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前往稻妻的船扬帆起航, 璃月的不卜庐也不算平静。
在璃月的少部分人中,都对白术收养七七的目的知道的差不多。
好在白术是真的医者仁心,又对七七照顾的无微不至, 让这个前半生遭受磨难的小姑娘有了个安定的生活,因此大部分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或者当作默许。
长生,既是那条白蛇的名字,也是白术想要达成的目标。
璃月人想让自己和岩神的契约长长久久, 白术想让自己和长生的契约也如此。
一开始,还只是照常的出诊, 为那些病人治疗, 白术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他的身体实在太差了。
直到有一天, 白术救回了一个病重的病人, 却没有感到从前的头晕眼花, 长生也说,他的身体似乎不需要自己来维持的时候, 白术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身体好像在进行一种,向着良好方向的改造,让他能够达成自己的心中所想。
可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术开始回忆近期难受的频率。
他发现,从元清走后, 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日积月累中逐步修复, 然后一步步变好, 来到了今天发觉的模样。
如果被一些利欲熏心的人知道,元清有这样神奇的办法或是药品, 恐怕会招来祸患。
白术很清楚, 自己的研究还卡在瓶颈期,没有任何进展。所以现在的改变, 只可能是能拿出[补元丹]的元清。
他早在许多年前就服用过一次,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程度。
白术看向康复的病人,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轻声吩咐门外的阿桂:
“阿桂,你带着这位病人去结账抓药,药房我已经提前写好了。”
阿桂见怪不怪,推开门把病人带了出去,顺手又把门带上。
要是哪天白大夫能在治完病人后活蹦乱跳,那才叫奇怪呢。
不过,也算是好事。
作为不卜庐的学徒,阿桂很清楚白术的工作量和私底下对一些病人的补贴。
如果不卜庐没有永生香这一经济来源,估计这会儿白大夫的家底都要亏光了。
那还怎么和那两个执行官竞争!
作为一个璃月本土人,阿桂已经天然的把钟离和魈给剔除出去了。
一个兜里干干净净,压根儿不是璃月人心里合格的好女婿。
——让夫人跟着他喝西北风?还是光明正大的吃软饭?
一个看着冷冷淡淡,一副不会照顾人的样子,根本没有白大夫贴心。
白大夫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身体了。
就因为这个,一向和他们不卜庐不对付的往生堂,竟然在那边说什么“白术根本没办法满足夫人的需求”。
阿桂当时就想“呸”一声。
你们把夫人当成什么人了?欲-求-不-满吗?难道人离了这种事情就活不下去了?
而且根据阿桂的观察,大部分璃月夫妻结婚个十年差不多,就很少做这种事情了。
——来不卜庐旁侧敲击买壮-阳-药的,都是一些小年轻或者不检点的大叔,那种幸福美满的家庭,都不会来买这种东西。
而且、而且现在■■道具这么发达,用着还干净安全,那不比身下的那玩意儿好?
阿桂在不卜庐打杂的这些年,早已学会了一边吐槽一边抓药,总之还没出错过。
他熟练的把药包好,注明了剂量和频率后,就开始接着收拾草药。
阿桂没有神之眼,野外采药这种事,一般是七七和白大夫去,他只能在有千岩军驻守的附近找找,稍微分担一点。
刚来不卜庐的时候,他一点都不习惯。
自觉是个正常成年人的阿桂总是想帮忙分担,最后只能沦为抓药伙计(泪目)。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感叹——
要是元清先生在就好了。
青年在的那段时间,靠着一手厨艺,把白大夫的脸色都养好了。
——
被阿桂惦记着的元清,此刻正在穿越雷暴。
稻妻的锁国还未彻底结束,雷电将军布置的雷暴也还未收回。
但根据经验丰富的船长来说,这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从前是九死一生,现在的话,概率大概是五五开吧。
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元清对这片领域有一种没有由来的熟悉感。
他们运气不错,安安稳稳地达到了离岛。
码头上也有着许多和他们同一目的的商船,正在接受当地人的检查,他们这一艘也是如此。
元清站在甲板上,看着离岛上栽种的樱花树。
影向山上的神樱树让稻妻土地上的樱花树四季不败,日日夜夜都能欣赏到如粉色的雪一般的美景,也能嗅到樱花的清甜香。*
喧闹的码头上,来往的行商和严肃的士兵是主色调,每天都是如此。
不过今日,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长身玉立的青年和他身边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是码头这副画中,最新鲜也最亮眼的色彩。
商人们来往,消息总是很灵通的。
码头这边,就有几个做过从璃月到须弥的船,自然也知道元清的大概身份,当即和身边的好友交流起来,避免触了霉头。
愚人众的名声和眼线遍布七国,万一就被看到了、拿去邀功怎么办?
不止商人如此,那些一向高傲的士兵,竟然也绕着青年走,不去打扰对方赏樱的景致,更是在检查货物的时候匆匆过上一遍就下船,实在令人费解。
难不成…这位先生在稻妻也有桃花债?
商人们默默将元清的等级有提升了不少,接着办正事。
就算他们再八卦、再好奇青年身边的男人身份和关系,也不敢冲上去问。
万一这又是个大人物怎么办?
提瓦特大陆的七国听起来多,但能好好的做生意,就没有避着哪个国家、东躲西藏的道理。
圆滑谨慎的商人能够洞悉其中的利害,选择有利或是无害的选项。
当他们看见大名鼎鼎的“地头蛇”上了那艘船,和青年熟稔的攀谈起来时,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人。
——
托马在离岛的街头漫步,寻找着有没有元清喜欢的东西。
其实家主还是生气的。
托马不知道元清在给家主的信里面说了什么,他也没有立场去知道,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是对他有利的,他就满足了。
能有这样一段独自相处的时间,托马已然觉得此生无憾了。
他照例准备好三餐,来到码头等候一天。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持续了一两周吧。
他当初找的那几个神之眼被剥夺的人,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空只说自己接了相关的委托,所以干脆一口答应,同小姐和家主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稻妻的主要事物,开始一个岛一个岛的探索。
——据说这也是委托的内容之一。
问就是元清给的实在太多了。
再加上还有戴因这个一分摩拉都不要的打工仔,他们探索解密的速度比往常快很多。
托马上一次收到空来信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了渊下宫的探索,准备去鹤观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回璃月过个海灯节了。
说起海灯节,托马就想起了故乡蒙德的风花节。
那也是个快乐的节日。
——要是能和元清一起去过风花节就好了,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这样好看的人,谁见了不喜欢?
托马如此想着,在码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到刻进心里的身影。
他抱紧手里的饭盒,在拥挤的人群中迅速穿梭,总算来到了这艘船上。
周围的惊呼和讨论都好像被屏蔽了一样,托马只能看得见元清,也只能听见元清的声音。
就连对方身边存在感明显的男人,也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和喜欢的人重逢,会是怎样的场面?
托马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美好了。
每天都能看到的海有了新的面貌,四季不败的樱花好像更加茂盛、其中的清香也更加醉人,就连吵闹喧嚣的码头,他也乐意用热闹来形容。
他呆呆地抱着手里的餐盒,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元清先开了口:“托马,这是你亲手做的饭吗?”
青年指着托马手里的餐盒,笑意吟吟。
托马“嗯”了一声,随后慌乱地想起里面都是些什么,抱得更紧了。
——不过是一些饭团罢了,绝对不可以给元清吃这些。
他得马上回去准备食材,做一顿好饭!
家政官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都是比较简单的吃食,我拿来填饱肚子用的…”
他生硬的岔开话题:“对了,你还没落脚的地方吧,我这边已经准备好房间了,您到达的时候可以先洗个澡,我去给您准备晚饭……”
回到属于自己擅长的领域,托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自信又诚意十足。
元清只觉得这个场景久违又熟悉,弯眼答道:“好啊。”
他偏头对艾尔海森说:“那你自己找旅店住宿?”
书记官不咸不淡的回应:“那就是暂时分手的意思?”
元清点头,“论对稻妻的熟悉程度,显然还是托马更胜一筹吧。”
艾尔海森:“我明白了。记得回来后一起去璃月过海灯节。”
元清反驳:“我海灯节已经有约了,你最多只能在船上有一段时间。”
在契约的约束下,青年已经熟练地摸到艾尔海森的底线,开始讨价还价。
艾尔海森了然,“是因为那个身份死亡的前夫,你怕他找上门来,所以要在璃月的时间保持单身。”
元清:“……”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推理的,但好像大差不差。
托马一直保持着安静。
他从来都是如此。在元清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除非是要进行一日三餐和洗漱这种必要的日城,托马一般不会出言打扰。
和艾尔海森告了别,元清潇洒地和托马离开,只留书记官一个人面对空旷的大海。
072
很多人喜欢用“一切皆有可能”这句话来排解自己一时的失意, 好重新振作起来,但艾尔海森不喜欢。
船上这几天的相处,他深刻的认识到, 自己曾经的枕边人,温柔单纯的外表下, 是怎样的性格。
他确实得到了一段时间的温存,可那又如何?
随着元清旅程的推进,这样的人还有许多个, 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
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神明。
不,不是一位。
枫丹的那位审判官, 也是神明级别的人物, 根本不是他能撼动的。
至此, 原本以为豁然开朗的艾尔海森先生, 陷入了僵局。
他以为给自己增加束缚, 给自己增加各种让对方安心的限制,给予对方掌控一切的权力, 能够让自己有更多的优势。
现在看来,并没有。
那这是一步错棋吗?
艾尔海森觉得不是。
他的退让,会让元清放下部分防备,会让本来警惕他的枕边人得以安睡在自己身边, 也能为未来的相处…做好铺垫。
或许在做下这一切之前, 他就想到了如今的局面, 也想到了以后。
感情是最飘忽不定的事情。
在一切的终局到来之前,谁也不能笃定自己是胜利者。
但艾尔海森可以洞察对方心里的渴望, 成为元清心里的最优选。
克制, 是最需要学会的一项课程。
可学会不代表能够熟练应用,也不代表从此以后不再失控。
就连充斥着理智的机器人都会有失控的时候, 更何况是感情丰富的人类。
艾尔海森根本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个瞬间,也和上一任执行官一样失去理智,在失控的一瞬间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是人类的本能,是无法避免的情感发泄。
运气好,他会在终局之后才爆发。
运气不好,他会在接下来的某一次就失控。
这太离奇了。
如果让卡维知道,艾尔海森竟然也会寄可能于运气时,恐怕不知道惊讶成什么样。
但事实如此。
艾尔海森并不认为那名执行官是个脑袋空空的家伙,对方至少在开始这段关系的时候,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
——学会克制,学会忍耐,学会听话。
可就是这样一个足够清醒、找到窍门的人,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结束了一切。
好像从艾尔海森出场的时候,一直都是算无遗策的存在。
他会把控计划的每一步,会策划好那些能泄露误导对手,哪些需要保密来保证成功率,最后完美的达成一切。
现在也是他。
他依然会把控一切,让元清和他定下契约,随后跟着来须弥。
可这一次,艾尔海森却连成功率都无法保证。
他握紧了用来伪装冷漠的书籍,望向平静的海面。
太阳正缓缓落下,慢慢融入海中,带起一阵波涛翻涌。
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受到部分波及,漫不经心地摇晃几下,像是在给这潮涌回应。
想要在阴晴不定的海面上航行,需要足够的清醒和冷静,掌舵的船只也要看好方向。
——
元清一路跟着托马,来到了离岛的一处住宅。
作为稻妻与各国交流的第一站,离岛的每一寸土地都有自己的用处。
能够在这所繁荣的小岛上拥有一处居所,足以证明托马“地头蛇”的地位和神里家的尊贵。
这是在稻妻生活的潜规则。
元清跟着托马走进大门,穿过庭院,来到吃饭的房间。
新鲜的食材在后厨堆积,日日都有人来送。
托马为元清泡了一壶茶,便来到厨房准备餐点。
反正,那样简单又没什么滋味饭团,他是绝对不会给元清吃的。
家政官看着这些食材,准备大展身手。
绯樱天妇罗、茶泡饭、猪扒……等等食物,被一个个端上餐桌,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上到第五道菜时,元清摁住了托马。
“已经足够了,”青年拿过一双筷子,塞进家政官的手中,“托马今天还没吃对吧,一起?”
