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庄心恒吓得赶紧又甩开徐添的手, 尬笑:“好、好巧呀!”
他跑这么远,就是不想被属下撞见。没想到这下不仅没躲过,对方还是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个。
虽然慌得一批, 但庄心恒决定先发制人, 趁着吴秘书再度开口前,率先问:“你怎么在在这儿?”
吴秘书挽起边上的小女生, “这是我表妹,放暑假了来宁城玩几天,今天非拉我来这儿。”
庄心恒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明天公司也没什么事, 你要不要再多休一天?”
吴秘书一听, 高兴道:“真的嘛?”
庄心恒只想赶紧打发她走, 爽快道:“没问题。”
吴秘书:“谢谢庄总,谢谢庄总!”
一旁的小姑娘简直不敢相信,盯着庄心恒:“表姐, 这真是你老板啊?”
“这么年轻、这么帅、还心地这么好!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呢!”
小姑娘夸得庄心恒尴尬不已, 他讪笑着正想自谦一下,这时人家又道:
“不过老板的男朋友也好帅啊!”
庄心恒霎时笑容僵住。
小姑娘目光盯着徐添, 吴秘书咳嗽一声,沉声纠正她:“那位是徐总,我的前任老板。”
小姑娘:“哇!那身份也好配啊!”
吴秘书:“……”
她赶紧捂住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歉意道:“年纪小不懂事, 平时小说看多了,喜欢YY……两位别介意。”
徐添脸色淡淡:“不要紧。”
庄心恒心虚无比:“没, 没事儿。”
小姑娘不满地辩解:“我哪有YY!人家都穿着情侣装了,我哪说错了嘛?”
经她这么一说, 吴秘书注意起两人的着装。
庄心恒缓缓垂眸,又看了眼徐添。完了,今天全是穿的是……
小姑娘硬气道:“我说了吧!哪里弄错了?”
吴秘书:“这……”
空气中一阵沉默。
徐添一脸坦荡,好整以暇地看着庄心恒。后者耳根都红了,硬着头皮却道:“这……这是我们的队服!”
队服?三人的目光同时看着他。庄心恒抿了抿唇,“我、我和徐总,正在这里考察!”
说着他朝吴秘书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对,为了宁城童话这个项目,特意来看看老牌游乐园的优缺点!”
“你看这里人这么多!以防走散,我和徐总专程买了这么件夸张的T恤,打眼,这样一眼就知道是对方了!”
庄心恒说着,差点被自己的机智感动哭了。
吴秘书愣愣道:“原来是这样?”
庄心恒:“嗯,就是这样!”
说着他咳嗽一声,“是不是啊,徐总?”
这人却毫无反应。
庄心恒只好又推推他,“徐总?”
徐添回视着他,依然没答话。
庄心恒急得直皱眉,不断使眼色。
这下徐添终于点了点头,“是。”
吴秘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徐总点了头,而且那脸色……
“正事要紧,那不打扰两位了!”她拉着小表妹赶紧转身。
两人离开后,庄心恒总算松了口气。
他打量着徐添,小心翼翼道:“没生气吧?”
徐添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又放下,淡淡道:“没有。”
庄心恒笑起来,“就知道你最好了!”
然后他主人搂着人家,“接下来玩哪个?你选!”
徐添:“你不是口渴了吗?”
庄心恒想起来,尴尬地点点头。
两人接着进了冷饮店,虽然一切如常,但庄心恒总觉得徐添的感觉不大对劲。
吃着冰沙,他解释道:“因为吴秘书是我的下属,所以我…”
可是对照一下,徐添当着自己下属的面,对他也明显区别对待。
庄心恒不怀疑,如果他自己愿意,徐添大概早就对着全公司官宣了。
他自己觉得过意不去,话说一半就没了声。
徐添点点头,“行了,我明白。”
约会结束后,新的一周,生活还是照常。
虽然饭照吃、爱照做,徐添各方面对自己都没话说,但庄心恒总感觉,这人好像闷闷不乐。
这天跟赵小超闲聊时,他叹气问:“男朋友生闷气该怎么哄啊?”
赵小超:“床上哄呗。你主动点。”
庄心恒摇头,“没用。”
赵小超:“那再来点花样?”
“怎么整啊?”庄心恒郁闷道:“能试的我都试过了。”
这时赵小超一条购物链接发过来。
庄心恒点开,额……
迅速点叉叉后,他骂道:“你疯了吧?”
赵小超:“看你要面子还是要男人喽。”
庄心恒沉默着不再搭理他。仔细点开那链接又看了看……
真要这么穿吗?
纠结了一天后,庄心恒还是默默下单了。
他心想,反正不穿都见过了,这还多了几根带子,算个什么?
可是收到后,冷硬的金属,漆黑的皮带,拿在手里他只觉的:真他么涩!
真要穿么?庄心恒迟疑着。
趁着徐添还没到家,他想了想,拿着东西走进了浴室。
先洗冲了个澡,擦干净身上的水后他拿起那东西。
打开手机对照着研究了好一会,终于穿上。可是,可是这东西卡的位置……
也太特么绝了!
庄心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胸前并不突出的线条,这下变得格外的耀眼。
在那皮质和金属的映衬下,浑身看着都软乎乎的。
尤其那漆黑的颜色对比,他惊呼,自己竟是这样的粉嫩!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庄心恒心神恍惚起来,甚至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这模样要是徐添看到……他羞耻地抿了抿唇。
这时开门声传来,不好,是徐添回来了!
庄心恒慌乱去拿衣服。但一转身,不小心碰倒了洗手台上的杯子。
哐当一声,杯子砸在瓷砖上碎成了几瓣。
庄心恒 “嘶”了一声,一垂眸,便见鲜红的血从小腿处渗了出来。
大概是被碎片划到了,他光着脚不敢再乱动,吃疼地咬着唇,留心周围的碎片。
徐添遁声进来推开门,眼前这一幕让他足足愣了好久。
“看什么。”庄心恒羞耻地别过脸。
注意到他腿上的血迹,徐添皱眉道:“别动。”
打横将人抱起,徐添视线不自觉落在庄心恒胸前。
平日再是冷静持重,这一刻,他浑身忍不住血气上涌。
庄心恒看着他仿佛要把自己拆之入腹的眼神,不禁心想,这脚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呢。
被扔到了床上后,他冷声提醒:“小心点,别蹭到你衣服了。”
徐添捏起他的脚腕,缓缓抬起。
白晃晃的皮肤,让那血液看着越发红得刺眼。庄心恒顺手在床头扯了张纸巾递给徐添。
“帮我擦擦。”
男人没接,低头吻了上来。
庄心恒:!!!
痒痒的,又带着轻微的刺痛,他啧啧出声,脚忍不住乱动。
这下徐添手腕抓得更紧了,按住他,“乖,再忍一下。”
看着这人埋头帮自己清理赶紧,庄心恒嗔怪:“你怎么这么变/态啊!”
徐添舔了舔唇角,欺.身上来,“你这副打扮,还想我不变/态么?”
庄心恒:“我……”
变态就变态吧,这人终于不再闷着那口气了。
庄心恒顺势搂着徐添的脖子,“那天是我不对,别再生气了。”
徐添这下明白,原来小少爷穿成这样,是在哄自己。
他虽然还是在意,但庄心恒愿意为他这样,刚刚还不小心弄伤了脚。
徐添顺着那皮带抚摸下来,哑声道:“嗯。”
“我现在是公司领导了,需要威信。”庄心恒顶着剧烈的羞耻感和阵阵酥麻,又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一步一步来,慢慢再让大家知道,怎么样?”
