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临被猎犬家系的人客客气气送去了「薄暮的时刻」，在通道入口处和三月七成功接头。
“这里这里！”三月七踮起脚朝他挥挥手，然后朝他小跑过来，“你没事吧？”
“我接到你的消息之后就立马赶过来了，你怎么掉进朝露公馆去了。”
“等会儿慢慢说吧。”星临朝她安抚地笑笑，然后对猎犬家系的人道谢，等他和三月七转身离开之后，那些人却还是没有离开。
而是躲进了人群当中，暗暗保护着星临。
“穹还没过来啊，咱们先去玩吧。”三月七去牵星临的手，然后注意到他怀中的猫，“诶，咪咪怎么也跟过来了。”
猫恹恹地一甩尾巴打开她的手，然后拱进星临的怀里用背对着她。
星临看得好笑，眼角眉梢也染上了笑意，他声音缱绻，“嗯，是有人送来的。”
三月七瞬间了然，不再深究了，她转身带着星临去商场购物。
「薄暮的时刻」不愧对于它购物天堂的名字，时尚，奢侈与消费主义是它的代名词。
数不胜数为实现梦想或是已然实现梦想的人在这里挥金如土、孤注一掷，一切皆可标价，一切皆可买卖。物品、宠物、梦想甚至人的「自我」本身。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这还只是梦想之地匹诺康尼的冰山一角。
三月七在化妆品店里挑选口红，时不时询问星临的意见。
“顺便给姬子也带一支回去啦，这个颜色好适合她。”
“而且COROLS是知更鸟小姐代言的诶，我一早就想入手啦！”
“这个颜色好看。”星临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审美基本在线而已，他觉得三月七挑选的两个颜色就很不错。
三月七嘿嘿一笑，有些神气地叉腰，得意洋洋，“那是，本姑娘挑选的会差吗？”
在这里结了帐，她又带着星临去另一边的饰品店挑选发带，“星临也来看看呀，我看这个就很适合你。”
她将一根缀着金玉般的星星的发带递给星临，“这个这个，感觉就很适合你。”
星临对着头发比划了一番，在三月七的期待下点了点头，然后小姑娘就欢天喜地的又塞给他一堆饰品。
发带，项链，手环。
除了给他选的，猫和鸟也有份。
星临严重怀疑三月七可能把自己还有猫和鸟当做娃娃来打扮了，他无奈笑笑，由她去了。
他跟着三月七身后，亦步亦趋，三月七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会儿又拐去了另一片区域。
星临一个没注意就在下一个拐角处撞到了人。
带着石膏头的奇怪青年后撤半步，态度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嫌弃。
“抱歉抱歉。”星临连忙和他道歉，鸟和猫紧紧盯着对方，一有不对它们就会采取行动。
“下次注意。”石膏头青年声音冷淡，没过多说什么，很快离开了。
星临呼出一口气，被找过来的三月七又领走了。
走出好远的石膏头青年兜里传来振动的声响，他拿出手机来就看到某个不省心的花孔雀发来的消息。
【该死的赌徒】：拉帝奥教授，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该死的赌徒】：我这里有了新情报，要交换吗，非常非常值得你关注哦。
石膏头瞥一眼，不是很感兴趣，就要将手机收起来，但很快下一条信息又送了进来。
【该死的赌徒】：我发现了那位橡木家主的秘密，不小心惊动了猎犬，你行行好，快来「家族」的朝露公馆解救一下可怜的我吧。
石膏头青年冷哼一声，手指轻点，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很快他又收起手机，像是从没有来过这里一般消失在了人群中。
“满载而归！”三月七拍拍手，双手叉腰，然后看向有些倦怠的星临，“星临你累了吗？我们去吃饭歇一歇吧，我请客！”
“嘿嘿，刚刚在店里是你结的账嘛，怪不好意思的。”
“不客气，就当作是你为我挑选饰品的回礼吧。”星临眼里含着秋水，目光盈盈，“而且大多都是给我还有咪咪它们选的东西，让你付钱不好。”
三月七挠挠头便没再说什么，叫了派送员帮忙把东西全部送回酒店，他们又去找餐厅了。
他们随便挑了一家餐厅，推开门，舒缓的音乐抚平了人的神经，让人一下放松下来。
三月七走在前面，正要和走上前来的招待说话，就见了鬼似的后退半步，她拉着星临的手腕就准备退出去。
“两位要去哪里，方便带我一个么？”有着金棕发色的青年声音轻柔，却让三月七惊起了一身冷汗。
祂已经站起身朝星临他们走过来。
三月七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抓住定在了原地，没办法再移动半步。
星临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药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见你。”药师微微弯腰轻轻抚开星临脸颊边的发丝，捻起一缕拿在手中把玩，“宝宝，你的朋友想要带你去哪里？”
三月七被星神无意识的威压吓得说不出话来，星临轻轻拍了一下她攥着自己袖子的手，面露不赞同地看向药师，“你吓到人了。”
“……抱歉。”药师轻轻一摆手，三月七感觉自己的恐惧好像被抽离走了，她面上重新恢复了镇定，脚上看不见的藤蔓也消失了。
虽然药师敛去了神性，但她还是不可能将对方当做普通人类来看，她有些不敢看药师。
星临让她松手，又推她去点餐，让她彻底离开了药师的视线。
药师就那样乖巧地站在一遍，也不出声打扰星临，等三月七一走，祂带着星临去了方才祂坐的角落。
然后祂立马变了个样，直接将星临拥进怀中，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和清甜的气息。
猫察觉到陌生的讨厌气息迫近，弓起背有些炸毛，还张嘴对药师哈气。
药师不以为意，伸手去捉猫，手心里已经聚起了丰饶之力。
但猫的动作远比祂还要快，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唰的一下，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药师白皙的手背上被划出了两道红痕。
星临没抱稳，手一松猫就从他怀中跳下去了。
它一下跑没了影，折纸小鸟也飞出去了。
星临有些焦急想要去找，但他方才可是看到药师手背上见血了！他着急忙慌的将药师的手抓起来查看，金红色的血迹已经被抹去，只留下那几道极为艳红的伤痕。
药师却有些不满意，伤口恢复的太快了。
很快，那几道红痕也淡去消失不见了。
星临猛地松一口气，还好药师体质特殊，一下就全好了。
不过，应该也是痛的吧，他抓着药师的手轻轻揉了揉。
药师就一直温和地注视着星临，良久，祂才开口，“宝宝，我真的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不能继续照顾你了吗？”
星临动作微顿，没有接话。
“我知道的，宝宝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吗？”药师声音带上了些委屈，“可是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将你藏在信众的族地，还没见到醒过来的你，你就被人带走了。”
“宝宝是还在怪我吗？怪我没有带回能够治病的「药」，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
“……对不起。”药师声音越来越低，祂将头埋在星临的颈窝处，有冰冷的水雾沾染了那一小块布料。
“我没有怪你。”星临抿了抿唇，“生死有命，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我现在能够轻而易举就将你复活。”药师抬起脸，妍丽的脸庞还挂着泪珠，“我想为你赐福，你也不会再忍受病痛折磨。”
“如果你想让小星临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你大可以试试～”阿哈带着笑的声音由远及近，飘在空中的愚者假面化成一柄刀朝药师刺去，“还有，还请你，放开我的小妻子～”
药师偏开头，那刀便擦过祂的脸没入祂身后的墙壁，金红色的神血滴落，融进了逸散的忆质当中。
那柄带着死亡气息的刀一个回旋又回到了阿哈手中。
祂收了刀，笑嘻嘻的大跨步走过来挨着星临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腰，话却是对药师说的，“送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还有，松开你的手，丰饶药师。”
“如果我说不呢？”药师轻笑一声，“欢愉阿哈，我可从没想过放手。”
祂们之间的对话似乎火花四溅，星临明智的没有开口，战火暂时没有绵延到他身上，他今日有些疲惫了，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从何时起，餐厅内的人全都消失了，这片空间好像只留有阿哈，星临和药师三人。
阿哈捏着星临的手指，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根手帕，将他的手擦干净，“小星临别什么脏东西都碰。”
药师轻笑一声，并不说话。
空间传来波动，又有人来了。
阿哈冷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星临，踏破虚空就要离开。
尖利的箭矢抵住阿哈的脖颈，人马模样的星神声音沉稳，“你走可以，放下他。”
阿哈将窝在自己怀中打了个哈欠的星临抱得更紧，祂轻声笑着，目光锐利，“如果我说不呢？”
“阿哈可不想和你打架。”阿哈咕哝一声，将有些下滑的星临往上搂了搂，祂微微扬声，“希佩！你还准备看多久的热闹？阿哈的乐子好看吗？”
话音落下，乐声不知何时而起，缥缈而又悠扬，「同谐」星神希佩显露真身，谐乐随着祂的出现越显真切，岚不受控制的收起了弓箭。
“你不该插手。”人马模样的星神目光幽深，在祂和阿哈之间打量。
希佩不说话，只是做出请离的姿态，岚冷哼一声，离远了些。
第62章 看阿哈的乐子
「同谐」星神希佩，是一位来自多个谐乐天体世界的生命体共同组合而成的集群星神，宣扬着和谐一致的喜乐。
祂，或者说祂们此次将目光降临在匹诺康尼，也是因为看到了老朋友阿哈的身影。
然后就因为看热闹被抓住了。
讨厌鬼，阿哈。
“别用那看人渣的表情看着我，希佩，看阿哈的乐子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对。”阿哈紧抱着自己的小妻子，有些遗憾地看向自己的这位朋友，语气却带着欢欣，“真可惜，阿哈的小妻子睡着了，不然还能让你们见见面。”
希佩瞥祂一眼，又看了一眼祂怀中的人。
只一眼，血液开始沸腾，祂体内的千千万万个生命体叫嚣着想要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遥远又遥远的陌生情绪席卷而来，疼痛，惋惜，遗憾，后悔还有席卷的欢欣。
已经离希佩很远的情绪突然卷土而来，将祂裹挟住，让祂有些难受，谐乐声更大了。
祂平复着心绪，莫名觉得阿哈怀中的这人很眼熟，还有自己的异常，让祂非常在意。
阿哈微微侧身将星临遮挡住，天杀的，阿哈都有些警惕了，希佩难不成也和星临有什么关系？
不，应该不会，星临的身上并无「同谐」留下的印记。
不过还是谨慎些为好，不然又多一个和阿哈抢星临的星神，祂是真的会被气吐血的！
但好在阿哈担心的情况并未发生，希佩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祂又看向虎视眈眈的巡猎星神和丰饶星神，“两位，给个面子，离开「家族」的属地吧。”
