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令诸界复生
星临跟着彦卿穿过长乐天的街道来到星槎海中枢,停在司辰宫旁边的浥尘客栈面前。
“就是这里了。”彦卿停下,“客栈已经订好了房间,直接报将军的名字就好。”
“星临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这样说着他拿出玉兆和星临交换了通讯号码,“不过,仙舟上的联觉通信最近不是特别稳定,将军已经和司辰宫打过招呼了,您有事也可以直接去那里找人帮忙。”
彦卿又拿出一个印章,“这是将军的私印,将这个拿给驭空司舵看她就知道了。”
彦卿回想着景元交代给自己的事情,确保没有疏漏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星临,“回见了星临先生,还有燧皇先生,彦卿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星临笑眯眯的,“下次再见啦,有时间再给你讲故事。”
彦卿想起他让人胃痛的故事,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别别扭扭的,到底还是没有拂了星临的好意,“……好,下次再见。”
星临和燧皇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拐去另一边,星临才偏着头看向燧皇,“他很有意思,你觉得呢?”
“嗤,黄毛小儿。”燧皇语气不屑,但祂话锋又转,“不过嘛,看上去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定能声名赫赫。”
星临眨眨眼,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客栈,报了景元的名字,被招待员领上了二楼最里面视野最开阔的的房间。
“祝您能够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招待员很快离开,星临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花瓶里插着保存完好的干花,很漂亮。
房间里点过熏香,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甜香。
他走上前去将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瞬间涌进来。
他和燧皇就站在窗前看着星槎海中枢涌动的人群,那人群中有一位狐人少女格外显眼。
她停在一位卖花女身前,站在星临的角度正正好能看见她带着笑意的脸。
但是星临看到她的笑脸总觉得僵硬,再看去狐人少女已经侧开了身,背对着星临这边了。
不知道那位狐人少女说了什么,逗的卖花女娇笑连连。
星临看着少女买了一盆蓝色粉蝶花,付过信用点之后融入人群,再看过去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有些奇怪的一个人。
这个念头仿佛细雨落入湖面,只轻飘飘的激起了一点涟漪,很快就沉寂下去。
他退回了房间里,也就没注意抱着花盆的狐人少女藏在一株矮松后面,看着他所在的房间的窗户目光幽幽。
“诶?停云小姐怎么在此处,商会今日不忙吗?”彦卿挠挠头,又问起其他的事情,“驭空司舵在司辰宫吗?”
“呀,是彦卿骁卫呀~”被他唤作停云的人转过身去,耳朵一晃一晃,“是的呀,商会今日难得不忙呢,小女子也有些闲心出来买花了。”
她轻笑两声,“驭空司舵在的呢~需要小女子去帮忙通传吗?”
彦卿看一眼她怀里的花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就不麻烦停云小姐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那小女子就不打扰彦卿骁卫办事了。”停云目送他走进司辰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她走后,一道虚影在这里显现。
“啊哈,绝灭大君的气息~真有意思呀~”
“啊哈~”
星临关上窗,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泛着冷气的怀抱,熟悉的酒红色的长发从他眼前划过。
“哦呀~小妻子这是在投怀送抱吗?”阿哈揽住他的腰,低头和星临额头相抵,“真是热情呀。”
星临无言,将头稍稍后挪一点,然后猛地撞上去。
“嗷……!”阿哈没有防备被砸了个正着,星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也被撞得晕乎,他推开阿哈在床边坐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阿哈无比理直气壮,“祂岚来得了,我来不得?”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星临不理会祂不知所谓的话语,又问祂。
阿哈挨挨挤挤在星临身边坐下,“这可难不倒阿哈我。”
行吧。
星临当然知道这难不住阿哈,他有种直觉,不管他出现在哪里,阿哈都会以无比迅速的方式锁定他,找到他。
阿哈心中得意洋洋。
祂在星临身上留下的印记没有被抹去,纳努克真没用,「毁灭」之力看上去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前夫就是这样的啦,纳努克只需要下达命令让绝灭大君地毯式搜索星临的线索就行了,而阿哈需要考虑的就多啦。
阿哈这次不仅将毁灭军团的两支先锋小队炸毁,还拦截了绝灭大君的联觉通信,刚刚化成狐人少女的绝灭大君之一就没有将信息发出去呢。
那可真是……太好啦。
纳努克可不能这么早就过来哦。
至少要等「巡猎」和「丰饶」的戏份结束之后,「毁灭」才能继续登场吧。
阿哈笑嘻嘻,抱住了星临,将头放在他的脖颈处,汲取着从星临身上散发出来的柔软甜香。
星临已经反抗无能,他环视一周,没看见燧皇,他揪了揪阿哈的手背,“你把燧皇弄到哪里去了?”
“啊~小星临说那团鬼火呀。”阿哈语气含含糊糊,“将祂送去看星星了。”
一个眨眼就身处星海之间完全无法自己回到仙舟去的燧皇:你大爷的阿哈!!
星临眨眨眼睛,没有说话了。
燧皇应该能自己回到仙舟吧……?
燧皇能不能回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阿哈好像脸皮又变厚了。
景元预订的房间只有一张小床,阿哈死活不肯打地铺。
星临拒绝了祂的同睡请求,然后自己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反正阿哈是星神,星神是不需要睡觉的,阿哈自己去外面逛街吧。”
“……如果阿哈实在无聊,可以去打怪物,仙舟上面现在有超级多的奇怪的魔物哦,阿哈肯定会喜欢的。”
阿哈才不听,祂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睡在星临旁边,大半边身子都要掉到床下去了。
星临睁开眼睛伸手一推。
一身闷响,阿哈摔倒在地。
祂索性在地上坐下,撑着头看睡在床上的星临,“那我就坐在这里看小妻子睡觉好了,反正打怪是不可能打怪的,岚是做什么吃的?我才不要帮祂!”
“随便你。”星临闭上眼睛被子往上一拉蒙住头不理会祂了。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绵长,阿哈的呼吸也不自觉的变慢变缓。
祂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从浮黎那里看来得各种画面。
六个系统时前,岚将星临带走之后,祂在锁定星临的位置停在仙舟并且没有改变之后,祂去了浮黎的星域海。
浮黎没有在那里,星域海却也并没有将阿哈拒之以外。
阿哈穿过看不见的屏障,走进了那片星域。
祂不知道浮黎的举措有什么含义,但既然已经来了,祂也就没客气。
那些飘浮在中空的光锥,被祂看了个遍。
看完之后祂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骂一声变态。
……呼,好吧,浮黎就是偷窥狂,变态!
那些光锥里面全部是星临。
是阿哈的小妻子!
浮黎这个可恶的家伙。
不过,阿哈脑海里随之想起来的东西。
浮黎记录一切,不嫌恶,不偏爱。
祂将以宇宙的记忆为蓝图,令诸界复生。
有意思,令诸界复生么?
究竟是令诸界复生,还是借助其他星神强大的「记忆」,令某个人复生呢?
毕竟,某个特殊的光锥里。
阿哈可是看到了冰坨子和星临走在一起的画面。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乐子。
阿哈被浮黎耍了。
阿哈被浮黎骗了!
可恶的浮黎。
召唤自己来到这里,让自己看到那些过往,让自己接触到残酷的现实。
是想借助阿哈的手将寰宇内再搅得天翻地覆吗?这么做是为了蒙蔽谁的视线呢?
不过不重要了,阿哈喜欢这个剧本,也喜欢这其中自己的戏份。
星临的「丈夫」,阿哈笑嘻嘻,祂喜欢这个身份。
阿哈嘴角噙着笑,看着熟睡过去,被闷住有些受不了打开被子的星临。
因为闷热,脸上泛起了红晕,阿哈站起来俯身给星临重新盖好被子。
祂爱怜地贴了贴星临的脸,又伸手将身处星海找不到路急得团团转的燧皇抓了回来,“岚的小跟屁虫,阿哈不是那种暴力的疯子,但是如果你要是敢和岚通风报信……”
“据说岁阳消散时会形成非常绚丽的烟雾。”阿哈轻笑一声,“像你这样的强力岁阳,变成烟雾肯定非常漂亮吧?”
燧皇被祂的威压压的无法出声,祂感觉自己一整个都像海绵一样被挤压,根本无法思考,再这样下去,祂或许很快就会变成阿哈口中的漂亮烟雾。
但阿哈很快收走威压,“照顾好星临~如果他出了事,阿哈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哟~”
“还有,不要通风报信哦~”
阿哈哼着歌走了,燧皇总算松了一口气。
祂急急忙忙贴近星临,感受着他身上还算蓬勃的生命力,终于放下心来。
都怪岚那个木头!
要不是祂将自己和星临丢在罗浮,或许他们也不会这样狼狈,还要看阿哈的脸色行事。
都怪自己太没用了,如果自己还是千年前的那个燧皇,或许面对星神也不至于畏手畏脚吧。
都怪岚那个家伙!
第32章 欢愉星神为何不笑了
梦。
荒诞的,梦幻的,色彩绚丽的一个梦。
不知从何而来的浓厚的馥郁的花香,给这片梦境又添上了几分旖旎。
不清不重的模糊的光影落在人的脸上,有着老旧的静默感。
梦里的他又回到了水乡小镇,坐在窗边,被迫承受着入侵,即使对方动作温柔到了极致,也改变不了那是入侵的事实。
他的唇被舔舐,被啃咬,被亲吻,身后是欲坠不坠的窗,他只能依附着身前人,抓住祂的衣襟。
药师身披金光,轻揽着他的腰,语气亲昵,声音含糊,一声一声,全都是令人心碎的爱语。
星临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糊住了眼,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动弹。
眼前光影模糊,药师的脸也模糊。
祂爱怜的为星临理好凌乱的鬓发,又将他的泪水擦干净,最后无奈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委屈,和隔着千千万万年,终于又再一次见到爱人的喜悦。
祂的眼睛在落雨。
祂说:“宝宝,别怕我。”
星临睁开眼睛,梦中的粘腻润湿都好像只是错觉,他卷卷眼睫,略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药师……
燧皇还在一旁无知无觉,见他醒来高兴的事围着他转圈圈,“小妻子!我们今天去听说书人说书吧!”
什么岚什么阿哈都被祂又抛之脑后。
星临想了想,点点头,出去走走也好。
说书人被称为西衍先生,他的说书以新颖脱俗而出名,一大早这里就人满为患。
今天讲的,恰巧是帝弓的故事,少年英雄一路成神。
星临听的津津有味,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夸大,也注了很多水分,但核心意思也差不多。
星临听的入迷,没有注意到旁边那桌人离开了,又有人走过来在那里坐下。
目光柔和,撑着脸在看他。
星临听久了觉得有些口渴,将目光从台上收回来,准备倒一杯水喝,也给藏在他头发里的燧皇也倒了一杯。
他随意往旁边一瞥,就对上了一双泛着柔情的一双漂亮的眼睛。
……!!!
不是,嗯?
他眼花了吗?他是眼花了吧!?
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丰饶」药师怡然自得地坐在仇敌的大本营,一派安然呢?
他一定是眼花了吧。
星临移开视线,他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偷瞄一眼。
……真的是药师,祂站起身准备走过来了。
然后又有人从背后抱着星临,直勾勾地盯着在他们面前站定的金发美人。
阿哈语调上扬,带着些调侃,“啊呀,看来是有朋友到访呀~”
星临头皮发麻了。
对上药师的视线,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药师在他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柔和的带着无尽爱意的眼睛看着他。
阿哈也不自讨没趣,松开手坐在了星临旁边的椅子上。
燧皇藏在星临发梢里,在无声尖叫。
岚!!!你再不回来大本营都要被人端了!!!!
