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梳着赭橘色短发的少年身材瘦小, 精雕细刻的五官英俊分明，看起来只有17、8岁的年纪，一双透亮的钴蓝色眼睛透出了几分警惕和狐疑。
事实上, 弹幕早在神渡见流弯腰放下百合花的时候已经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也中也中也（叫破喉咙）】
【承包战力天花板&横滨歌姬&港口唯一的良心】
【抱起中也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前面的放下！我要扛着神渡追上你！】
【我已经把中也和阿流一起扔进被窝里了，不接受反驳】
【妈呀, 阿流现在就见到中也了？】
【森屑不是说中也出差了吗, 两天后才能回来】
【家人们, 你们有谁注意到中也身后的墓碑么】
【好像写着兰堂……】
【我之前就觉得这里的墓地熟悉】
【等等, 阿流不会把大叔的墓建在兰堂旁边了吧】
【中也：是谁！？尔等竟敢！（曹操扣饭.gif）】
直播间里飘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幕，其热闹程度和当初第一次见到太宰时的盛况所差无几，甚至因为后续观众一直在增长, 数量比太宰还要多一些。
……
横滨歌姬？
视力可以做到一目十行, 并且丝毫不受大量弹幕影响视野清晰的神渡见流产生了一丝疑惑和欣赏。
超高校级的歌手吗, 这个人身上的才能似乎很多。
原来中原中也本人是这样优秀的人。
可惜他在对方的眼中看不到绝望相关的情绪。
容貌清秀的白发少年抵住血色黯淡的下唇咳了一声, 还不等开口回话, 这边的中原中也在打量他的途中却仿佛突然回想起什么一样, 喉咙重新一哽。
他的眼神从神渡见流苍白的脸颊收回，转而若有似无地瞟向对方身上的西装和毛领大衣, 以及………
脚上的鞋子。
神渡见流：？
“你是ProMafia的人？”赭橘发少年的语气肯定，但表情略显怪异地从鞋上收了视线。
“嗯。”
是通过服装和他身上的一些细节辨认的吗, 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身上的西装是太宰先生之前给的。
只有鞋子是自己买的普通正装鞋，毕竟他觉得, 穿石崎大和队长那种价格高昂的名牌皮鞋没有意义。
港口黑手党在枪法和武器上都有许多规定和统一的型号，大部分基层成员因为扳机拉力, 虎口与中指之间会有印出来的痕迹或者薄茧, 再加上服装的差别，神渡见流自己也能通过一些特征辨认出来。
只是平时比较损耗大脑皮层的神经元和生命力, 所以他尽量不去主动观察。
神渡见流眸色淡定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被西装遮住的左手腕。
他没忘记那个叫晶的女孩子转交给他的蓝色手环，据说是「羊」组织的成员才能拥有的东西。
既然提前遇到了对方想要寻找的中也，刚好可以完成交付手环的目标。
白发少年抬起左臂，正要再次开口，一道清脆的铃声突然从对面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俊秀的眉毛微皱，不得已从口袋中掏出正在晃动的手机，打开翻盖背过了身子，暂时避到兰堂的墓碑后边。
“喂。”
“工作？我已经知道那个了，欧洲的任务早就提前解决了，刚下飞机我已经给BOSS打过了电话。”
“所以我是不说了再填4-5个人手看管大田区的羽田区的东口，剩下的坚守新港码头和金泽木材码头，注意那些泥棒。”
对方皱眉说着，湛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远处的大海。
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神渡见流眨了眨眼睛。
原来这位中也会用黑手党的隐语（黑话）进行沟通，泥棒＝小偷，他曾听石崎队长说过几句类似的话，理解可以做到无障碍。
和太宰治是不同类型的两个人。
【认真工作的中也，好帅】
【中也连打电话都这么有颜值冲击，prprpr】
【神渡是不是要把手环给中也啊，可惜被电话打断了】
【中也看起来好忙，完全管不到旁边的神渡了】
【呜呜，我可怜的阿流崽，被晾到一边了】
【神渡乖乖站在旁边等中也接电话，真的好乖好可爱】
【好乖＋1，想摸】
【我就不一样了，想亲】
“……”
白发少年默默把目光从弹幕上移开，同时，他也停下了卷起自己袖口的动作。
既然对方在忙的话，等事情结束再给他吧。
对待非绝望之辈，只是在单纯履行不涉及绝望相关的约定，神渡见流的态度要松弛很多。
他们接下来还有工作一起做，有的是时间交流。
中原中也背过身差不多打了12分钟，合上手机后还有些无语地轻咋一声，抬起手捂住边缘略微翘起的帽檐。
“神渡见流……”