“无意叨扰，吾只为吾妻而来。”丰饶药师不紧不慢说出自己的诉求，“不过若是「家族」的人需要赐福，吾也会尽力。”
希佩婉拒了，药师的赐福祂的家人们可承受不住，药师略显遗憾地轻叹一声，不说话了。
岚没有参与进祂们的讨论，而且祂会控制不住将箭矢对向药师，所以只是紧紧盯着阿哈怀中的星临。
阿哈又转了个身，祂才不给岚看。
纳努克来晚一步，祂最近都在让军团高强度剿灭虫皇的遗嗣，说好一起行动的岚还有阿哈全跑没了影。
不用想祂们会去哪里，于是祂循着那微弱的星临身上残留的「毁灭」气息来到了梦想之地。
这里的忆质高度饱和，也让祂非常不舒服，非常烦躁，祂真的很想一拳打爆匹诺康尼。
等祂抵达匹诺康尼，一场没有硝烟的争锋相对才刚刚结束。
在场的所有星神并不会被「同谐」同化，但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岚和药师居然都能面对面和煦交谈了，纳努克觉得有些见鬼，心中却更警惕了。
祂径直走向阿哈，然后俯身抱住了星临，心中那些暴虐瞬间被压下去，祂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放松。
还没等祂将星临抱起来，阿哈就后撤出去好远，祂笑眯眯的，说出的话依旧欠打，“好了，阿哈只是看你可怜，不代表你可以把阿哈的小妻子带走哦。”
纳努克直起身，希佩声音缥缈，却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镇定。”
纳努克却不受控制，但好歹没有再不管不顾就冲上去和阿哈打架。
星临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安稳很舒服的觉，梦里是又绵又长的风和一望无际天，仲夏夜的星空璀璨，薄荷汽水的味道充盈着，橡树投射下大片大片的阴影，鸟雀振翅飞翔。
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星临自己和自由无边的风。
他睁开眼，梦散去，而后对上了好几双视线。
阿哈很高兴，也松了一口气，星临这一觉在祂看来睡得比平常时有些久了，“宝宝，你终于醒了。”
星临猛地闭上眼，他真的非常不想面对几个人的会面，他偶尔也会后悔，要是当初没有和那样多的人结成伴侣就好了。
但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机让他选择。
阿哈一出声，其他人也都接二连三的围过来。
星临有时候觉得阿哈如果不说话也还是不错的，人都围了过来，他只好睁开眼坐起身一一看去。
纳努克抢占了最前面的位置，祂非常不爽阿哈抱着星临的手，祂就那样盯着，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将那双手砍去。
岚走近摸了摸星临的头，又捧出一束花塞给他，“来得急，只有这个。”
天蓝色的勿忘我星星点点，包围着清丽的马蹄莲，颇为相得益彰，祂专门去询问了自家令使之后，选择的都是星临会喜欢的颜色的花。
而马蹄莲，象征着幸福、纯洁、至死不渝、忠贞不渝的爱。
藏在祂头发里的燧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要表现的不争不抢，只是顺着伴侣的心意就好，不要总让人烦心。
不过也要花些小心思，总要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是？
而其他人的表情全变了，好啊，这家伙！
祂们其他人不是在苦哈哈的打虫子，就是在找塔伊兹育罗斯的踪迹，要么就是在躲避祂的追杀，谁能想到这人还有闲心逸致去摘花。
就这样抢跑是吧？
祂们的目光有些灼热，还带着些愤愤，让星临感觉手中的花变得烫手。
但是他并不会将别人的心意随意践踏，而且他也看明白了岚送的花包含的意思，就更不可能将带着对方心意的花随意丢弃了。
他在其余人非常不爽的目光中收下了花，甚至还对岚展露出微笑，“谢谢，我很喜欢。”
“好了，花也送了，人也看了你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阿哈迫不及待出声赶人，“还有你们，纳努克你的虫子都打完了？找到那家伙了吗？”
“药师实在没事就多去Ⅸ那里转转吧，别整天想着你那赐福了。”阿哈的嘴无差别攻击，话都叫祂一个人说完了。
希佩轻笑一声，真有意思，还真叫祂看到了一出好戏。
哎呀呀，欢愉星神，常乐天君。
祂的确不像药师或纳努克还有岚那样有着震惊寰宇的事迹，但祂也总是会以某种看不见的手段，无形左右众生的去向。
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总会在寰宇内掀起轩然大波，然后演变成地动山摇的海啸。
而现在，这位欢愉星神连同上述的另外几位，弹指间就能左右一个星系甚至是整个寰宇命运的几位星神，像哈巴狗似的围绕着一个凡人转。
真稀奇。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希佩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的东西就要抽身离开，祂还要去往下一个地方，宣扬和谐的喜乐，然后祂的衣摆就被人揪住了。
阿哈和纳努克争锋相对，星临夹在中间，他下意识抓住了什么东西，等他被阿哈放开安稳站在地面上，回神之后，就发现陌生的星神正低头盯着自己看。
这位星神有着三重面，一头银发长至脚踝，发尾晕着紫色，祂的身躯像是各种拼图一块一块拼接而成的，有一些会掉落然后逸散在空气中。
祂眼睛的瞳孔像是圆环，天蓝色和紫色相融，漂亮又带着诡秘。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看，星临感觉心底毛毛的，有些发麻，他连忙松开手，“抱歉。”
「吾名希佩。」同谐星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他冒出这样一句话。
星临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点头，所以这是要交换名字的意思吗？
他看着希佩，非常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星临。”
希佩满意地点头，又有些嫌弃地瞥一眼阿哈，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哄骗人给自己当小妻子的。
阿哈的形象在希佩心里又往下降了降。
或许是这位星神表露在外的特性让祂看上去是一位女性星神，又或许是对方没有展露出攻击性，甚至于星临而言祂还有些亲切，这让他放下了一些防备。
希佩也不急着走了，祂想和这位小人类聊一聊，看看到底为什么他会被阿哈选中。
皮相无疑是美的，骨骼也漂亮端正。
小巧精致的脸，润着水色的唇，还有那目空一切的眼，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停留住目光。
他身上的气质是恬静的，淡然的，还带着些清冽，像一件脆弱的玻璃制品被打碎后又小心翼翼地粘合后，沉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是个有故事的凡人。
希佩越打量越觉得星临长得很对自己的审美，祂的心中涌起一种冲动，使祂非常想给星临赐福，让他成为自己的选民和家人。
“哦～希佩～你想对我的小妻子做什么？”阿哈像鬼一样飘过来，“阿哈可是在这里的东南西北角各放了一吨的炸弹～”
“哇哦，你真的信啦？”阿哈笑嘻嘻，祂看着希佩骤然变色的脸，瞬间开怀大笑，“骗你的。”
希佩无言，星临似乎看到祂翻了个白眼，然后离开了。
哈哈，错觉吧，星临抓了抓发尾，肯定是看错了。
纳努克和岚还有药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阿哈忽悠着离开了，阿哈看着乖乖坐在长椅上等着的小妻子心底一片柔软。
这是阿哈的小妻子啊。
祂弯腰双手撑在长椅的扶手上，微微低头，在星临的额间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灯光隐隐处，当是暧昧浮生。
第63章 但画像下面的落款
阿哈将星临打横抱起，打了个响指，这片梦境构筑而成的天地轰然崩塌，金色的莹光点点，落在星临的眼底，构成一片漂亮颜色。
“回家！”阿哈兴冲冲的，祂虽然答应了纳努克祂们一些条件，但阿哈不要脸，到时候耍赖赖掉吧。
反正祂们也不会留住证据。
幻境散去，祂和星临又回到了薄暮的时刻，三月七坐在餐桌边撑着头发呆，其他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他们，只有三月七注意到了他们。
“星临！你可算回来了。”三月七着急忙慌小跑着过来，“你没事吧？”
丰饶药师只听名字就足够让寰宇内掀起惊涛骇浪了，更别说祂还为了星临化成普通人类的模样来到了匹诺康尼。
三月七都害怕祂挥挥手，让匹诺康尼就沦为下一个被丰饶赐福困扰的炼狱。
但好在她的担忧并未发生，欢愉星神赶来了。
这些个星神的滤镜真的一下子全部碎掉完全拼不起来了啊喂！
“我没事三月，让你担心了。”星临略带歉意地说，但是他也对于星神们的行为习惯无可奈何。
阿哈双手抱臂看着他们关心来关心去，没趣地撇嘴，算了，谁叫她是星临的朋友呢。
在餐厅吃完饭，三月七说什么也不继续逛了，她想先回酒店房间，顺便打听一下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星临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是很想逛了，走来走去还是有些累的。
阿哈跟着他们一起回了白日梦酒店。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枚印刻着方才几位星神齐聚一堂的光锥从虚空中显现，泛着冰冷光泽的手指捏住光锥的一角将其收回。
那双手的主人轻轻摩挲着被众神围在中央酣睡的星临的脸，留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祂从虚空中现身，冠冕珠帘垂落，俯瞰着匹诺康尼。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的忆质充盈，出现在此地的不仅有流光忆庭的人，「记忆」星神本尊也在此降临。
这里忆质充盈，很多人都会受到影响，而掌管「记忆」的浮黎感受尤为明显。
令人炫目的，让人头脑发晕的各种记忆一齐涌上来，浮黎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破碎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划过，鲜活的，漂亮的少年，烙印在记忆碎片之上。
浮黎一整个都陷入了「记忆」之中。
“浮黎……”
“浮黎。”
“浮黎，快跟上来呀！”
记忆中的少年哭着笑着开怀着，他站在高楼之上，风吹起他的衣衫，像鼓起了一对羽翅，他朝浮黎张开怀抱，然后在浮黎的面前向后面仰倒。
他是笑着的，翠色的眼底倒映着天光，漂亮的，发着光的云混合着破碎的风，悠悠转转落了雨。
浮黎心里一惊，祂朝前伸出手，只捞住了一片从指缝闯过的风。
祂往前走去，走到高楼前，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呼啸的风张牙舞爪要将祂也扯进去。
画面一转，漂亮的少年就站在小路尽头，风撩起他的发，他站在日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璀璨的细碎宝石在脚底下铺就出一条路，浮黎站在这头，少年站在那头。