托马迟疑:“可是…可是这才五道菜。”
元清扶额,“但我以前做猫的时候,也是一道菜啊。”
“而且以前和绫人吃饭,不也是四五道吗?”
见托马还想去厨房,元清略带埋怨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饭桶吗?一顿要吃那么多?”
家政官慌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给您多一点选择……”
元清冷下脸,“好啊,那我今天吃完你的手艺,明天就去找艾尔海森。”
“反正都尝完你的手艺了,那我为什么不去吃没吃过的?”
这就戳中了托马的软肋。
现在的相处,可是托马梦寐以求的生活,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快的结束。
他立刻握紧手中的筷子,坐在元清身边,为青年夹菜。
当然,这只是他接近对方的一个借口,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其余零零散散的理由,也在其中。
托马从前就很喜欢看小猫吃饭,一边看,一边轻柔的抚摸细软的毛发,能让小猫发出舒服的声音,获得更多的亲近特权。
桌上的菜都是元清喜欢吃的,这是托马多年来相处和研究的习惯。
对于小猫,托马总是有很多的耐心,也会变本加厉的宠溺对方,看得绫华直呼“猫奴”。
这个称呼据说是从璃月传来的,很适合当时的托马。
小猫每天的猫饭不能重样,食材不能太差,卖相也必须好看,三者缺一,他虽然会吃,但会生气一小段时间,不让托马碰他。
家政官的各种生活能力本就优越,在小猫的挑剔下,近乎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后来小猫变成人形,食材的选择也更加多样。
在托马的私心下,每回准备的菜品,都是绫人与元清共同喜欢的食物。
不过在现在,托马可以肆无忌惮地只顾着元清的口味,为他呈上自己钻研多年的手艺。
现在的他们,又是朋友,又像是热恋许久的恋人。
金棕发的家政官就像守候在心仪小猫身边的忠犬一般,为迷人的猫咪舔毛梳理,为对方寻找美味的食物和舒适的小窝,赶走对方身边的那些豺狼。
托马不知如何去形容现在的感觉。
他看了太多元清与家主的相处,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那些妄想只能一辈子埋藏在心底。
他只能是一个家政官,不可以有别得念头。
这是离心上人最近的地方,托马不愿意离开。
可当本以为无法实现的愿望有了那么一点机会,可以去实现的时候,托马应该是兴奋,应该是拼尽全力去争取的。
但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点犹豫。
他犹豫于神里家的恩情,犹豫于温情表象下潜藏的危及,犹豫于一切的后果。
托马不知道元清选择自己的理由。
若对方要家主来陪,绫人也不是不能抽出一部分时间。
毕竟早已来到稻妻的旅行者空和那些来往的商人,早已将元清作为岩神之妻的身份在稻妻流传开来。
社奉行的职责范围就有与别国外交,神里绫人以此为借口前来,是绝对不会被人挑出错来的。
岩神的妻子,换算成稻妻的地位,怎么也得是三奉行之一的贵族人士,是绝对不能怠慢的人物。
所以托马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才能理直气壮的使用离岛的住所和供给。
他习惯性的给元清夹菜,等对方吃完后再填饱自己的肚子。
“托马,张嘴。”
托马下意识地听从指令,嘴里被塞进了一块天妇罗。
刚刚咀嚼几下,他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他被元清投喂了吗?
还是亲手的!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碰到筷子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和元清间接性亲吻,托马的脸就烧了起来。
他从前抚摸小猫全身很多遍,却还未和人形有过亲密的接触。
只是刚刚的那个举动,就已经让托马浮想联翩,飘飘欲仙了。
一向拿的平稳的筷子在不停颤抖,差点把一块豆腐掉落在桌上。托马手忙脚乱地接起,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这块不能给元清吃。
家政官脸上的表情变化,元清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实在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托马,竟然也会有一惊一乍的时候。
在他找到神里家这张长期饭票的时候,托马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家政官,能够镇静面对很多事情。
还能把他这只猫照顾出贵族小姐的感觉。
当时神里家的其他佣人,暗地里称呼他为猫里的王子殿下,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本来他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厉害之处,结果还是被托马撸猫的手法给征服了。
要不是家政官要干很多家政和家政之外的事情,元清高低要让托马给他天天按摩。
虽然后面也差不多就是了……
习惯了工作量的托马稳定地会在中午午休的时间帮他梳毛按摩,然后把他放在暖烘烘的窝里睡觉,或者放在他柔软的胸肌上休眠。
总之,当个猫真的很幸福,简直是米虫一样的生活。
他只用偶尔去帮一下神里绫人的忙,就能获得优质的长期饭票,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加合算的买卖了。
至于托马的心思,大概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经过迪卢克和凯亚的共同周目后,元清杜绝了一起攻略的想法,坚定1v1的信念不动摇。
但生活轨迹有重合的人,本来就容易触发这种刺激的剧情。
不过他后面还是遵从最初的选择,选了神里绫人,只是没有再开一个托马的剧情而已。
现在,从同行者的角度来看,托马是最适合的人选。
难道元清还能指望神里大少爷在野外生火做饭,给他洗衣服扎帐篷?
这显然是托马擅长的事情。
所以元清在给神里绫人的信里,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
073
且不说神里绫人在看到这封信后是什么心情。
事实上, 在得到元清还在这世上、马上就要来到稻妻的消息时,他已经足够欣喜了。
和其余周目的失踪不同,神里绫人的周目算是和平分手的模式。
也许托马在知道真相后, 会惊讶于家主的放手。
是啊,放手。
一个豁达又带着悲剧色彩的词语。
从结果来看, 神里绫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放手,似乎已经不算重要了。
从过程来看,这其中又参杂着多少交锋, 多少因爱而生的情愫与波澜,大概也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了。
那如果, 从一开始, 这场恋爱只能维持三个月呢?
*
在和元清成为伴侣的最初, 神里绫人得到过对方的忠告。
“我不会和一个男性谈超过三个月的恋爱。”
那时的神里绫人已经坐拥神里家, 即便身上有着卧薪尝胆带来的稳重, 却也有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大抵在每段关系开始的时候,那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吧。
神里绫人也不例外。
他自信满满的准备了好几个计划, 打算等到时候看情况实施。
这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对付旁人,他基本一两个计划就搞定。为了维持这段关系,他竟然做了四五个,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可那又如何?
再怎么缜密的计划, 再怎么高的成功率, 在坚定的伴侣面前, 都是一纸空文。
受限于当初定下的契约,神里绫人只能放手。
这就是曾经的真相。
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堂堂神里家主, 竟然会在开始的时候答应这份苛责的契约, 在结束后也没办法留住人。
要知道,在稻妻的权贵当中, 想要什么,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生态环境造就了这样的局面,部分“优雅高贵”的贵族,私底下也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
神里绫人或许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但他的事情会被那些人狠狠嘲笑。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知道。
神里屋敷早就被管理成了一块铁桶,外人可能连他们家里有只猫都不知道。
——因为这只猫吃的饭,都是用人类眼中的食材做的。
也是因此,在神里绫人仿佛预知一般的打破他们的阴谋时,这些人之间开始流传起,神里绫人其实和八重宫司达成合作的流言。
知道此事的八重神子:“?”
她在公众场合对神里绫人也没多少好脸色,怎么就成盟友了?
深谙这些人脑补能力的八重神子并未辩解太多,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相处。
如果她做出极度的厌恶的样子,那些人会觉得自己是在撇清关系,更好的掩藏私底下的合作。
如果她做出宽和的样子,那些人会觉得自己果然要把这合作端上台面了。
如果她……
总之,既然结果都一样,这件事对她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八重神子选择直接略过。
给自己加个唬人的盟友,其实也还算行,况且神里绫人那小子也不会真的来找他要消息。
社奉行手底下的终末番,也不是吃素的。
*
将主场换回元清和托马这边,两人都已经用过了晚饭,正准备洗漱入睡。
炼金术创造的恒温浴缸,简直是泡澡最舒服的工具。
元清不着寸缕,闲散地躺在浴缸中。
船上那几天,用来洗漱的大多都是处理过的海水,怎么弄都有股海腥味,让他不得不减少了洗澡的频率。
现在在陆地上,总算能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了。
热气腾腾的水面上,是粉色的绯樱绣球花瓣。
稻妻也有很多人工培育的玫瑰,但托马认为,还是本土养殖的樱花更加有优势。
这优势在哪里,元清也感受不出来,反正能把身上的海腥味去掉就行。
他没有久泡,很快就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
托马已经拿着吹风机和毛巾等着了。
先用毛巾把大部分水分擦干,然后用涂有精油的梳子梳顺发丝,按摩头皮,最后用吹风机最低档把头发吹干。
这一系列的流程做下来,元清已经昏昏欲睡,是被托马抱着进了卧室。
他自然是没有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托马见到过今天下午,元清毫不留情地和身边的男人一刀两断,跟着他走。
如果他天真一点,可能会以为青年喜欢他吧。
可托马又不单单只是个家政官,他还会为神里绫人做一些私底下的事情,也算是见过不少的阴暗面。
天真这样的情感,似乎已经从他的身上剥离出去。
所以在旁听到他们的对话时,托马第一时间觉得,这是在敲打自己,也在敲打在场的另一位男性。
他们不可以有更多的要求,他们不能去违反那默认的规则,他们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行动,在这段“恋爱关系”中为自己戴上镣铐,把自己锁进囚笼。
好想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浴袍的领口就这样大剌剌的敞开,勾起他的妄想,却做不出实质性的动作,反而还将领口拉紧,盖上了被子。
托马深吸一口气,转身打算出门。
房间里的灯已经被他熄灭,漆黑的一片。
看不清任何事物的房间里,只能用耳朵去听,去感受自己正在加速的心跳。
托马点起一盏小灯,从床边起身。
刚刚转身,他的衣服后摆就被拉住了。
在这片空间中,拉住他衣角的人,只能是元清。
霎时间,托马愣住了。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青年这个举动的用意是什么。
他的过去太过卑微,卑微到连那点龌龊的念头都不敢想,也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大概是看他没有动作,身后又传来了衣物和被子摩擦的声音。
有人半坐起身,从后背抱住了托马。
即便有着衣料的阻隔,托马也能在心里勾勒出大概的模样。
元清的脸…正贴在自己的后腰处,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腹肌,似乎有往下的趋势。
托马咬着牙,身体开始颤抖。
他试探性地发出声音:“大人…是需要我来做什么吗?”