“我上哪去找这么一个之前完全没听过的新人，Boss确定要找这种家伙接替监视宝石的任务吗。”
“中也先生。”
“昂？”
被突然叫住名字的赭红发少年回眸望过来，似乎愣了一下：“你还在啊……”
他刚才好像打了挺久电话的。
“不对，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
神渡见流点点头，礼貌地走上前略微鞠躬：“我叫神渡见流。”
“……”
空气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中原中也卡壳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抱歉，首领已经和我说过您的事了。”
身材单薄的白发少年垂下睫毛，语气诚恳，纤弱的身板随着弯腰的动作看起来更加脆弱，病态到透明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我从情报处那里拿到了电话，却没有提前联系您，请原谅我。”
“呃，这个也不是你的错……”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语气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本来也是我提前回来的问题。”
“对不起，还占用了墓地。”
“我把当初推荐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先生擅自埋在这里了。”
“因为他死在附近，就在推荐我的档口。”
“……”
“不……这个也没事……”中原中也在沉寂中用手拉了拉帽檐，侧着头彻底挡住了不敢看过去的蓝色眼睛，声音也越来越小。
神渡见流歪了一下头，眼神有些不解。
“需要我挖出来吗？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江口先生明面上还是PortMafia的成员，甚至是以身殉职的“功臣”，无人知晓他三重卧底的身份。
神渡见流现在的身份也在逐渐上升，或许可以回去向森鸥外申请一下好去处的名额，把江口先生安置到更好更正式的地方。
“哈？！”
“挖出来倒也不至于吧！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多魔鬼的人啊？”像是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一样，中原中也猛地把视线收回来，尾音有些变调：“所、所以说不用了！”
“本来就是公墓……你想建在这里就建在这里吧。”
“回去填一下申请表，这里已经属于PortMafia管辖了。”
“好的。”
神渡见流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
他心里的遗憾不多，毕竟这件事有利有弊。
更换墓地需要把江口先生重新开掘出来，打扰对方的安眠很有可能引起反对和不适，本来对方的死已经带来了些许绝望，最好不要再做过激的行为。
神渡见流对绝望相关的事情一向慎重，既然存在利弊，保持原样似乎比冒险更安全。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提前汇合，我先带你去了解一下这项工作的流程吧。”
中原中也朝着神渡见流走过来，湛蓝的眸子扫过白发少年不见血色的皮肤和单薄的身形。
“我听说你之前是黑蜥蜴的新人？”
他刚出差回来不久，没关注过组织内部这两天的消息，自然不知道神渡第一次出任务时在黑蜥蜴引来的小小轰动，也不清楚对方和太宰治一晚上就夺回货物、甚至歼灭一个组织的壮举。
只有双黑才在以往达成过这样的成就。
在中原中也现在的视线里，神渡见流的外表过于病态，四肢纤弱无力，眼下还带着一丝不健康的青白，一阵稍大的风吹来就能把对方刮倒。
实在不像黑蜥蜴这种战斗成员，反而像太宰治那种文绉绉的脑力派。
不过中原中也倒也不算是以貌取人的人，既然BOSS推荐了这个少年，对方身上必然有可取之处。
“是的。”
神渡见流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自己之前送去干洗店连洗带烘干的衣服已经可以取了。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请给我10分钟时间。”
他无所谓什么时候开始做任务，但原定的计划不能打断。
换回自己原本的西装后，神渡见流打算尽快把太宰治的衣服洗干净，明天还给对方。
感化绝望之辈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嗯？”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正欲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