一时间沉寂在他们这一个角落里弥漫开来,只有周遭嘈杂,说书人还在说着凡人英雄怎样借助岁阳的力量折断建木的。
听着说书人的故事,这里更沉默了,看似只有阿哈和药师在场,实际上这不只是他们俩的对峙。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阿哈先有动作。
祂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精致的糕点摆放在星临面前,又拿出温度正好的红茶给星临倒了一杯。
祂为了彰显正宫气度,给药师也倒了一杯。
药师也不拒绝,并且礼貌的道了谢。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矜贵。
阿哈的面具暗地里变了脸,祂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你来巡猎的大本营,也不怕连人带本都被抄了?”
药师细抿一口茶,摇摇头,“只要能和星临在一起,我没什么好怕的。”
阿哈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祂暗里磨了磨牙。
药师知道星临现在对自己有偏见,祂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静默的,温柔的,存在感极强的。
祂就像一朵柔弱的金色茶花,不带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力求在星临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星临见到祂这样子,确实有些心软,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还是想问,药师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仙舟之上,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药师见星临面露忧色,试探着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见没有被拒绝,祂索性握住星临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说出来的话也是在安抚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就算被发现,也不过是被「巡猎」的光矢万箭穿心而已,我没事的,你不必为我感到忧愁。”
星临听祂这样说,更放心不下了。
燧皇:呵呵。
阿哈:见鬼,红茶的味道以往有这么浓吗?
药师好声好气的安抚完星临,见他总算不那样忧愁了。
便又转而看向有些黑脸的阿哈,似叹非叹,“欢愉星神为何不笑了?”
“是生性不爱笑吗?”
咔嚓——
阿哈的面具碎掉了。
好茶!真的好茶!
那闪着圣光的笑好刺眼!
祂正要发作,星临就抬眼看过来,祂咬咬牙,还是没有收回放在药师身上的恶作剧道具。
这个奇物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会让人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坏运气罢了。
这对于善良仁慈的「丰饶」药师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药师偏头和星临一起看祂一眼,好似已经看穿了祂的把戏,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慈悲模样。
阿哈心里突突一跳,药师却很快又将目光挪到走了。
祂只有在看向星临的时候才会将有些神圣到有些邪性的模样收敛一些,露出些作为人的一面脾性来。
星临就恍若没有发觉阿哈和药师之间的争锋相对,他无比镇定的在诡异的氛围中,伴随着后半场说书人的故事中用完了茶点。
听完说书,他带着燧皇,和两个对峙着的星神打过招呼,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阿哈想要追上去,但顾及着什么没动,药师也没动。
直到星临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阿哈才冷笑一声,“丰饶星神看来是真的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那到时候被「巡猎」和祂的猎犬发现然后追捕,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药师笑着,那笑让人如沐春风,“不打紧,阿哈,还要谢谢你当初告知我星临醒来的消息。”
“呵呵,不客气。”阿哈皮笑肉不笑,“毕竟愚者是在步离人的族地发现他的。”
不就是捅刀子吗?跟谁不会似的。
你说我盘盘皆输,打着算盘却自己栽了跟头,给别人做了嫁衣。
那我就说你根本不将星临放在心上,要不然怎么会在星临从丰饶的属地失踪那样久后才知道他的消息?
祂们谁也没讨到好,甚至越说越气闷,在人来人往的星槎海,祂们还不好使用神力。
阿哈幽幽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药师,“以后有缘再会吧,「丰饶」药师,接下来祝你好运。”
祂的手里拿着通讯器,显示屏上的消息的收信人是——
岚。
在阿哈离开后,药师伸手接住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瓣,也幽幽叹一口气。
祂前不久帮助绝灭大君恢复了通讯,消息想来已经传递给「毁灭」。
也祝你好运,阿哈。
药师站起身,一个眨眼消失在原地,周围的人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这里存在过两位星神,恍惚一阵又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情了。
星临没有回到浥尘客栈,而是带着燧皇走走停停,在街上闲逛。
他在宣夜大道又碰见了之前看到过的狐人少女,对方和人相谈甚欢,折扇一摇一晃,风情百般。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不能算偶然了。
星临干脆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等人主动找来。
果然,半个系统时后,那名狐人女子和人道别,目标明确的朝星临这里走过来。
“初次见面,小女子名作停云,是「罗浮」天舶司商团接渡使,此前从驭空司舵那儿听过贵人的名字,也看过贵人的影像。”她福了福身,语气不紧不慢,语调轻轻,像是在唱歌,“却没曾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贵人。”
“停云小姐,你好。”星临不露声色,面上表情浅淡,整个人看上去也都冷冷清清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停云话中有话,而且停云没说真话。
停云见他态度带着些疏远淡薄也不介意,转而另起了个话题,“贵人是第一次来罗浮吧?现下天色尚早,不如就由小女子带贵人逛一逛,如何?”
燧皇坠在星临的发尾充当装饰,闻言轻轻扯了扯,星临到嘴边拒绝的话被他咽了回去,然后应下了停云的要求,“好。”
停云瞬间眉开眼笑,“诶,贵人请跟我来。”
她带着星临在宣夜大街上走走停停,给他介绍罗浮上的景象,好像真的在尽职尽责的充当一位导游。
直到他们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稀少。
终于,在他们再一次转弯,走到一处荒芜的池塘边,星临停下脚步,不肯再向前,“停云小姐,有什么事情请在这里说吧。”
“费尽心思将我从热闹的街道引到这里来,说说你的目的。”
停云转过身,眉眼间依旧带着笑,“贵人说笑了,小女子只是想多陪您走走。”
“不过么,确实有些事情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说。”
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之前在浥尘客栈附近买的粉蝶花,“我家大人一直都在想念着您,贵人若是空闲,也多回头看一看祂吧。”
“小女子只是受人所托前来带话而已,让您的小宠别对我抱有那样大的恶意。”「停云」打开折扇轻摇轻晃着,将燧皇的存在也点了出来,随后她福了福身,语调悠悠,“贵人万安,小女子就先行离开了。”
“过几日,我家大人或许就会来见您。”留下这样的讯息,「停云」很快就没了踪影。
星临抱着那盆粉蝶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停云」离开之后,燧皇现身,语气不耐,“「毁灭」的气息……”
祂恨得牙痒痒,怎么走到哪都有人来和自己抢小妻子啊!?
岚这个没用的家伙!
第33章 即使你是记忆星神
星临回到客栈以后就将那盆蓝色粉蝶花摆在窗边,坐着撑着头发呆。
阳光白的晃眼,让他的眼底不自觉就积起了泪水。
燧皇围着他飞来飞去,祂感觉星临整个人都被悲伤笼罩,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只能轻轻贴着星临,以此来安慰他。
曾经在亚德丽芬,在那片荒林里,在漫无边际的沙漠里,生长着这种生命力顽强的花。
纳努克最喜欢在外出时带回来一束,然后在飞船外的花园里摘下一朵玫瑰,替换掉之前花瓶里枯萎的花。
星临默然,还有些忧愁。
祂们的爱太沉重了,星临如今无法给出对等的感情。
千年万年的离别啊,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爱意汲取血肉,永生不朽。
星临已经记得不太清楚自己在不断的转世轮回中遇到了多少人,辜负了多少人,又独留多少人面对孤寂漫长的岁月。
起风了,柔和的风吹过,又绵又长。
风将外面清爽的空气带进来,撩起星临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漂亮的仿佛被水洗过的眼睛。
星临呼出一口气,略带着贪恋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他无比贪恋这人间的真实,这是独属于他的真实。
那些过往,那些光怪陆离的,让人难过的梦,在温暖的日光下也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阿哈沉默着抱着双臂,倚着墙看着星临,看了好久。
最后祂一声不吭的离开了这里。
星临没有发现阿哈来了又走了,他慢吞吞的从枕头底下翻出只属于自己的算不上多特别的资产。
除了身份证明,信用卡,通讯器,他的东西少得可怜。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和阿基维利的合照,还有浮黎给的记忆水晶。
他摩梭着相片,看着上面阿基维利的脸,想的却是浮黎给他的这枚水晶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这里面的记忆是属于谁的呢?
他又将水晶拿起来比对着太阳,水晶的棱角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恍惚间,他好像在水晶的最里面看到了一张相片。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又被他看出不对劲了。
燧皇看着他将水晶翻来覆去地看又不知道在看什么,轻叹一声想办法去联系岚去了。
这不行啊,药师都堂而皇之来到仙舟上面了,岚再不回来,仙舟都要变成假面愚者和丰饶民的天下了!!!
星临像是发现了什么让自己非常兴奋的东西,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将水晶用手抓住,用指甲轻轻的、轻轻的抵上被棱面遮掩住的细小裂隙。
咔哒——
那块水晶就那样被打开,一枚小小的碎片掉了出来。
星临瞪大了眼睛,伸手要去将碎片拿起来,那小小一枚碎片就化成了一道金光融进了星临的手心里。
一阵眩晕,星临眼前出现两道身影。
祂们没有张嘴,声音就像是直接在星临的脑海中响起,他目光看向那两道身影。
那是,阿基维利和浮黎。
「我和他……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阿基维利看着星海中漂浮的光锥,那上面的画面里,星临笑容灿烂,捧着花眉眼弯弯,像是在冲刻录下这张光锥的人在笑。
阿基维利这样问浮黎,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
浮黎语气淡漠,自顾自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不知道。」
「别问。」
阿基维利听见祂这样说也不恼,祂围着那枚光锥转来转去,越看越喜欢。
即使祂和自己的小妻子还不能见面,即使小妻子以后还会遇到更多更多的人。
但祂不在意,只要能和小妻子携手走到最后的人是祂自己就好了。
他们曾经一起在裴迦纳度过千千万万个日夜,以后也会像在裴迦纳一样。
玫瑰园里的玫瑰开过又败,枯萎后又盛开。
而星临是阿基维利花园里最漂亮的一朵玫瑰。
金色的,纯净的,鲜活的,美丽的玫瑰。
祂只要一想到星临的存在,心中就涌上无限柔情,这是祂的小妻子。
祂语气美滋滋,带着些炫耀看向浮黎,「他真好看,你说是吗?」
浮黎动作微顿,隔了好久,久到阿基维利都以为祂不会回答之时,才等来一个答案。
浮黎眼前的冠冕轻轻晃了一下,祂站起身将星海中央那枚光锥取下来,伸手用水晶化的手指摩挲着画面上的人的脸,光影落在上面,添上几分暧昧的影子。
祂轻轻应了一声:「嗯。」
阿基维利仰倒在柔软的云层上面,语调悠悠,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悲伤,「浮黎,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浮黎没说话。
阿基维利也不在意,祂和挚友阿哈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各说各的。
祂长叹一口气,和不太熟悉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浮黎,我好想他啊。」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吗?」
「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说,现在还不是我和祂见面的时候,不然我的列车铺就星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愁见不到他吗?」
「只希望你们不是在骗我。」
浮黎忍了忍,没忍住,将一张空白光锥朝阿基维利脸上扔过去,「你话真多。」
阿基维利将光锥接住放在自己的胸前,抬手用手臂遮住眼,闷笑起来。
浮黎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什么,身为局外人的星临一眼就看出来。
阿基维利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风呼号着,卷走了窒息的悲伤,外面星移斗转。
好像过了一整个琥珀纪那样久,阿基维利终于站起身,风卷着祂的披风。
祂双指并拢朝浮黎做了个敬礼的姿势,「谢谢收留,下次列车途经善见天,我再来这儿见你。」
「我啊,要去继续践行开拓的意义了。」
祂漂亮的金色眼睛倒影着浮云万千,祂抚了抚心口,那里面的位置缝了一个口袋,那里装着祂和小妻子的唯一一张合照。
祂的嘴角不自觉就又勾起了笑,祂要不断开拓宇宙中未知的边界,寻找存在之树的端点。
然后——
打破禁锢,复活星临。
浮黎抬眼,朝祂点头,「祝你好运。」
原来浮黎所处的那片星域有自己的名字啊。
善见天么。
星临摸着下巴记下来。
很快,这个记忆点变得朦胧,两人的身影变成带着虚边的剪影。
整个记忆节点都像是织了层月光纱,影影绰绰,再看不真切。
画面一转,换了个场景。
周遭黄沙弥漫,风卷着沙尘,迷蒙着人的眼。
荒木根系盘综错杂,凸起在地面上,昏黄的影子依附在人的脚底。
星临一眼就认出来,这里是亚德丽芬。
再往前走,就是星临和纳努克的小屋。
穿着披风戴着兜帽的黑衣人他也一眼就认出来是根本就没认真伪装过自己的浮黎。
星临:。
不是?浮黎你?