徐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都依你。”
游乐场那天之后,庄心恒旁敲侧击,试探了好几次吴秘书。
后者似乎对他和徐添的关系并没有怀疑。
庄心恒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难道他们就这么没有cp感吗?
徐添安慰他,“你现在是她老板,她当然不敢互联揣测,即使有,也不会说出来。”
“那就好!”庄心恒随即松了口气。
但一看徐添的脸色,他立刻解释:“我是指,我们有cp感这件事!”
不管吴秘书看出端倪没,出于对徐添的承诺,庄心恒琢磨着,也是该慢慢放出风声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让公司的人知道,自己有心仪的对象了。
然后再慢慢一步步,做出脱单恋爱的样子,等大家习惯他已经有对象时,再找机会把徐添带出来。
这样,大家应该就不会太诧异了吧?
打定主意后,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清晰明朗了。庄心恒拿起电话,准备让吴秘书给他订花。
这时咚咚两声敲门声响,庄心恒:“进来。”
是吴秘书,只见她手上捧着一大束鲜花走过来,“庄总,您签收一下。”
庄心恒凝眉,纳闷着这是……
是玫瑰中的碎冰蓝,奶白色花瓣,边缘一圈渐变的粉蓝。
这淡雅的冷色系,美得醉人,又不显得太过女孩子气。
吴秘书心想,这花配小庄总真真是恰到好!不知什么人,这么有眼光。
她笑着把花递给庄心恒,称赞道:“这花真漂亮!”
庄心恒接过来,像是星空,像是大海,确实很漂亮。
他朝吴秘书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花里夹着一张卡片,待门关上,他拿出来打开。
上面写着【我予你的星辰大海】
几乎不用想,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一个人。
庄心恒捧着花走到窗边,拿起了手机。
“今天这么浪漫?”
“喜欢么?”男人声音低沉好听。
这还是头一次收到花,庄心恒腼腆地“嗯”了一声。
他问徐添:“怎么想到给我送这个?”
不仅仅花,徐添想送的东西太多了。
但小少爷脸皮薄,又有各种顾忌,他只能一直忍着。
现在好不容易对方松口,答应一步步来,
徐添笑了笑,状似随意道:“想送,就送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电话。
自己刚想到送花,便从对方那儿收到。为了这份心有灵犀,庄心恒忍不住嘴角上扬,一下午心情都很好。
第二天,差不多同一时间,这次收到的是一束风铃。
淡紫色的小铃铛,用奶白色蕾丝包裹着。温馨雅致又不乏俏皮。他低头闻了闻花香,嘟哝:“怎么又送?”
徐添的笑声隔着电话传来,“追人哪有就送一天的?”
庄心恒心想:也是。
而且吴秘书虽然看到花了,但她行事太过规矩,别说多问,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个。
这么想着,庄心恒又把人叫进来,吩咐她去买个花瓶,来把这花插上。
第三天,是洋桔梗。
吴秘书送花进来时,这下主动问:“我再去买个花瓶来?”
看着桌上一左一右的碎冰蓝和风铃,庄心恒打了个喷嚏。
他扬扬手,“不用了,这花送你吧。”
这么好看的花,吴秘书受宠若惊,忙推脱:“这、这怎么行呢!”
“不要紧。”庄心恒直道:“反正明天还有的。”
吴秘书:“额……”眼睛里终于散发出八卦的光辉。
庄心恒见状,赶紧叹了口气,对她扶额苦笑。
连着一个星期,转眼间吴秘书那儿也被鲜花堆满了。
即使她本人职业素养再高、口风再严,但总裁办就在隔壁,来找庄心恒报告审批都得经过她那儿。
这下“小庄总有情况”的小道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公司。
庄心恒二十出头,长得又俊俏好看,他这样的年轻帅小伙谈恋爱,大家可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大家好奇的是,以他这么好的家世、出众的能力,究竟是哪路神仙,敢对他展开追求攻势。
从送花这个举动来看,对方大概率是男性。而从花的品牌品种来看,还是个浪漫风情品味不错的男士。
一时间,押年上的票数激增,大家都在猜,究竟是何方神圣,见过没,到底配不配得上咱们庄总。
有人分析,庄总非常重视宁城童话的项目,开会次次不落。总部那边有个很绅士的白人,好像跟他关系不错。
也有人说,老董事长这么放心地传位,其实还有后手,等着看吧,一定是豪门世家的联姻对象。
还有人说,爱情哪有那么多利益纠葛。小庄总爱泡吧,分明就是在外面惹的桃花追到公司了吧……
庄心恒原先是想,先放个风,起个铺垫缓冲的作用。可是没想到,这一点风声,反而勾得大家兴趣更浓。
结果开会也好,吃饭也好,就连坐个电梯,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盯着他。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上班迟到甚至早到一点儿……
一举一动,全被扒开放大,就连很平常的工作日程,都引来无数遐想。
没几天庄心恒便受够了,悔不当初。
晚上跟徐添亲热的时候,想起这些,他郁闷地一口咬在人肩膀上。
徐添“嘶”了一声,“好端端的,怎么又咬人?”
庄心恒嗓音闷闷的:“都怪你!”
徐添:“我又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庄心恒忿忿地瞪着他,“花!”
徐添笑道,“那以后不送花了。”
变戏法一样,他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锦盒。
庄心恒:“这是干嘛?”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铂金素戒。徐添拉着他的手,将其中一枚缓缓戴上。
削葱般的手指,简简单单的款式越发衬得修长好看。
徐添虔诚地落下一吻,“喜欢吗?”
庄心恒瞥了眼锦盒里另一枚戒指,心道:这是转着弯在催进度吗?
收到特殊含义的礼物固然开心,但一想到被人推着走,
他赌气道:“不喜欢。”
徐添眨眨眼,“那还是接着送花?”
庄心恒皱眉:“别别!”
摩挲着戒指,他嘀咕道:“怎么忽然想起送这个?”
“不是突然。”
徐添已经准备很久了。他握住庄心恒戴戒指的手,十指交叉,把人压在身.下。
“没名没分的,我总得多为自己打算一下吧。”
庄心恒又瞥了眼一旁的锦盒,“那另一枚,你怎么不戴上?”
徐添将盒子扣上,送到他手里,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戴,你来决定。”
男人眼神似火,语气却如水般温柔,识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得一清二楚,
庄心恒意忿忿地想,真是只成了精的狐狸!
不过虽然狡猾,但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受用地笑起来,“你还挺有心机啊。”
徐添吻着他的下巴,“我是个商人么。”
这样的坦诚,庄心恒更加喜欢了。他凑到徐添耳边,“巧了,我也是个商人。”
“你公司那么多美女,”他幽幽叹道:“这下,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说着,庄心恒把装着对戒的锦盒故意推到一边。
显然,他在给徐添出题。
徐添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带缓缓停在自己左肩。
那里白皙的皮肤,被庄心恒叠加着咬过多次,已经留了道永久的浅红色牙印。
庄心恒抚摸着,抬眸看向徐添,“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再咬这了。”
徐添带他的手又缓缓向上,滑到颈侧时点了点,语气暧昧道:“咬这儿才对。”
那么明显的位置,再高的衣领也挡不住。这人的意思是……
庄心恒脸一红,“哼,才不咬这!”