他眉毛抖了一下，重新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对，那边暂时不用管，新的货出了问题？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看起来确实很忙。
神渡见流礼貌地站在对方身侧，待他挂断电话才说道：“您要离开吗。”
“嗯……”
中原中也收起手机，通过目前短暂的相处，他对白发少年的观感还不错，所以多解释了几句：“突然有点紧急情况。”
“正好你也有事要处理，明天晚上我们再汇合。”
面容英俊的橘发少年伸手拍了拍神渡见流的肩，语气透出了几分友善：“天黑是最适合交易的隐蔽时间段，鉴于你是第一次接触这类工作，为了保险一点，先定在傍晚5点。”
“放心，我和另一边是老相识了，会提前打好招呼。”
中原中也侧过头，目光触及白发少年瘦弱的身板，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下意识收敛了力道，生怕把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家伙按倒。
……他有那么几秒真的怀疑对方是不是偷偷从病房里跑出来的。
“明天上午你就先去了解一下相关流程，明白了吧？”
【帅帅中也】
【不愧是港口最后の良心，靠谱中也是也】
【我笑拉了，有谁注意中也需要仰视阿流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
【神渡至少比中也高半个头】
【中也对我们见流还蛮有善的，不像某个人——对，宰，就是在点你】
【这两个人都好可爱】
“好的。”
神渡见流面不改色地忽视中原中也眼里的探究和关心，很快便与对方分开了。
***
回到自助干洗店，他之前选择的机器果然已经结束了运行。
白发少年换回自己的西装，给太宰治的衣服投了更贵一点的2000円套餐，直至等到天彻底黑下去才带着烘干的衣服离开。
离开之前，他不忘花钱用店里干净工整的手提纸袋将衣服包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
神渡见流抱着手提袋，在公园的椅子上悠悠转醒。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果断按照计划的行程开始行动，昨天太晚了不好把衣服还回去，今天上午是最合适的时间，中午去港口本部了解监视宝石相关的情报，顺势打听一下小岛春树的部门位置。
晚上则需要完成任务，履行自己和中原中也的约定，完成任务把手环给对方。
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所有安排，白发少年正要迈向昨天刚去过的废弃场，手机里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神渡，听说你已经出院了，是这样吗？]
是织田作之助。
神渡见流睫毛微眨，随手按动键盘给对方回了一条“嗯”，手机那边似乎停顿了片刻，几秒钟后才震动起来。
[那中午要去吃咖喱吗？]
“……”
这是无需思考的问题。
神渡见流立即做出了回复：[好的，太宰先生会去吗。]
[应该会去，我再问问他，中午11点在鹤见车站会和吧。]
[嗯。]
这样衣服可以中午的时候再拿给对方了。
皮肤透明的白发少年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纸袋，脚步一转，转而迈向了港口黑手党的总部。
由于PortMafia各个部门分类严格，宝石相关的消息需要从情报处的分部事务所获得，神渡见流辗转了好几个楼层，因此并没有见到坂口安吾。
接待他的是一位陌生的情报分部成员。
拿到资料浏览完毕，顺势打听到了五大干部之一“佐佐木”管理的大楼及手下的部门位置，神渡见流又试着去第四栋大楼找了找小岛春树，可惜对方也不在新分到的办公室。
等折腾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是10点37了。
距离11点还有些时间。
他单手拎着白色的手提袋，没什么表情地抵达约定好的地点，令人意外的是，织田作之助到的同样很早。
对方只比神渡晚几分钟，大老远看到站在这里的白发少年，脸上无疑露出了意外。
“抱歉，等很久了吗？”
身材高挑的红发青年仔细打量了一下神渡见流的脸色，显然已经没有住院那天衰弱了，虽然还是有些病气，但不至于看不见一丝血色。
“还好。”神渡见流乖乖摇头。
“没有就好。太宰说他有工作，只能看情况过来。”
“……哦。”
“我们两个先走吧。”
“嗯。”
【23333他们的对话好简短，完全是言简意赅啊】
【好乖，我们神渡见谁都好乖】