他的目光随着浮黎往前,他看着这位记忆星神如出入无人之境,走进了星临的小花园。
纳努克枯坐在飞船下面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动作却轻柔。
他的怀中还有一个人,那是闭着眼的星临。
这一段记忆为什么星临一点印象都没有,星临不自觉就皱起了眉。
本来低着头的纳努克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抬头,目光锐利直直朝浮黎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星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纳努克露出那样凶恶阴狠的表情,但很快,纳努克的表情又变得平和。
怎么回事?他看不见浮黎吗?
星临还在疑惑,就见浮黎又有了动作。
浮黎也不在意纳努克方才的失礼,祂微微抬手,某种忆质就从纳努克身上慢慢分离。
就在祂手中的光点逐渐凝实快要变成记忆水晶的时候,纳努克突然暴起,巨大的足以能毁灭整个亚德丽芬的力量全部砸向浮黎。
浮黎收回手,躲闪开,周遭空间扭曲一瞬,身形也显露出来。
纳努克眼睛变得猩红,那双漂亮的被星临日常称赞的金瞳也显露出异状。
“该死的命运。”
“你休想让我忘记他!”
「他已经死了。」浮黎显露出全貌,面上无悲无喜。
祂的语调平稳,声音空灵,听上去也有些悲伤。
星临听到这话,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比以前更灰败。
他的花园里面因为没有人打理已经变得荒芜,那些漂亮的花也变得枯萎,只有零星的粉蝶花还开着。
极致的绚烂底下是腐败的死气。
被纳努克小心放在台阶上的他自己,也不会再睁眼。
他静默一瞬,又将视线移到对峙的纳努克和浮黎身上。
“是,那又怎么样?”纳努克有些哽咽,目光更尖锐。
像是要将浮黎整个都剖开看一看瞧一瞧,里面是不是也是一颗和祂的外表一样的剔透的琉璃心,“你没有权利剥去我的「记忆」,即使你是记忆星神。”
“博识尊推演的时刻,只有边境贸易虫皇战争和帝皇鲁珀特?祂还提到了什么?”纳努克胸膛起伏着,悲恸笼罩着他,他不死心的再次询问浮黎。
「无可奉告。」浮黎这样说。
纳努克自嘲一笑,二话不说又朝浮黎打去。最后的结果如何,星临已经不知道了,但大概是纳努克赢了吧。
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在黑塔空间站再次相见的时候,纳努克会是那样的表现。
这个记忆节点再次变得灰蒙蒙。
画面一转再转,这次又回到了善见天。
这里只有浮黎一个人,祂静默地坐着,沉默着,唯有风知道祂的悲伤。
星河流转,日月更替。
祂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将某一块五光十色的「记忆」碎片从自己身上抽离。
祂将那碎片扔进翻滚的云里,又拿出一堆记忆水晶,将它们扔进一小片云里。
白色的云变得五彩斑斓,那漂亮的颜色令人炫目。
祂手上动作不停,云朵被祂捏来捏去,最后变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手链。
清莹的水晶石在星光下泛着不通透的光,母珠处是一颗镂空的小球,冰清玉润的星星坠在下面。
浮黎总算松了一口气,踏破虚空来到步离人部落的禁地,破开禁制。
再一次见到了念念不释的人。
祂将那串手链戴在了星临皓白的腕上,那东西很快变得透明,变成光点融进了星临的体内。
浮黎残存的情感驱使着祂摸上星临的脸,温热的触感在提醒着祂,星临还活着。
或许再过几年,十几年,几百年,几千几万年,他们又会再次重逢。
这样就很好了。
浮黎离开了这里,那些过往无法再左右祂,祂也不必再被束缚。
祂或许是自由了。
风吹走了祂来过的痕迹,像是将祂和星临之间的交集彻底抹去。
第34章 如果你听不懂人话
星临,星临。
“星临,快醒醒。”
燧皇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睡过去的星临有些担忧,祂还要再喊,一道身影就出现在房间里。
“木头,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要小妻子了呢。”燧皇阴阳怪气的,岚被祂挤兑也不吭声,只是上前两步,看着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星临。
“你还说去追杀药师呢,人家都堂而皇之在你的大本营大摇大摆的来见小妻子了,你还追,追个鬼。”燧皇越想越气,把岚数落了个遍。
岚抿唇不语,伸手为星临拂去有些凌乱的发丝,也就看见了被星临压在手肘下面的东西。
祂的气息变得凌冽了。
祂抽出了那张相片,旁边的男人不认识,但是星临笑得好开心。
岚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祂再一次找回自己的情感和记忆之后,祂就明白,自己的小竹马,自己的可爱的脆弱的纯净的小妻子,不会再属于祂一个人了。
他们之间没有天崩地裂和刻骨铭心,只有让人难过的离别,物是人非事事休。
岚爱怜地抚摸着星临的脸,祂以往总是反复询问燧皇,星临是谁。
祂的直觉告诉祂,星临是对于过往的祂而言,无比重要的一个人。
脑海中模糊的身影变得更加朦胧,祂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对方笑着在祂的记忆中消散。
等清醒过来,又会落泪。
星神,摈弃掉情感的星神也会心痛,也会流泪吗?
岚无声轻叹一口气。
是竹马啊,是无法放手的小妻子,是身体的习惯比大脑记得更清楚祂爱着星临。
星临,是祂攥紧记忆碎片拼命也要找寻失去相关记忆的人。
但上天或许也是垂怜祂的,千千万万个日夜,祂终于还是想了起来。
祂的记忆被人拿走了,直到……
后面祂的思绪被打断了,星临迷蒙着睁开眼,无比自然的朝祂张开双手。
岚迟疑着俯身,拥住了他,像哗然的山谷拥住一片云,终于抓住了那片缥缈的云。
星临打了个哈欠,这块不知道是谁的记忆水晶里面蕴含的信息量有些大,他睁开眼看到岚还有些恍惚。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星临还有些没走出来,以为还在曜青的小院里。
他下意识就朝岚张开双臂试图讨要一个拥抱。
等真正被抱住后他瞬间清醒过来。
……现在已经不是在曜青的时候了。
他从岚的怀里挣脱开来,仰着脸看祂,眼底带着疑惑,“你怎么来了?”
怀抱骤然一空,岚也感到一阵恍惚,祂下意识开口:“燧皇说在这里看到了药师,我就来了。”
燧皇被气了个倒仰。
药师!药师!你整天就惦记着那药师!
等你这木头回神,老婆早就跟人跑了!!
天呐,到底该拿什么来拯救岚这个木头啊啊啊啊啊!
燧皇尖叫,燧皇头痛,燧皇想撬开岚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但静默片刻,岚从身边的空间里抓出一束花来,是新鲜的,沾满水露的绽放的琼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每天清晨,祂都会将一支开的绚烂的花递交到星临手上。
燧皇不说话了,满脑子都是——
啊?
不是,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星临惊喜地看着眼前的花,脸上的笑带着从心底透露出的欣喜,眼里漂亮的翠色都染上了暖意,整张脸都因为这份意外的惊喜而变得明媚起来。
星临克制着喜悦,骄矜地和祂道了声谢。
岚依旧沉默寡言,和很多年前一样。
祂看着星临,应声也显得冷硬:“嗯。”
他们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在后来者眼里更是其乐融融。
阿哈一口牙差点咬碎,祂面上露出笑容,“原来有客来访,瞧瞧,倒是我阿哈失礼了。”
祂这一声,将房间里的所有目光都洗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祂怀里抱着一大捧漂亮的开的正好的艳红的卡罗拉玫瑰,一下子就将之前「停云」受纳努克所托送的粉蝶花和岚送的琼花衬得有些寒碜。
阿哈送的花跟祂一样张扬。
卡罗拉玫瑰花梗上的的刺被祂剔了个干净,变得不那么扎手。
星临被迫接过阿哈塞过来的漂亮的繁复鲜亮的花,然后被玫瑰的浓香兜了一脸。
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琼花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星临:……
岚:。
燧皇:瑟瑟发抖。
还是星临先开口打破僵局,他没好气地看一眼阿哈,“送我这个做什么?”
“啊~阿哈的小妻子居然对着一盆杂草伤神,那可不行。”阿哈眨眨眼睛,摊开手略显无辜地看着星临,半点没有贬低情敌的自觉。
“啊还有那寡淡的要死的白花,啧啧,送这个,是要给谁奔丧吗?”阿哈再开口就是将岚气得半死的话,“唉,看来送花的人一点风趣也没有。”
寡淡的要死。
也不知道祂是在说那束琼花,还是在借花骂人。
不管祂到底是什么意思,岚都很不爽,非常不爽。
那种微妙的,难受的情绪笼罩着祂,空气中好似都弥漫着酸意。
祂看着星临和阿哈之间不作伪的别人无法插足的气氛,不自觉攥紧了拳。
明明祂和燧皇都还在这里,星临的注意力却全部被阿哈吸引走了。
祂真想撕烂阿哈脸上的面具,让星临,让祂的小妻子看清楚欢愉星神到底是多么伪善的一个星神。
阿哈怎么可能还让祂们打扰自己和小妻子亲近,于是开口赶人,“唔,接下啦就是私人时间了,巡猎星神如果想要叙旧的话,还是以后再来吧。”
“顺便,走的时候把你的小宠物一起带走。”
“快走,不送。”
岚没动,燧皇为了避免尴尬已经回到了岚的体内,借着祂的眼睛看着外面剑拔弩张的场面。
蓦的,阿哈轻笑一声。
“如果巡猎星神听不懂人说话,阿哈我也略通一些拳脚,怎么,你想和我打一架吗?”