托马听见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紧跟着是一句话。
“托马,转身,坐下。”
他依言照做,手里的小灯在元清的引导下,放在床铺的一边,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习惯了这片黑暗后,托马能看见近在咫尺、模模糊糊的脸。
头发柔顺的披散着,遮住领口的春光。刚刚被他合上了领口又因为动作而敞开,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上面还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托马的呼吸变得沉重。
但这似乎只是个小菜。
面前的青年扯开腰带,让松垮的浴袍挂在臂弯处,一切都在黑暗中袒露。
他凑近托马的脸,在男人耳边轻语:“托马,来做你最想对我做的事情。”
“你看到过,对吧。”
“多年前的那一次。”
压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和妄想被揭穿,托马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在黑暗中看得不太真切。
他的反应显然取悦了面前的青年,获得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你怎么不动呢?”
“还是说,不喜欢我了?”
托马立刻否认:“不、不是,只是…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没想到,大人您愿意…愿意和我……”
他卡壳了,不知道如何去描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愿意和你做/爱?”
“嗯?”
过于直白的回答刺激着托马,让元清被对方直接推倒在床上。
托马咽下口水,最后确定了一次,“您真的愿意和我,做这件事吗?”
他想,就算元清在这个时候拒绝,他也不想放开了。
元清摸上了他的金发,回答他:“你以为我是衣服都穿不好的废物吗?”
以问题来回答问题,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托马明白了。
……
最后,以家政官又打扫了一间卧房、连夜清扫浴室和卧室、清洗床单结束。
他想,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元清吧。
就连家主,不也在当时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完全没有外人眼中的成熟与稳重,绫华小姐还经常用这个来打趣家主(不过在元清走后就没提了)。
托马连夜处理完这些后,休息了不过三小时,又开始准备元清的早饭。
晚餐有晚餐的食谱,早餐有早餐的食谱,确保能让青年在这段时间,只要有条件,就能吃的不重样。
他已经两三年没有为青年做过饭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的让元清尝尝自己的手艺。
托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对方眼中特别的那一个。
正因为起点足够低,他才会为任何一点和元清有关的事物而感到兴奋与喜悦。
不论是冷落还是热情,他都会始终如一地和对方相处,直至分别。
托马会用这份偷来的时光,回味一辈子的时间。
他有些庆幸,自己这些年没有疏忽武艺的锻炼,能够应付稻妻的大部分魔物。
如果打不过,那他会拖住魔物,让元清先走。
此时的托马并不知道,这次的同行,不止有他,还有一位他已经认识的人。
不过在这段旅程开始之前,他还是能享受一段独处的美好时光。
在接近正午的时间,元清总算从卧室中走出,享用家政官精心烹饪的料理。
如果去别得国家也能带上托马就好了。
这么好的手艺,恐怕也没有谁可以复刻了吧(专指鱼塘范围内的人/生物)。
摩拉克斯倒是有手艺,就是做的太慢了。
他们用完这顿不知道称作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餐,准备朝着鸣神岛出发。
元清要先去神里屋敷拜访一下,在稻妻城内补充各种用品和食材,确保路上资源的充足,然后再在空的领导下,前往渊下宫。
这么一算,到时候似乎是四个人?
074
鸣神岛的神里屋敷, 今天迎来了一位久违的成员。
一路穿过回廊,来到待客的庭院处,正巧看见了两位主人在对练。
水与冰在互相厮杀、互相吞没, 为绿意盎然的庭院覆上一层白霜,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随着两声嗡鸣, 两种元素的主人不约而同地收起手中的武器,看向站在回廊处的青年。
清晨的阳光算不得热烈,却也会刺激人的眼球。
透金色的光从缝隙中溜出, 在青年的身上逗留,为他镀上一层金辉。
恍若神明临世。
他穿着托马准备的稻妻服饰, 依然无法将身上那股疏离的气息掩盖中和。
宽大的袖子下只露出半个手掌, 却也足够吸人眼球。
当神里绫人和那双熟悉的绯红眼睛对视时, 不禁晃神。
实在是太久没见了。
庭院中的人与廊下的人对望, 没有一句对话。
好像在这样的情景下, 先说话的人就是认输了一般。
元清自廊下走过,绕到了庭院中。
绫华在同他点头示意后, 便和托马一同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两人。
青年拿出袖中的手帕,递到绫人的眼前。
他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好似递来的不过是一件寻常之物一般。
绫人很讨厌元清这样的性格和表情。
如果他曾经的身份不是对方的伴侣, 那他会喜欢这种被无差别喜爱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亲密关系之人对恋慕者亲近的渴望。
但作为伴侣, 神里绫人得到的待遇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他能做更加私密的事情, 其余的相处模式和举动,都和从前一样。
绫人不是没试过委婉的提出要求。
他告诉元清, 伴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关系, 所以能够拥有更多的特权。
在对方懵懂的眼神中,绫人一件件、一桩桩的讲解和示范, 什么是伴侣可以做、朋友不能做的事情。
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于是,他只能总是黏在对方的身边,尽量占满元清的时间,来达到只有自己一人如此的目的。
——既然元清不明白,那就让自己来把关吧。
现在,绫人看见轻薄领口下的点点红印时,陷入了无名的怒火。
他有怀疑对象,却没办法确定留下印记的是谁。
从空的口中得知,元清在蒙德和璃月的时间,身边是不同的伴侣。
那稻妻呢?稻妻是谁?
绫人想到了在文件中提到过的、来自须弥的书记官。
这是元清的新伴侣吗?
从终末番传来的眼线告诉他,是。
那元清身上的痕迹是艾尔海森留下的?
终末番不确定。
他们将元清前一日的行程事无巨细的禀报,并说了刚来那天晚上,离岛住宅里的异常。
绫人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那一晚,艾尔海森也出现在了住宅的附近。
所以,到底是他忠心的家政官逾越、趁虚而入,还是那位书记官深夜造访,扰了旁人的清梦?
绫人反而更希望是前者。
书记官艾尔海森终究是须弥人,终末番能够拿到的资料很少,是个强势却又不清楚的对手。
家政官托马是相熟了多年的同事,为他做过许多事情。绫人自认,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
一个熟悉的对手,总比一个陌生的对手好。
绫人看着这方绢帕,没有动作。
元清疑惑地歪头,索性踮脚,伸直手臂,为绫人擦汗。
手指与肌肤的相处不可避免,托马给他准备的衣物中还有稻妻的木屐,穿得不太安稳。
理所当然的,元清摔进了神里绫人的怀中。
刚刚运动过的躯体还带着热气,将他的脸颊染上靡丽的粉色。洁白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匆忙间勾住了绫人的脖颈。
带着点汗珠的手帕飘飘然落下,被风吹到草丛中。
绫人顺势将青年抱入怀中,右手抬起对方的下巴。
他看见了惊慌,看见了茫然,唯独没看见一点羞涩和悸动。
是啊,当初的他,不过是占着先出手的优势,才成了所谓的伴侣。
当时的绫人还是太过急躁了。
他想要立刻成为元清名正言顺的男友,即便对那些条约上的限制有所不满,依然在内心的渴望下,答应了这一纸契约。
绫人厌恶被束缚的感觉。
他愿意为了家人遵守规则,却不喜欢这种半威胁性质的霸王条款。
但他的不喜欢似乎没什么用。
绫人拒绝的当天,元清用猫形态和托马玩了一个下午。
敞开的窗户能够将外头的情景一览无余,他看见托马纵容元清,任由他用修剪过的指甲划开自己胸口的衣料,露出坚实丰满的肌肉。
柔软的爪垫在上面乱踩,毫无章法的游玩。
托马也不恼怒,反而乐呵呵地鼓励小猫更进一步。
如果是托马的话,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神里绫人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正是因为清楚元清的性格,所以他才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将这名分抢先占据。
但现在看来,可以捷足先登的人,不止他一个。
当这场比赛只有一个人时,冠军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也会因此稍作携带。
若是有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的人时,奖励会成为需要拼命争夺的物品,会给所有人带来紧迫感。
紧迫感,也可以是恐慌,可以是害怕。
正是因为这份心情,神里绫人才会冲动般的,答应了那般不平等的约定。
他也后悔过,但在元清近乎百依百顺的态度下,渐渐地将这件事埋藏进心底。
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足够亲密愉悦的相处。
神里绫人用餐时,元清会跟着一起吃,美名其曰:“你的饭菜比我的要好。”
听得准备饭菜的厨子当场发誓,自己没有因为他是猫而亏待。
——厨子一般是家政官托马,他也舍不得元清吃的太差。
(其实在暗地里,偶尔只能其中一位吃到最好的食材时,托马选择元清的频率算高的。)
(ps:家主不太在意这些,托马在第一次请示后,得到了将最好的给元清的命令,于是顺理成章的一直这么干下去了。)
神里绫人处理公务的时候,元清要么在一旁帮他研墨,要么就自己随便找本书看。
虽然新型钢笔已经传到了稻妻,但三奉行之间的公文还是以毛笔书写为主,看得元清直称——一群老顽固。
反正绫人的除了公务以外的书写,都是用便捷的钢笔,只有上交公文的那些,才会是毛笔书写,所以元清需要研墨的时间,算不上多。
也因为他看书的习惯,神里绫人本就丰富的藏书也多了起来。书架上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名。
比如,《我不是唯一一个喜欢上一对兄弟的人吧》,《在龙与龙之间反复横跳的我该如何自救》,《小猫有多个铲屎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等等。
这些书,绫人一般很少阅读。
不过为了了解元清的爱好,他也看了几本。
看着书里面极其香艳的描写,绫人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还是一只色猫?
绫人苦恼的想,难道自己没让元清满足吗?
当天夜晚,他就在床上问了这个问题,得到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
猫说,他很满足。
绫人说,你在说谎。
于是当晚的时间理所当然的延长了,搞得准备热水的家政官在门外听了一小半夜晚的音乐。
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占有欲作祟,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来填满罢了。
这样看似亲密无间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
临近契约上的期限时,神里绫人掩在心底的一切再也无法压抑克制,因而在那段时间,他总是特别粘人。
在发现元清对自己没有丝毫不虞后,绫人不免妄想,或许自己,可以打破这份契约呢?