【果然神渡和织田作有种很相似的磁场，感觉他们会合得来】
【我是觉得他们都有点天然呆？】
【神渡手里还带着宰的衣服呢，他不会不去了吧】
【有可能……太宰这个胆小鬼，神渡这么好，我真担心他会一直躲着神渡】
【阿流好可怜，衣服白带了】
【肉眼可见的失落（指我】
织田作之助推荐的咖喱店是一家地理位置非常僻静的地方，装修简洁，店铺对面可以看到蔚蓝的大海。
神渡见流步伐平稳地跟着迈进店铺，对于弹幕的担忧倒是不怎么着急。
如果太宰治躲着自己，他主动去找对方就行了。
既然自己早就和织田先生以两个人的前提约定过吃咖喱，就算最为关注的重点对象不来，他也没有不履行的道理。
“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来一份超辣咖喱。”
织田作之助落座后，店里的老板习以为常地打了声招呼，他并没有询问织田作新带来的家伙是谁，只是表情笑呵呵地问道：“来点什么？”
【啊啊啊啊真的是织田作喜欢吃的那家店】
【好熟悉的咖喱店】
【吃完饭会去楼上看5个孩子吗？】
【神渡要点超辣咖喱嘛】
【担心他的身体】
“……”
孩子？
神渡见流不动声色地坐到织田作之助旁边，他记得弹幕之前透露过对方收养了5个从战争存活下来的孩子，原来安置在这里。
从战场上遗留，或多或少一定会出现绝望这种情绪，不知道现在被感化的怎么样了。
神渡见流有点好奇，但目前的相处阶段不是开口的时机。
他的思绪回转到现实，由于根本无所谓吃什么，刚要示意老板上一份和织田作之助相同的口味，红发青年却看出他的想法，提前打断了少年即将说出口的话。
“你刚出院不久，我建议你点一份不辣的咖喱。”
“是啊，小伙子。”
那个肚子胖胖的老板也非常赞同地点头：“你脸色看着太差了，吃太辣对身体可不好。”
“我给你来一份正常的，保证也好吃。”
“……嗯。”
神渡见流面色平静地顺势答应下来。
他接过织田作之助递给自己的水杯，目光扫过一条写着“记得太宰每次来这里，再辣都要跟着织田作一起点超辣”的弹幕，难得又产生了一丝犹豫。
自己应该尝一尝太宰治喜欢吃的食物。
这有利于更好的感知对方的情绪并分析改善的方法。
不过老板已经开始做上了，弹幕也都是期待的讨论，纠结这些没什么意义，这次就先算了。
神渡见流腾出手把纸袋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伴随着老板在工作台忙碌的声音，店铺短暂地陷入了安静。
“神渡，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织田作之助主动和他打开了聊天的话头。
“嗯，痊愈得非常彻底。”
“这么说你出院的时间非常早？”
“是的，其实当天就出院了。”
“这样啊。”
“……”
两个神色淡然平稳的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却异常和谐，没有人感到尴尬，也没有人感到不舒服之类的情绪。
空气中流淌着平和的分子，即便是老板起火的噪音也无法打破这样的氛围。
“织田先生。”
“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这次换做神渡见流主动开了口。
“叫我名字就可以，你想问什么？”
问题其实有很多。
组织里有哪些绝望的人他曾经问过了，神渡见流思索了几秒，决定先试问一下和绝望之辈有关的事情，毕竟这是自己的主要目的。
“你知道太宰先生喜欢吃什么吗？”
“诶？”
【妈呀，这我知道啊！！】
【神渡宝，太宰喜欢吃蟹肉——】
【是螃蟹哦，宰喜欢一切和螃蟹有关的食品】
【顺便一提：织田作喜欢超辣咖喱，中也喜欢喝酒，芥川喜欢吃无花果和红豆甜品（还爱书画古董），尾崎红叶喜欢吃金麸罗（一种天妇罗），乱步喜欢零食和粗点心，安吾做梦梦过「安吾锅」，森鸥外是个萝莉♂控】
【前面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玩意】
【再加上一条：神渡喜欢吃草莓小蛋糕！】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比刚才还要热闹，一时间能被挖到官方设定的人都被挖了个遍。
神渡见流：“……”
他垂下眼帘，睫毛遮挡住眸子，顺便记住了织田作之助思考过后给出的答案。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知道太宰先生之前的经历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探究过太宰治过往的经历，思及对方敏感的内心，他认真地劝阻道：“我不建议你触碰这些问题。”
会把他推远的。
“……哦。”