“即使这是你巡猎的地盘,阿哈我也不怕你哦~”
啊,怎么就打起来了。
星临目光呆滞,看着阿哈和岚收了神力,不管不顾你来我往打了起来,两人都下了死手。
拳拳到肉,近身肉搏。
拳头砸在对方身上发出的闷响听得人牙酸。
不是,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阿哈怎么又和人打起来了啊?
不对!
客栈,客栈要垮了!!
轰——
一声巨响,客栈里面的人都感觉到地面颤了颤。
阿哈和岚消失了,看样子是为了不影响居民转移斗争场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将星临房间里砸出来的坑给复原。
星临呼出一口气,将散落在地的花瓣捡起来,将几位星神送来的花堆在一起,放在一边不管了。
眼不见心不烦。
浥尘客栈的老板已经向云骑军求助来挨个挨个排查隐患了,他见到星临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这位可是景元将军的贵客,马虎不得啊。
没过多久,日理万机的景元抽空来瞧了瞧星临。
“您有没有受伤?”景元谨慎询问,星临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景元放心了一半又试探,他似叹非叹的,“也不知道是谁会在司辰宫旁边的客栈斗殴,也不怕直接被云骑军抓起来。”
“而且这要是伤到了人可如何是好。”
星临眉心抽动,面上表情差点没稳住。
要是景元知道是阿哈和岚在斗殴会不会晕过去?
他的思绪再一飞远,如果岚和阿哈没有收手继续在客栈里打架被云骑军抓进囚牢里……
呃,不,还是别想了。
星临看一眼装作忧心忡忡的景元,暗叹一声,还是别给景元将军找罪受了吧。
于是他摇摇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敷衍了两声应付了过去。
景元当然看出来星临没有说真话,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以后遇到这种找不到嫌疑人还很古怪的,有星临在场的斗殴事件,都不需要深究。
不然自己可能又要掉好多头发。
他敏锐的发现跟着星临的那只岁阳不见了,那只自称是燧皇,和帝弓同生共死的岁阳不见了。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难不成这里面真有帝弓参与吗?帝弓和人打架?
景元觉得自己需要好好静一静,好好休息一下。
哈哈很有可能是自己太操劳太累了哈哈。
不然帝弓怎么会和人打架呢哈哈……
他起身向星临告辞,“此前听闻星临先生和天舶司商团的接渡使停云小姐相谈甚欢,若是您想要人带您走访大街小巷,可以尽情使唤彦卿。”
“停云小姐事务繁忙,您平时也不一定会遇见她。”
星临虽然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还是应下了:“好,我和彦卿交换过通讯,如果有需要我会找他的。”
如此,景元放心了些。
之前收到密信,停云疑似与丰饶民有接触且有过深入交流,但他们还没抓到送信人也没找到停云的破绽。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星临和停云多接触了。
送走景元,星临沉寂已久的手机终于又响了起来。
【相亲相爱一家人】
【三月七】:@丹恒@星临姬子说你们俩也下列车了?
【三月七】:你们现在在哪里?
【穹】:有点担心你们,特别是星临。
星临还在打字,对面又噗噜噗噜发来好几条信息,多数是穹在询问星临的近况。
星临看的好笑,对方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在意他到底回不回消息,更多的是在向星临表达自己的思念而已。
丹恒的回答在其中也不算特别显眼了。
【丹恒】:安全,勿念。
【丹恒】:你们也多加小心。
星临想了想,学着他也发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星临】:我很好,别担心。
另一边的穹看着星临的回复依旧皱着眉,很好是有多好?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被人欺负,睡不睡的安稳?还有姬子说的他的朋友……?
穹的脑海里思绪开始绕圈圈,没一会儿就将自己绕晕了。
三月七见他这样没忍住扶额,“好了,不是还要继续搜查卡芙卡的踪迹吗?别愁眉苦脸的啦,打起精神来呀!”
“早点解决咱们也好早点回去找他们呀。”
穹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他点点头又略显贪恋地看一眼星临发来的消息,这才收起手机继续跟着同伴去搜查信息了。
消息没有再响起来,星临才收起手机。
他略显忧愁地看一眼阿哈祂们送的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唉——
第35章 星神互换消息
阿哈和岚打架出去,晚上又回来了。
不过,祂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身后岚紧紧盯着,在阿哈牵住星临的手之后祂也牵住了星临的另一只手。
祂们像两头雄狮贴在人身上。
目光锐利,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那是猛兽抓捕猎物时的眼神。
星临就仿佛被锁定的弱小的鸟,逃不开,挣不脱祂们的怀抱。
星临:……
你们就不觉得很怪吗?
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岚的脾气,真的会和阿哈一起和睦共处吗?
这不会是阿哈变得小把戏吧?
星临被两个星神抱着,房间里的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密不透风,身上都有些汗湿。
浓郁的、馥郁的、柔绵的甜香从他的身上透给另外两位星神。
两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住星临,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像是蹿起了火苗。
他整个人都被桎梏在两双滚烫的厚实的手掌下。
好奇怪。
思绪变得好混乱,迷蒙的灯火,摇曳的影子,手中不知道拽着谁的头发,柔顺的发丝笼住他纤细的手掌,像是要牢牢抓住他,将他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星临耳上的软肉被舔舐,亲吻和抚摸。
他的目光变得溃散,像一团融湿的云,过不了多久就会化成一汪水。
他漂亮的面是被星神渴求的药,清凌凌的目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无法割舍的,翠色的眼睛倒映着「丈夫」的身影。
无法拒绝,无法脱身。
他是柔软的甜蜜陷阱,是春色,是撩人的火,是被星神争夺的,无法被替代的妻子。
星临的耳垂变得透红,像一滩烂熟的红莓果酱,在等待着品尝。
糜艳的味道透进骨髓,唇上浸着梅香,他根本无法思考,思绪坠入滚烫的浪潮。
他大口喘息着,像是一朵花被侵犯,被爱抚。
他摇摇欲坠,眼尾都泛起了春潮。
岚怀抱着星临,看着阿哈拥住他,在他的身上打下标记,洗去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祂的眼底蕴着风暴,死死咬牙才忍住心中的暴戾。
燧皇在祂体内咬着手帕,啊啊啊啊啊岚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这个狗……狗屁乐子神啊!!!
那是祂的小妻子呜呜呜呜燧皇的小妻子,没用的岚可恶的阿哈!!
岚确实和阿哈达成了合作,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占有……
祂闭了闭眼睛,呼吸沉沉。
祂将星临抢夺过来,将人抱在怀中,为爱人整理好鬓边凌乱的发。
祂果然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刚刚会答应阿哈的祂真的就是脑子进水了,又或者是被孽物入侵了才会做出那样不理智的决定。
善妒的星神,没用的「丈夫」。
祂们又打起来了。
星临目光呆滞,还没能从方才的亲昵中回神。
他慢慢蹲下去捂住脸,耳朵和脸红透了,颜色比旁边摆着的那一束卡罗拉玫瑰还要深。
他的思绪混乱,像是杂乱的线团一样理不清,头顶都开始冒烟了。
星临在心里无声尖叫,他一定还是在做梦吧,不然为什么会面临那样的事情。
两个人……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太超过了。
这一定是阿哈的恶作剧吧!
星临认定了这就是阿哈为了恶搞弄出来的,阿哈就是这么恶劣。
但他忘了,有了私欲的星神都是善妒的。
砰——
青色的风团和火色神力的撞在一起,仙舟罗浮刮起了千年难遇的大风。
岚和阿哈化作了两道流光,就那样在空中缠斗起来。
深夜里,风声在罗浮仙舟洞天上空缭绕,鬼哭狼嚎的,听得人心烦意乱。
景元躺在床上享受一天当中的静谧时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卸下身上的重担难得放松一下。
但今天这个习惯被打破了。
他睁开眼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啊——
到底是谁大半夜还在搞一些扰民的大动作?这妖风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现象……
不会又是去而复返的和星临有关的人吧?
景元头都大了,帝弓一早也没说会引来这样大的阵仗啊!?
景元坐起身,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透过原木窗看到外面的灯火稀稀拉拉亮起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等到了明日,投诉信会塞满神策府外面的意见箱了-
好吧,星临心想。
看来这次不是阿哈的恶作剧。
星临安详倒下,试图催眠自己忘记刚才的事情。
阿哈就算了,祂没脸没皮惯了,但是岚为什么……?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这也太羞耻了。
星临在床上翻滚,没一会儿就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面团。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来。
……?
来人力气很大,将星临外面的棉被毫不费力地剥开,露出星临那张看上去有些凌乱的脸。
那双金色的带着悲伤的的眼睛倒映着绿色的海。
纳努克用那双眼睛抓住星临想要逃走的视线,祂将星临摆正,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窗锁因为岚和阿哈飞出房间破了个口子,风呼啦啦的吹进来,幽蓝色的天空变得辽远,绵延的屋脊在视野中变得模糊。
星临垂下眼不去看纳努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纳努克。
祂捧住星临的脸,轻轻抚摸着上面艳红的痕迹,春色已经干涸,但仍能窥见半分妍丽。
“……”纳努克沉默良久,才一遍一遍,呼唤星临的名字,“星临,星临,宝宝……”
祂真的很想带星临回到故土,带回故土藏起来,让那些讨厌的虫子谁也不能找到他。
但是祂不能。
暗黄的灯光照在头顶,沉默的影子像苦行僧,攀附在脚底。
纳努克捧着自己的月亮,试图向月亮讨一个吻。
不知何时风停了,外面亮眼的两道流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岚和阿哈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房间里。
纳努克下意识将星临藏在自己身后,面露凶色,目光锐利地看向于祂而言是两位不速之客的星神。
岚冷哼一声,收起弓箭不再说话。
阿哈左看右看,吊儿郎当地摊手耸肩,“哎呀呀,都别这样看着人家啦,阿哈可什么都还没干哦~”
“嗯哼哼~没事的话你们都可以离开啦~阿哈要和小妻子一起休息咯~”
纳努克和岚都没理祂,岚绕开祂们走到星临身前。
祂的小妻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陷入了梦乡,头抵着纳努克的后腰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阿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岚弯腰托住星临的额头,将他护着从被子里剥离出来,纳努克沉默着转身将被子理好才让星临重新睡进柔软的被窝里。
三位星神难得达成了统一没有刀剑相对,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更何况,成为星神之后,祂们能感知到的东西就更多了。
譬如说,星临身上的怪病其实不是病而是诅咒。
是缠绕在血脉中,紧紧簇拥着灵魂的诅咒,是无所不能的星神也没办法的诅咒。
外面的灯明明灭灭,影子也稀疏。
屋檐下飞走的燕和暮光交叠,岚静默地站着,像一尊不悲不喜的佛。
纳努克偏着头,带着些贪恋地看着星临。
其实在祂的位置,看不太真切,星临的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个脑袋顶,黑漆漆的暗色吞噬了星临所在的空间。
只能听到呼吸声很轻很淡,纳努克的心跳声也跟着变慢变缓。
阿哈轻轻打着拍子,哼着柔和的歌,是曾经在艾普瑟隆和星临一起参加演唱会听到的歌。
星临喜欢,祂也就记了下来。
风好像也变得很慢很慢。
咔哒。
窗被阿哈合上了,祂关上窗转身看向纳努克和岚,“不如来聊聊天?”
纳努克和岚将视线挪过来,没有表态。
阿哈拨了拨自己身侧愚者假面,“啊~真没意思,你们难道不想交换一下情报吗?”