他如此纵容自己,是对他有了感情?哪怕是一点,也是有别于旁人的待遇了。
就在他沉溺于这美好的幻想时,三月之期结束的后一天,元清提出了离开。
神里绫人的第一反应是,让青年稍微等待几日,等他将这些事情收尾后,会有个不短的假期可以陪伴对方出行。
元清在听到这番说辞时还有些诧异。他说不必如此麻烦,把托马借给他一段时间就行,不用为他而更改计划。
“我是你的伴侣,陪伴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是我想尽的义务。”当时的绫人是这么说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元清疑惑地看向他:“可我们已经不是伴侣了啊。”
神里绫人还未反应过来,青年又接着道:“当时不是说好三个月的吗?昨日已经到了呀。”
在这一刻,绫人的幻想彻底破碎。
他终于明白,想要在这样一个人的心里留下痕迹,成为他永远的羁绊,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一件事。
好在他还尽量保持着体面,装作不在意地回答:
“是吗?你没说,我还真没注意时间,以为我们还是伴侣关系呢。”
骗人。
每日面对繁杂公文的神里家主,怎么可能不注意时间,不过是随口编造的拙劣借口罢了。
只要稍微用心想想,就能将这一层薄薄的伪装拆穿。
元清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还关切了一下绫人的身体。
“是最近事情太多累着了吗?怎么日子也记不清了?”
“需要我出手帮忙吗?”
他还是如此的慷慨,如此的乐于助人。
绫人摇头拒绝了,说自己能处理。
“不过托马在我手底下还有事情,恐怕这段时间不太方便。”/所以多留一段时间吧。
元清“哦”了一声,“那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他留下这句话,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寂静的庭院中,再也没有猫的身影。
075
一声惊呼将神里绫人从回忆中扯出。
骨节分明的手掌贴在元清的后腰处, 又收紧了几分,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
柔软的唇瓣擦过绫人的下颌,带来一阵阵悸动。
明亮的眼睛中, 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绫人忍不住奢望,让这一刻再漫长一点。
——就这样, 一直看着我,眼里只有我,不要有旁人。
——不要被那些苍蝇吸引目光, 满心满眼的注视着我,爱着我。
收起武器的手在青年肩背上游弋, 从裸/露的颈部处, 来到锁骨、下巴、唇瓣、鼻尖还有眼睛。
绫人不止用眼睛在看, 还用手去回忆昔日恋人的面容。
——他瘦了。
元清走时, 脸颊有着如棉花一般柔软的嫩肉, 如今只剩下菱角分明的线条。
这是在他的默许下,为对方准备的最为健康美味的食谱。
好不容易养的那么漂亮, 却在这几年间白费了功夫。
看来让托马跟着,也是个好办法。
恐怕在前面的几个国家,都没有好好吃饭吧。
神里绫人的眼里又多了些怜惜。
带着粗茧的指腹在脸颊上留下红痕,绫人克制的收回手, 改用双眼去留恋描摹。
维持着这个姿势, 元清的脚底不稳, 在摔进怀里后,又不受控制地走上几步, 崴了脚。
本就苍白的脸上沁出一层薄汗, 红润的嘴唇在绫人耳边说了声“疼”。
一如从前的很多夜晚。
绫人第一时间清楚了元清的状况,将他抱了起来。
有力的手臂承载着青年的重量, 稳稳当当地走在庭院中,依次穿过回廊,来到绫人的房间。
这里的摆设依旧如新,仿佛他还在此处生活一般。
元清打量周围的陈设,又重新看向为他褪下鞋袜,检查伤势的男人。
高高在上的社奉行家主在服侍他,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吧。
爱与不爱,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样子。
元清在重新见到神里绫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还对自己念念不忘。
他看着男人低着的头颅和其上浅蓝色的发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稻妻的事情如此顺利,一部分是绫人的本意,一部分便是他的推波助澜吧。
在他的干扰下,绫华不必费心去说服空入伙,直接开干就行。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清算、收尾、上报…等等的工作,还在等待着绫人去完成。
元清说他会很忙,没有大片的空闲,其实也没有说错。
神里绫人可以每天抽空练剑,却不能将空闲时间积累起来,去陪伴他接下来的旅程。
他选择托马,合情合理。
正是因为合适的理由和托马一直以来的形象,神里绫人才会放心。
一方面,他清楚元清的性格,知道托马不会是特别的那个。
在和对方恋爱这一方面,恐怕还没有谁是特别的,也没有谁会被他念念不忘吧。
会怀念、会渴求、会失望伤心的,只有他和无数个他人。
也许元清曾经有过愧疚,但当这愧疚多了后,也就没有那么值钱突出了。
重复的情感在心中徘徊,会增加人的麻木感。
当麻木感出现的时候,就是对方彻底失去爱人情感、走向无情的开始。
如何得到无情之人的情感,便是神里绫人需要研究的方向。
他在空的叙述中明晰,元清已经走到了愧疚的极致,开始逃避、厌烦这种感觉。
同样,他还会厌恶许多人的纠缠与紧追不舍,给对方打下一个低分。
神里绫人需要学会一个度,一个能够亲近,又不让人厌烦的度。
他在手心倒上药膏,轻柔地按摩脚踝,将上边的淤青揉开。
他告诫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等待药膏被慢慢吸收后,神里绫人找到干净的鞋袜,给元清穿上。
在这一过程中,除了呼气声外,便没有别得声音了。
除了最初擦汗的动作,后面的那些举动,都出自神里绫人的主动。
要不要先行动,原也没那么重要。
神里绫人自问,就算元清先来找他,沦陷的也还是自己。
不论如何,他是处在弱势的地位。
“几日能好?”元清说了和绫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不出三日,这几日先住在神里屋敷,准备点出行用具,如何?”神里绫人做出为他打算的样子,想要多留元清一些时日。
三日,可以做很多,也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神里绫人倾向于后者,却不代表他不会去做任何事情。
如果一件事的结果注定便不去做了,那往后的一切事情,恐怕大都是错过和失败了。
他需要让元清看到自己的态度和优势,看到自己可以为他所做的事情。
和空一起来稻妻的那位金发男子,便有着一点优势。
他足够聪慧,拥有强大的武力值和不会被伤病困扰的身体,也有着一点自觉,无疑是元清目前最需要的人手。
戴因最大的优势,是他的背后没有任何势力,也是他从前流浪者的身份。
元清不可能只呆在一个国家。
接下来,他会去枫丹,会去至冬,也会回蒙德和璃月看看。
他不会停留在一处,也就会需要一个不受身份束缚的同行者。
就看戴因能不能抓住了。
神里绫人希望他抓不住。
除却艾尔海森和托马,他最担忧的,便是元清会不会和戴因复合。
如果会,那他又有希望,又少了几分胜算。
如果不会,那他身上的可能也会减少。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那元清会不会再去尝一尝呢?
元清不知道神里绫人的心理活动,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方案,“那就劳烦你了,绫人。”
正好也顺便等一下从鹤观回来的空和戴因。
他依稀记得,渊下宫里面有一本书是不可以看的,看到的话,会被天空上的神明消灭。
奥罗巴斯恐怕就是因此而死,将离开的机会给了自己。
*
在神里屋敷的日子平静,但不无聊。
都是熟悉的人,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有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在看到廊下的青年趴在软垫上晒太阳时,神里绫人恍惚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
那张软垫是他和绫华一起设计,托马负责缝制的,最后收尾的几针,他和绫华也象征性的参与了一下。
在元清走后,这张软垫就被束之高阁,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不过短短的时间,曾经相熟的事物又重新出现在眼前,仿佛旧日的场景再度复现。
不知为何,神里绫人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他走到青年身边坐下,抚过那柔顺银白的发丝,定格在细腻的脖颈处。
他并没有什么囚禁的意思,只是想多加亲近一点,多接触一点。
毫无恶意的、带着珍视的触碰并未叫醒元清,他依然保持着姿势,在廊下休眠。
等到晚饭时分,四人聚在餐厅,共同吃了一顿晚饭。
绫人和托马各自坐在元清的身边,绫华坐在对面。
少女并不清楚当时的事情,也无意去探究。她和哥哥都是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空间。
不过,倒是可以去找宵宫聊聊,如果哥哥要求婚的话,用哪种烟花会比较应景,比较盛大用心。
她含笑看着兄长和家政官为元清夹菜,自己也跟着添了一点。
元清很给面子的先吃了绫华的,然后再吃两人的。
他这一顿,几乎没有自己夹菜的余地,全被神里绫人和托马包圆了。
吃到最后,他都快饱了,这两人还用一种我知道你没吃饱的神情看着他,劝他多吃点。
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其他几个国家的人,用一种他们没让你吃饱的语气来拉踩。
绫华坐在对面,好好的看了一眼这场大戏。
最终,以元清撑的半夜叫托马起来做山楂糕结束。
*
回到稻妻的时候,元清隐隐感到,身体里还有一股力量在涌动。
稻妻有各种各样的妖怪,猫咪成妖化形的事情并不稀奇,很多平平无奇的小物品,也有可能成为妖怪的一员。
第二天,元清便尝试了一下化成原型。
他的本体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能够灵巧的在庭院中穿梭来回,还能到屋顶上晒太阳。
为此,他专门让托马在房顶也放了个垫子。
这力量并没有什么副作用,也没有使用代价,顶多就是对鱼特别渴望。
在被绫人抱着回到房间后,元清总算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圆润了。
光吃不动,怎么想都会胖一点吧。
他保持原型的时候,可谓是有人抱就不愿意自己走,有什么好吃的也要多吃几口。
——反正托马会帮他揉肚子。
总之,在神里屋敷的三日,元清成功体会到了一种米虫般的生活。
他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看神里兄妹练剑,看托马做家务,看偶尔出没的终末番成员给他讲点可以泄露的八卦。
有个叫早柚的小女孩,好像真的以为他就是一只猫,不禁给他带了猫条(元清给面子的吃了),还控诉了一下终末番的工作量,以及自己对长高的渴望。
元清默默的祝她成功。
这个身高,很多事情也不太方便,还是长高一点比较好。
短短两天的日子,让元清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随便戳一戳就能碎。
实在是太安逸了,安逸到他什么都不想去想。
好在,空和戴因很快就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总算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来到门口,一跃跳进戴因的怀里,顺着胸膛往上爬,坐在戴因的肩上。
因怀中是熟悉的气息,加之戴因也算是清楚一点元清的身份,于是他并未放开,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元清坐的更舒服。
最惊讶的要数空和派蒙。
谁懂啊,好好的一个人,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变成猫了?
076
在空和派蒙一贯的印象中, 元清一直是个“病弱”的人类。
刚刚认识的时候,这人可是爬个不卜庐楼梯都要三步一喘的人,健康不到哪里去。
如今看这猫皮毛鲜亮、动作矫健的模样, 哪里还有从前的样子。
两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派蒙表情夸张地指着缩在戴因手上的白猫, 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怎么变成猫了?!”
