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等着祂回应。
祂小而圆的瞳孔骤然缩紧，变成一根细小的竖瞳，兴奋得颤了两下。
但表情还是很正经的模样。
“你已经准备好了？”祂镇定地问。
“嗯，标记了，你总不该再乱想了吧。”
洛柒就像泡进了蜜罐里一样，藤条扯开他的外套，隔着衬衣把他像蛹一样包裹着。
收束起来的倒刺中溢出一股股黏糊糊的水，散发出浓烈的甜香味，混着空气中辛辣的气体，令人眩晕。
“你到底”
好晕，大脑的氧气快没了。
“我要憋死了。”洛柒的声音闷闷的。
厚重的花瓣终于抬起一个缝，氧气透过吝啬地钻进肺里，洛柒扭了扭头，他的视线被挡住，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喘着气，终于拼凑出一句话。
这气体里是含有酒精吗，为什么这么晕？
洛柒抽出一只手。摸到后颈处不老实的花蕊，使力扯了几下。
那根滑溜溜的花蕊正沿着骨形画圈，又贴着脊柱的线条往下走。
他背部紧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不是说了，不要碰衣服遮住的地方！”
小蛇终于停下了动作，懵懵地“看”着怀里的人类。
它是不是做错了。
人类好像哭了。
洛柒此时如溺水后被捞出来似的，脸上还挂着甜甜的“泪花”。
小蛇的花蕊贴着他耳廓往上爬，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
“头上也不可以！”
花蕊又往下移了移，贴到他的脸颊上。
洛柒崩溃地呼出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藤条还在尽情地吐着水，收束的倒刺隆起无数小节子，在隔着布料一点点地压过去。
好痒，特别是左腿处的那圈肉，痒得他发疯。
空气中的辛辣味道渐渐散去，洛柒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奋力抽出一只手臂，挂在胸口处的藤条上，狠狠一掐。
藤条不为所动，甚至温柔地缠上了他的手腕。
“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洛柒的语气有些脱力，“我是认真的。”
眉梢的植物黏液滴落到口罩上，他眸子里泛着凉凉的水光。
像被欺负了。
洛柒当然没有哭，但他是真的生气了。莫名其妙地被怼在墙上，弄得浑身透湿，带来的是强烈的失控感。
小蛇太放肆了，而他作为人类，在顶级变异体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更生气的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去摸左腰上的匕首。
潜意识里，他舍不得砍断小蛇的手。
怎么能如此纵容这个家伙？
若有一天，他也被吞进了这树干里，也不稀奇。
洛柒自嘲地笑笑：“玩够了吗？”
小蛇的头往后缩了缩，藤蔓也开始缓缓抽离，上面的小节子又贴着皮肤一点点往回压过去，力求留下更多的黏液在他身上。
要把人类身上的血弄干净才行。
它的动作很认真，以至于这个过程又漫长，又磨人。
待洛柒终于解脱时，身上的衬衣的扣子已经所剩不多，被小蛇扯得七零八落的。那种痒痒的感觉也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灼烧感。
不痛，但是有点辣，皮肤变得极其敏感，就得连紧贴着的布料都压得他难受。
他扯了扯衣领，扶着墙站起身，观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院子里的两具尸体已经不见了，就连碎片也没剩一个。树根还在地上涌动，把染血的土全部翻了下去。
洛柒垂下头，只见小蛇讨好地伏在脚边，花蕊小心翼翼地缠住他的脚踝。
“你知道，什么样的宠物会被抛弃吗？”洛柒冷淡地俯视着那颗大黑团子，“冒犯主人的宠物。”
他抬起脚，从滑溜溜的花蕊里抽出，俯身捡起外套，转身就朝实验室走去。
谁想到，鞋底因为沾了太多黏液，一时有些打滑，他没走几步，就狼狈地踉跄两下，手反射性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根藤蔓。
“走开。”洛柒暴躁地把它甩开。
小蛇委屈地往后缩了缩，黑藤上的红花合成一团，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而洛柒并没有看见，他启动了实验室门的虹膜锁，一头钻了进去。
粗壮的藤蔓像蟒蛇一样，贴着地面追了过去。
可惜，留给它的只有冷冰冰的摔门声。
小蛇的“头”从地上缓缓抬起，花瓣贴在门上，藤蔓缠着门锁，留下一道道水痕。
好像被人类讨厌了
花瓣上的金色纹路逐渐失去光泽，刚刚吃饱的它就这么委屈地焉了。
它只是想帮人类洗洗澡而已，那些贡品的血太脏了，人类身上的香味都被盖住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人类要生气？
小蛇想不明黑。它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人类，所以没有得到回应的话
它会很难过的。
就连刚吃的好东西都不香了。
洛柒当然搞不明黑小蛇的想法。他冲进储藏室，准备用净水洗一洗。
他扯下衣服，把里面的水分都拧进盆子里，又取来一个试剂瓶，把黏液都装了起来。
得把这黏液好好研究一下。
他坐在盆边，浸湿了一块毛巾，捞起右手臂的袖管，观察自己的皮肤。
已经不那么灼疼了，但却有了奇妙的变化。
他的手臂变得很黑，黑到几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手腕处还贴着那根绕了两圈的藤环，上面的小红花不知何时焉掉了，缩得只剩小瓶盖那么大。
他擦拭掉黏液，食指捻着手臂掐了两下。
像刚煮熟的鸡蛋清一样，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洛柒把手凑到灯光下，仔细研究。皮肤上的毛孔几乎看不见了，只能观察到一些极其稀疏且细小的透明绒毛。
仿佛初生婴儿的皮肤。
真是不可思议。
这黏液不仅可以疗伤，还可以直接焕新皮肤。
洛柒对着镜子，把身上的皮肤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简直恨不得挖一块下来研究。
不过，左大腿上的那圈囚刺伤口，变得有些奇怪。
那圈针孔大部分都已经长满，一点也不疼了。但剩下的几个小孔，里面好像填充了什么东西，暗红暗红的。
是之前留下的花粉吗？
洛柒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到一边。
先找件衣服穿上吧。
储藏室里没有便衣，他只得光着身子，到工作室里的书柜下翻找。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放了件军服，是他上岛时候，纪丘送来的。
他翻开柜子，一叠灰黑相间的军服整整齐齐地叠在里面。
有点像纪丘的那套军服，只不过是迷彩的。洛柒不喜欢帝国军的衣服，但他也不好裸着出去。
换好全套衣服后，他便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身上还有种黏糊糊的错觉。
也许，小蛇只是想给他“全身治疗”，只是动作强硬了一点。
它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轻重，不该以人类的准则去要求它。
要怎样才能让它听话，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洛柒靠在椅背上，愁闷地望着天花板。
在以前的训导案例中，他会借用一些工具，必要的时候，也会使用电网笼。
但小蛇已经长得太大了，电网笼塞不下了。
或许可以往院子的土里埋张电网。
但有点舍不得弄疼它。
洛柒抓着头发，撑着额头靠在桌上，越想越头疼。
必须采取点儿措施了。
这个小蛇太放肆了。
“等等，小黑”他轻轻地唤。
“小黑，你最好了，又帅，又乖，你是条乖乖蛇，”他柔声柔气地劝，“所以今天停下，好不好？”
他说尽好话，只想把怪物哄下去。
可怪物的嘴角咧得更高，那薄唇微启，竟吐出残忍的句子。
“怕么？”
洛柒模糊地“嗯”了一下。
“那就忍忍吧，”安杦吻上他浸湿的额头，“很快就适应了。”
他呜咽一声，小泪珠涌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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