“这样搞,阿哈真的很亏诶。”阿哈明明是这样说,但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祂笑着,“阿哈可以提供一条宝贵的情报哦,有关小妻子身上的诅咒,你们不想知道吗?”
纳努克瞥祂一眼,沉默半晌才开口,“博识尊曾经推演出三个时刻。”
“死亡,转折和新生。”
“这三个时刻指向的人物是星临。”
岚看着模糊的夜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家乡。
曜青如今变化很大,祂和星临的故居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旧址上面也建起了新楼。
祂垂着眼,眼睫颤动着,掩盖了眼底的晦暗,“浮黎在收集其他星神的「记忆」,祂似乎更改了很多人的「记忆」。”
“我知道我知道!”燧皇蹦出来,“岚这木头的「记忆」就是被拿走了!”
祂一出声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燧皇又欻得缩了回去。
岚也不介意燧皇的插话,祂轻轻点头,“嗯。”
哦~
阿哈的目光一只在祂们身上,注意到纳努克在听到浮黎的名字时呼吸有一瞬间的变化。
祂勾起了唇,啊哈~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祂也不私藏,“小星临身上的诅咒……”
“如果阿哈没有弄错的话,那道诅咒属于某个已经殒落千百万年的星神留下来的磨灭不去的烙印。”
“——「不朽」龙的印记。”
第36章 星临,我的爱人
不朽。
龙。
纳努克成神的时间最晚,祂对于不朽星神的了解少之又少。
也根本无法想象为什么星临会和龙扯上关系,祂抿着唇不发一言。
岚也对这位星神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不朽」的子嗣持明龙族将故土从汤海迁徙到了仙舟洞府,祂才多少对不朽有些了解。
龙是天渊万龙之祖,执掌命途「不朽」,早在历史诞生之前便在混沌中游弋。
持明龙尊作为持明族的族长,掌有「不朽」龙祖的力量。
祂们以万代不移的化龙妙法传承铸身,容颜不改,驻世长存。
祂们自持明卵就继承了龙尊之力,自诞生之日起就被视为持明的天之骄子,被视为真龙再传。
还有一种传言,是不朽星神以身化道,以自身的死化为宇宙「龙裔」。
这则传言不知真假,但岚一想起来还是成功的皱起了眉。
祂也不明白为什么星临会和不朽有关系。
那诅咒是阴影,攀附在星临的魂灵之上,也笼罩在祂们头顶,如影随形。
阿哈说完,满意地看着祂们的表情。
啊啦,这种事情,怎么能只让阿哈一个人苦恼呢?
没用的前夫也该为星临做点什么吧?破解诅咒揪出或许还没彻底「死去」的不朽,可不能让阿哈一个人来做。
龙还真是给阿哈留下了个大麻烦,讨人厌的家伙。
唉,要是阿基维利还在就好了,可以开着祂的列车,带着小星临,祂们三一起去找寻解决诅咒的办法。
唉,没用的阿基维利,没用的阿哈。
后半夜,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但是谁也没有率先离开。
沉默席卷着整个房间,一时间只能听见星临清浅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落在地上,隐约能看见房间里三位星神的模样。
阿哈双手抱臂倚着墙,把玩着愚者面具。
岚坐在桌边,拿着瓷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纳努克就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星临。
无人察觉,在遥远的,天外之外的善见天,浮黎睁开了眼睛。
祂面上无喜无悲,看着光锥上三神鼎立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沉默的将光锥收了起来。
快了,很快就能破除他身上的诅咒了。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星临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脑后,露出那张漂亮的脸。
阿哈纳努克和岚已经离开了吗?
五个系统时前,阿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面具,又起了个话题。
“喂,你们俩个和小星临怎么认识的?”
“真可惜,要是知道亚德丽芬那个时候有星临的存在,阿哈说什么也不会到处捣乱,怎么着也要去瞧瞧他。”
“反正纳努克你也很没用不是么?”
“……”纳努克没说话,但祂的耐心肉眼可见的在被消磨。
岚也不说话,称得阿哈像一个小丑,独自一人演着舞台剧。
阿哈不爽了,祂不爽了也会把别人也变得不开心。“算了,阿哈早该知道的,小妻子的前夫们都是些没用的家伙,不但保护不了他还会让他反复陷入危险的境地。”
“真没用。”
“想必以前也是一样吧。”
“亚德丽芬被沙王的子嗣入侵,机械帝皇鲁珀特又发动反有机生命战争,小星临跟着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真可怜。”
“哦对了,你现在也给不了他更好的生活,啧啧,「毁灭」星神,这些年有存留下来足够的资产来养小妻子吗?”
确实没有多少资产的毁灭星神沉默着。
纳努克静静地破防了,祂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阿哈掷去。
咔哒,阿哈的面具碎了。
岚无动于衷,在一片刀光剑影中用神力将星临保护好,然后坐着不动如山,安静的守护着星临。
纳努克和阿哈祂们很快离开了这间房间,想必是去星域海打架去了。
岚呼出一口气,燧皇从祂体内蹦出来,“哎呀!可憋死我了!”
“喂,木头,你可别告诉我你又要追着药师走了啊。”
岚站起身,态度了然,祂垂首看一眼燧皇,“不然呢?”
燧皇摇摇头,你就去复仇吧,谁能比得过你啊?
祂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
岚最后看一眼星临,在他的额间印下一个轻吻,轻声喟叹,走之前将阿哈带来的玫瑰和纳努克送来的粉蝶花带走了。
只是帮星临处理一下垃圾而已,祂想,然后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将东西带走了,只剩下一束清丽的琼花在风中摇曳。
燧皇又被飞速离开的岚留在了罗浮仙舟上。
曾经是岁阳之首的祂算是看明白了。
星神都是一根筋,特别是岚这样的,心中只有复仇。
阿哈和纳努克也不靠谱,一个一心只有找乐子,总是试图激怒其他星神然后看祂们失态,另一个心中毁灭意味很浓,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来只有自己才能照顾好星临了,祂的小妻子就该由祂来保护!
很快,天际泛了白,星临也苏醒过来,燧皇依旧偷偷藏在他的头发里。
祂感觉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星临面前吧,总感觉会被迁怒,岚惹出来的问题让祂自己面对就好了,可不要牵扯到无辜的岁阳。
星临没疑惑太久,起身穿衣洗漱。
很快彦卿来敲响了他的房间门,还带着丰盛的早点,“今日无事,将军让我来看看您,星穹列车列车的贵客们也已经回到长乐天,您要和他们见面吗?”
星临点点头,他说到底还是很担心穹和三月他们,虽然有瓦尔特先生在,但是以穹那不安分总会搞处乱子来的脾性,星临就怎么也放不下心。
和彦卿一起用完了早点,他们一起来到了长乐天的神策府。
景元见到他后分神和他打了声招呼,星临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有些严重,脸上也有疲态显露。
于是他带着关心意味地问了一句,“景元将军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景元看过来,眼里似乎带着些怨念,但再看过去就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景元抓了抓发尾,“不打紧,老毛病了,只是有些失眠。”
“您的同伴在旁边。”景元又看向彦卿,“彦卿,带星临先生过去吧,我这儿暂时不需要人。”
“是,将军。”彦卿虽然有些担忧但没有多问,他看向星临,“请跟我一起来吧星临先生。”
星临随他走进会客室,三月七和穹正在埋头吃着早点,瓦尔特先生抚摸着他的手杖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星临的脚步声他率先抬头,见到是星临之后面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用过早餐了吗?”
“已经用过了。”星临在挨着穹的位置坐下,“看您愁苦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不,没什么。”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气息沉稳,“不用担心。”
“啊,是星临来了啊。”三月七抬起头,依旧活力满满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相比之下,穹的精神要差许多,他有气无力的和星临打了声招呼,然后擦干净嘴巴和手一下抱住星临。
星临看他这样,没忍住和三月七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来他才知道,穹见到了卡芙卡,配合神策府云骑军还有太卜司的人将她缉拿,又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信息,虽然最后卡芙卡和她的同伴逃走了。
这也导致穹的情绪有些低落,卡芙卡对他而言是有些不同的。
星临没再多问,只是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
很快,穹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黏糊糊的抓着星临的手。
仙舟上的星核仙舟人自有办法解决,本来是来帮忙封印星核的,现在不需要他们的帮忙这让他们多出了很多时间。
问清楚星临现在的落脚处也在星槎海中枢的浥尘客栈,三月七提议他们一起去逛逛街然后会客栈休息。
“反正没事嘛!”三月七双手叉腰,理直气壮,“我们可以去给姬子还有帕姆买一些仙舟上的纪念品回去!”
瓦尔特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穹和星临倒是没什么意见。
“好耶,那咱们三走吧!”三月七元气满满,一手抓一个,“出发!”
星槎海中枢依旧人来人往,小贩叫卖的声音,吆喝声,星槎往来的声音,混在一起沸反盈天。
穹看什么都好奇,他有些遗憾地向星临和三月七说出自己的困惑,仙舟上面居然没有垃圾桶。
但是他在街道边发现了很多闪着亮光的瓷瓶,这东西在他眼里成了垃圾桶的替代品。
三月七拉着星临站的远远的,装作不认识穹的样子。
他们去了不夜侯生意火爆的小吃摊排队买了琼实鸟串和仙人快乐茶。
坐在街边数着往来星槎吃完了手中的东西,三月七看到街边的售货机,轻轻拍了一下星临的手,“星临,我去买瓶水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哦。”
“好。”星临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看着她穿过人群走到售货机面前,撑着头挑选着饮料。
另一边的穹抱着路边的瓷罐不撒手,引来了巡逻的云骑军上前询问。
星临看着穹手足无措的样子没忍住小声坏笑出了声,嘈杂的人声将他的笑声掩盖。
他正要起身上前去帮穹解围,他的身边就坐下了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全身上下都被遮掩住的人。
星临有些警惕,想要站起身离开,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仿佛也看不见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可疑的人。
陌生人低头轻笑一声,听声音带着些好听的磁性,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笑意,“好久不见了,星临。”
“我们居然还有再见面的时候,真不可思议。”
陌生人说着说着就又笑出了声。
星临越发警惕,“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从时间的尽头而来。”陌生人这样说,“很快,我又将奔赴下一个时间节点,或许是「现在」又或许是「未来」亦或是「过去」。”
“不过能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陌生人的声音带着些涩然,还有真心实意的高兴。
星槎从旁边的星槎海飞驰而过,风撩起祂兜帽的一角,星临看到了一双浸着水的漂亮眼睛。
金玉般的星子坠在里面,烟紫色的眼眸倒映着命运的齿轮,只看一眼就好像坠入了时间的洪流。
耳边纷杂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星临很清楚的听见了祂的声音。
“星临,我的爱人。”
“你可一定要走到时间的尽头,走到我面前来。”
那片黑色很快消失,星临一个眨眼,陌生人不见了踪影,周遭又变回了寻常模样。
那个陌生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星临这样想。
第37章 石烂海枯同心结
时间的尽头。
星临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之前在阿基维利的日记里祂也提到过。
「时间的尽头」到底意味着什么,又有什么含义呢?
还有那双眼睛,漂亮的烟紫色的眼睛。
藏在神秘的漩涡之下的,是无尽的悲戚和哀恸。
但仔细回想却又只记得那一抹紫色,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脑海中也并没有和祂相关的记忆,更何况对方说的话都好像是在胡言乱语。
什么爱人啊……
星临无奈轻叹一声,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果然,他还是很讨厌谜语人。
三月七和穹慢慢靠过来,“星临在想什么?”