空则是看向戴因,对方似乎清楚元清的这一形态,熟稔的给怀里的白猫顺毛摸下巴。
“你早就知道了?”
戴因迟疑着没有回答, 而是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猫。
柔软的爪垫在他胸膛拍了一下,示意他随便说。
“嗯…之前我见过几次, ”戴因补充道, “不是蒙德, 而是坎瑞亚还未灭亡的时候。”
他曾在一次执勤的时候偶然遇见了这只猫。
那日恰逢气温骤降, 那处也没有什么可以取暖的地方, 便将白猫踹在怀里,放在自己一贯使用的休息室里。
谁能想到, 一睁眼一闭眼,怀里的猫变成了人类。
——还是没穿多少衣服的那种。
戴因是认得元清的。
仪式举办的那日,他作为宫廷护卫队队长,需要在现场保证安全, 自然也旁观了仪式的全程。
两次仪式, 一次生, 一次死,他都看到过, 却都做不了什么。
就连死的那一次, 也只来得及看到元清的最后一眼。
跳跃的火光将黑暗的空间衬的愈发狭窄幽暗,元清就站在熊熊烈焰中, 若有所觉的回望他一眼。
一眼,便是一生的梦魇。
戴因想要冲进火海,去把人带出来,救出来。
只要活着,活着就有一切的可能。
可就在他向前冲刺的时候,元清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就这样在空气中消散了。
那片火焰将他的衣物灼烧,在他的身上留下疤痕,也烧去了他心上的一部分。
衣服可以修补替换,身体的伤痕可以愈合,心上的火焰却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直到将他的整颗心烧空。
戴因好像是失去了一切感情的行尸走肉,每日麻木的活着。
偶尔,他也会去第一次与白猫相遇的地方逗留,希望那抹白色的身影能再度降临。
坎瑞亚覆灭后,戴因又开始流浪,沿途见到形似的白猫时,总会照顾他们,为他们挑选耐心温暖的主人和家庭。
好好活着吧,不要像他一样,永远失去了一切,以这副形同怪物的身体苟活于世。
回忆的抽痛还在提醒着戴因,曾经的事情无法磨灭,如今的相处还需要更多的付出。
按理来说,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他,元清也并未死去。
但戴因的本性就如同他的金发一般光芒耀眼。作为宫廷护卫队队长时期的他,正值友善,照顾幼小,只有一面之缘的猫,也会因为担忧对方受冻而选择将人带回自己的休息室。
他不大清楚其中的内情,却也能猜到一点。
元清并非因他而死,可他却没救下对方。
哪怕…哪怕只是不要犹豫,跑得再快一点,伸出手,去拉住青年。
午夜梦回,戴因也曾无数次的想象,如果自己再快一点,会是个怎样的结局?
他想要告诉那个消失的人,自己其实很爱他。
没了曾经加诸于身的镣铐,表达自己的喜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怀里的白猫用爪垫在他脸上轻拍,像是安慰,也像是打招呼。
元清换了个姿势窝在戴因怀里,用猫形态开口说话,“来了稻妻后,我才感受到这股力量。”
这又把派蒙吓个半死,身体后退,差点撞在门上。她晕乎乎地问:“所以你和五百藏一样,都是妖怪吗?”
“差不多吧。”元清想着五百藏的事情,随口答道。
神樱树的问题应该早就被发现解决了,五百藏…应该也要被放出来了吧。
他装作好奇地问:“我也许多年不见他了,如今他还被封在石像里头吗?”
空摇头,没说话,还是派蒙活跃气氛,欢快地说:“放出来啦,现在天天和那些小浣熊捉弄行人,留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里面还有亮晶晶的原石,因此,空也乐意陪他们玩,得到了五百藏的大力赞扬,还想收他做小弟。
当然,这被空否决了。
他们如今处理完鹤观的事情,如果没有别得委托,大概就要去须弥了。
“我这有个委托。”元清从戴因的手上跳下来,变成三人都熟悉的人形。
听到这句话,空的眼睛发亮,派蒙已经开始搓手,盘算着吃什么了。
元清下委托,出手都是几千万或者一个亿起步,光放在银行,就有好多好多的利息呢!
摩拉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啊!
戴因除外。
他在拿到元清交给他的三千万时,好像面前是一堆废纸一样。要不是元清送的,估计不知道被他丢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看得派蒙直呼浪费。
雪肤鹤发的青年转过身,面向三人,“渊下宫,你们都去过对吧?”
这虽是问句,在问出来的那一刻,却像是早已笃定了一般。
空点头,不忘叮嘱一句:“里头的大部分危险和解密都被我解决了,还有个东西也记得别看就行。”
元清无奈,“我并不知道去那里的路,那位海祇岛的巫女也不知愿不愿意放行。”
他的记忆还不是真正的完全,并不知道,自己在回到提瓦特后,到底有没有去照拂海祇岛的人民。
元清确定自己会履行诺言,却也无法确定。
万一他没做呢?
所以元清需要两手准备。一是通过早已探索过的空来进入,二是通过现人神巫女前往。
后者总归要比前者更加名正言顺一些,也能省去许多波折。
还有个就是武力值的问题。
托马偏向于防守,戴因偏向进攻,自己则是治疗,算是个比较齐全的队伍。
空还要前往须弥。元清希望他能尽快的探索完沙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大慈树王称自己和他曾经是朋友,但对方早已逝去,该说的也都说了,元清也只能寄希望于须弥三神中的其余两位,看看那些遗迹里头,有没有什么关乎自己的东西。
空只需要给他一份地图就行,元清很爽快的开了一千万摩拉的价格,空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一千万买一张地图,就没见过这么好完成的委托。
空甚至还多问了几句,需不需要鹤观的地图,被元清拒绝之后,脸耷拉下来,散发着忧郁的气息。
不过他也不是胃口特别大的人,一千万摩拉对他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至少能包派蒙接近三年的伙食费,已经是一笔巨量的收入了。
就是有些可惜戴因这个外援。
和戴因探索稻妻的这段时间,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轻松过!
一个人清怪和两个人清怪的效率,真的能打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感觉,他们探索的进度都快了不少,部分解密甚至能依靠两个人作弊完成,完全不用一次次尝试。
简直爽到爆了。
可惜这样不用自己花钱的打手不能跟着他去须弥。
空有自信,如果戴因还能一起的话,他五天、不,三天,给他三天时间,他就能给元清一个满探索的须弥。
包括沙漠。
他是认真的,可惜元清和戴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青年向前走了一步,意有所指地问:“有想我吗?”
派蒙瞪大了眼睛,然后被空捂住了。
你们一定要在这里调情吗?
元清也不想的,实在是,这种过于纯情正值的男人,逗起来真的很好玩。
谁不想撕裂君子身上的衣服,让他沦为欲/望的奴隶。
谁不想扒下狐狸的面具,让他为自己冲动发狂。
爱能让人面目全非。
也许是内心的劣根性作祟,他很喜欢戴因这一类性格的男性。
元清喜欢事情在自己掌控中的样子,不喜欢太多的意外。
戴因和托马,无意都是这方面的翘楚。
其他人,虽然会伪装成听话的模样,但私底下的小动作却一个不落。
出门在外,还是被他掌控的局势比较放心。
戴因在短暂的失语过后,粉着耳朵,低声回了一句:“……想。”
元清笑吟吟地拉着他的手,往僻静的方向走去,一边转头看他,“有多想?”
他伸出另一只手比划。
“这么想?”柔软的指腹划过红润的下唇。
“还是这么想?”宽松的衣服微微敞开,露出一大片雪白。
“还是…这么想?”濡湿的双唇在戴因脸上留下一点水痕,随后扬长而去。
“戴因,我会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们一起去璃月过海灯节。】
戴因愣在原地,看向空旷的庭院。
早已残缺的胸口,突然有了一阵阵痛痒,好像有什么充实的情感在里面生根发芽,填满这块全是漏洞的窟窿。
因此,戴因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对外界的警惕。
元清生活的地方,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他还是如同怪物一样的不死之身。
正是如此,他忽略了那遥遥庭院一侧,从窗棂里看向窗外的目光。
“托马,这就是你要留心的人了。”
神里绫人看向窗外,那和托马近似却又完全不像的男性。
这是根据分析后,得到的最为符合元清理想的伴侣。
其他国家,神里绫人没办法插手,但在稻妻,他姑且算是一个搅弄风云的幕后推手吧。
想要在这里培养感情复合?
没可能。
想要跟着去璃月过海灯节?
不如送托马过去,正好借口也是现成的。
许久没有回归故乡了,不如趁此机会,去过过蒙德的风花节。
再说了,岩神去世这么大的消息,稻妻是一定要慰问的。
077
从鸣神岛前往渊下宫所在的海祇岛, 可以直接走水路前去,也可以途径踏鞴砂和八酝岛,在陆地上稍作休息。
出于节省时间和空早已探索完的原因, 元清决定坐船走水路,直接去海祇岛。
陆地与海上的风险都是五五开, 但他这边的武力值足够,可以一路不停歇的砍过去。
托马和戴因来打白工,元清也不会亏待他们, 空那边加摩拉就行,就连派蒙也因为丰厚的摩拉, 有了想要帮忙的冲动。
可惜她的战力连半个野猪都没有, 只能含泪放弃这份委托。
在经过神里绫人的暗示和叮嘱后, 托马的行事也慢慢外放起来, 有意的在元清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 想要压过另一位同类型的竞争者。
至于戴因,他早已不敢奢求什么, 只是尽力地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为元清的目标而努力。
早已见过许多事情的空和派蒙,自然发现了这两人之间互相争斗的苗头,一路乐滋滋的看下来, 简直是枯燥生活的一抹调味剂。
这两个甚至还在暗地里下了赌局, 赌谁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获得站在元清身边的机会。
空有着身为戴因“娘家人”的自觉,当然是给戴因下注。
派蒙则是认真分析一通后, 觉得元清吃回头草的可能性很小, 贤惠的托马也很复合他的想法,于是给托马下注。
赌注是一个月的伙食费。
如果派蒙输了, 那她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只能听从空的安排。
空准备什么菜,派蒙就只能吃什么,失去点菜的权力。
为了自己的伙食,派蒙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部剧透给了托马,争取让对方打出信息差,更快的获得胜利。
空也想帮忙,但无奈于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戴因说了个遍,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于是难得佛系了起来。
——无论是输是赢,他都不吃亏。
元清比较现实。
这两位争着做事,让旅程的进度大大加快,也让他离下一段记忆越来越近。
至于选谁,或者是不选,都随他自己的心意。
这也是他为什么挑选托马和戴因的原因了。
就算他一个不选,两人也不会像艾尔海森一样,逼着他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
远处的岛上,山地峭壁林立,中央巨大的贝壳上,有着一座精美的建筑,正是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的住所。
莫名的,这里的景致给了元清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座建筑里面的任何一处构造,以及每个房屋的用途。
就连贝壳之下的渊下宫,也有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吸引着他前去。
他一定在这里生活过,而且生活的时间不短。
那也就是说,奥罗巴斯最后的请求,元清有认真的完成。
海祇岛的情报,元清知道的不多。
即便他和神里绫人同进同出,也会在对方的书房流连,却不代表他会私自去翻那些情报。
该有的分寸,需要把握住。
如今海祇岛的情报,还是元清从空的口中得到的。
和他印象里的缺衣少食完全不同,海祇岛竟然自主的研究出了一种能在自家土地种植的事物。
靠着这些食物和作为特产的珍珠,几乎没有人会因为饥饿而去世。
元清还记得,北斗之前好像还偷偷接济过海祇岛才对,但在空的叙述中,北斗来稻妻,好像只是单纯的在做生意,做完就走。
船上也不止枫原万叶一个人,还有一位自称是他友人的武士,有着雷系的神之眼。
元清:……这又是怎么蝴蝶的?!