第 82 章
天气爽朗, 时间转眼到了初秋。最近,庄氏集团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公司团建。
但今时不同往日,年轻的新总裁直接毙掉了那些沉闷的场地运动, 在行政部提交的几版方案中, 选择了爬山看日出。
这要爬的山是国内有名的名山大川,以风景奇丽著称, 而且离宁城只有三个多小时车程。
时间又正好在暑假的尾巴上,总裁办几个有孩子的大姐一合计,找到吴秘书:“小吴,你能不能跟庄总提议看看,带上家属行不行?”
吴秘书:“这……”
“你就帮咱们问问嘛!”
前阵子收了一段时间的花后, 某天, 庄总左手中指上又多了枚戒指。
吴秘书心想, 反正他最近心情好,问一问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便答应下来。
果然, 庄总爽快地答应道:“可以, 你告诉他们想带家属的都带上,费用公司出。”
“对了, 再加一天自由活动,让行政部订好山下的温泉酒店。”
吴秘书点头应下,正要转身出去, 庄心恒又道:“等等 。”
“庄总, 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手上银晃晃的戒指,庄心恒心想, 也是时候给某人一个名分了。
他吩咐道:“让行政部统计名单的时候,多加一个名额。”
吴秘书不解, “还有什么人要参加吗?”
庄心恒:“徐总。”
今年集团好几个项目顺利推进,年底公司业绩可观,因此这回团建,庄总不仅同意大家公费带家属,还给所有人加订了一天五星级温泉酒店。
是以出发当天,看到徐添出现时,大家自然地以为,那是因为徐总在宁城童话这个项目上出了力,庄总顺便答谢他。
大巴车上,两人坐在靠近车门的前排。
为了配合庄心恒,徐添少有地穿着运动衫,看上去没平时那么正式严肃。
但曾在庄氏当了一段时间的领导,他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
职员们看到他,打完招呼立刻拉着家属往车厢后头走,压根不敢稍做停留。
渐渐,车厢后面全部坐满,但庄心恒和徐添周围却还空着一圈。
两人对视着,一阵沉默。
庄心恒凑到徐添耳边:“你也太没亲和力了!”
徐添并不认同,拍拍他的肩膀:“是这段时间,你的威信树立起来了!”
车子开动后,车厢里,职员们相互介绍起自己的家属。大家各自拿出零食相互分享,攀谈着。
听着欢笑声阵阵,见所有人其乐融融,徐添朝庄心恒挑挑眉,
“庄总,你也给大家介绍一下?”
庄心恒抱胸笑道:“徐总,招呼都打了,大家不是都认识你么?”
玩笑归玩笑。
庄心恒原本是想,这样带家属的场合,他把徐添待在身边,应该话不用多说,两人的关系大家应该都清楚了。
可是,当他们在半山腰,帮行政部的陈姐和她母亲拍照时,
那老太太笑着说:“这儿景色漂亮,我也给你们小情侣来一张?”
话音刚落,陈姐立刻纠正她:“什么小情侣!妈,这两位都是我公司的领导!”
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两人:“老人家眼神不好,庄总徐总,别往心里去。”
后来快到山顶,庄心恒不小心扭到脚,徐添刚背起他没两分钟,几个男同事立刻围上来。
“徐总,还是我们来吧!是啊是啊,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最后到达目的地,负责的同事开始发帐篷,大家准备露营扎寨时,
旁人一家三口也不过才一顶,庄心恒和徐添却奢侈地各自分到了一顶。
看着某人脸色越来越差,庄心恒抿了抿唇,“喏,你的给我。”
徐添抬眸,眼神问他想要干什么。
庄心恒叹气:“去告诉他们,我和我家属,一顶就够了。”-
国庆长假后,因为工作需要,庄心恒不得不亲自飞国外出一趟远差。
临行前,徐添给他收拾着行李。
衬衫西裤,风衣外套,衣物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
男人那低垂的眼眸,认真整理的模样,庄心恒忍不住捏起徐添的下巴,啧啧调戏:“真贤惠啊!”
徐添顺势握着他的手,又是好一通叮嘱。
庄心恒心里十分受用,嘴上却嘟囔:“你怎么比我爷爷还婆婆妈妈。”
徐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还没走就嫌弃我了?”
“就嫌弃你……”庄心恒甜蜜地笑道:“才怪!”
徐添紧紧拥住他,脑袋埋在他的发间。
深沉的呼吸,耳鬓的厮磨,那宽大的手掌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
虽然什么也没说,不舍的氛围已经弥漫到整间屋子。
庄心恒也不舍得跟他分开这么久,从徐添怀里挣脱出来,他命令:“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再晚也要打!”
徐添蹭着他的鼻尖点头,“嗯”。
这次出差是去童话集团的母公司,全程由科斯科作陪,庄心恒听到收到消息时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徐添。
这人明知道那老外一直对他有意思,却半句叮嘱也没有。
庄心恒手臂揽着他的脖子,“你,就这么放心我吗?”
徐添抬眸:“什么?”
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庄心恒抿了抿唇,“科斯科。”
说完他抬起下巴脸别到一边,做出生气要哄的模样。
徐添听明白他的意思,唇角微扬,“那我把人揍一顿,让他去不了?”
庄心恒一阵无语,嘟哝道:“开什玩笑!”
“既然不能揍他,”徐添滚了滚喉结,“那就……”
下一秒,庄心恒被他抱起来,扔到床上。
……
许久之后,看着自己满身的红痕,庄心恒闷声道:“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
徐添:“在国外不准去酒吧,不准接受陌生人的搭讪,不准……”
这男人小心眼起来,还真是可怕。
赶在他还要约法四章、五章之前,庄心恒飞快堵住了那两瓣漂亮的唇。
出发当天,徐添一路送他到达机场。
男人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庄心恒不禁感慨,即使推个箱子都这么好看。
在各种路人偷瞄的目光中,他不动声色又走近些,得意地挽起了徐添的胳膊。
两人肩并肩,不紧不慢地走着。即使什么话也不用说,一想到徐添在身边,庄心恒就感觉到无限的安全感。
登机时间渐渐临近,不得不进安检通道了。庄心恒不舍地抱紧徐添,把头埋进对方怀里。
徐添揉着他的发顶,“好了,就十天而已。”
庄心恒嘟哝:“你说得轻巧!”
徐添眼神宠溺,“那我陪你一块去?”
庄心恒松开他,“别闹了,我是去工作呢。”
“好了,”徐添温柔哄他:“想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庄心恒喉咙发干,只点了点头。
和徐添再次漫长地拥抱后,他松开转身。这时科斯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庄——!”
庄心恒和徐添同时看过去,对方推着箱子朝这边快步跑来。
“正好在这碰到你了!”他高兴地笑道:“我们一块儿进去吧!”
庄心恒没答话,目光看向徐添。
后者抬抬下巴,示意:“进去吧。”
庄心恒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十分克制的不舍。
徐添见状,又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副难舍难分的画面落在老外眼里,科斯科朝徐添笑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庄的!”
话音刚落,对上对方的眼神,瞬间他心头一凛。
徐添笑道:“那就有劳了。”
科思科愣了愣,难道刚刚是错觉?