“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穹也跟着三月七一起点头,星临不知道为何唇色变得苍白,额上也渗了些细汗,他拿出手帕来给星临擦掉汗水。
“是太热了吗?不然回客栈休息吧。”穹有些担忧。
星临这才发现自己在面对那个陌生人的时候神经紧绷着,脊背上也侵染了汗珠,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他点点头,“我想先回客栈,你们是要在外面再逛一逛吗?”
“不用了,也回去吧。”三月七伸了个懒腰,“说不定明天又有其他事情呢,唉,本姑娘今天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三人达成一致,于是没有多在外面逗留,晃悠悠回了客栈。
天舶司为穹他们定的房间和景元为星临定的房间不在一个楼层,穹执意要将星临送回房间。
“就几步路,送上去我就下来。”穹和三月七还有瓦尔特说明情况,就紧紧握住星临的手和他又上了一层楼。
星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站在房间门口没有打开门,而是背对着门看向穹,“好了,谢谢穹送我回来。”
穹憨笑着抓了抓发尾,“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好,明天见。”星临弯弯眼睛,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他看着穹穿过走廊,走下楼梯,身影被黑暗吞没,直到整个人都看不见之后他才打开房间门。
然后就被馥郁的花香扑了个满怀,他折下生长蔓延到门闩的琼花枝,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略带歉意的眼睛。
药师正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房间正中央,在这里,在被巡猎包围的仙舟,祂就又那样明晃晃的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星临的房间随时会有其他星神来。
来的是阿哈还好,如果是岚,星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星临沉默着,又在心里轻叹一声,自从醒来以后,他这一年叹气的次数比轮回那些年加起来都要多,“你来做什么。”
“来见一见你啊。”药师目光柔和,站起身来,拥住他的动作极其温柔,表情也慈悲,“抱歉,不请自来。”
“但是我很想你。”
星临从祂怀里仰起脸,药师垂眸看他,那张脸依旧纯净漂亮,眉间少了病气,让他看上去更引人注目了。
他翠色的眼眸带着哀伤,倒映着药师自己的影子。
祂在星临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上长满了抽芽的枝条,手臂上镶嵌的猩红的朱果也像真正的眼睛那样不怀好意地转着。
祂看着星临无比认真地看向自己,语气也无比认真,认真到让祂心碎。
星临说:“但是我不想见到你。”
药师的赐福不计后果,或许当初也有仙舟人自己的错,求长生却无法抵挡长生带来的长生之苦,这其中的对错谁又说的明白呢?
剪不断理还乱,星临其实谁也不想见,这些星神都让他感到疲惫。
唯有自己待着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宁。
药师静默片刻,又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其他事情,祂将手掌摊开,原本空无一物的白净手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东西,那是曾经星临为祂编织的同心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朝夕与君见,岁岁常想念。
星临将同心结接过来,曾经的五彩粗麻线都被摩挲的起了毛边,已经黯淡褪色了。
难以想象,这么多个琥珀纪到底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药师看着星临,只是看着祂心中就升起无限柔情来。
当初得到启示之后,祂第一时间将代表「生命」的果实喂给了星临,但不知为何,星临陷入沉睡,再也没有醒来。
祂就那样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春去秋来,等过酷暑寒冬,祂的爱人,祂的小妻子依旧没有醒过来。
因为巡猎的追杀,不得已祂才将星临放在了丰饶民的族地。
但好在星临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这样就很好。
至于其他的,一切交给时间。
星临看着同心结,再次感慨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只是用这样小小的东西,就绑住了好多人。
他真的值得吗?有什么意义呢?
他值得吗?
他怅然一叹,在相关的记忆中,这种同心结的编法,还是龙教给他的。
是他不愿意想起来的,他的老师,他的挚友,他的仇敌。
他的,第一任丈夫-
天地鸿蒙,混沌之初。
天渊万龙之祖从混沌中诞生,祂在一片混沌虚无中睁眼,庞大的躯体怀抱着一枚圆润精巧的蛋。
龙不知道自己为何诞生,也不知道怀抱着的蛋是不是自己的族人,但祂心中的悲悯驱使祂将蛋保留。
里面还有生命复苏的迹象呢。
龙这样想着,就揣着蛋在混沌中游弋。
一开始,混沌之中什么也没有,渐渐的,东西多了起来。
未开化的鸟兽,稚嫩的草木,扭曲的黑雾,还有混沌中心巨大的古木。
龙在这里面穿梭,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聊,没有谁和祂交流,那些飞禽走兽无法沟通。
于是祂开始祈盼蛋里的生灵能快快破壳。
为此,祂在古木旁边修筑起自己的龙宫,又捏了个木偶每日照顾还未破壳的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木偶从普通的草木制造变成古木的枝条造就,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是蛋还是没有破壳。
龙有些忧愁,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蛋还不破壳。
是少了什么吗?
祂百思不得其解,但外出的时间减少了,每天都来围着蛋看一看转一转。
终于,在祂又一次升起想要用自己的精血投喂或者是将蛋扔到那棵古木冠顶上去的时候,蛋裂开了一个缝。
龙无比殷切的用那双水色眼眸看着颤颤巍巍破壳而出的……
呃,这是什么生物?
与普通的鸟也不同,也不是龙,祂的毛的金红色的,幼崽身上的羽绒湿哒哒的黏在一起。
好丑,龙心想。
但是这是自己期待很久破壳而出的生物,闭一闭眼也就夸出了口。
在那之后,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手足无措的日子。
幼崽不似其他普通的鸟兽,一天一个样变化很大。
气性也很大,龙每天都会被祂啄到手。
龙:……
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养着了。
很快,祂的躯体变得修长,羽翼丰满,羽毛颜色也变得华丽漂亮。
在祂化成人形会开口说话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笨蛋笨蛋!龙是大笨蛋!”
龙看祂越看越可爱,点点头应和,“是是是,宝宝说的对,我是笨蛋。”
“我不叫宝宝,你不许这么叫我。”漂亮又骄傲的人仰着脸,翠色的眼睛亮闪闪的,那是比龙所有珍藏起来的宝石都要亮眼的存在,“我有自己的名字,和你才不一样。”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龙见到祂这样可爱的样子,没忍住伸手捏了捏祂没有收起来的耳羽,又摸了摸祂的头。
然后龙的手被打开了。
“你可以叫我星临。”星临骄矜地说,然后祂又皱着眉,语气带着不满,“你不准摸我了!我的羽毛都被你揪掉了好多。”
“丑死了。”
龙笑出了声。
有了星临,有了说话的人,龙不再觉得无趣。
祂没事了就逗一逗星临,看着祂炸毛的样子总会笑的很大声。
祂们相依相伴在龙宫度过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
混沌之外出现了另一种一诞生就拥有人形的智慧生物,他们被分为男人和女人,星临对这些「人类」很感兴趣。
龙和星临偶尔也会伪装和他们差不多的样子去他们的族群游玩。
这一次,祂们又从龙宫出来,正巧碰到了这个族群的人在办祭典。
夜晚凉爽的风,高高升起的火焰,女人娇美的歌声和男人敲击鼓面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有着不一样的风情。
“外面很热闹。”星临撑着头和龙并肩坐在小山坡上,看着陌生的人类载歌载舞,“龙宫还是太冷清了。”
“是么。”龙伸手帮祂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那我把他们抓回去。”
星临抬手就要打祂,龙笑着拦住祂的手,“开玩笑的啦,小星临还是那么容易较真。”
“是你太讨厌了。”星临气鼓鼓的,不理祂了。
龙也不恼,私底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过了两日又拿着东西来赔礼道歉了。
祂捧着从西面的荒海里的巨兽那里抢夺来的宝物堆进星临的房间,又将手心里丑不拉几的东西塞给星临。
星临看了又皱眉,这是什么丑东西,祂才不想要,这样想着祂就要将这东西扔掉。
龙环抱住祂,用尾巴将祂圈住,让祂无法逃脱,“啊呀,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小星临要是把它扔掉,那我可就要掉眼泪了。”
祂在回龙宫的路上路过人类的部落,看到有男人拿着这个东西去送给生气的女人,很快就将无比气愤的人哄好了。
龙觉得有趣,便在那里停下向那个男人请教了一番,虽然做出来的东西和男人做的不太一样,有些丑。
但是再晚一些回来星临又要生气了,于是祂没再拖时间,很快回来了。
星临迟疑着将用粗麻绳编制的丑东西拿过来握在手里,那上面坠着两颗交叠在一起的心。
“星临一定要收好哦,如果小星临也能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同心结送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烂海枯同心结,天高地阔比翼飞。
星临直到现在还记得龙告诉自己这句话时的表情,是柔和又欢喜的。
以至于后来死去,他也将龙憎恶的表情看得分明。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第38章 帝弓在上!
星临的思绪被一阵地动山摇给唤醒,他扶住桌子,看向窗外。
那在仙舟罗浮洞天内各处都能看见的枯木不知为何开始疯长,枝桠从地底蹿起来,搅得罗浮风雨欲来,各处都人心惶惶。
星槎海中枢离得较远没有多大影响,再近些的丹鼎司和工造司已经被建木根系占领。
药师站在他身后,看到这一幕,眉目慈悲。
“「建木」……”
建木居然再次生长了,在巡猎斫断建木之后,几千年来它宛若一尊枯死的盆栽矗立在那里,现在居然又重新开始生长。
砰砰砰——
拍门声想起,三月七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星临,你怎么样?”
穹也有些焦急,一直在敲门。
星临站起身开了门,药师在他开门的瞬间不见了踪影,他若有所感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药师他轻轻卷了卷眼睫。
“我没事,是出什么事了吗?”星临被穹抓着手仔仔细细上下检查了一番,见他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三月七拍拍胸脯,“咱也不知道啊,突然这样大的动静,吓死本姑娘了!”
“我出门正好碰见穹和杨叔,杨叔已经去外面打探消息了,我就和他来看看你啦。”
“谢谢关心,我没事,走吧,去和杨叔汇合。”星临拽了拽穹的手,“走吧,或许很快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将门关上,和穹还有三月七一齐下了楼。
在他离开后,药师的身影又在房间内显现。
祂的目光落在房门上,仿佛能透过木门再看到星临,再看到千万年前与祂恩爱,与祂两心相依的小妻子,但这只是徒劳。
这一道门就像他们之间隔着的漫长岁月隔着天堑一样的鸿沟,无法再修补。
一切交给时间,一切……败给了时间。
祂有些恍然,祂察觉到周遭空间传来波动,祂正欲走,却被一箭定在了原地。
岚高大的身影在罗浮洞天上的虚空之中显现,祂拉弓搭箭又瞄准了药师。
被死敌捕捉到踪迹的药师也显化了真身,祂手执金黄的泛着圣光的稻穗,轻轻一挥洒,挡住了岚射来的又一道光矢。
神力碰撞爆发出的炫目光晕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所有人都顺着光亮看向天上,那里有两道虚影对峙着,在夜幕下格外显眼。
“我……擦?帝弓!是帝弓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老子就知道这是寿瘟祸祖和祂的爪牙搞出来的动静!”
“啊啊啊啊啊啊帝弓在上!斩杀丰饶孽物!斩杀寿瘟祸祖!”