浮黎急急朝前跑去，一直跑一直跑，想要追上那道虚幻的身影，在即将拥住他时，却只拥住了一堆冷冰冰的水晶。
浮黎睁开眼，祂还站在匹诺康尼的虚空之上，方才的记忆好像只是幻觉。
但祂最清楚，那不是幻觉。
所以，那是祂自己的「记忆」么。
星临。
你到底是我的谁呢？
我们之间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呢？
空间微微波动，浮黎的身影消失在了匹诺康尼。
远在白日梦酒店的阿哈似有所感朝天外之外看了一眼，然后轻嗤一声，抱住自己的小妻子，看着他打开了酒店内的电视机，他们一起选了一个节目，便不再关注那边了-
朝露公馆-
这里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人出现的踪迹，那些「家族」的侍从好像也人间蒸发了一样。
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青年站在巨大的红幕布之前，百无聊赖地抛着筹码玩，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免出声抱怨，“拉帝奥教授，你来的可真晚。”
“毕竟我不像某个蠢货那样清闲，躲在这里让我去处理猎犬家系的人。”来人合上他手中的书，冷哼一声，“丑话说在前面，砂金，你的发现最好能让我们的计划有无比重要的进展。”
“当然当然。”砂金摊手，然后轻轻一扯面前的红布，鲜红的绒布滑落，露出了里面的巨幅画像。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砂金语气带着戏谑，“教授，你知道这画像上面的人是谁吗？”
拉帝奥朝画像看去，巨幅画像上只是一个人的画像。
少年眉目轻敛，白金色的发梢融着亮光，耳羽也顺贴的垂在两侧，他双手捧在身前，手心里捧着一颗发光的星星。
拉帝奥的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不久前才撞进自己怀里的少年。
“看这儿，教授。”砂金又给他指了指右下角的位置，那里龙飞凤舞的一行字都快要刺破画布，“教授，你见多识广，可认识这是什么种族的文字？”
“……”拉帝奥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又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看了一眼上面的画像，反复确认好几次之后他才深呼吸一口气，“你真是，搞了个大新闻出来。”
“「吾妻星临」。”拉帝奥闭了闭眼睛，“这上面的文字是这个意思。”
“没别的了？”砂金有些失望，看来是「家族」里某个人的妻子画像，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星穹列车的队伍里，那还是需要查一查的，不过这不着急，至少现在看来和他正在调查的东西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落款……”拉帝奥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是「秩序」太一。”
“啊？”砂金有一瞬间的呆滞，他转向拉帝奥，“教授，你说什么，能再重复一遍吗？”
“我说，这副画像的执笔落款是「秩序」星神太一。”拉帝奥揉了揉眉心，“在「同谐」的属地出现了「秩序」的东西，甚至或许可能大概这还是某位星神留下的真迹。”
他第一次用上了这么多带着不确定意思的词汇。
“而画像上面的这个人我们前不久才见过，该死的赌徒，你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拉帝奥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是称赞还是嘲讽。
“谬赞。”砂金谦虚地说，然后又急切切地说，“但是总感觉很像恶作剧。”
“我来匹诺康尼只是为了帮公司回收匹诺康尼的所有权，可不是为了搅和进星神感情问题的，如果祂们有这种东西的话。”
“很不幸，你可能已经搅和进来了。”拉帝奥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他的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现在只是实话实说，“有人来了。”
“两位，不请自来，即使是公司的使节也有些没礼貌了吧？”来人从阴影中慢慢现身，星期日面上依旧带着笑，他没有看那已经被扯掉遮挡的红布的画像，而是紧紧盯着砂金和拉帝奥，“砂金先生，你事情调查的进度如何了？”
“十七个系统时，哦不，你现在还剩下十五个系统时去调查在梦中发生的两起凶杀案的真相了。”
“不劳您费心，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砂金面上挂上了客气的假笑，他轻哼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知星期日先生是否能为我解惑，这幅画上这位漂亮的先生是谁？”
“无可奉告。”星期日面色冷下来，他抬起手摆了摆，他身后「家族」的侍从们将砂金和拉帝奥团团围住，“送客。”
砂金无所谓地耸肩，拉帝奥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被家族的人请了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星期日站到画像面前，抬手想要抚摸画像上面人的脸，但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从沉思中抽离，亲自动手将那张画像撤了，被外人看见了……
希望这一点变故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有所影响。
在酒店的星临连打了几个喷嚏，吓得阿哈赶紧查看他的状况，就在这个间隙里星临又打了两个喷嚏。
他遮着脸将阿哈推开一点，“就是感觉鼻子有些痒。”
“我看看，给我看看。”阿哈说什么都要检查一下，不依不挠的，“宝宝，就看一下，别是生病了。”
星临松开手乖乖任祂查看，嘴里还在解释，“真的没事，可能是熏香有些闷吧。”
阿哈确实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生病的迹象，身体状况还是和原来一样并没有变化，或许真的就是熏香太闷了。
阿哈打了个响指，熏香的气息瞬间变淡，窗户也被打开来通风。
星临这下不打喷嚏了，阿哈才勉强信了应该只是熏香的影响，祂又变出一张绒毯来将星临整个人都裹住然后抱进怀里，“这下就不会生病了。”
星临敷衍地抬头在祂下巴上亲了亲，“谢谢哦。”
阿哈没说话，像是拥住一片月光拥住自己的小妻子，外面起风了，不一会儿又落起了雨，祂们就这样在风雨交加的傍晚，蜷缩在房间一隅相拥在一起。
第64章 血肉苦弱
“父亲，你要走了吗？要去哪里？”
安静的研究所里只有器皿轻碰的声音，翻阅资料的声音和偶尔细碎的交谈声。
少年的声音在这其中有些突兀，穿着白大褂的俊美男人转过身来，他对于这个唯一的孩子，即使是捡回来的也给予了很多关爱。
至少在研究之外的时间他都留给了这个孩子，他看着星临，目光柔和。
“你身上的怪病很罕见，我需要去外面再做更多的研究，也好让你早点摆脱病痛的折磨。”男人微微低头和他对视，“不要担心，我将001留在这里陪你。”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让001给我当丈夫，它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很奇怪诶。”星临有些不解，而且他一直都把001当作哥哥来看的。
虽然自己总对它有些不满，它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好，星临有些心虚地眨眼。
赞达尔·壹·桑原，这位在外面有着疯狂科学家之名的男人闷笑一声，“小宝，人都是会变的，拥有了人的思维的机器也是一样。”
“只是暂时让它担任「监护人」，它拥有人类的思维，也有了人类的负担，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你，我可不想我的小宝受委屈。”
“可是父亲你不是还给它装了核心保护程序吗？”星临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这位父亲的想法。
赞达尔抬手摸了摸星临的头，绒绒的头发毫无攻击性，就和星临整个人一样，他目露慈爱，“小宝，如果遇到危险，那是父亲为你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别的话他没有再多说，他们科研队定在明日启程，踏上征程去找寻他一直向往的虚数之树的顶端。
或许在那里，一切未解之谜都可以解开，包括星临身上古怪的病痛，或许他不该称呼那为恶病，而该是诅咒，上古神兽降下的诅咒。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弃婴身上会带有这样的诅咒，只是觉得可惜。
如果不是这道诅咒，星临就能够和他一起去探索这世间的奥秘，他很聪明，一点就通，可惜，可惜啊。
赞达尔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孩子面露不高兴地对着他创造出来的机器撒娇，他轻笑一声，在心里想。
星临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呢。
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就那样被病痛折磨然后在最好的年华死去。
赞达尔一直认定银河是一棵虚数巨木，被阻隔的星系则是一片片树叶。
因此，只有直接从虚数中获取能量的星神以及被星神赐福的令使能够穿过被虚数能量填充的空域，进行星际旅行，所以每个诞生文明的星球才如此相似。
而寰宇之大，他总可以找到治疗星临怪病的病方。
他的野望不止如此，如果能够从虚数中获取能量，像那些星神一样，或许他能够让星临突破肉身限制飞升成神。
到那时候，诅咒对于星临而言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小病而已。
赞达尔轻叹一声，等到了那时候，他的研究也会更精进吧。
第一日一早，他替前来送别的星临理了理飘乱的发，又给他系紧了裹着绒边披风的带子，“小宝，等我回来。”
风有些大，星临闷咳两声，眼睛有些润湿。
大风迷住了他的眼，再回神，赞达尔已经和手下的科员们坐上了贡多拉，启航前往远方，留给星临的，只有贡多拉驶离后长长的拖尾。
“该回去了。”001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拥有超强计算功能的机器，说是将它留下来照顾星临，其实也不过它也做不好什么。
只是星临除了赞达尔，总和它亲近一些，也能将它的话听进去一些。
赞达尔给星临留下了足够的资产，还留了不少人。
别墅需要人来打扫，家里的开支进出需要管家来规划，还需要营养师给星临调养身体，这些仅仅只靠一台机器是无法完成的。
赞达尔仿佛只是如同往常被别人邀请去参加座谈会一样离开了这里，可星临知道，他这一去就归期不定了。
星临被001带回了房间，管家是位老绅士，陪伴了星临很久，赞达尔在外做研究的时候，这位管家先生和001是陪伴星临最长最久的存在。
用过早餐，星临感觉身体不是特别难受，风也停了，他央求着001让它和自己去花园里。