他无意去探寻,也不想去打扰旁人的生活,在听到后,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惊讶了一下,便将此事放下。
可能是他无意间导致的改变吧。
不过听空的意思,既然两人也不知道原因,那就让这件事随风飘荡,落于尘埃当中。
***
说回海祇岛,这一路上,元清还听到空说,他在探索渊下宫的途中,发现了许多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诸如奥罗巴斯卧室中存放的记录和财宝(空还没动),一些石碑上的记载,以及海祇岛陆地上的一些遗迹和后山的神社,似乎都指向着,元清和海祇岛有所瓜葛。
对此,青年只是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稻妻的生物,和海祇岛有私,想来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只是…他又是如何从稻妻去的须弥,然后又返回稻妻呢?他又是在前往现代前认识的须弥三神,还是在回归提瓦特后才认识的须弥三神?
这是元清最新的疑问。
也许等埋藏在沙漠的一切被揭开,这些疑问便能迎刃而解了吧。
***
因有着空的带领,又打着珊瑚宫心海的名号,四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珊瑚宫前,见到了早就守候在此处的现人神巫女。
粉蓝色头发的少女展露笑颜,向元清示意,“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见过天后大人。”
空长大嘴巴,和派蒙一副见鬼的表情,看向元清,结果发现青年的脸上也带着一片空白。
“…啊?”元清茫然地看向面前的少女,“你叫我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的戴因和自认熟悉稻妻的托马,也对心海的言辞有了一瞬间的宕机。
首先,已知海祇岛信奉的乃是大蛇奥罗巴斯,也就是所谓的海祇大御神,远吕羽氏尊,在多年前,突然东擒,被雷电将军斩于八酝岛,留下了自己的尸身。
目前,奥罗巴斯已亡,大概率没有复生的可能,留下来的尸骨和魔神残渣也被幕府拿来和枫丹研究锻刀,随后造出了御影炉心。
海祇岛如何称呼奥罗巴斯,大抵就是上面这些称呼里头挑一个,但如何称呼这位魔神的妻子,似乎并没有明确下来。
如果艾尔海森在这里,他就会发现,所谓的“天后”和须弥历史中的「无名」一般,留下的一切信息都是如出一辙的扑朔迷离,没有一点根据,只能胡乱猜测。
元清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个“情债”在等着他…
他以为自己和奥罗巴斯是朋友关系,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而有了曾经是夫妻的前提后,有些举动似乎也带上了点暧昧的情愫。
比如将他推离这个世界,又祈求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海祇岛。
元清一直搞反了这两件事情的顺序,以为离开在前,嘱托在后,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也许是他和奥罗巴斯一起帮助了当时白夜国的人民,日久生情或是被人民误会,也就有了这“神后”的名号。
而将他推离这个世界的原因,一是为了报答他这几年的帮助,二是因为奥罗巴斯本身,就命不久矣了。
元清早在游戏中明白了一切的原委,却还是觉得这件事简直是一团乱麻。
无论将两件事如何调换,都会有无法解释的现象出现。
刚刚他一路上见到的那些作物,确实是提瓦特本地的物种,但又是谁教他们研究的呢?
根据提瓦特目前的科技水平,这种研究,至少会在蒸汽鸟报上有刊登才对。
——难道,在蒸汽鸟报前,这一方面的研究就到达了这种地步?
越想越晕,越找不到思绪。
***
元清将这些想法按下,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也笑着对心海道:“我忘了许多事情,这名号我也不好意思认,你叫我本名,元清就好。”
心海也不是固执的人。面前的人虽然是海祇岛世世代代供奉的前辈,心海却完全不知道元清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会不会对海祇岛不利。
她倾向于不会。
这位大人是在大御神大人逝去之前便离开的,又在百年后归来,教会了海祇岛人民如何研究适于此地生长的食物,还教他们安全的养殖开发各色珍珠,为大家的生活出了不少力气。
只是,书本上的夸赞对心海来说,终究是遥远的事情。她切实体会到元清的功绩时,已是成人。
面对富足的人们和充实的摩拉,心海才将书本上的一句句赞扬和现实联系起来,将这个多年前的传奇人物一点点的填充。
身为现人神巫女,心海从上一任口中得知了神后的特征与样貌,并嘱咐她要以最高的礼仪对待神后。
那是一副留存在珊瑚宫中的画像,据说是大御神大人亲手所绘,世间仅此一张。
心海每周都要抽出时间,去检查房间的完好和画像的状况,顺便将神后的样貌再熟悉一遍。
也正是因此,在元清踏入村庄的那一刻,属于他的情报便传到了心海的桌上,也就有了这令人惊讶的会面。
***
粉蓝发少女也并未推辞,“既然如此,那元清也叫我心海即可。”
她与元清直视,毫不避讳地问:“您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珊瑚宫遗留的文本中说过,神后大人不喜欢弯弯绕绕,只要语气没那么冲撞,有问题直接询问即可。
海祇岛的上层经营到现在,依然遵循着神后留下的习惯进行,在处理工作的时候从来不废话,争取让所有的沟通都快捷有效。
元清确实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对话。他不需要去委婉暗示,整理措辞,只需要修饰句子,直接道出心中所想即可。
他也爽快地回答:“我想去一趟渊下宫,去寻找我的记忆。”
“几个月前,我在璃月的郊外醒来,忘了许多事情,但在前往蒙德和须弥的旅途中,我都找到了曾经留下的记忆。”
“剩下的一切都指向渊下宫,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我留下的东西。”
心海点头,“那元清记得注意安全。”
“我想,渊下宫应当是有您需要的东西的。百年前,您曾经匆忙的回来过一趟,随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078【捉虫】
过于顺遂的交涉过程让空显得像个背景板, 另外两位男性亦然。
他们都做好用武力闯入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这样就搞定了?!
当然,除此以外, 对他们最大的冲击,还是元清在此地的身份问题。
托马虽然知道青年本身是个志怪里头的妖怪, 但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奥罗巴斯死了。
风神在上, 他真的没有冒犯的意思,回程的时候…去送点贡品吧。
——托马有些心虚的想。
戴因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元清不论在哪里生活, 总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创造更好的环境, 会成为原本海祇岛的另一个主人, 他并不惊讶。
曾经在坎瑞亚的神秘院中, 元清也有教授过几节课, 不过都被贤者给取缔了而已。
奥罗巴斯是死是活,元清都是会跟他断开的。
就连掌管契约的岩神也只能在梦境中相会, 更何况是魔神战争中的失败者。
恐怕是和自己一样,将自身和拥有的所有献上,一切以青年的意志为主吧。
不过,少上一个竞争者, 对戴因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至于托马, 他就算得到了一时半会儿的垂青, 也走不到尽头。
这一点,戴因清楚, 托马自己也清楚。
可那又如何。
人的欲望是不断扩张的。
当托马只能恪守底线的时候, 他渴望能够释放自己内心的想法。当托马得到了一瞬间的垂怜后,他又想让这幸福的夜晚再长一点。当他获得了伴侣的名义时, 他会想要长长久久的陪伴在恋人身边。
或许对于托马来说,即便是短暂的相伴,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愿了。
如此卑微的请求,元清会答应的几率很大,却不是肯定的。
如果人人都如此,那他是不是要一个个都去满足?
在感情方面,元清已经从一开始的拘谨,变成了随心而变。
他可以在初来稻妻的时候,和托马共度一夜,也会在神里屋敷当中,公然的调戏的戴因。
有恃无恐,说的就是他。
这是他曾经积累下来的资本,也是他达成目标的助力。
至于代价…他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偿还所有。
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前往渊下宫。
三人告别了空和派蒙,按照路线向下跳去。
在最初的跳下这一行动中,也闹出了一点波折。
戴因和托马互不相让,执着的认为自己才是那个能抱着元清跳下,让青年毫发无损的人。
幸好空和派蒙都走了,不然见到两个成年男性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知道会被取笑成什么样。
元清抬手示意两人噤声,双手合拢,打开了石珀色的护盾。
“我自己下去,你们记得跟上。”他偏头看向托马,“托马,地图放好,一会儿你带路。”
选择托马在前面的原因很简单。
——他是一个防御为主的人,在前面能够及时规避伤害,再由戴因来补刀就行。
元清会在中间,为两人加上第二层保险。
***
跳下漩涡时,元清并未感到一点的不适。
除了周身的护盾外,他的外侧似乎还有一层保护他的薄膜,让急促的水流无法浸湿他的衣物,也让他轻飘飘地落在一旁的陆地上。
反观另外两人,都在水里呛了好几口,身上的衣物也都湿的差不多了。
托马能用自己的神之眼驱散寒冷,戴因则是不在意。
反正他也死不了,并不在意这些病痛,总归没有不死诅咒带来的那么痛。
但托马还是“好心”的询问戴因,需不需要他来帮忙,毕竟湿哒哒的衣服也不好上路,万一把病痛传染给元清怎么办?
他似乎完全忘了,作为妖怪和魔神的元清,是不会有这方面烦恼的。
除了最开始的孱弱外,青年后面的日子简直健康的不得了,只是这些人的体力都过于变态,他一时还没适应罢了。
再说了,他只是把大部分力量都积攒起来,预备着应急用,不想再出现最初跑几步就喘气的现象。
——那真的很丢脸。鬼知道他爬不卜庐楼梯的时候,被多少热心民众围观,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顺便一提,帮助是推个轮椅给他。
元清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不太美妙,当即拒绝了。
现在嘛…看到这两位男性在水里湿漉漉的样子,他竟然有点暗爽。
总算不是他在那里出丑了。
青年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在哪里挣扎着起身,随便找了个石堆坐下。
托马“咻”的一下跑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绢布,把即将要坐上的石堆擦了一遍。
元清抬眼望去,还能看到男人滴水的领口和被衣物紧紧贴着的腹肌与胸膛。
特别是随着托马喘气的动作,本就明显的肌肉在不断起伏,有着极为色/情的味道。
戴因见托马抢先一步,一声不吭的开始辨认地图,大有把整个渊下宫背下来的趋势。
不是…你们两个原本的分配完全错了吧!
