的不只是适宜农耕的环境,还有各种各样的蚊虫疾病。这些在古老的医疗条件下难以发现以及治疗的可怕存在成为了让所有人一提起就胆战心惊的存在。


    但是放着这么大片适合种植与生存的土地不要,让大量的人口都挤在长江以北那些已经被大量开发的土地上,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应该做的事。


    于是白未晞下达了一条关于移民的命令,即对愿意迁往南方等地生根发芽的人家给予土地,免税等政策,让这些人充实南方。


    政策一开始推行的并不算顺利,毕竟天下重新整合之后,很多人都在长江以北的地方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这让他们哪怕生活贫苦,也不愿意去南方拼一拼。


    但随着第一批去南方生根发芽的人传来的好消息,那样一大片土地在所有人心中的印象逐渐变了。


    白未晞和游溯白龙鱼服来到江南,第一站便去了荆南地,担任武陵郡郡守的王团也微服前来迎接。


    这个当年闹着要和鬼面军一起造反的少年也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临民官,白未晞拍了拍王团的肩膀,说道: “你做的很不错,政绩我与陛下都看在眼中。”


    被偶像拍了肩膀,王团幸福地差点要晕过去。他激动地说: “下官还有很多不足,还请令公不吝赐教。”


    游溯凉飕飕地看着这狗腿子,只觉得这人狗腿的比二狗这条真狗还狗。


    王团带着他们上了小船,船上贴心地备了吃食。王团说道: “二位公子要去乡下?那里路程不算好走,还请二位多担待些。”


    游溯不在意地摆摆手: “无妨。”


    说着,游溯又问: “修路很困难吗?是财政问题?”


    王团立刻摇头: “回公子,财政问题尚且还好,武陵郡自己的税收就足够覆盖。问题主要在于武陵郡多山,山间修路不易,需要的人手过多。但是武陵郡现在人口不多,刨除农耕的农户,能用来修路的黔首数量并不多。”


    毕竟农耕才是重中之重,所以给修路工人的工钱决不能高于农户。否则无人种田了,根基就要坏了。根基都坏了,再好的上层建筑也没有用。


    只是如此一来,前来修路的人数就不多。武陵郡又大,以至于哪怕他们的进度并不慢,但是比起总工程量来,还是有些杯水车薪。


    白未晞然地点点头,却也只能说: “那便先不着急。移民的事不能着急,等这里发展上来了,自然会有黔首自发地前往长江以南的。”


    顺着水路,几人来到了一座小村庄。村庄门口有一棵硕大的梨树,看上去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


    王团解释道: “这个村子叫做梨花村,以这棵梨树闻名的。村子地理位置还不错,是第一批修上路的村子。”


    游溯和白未晞进了村子,便看见村中炊烟袅袅,刚刚放学的孩子在田野间肆意奔跑,老人摇着折扇看着孩子们嬉闹。


    见到有外乡人来,坐在门口摇着扇子的老者立刻站起来问: “老朽是这里的三老,你们从哪里来?可有验传?”


    王团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假验传拿了出来,递给老者看: “三老请看,我等都是游学士子,是良民。”


    乡三老眯着眼睛将三人挨个打量了一遍,确认眼前这三人就是验传上的人之后,才笑眯眯地将验传还了回去,说道: “后生勿怪,老朽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当然是朝廷的命令。


    验传制度就是为了防止逃犯的,白未晞对这方面抓的很严,因此对于老者的秉公执法当然不会有意见,只是笑道: “我等到了何处都是这般,老丈无需如此。”


    老者笑眯眯地将三人请进了村,说道: “后生游学至此,我们也没什么能帮的,只要有困难就提,我们能做的都会做。”


    正说着,白未晞忽然间看到了村里有一座祠堂,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蒹葭祠”。


    白未晞一愣,问: “老丈,这个祠堂是祭祀谁的?学生记得,朝廷有明令,不准祭祀淫祀。”


    淫祀指的是没有过明路的祭祀,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溺/婴,人/祭等不合理的祭祀行为发生。如果朝廷在查明之后认为祭祀过程中没有朝廷明令禁止的行为,那么就会给这些祭祀颁发“祭祀证”,表明这些祭祀是过了朝廷明路,可以祭祀的。


    但是蒹葭祠?没听过啊。


    谁料白未晞的话音刚落,那个老者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王团下意识觉得坏了,连忙解释道: “老丈,我兄长是从长安来的,他不晓得。”


    老丈这才收回了那种审视的目光: “原来是长安来的,原来如此。”


    游溯好奇地问道: “老丈能否解释一下?这蒹葭祠?”


    老丈道: “这蒹葭祠是用来祭祀白先生的,我们这里几乎每个村庄都给白先生立了生祠,保佑先生平平安安嘞。”


    白未晞: “……”


    白未晞: “啊?”


    那里祭祀的是我?


    王团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当初先生说了,祭祀的事地方抓好就可以,不用上报,我们就没上报。”


    当然,王团不曾上报的原因很简单——他怕白未晞不许。


    白未晞什么性子王团不说很清楚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他怕白未晞觉得这是地方官员在趁机拉政绩而下令不许给他立生祠,所以王团怀着小心思截下了这个报道。


    反正他的行为合法不是?


    白未晞只觉得奇怪。


    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白未晞憋了一天的话终于能说出口了: “好怪啊。”


    “哪里怪了?”游溯给他披上外衣, “你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他们给你立生祠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说倒也没毛病,但是就是……


    “好怪啊,像是我已经没了八百年一样。”


    有种活着但已经死的感觉。


    游溯: “……”


    游溯捂住白未晞的嘴: “不准胡说八道。”


    白未晞瞬间认错: “不敢了。”


    “你啊……”


    游溯无奈地摸了摸白未晞的头: “被百姓立生祠这种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


    白未晞笑笑: “我只是从来没想过。”


    从来没想过,他会被这么多人放在心里。


    “这是你应得的。”游溯低下头,他们额头相抵,体温在额头传递。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天下长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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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为止最后一个番外啦,坑都填的差不多了,以后有灵感了可能会继续填番外,都不一定。感谢追更到现在的小可爱,你们的喜欢是我更新到现在最大的动力,非常爱你们~在此再次推荐一下预收《法兰西求学日常[民国]》和《花期失约》,都是现耽文,按照顺序开,感兴趣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嘛(草裙舞扭屁屁)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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