花园里花开得正好，所幸，星临并不对花粉过敏，这让他不至于远离花丛。
漂亮的，鲜亮的，美丽的花，只有看见那盛放的花丛他才感到一点安心。
这些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没有枯败死去。
001大多时候并不出声打扰他，尽管赞达尔说001会成为他的丈夫，但星临并未对此有实感，也只有赞达尔这样的怪人，才会想出这样的保护方式来。
001总是沉默的。
星临不喜欢这种沉默，让他总觉得死气，于是他开始说话。
“001，你觉得父亲真的能抵达虚数之树的顶端吗？”
“世界充满了未知与惊喜，天外之外有更多奇遇，赞达尔先生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001语气平平，机械音冷淡无起伏，只是实事求是般说出这样的话。
“木头。”星临嘟囔着，他不喜欢001总是冷冰冰的样子。
“我生来就是一块废铁，是死物，无法拥有人的体温，所以星临，不要在背后说我冷冰冰了，我听得见。”001平铺直叙，星临硬是从中听出来一些委屈，他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对不起。”
但是他没有在背后说，都是当着001的面说的。
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星临身上的病痛总像一道带着脓的伤疤，平日里被遮掩看不见，总有一天会发疮发烂。
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纷纷扬扬，雪又深三尺，星临的病更重了。
当初为了让星临能够更好的养病，赞达尔选的房产位于郊外，而这场大雪将他们困在了这里。
星临推开窗，摊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任由它在掌心里融化，呼出的热气在冰天雪地化成飘渺的雾气，将他衬得越发单薄。
冷风倒灌进来，他又咳几声，他偷偷避开老管家，只为了开窗透透气。
001拿他没办法，明明它只是一台被设定了核心程序的机器，但面临星临是撒娇或是请求，总是很难狠下心来拒绝他。
很奇怪，每每一想到星临，它的核心程序就开始发烫，但它现在无暇顾及那些事情。
它盯着星临，计算着时间，等闹钟响起，它就要掐着点关上窗户。
墙角移栽过来的红梅开得正好，细碎的雪白遮遮掩掩隐约露出一点红，有一簇越过墙伸展到了外面，肆无忌惮的绽放，热烈又张扬。
它是自由的，生机盎然的。
星临朝那株红梅投去羡慕的目光，001停驻在他身后，和他一同看着墙角的红梅，不发一言。
入了冬，它就不被星临允许一起上床睡觉了，冷冰冰的机械只有在夏日炎炎的时候才会受到小妻子的喜爱。
即使星临从不肯承认自己和001之间的夫妻关系，只将001当成博学多识的长辈。
闹钟响了，001操控遥控器关上窗户，用机械缆线将星临从窗边带离。
房间里微弱的灯光勾勒出星临脊骨的阴影，一段清瘦的窄腰被箍在，使他动弹不得。
他的曲线纤细而柔美，灯光在眉眼处落下剪影，眼睫一开一阖，泛着莹莹的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人的心上。
又来了，那种感觉，它的程序有一部分出现了乱码，核心程序又开始发烫，体内的芯片隐约有些焦糊的气息。
“？你怎么了？”星临不解，“总不能是我把你气得你芯片都烧起来了吧？”
哦，原来是芯片烧起了。
001后知后觉，陌生的不属于机械的「感受」似乎让它生出了一些难堪，它将星临放到床上，自己颇为狼狈的离开了房间。
星临看得好笑，闷声笑出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咳，他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流逝，恐怕他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星临走得还算安稳，他自己也有说察觉，于是在那一个早晨，他拨通了赞达尔的紧急通讯。
嘟嘟几声那边传来对方略带疲惫的声音，“小宝？怎么了吗？”
“父亲，我要走了。”星临静默片刻，说出了这样的话。
“走？走去哪里？”赞达尔有些疑惑，就这样的间隙，星临又咳个不停，这一次比以往咳的时间都要长要久，好像要将心肺也咳出来。
赞达尔从这当着窥见了不同寻常的含义，他有些恐慌，“星临，你要走哪里去？”
“父亲，你知道的，我活不久了。”星临的声音很平静，死亡于他而言只是下一个起点而已，但赞达尔在通讯器那头开始无能狂怒了，他在短时间内赶不回来见星临了。
挂断通讯，星临慢慢阖上眼，“001，你会想我吗？”
“或许。”机械生命这样说，它不知道何为思念，也不知何为爱意，只是依靠直觉对星临好。
即使是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机械是不会像它这样拥有多余情感和思绪的，甚至不会从「机械」过渡到「机械生命」。
星星做完了最后一场告解，像是一场燎原的盛宴，他的死亡是一出更加盛大的落幕。
星临。
这两个字苦涩，001的芯片被割的生疼。
冰冷冷的世界里，充满着生涩的爱。
001核心程序里激烈的回响，撞上它的芯片，零零碎碎，编写成一首未完的情诗。
铛铛铛。
三刻钟声响起，赞达尔的贡多拉停在庭院里，他匆匆赶回来，也没能赶上见星临最后一面。
万物皆是疑问，一切必有解答。
001睁开「眼」，接触到了「法则」。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第65章 这又是你的谁？
————
机械程序精密计算着，所有结果指向一个定点。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
再次见到面要说什么呢？
按照人类的礼节，或许应该说一句，好久不见-
“醒醒，醒醒，小懒虫，别睡啦～”阿哈扰人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叫，星临不堪其扰，一巴掌拍过去，然后又被抓住了手。
黏糊糊的吻落在手心里，一个接一个，让星临有些烦躁。
“宝宝，该起床了。”阿哈语气柔和，“不然阿哈就要亲你了哦。”
星临一脸怨气地睁眼，“阿哈，你好讨厌！”
阿哈亲亲热热的凑过来帮他穿衣服，“是是是，阿哈是讨厌鬼。”
见祂这样，星临瞬间泄了气，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任由阿哈动作。
他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些，他推开阿哈去洗漱，从洗浴室出来，阿哈不见踪影。
星临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他拿起手机点开来看，先看到了三月七和穹发来的消息。
三月七自己去逛街了，穹还在黄金的时刻，他遇到了一些事情，暂时没办法和星临他们汇合。
还有留守在列车上的丹恒发来的信息，他说自己利用界域定锚回仙舟了一趟，前几日是仙舟的春节，他已经离开家乡太久，经过上次的星核之乱丹恒的通缉令已经撤下，他能够自由出入仙舟了。
这次正好回去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还为星临他们带了伴手礼，已经拜托列车长为他们每个人放进了房间里。
除此之外，他还在信息中提起了几位对于星临而言有些陌生的人，是其他仙舟上面的龙尊。
【丹恒】：他们想见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帮你推掉。
星临想了想，有些疑惑。
【星临】：为什么他们要见我？
丹恒那边很久没有继续发来消息，星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退出和他的对话框，剩下的那一条信息的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发送来的信息也好像被什么干扰导致不明确。
【TheEr■■iti■n0■■】：■■，■会来■■。？
星临看着这条信息有些不解，是谁发错了吗？
他试探着回复了一个问号，却被提示消息发送失败。
或许是谁发错了吧，丹恒还是没有再发来消息，星临于是收起了手机。
外出的阿哈回来了，祂带回来了丰盛的早餐，“宝宝，吃完饭想去哪里？阿哈现在非常空闲，可以陪你一起哦～”
“不需要。”星临咬着煎饼，一边脸鼓鼓的，他看一眼阿哈，“我哪里也不想去。”
这可有些不妙，阿哈苦恼，祂的小妻子好像对什么都没有欲望的样子，真有些棘手啊。
明明祂一早就该明白，不是么？
星临已经很久没有病发了，精神气都很不错，但面色依旧很白。
他整个人好似冷玉，情绪无波无澜，浅淡非常，他在被阿哈带着在人世间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但好像并没有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怀念过去，也并不期待未来。
他的眼里藏着雾，让人无法看透他在想什么。
但阿哈明白，星临最是心软，和祂绕弯子是行不通的，最好直接问出来。
“小星临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吗？”阿哈撑着头，笑意盈盈，祂满怀爱意地看着星临，“说出来，不论是什么阿哈都可以帮你实现哦。”
星临颇为奇怪地看祂一眼，“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缺呀。”
“能够吃饱，有能够安稳休息的容身之地，看见不一样的风景，还交到了很多朋友，甚至见到了不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故人，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
“你太容易满足了。”阿哈摇摇头，“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吗？”
“知足者常乐，我以为身为「欢愉」星神的你能够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星临将抽出一张纸巾来擦嘴，他弯弯眼睛，“我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一大半啦。”
“就像现在这样？”阿哈又问。
“就像现在这样。”星临肯定地点头，他凑近一些，主动捧住阿哈的脸。
与自己带着肉感的脸不一样，阿哈的脸棱角分明，俊美且硬朗，星临捏了捏阿哈的脸，“谢谢你一直为我着想，但是现在这些就足够了。”
阿哈用那双深沉的眼注视着星临，好半晌才点头，“我知道了。”
祂会保护星临平凡的愿望，就像祂保护星临那样，不让其他人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
参考以往自己定下目标就会被疯狂打脸的情况，阿哈默默又补上了一句话，会尽阿哈最大的努力。
祂不觉得星临追求平稳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认真回答自己问题的星临好可爱。
可爱，亲一口。
阿哈趁星临垂下头不注意伸手捧住他的脸然后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然后祂在星临回过神之前溜走了。
星临捏了捏拳，阿哈真是欠揍。
“不过话说回来，星临还是和阿哈出去玩吧！”没一会儿，监督着猫洗完碗的阿哈又回来，“匹诺康尼也有游乐场诶，我们再一起去坐摩天轮吧～”