神渡见流自然不会打草惊蛇或者过渡触碰，他打算看情况简单打探，但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伸手去拉住对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要怎么样才能和太宰先生成为朋友？”
“嗯？”
织田作之助略显意外，却也没有那么意外地看过来，他已经注意到神渡提的两个问题都和太宰有关了，态度也比之前更加耐心，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会开门见山。
红发青年斟酌了几秒才说道：“太宰是一个非常不坦率的家伙。”
“尽量真诚地对待他比较好。”
“我非常真诚。”
“这样吗？嗯……”
织田作之助再度陷入了沉思，他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认真：“太宰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你可以适当地做一个引导者，他眼中的冷漠和暴力不是绝对的。”
原来如此。
和自己现在做的大致没有区别。
不过他或许可以参考一下对方的意见，在劝说的时候更加明确目标，将话术引到希望这边的方向。
神渡见流的眼睛亮了一些，从第三方的视角来看，白发少年木槿色的双眸明显染上了流动着的色彩。
“谢谢……”
“咖喱来喽！”
两人谈话间，不远处的老板已经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咖喱放到了他们面前。
“先吃饭吧。”
“好的，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建议，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
“没事。”
【哈哈哈哈宝，让你叫名字，没说叫这么全啊，这不是更生疏了吗】
【神渡在织田作这里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我怀疑他被之前的宰传染了】
【织田作这个称呼确实魔性hhhh】
神渡见流地置若罔闻地双手合十，拿起了插在筒篓里的勺子。
咖喱的味道比较浓郁，他这种味觉不怎么显著的人也能尝出一丝味道。
见站在吧台后面的老板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身旁的织田作之助也露出担忧他吃不惯的表情，神渡见流放下勺子，满足他们期待的样子点了点头。
“很好吃。”
白发少年平静的语气真诚又乖巧。
“哈哈哈，不够可以续加，免费的。”
“好的。”
……
浪费粮食不利于传播希望，神渡见流同往常一样，把盘子上的所有食物包括咖喱的酱汁都吃得一干二净。
咽下最后一口米饭，他略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红发青年面前的“红色”咖喱。
“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望过来，注意到神渡面前空到锃亮的盘子，青年诡异地沉默了两秒：“你要续加一盘吗？”
“我已经吃不下了。”
白发少年摇头。
其实还能吃得下，神渡见流清楚自己应该有“超高校级的大胃王”这种才能，但没什么必要。
而且他只能做到不停吃下去，不代表身体可以受得住，甚至因为至今为止运行了太多能力，神渡见流不确定自己的器官是否能承担、衰弱到了什么程度。
他只是有些犹豫罢了。
面颊白软透明的清隽少年放下勺子，转头盯着织田作之助面前那盘暂时没吃完、另一半完好无损还未用动的红彤彤的咖喱，紫色的眸子流动着好奇的思绪。
他零碎的刘海垂在苍白的额前，不知不觉间便透出了几分惹人垂怜的无辜。
“我可以尝一口你的咖喱吗？”
“如果不可以，那我就听你的话不吃了。”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可以，但是只能尝一口，我这份是辣度最高级的。”
“好的，谢谢你，织田。”
坐在旁边的红发青年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他没动过的那部分区域：“挖这边可以吗？”
“没有问题。”
“放到我的盘子里就好。”
两人结束简单的问答，织田作之助有点无奈地重新从勺筒里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从自己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咖喱和米饭。
因为彼此之间有些距离，米饭又过于蓬松，小小的勺子不好承受住一半米饭和另一半略微盖住边缘的咖喱酱汁。
为了不让食物撒出去，红发青年胳膊抬得比较高，动作放慢了一些，还用另一只手隔空托住了勺子的底部。