“帝弓在上!斩杀丰饶孽物!斩杀寿瘟祸祖!!”
“帝弓在上!斩杀丰饶孽物!斩杀寿瘟祸祖!”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喊着统一的口号。
而躲藏在暗处的另一波人也望着天空饱含热泪面色激动,是药王大人!药师大人显灵了!
药王慈怀!
有药王显灵,他们这次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很快,建木玄根就会再次包裹仙舟,人人皆能得道成仙自在变化,丰饶神迹也会再次遍布仙舟。我等一定能打败妖弓的走狗,带领仙舟人走向又一个荣光的时代!
而这一切和星临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星临下楼时被这第二次的动静惊到,脚下一个趔趄扑进了站在台阶下等他和三月七的穹的怀里。
穹衣服上的金属装饰将星临的额角磕了一下,有点疼,等他从穹的怀里抬起脸,额边就红了一大块。
穹有些心虚地用手捂住了他的脸,轻轻揉了揉,又低头对着红印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风抚过脸有些痒,星临眨眨眼,怔怔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热热的,但是好像开始鼓包了。
穹又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捂住了星临看过来的眼睛,纤长柔软的眼睫在他手心里扑闪扑闪,有些发痒还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像是装满了鼓动翅膀的蝴蝶,一下一下煽动着他的情绪,他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还好信息提示声解救了他,他单手抱住星临,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来。
是景元发来的讯息,邀请他们前往神策府议事。
另一边的景元和彦卿并肩站着,看着虚空之上的虚影又叹一声。
唉。
帝弓啊帝弓,您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他已经不在意罗浮上的乱子了,只希望这不知是真身还是投影的丰饶药师不会挥挥手就又给仙舟人赐一道祝福。
不过话说回来,帝弓的身影这次居然显露这样久,这其中是有什么变故吗?
景元又想起宿在星槎海中枢浥尘客栈的星临,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好吧,他或许知道其中原因了。
不行了,不能细想,脑袋要炸掉了。
自从他继任将军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了。
不幸中的万幸,很快,天外之外的虚影消失。
帝弓司命的箭矢划破天际,带着瑰丽的色彩,朝丰饶药师消失的方向而去。
这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啊-
瓦尔特·杨找到星临他们,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的划过星临,不过很快他就将气息收敛,“出了些突发状况,建木突然生长,或许和星核有关。”
“以及方才,丰饶药师和巡猎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洞天上空,现在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势力都开始躁动起来,或许我们有的忙了。”
“景元给我发消息了。”穹将手机给他看了一眼,“我们先去神策府吧。”
“嗯。”瓦尔特看向星临,“星临要和我们一同前往吗?现在星槎海并未受到波及,已经很晚了,你如果不想去可以留在客栈休息。”
星临感觉到穹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变重了些,这不是他去不去的问题了,而是他不得不去。
药师大张旗鼓的现身,堂而皇之的来到仙舟和星临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也得给景元一个交代。
得到肯定的答案瓦尔特不再劝说,只是在心里感慨,在他和姬子的猜测中,星临与很多星神都有关系。
夹在星神当中,特别是这样的仇敌之间,星临也很难办吧。
没关系,既然已经开始和星穹列车开始旅行,那星穹列车的所有人都会和将他当作家人,和他一同面对未来。
他们乘坐星槎来到长乐天,经由云骑军通传之后进入神策府见到了景元停云和符玄的影像。
景元告诉他们,建木确实因为星核开始生长,如今需要星穹列车帮助封印前往建木根底封印星核。
而要前往建木需要穿过丹鼎司,符玄先带领云骑军前往丹鼎司,星穹列车的人则走另一边的工造司去帮忙。
“抱歉,事态紧急,又要劳烦星穹列车的诸位了。”景元面带歉色,转向站在另一边本是来帮驭空司舵传递消息的停云,“也要麻烦停云小姐给他们再带带路了。”
“将军发话,小女子哪有不应的道理,列位恩公,接下来也要请多关照了。”停云福了福身,打开折扇来轻轻扇着风,借着扇面遮挡,她还朝星临眨了眨眼睛。
星临默然,也不知道景元知不知道停云是纳努克的下属。
算了,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吧,总感觉仙舟真的危机四伏四面楚歌呢。
在场的各位领了景元的任务,稍作歇息就准备出发,不过这下说什么穹他们也不让星临跟着了。
“多危险啊,星临你就在神策府吧!”三月七拍拍胸脯,“我可还记得在黑塔空间站还有雅利洛的时候你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呢!”
“咱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管是工造司还是丹鼎司还有那建木根底都危机重重,你要是出了问题,那我们可不能安心。”
穹也跟着连连点头,“你不去。”
瓦尔特·杨没说话,不过意思也很明显,星临不适合再和他们一起了。
星临有些无奈,“我知道,我去了也是拖后腿。”
“你们都要注意安全,如果没有其他状况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星临说的很明白,因为他也不是很确定阿哈又或是纳努克会不会再来带他走。
说清楚这些,道完别,星临目送他们离开了神策府。
景元站在他身边也目送他们离开,彦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将军,那彦卿也先行离开去追捕逃犯了。”
“去吧彦卿,小心行事。”
等人都走完,神策府的策士们也都在有条不紊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事情,景元将星临引到旁边的休息室,“星临先生是有什么话想对景某说吗?”
“将军料事如神。”星临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抱歉,之前的动乱或许和我也有一些关系。”
“嗯……我是指丰饶药师突然出现这件事。”星临垂着眼,眉间缠绕着忧愁,“这是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我如今身无长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祂们惦记的。”他自嘲地笑着,又无比真诚地看向景元,“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在祂下一次到来之前。”
景元不知道说什么,他确实担心寿瘟祸祖卷土重来,但也不会将和帝弓关系紧密的客人往外面赶。
他也叹一声,“无妨,等星穹列车的客人们帮仙舟解决掉星核带来的危机,您再离开也不迟。”
“谢谢。”星临认真道谢,“不过还有一事。停云小姐给我的感觉不是特别对劲,将军可以多注意一下。”
这样说难免有些背刺的嫌疑,但是仙舟无法再承受「毁灭」带来的伤害了。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景元点点头,“那景某先去忙了,星临先生不妨在这里好好歇息一番,这里平常没什么人来。”
“好。”星临呼出一口气,看他走出了休息室。
希望一切顺利。
第39章 他是阿哈的小妻子
星临没有再出休息室,他撑着头看着窗外,那建木看上去越发活跃,枝桠仿佛都在摇摇晃晃,簌簌作响。
藏在他头发里面的燧皇狠狠松了一口气,祂都挨到现在没被发现了。
但是星临看上去很不高兴,祂说什么来着?星神都是不靠谱的家伙!
药师大张旗鼓的来,岚追着祂跑了,如果仙舟上出了问题,那该怎么办呢?
要星临来给祂们收拾烂摊子吗?一群狗东西!
呵——忒!
燧皇骂骂咧咧,祂早就说了岚是个木头了,祂现在都希望欢愉星神能将星临带走,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虽然、虽然祂也很想念很喜欢小妻子,恨不得一直一直和他黏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他们,但是祂不想看到小妻子难过。
毁灭星神纳努克就算了吧,那也是个疯子。
这边燧皇在长吁短叹,在心里吐槽,又明里暗里的骂人,在心里把让星临伤心的人和事都唾弃了个遍。
其实星临心里什么也没想,情绪和思绪都很平静。
好吧,他还是有一些难过的。
他明白,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了「丈夫」们的执念,已经不单单是思念和爱欲,更是近乎疯魔的执念。
贪嗔痴,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
他在这些追逐中甚至生出了逃避的心理,要是能够逃到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诶,那可不行,如果要逃走的话,那小星临必须带上阿哈哦~”星临面前突兀出现一张愚者假面,给星临变了一个漏洞百出的魔术,将一束红艳艳的玫瑰递给他,“Surprise!”
星临无奈接过花,“阿哈,别闹了。”
阿哈在星临面前现身,一伸手就将藏匿在他头发里面的燧皇揪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扔出了门。
突然和景元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燧皇:……又是他大爷的阿哈!
阿哈才不管那些,祂从祂的百宝袋里掏了掏,将毛绒绒的一团猫和小鸟捧到星临面前。
“小家伙们都想你了。”
“啾啾!星临宝宝啾!好久不见啾!”折纸小鸟飞到星临肩上贴了贴他的脸,猫也在他脚边打转。
星临伸手分别摸了摸祂们的头,“好久不见,你们在列车上怎么样?”
“毛绒绒列车长好玩啾!姬子小姐好啾!”小鸟回答了他的问题,星临又看向阿哈,对方坐在座椅的另一边,撑着头用那双含情的眼睛看着他,触上他的视线阿哈又勾了勾唇角。
“……你将祂们带走有告诉帕姆和姬子吗?”星临对祂抛来的媚眼熟视无睹,一板一眼地问。
“当然有啦~阿哈留了字条哦!”阿哈凑近些,挑起他的一缕发丝拿在手中把玩,“阿哈我可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呀。”
祂又磨磨蹭蹭过来挨着星临坐下,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拐弯抹角可不是阿哈的风格,祂直接问出来,“星临,你不高兴吗?”
星临人任由祂牵住自己的手,垂着眼看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眼睫轻轻扇了扇,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喂喂,怎么没有意义了?”阿哈不满,将猫和鸟赶走,把星临拥进怀里,捧住他的脸让他抬头,然后就对上一双带着破碎的眼睛。
那双翠色的眼本该是平静的,淡漠的,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但是现在蒙上了水雾。
变得让人心碎。
祂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如果阿哈也附和着你说出没有意义这样的话,你就要掉小珍珠了。”
星临张了张嘴,被祂这样一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席卷来,眼睛变得模糊。
阿哈的身影也被水雾浸成了大片大片团装的色块。
阿哈给他拂去眼角的泪水,凑近些吻掉他脸上的泪珠,“对不起宝宝,是阿哈的错,阿哈真没用。”
星临这一世本来依旧可以过得平凡有幸福,却因为阿哈的原因被其他人抢夺,像一件物品,像一件战利品被其他人争抢。
即使祂们曾经都是星临在某个时期的丈夫,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阿哈恍然,这也是「祂」计划中的一环吗?想用这样的方式让阿哈被小妻子淘汰,再把其他人也淘汰,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哇,果然好歹毒!
但好在对方的命途逆时而行,每一次都是在朝星临的反方向走,即使见面也不过数秒。
哼,诡计多端的前夫。
阿哈居然按照祂的剧本做了那么多事,啊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欢愉,太有乐子了!
虽然阿哈确实有点乐在其中吧,但是小妻子哭的好伤心,呜呜呜阿哈也想哭了。
阿哈每次在星临面前都是人类模样,祂一开始也乐得陪对方玩这种把戏,但祂现在终于回过神来了。
阿哈为什么要按照对方的剧本走!?
星神可比凡人能做的事情要多了去了!
阿哈抱住星临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阿哈就要亲你了。”
星临下意识抬手捂住嘴,抬起泛着红的眼睛看祂,声音闷闷的,带着瓷气,“不准亲。”
阿哈闷笑出声,将他的手拿开,变出手帕来为他将脸擦干净,眼里都盈着笑,“嗯,不亲。”
星临不说话,任由祂动作。
阿哈动作轻柔,揽住他的腰,低头和他额头相抵,“阿哈不想玩了,这场戏幕如果换来的结局是让阿哈的小妻子哭泣和悲伤的话,那阿哈不要玩了。”
星临不知道祂是什么意思,只是用那双润水的眼睛看着祂,然后轻轻眨眨眼,“你要离开了吗?”