元清是没想到,自己一个动作,竟然让两人本来的工作互换了一下。
不过也没事,总归他能开护盾,戴因负责认路和清理杂兵也行,托马注意一下后方的偷袭和准备饭食即可。
这样的分配,确实让每个人的长处都得到发展了。
那他在上面,为什么要反着来啊?
元清想到这里,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抽痛,强迫他不要去想这些。
他敛去脸上的笑意,改为了面无表情。
如果说最初的安然无恙,让他认为这是来自那位还未记起的“丈夫”奥罗巴斯,那刻意调换的分配,又是被谁干扰了?
这种异样感,在封闭的渊下宫空间中,更为悚然明显。
元清在石堆上稍作休憩,便跟在戴因身后,朝着渊下宫的大门走去。
这里他并不熟悉,只能一寸寸的慢慢寻找,按照自己往日的习惯,看看会藏到哪里。
“渊下宫的石碑上,倒是有很多看不大懂的文字,我已经抄下来,打算去问问还在稻妻的学者。”这是空曾经对他说的话。
石碑,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中空的石碑,可以用来藏匿,石碑下的土地,也能成为埋藏回忆的土壤。
那么,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就在入口处能够看到的第一个石碑,或者是最后一个石碑。
藏在其余的石碑处,还需要多设立一道谜题来指引,元清是绝对不愿意的。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依然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清理了第一处石碑周围的魔物后,元清先敲了敲石碑,确认它是实心的后,有转而拿出三把铲子,递给身边的人两把。
它言简意赅的吩咐:“挖,挖到有东西为止。”
戴因和托马虽然不大懂,但也遵循这一指令,奋力挖起来。
三个成年人的力气不可谓不大,不出一会儿,石碑的周边就挖出了一道圆环一般的沟渠。
随着坑洞的加深,戴因率先触碰到了异样。
他小心翼翼地将泥土划开,露出了地下的枝叶。
元清埋头望去,发现这是植物的根部,而它的顶部,就在石碑里面。看根系的粗细,约莫要比石碑还要早上不少年头。
所以,这石碑是直接在这株植物上建造的,
难怪是实心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怎么去触碰到石碑里面的枝叶?
用蛮力打碎?
不行不行,这样对石碑是毁灭性的破坏。而且…不知道石碑是不是记录着某个人的事迹,挖他周边的土壤其实已经很过分了,再砸石碑,那就不礼貌了。
从根系入手、拔出来?
可这也不能保证,里面的枝叶不会被卡住,到时候只能跳回「打碎石碑」的选项。
元清愁恼地看着根系,不知道如何是好。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们三人的水平,好歹要比臭皮匠好,怎么说也能想出个办法来吧。
想到这里,元清索性将原委道出,询问两人:“有什么不损坏石碑的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戴因和托马各自观察了根系,动用毕生所学,开始了头脑风暴。
元清也不打扰两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想办法去了。
他总觉得,这办法一定是有的,不然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设立?难道就单纯的拿来为难他而不给他答案吗?
当时的自己,应该都知道什么?
或者说,坎瑞亚在当时,都在研究什么?
深渊?魔神残渣?还是——
“炼金!”元清和戴因一同出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灵光。
托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起身做饭。
这是戴因的优势,也是自己暂时还没追赶上的进度。等回去以后,还是得加强一下知识层面的提升。
坎瑞亚的天才莱茵多特,曾经创造出一种注入能量就能发芽生长的植物,反之,将能量全部抽取,植物就会变回最初的样子。
这便是炼金。
如今,莱茵多特的弟子阿贝多,也会这一手。
按照这个推断下去,曾经的自己应该掌握了这种炼金手法,将枝叶改造催生,再以石碑封住。
所以,元清只要找到收回力量的根部,就能将枝叶收回。
这听起来的很玄幻,却也是提瓦特大陆炼金术的一部分。
能量是守恒的,收回多少能量,植物就会原封不动的回到原来的样子。
元清在布满泥污的根系摸索,总算找到了之后,用自己的肌肉记忆去试着收回。
源源不断的力量向他的四肢涌动,为他覆上一层莹白的光辉,浓艳的绯红瞳孔也因此浅淡了不少,泛着淡淡的微光。
直到一切结束,元清的手里才出现了一支如出一辙的枝叶,随后就倒在了戴因的怀里。
079
“皮耶罗先生, 您想要的东西,我们不可能给你。”
暗无天日的图书馆中,名为安贞*的男性对来自坎瑞亚的使节表示歉意, “您想要的书籍,已经遵循大御神大人的指示, 彻底封存了。”
“竟然连名字也不肯提了吗?”皮耶罗扯了扯嘴角,似是无声的嘲讽,“你们的大御神, 就如此惧怕天空岛的那一位?”
“况且这书是我看,又不是要在这白夜国大肆传播, 你们又有什么惧怕的?”
安贞耐住心中的不悦, 声音不由自主的冷硬起来, “这位使节, 请你注意言辞!”
“大御神大人这样做, 必然有祂的道理在,更何况「天后」大人也叮嘱了此事, 不可泄露半分!”
“「天后」?”皮耶罗挑眉看向面前文弱的男人,“你们的「天后」,和我们坎瑞亚的「殿下」,长得是一模一样。”
他换了个条件,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去见一见这位受人崇敬的大人。”
元清以虚影的形势, 站在皮耶罗的身边,在听到两人的对话时, 陷入了无尽的思考。
在同一时间线上, 竟然有两个他吗?
他有些恍惚。从提瓦特逃离的他,在因为不知名原因回归后, 返回的竟然是从前的时间线。
这样的缘由,似乎能够解释很多奇怪的现象,也解答了他从前的疑问。
正因为时间线的变换,他才能在之后的不久,再次来到海祇岛,为这里的人带来了现代的培育技术,让他们能够用劳作来养活自己。
也许正是因为,此刻的他身处渊下宫,无暇来到地表,这才让这一切的意外没有扰乱各自的进程。
皮耶罗大概也掩埋了这一件事。
而他,大概是因为后来的某一契机,才记起了这段回忆,来兑现了帮助海祇岛的承诺。
安贞仔细打量对面的使节,摇摇头,“我只能去通传,见与不见,要看「天后」大人的意思。”
他记得,「天后」大人一直在强调,如果有人想要见他,可以先行通报与他,随后再做决定。
白夜国的人口算不上多,也许其中就有某些人,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在资源紧张、刚刚步入正规的国度中,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安贞不知道,国外的使节算不算在范围内,是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一切上报,交给「神后」大人来定夺。
皮耶罗并无不悦,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反而和颜悦色道:“无妨,我们的时间还多,还请安贞先生将我的请求如是转达。”
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如果能互相退步,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白夜国在海底,不久后要搬迁至陆地。坎瑞亚在地底的另一边,就算有着勃勃的野心,但也不会在此刻暴露。
他们唯一的争执,不过是关于《日夜前事》这本书罢了。
在旁的方面,双方的使节一向相处良好,坎瑞亚甚至还有幸得到了大日御舆的资料,能带回去改进一下自家的装置。
安贞觉得,这些坎瑞亚人除了有超出常人的好奇心外,并没有别得危害,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使节从到达白夜国之后的行为,都表现的像个普通使团,自然没有多大的警惕心。
他拍拍胸膛表示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
“坎瑞亚的使节要见我?”端坐在最高阶梯上的青年穿着繁杂的服饰,茂密的白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佐以各色珠宝。
海底的物资不丰,珠宝珍珠却有很多,用于制作衣物的材料也足够丰富,为了表达对「天后」的喜爱,白夜国人民献上了目前最为精美的工艺,供他们的大人日常穿戴。
这一身浓墨重彩的装扮,完全没有压下青年的外貌,反而与他浓艳的样貌相辅相成,交织出一副缤纷的画卷。
即便安贞经常面见上首的青年,每次看到对方时,总是会晃一晃神。
他迅速调整心态,将坎瑞亚使节皮耶罗的请求重新复述了一遍。
「元清」将直称在侧脸的手放下,正襟危坐,“与我一模一样的人?”
「他」看向一旁的巫女,“理惠,明日的日程再加一个召见坎瑞亚使节,你看着安排。”
名为理惠*的巫女出身右名氏,是在奥罗巴斯降临之初就追随的氏族,其下的成员大都聪慧,有着自己擅长的地方。
理惠善于安排调节各方,便被安排在元清身边,为他排布日程、向各个部门下达指令。
少女不过思索片刻,便对安贞道:“让那位使节明日下午三点来吧,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提前整理好措辞。”
安贞自是领命退下。
「元清」回到卧室,开始思索另一个人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现象。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当然,也不排除坎瑞亚的使节在说谎,这只是一个见到「他」的噱头。
但没必要。
只要在白夜国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一般不会拒绝任何人的面见。
那如果使节说的是真的,这又该怎么解释?
「元清」觉得,自己也办不到这种分裂自己的事情。「他」认为,将自己的情感分割出来,只会造成灾难。
单一情感控制的行动,在最初或许能取得成效,但在最后却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确信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
排除说谎,排除切片…那是什么原因?
「元清」觉得,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大概和自己一样,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
提瓦特一直流传着时间之魔神伊塔露丝的传说,如今的现象,用时间的错乱来解释,似乎是最为合理的答案。
「元清」早就和奥罗巴斯商定,等白夜国的人民在岛上安定下来后,就帮助「他」逃离这里。
「他」从稻妻前往须弥,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又因为意外而回到稻妻,打算在暗之外海蛰伏一段时间,又遇见了奥罗巴斯。
对方的能力强于「他」,能够打开前往异界的通道。
本来,他们是要一起走的,但奥罗巴斯偏偏看了那本书。
如今的白夜国上下,都对《日夜前事》讳莫如深。好在知情人不多,里面的描述又没有明确的指向性,除了来自天空岛的魔神和对这个世界有研究的人,基本没办法读懂这本书。
这件事的下压没有任何水花,除了奥罗巴斯…需要为自己准备一场死亡。
他会安排好一切,然后走向天理暗示的结局。
「元清」曾经问过他:“没有谈判的余地吗?”
奥罗巴斯摇头,“我本该在魔神战争中死去,如今不过是完成规则罢了。”
他抱住青年,在对方耳边叮嘱:“元清,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承诺完不成也没关系,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体羞耻,这只是你获得力量的一种方式而已。”
“「天后」的身份不会成为你的枷锁,反而会是你的助力。”
如同留下最后的遗言一般,奥罗巴斯抵住「元清」的额头,“不论怎样,都要让自己开心的活下去。”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
第二天如约而来。
简朴但雅致的大厅中,白夜国的「天后」大人依然端坐在上方的位置,坎瑞亚的使节皮耶罗和安贞一般,坐在阶梯下的座椅上,巫女理惠坐在房间的角落,记录着这一切。
房间内的四人,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皮耶罗先起身一拜,随后询问:“「天后」大人,您是不是需要通过…的方式,才能健康的出现在人前。”
「元清」燕麦在袖口下的手握紧了椅背,瞳孔微微伸缩,面无表情地看向皮耶罗。
“使节是在说笑吧,怎么这笑话…也不全呢?”