见对方朝他伸出了手,他礼貌地回握上去。
然后,表情渐渐僵住。
看着这老外涨得酱红的脸,庄心恒心知,自己男人又在跟人较劲了。
他拉了拉徐添的衣摆在,“行了,这下真的得进去了。”
徐添松开科斯科,看过来的视线再次变得温柔。
四目相对,已经没时间再耽搁,庄心恒踮起脚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然后推起行李箱,利落转身。
身后,徐添炙热的眼神,即使不用看也能感受到。
庄心恒忍住了没回头。但不争气地鼻子再次酸起来。
他快步走着,心想:哼!不就是十天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 83 章
“你知道, 徐总家里有小朋友么?”
“额,没有吧,这么年轻婚都没结呢!”
“那就奇怪了……”
“奇怪什么?”
“昨天、今天早上, 我两次在车库碰到徐总, 都听见他拿着手机在讲故事。感觉像是在哄小朋友。”
“啊?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呢。”
“不可能,今早他讲的是《糖果屋》, 我小时候听过无数遍,熟得都能背下来了!”
“那……亲戚家的孩子?”
“你觉得他有这个闲心么?”
“有没有可能……徐总参加了什么朗读比赛?拿着手机,是在录音练习?”
“以他的身份地位.…你觉得会去做这种事吗?”
“好吧……”
办公室里,两个年轻的职员小声议论着,最后双双陷入沉默。
而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内, 他们口中的徐总, 身姿挺拔, 拿着手机正落拓地站在窗前。
唇齿开合,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谈得上感情饱满:
“从前, 大海边一个破旧的窝棚里, 住着老渔夫和他的妻子。两人靠打鱼为生,唯一的家当就是一张……”
与此同时, 地球的另一端已是夜深人静。
灯火通明的国际酒店客房里,长相俊美的东方青年独自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小猪玩偶, 身体蜷缩成一团。
实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可刚合上的瞬间,又像受了惊吓一般, 猛地弹开。
庄心恒:“继续,你别停!”抱着小猪的手臂同时又紧了紧。
徐添听出他的声音里的不安, 微微停顿后,温柔的声音继续道:
“老渔夫正准备收竿,谁知比目鱼开口说话了:‘好心的渔夫,你放了我吧,我原来是这海底的王子。’……”
庄心恒这些奇怪的癖好,要从他五岁时遭遇的变故说起。
那一年庄氏夫妇的结婚纪念日,两人在国外度假庆祝。乘坐热气球时,没想到发生了意外,两人再也没能回来。
当时庄心恒还小,老爷子担心他出远门太辛苦,执意把他留在家里才逃过了这一劫。
但他那时候特别黏妈妈,年轻小两口是趁着他午睡熟睡后才悄悄离开的。
意外发生后,无论老爷子怎么保护怎么哄骗,也改变不了爸爸妈妈再也没能回来的事实。
不管他说什么,很长一段时间,在庄心恒幼小的心灵里:
爸爸妈妈是在自己睡着后才不见的。如果他当时没有睡午觉,那么爸爸妈妈就不会……
所以在那以后,他格外地害怕睡午觉。
小时候妈妈经常给他讲的那本童话书,便成了他对童年,对妈妈的思念的寄托。
这些事,一开始徐添只知道个大概,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跟老爷子又仔细问过详情。
后来当庄心恒搬到他这儿,在那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中,看到那本《格林童话》时,徐添清楚,有些创伤,大概是要伴随一辈子了。
所以每次亲热过完,他都温柔地将人搂紧在怀里,细细亲吻。
每次庄心恒睡不着,他便翻开那本童话书,哄小朋友一样地讲给他听。
此时徐添庆幸,幸好有平日的这些相处,让他熟读了故事,此时庄心恒身在异国出现状况,他才能这样镇定地将人哄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添一个个故事读完,终于,那头庄心恒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没有挂断电话,他点开外放,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直到数小时后,那头传来窸窣的起床动静。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这天早上,徐添有个重要的会议。
为此,他前一天晚上特意录了好长一段音频,待必要的时候用上。
可这直到会议快结束,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徐添不放心地给庄心恒发了条消息:【睡了没】
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回应。
徐添乐观地想,也许是白天工作累了,也可能环境已经习惯,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待他刚出会议室,裤袋手机振动传来。只是一条短信,庄心恒回道:【还没。】
徐添匆匆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视频电话拨通过去。
过了许久,那头的人才接通。镜头一阵乱晃后,对准了空旷的墙壁。
徐添命令:“转过来。”
庄心恒:“不要。”
徐添:“为什么?”
庄心恒胡乱道:“房间里有人,不方便。”
徐添笑了笑,“科斯科?”
“才不是!”庄心恒故意道:“是更更更帅的!”
“有多帅啊,”徐添道:“镜头转过来,让我也见识一下?”
原本只是不想自己的黑眼圈让人看到,可被徐添这么一激,
庄心恒不乐意道:“哼!当真有人,正在我被子里呢!”
“那他脾气可真好啊,能这么有耐心听你和别的男人聊天。”
庄心恒:“换做你呢,如果大晚上的我当着你的面和别人男人聊的起劲,你会怎么办?”
徐添认真地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问题,”
他提议,“要不回国后,你找人试一试?”
“哼,你别嚣张!”庄心恒道:“行了,我要和我的新宠睡觉了。晚安。”
“晚安。”挂断电话前,徐添又问:“真的不让我看一眼吗,就一眼?”
庄心恒嘟哝着嘴,“行吧……看就看吧。”
出发前,他悄悄将徐添给他的那只写有他名字缩写的小猪玩偶放进了箱子里。
这时镜头扫过来,徐添一眼便认出他所谓的“新宠”。
克制着思念,徐添笑道:“睡吧,等过两天回来了,我就接替它。”
庄心恒一天也不想再等了,咬着唇点点头。
忽然这人话锋一转,“为什么喝咖啡熬夜也不给我打电话?”
庄心恒瞥了眼角落里不起眼的咖啡杯,“……你,你都看到了?”
徐添沉默着没答话。
看那到抿起的薄唇,庄心恒心知他不高兴了。
可是徐添今天的会议,是半个月前就定好的,重要到连他都知道。
如果告诉徐添,自己是不想耽误他的正事,才喝咖啡慢慢熬着,
大概,他会更不高兴吧。
庄心恒同样沉默着,不想解释。
可是尽管如此,徐添好像看懂了一切,
他柔声道:“等不到你的电话,我才更加没法安心工作。”
第 84 章
几天后, 庄心恒工作上的事宜终于全部忙完。
回酒店的路上,科思科邀请他:“庄,再留下来玩几天吧, 让我尽尽地主之宜?”
刚结束完这样一趟累人的长途差旅, 自己又是公司领导,其实想再多调休几天的话,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庄心恒归心似箭,只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科斯科又建议:“要不,我们去夏威夷晒晒太阳呢?那里的海滩实在太迷人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庄心恒笑着再次摇了摇头。
“好吧,”科斯科失落地摊摊手, “看来还是你的男朋友更有魅力。”
庄心恒不置可否。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 徐添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一番黏糊之后, 庄心恒叮嘱:“我跟爷爷说好了先回家,所以安排了司机回来接机。大半夜地,你就不用特意跑一趟了。”
徐添把玩着手里的登机牌, “好, 都听你的。”
庄心恒笑着夸奖他:“怎么这么听话。”
徐添那头嘈杂的背景音传来,他纳闷着问道:“摄像头也不开, 这会是在外面吗?”