星临无奈看祂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还记得上次在艾普瑟隆的时候，摩天轮的轿厢抵达顶端猝不及防被阿哈的事情呢。
阿哈被戳穿也不恼，“好不好嘛宝宝。”
“去玩可以，但不坐摩天轮。”星临被祂抱着，抵着祂的唇，“听我的安排。”
“好！”阿哈跃跃欲试，只要能和星临一起就好了，祂本来也只是想和小妻子体验更多奇妙的事情而已，去哪里无所谓啦。
所以，被带来在影院一起看《美梦小镇历险记》是祂确实没有想到的事情。
好吧好吧，阿哈陪小妻子一起看。
唔，看着看着阿哈就坐直了身，这个剧情，有点意思。
钟表小子，有点意思。
好像隐喻了匹诺康尼的历史发展？不确定，阿哈坐起来再看看。
等看完今天放映的剧情，阿哈还意犹未尽，星临在黑暗中摩挲着抓住他的手，“阿哈，该走啦。”
阿哈反手握住他的手，压低了身子靠近星临的耳朵，“好宝宝，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星临很认真很仔细地看着脚下的台阶，慢吞吞地往下走，他的思维放空的时候又跳跃的很快，“不知道诶，想吃蛋糕。”
“好，那我们就去买蛋糕。”阿哈抓着星临的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紧紧抓着，从不曾放开。
星临不说话了，出了影院就被阿哈带着去买蛋糕。
在梦境中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摆放着东西物品的小推车，“这里没有小蛋糕，宝宝要吃冰淇淋吗？”
“不过只能吃一个球。”阿哈又补上一句，“冰淇淋太冰了，吃多了不好。”
“好哦。”星临乖乖点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阿哈替他将散乱的头发抓在手里，用变出来的发带给他绑好。
星临吃掉了冰淇淋最上面的香草味的冰淇淋球，然后把剩下的塞给阿哈。
阿哈也不嫌弃，三两口吃掉了，祂拿出干净的手帕给星临擦手，动作轻柔，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擦掉了星临手指上沾到的水。
“今天阿哈的时间都属于小星临哦～宝宝接下来要带阿哈去哪里呢？”
“唔……”还没等星临想出所以然，他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桑博怎么会出现在匹诺康尼？
阿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祂也认出来在雅利洛见过的小子，桑博警惕性很高，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猛地转头锁定了星临。
星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看向大步走过来的桑博，“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伙计，你怎么在这儿？”桑博面上露出了笑，“相逢即是缘，朋友，咱们缘分可不浅。”
咳咳。
阿哈轻咳两声，桑博这才注意到祂。
“……咳咳，星临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桑博瞬间变得正经，语气都变成了和星穹列车上每天播放的广播里面那位那主播一样的声调。
“当然是来玩了。”星临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呢？雅利洛还好吗？”
“当然当然。”桑博摊手，“咱来这儿，只是为朋友送一封信而已，顺便来见识一下匹诺康尼的纸醉金迷。”
“哎呀呀，我倒是也有些理解花火了，在这儿搞乐子，确实有些意思。”
“哦。”星临对于他们的欢愉美学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但能再次见到朋友他也是高兴的。
他还想再和桑博说说话，就被不是很高兴的阿哈扯了扯衣角。
他看过去就对上了阿哈略显委屈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桑博见状瞬间变得特别善解人意，“抱歉抱歉，老桑博我还有要事在身，咱们总会再见到，对吧？”
“那么，回见了，星临先生。”桑博对他行了个绅士礼，很快整个人融入人潮汹涌的街道不见了踪影。
“宝宝，你也多看看我啊。”阿哈抱住他，声音有些闷，星临无奈想要推开祂，然后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除了他和阿哈，这周围的人又不见了啊！！
不对，他为什么要说又？
他听见齿轮转动的声响，一尊庞然大物出现在匹诺康尼的上空，祂是由一台主机和若干辅助装置还有缆线装置组成。
星临感觉自己被锁定了，波澜不惊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
「星临，好久不见。」
阿哈呵呵一笑，祂当然认得「智识」星神，祂看向星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疑问脱口而出，“这又是你的谁！？”
星临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冷冰冰的机器，语气变得有些不那么确定，还有些迷茫，也有些疑惑，“也许大概可能，是从前的家养机器人……”
第66章 妻子应该从小养起
哈，家养机器人！
阿哈差点笑出声来，「智识」星神博识尊，所有人都清楚，祂是由一台星体计算机升格成神的。
所以居然是家养机器人么？
但很快，阿哈笑不出来了，因为星临见到博识尊之后，下意识甩开了阿哈的手。
阿哈：……？
阿哈不解，阿哈疑惑。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那些前夫也没能得到星临如此对待。
阿哈瞬间警惕起来如临大敌，但祂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呵呵，又多一个。
话说星神可以踏破时空扭转时间吧，只是阿哈从来没有尝试过，等有空试着将自己送到小星临诞生的时候好了。
直接一步到位，小妻子从小养起，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啊啊啊气死阿哈了！！怎么有这样多的人来和阿哈抢人！！而且全是星神，全部都是！！
错的不是阿哈，一定是这个世界。
「智识」星神在星临和阿哈面前现身，祂冷冰冰地「看」一眼阿哈，转向星临后周身气息柔和了许多，说话也下意识收敛了那股冰冷，祂的声音很轻。
不过即使祂再怎样柔和声线，依旧只有冰冷的电子音，祂顿了顿，然后开口。
“星临，好久不见。”
星临还有些困惑，他的声音带着犹疑，有些不确定地呼唤对方曾经的代号，“001？”
“是我。”博识尊让自己变回了星临熟悉的样子。
祂略显贪恋地描摹着星临的眉眼，熟悉的，没有多少变化的模样。
不，还是有变化的，星临的身体状况看上去比曾经要好不少。
祂当然也对这段时间寰宇内的各种传闻了如指掌，也认得「欢愉」星神。
但只要一想到属于自己的妻子变成了阿哈的，祂的核心程序就开始滴滴作响，芯片变得滚烫，那是极其不稳定的表现。
机器如何懂得爱？
但祂很聪明，已经生出和人类所差无几的思维让祂利用观察力模仿着人类，模仿祂曾经的主人去‘爱护’星临，去‘爱’祂的妻子。
贪婪的机器贪恋人类的温度，可最后只拥住一片冰冷的灰烬。
祂根本不懂得爱情。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直到星临离开很久很久以后，在某个清晨，祂看着赞达尔头上的白发，看着星临常住的房间被彻底掩上，再也无法在家里各处看到他的身影。
无法再看到他睡在松软的沙发上，无法再看到他坐在阳光下、花园里，无法再看到他微微蹙眉，声调微扬朝自己撒娇的模样。
祂才终于后知后觉的领悟，祂彻底失去星临了。
祂和赞达尔·壹·桑原是被星临留在了原地的遗物，即使祂们还活在世界上，可是也没有什么能再激起祂们心中的波澜。
等到祂彻底醒悟，明白什么是「爱」，祂爱的人早已逝去。
在最懵懂的时候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清醒之后才是最悲哀的伤恸。
爱会穿越时空，而时光一去永不回，遗憾不是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此后余生漫长的潮湿。能够再次见到001星临还是非常高兴的，不，是非常高兴。
他飞扑到博识尊的面前，阿哈拦都没拦住，“001！真的是你！”
“是的，是我。”博识尊再次无比确定地回答他，他伸出机械「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星临的头，“……小宝。”
“宝宝。”阿哈女鬼似的无比幽怨地贴上来，“祂是谁，不和阿哈介绍一下吗？”
“看你方才的反应，你们应该认识吧，还需要介绍吗？”星临摸着下巴，不过话是这样说，他还是开口像模像样的给双方介绍。
“这位是阿哈。”星临捏捏手指，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给博识尊介绍阿哈，对上博识尊的视线他总觉得有些心虚。
他想随便糊弄糊弄，声音含糊，“总之，祂帮助了我很多。”
“这是兄长！”星临指着博识尊给阿哈介绍，明显变得兴奋了一些，“是曾经的父亲亲手创作出来的机器。”
“祂真的非常好哦，虽然是星体计算机，但是会的东西意外的多呢。”
“呵呵，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成为「智识」星神呢。”阿哈冷哼两声，心中想的却是，其他人可没有得到星临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连阿哈也没有！
兄长？阿哈看博识尊可不这样想。
博识尊冷淡地对阿哈颔首示意，阿哈回了个假笑。
兄长么，博识尊的核心程序开始运转，祂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个身份将自身利益变成最大化。
介绍完之后一阵静默，星临有些尴尬地卷了卷垂落在胸前的头发，祂们怎么不说话了啊？
最后是博识尊先开口，祂转向星临，“赞达尔先生正在距离这里不过几亿光年的天马星旅游，你想见他吗？”
“父亲……”星临迟疑，他并不怀疑博识尊说出的话的真实性。
即便赞达尔是彻头彻尾的，没有特异功能的人类，过去这么多个琥珀纪他还活着，肯定有已经升格成神的博识尊插手。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很久，赞达尔还会记得他吗？记得曾经早早逝去的养子？
或许是看出他的迟疑和胆怯，博识尊又开口，“他还记得你。”
不止是他，不只是赞达尔·壹·桑原记得，001也记得。
祂们都记得，祂们，祂和赞达尔先生都在期待星临再次回到祂们的身边。
星临看一眼阿哈，阿哈轻笑两声，“难为你还记着我呢，你想去就去呗，阿哈又不认识人。”
不过，既然是小星临的父亲，那阿哈也确实该去见一见。
他或许是现存的，唯一能算得上星临长辈的人了，只要得到赞达尔·壹·桑原的同意，那么按照人类的习俗，阿哈就能够完成结契当中最重要的一环了吧！！
到时候，谁还敢说阿哈名不正言不顺？！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啊！