「他」随口编了个笑话的措辞,打算将这个问题带过。
皮耶罗的眸中闪着不明的暗光,他再次一拜,询问:“那您是否对金发的男性有所偏爱呢?”
理惠记录的手微微凝滞,安贞则是不顾形象的拍桌起身,“两位大人如胶似漆,哪里有对旁的男性偏爱!”
“你不要胡乱编造这些谣言!「天后」大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如果使节接下来的问题都是这样的…这样的不正经,那遍不要说,直接回去好了。”
「元清」的思绪在这一刻杂乱到极限,「他」记住了皮耶罗的关键词——金发。
另一个「他」可能在对金发男性示好。
这是一种可能,「元清」也无从证明。
皮耶罗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先是夸赞了白夜国的大日御舆,随后又表达自己对白夜国种植和养殖技术的欣赏。
「元清」含蓄的接受这些夸赞,将这些技术的来头都讲述清楚。
“大日御舆是由一名名叫阿倍良久的贤人研发的,那附近还有他的事迹碑,使节有空可以去瞻仰一下。”
“至于种植和养殖技术,则是须弥教令院的最新研究。我和大慈树王还算有些交情,她慷慨地给予了我许多。”
皮耶罗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白夜国有您,是一大幸事。”
“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旁观的元清知道,皮耶罗夸的人,不仅是面前这个,恐怕还有远在坎瑞亚的另一个元清。
使节在说起种植技术的时候,虽然带着夸赞,眼里却没有任何惊奇和渴望。
坎瑞亚可能已经有了更加成熟先进的技术。
后面谈话的氛围便和谐了许多,直到理惠提醒时间到了,双方才意犹未尽地告别。
临走前,「元清」还邀请皮耶罗有空时再来找「他」聊聊。
等到使节消失在视线后,刚刚还温和的青年收起无害的笑容,抬眼看向那轮高高悬挂的太阳。
080
属于青年的绯红瞳孔正望向那轮散发光芒的「太阳」, 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
“金发…听起来会是我喜欢的颜色。”
「元清」看起来并未受到身上繁琐衣物的影响,行动自如的回到座位,嘱咐安贞:“盯着他。”
“我曾在须弥听闻, 坎瑞亚人有着炼金天才莱茵多特,几乎能够傲视教令院的所有人。”「他」的眸光冷下几分, 让微亮的红眸变得暗沉,呈现出一种猩红的色彩。
“你觉得,这样一个国家, 会看上这种公开的种植技术?”
这句话是在询问安贞,也是在给他一个答案。
一个盯着皮耶罗的答案。
白夜国内, 除了大日御舆, 坎瑞亚想要的东西, 唯有那一本《日月前事》。
依着「元清」曾经的了解, 坎瑞亚人并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
他一定还有后手, 而动手的时机——
没有比搬到陆地上最好的下手机会了。
「元清」伸手按压额头,白腻的肌肤从宽大的袖口伸出, 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红印。
下首的两人都没有向上看,是以并未见到这情-色的一幕。
「他」得将这份可能扼杀在摇篮之中,或者强行限制坎瑞亚人启程回去。
至于另一个「他」,「元清」暂时没有去了解的想法。
从目前来看, 白夜国的搬迁是重中之重, 任何事情都要排在后面-
此后的几天, 「元清」频繁地召见坎瑞亚的使节,询问他们的生活习惯和环境。
理由也是现成的。
一个生活在海底, 一个生活在地底, 虽说环境有所差别,但大致的方向却也差不多。
他们聊的漫无目的, 没有任何重点,也没有透露别得事情。
但就是这样的模式,两人竟然能聊得下来。
理惠在一旁记录,回看这一句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到处都是废话,却也到处都是道理,让人捉摸不透-
「天后」如此频繁的召见一位使节,不可能不被白夜国的子民知晓,被称作大御神的奥罗巴斯自然也会知道。
只不过,在这频繁的召见中,总是会衍生出不少桃色的新闻。
「天后」的样貌无可置疑,绝对是金字塔顶端的水准。那位名叫皮耶罗的使节,也是英俊高大,抛去成见的滤镜,绝对是大部分人审美中的英俊男性。
两人的卧室内,奥罗巴斯正一件件的帮「元清」褪下衣物。
这是属于两人的乐趣,也是一天当中难得闲暇的时刻。
在这一小段时间中,「元清」不必忧虑白夜国的事宜,也不去想搬迁之后的分别,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挂在墨发男人身上,由着对方动作。
“我听说,你和坎瑞亚的使节走的很近?”奥罗巴斯站立的双腿合拢,变成一条漆黑的蛇尾,从「元清」的脚踝开始,向上缠绕。
为青年的准备的衣物,大都是一件件的大袖,从下方开始入侵,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冰凉粗糙的蛇尾在光-裸的双腿上蜿蜒,在白腻的肌肤上激起鸡皮疙瘩,留下细细的红痕。
「元清」早已习惯了这副样子,面色自然的回答:“我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来,顺便耽误一下他们的行动。”
“他们盯上了……。”
「元清」曾经大咧咧地喊出《日月前事》的名字,结果被奥罗巴斯打了屁股。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着实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好在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奥罗巴斯就是吃准了「他」的性格,没有用自己去哀求「他」,反而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看法。
从此往后,至少在奥罗巴斯面前,「元清」不会去提《日夜前事》的大名,基本都是含混带过,或者用‘那本书’来代称。
奥罗巴斯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但他依然不爽。
如果皮耶罗是个正常的使节,那他并不会怎么仇视。但是,这位使节竟然在第一面就问「元清」——
“那您是否对金发的男性有所偏爱呢?”
奥罗巴斯看向自己的本体和垂落的蜷曲发丝,天蓝色的眼中带着不虞。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总是喜欢看着大日御舆,也知道对方一直渴望着明亮灿烂的颜色。
「元清」会留在白夜国,不过是为了这里的人民,以及他……承诺的帮助。
青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要帮助白夜国,就真的留在这个暗无天日、只能依靠科技发电的海底。
阴冷、潮湿、粘腻…等等,都不是「他」喜欢生活的环境。
奥罗巴斯想要补偿「他」,尽力的去改变这些,而在白夜国人民的眼中,这就是大御神大人在追求身边的智者。
也是因此,奥罗巴斯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的心脏因谁而跳动,在那一刻,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奥罗巴斯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和青年结成婚约,又打着帮助的借口,顺理成章的和「元清」上床,做了一切夫妻间应该做的事情。
好在,他也获得了青年全部的爱。
奥罗巴斯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他本来想守着海祇岛,和青年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却偏偏翻阅了那本《日夜前事》。
从前的占有欲有多强,现在就有多慌乱。
他害怕「元清」因为他,在新的世界里无法生活,也害怕对方在某一天回到提瓦特的时候,因为他,不去寻找新的食量。
这段时间,奥罗巴斯转变了从前霸道的态度,让「元清」一点点学会向前看。
但这并不代编,他能忍受自己在世的时候,有人来撬墙角。
理惠的记录他一直有看,自然也知道坎瑞亚宫廷当中也有个「元清」的事情。
奥罗巴斯是从天空岛下来的魔神,天然的知道许多。
提瓦特与异世的穿梭,确实会造成这种可能。
他暗地里观察过皮耶罗看向「元清」的眼神和来往的书信。
奥罗巴斯确信,至少,这位使节喜欢坎瑞亚宫廷的那位‘元清’,对方也想必确定,这两个同时存在的‘元清’,其实是同一人。
换做是奥罗巴斯自己,恐怕也会因为爱屋及乌,而生出一些特别的情愫。
他想告诉「元清」,让「他」立刻和使节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但奥罗巴斯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漆黑巨大的蛇尾缠上腰腹,布满鳞片的手臂在脖颈处摩梭,墨发男人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那等你问到了,剩下的交给我好不好?”
他在「元清」的耳边嘟囔:“我不喜欢他离你这么近,也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回应他的,是一双白腻的手臂抱住他满是鳞片的手臂,柔软的唇瓣在上面轻轻触碰。
“好。”
层层叠叠的衣物被一股脑的脱落,与之一样的,是朦胧的纱幔自床柱垂落,遮掩其后交缠的身影。
潮湿阴冷的环境中,不论人蛇,总是会渴求温暖。
被厚重衣物捂热的躯体无疑是最好的温床,冷血动物的身体也是最舒爽的抱枕。
至少对双方而言,他们都在需要着彼此,互相满足着对方的需求-
在经过一系列的召见后,「元清」心里差不多有数。
最后一次的见面,「他」告诉皮耶罗:“等一切安定之后,我会去坎瑞亚拜访,见一见一模一样的自己。”
双方都知道这句话是在骗人。
从皮耶罗的角度来看,元清本就是顺应祭司的召唤而来,身上带着许多属于异界的知识。
如果两人是同一人,那面前的这位,估计在一切安定后,就要离开提瓦特了。
从「元清」的角度来看,这既是暗示皮耶罗将自己的情况向另一人坦然,也是在胡诌了一把未来。
反正从现在来看,「他」总归是回去了不是?
在双方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这成了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皮耶罗接着当他的使节,到处寻找获取《日夜前事》的办法。
「元清」依旧兢兢业业的处理各类事情,还要提防坎瑞亚人的小动作。好在工作不是「他」一个人做,使绊子也不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就是一天连轴转的上班,精神有些不好-
当一切准备就绪,准备搬迁到陆地上时,「元清」换下了平日繁琐的衣衫,只穿着一件修身的长衫。
奥罗巴斯变出原型,不断放大,搭起了通往上方的阶梯。
周边的青壮手举火把,为行人照亮前路。
坎瑞亚的使节早在三天前就被勒令离开,一切都看起来很顺利。
顺利到「元清」以为,那只是「他」的一时误解。
「他」思索许久,做了个不算冒险的决定。
白腻的手掌抚过巨大的蛇躯,似是在安抚奥罗巴斯躁动的心。
“有你在,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不是吗?”「元清」贴在蛇躯上,轻声道。
无人在意的蛇尾悄悄跑来,戳了戳青年的脚踝,算是回答-
按理来说,作为白夜国的领导人之一,「元清」应该走在前半部分。
但「他」抚摸着身边的蛇尾,满含眷恋,“理惠,你和朦云带着他们上去,菖蒲断后。”
青年依恋地倚靠在蛇身上,“我还要在这里,好好陪着他。”
白夜国无人不知,大御神与天后之间的感情如胶似漆,坚不可摧。
理惠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一幕,带着家族里新生的巫女引领人们向陆地走去。
海底的空间慢慢安静,只剩下「元清」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微弱起伏的蛇躯。
青年还是这副倚靠着的姿势,向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喊:“确定不出来吗?”
“打算用我来换取……那本书的坎瑞亚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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