“嗯。”徐添坐在贵宾厅的包间里,视线透过玻璃门,落在外头墙上的航班时刻表上。
还有十来分钟就要登机了, 他道:“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夏威夷, 打给我。”
庄心恒没有多想,又腻歪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科思科完成手头的工作, 便直接留在美国休起了年假。
两人一起在夏威夷落地后,看着窗外迷人的天空, 他最后挽留:“真的不留下来感受一下美景么?”
霞光绚丽,油画般的梦幻。透过机场的玻璃窗,只是这样随意的一瞥,景色已经十分动人。
庄心恒虽然很心动,但此情此景,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有另一人作伴……
“假期愉快。”他朝科思科笑着挥了挥手。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他将窗外的景色拍下来发给徐添。
【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一起来度假?期待.JPG】
很快,对方回道:【好】
短短的一个字,庄心恒不自觉憧憬起来。
他继续编辑着:【到时候我们一起吹海风,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游泳一起潜浮……】
正沉浸在自己描绘的假期画面中,手机振动起来。
庄心恒按下接通:“怎么样,光想象一下是不是很惬意?”
“是很惬意,”徐添笑着问他:“可是,你会游泳吗?”
“额。”庄心恒顿时语塞。
当出在棕榈岛出差,他不想跟徐添一起下水,故意借口说自己不会游泳。
原来这人还记着……
这是当真不知道实情,还是故意在调侃揶揄呢?
庄心恒支吾了一会,讪笑道:“我,我可以学嘛!”
然后又倒打一耙,“怎么,你只愿意教美女,不愿意教我?”
“哎,那行吧,反正本少爷有钱,又不是找不到好的游泳教练……”
徐添笑道:“我冤不冤枉?还没开口,什么话你都替我说完了。”
庄心恒心中甜蜜,看着窗外的天空,“那就这么说定了!要不就十一长假过来吧?正好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
“十一?”徐添犹豫着:“那会天气已经转凉了吧?还适合下海吗?”
庄心恒一听,确实。
可是这样的话,“那……明年夏天?”
一想到还得再等近一年,他说话的声音都焉了下来。
徐添“明年的话,那也太久了。”
听这口风的意思,庄心恒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时,徐添话锋一转,“玩偶怎么还抱在手上,推箱子方便么?”
庄心恒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他激动地环视起四周,只听到男人悦耳的笑声传来,“站在原地别动。”
庄心恒:“!!!”
“你,你什么意思?”
“徐添你人在哪???”
徐添远远见他怀里抱着个玩偶,左顾右看的,只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眼前电梯正好下来,他挂断电话快步走进去。
“喂喂?”一片盲音中,庄心恒不明就里。
“一会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徐添也来了这儿?
难怪刚刚嫌弃明年太久。原来……
一想到对方瞒着自己,准备了惊喜,庄心恒心跳噗通,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可是这人到底在哪儿呢?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偌大的机场里人来人往,他抱着小猪玩偶,雀跃地四下张望。
忽然,手臂一阵吃疼,庄心恒皱眉看过来,是一个穿着西服的黑人撞了他一下。
这一撞,他怀里的玩偶掉在了地上。
对方用英语连声说着抱歉,大概是不小心的吧。
庄心恒一心想着徐添,没太在意,回了句不要紧后,蹲下去捡玩偶。
这时那穿西服的黑人同时蹲了下来。
紧接着,庄心恒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徐添从电梯出来,又穿过一段长廊,终于到达庄心恒所在的大厅。
短短几百米距离,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可是目光扫视一圈,这时庄心恒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到地板上那孤零零的小猪玩偶,他目光震颤,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徐添立时想到一个人。
捡起玩偶后,他拿出手机,几乎同时,对方的电话恰好打过来。
“徐先生,别来无恙?”
是万勤的声音。
“那是自然。”
徐添冷笑一声,“不过万总这样不择手段地找上门,想必某人肯定就不是了吧?”
顿了顿,他道:“还是说,半只脚已经迈进阎王殿?”
“你!
才随便刺激两句,电话那头,万勤怒不可竭。
不过他很快压制住怒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对徐添道:“你这话啊,还是不太准确。应该是‘某些人’。”
“老师的健康状况确实不好。不过旦夕祸福,天也有不测风云。庄先生他……”
听到庄心恒的名字,徐添打断他:“他人在哪?”
“从夏威夷回国,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呢,太遭罪了。”
万勤语气悠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过是给庄先生换了架更加舒适的私人飞机。”
徐添:“让他听电话。”
“这可不行噢。”万勤为难道:“庄先生已经睡着了,这会睡得正香呢。”
徐添:“我警告你,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想你会后悔的。”
万勤啧啧笑道:“干什么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大家都是同胞,异国他乡的,我不过是好心载庄先生一程。”
“噢对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创伤?比如一觉醒来,没有安全感,容易失控?”
“哎,这可怎么办呢。我的私人飞机上,好像没有医师。”
没想到几十年前的老戏码竟在自己身上上演。
徐添深呼吸,冷静下来。
他笑了笑,“既然万总一片好心,不介意多载一个同胞吧?”
片刻之后,徐添辗转也登上了这架私人飞机。
万勤坐在前舱的真皮沙发上,闲适地品着红酒,听到他的脚步声,眼风冷淡地扫了过来。
空气凝滞,两人一站一坐,近距离对峙着。
徐添沉声问:“我的人在哪?”
万勤抬了抬下巴,“里面。”
径直走到后舱的房间,看到庄心恒完好地躺在床上,徐添终于松了口气。
像是睡着了一般,庄心恒安静乖巧,那张漂亮的脸蛋看上去更像个精致的娃娃。
视线落在一旁照看他的女看护身上,他冷声道:“出去!”
对方犹豫了一下,这时万勤端着红酒跟进来,“行了,你出去吧。”
徐添无视他的存在,坐到床沿,轻轻拍着庄心恒的脸颊。
“醒醒,醒醒……”一声两声,庄心恒完全没有反应。
将人放平躺好,徐添重新回头看向万勤。
面对他怒不可竭的眼神,万勤笑了笑,“我们也是为了庄先生好,减少不必要的挣扎。”
徐添:“什么能醒来?”
“再过一两个小时吧。”万勤解释:“只是用了一点点镇静剂,没什么副作用。”
一点点?徐添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捏紧。
万勤:“考虑到你们正在热恋中,又刚刚分开了一段时间。怎么样,精心为你们准备的这个房间,还算周到吧?”
徐添舔了舔干燥的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什么吗?”
明明只是个后辈,这种神情、这种语气,万勤再一次感觉到不适。
笑容敛起,他避开徐添的目光,冷冷道:“行了,我也是受人之托。”
“好好休息吧,落地之后跟我走一趟。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第 85 章
飞机平稳地穿行于一万多米的高空。
徐添坐在庄心恒身侧, 握住他的手,眼睛散漫地看着窗外漫漫的云海。
三年前,当徐东旭亲自找上门告知一切时, 他便对这歹毒的老头起了杀心。
只是后来在筹谋准备的过程中, 意外得知,对方患了胰腺癌。
行动的取消并不因为心软, 而是徐添意识到了这老头激怒他的动机。
大概对于他来说,死才是一种解脱。
所以为什么要成全他呢?