阿哈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祂脸皮厚，既然星临都说博识尊是兄长了，那祂就当作不知道对方的小心思吧。
“兄长，让阿哈也去呗，星临作为阿哈的小妻子，阿哈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阿哈没脸没皮，博识尊突然体会到了人类所说的咬牙切齿的情绪。
博识尊：。“我并非你的兄长，再者，星临是独立的个体，请不要把他和某某人的妻子混为一谈。”博识尊一板一眼，婉拒了祂的称呼，顺带还试图纠正阿哈的叫法。
祂们谁也不能说服谁。
阿哈特别固执己见，星临确实是星临，但他也是阿哈的小妻子，这又不冲突。
哼，智识星神小心眼。
星临没理会祂们之间的争锋相对，他确实有些想见一见赞达尔，那个曾经将研究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给了星临的男人。
星临的父亲。
“贸然前去打扰不好，001，你可以联系到父亲的，对吗？”星临看向静默的机器，对方像山一样矗立，听见他的问题，缓缓点头承认了。
祂确实有联系赞达尔的方法。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祂推演出三个时刻的时候，赞达尔就知道了，祂们和星临还会再次相见。
在祂启程之前，赞达尔那里就得到了星临的最新近况。
在见到星临，确认祂的推演并无出错的时候，祂其实已经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了赞达尔。
现在么赞达尔先生应该乘坐着贡多拉，在前来匹诺康尼的路上吧，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转移星临和阿哈的注意力而已。
阿哈在博识尊那里碰了好几下软钉子，祂算是看明白了，「智识」星神铁了心的想要将阿哈和小星临界限划分开来。
哼，想都别想，阿哈绝不可能放手。
星临不知道祂们都在想什么，他弯弯眼睛，像从前那样，自然而然的就开口呼唤博识尊，“001，我们说说话吧？”
他想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博识尊这里开始就有了一点预兆。
不然为什么此后每次轮回遇到的人，总有一位会升格成神呢。
既然祂被阿哈称呼为「智识」星神，是寰宇内最博识的存在，那么一定可以解答自己的问题吧？
他又看向阿哈，眼睛亮闪闪的，“阿哈，接下来是私人时间了，你去别处等我，好不好？”
“才不好，阿哈不能陪着你吗？”阿哈假哭两声，试图让星临心软，“宝宝，我想陪着你一起。”
“不可以哦，这一次不行的。”星临拒绝了，虽然态度柔和，但是他拒绝了，阿哈大受打击，但祂最后还是没有再和星临争取。
算了，不让一起就不一起，让猫和鸟陪着小妻子吧。
祂打了个响指，猫和鸟就齐齐出现跳进星临怀中。
博识尊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默许了这样的动作，星临也没再将这两个小家伙往外面赶。
阿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再看不见祂的身影，星临呼出一口气，欢呼一声扑向博识尊。
“001！我好高兴！”
缆线和机械「手臂」稳稳将人接住，祂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早做出了应对的措施。
博识尊模拟人类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平稳，“能再次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第67章 要和我一起吗
赞达尔是星临为了逃离不朽的掌控，在太阳之中死去又复活轮回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
他作为「父亲」而言，是无比称职的。在科研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被他拿来陪伴星临。
星临被他照看着长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自从星临苏醒，最先见到的就是赞达尔和001。
他们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博识尊暗叹一声，星临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祂的缆线晃了晃，似乎在测星临的重量。
重了。
不再像轻飘飘的羽毛，他如今的体重是实打实的，虽然以人类的标准来看，星临还是比普通人要轻很多。
祂从星临苏醒就接到了消息，寰宇内所有变量都被祂推演出来，但是不能确定星临出现在什么地方。
只能推测他会和「欢愉」星神关系密切，直到不久前，祂偶遇「巡猎」星神，祂从对方和一直跟在祂身边的那只能量体之间的对话推测出星临已经抵达匹诺康尼。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梦境中的世界，这里聚集了不下二位星神。
甚至还有末王留下的痕迹。
不出意外，这里会上演一场盛大的演出。
死亡已经迫近，转机就在眼前。
不过这些和博识尊都没有关系，祂不是「均衡」也不是「秩序」，更不是「终末」，无需为寰宇内的纪事担忧，使万事万物「平衡」。
祂「看」向星临，小小一只，被缆线包围。
星临太高兴了，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睛和鼻尖都沾上了水珠，像被雨水打湿的鹤，他看着博识尊偏着头露出笑，叫着祂从前的代号。
博识尊的核心程序在发烫，齿轮转动，机器勾住星临的衣服，稳住他的身形，冰凉的金属表面光滑，圆管横亘在星临的腰间，温和的有规律性的轻轻揉着星临的腰。
星临觉得有些痒，笑出了声，“001，太紧了，松开一点！”
博识尊乖乖照做，就像很久以前，还在赞达尔为星临准备的公寓里面那样，只要星临开口，祂就会一直在，只要星临开口。
身为星体计算机的「智识」星神不会做梦，祂的芯片中藏有很多故事和美好的画面。
祂曾经无数次模仿人类那样闭上「双眼」，眼前却只闪过冰冷的数据，再也无法拼凑出那张漂亮的脸。
冰冷的用数据模拟出来的手，带着冰冷的凉意落在星临肩头，近乎透明的数据代码慢慢往上，星临的脚肚子一哆嗦。
他现在被博识尊的缆线和代码包围，整个人都深陷其中，无法动弹了。
“抱歉。”博识尊先一步开口，祂克制着，不让那些不受控制的缆线再往星临身上缠去。
星临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眼睫轻垂，脸颊上透着嫩粉，祂无端端觉得有些热了。
滴滴。
消息传递进来的声音响起，博识尊瞥一眼星临，将他安稳放在地上站稳。
是赞达尔传送过来的实时位置共享，他已经进入阿斯德纳星系范围内了，很快就会抵达匹诺康尼。
博识尊微微低头，和星临对上视线，祂将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收敛，将那些从星际和平网络上面学到的东西往最深处又藏了藏。
至少，不能被赞达尔先生看出端倪来，祂和赞达尔先生也已经有很久没见了，但对方是创造出祂的人，说不定能一眼就能看出博识尊现在的问题。
“赞达尔先生的贡多拉很快就会在匹诺康尼的白日梦酒店外停靠。”博识尊学着人类的模样对星临行了个绅士礼，祂朝星临伸出「手」，“要和我一起去迎接他吗？”
第68章 此时阿哈还不清楚
去接人？
在一旁偷听的阿哈瞬间警觉。
周围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了回去，街上人来人往，人潮汹涌，阿哈突然出现，祂看着星临和博识尊站在一起无比和谐的模样，牙根有些痒。
希佩怎么搞的，就不能限制星神在匹诺康尼降临吗？
“宝宝，我也要去！”阿哈黏黏糊糊凑近，双手环住星临的腰，“阿哈也想见见将「智识」星神创造出来的传奇人物。”
“宝宝，好不好嘛~”阿哈整个人都将重量抽去，轻飘飘的，像面具一样挂在星临身上，双手双脚将人抱住，一个劲的撒泼，“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阿哈也要去！”
博识尊冷眼旁观，祂冷哼了一声，或许，总之祂再开口，冰冷的机械音仿佛也裹着火星，“欢愉星神阿哈，还请不要太过分。”
“哼，哪里过分了？阿哈不过是想陪着小妻子而已。”阿哈笑嘻嘻，“怎么？你这个娘家兄长还不允许了？”
博识尊当然不想允许，祂的情绪很淡，但并不是没有。
在人类社群中，这种陡然升起的想要将人除之而后快的情绪，一般被称之为愤怒。
而且去见赞达尔先生，是为了让星临和父亲见面。
阿哈是外人。
星临倒没有别的想法，他扯了扯博识尊的缆线，又扒开阿哈紧紧抓住自己不放的手，“好了好了别吵架，那就一起去吧。”
没有谁会惹星临不高兴，要是惹哭了，又要哄好久。
虽然祂们也想看星临哭泣，但不应该是现在。
于是祂们齐齐收了声。
严格说来，祂们两位，包括之前来过匹诺康尼的几位星神，除去「同谐」星神希佩，其他星神都算是偷渡客，虽然祂们不会让人类发现自己就是了。
但是偷渡客一词和星神挂钩就会变得非常好笑。
想到这里，星临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一群星神都变成了非常幼稚的家伙，争来争去，星临心知肚明，但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对阿哈是什么感情？对于岚，药师，纳努克是什么感情？
是有喜欢的，但这些情感和对其他事物的喜欢也是一样的。
就像喜欢一片云，喜欢一朵花，喜欢甜点一样，无法和阿哈祂们对自己付出的情感对等。
但是他微弱的喜欢却被这些星神视若珍宝，鬼藤一般缠上来，嵌进血肉中，即使被这薄凉的感情刺穿，变得鲜血淋漓，祂们也绝不会放手。
星临轻轻叹一口气，智慧生命不过是宇宙的蜉蝣，星临也处在其中，他不止一次告诉过阿哈，他的生命短暂，于星神而言不过尔尔，很快就会逝去。
阿哈不如及时止损。
但祂并不认同也不喜欢这种说法，还和他闹了好久的别扭。
星临感觉头疼，现在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也好，祂们或许也清楚星临并不会对谁产生特殊的情感，所以都在慢慢的侵入星临的生活，试图让他再次熟悉自己，离不开自己。
星临也只好随波逐流，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不受伤。
阿哈察觉到星临反复起伏的情绪，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变出一朵花来安抚他的情绪。
“不必紧张，赞达尔先生很思念你。”博识尊也开口安抚星临，“就像从前那样。”
星临接过那朵小花，深呼吸一口，对祂们轻轻笑着，“我没有紧张。”
但是说不紧张是假的，越接近酒店大堂，他的心跳越大声，那颗心脏好像下一瞬就会蹦出来。
赞达尔已经安全抵达匹诺康尼，正在白日梦酒店大堂办理入住手续。
星临的心脏怦怦跳，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心口，将那心悸按压下去。
这样长这样久的时间去，不知道赞达尔变成什么样了呢？
他抓着阿哈衣服的手无意识攥紧，阿哈再一次对于赞达尔在心中的分量重新评估。
祂抬手覆盖住星临的手背，宽厚的大掌将温度传递给星临，让他心稍微安定。
阿哈在心里暗叹一声，看来很有必要投其所好，这位赞达尔先生喜欢什么？
科学研究手记？全新的研究设备？
要不然让假面愚者和悲悼伶人一起来想一想？