“去追寻你的欢愉美学?”
“我想是的。”阿哈一本正经地点头,然后看着星临情绪变得有些低迷,茫然的和祂对视着。
阿哈欢快又狂妄地大笑出了声,小星临露出这样的表情,泄露了这样的情绪,是不是也表明着,他的心中有了阿哈的一席之地呢?
阿哈俯身将星临抱起来,看着他下意识搂住自己的脖颈,用带着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
祂没忍住在自己的小妻子的脸上亲了亲,“抓稳哦,阿哈要带着小星临离开这个伤心地,去环游宇宙咯~”
猫和鸟自动爬上祂的肩,稳稳站住,精神抖擞地抖了抖毛,“出发啾!”
星临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哈将自己的小丑面具扔到神策府休息室的桌子上,表明星临已经被人带走了。
然后祂抱住星临一个闪身就站到了窗外的平台上,风呼啸而过,吹起他们的头发,白金色和酒红色依偎交缠,他们仿佛紧密相连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
阿哈这次没有遮挡星临的眼睛,而是让他看着罗浮仙舟之下的云雾,然后带着笑意问他,“怕不怕?”
星临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变得亮了起来,这一刻他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跟着阿哈,后面的事情只需要交给阿哈就好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
阿哈又笑,祂抱着星临跳进了云雾里。
缥缈的云和鸟雀在眼前飞速划过,腺上激素飙升,但随后从心底升起来的是无比畅快无比轻松的情绪。
阿哈的脸就在眼前,温和地注视着星临,他越过阿哈看向浩渺的天空,一颗心随着阿哈在云雾中穿梭下坠又回落,这是很新奇的体验。
不过他很喜欢。
然后他们坠落在一艘无主的星槎里,阿哈倒着给星临当了人肉垫子,猫和鸟都有些晕头转向,瘫倒在星槎座舱里不动了。
星临被阿哈抱着腰,趴在祂的胸前,他的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悲伤了,他声音轻轻的,话语中带着诚挚,“阿哈,谢谢你。”
阿哈仰倒着看他,在这个角度,星临垂着的脸看上去有点肉肉的,祂在心中觉得自己的小妻子依旧可爱的紧,抬手捏了捏星临脸上的软肉,“这就高兴了?”
嗯嗯!
星临非常容易满足,他觉得已经足够了。
阿哈轻叹一声,语气幽幽,“作为阿哈的小妻子,你完全可以再贪心一些。”
星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现在的阿哈就和星临之前在星际网上看到的电视剧里面的非常霸道的年轻家主一样。
据说这位家主的原型是匹诺康尼橡木家系的家主,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的人,星临的思绪有一瞬间跑偏。
阿哈捏捏他的手,“都说了,阿哈是要带你去环游宇宙的啊。”
诶?
星临惊诧,这居然不是阿哈在开玩笑吗?
阿哈抱着他坐起来,两人依偎在一起。
然后星临就看到阿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更改了星槎的航行路线,一路绕过长乐天穿过玉界门直直冲往仙舟之外。
星临:哇——
阿哈打了个响指,又捧住星临的脸,让他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阿哈从不说慌。”
说完这句话祂有些心虚地眨眨眼睛,祂好像说过谎,在有关情敌的事情上。
啊不对,和情敌有关的事能算做说谎吗?那明明是阿哈合理的战略手段罢了。
就这样,阿哈说服了自己。
后来,阿哈嫌星槎太慢了,半道又抱住星临,用神力护住他,不让外太空的气流将他刮伤。
“嗯哼哼,阿哈带你去见一个朋友。”话音落下,星临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出现在了宇宙的边境。
这里罡风不绝,耳边全是呼啸的风,漫天的星子低压压的坠着,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带着压迫感。
但是星临却不觉得害怕,因为阿哈不会伤害他。“喂,Ⅸ,快醒醒!”阿哈抱着星临捂住他的耳朵,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终于将那片黑暗又神秘的物质唤醒,对方睁开了总被迷雾遮盖的眼睛,
「阿——哈——」Ⅸ声音慢悠悠的,祂眨眨眼,目光落在星临身上,好半晌才又说出下一句简短的话,「你好。」
“您好。”星临被阿哈抱着,只能颔首,“很高兴和您见面。”
阿哈接过话头,兴致勃勃的和Ⅸ分享,“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就是为了给你看看我的小妻子!”
「好——」Ⅸ想着那些从自己脑子里划过的祝福,也开口,「百——年——好——合——」
“好了,听你说话费劲,我走了。”阿哈摆摆手,没了耐心,嬉笑着抱着星临又几个折跃跨过空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哦~庇尔波因特,星际和平公司的地界。”阿哈想了想,又恍然,“啊对呀!阿哈还可以带小星临去见见克里珀那个呆子。”
星临有些好奇的从阿哈怀中探头,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星际和平公司就是这样的吗?
他看什么都新鲜,但也随阿哈安排。
看着乖乖待在自己身边的星临,阿哈心中满足。
那是无论多少欢愉都无法带来的快乐和满足,小鸟停留在祂的掌心里,不曾飞远。
星临,星临。
“星临,星临。”
心声和脱口而出的话重叠,一声一声,叫的缠绵。
这是阿哈的小妻子,但是首先,他得是他自己。
欢愉星神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又满心欢喜的在小妻子的眉心印下一个吻。
第40章 你有自己的妻子
阿哈最后还是带着星临去见了克里珀。
沉默的星神举着的重锤正在缓慢下落,祂正在以光年为单位筑墙。
阿哈依旧像抱着一团软云一样抱着星临站在厚实的墙角下,仰望着巨物一般高大的存护星神。
“克里珀!克里珀!”阿哈上蹿下跳的,朝对方挥手,“这里这里!”
但是存护星神却像是根本听不见祂的呼唤,依旧沉默着筑墙。
阿哈瘪瘪嘴,“啊,呆子!就知道筑墙。”
阿哈虽然这样说,但也知道一点,克里珀做的事情对人类对星神都是有利无害的,祂以光年为单位铸造着障壁用来封印,保护着尚存在生机的世界。
阿哈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对于克里珀而言太小了,对方看不见也正常。
祂抱住昏昏欲睡的星临,身形暴涨,变回了神格模样。
黑色的影子被各种面具包围,猫和鸟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一堆红艳艳的或哭或笑的面具中央,星临就被阿哈安置在那里,那是最贴近阿哈心脏的地方。
阿哈变回去之后克里珀这才注意到祂,但也沉默着,只是目光掠过星临时停顿了两秒。
阿哈的面具呼啦啦围过去,全都开始张嘴说话,七嘴八舌的,克里珀沉默的听着,偶尔点点头回应一声。
“呆子呆子,阿哈将自己的小妻子带给你瞧瞧。”
……克里珀抽神将一道神力送进了星临体内,阿哈没拒绝,有这一道琥珀王的神力在,危机时刻可比所有人都管用,能够保护星临不被任何人伤害。
“你不觉得无聊吗?每天都在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动作。”
……
阿哈用巨大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星临的脸,睡着的小妻子也好可爱,阿哈的语气变的荡漾。
“克里珀,好奇怪啊,阿哈变得好奇怪。”
“阿哈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放走,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看乐子而已。”
克里珀:。
「你陷进去了,阿哈,真有乐子,欢愉星神也会有一颗真心。」存护星神的声音和祂司掌的命途一样沉稳厚重,祂瞥一眼阿哈,又继续给墙缝缝补补,顺道还捶死了试图入侵的几只虫子。
“……”阿哈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发着光的天慧星墙,“你说话还是那么让阿哈讨厌。”
「我是石头,但不是笨蛋。」克里珀直言。
“是啊,我们可都不是笨蛋。”阿哈笑起来,想起来自己来找祂的真实目的,“你是在「黄昏之战」前就已经存在的星神,你见过「不朽」吗?”
「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克里珀不想和阿哈多说话,希望自己的敷衍能够让对方识趣一点快点离开。
阿哈却又大笑着,“那就是见过了。”
“克里珀,好朋友,告诉阿哈吧,当年龙和祂的妻子的故事。”
「……」克里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言难尽地说出了这样的话,「阿哈,你拥有了自己的妻子,觊觎别人的妻子是不对的。」
阿哈被祂气笑了,“哈,已经晚了,祂的妻子现在已经变成了阿哈的。”
克里珀这才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睡卧在阿哈那堆面具上的人类身上。
不,不是人类,是被「不朽」的诅咒紧紧缠绕的星临。
那骄傲张扬的,天地间唯一的一只小凤凰。
克里珀沉默着,在混沌之初,祂自己也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能做的事情很少。
祂当然见过星临,但那都是星临每次和龙争执完之后的事情了。
每每那个时候,星临都会来到高山之上,来到还是一块石头的克里珀身边,或是倒在草地上或是盘腿而坐亦或是变回原形在天际飞行翱翔。
那时候只有迎风飞翔好像才能消除掉星临心中的烦闷。
克里珀无法说话,只能当一个沉默的倾听者,听着星临讲述祂和龙之间的故事,回忆和争吵。
最后一次,是星临来和祂告别。
“石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意识,谢谢你这么久一直听我诉苦,再见,我要走了。”星临将一束花放在石头旁边,然后张开双手拥着风倒下山崖。
哗啦——
漂亮的羽翼张开,凤凰朝着天际飞去,向祂想要的自由飞去。
很快,祂在克里珀的视野里变小又变小,直至变成黑点再也看不见。
克里珀自有意识起就听着鸟雀在歌颂龙和凤凰之间的故事。
祂不知道星临和龙最后为什么会以那样惨淡的结局收场,在星临和祂告别之后的第三天,祂听停驻的鸟儿说,星临死去了。
那片天空,再也看不见那只漂亮的无忧无虑飞翔的小凤凰了。
「抱歉,不能告诉你。」克里珀虽然是块石头,但好歹也明白未经允许不可以将别人的隐私随便乱说,更何况星临在记忆中无比孤寂的时光里给祂带来了一丝热闹。
祂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于是克里珀这样和阿哈说,「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问祂吧。」
“啊——没劲,阿哈只是想知道这道诅咒该怎么解除而已,克里珀好小气。”阿哈声调拖长,“那没事了,本来阿哈也不是专程来见你的,哼。”
「再见。」克里珀开始赶客,阿哈磨磨蹭蹭不肯走,还想撬话,克里珀想了想又提醒了阿哈一句,「阿哈,不要让星临再难过了。」
「你能做到的,对吗?」
阿哈定定和克里珀对视,良久后祂点点头,“当然。”
祂轻笑一声,哼着小调带着自己的小妻子离开了天慧星墙的边境处。
“欢愉不会放弃你,不会令你沮丧,不会让你哭泣,不会同你道别,不会用谎言伤害你……嗯哼哼……”阿哈的声音慢慢飘远。
克里珀将思绪收回来,本该全心贯注的继续筑墙,但祂的眼前确实又浮现出星临的脸来,就好像又回到了好几千万年前的那个风轻云淡的午后。
那个时候的星临仿佛终于放下了心中纠结已久的愁苦,眉眼弯弯,祂是快乐的。
至少,在祂飞向高空,飞向天外之外的时候,祂确实拥抱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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