全然的无视,才是最佳的复仇方式。徐添也像这老头一样,选择了冷眼旁观。
一点一点看着他被病痛蚕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后不得善终。
算算日子, 大约是死期将至了。如今这疯老头却再次然缠上来, 不知道又有什么变态的想法。
但是这一次……
徐添垂眸,目光落在庄心恒脸上。他的禁区,绝对不会让人触碰。
这时穿过一阵气流, 飞机开始颠簸起来。
徐添小心护住庄心恒, 终于见后者眉眼皱了起来。
“醒醒。”徐添高兴地又拍了拍他的脸颊。
气流度过后,一切恢复平稳, 庄心恒睫羽扇动,终于缓缓睁开眼。
朦胧的视野里,徐添的面庞渐渐清晰, 他迷糊道:“我这是在哪?”
徐添扶着他坐起, 将他深深拥进怀里,“在我身边。”
安抚了好一些, 庄心恒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打量四周的环境一番,神色满意地搂着徐添的脖子, 激动道:
“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不待徐添回答,庄心恒又主动触碰徐添的唇瓣,吻了上来。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怎么上飞机的。
徐添热情地回应着,待两人接完这个绵长的吻,看着庄心恒的眼睛,略有遗憾地告诉他:“夏威夷,可能要下一次了。”
庄心恒投来疑问的眼神。
徐添道:“我们正在回国,去京城的路上。”
“京城?”庄心恒不解,“为什么忽然去那?”
徐添不想让他卷进险境,但事已至此……他心想,还是让人了解清楚状况比较好。
大约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庄心恒脸色跟着绷紧起来。
徐添握着他的手,笑道:“先来杯红酒怎么样?”
庄心恒:???
服务铃按下,不一会侍者敲门进来。
徐添:“你们机舱里最好的酒,开一瓶过来,再上一些配酒的点心。”
侍者为难道:“这……”
“我们可是万总请来的贵宾。”徐添道:“还是说,这点小事我也得亲自找他?”
不一会,红酒点心送上来。
徐添优雅地端起酒杯,跟庄心恒碰了一下。
后者眉心微蹙,“你刚刚说的万总……”
“是万勤。”徐添坦诚道:“我们现在在他的私人飞机上。”
药劲慢慢散去,庄心恒脑子清楚起来。
他想起先前在机场,被一个穿西服的黑人撞了一下,两人同时蹲下捡玩偶,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在万勤的私人飞机上,目的地又是驶向京城。
庄心恒抬眸,慌张地看着徐添:“我们……”
徐添:“我们被绑上了贼船。”
“别怕。”他握住庄心恒的手,淡然地笑着:“既然上来了,总得从贼手里抢点宝藏再回去。”
两人一番养精蓄锐,数小时后,飞机在空旷的平地上停稳。
徐添和庄心恒在万勤手下的看押下,缓缓走出舱门。
车灯闪起,前来接机的有两辆轿车,万勤吩咐道:“带庄先生去酒店,等徐先生忙完了,亲自来接他。”
然后朝徐添抬了抬下巴,“我们走。”
庄心恒听明白,这要将他们分开,用他牵制住徐添。
虽然他不害怕当人质,但这种紧要的时刻,他必须要和徐添待在一起。
在徐添挡住万勤下属的同时,庄心恒大声拒绝:“我不去酒店,我们必须在一起!”
他紧紧握着徐添的手,“你在哪,我就在哪。”
徐添十分动容,朝万勤扬唇笑了笑,“听明白了吗万总?”
“你们以为,请你们来,是观光度假的嘛?”
徐添搂着庄心恒的肩膀,“不然呢?”
万勤:“年轻人,我建议你适可而止。”
徐添:“我若是不呢?”
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他道:“解决了我们,正好一起陪葬?”
万勤眯起眼睛,目光变得森冷可怕。
庄心恒忍不住以为,他可能真会这么干。
但徐添和他对峙着,却笃定道:“万总,你不可能拿我们怎么样。”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他笑道:“想让我答应跟你走一趟,也总得让我舒舒服服的吧?”
空气凝滞了几秒,万勤不置可否地命令了一声,“上车。”
随即转身。
拦住庄心恒徐添身边的保镖,顿时一同撤下了。两人奖状,跟在他身后,上了那辆加长的豪车。
坐在后排,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徐添叹道:“万总,劳驾先去趟商场。”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又怎么?”
徐添:“去见这么重要的大人物,换身像样点的衣服,不过分吧?”
两人风尘仆仆,样子确实登不得大堂。万勤低声跟司机吩咐了一下。
没多久,车子在一家高端商场停下。
徐添挽着庄心恒的胳膊,阔步走进去。
从楼上到楼下,两人把各大牌试了个遍,在眼看着万勤快要爆发时,刷着他的卡,各自买了一身高级成衣。
经过一楼气派奢华的时光珠宝时,徐添又道:“听说这家是总店?”
万勤眼风扫过去,“你想干什么?”
“穿得这么隆重,总不能空手去见人吧?”徐添嘴角冷笑:“说不定还是最后一面。”
后面这半句,万勤磨了磨牙。
不眼看着就要发火,可知怎么回事,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好,满足你。”
作为国内外有名的顶尖奢侈品牌,时光珠宝只接待会员顾客,而且每次上门,需要提前预约。
徐添和庄心恒虽然衣着华丽,但漂亮的女销售一见是陌生面孔,迎过来时只是一脸歉疚。
对方摆着手,拒绝接待的话正要脱口,徐添朝她指了指身后。
看到万总本人,女销售瞪大了眼睛,毕恭毕敬地鞠躬,“万,万总好!”
珠光宝气的店铺内,两人享受着最顶端最奢华的服务,慢悠悠地赏玩着各类珠宝。
徐添给庄心恒挑了一个七位数的手镯和一对六位数的耳钉,庄心恒则给他挑了一对七位数的袖扣和一枚领带夹。
看着两人相互挑选佩戴的模样,万勤着抿唇脸色越来越黑。
一堆闪烁夺眼的珠宝排在柜台上,漂亮的女销售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装好,问道:“请问怎么支付?”
徐添看向万勤:“万总,有劳了。”
两人是被迫上飞机的,随身物品都已被搜走。前面的着装万勤勉强帮忙付了,但看着这一堆……
手镯、耳钉、袖扣、领带夹,他沉声道:“你挑的礼物呢,在哪?”
“这儿。”徐添朝柜台随手一指,对服务他的女销售道:“麻烦这个也包起来。”
万勤抬眸看过去,是枚亮闪闪的钻石羽毛。
他朝员工道:“这一件记在我的账上,其他的收回柜台。”
徐添笑了笑,转头揽起庄心恒的肩,一脸歉意道:“回酒店吧,下次带了钱再给你买。”
庄心恒点点头,同他一齐转身朝外走去。
这时万勤使了个眼色,随行的一个保镖立刻对两人出手偷袭。
只是他才刚一近身,徐添反手一个擒拿。
保镖的脸被按在玻璃橱窗上,璀璨的珠光映衬着他扭曲的表情。
徐添道:“万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万勤:“我已经一忍再忍。”
“就这么点肚量,”徐添哼笑一声,“难怪那疯老头选继承人也看不上你。”
“你!”