没等阿哈想出个所以然，他们就已经抵达了大堂前台。
看着站在前台背对着他们的高大男人，星临心提到了嗓子眼，有种被叫家长的慌张感。
赞达尔于星临而言，不仅仅是在逃离不朽的控制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更是教会他如何在人类社会生存，为他提供优渥的生活，照顾好他的衣食起居的家人。
他为星临付出了很多，就连最后的分别，赞达尔也是因为需要去寻找压制星临身上诅咒的办法才离开家。
星临隐隐有些心虚，当初死亡于他而言是解脱与新生，但是他的死去或许让这位父亲变得难过。
我真是个坏家伙。
星临抿着唇这样想。
站在前台，穿着风衣的人似有所感，他转身看过来，他眉清目朗，有着科研学家独有的矜贵和傲气。
好像时光和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是那个让星临在家里等着，他很快就回来的「父亲」。
星临的眼睛有些发酸，他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半步。
“……小宝。”熟悉的称呼将星临的记忆拉远拉长，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清晨。
赞达尔为他整理了被寒风吹乱的发，然后目光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宝，我很快就回来。”
没想到，那一次的告别却成了那一世的最后永别。
星临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衣襟被泪水润湿，他声音带上了些哽咽，他有些不敢去看赞达尔，去看这位教会了自己很多的人，他怕自己等会儿就没出息的哭的好大声，“……父亲。”
“好孩子。”赞达尔走近，温和的，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顶，“你还活着，我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星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翠色蒙上了水雾，眼睛变得有些肿起来了，冰凉的泪珠滚落，被人用手帕温柔地拭去。
“好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也只有赞达尔才会这样说了。
明明他早就清楚，星临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轮回，已经不是他口中的小孩子了。
星临哭得不能自已，好半晌都没能止住哭声，他低垂着头，想将泪水拂去。
却越擦越多。
赞达尔轻叹一声，认命的为他擦眼泪，阿哈稍慢一些，却因此引起了注意力。
赞达尔目光幽幽，落到祂的身上。
阿哈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无波无澜，任他打量。
赞达尔冷哼一声，对于想要拐走自己孩子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此时的阿哈还不清楚，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阻碍。
第69章 星临的家人
这里人来人往，到底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赞达尔牵住星临的手，声音放轻，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好了，小宝，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星临耸耸鼻子，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将泪水拂去，声音有些闷，“嗯。”
赞达尔轻飘飘看一眼阿哈，对方面上挂着笑，态度还算温良，目光一直注意着星临，看样子对星临喜欢的很。
他注意着两人的互动，星临明显要被动一点，但也看不出喜恶，阿哈身上有不少星星装饰，星临的腰间挂着小巧的愚者假面。
星临的态度很自然，不像是对人情深根种的样子，这让赞达尔心中好受了些。
在他眼里，星临还是那个会跟在他身边问东问西的小宝，要是被谁哄骗了去，赞达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他又看一眼阿哈，祂被冷落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容和煦。
但是赞达尔这种心爱的孩子被猪拱了的心情，可不是对方态度从容泰然就能抹去的。
他冷哼一声，将行李扔给博识尊，然后牵着星临向电梯走去。
阿哈无奈耸肩，和旁边的博识尊说话，“错觉么，这位赞达尔先生好像不喜欢我。”
“正论，他确实不喜欢你。”博识尊说的毫不留情，祂也不喜欢阿哈，但祂并未说出口。
祂瞥一眼这位「欢愉」星神，然后跟在久别重逢的父子俩身后，就像从前那样。
阿哈也跟上来，摸摸下巴，用只有星神才能听懂的语言说：「一个父亲的担忧，很正常。」
「那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赞达尔先生松开将星临安心交给阿哈吗？」
「……你问我？」博识尊的核心程序有些打结，祂觉得阿哈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有病。
「不然呢？」阿哈耸肩摊手，「你和他们相处了很久，没道理不知道对方的喜好吧？」
「顺便，要是能再将星临的喜好再给阿哈整理一份就更好了。」阿哈笑嘻嘻，半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博识尊瞥祂一眼，不说话也不回应祂了。
阿哈瘪嘴，也不自讨没趣了。
哼，不说阿哈也知道。
祂怎么可能看不出博识尊的心思，星体机器人也生了一颗剔透玲珑心，啧，麻烦。
阿哈就知道，星临果然是非常吸引星神的存在。
祂摸出手机，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只是和星临的家人见了一面这种小事情就没必要和其他人炫耀了吧，等阿哈搞定赞达尔，再告诉祂们这个好消息好了。
可惜，阿哈的算盘珠子敲得响，同样想看祂乐子的希佩也是如此。
祂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星神。
星临的家人哦，你们不想见一见吗？
很诱惑人的一句话呢，希佩轻笑一声。
能和阿哈打交道的能是什么正经人，一想到马上能够看到欢愉星神和其他星神们的乐子，希佩就高兴地笑出声来。
真有意思，找个时间去看看热闹好了。
希佩愉快的做下了这个决定。
赞达尔以前也来过匹诺康尼做研究，但那是好几个琥珀纪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匹诺康尼更辉煌更漂亮了些。
乘坐电梯前往宾客休息区的时候，狭小的电梯厢里只有他们四人，寂静在这里蔓延。
赞达尔盯着星临，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高兴。
好啊真好，他又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星临已经止住了泪水，却依旧眼眶通红，他从电梯侧面的反光面和一直注意着他的阿哈对上了视线。
阿哈对他做了个鬼脸，将人逗笑了。
星临没绷住，带着些羞恼拧了一把阿哈腰间的软肉，阿哈也不生气，没脸没皮的又凑过去。
赞达尔黑着脸将人拉开，让星临和自己交换了个位置，他面色不善地看着阿哈，“阿哈先生，请自重。”
阿哈稍微收敛了一些，但祂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吸走了，“你认识我？”
“有所耳闻。”赞达尔绷着脸，他已经从博识尊那里知道了这位是「欢愉」星神阿哈的人类化身。
他一想到星际网络上面那铺天盖地的，有关阿哈新娘的传闻，还有「欢愉」和「毁灭」为了某个人类大打出手的传闻，他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这些传闻中涉及到的人类，不会是他可爱又脆弱多病的小宝吧？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是一阵眩晕，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他的小宝还小呢！怎么可以谈恋爱！？
怎么可以卷进星神之间的斗争！？
而且星际网上有些人话说非常的难听，果然还是应该让001直接封掉那些人的账号吧。
星临轻轻扯了扯赞达尔的衣角，对上父亲看来的视线，他有些担忧，“爸爸，您怎么样？”
赞达尔缓缓呼出一口气，在面对星临时他又变得如沐春风，“小宝，我没事。”
呵呵，他没事，有事的只会是别人。
他的怒气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但如今被他很好的按压下去，至少不能在星临面前表露出来。
博识尊压下芯片深处传来的欢欣情绪，用管线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为阿哈和几位只闻其名，素未谋面的星神默哀。
祝你们好运。
阿哈对他们这些心思一概不知，只是祂的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祂的直觉告诉祂，有些事情可能不受控制了。
不妙，很不妙。
阿哈现在可能急需一个背锅的人。
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人不算特别多，比起现实，来这里的人更喜欢到梦境中去，现实中虽然也提供了很多娱乐活动，却远没有梦境吸引人。
星临他们在宾客休息区角落里的卡座坐下，赞达尔为他点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橡皮糖」，微甜超浓厚的口感让星临的心情放松下来。
博识尊和阿哈被他赶去了另一个卡座，阿哈语气意味不明，祂轻轻耸肩，“哎呀呀，除了在小星临那里，阿哈可还是头一回被别人赶走呢。”
博识尊瞥祂一眼，没理祂。
真无趣，阿哈轻哼一声。
现在，就让万能的阿哈来想一想该怎么样，嗯，用人类的话来说，怎样讨老丈人的欢心吧。
要是将这些年的事情全盘托出，时间是肯定不够的，既然已经重逢团聚，日后的时间还长，不差这一时。
赞达尔只问星临的近况，得到了还不错的回答。
“……星穹列车么，你跟着他们一起旅行也算不错。”赞达尔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实话实说，“至少无名客们比假面愚者靠谱多了。”
星临只是无奈笑笑，虽然假面愚者确实不靠谱，但是也帮助了自己很多。
赞达尔又将星临翻来覆去地看，他伸手握住星临的手，眼角好像有泪花闪烁，他喉头微哽，“小宝，以后遇到事情也不用怕啦，我在呢。”
他的语气尽量放轻松，将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终于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了。”
赞达尔财大气粗，展示给星临的除了黑卡，电子房产证，还有每个星球的永久居住证书。
“因为不知道再次见面小宝是怎样的，你的影像在我抵达过的每个星球都有存留。”赞达尔摸摸他的头，“这样，无论你在哪里，都有人会找到你然后带你去继承房产。”