万勤几乎已经忘记这种被触怒的感觉了。
怒极反笑,他朝徐添道:“一句话就想挑拨我和老师的关系,你还太天真了一点。”
说完他疾言厉色:“送两位上车!”
话音刚落,身边一排保镖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就这点人,你觉得拦得住我吗?” 徐添舌头抵了抵腮帮,把庄心恒护在身后。
两边对峙着,万勤这边明显的人多势众。他心想只要一声令下,哪怕动静稍微大了点,人总归是能拿下。
刚要下令,这时耳返里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行了,你别再丢人了。”
徐东旭躺在病床上,透过他胸前的摄像头,洞悉着一切。
他缓缓张开口,吩咐万勤,“就按,按他说的办……”
京郊,气派恢弘的徐氏庄园。
穿过一道一道哨卡,经过一层一层的检查后,徐添和庄心恒终于到达了核心主宅。
伴着花园池塘,眼前是一栋颜色灰暗式样古朴的老洋楼。
几人陆续走紧门楼前,轮到庄心恒时,门卫忽然将他拦住。
想起上次在那酒店顶层的经历,庄心恒以为自己作为外人,这次也只能等后在外了。
可是转眼间,尚不待他和徐添讨价还价什么,对方好像收到了命令,立马又对他放行了。
一楼看上去像医院的就诊大厅,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推着推车走过来,“这里是无菌服,请各位先换上。”
万勤率先拿起一套,换了起来。白色的大褂和口罩,应该是出于对病人的保护。
庄心恒也准备伸手时,徐添拉住他,“我们就不换了。”
万勤皱眉,“这是规矩。”
“癌细胞都已经扩散了,”徐添叹道:“早晚都是死,这衣服,穿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万勤抬眸,透过挑高层扫了眼二楼的窗子,猛地一圈朝徐添砸过去。
徐添从容地躲开,笑着问他:“难道我说错了?”
“哈哈哈哈。”苍老的笑声传来,“你说的没错。”
庄心恒看到墙上挂着的音箱,声音是透过这玩意传到楼下来的。
联想到刚刚被拦又被放行的插曲,他很快意识到,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监视了。
短短的几个字,音箱那头说完却喘了口气,才又吩咐:
“万勤,带他们上来。”
第86章
又穿过两层屏障, 终于上到二楼。
随着一扇扇感应门自动推开,庄心恒终于看到内室里的情景。
和他印象中老钱富豪的品味差不多,奇珍摆设古董字画, 各种低调奢华, 无处不透露着钱的味道。
但遗憾的是,此时这些钱的味道被消毒水掩去了大半。氧气机, 心电监控这些打眼的医疗设备,更是让人萌生了身在医院的错觉。
徐老头虚弱地躺在床上,枯槁的脸上带着呼吸机。
宽大的床将他萎缩的身形衬得格外瘦小。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看护陪伴在侧。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全亚洲数一数二的富豪, 晚景竟是如此的凄凉。
不过一想到他对徐添做过的事, 庄心恒一点也不同情, 只觉得这是天理轮回,他应得的报应罢了!
万勤走到床前,温和地笑着, “老师, 您今天气色不错。”
老头平淡地看他一眼,视线转向一旁的看护, 手指动了动后,后者把他的床缓缓摇了起来。
随着上半身抬高,终于不用再费力地睁眼, 老头视线落在徐添身上, 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缓缓搭上自己的氧气面罩。
万勤阻止他:“老师,不可以!”
老头摇了摇头, 眼睛一闭,发狠地将面罩摘了下来。
看护随即将一个扩音器递过来, 老头喘息了一片刻,苍老的声音吩咐万勤:“你先出去。”
“我……”后者扫了眼徐添,脸色颇为不放心。
老头看着他,食指又朝门口的方向晃了晃。
“……那我在楼下候着。”
万勤转身离开时,庄心恒看到他警告的眼神,于是挥挥手,朝他微微一笑,“拜~”
自从进来最后这扇门后,徐添目光死死盯着那老头,一瞬也未曾移开。
这时他终于开口:“劳师动众的,现在站在你面前了。说吧,有何指教?”
庄心恒目光扫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徐添脸上,看到这种明晃晃的憎恶、恶心的神情。
徐老头和他,一个羸弱地躺在床上,一个居高临下、漠视睥睨。
这样疏离对立的画面,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两人竟是血缘至亲。
但徐老头对他这样的态度并不在意,干扁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看着他:“我好像记得,你给我带了一份礼物?”
庄心恒心知,这庄园里,必然里里外外都布满了监控。可是,礼物的事情发生在商场,这老头怎么知道?
他纳闷地看向徐添,后者朝天花板指了指。
庄心恒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上面竟然投射着各处的监控画面。
也是,徐老头平时都躺着,这个角度他看着会更轻松。
右下角的那个机位,对着一楼他们刚刚上来的地方,画面时不时的晃动,像是活动的。
这下庄心恒反应过来,这个摄像头是安在了万勤的身上!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这老头就一直监视着他们!
可徐添一点也不意外,庄心恒看他淡定的神情,猜测也许他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
只见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精致的礼盒,朝着病床上的老头,晃了一晃。
老头笑了笑,吩咐他:“打开。”
徐添也不答话,手上慢条斯理地解开礼盒上的丝巾。盒子打开后,镶满钻石的羽毛折射着五彩的光。
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老头子入迷地看着。
庄心恒不解,以他这个年龄和身家,更值钱的珠宝在他眼里,应该也只是一件小玩意儿。
下一秒,老头收回目光,问他:“为什么送这个?”
徐添:“在古埃及,羽毛是精确的象征,是审判之称托盘上的砝码。”
“哦?”老头子饶有兴致。
“传闻中,人死之后,会见到亡灵的引导者——阿努比斯,接受他的审判。”
“他会将死者的心脏掏出来,放在审判之称的一端。另一端,是被称之为‘玛特’的真理之羽。”
“如果心脏比羽毛重,”说到这徐添顿了顿,一字一顿仿佛意有所指道:
“死者将被打入地狱,会被魔鬼吃掉,永不超生。”
庄心恒心道,原来那羽毛是这意思……
老头子灰暗的眸子闪着精光,吃力地拍起手来:
“不错,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直视着徐添的眼睛,他笑道:“我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有意思了。”
徐添将盒子扣紧,扔在他床角上。面无表情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老头子硬挺着精神说:“就不能,单纯来找你,陪我来聊聊天?”
徐添仿佛听到什么愚蠢的笑话,笑得凉薄又无语。
老头子叹气:“你到我这个位置躺几天,就明白了。”
外头花红草绿、虫鸣鸟叫,可再鲜活再生动的景致,他只能远远透过窗子窥见一二。
既不能动弹,更没有消遣,这样日复一日这么躺着,确实不病死也闷死了。
庄心恒能体会他的心情。
但他冷哼一声,“你落得现在这样的凄凉,又怪谁呢?还不是咎由自取!”
“凄凉?”
“哈哈哈哈哈哈。”徐老头闭着眼睛大笑起来。
庄心恒不悦:“你笑什么?”
“谁告诉你我凄凉了?”老头子白他一眼,“想我讨好的人,队伍排到了长城呢……”
“你这小门小户的出身,能站在这里,应该感到荣幸!”
这高高在上刻薄自负的嘴脸,简直面目可憎。
庄心恒双手环胸,懒得再答话。
徐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揽着他转身,“我们走。”
老头子见状,沉声道:“等等!”
徐添:“现在天聊过,礼物也送了。”
他看着徐老头老而矍铄的眼睛,“你已经可以带着我的祝福,安心地下地狱了。”
后者笑了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这辈子……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
“我只相信……我自己。”
徐添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又朝庄心恒道:“我们走。”
“你可以走……但他,留下。”
徐老头口中的他,指的是庄心恒。
伴随着他的话音,感应门弹开。徐添和庄心恒便看见,一片西装笔挺的保镖挡在眼前。
那敏锐的眼神,那矫健的身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
徐添眯了眯眼睛,将庄心恒拉到身后。
他解开外套递给对方,“帮我拿好。”
这些人人多势众,解决完这一波,说不定外面还有。庄心恒忧心忡忡道:“小心!”
“来吧,”徐添对他们道:“一起上。”
这时老头子朝外动了动手指,“都下去。”
一排保镖随即应声而撤。
“哈哈哈哈哈。”他笑道:“年轻人,就这么点胆识?”
他用目光鄙夷地看着庄心恒,“说两句话而已,害怕了?”
庄心恒立刻怼道:“谁害怕了!”
这老头子阴险狡猾,小少爷却一激就上当。
徐添拉起他的手,马上要带他走。
但庄心恒挣开,说:“没关系。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徐添紧抿着唇,神色凝重地朝他摇头。
庄心恒搂着徐添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顺势在他耳边低声有道:
“他都不怕我,我又怕他做什么?”
话虽然如此,可是……
徐添还想劝阻,但庄心恒推开他,“我很快出来。”
感应门再次合上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庄心恒扬起下巴,懒懒道:“说吧,本少爷给你的时间不多。”
徐老头打量着他,喃喃道:“脸长得是不错,个性也有一点……”
庄心恒恶心地皱起眉,“你说什么?”
老头子悠悠笑道:“徐添他,喜欢你什么?”
庄心恒哼笑一声,“你这种冷血的人,当然不会明白。”
老头子摇头,“这种累赘碍事的东西。我自然不需要明白。”
喘了会气后,他笑道:“站得那么远做什么,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也让你害怕?”
庄心恒不再像之前那样应激,顺着他的话道:“那是自然。鼎鼎大名的徐老先生,我怎么能不害怕呢?”
老头子稍微有些意外,指着一旁的桌子又道:“过来,倒杯水给我。”
庄心恒矜贵地摇头,“本少爷,不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徐老头皱眉:“就这么防备我?”
庄心恒笑道:“您对我起了杀心,我怎么能不防呢?”
老头子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笑道:“有意思。”
“别废话了。”庄心恒脸色冷下来,正色道:
“你劳师动众,把徐添带到这,不仅仅是聊聊天而已吧?”
老头子说了好一会话,疲乏了,眨眨眼示意他继续。
“徐添是你物色的接班人,培养训练了这么多年,”庄心恒道:“今天,是他的结业考核吧?”
“并不是从进门开始,你在万勤身上装了监视设备,应该一早就开始观察了。”
“让我留下,看样子徐添应该是通过了?”
不待对方回答,他继续道:
“而且以你自负的性格,所生不多的时日,想必徐老先生应该已经正在办理手续,将财产全都转到他的名下?”
庄心恒说完,朝老头子眨眨眼,“我猜得对吗?”
八九不离十,徐东旭重新审视其眼前的年轻人。
“看来,你也不是只有这张脸而已。”
他苍老的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我确实选中了他!”
“在我所有的候选人中,包括万勤,”老头子叹道:“只有他最像年轻时候的我。”
“聪明、果敢、坚毅、顽强,就像深山里竹子,随便扔在哪个沟沟里,都能野蛮生长。”
说这番话时,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哈哈哈哈哈。”他话音刚落,庄心恒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徐东旭不满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脸皮可真厚!”
“徐添是很优秀,但他和你,”庄心恒一字一顿:“一点也不像!”
“他心地善良、爱恨分明,而你,冷血无情、面目可憎,你们一个天一个地,你怎么好意思和他比?”
徐东旭摩挲着手指,眼底露出杀意。
庄心恒看在眼里,镇定地继续分析:“虽然你动不了,但这里是你的地盘,现在想杀我易如反掌。”
这小子,头脑还挺活泛。
饶是阅人无数,徐东旭打心底夸道:“你很聪明。”
庄心恒并没把他的夸奖放在眼里,直言:“但是你很蠢。”
在徐老头恼怒的眼神中,他道:“你就没有考虑,如果我死了,你的接班人会不会随我而去?”
二十多年前,徐思姚为那个女人去死的画面瞬间重回眼前。
徐东旭嘴角抽了抽,这,这不可能!
徐添是他训练着长大的,他和他父亲不一样,他不会做那样没有出息的事!
庄心恒瞧着他的反应,继续笑道:“让您这么多年的心血,成为我的陪葬,这下还真是……我的荣幸了?”
徐东旭抬眸,浑浊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你倒是这么自信?”
庄心恒点点头,“不相信,你大可一试?”
“反正我小门小户的,命也不值钱。”
说完好一会,徐老头一直用那种可怕的眼光死死盯着他。
到底不是一般的老头,庄心恒强撑着与他对峙,后背浸出了一身冷汗。
双腿开始发软,快要露馅时,他做出不耐烦状:“行了,本少爷没空跟你废话了。”
他迅速转身,心跳开始噗通噗通,心脏简直跳到嗓子口。
庄心恒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他甚至想到,如果自己没命活着出去,但愿最后一口气能撑住,在徐添的怀里再倒下。
虽然害怕,但是他不后悔。
他要亲手解决完这个障碍,永远地和徐添在一起。
一步一步朝外,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终于,感应门开了……
门开的瞬间,徐添看到他的身影,不管不顾,直接冲了过来。
他抱起庄心恒,将人狠狠揉进怀里。
庄心恒平安地走出来,再见到徐添,亦是激动地吻住对方。
两人热情地拥吻着,徐添脸上鲜活的表情,是徐东旭暗中观察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
因为刚刚那小子的话,他好奇,决定试一试。
可结果,此时此刻,只要他稍微勾一勾手,徐添跟他父亲的结局,可以便马上重叠。
一向机警,此时徐添竟然忘记了还没有摆脱危险,还把后背暴露出来……
他可是自己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他怎么会,怎么会也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果然感情是害人的东西!!!
老头子僵硬着脸,颤抖的手抚住胸口。
……
随着一扇扇门重新关上,那老头终于被隔绝回原来的世界。
庄心恒松了口气——
他赌赢了!
但直到彻底出了徐氏庄园,他悬着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
万勤冷冷道:“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徐添回他:“你最好不要食言。”
在他的安排下,两人乘上了来时的私人飞机。
这一次目的地,是宁城。
大概是很徐老头对峙过的后怕,飞机起飞后,庄心恒仍在担忧:“他们会不会……在飞机上做手脚?”
徐添回握着他冰冷的手,笃定道:“不会。”
“他们没必要这样多此一举。”
庄心恒点点头,没有安全感地窝进他的怀里。
徐添同样的后怕,抱紧了他问:“当时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答应?”
庄心恒搂着他的脖子,扬起头看着他,后者随即垂眸看过来。
两人对视着,庄心恒道:“因为你是我的人啊。那老头欺负过你,我得给你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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