“可惜没有派上用场。”赞达尔有些惋惜。
“我很喜欢。”星临声音轻轻的，除了赞达尔，没有谁会为死去很久很久，久到好多个琥珀纪过去的人准备这样多的东西。
在再次重逢之前，他甚至不清楚星临会轮回。
“我早就看出你不一般啦。”赞达尔轻叹一声，目光柔和，“小宝不用觉得自责，我只是有预感，我们还能再次见面而已。”
将东西收好，赞达尔又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他肃着脸，努力让自己严肃但又不会吓到星临，“小宝，那个一直跟着你的，我不认识的男人是谁？”
“不要骗我。”赞达尔看出来了星临的心虚，语气严厉了一些，“小宝，我也是担心你，不要骗我，好吗？”
不知道为何，这些话在长辈面前说出来就有些羞耻了，星临抿着唇，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是丈夫。”
如果是阿哈在这里，听到星临这样说肯定高兴地要蹦起来了，但是现在坐在星临对面的，是老父亲赞达尔。
他被星临的话砸的眼冒金星。
什么？丈夫？谁是丈夫？
他差点就失了读书人的矜持，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他的小宝，他可怜脆弱的小宝，肯定是没脸没皮的欢愉星神哄骗了他！！
星临眼睛眨眨，睫毛轻轻卷卷，有些心虚，他看着赞达尔盛怒的表情，也没敢再刺激他，告诉他，自己当初是作为「祭品」被献给阿哈的。
但现在赞达尔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呼出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小宝，好宝宝，告诉爸爸，你轮回的时间里，有过几任丈夫？”
星临对于他的不设防，让他成功套出了很多话。
好，很好。
好得很。
他看向另一边的卡座，和阿哈对视上，他朝对方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来。
阿哈是吧？丈夫是吧？
那就让赞达尔来行使一些「老丈人」的特权吧。
第70章 声音变得崩溃
赞达尔看着星临呼出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面上风度翩翩，“小宝，找个时间，让爸爸见一见你的那些「朋友」们吧，怎么说也照顾了你一段时间，让爸爸好好感谢一下祂们。”
他语气平和，完全看不出私下里要将牙都咬碎的样子。
星临乖乖点头，对他弯弯眼睛露出一个笑来，“好哦。”
一旁偷听的阿哈直觉有些不妙，祂摸摸下巴，得想个办法将自己衬托的比其他前夫要好才是。
啊～药师和岚肯定一下就出局了吧？
谁会将自己的孩子交给朝不保夕的星神啊，这两位宿敌怎么能给星临一个好生活呢。
赞达尔也不会放心将星临交给一个每天都在逃追杀和一个每天都在追杀人的星神。
哈哈这可真是太棒了，一下子就将两个前夫踢出去了呢。
再排除掉莽撞、愤怒、破坏的代表「毁灭」星神纳努克，这样一看，阿哈的赢面还是很大嘛！
但是阿哈可能没有听过人类当中流传的一句话，一个成为了父亲的男人，对所有想将自己孩子拐走的黄毛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和好印象。
无论对方是普通人类还是星神。
阿哈还在沾沾自喜，认定自己可能很能讨老丈人的欢心。
欢愉永远不会放弃你，不会让你悲伤，不会令你沮丧，不会用谎言伤害你。
欢愉为你带来欢欣和笑容。
博识尊看着阿哈不知为何笑起来，祂不免带上了些可怜对方的情绪。
星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欢愉星神，可有的愁了。
叙过旧，星临将赞达尔送去了房间，“爸爸，好好休息。”
“等星穹列车的朋友们从梦境中醒来我就带他们来见您。”
“嗯。”赞达尔精神矍铄，目光灼灼，他看向一直等在一旁的博识尊，满意地点头，“让001送你回去。”
“还有，别忘了邀请你的朋友们来聚一聚。”他的目光越过星临落在双手抱臂也等候在一旁的阿哈身上。
他冷哼一声，咬词有些重，“爸爸会好好帮你招待朋友的。”
和他告别后星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哈和博识尊都沉默着，星临有些奇怪地看一眼阿哈，这样沉默寡言的阿哈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他去勾阿哈的手，“你怎么今天这样沉默？”
阿哈轻笑两声，绝不让星临知道自己心中的担心，祂语气带着些宠溺，“因为小星临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啊～阿哈吵吵闹闹的话会被讨厌吧。”
“才不会呢，爸爸不是那样不讲礼的人。”星临抽回自己的手，“哼，讨厌说怪话的你。”
“是阿哈说错话了。”阿哈急急又贴上去，“宝宝，别生气啦。”
博识尊的机械零件发出细微的声响，祂的管线伸长，拦住了阿哈还想再往前进的脚步，“止步。”
“？”阿哈抬眼看祂，语气有些冲，“你做什么？”
“欢愉星神应该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吧？而且这是星临的房间，你该止步了。”博识尊无动于衷实话实说。
星临扭头，看向阿哈的眼神带着些疑惑，但说出的话却一点留恋也没有，“你要去忙什么？那你走吧，忙完了要记得回来聚餐哦。”
“我不……”阿哈本来想要反驳，但后面并没有，“我是说，是的，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嗯嗯。”星临点点头，没再多问。
阿哈睨一眼博识尊，冷哼一声离开了匹诺康尼。
祂也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做，赞达尔来得急，阿哈也没准备礼物，现在需要去好好找一些科研学家喜欢的东西来。
阿哈离开之后，星临看向博识尊，“001，你会离开吗？”
“暂时不会。”博识尊声音很轻，有着机械特有的冰冷，祂伸出管线摸了摸星临的头，“万物皆是疑问，一切皆有解答。”
“不论是你的轮回，还是你和祂们之间的纠葛，我都会找到答案的。”
“……阿哈祂们，都不算好归宿，星临，如果可以，请和赞达尔先生一起回到故土吧。”
星临其实对于未来并没有特殊的打算，但是他没有说出扫兴的话，如果可以，没有人阻碍的话，他应该是会和赞达尔离开的，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家人了，“好。”
“回见啦。”星临眨眨眼睛同祂道完别，然后关上门回了房间。
他直接倒在松软的床上，眼睛闪烁，亮晶晶的，盯着被窗外的光描摹的光怪陆离的天花板出神。
他今天太高兴了，能够再次见到曾经的家人，这让他加深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翻了个身，用锦被蒙住脸，没出息的又落了泪。
呜……
能够再次见到真的是三生有幸了。
以往的轮回，除了丈夫也还有其他家人亲朋，但是他们都只是普通人，生老病死，早已经化为一抔土了。
虽然见到曾经的丈夫们也会很高兴，但是有太多人了，让星临很快步入了修罗场，心力交瘁，他不喜欢。
星临没有选择再次入梦，他给纳努克祂们发过消息之后就坐在酒店房间里的窗边发呆。
阳光透过橡木枝桠的缝隙落在地面，印出斑斑点点的光，风揉碎的云像记忆中的人送的棉花糖，飘落的鸢尾花带着馥郁的浓香。
日光弥留，恍惚间，星临好像看见了一双带着故事的眼，有风敲过他的脸。
唱片里还放着温柔的苦情歌，让人昏昏欲睡。
星临的眼睛慢慢合上，意识昏沉。
半梦半醒间，冷冰冰的管线顺着裤腿一路往上，赤红色的「眼」注视着他，呈现出诡异的质感。
在这奇怪的眼睛注视下，星临的双腿变得有些酥麻有些不受控制，好似脱水鱼尾般瘫垂着，麻木的顿感让他的神经有些失控。
素日里平淡清冷的眼里染上了迷离，气息渐渐加重。
他的手推拒着，却是螳臂当车。
在绝对的程序命令面前，人类只是脆弱的任由摆弄的存在。
星临惊喘一声，冰冷的看不见的数据摸上了他的软肉，贴住他的腰腹，又激起一声闷哼。
他被看不见的数据代码困在窗边，如果有人出现在房间里，就会发现他被看不见的存在禁锢着，浑身都被缠住，衣衫发丝散乱，仿佛受尽凌辱。
声音变得崩溃，被一点点搅碎。
贪婪的，不受主人控制的，但也被人刻意放任流窜出去的数据代码借着无人能发现祂明目张胆的失控。
明目张胆的欺负着祂认定的小妻子。
星临在梦中哭花了脸，漂亮的脸上全是乱糟糟的泪痕，眼角泛着滥情的春意。
梦境与现实似乎有一瞬间的交叠，那冷冰冰的无人能看见的数据兴奋而又宠溺的在星临脸上胡乱蹭着。
好像在讨好他。
星临猛然惊醒，日光倾斜，窗边的花随风摇摆，此前种种好像都只是幻觉。
纳努克不知是何时出现的，站在他身侧，也不知道看了他好久。
祂伸出手，一个漂亮的怀表就摊在祂宽厚的手心里，声音沉闷，“礼物。”
星临缓缓呼出一口气，将乱糟糟的梦抛之脑后，从祂手中接过怀表，睁着漂亮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那精致漂亮的表。
“按这里。”纳努克站在他身侧，微微屈身，将星临整个人拢在怀中。
咔哒一声，表盘被打开了，祂带着星临的手去摸那一小块盾形的空白空间，上面刻着星临的和祂的名字。
笔画紧密纠缠连接，仿佛两心相依。
那一小块狭小的空间还贴着一张相片，是曾经在亚德丽芬纳努克和星临待在一起的相片。
“这是哪里来的？”星临有些惊奇，要知道，亚德丽芬的边陲星那种地方，因为「开拓」将星轨联结，星际和平公司也有将边际贸易发展到那里。
虽然在那个星球上有能够留下影像的东西，但星临和纳努克从没有见过，也没有用过。
“借了流光忆庭的某些技术。”纳努克语气平平，星临看着祂这样子，完全想不到不久前祂吓晕了好几个忆者。
星临也不多问了，他将怀表翻来覆去地看，很喜欢这个小礼物。
纳努克一贯是沉默的，这次也一样，祂安静的待在星临身边，心也跟着平静下来，那些暴戾、愤怒、莽撞的情绪不会继续侵蚀祂。
“宝宝，你说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忍了很久，纳努克还是没忍住问了。
“父亲喜欢什么，见面总要送点礼物给他。”祂想着走之前自己的令使焚风千叮万嘱的事情，确认自己是完全按照他的说法转述，没有任何遗漏，才微微松了口气。
星临没注意到祂暗戳戳喊着父亲，为自己争取的样子。
他撑着下巴，“我们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现在的喜好，以前的话，父亲喜欢做研究。”
“只要足够有趣，就有可能被他喜欢。”
有趣么，纳努克抿着唇，祂就不是会和有趣挂钩的存在，这好像有些难为祂了。
趁着还有时间，回去问问绝灭大君怎么应对吧。
祂伸手捏捏星临的手指，“我走了，很快就会来参加聚会。”
“嗯嗯。”星临应声送走了祂。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枚怀表是收进盒子里还是戴上，又有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小星临，我好想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燧皇咋咋呼呼的声音在星临耳边响起。
星临转身看去，岚长身玉立站在门边，燧皇朝他飞扑过来。
嗯？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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