织田作之助的身形比神渡见流要多出半头，已经成年的肩膀也比单薄纤瘦的白发少年更为健硕，搭配手上缓慢的动作和视角的遮挡……
从后面的方向望去，他的样子就像耐心给神渡投喂一样，只等着对面的少年乖巧张嘴。
太宰治脚步欢快地推开大门迈入餐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
第22章
某个黑发少年的脚步瞬间就没那么欢快了。
他快步上前, 探头挤到两个人中间“啊——”得一声，一口吃掉了织田作之助手中的那勺咖喱。
“…噗！”
“好辣好辣好辣！！”
咽下去的那一刻差点喷了，太宰治掐住自己的脖子用手疯狂给舌头扇风, 坐在旁边的神渡见流没有任何犹豫，他面色平静地拿起旁边的新杯子倒满2/3的水, 反应十分迅速地抬手递给黑发少年, 整个过程不超过2秒钟。
“吨吨吨。”
太宰治接过水杯猛地灌了好几口。
“太宰。”
坐在左边的织田作之助愣了愣, 先是有些意外, 随即眼中透出了些许不赞同。
“好辣，果然老板在咖喱里放了岩浆之类的原料吧。”
太宰治脚腕转动，轻松以一个华丽的转身从两人的中间绕到织田作之助的左边, 语气轻软地坐到了椅子上。
“织田作, 你们是在一起吃、咖喱吗？感情真是好呢。”
“嗯。神渡想尝一下辣咖喱的味道, 所以我舀了一勺打算放到他的盘子里。”
织田作之助看向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勺子, 沉思了一秒才对右边的白发少年说道：“抱歉。”
“我再给你盛一勺吧。”
“没关系。”
神渡见流对此完全不介意。
他倒是比较担心坐在另一头的黑发少年被辣坏, 借此产生辣死自己算了之类的绝望情绪。
“什么啊, 原来是想尝尝辣咖喱的味道啊。”
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着水杯边缘的太宰治停下动作，突然神色明快地举起手：“那老板, 给我也来一份死神岩浆断魂版超辣咖喱吧——”
“还真是每次都说的这么夸张啊……只是普通的辣咖喱而已。”
咖喱店的胖老板摇了摇头，走进里屋加热去了。
“见流君, 这样的话你就有两份选择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侧过头，他单手拄着下巴, 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么爽朗，只是轻轻拉长了语气：“我的也可以尝尝吧, 味道都是一样的。”
“啊——但是那个确实很辣呢, 我要是被辣的吃不了，你就帮我把剩下的吃掉好了。”
“不是要做我的朋友吗, 见流君？”
“好的。”
“太宰。”织田作之助再次不赞同地皱起眉，出声提醒了一下对方。
【宰又开始了】
【我的神渡宝，你就宠他吧】
【宰你看看你，连织田作都看不下去了！】
【2333感觉织田作在带两个大型问题儿童】
【我们阿流可不是问题儿童！】
【织田作尸体冷冷的，很暖心】
【啊啊啊啊前面的突然发刀干什么】
【呜呜神渡会救织田作吗】
【织田作对神渡还蛮好的，他们两个的气场真的很舒服】
【像男妈妈（这是可以说的吗）】
神渡见流略微蹙起了眉。
尸体，是说织田作之助会死吗。
以他的记忆力，自然记得弹幕在两人初次见面时也飘过“救救织田作”的话，神渡当时还不知道他与太宰治的关系。
从目前的接触来看，对方是太宰治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的死亡可能会造成一些影响。
“咖喱好咯。”
端着咖喱靠近吧台的胖老板打断了白发少年的沉思，将盘子放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因为刚热了一锅超辣的咖喱，这一份几乎没用多少时间。
“哇，上的真快。”
太宰治从勺筒里拿出勺子，眼睛亮晶晶地端起了盘子。
然而，他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把吃剩的丢给神渡见流，而是在吃之前挖了一大勺，伸长胳膊越过织田作之助的盘子扣到了白发少年的盘子里。
“好了，尝尝吧，见流君。”
“记得点评一下感受。”
【宰，你……】
【已经变成合格的傲娇了呢】
【有了织田作隔在中间，感觉宰大胆了许多】
【本来太宰就受过许多触动吧，神渡真的太好了】
【我刚吃完新疆炒米粉，先帮见流点评一下：屁股冒火，别惹我】
【咳，经历过皮燕子被辣得喷火＋1】
【别说了，昨晚刚炫完三大包辣条，吃辣一时爽，菊花火葬场，担心主播像我一样跑厕所】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直播间】
【你们这些人，无论是我家见流还是太宰还是织田作都不会拉○的！】
“……”
神渡见流垂眸拿起了自己的勺子。
在织田作之助担忧的注视，以及太宰治毫不掩饰的好奇的目光下，他盛起那勺红彤彤的辣咖喱，处变不惊地放进嘴里。
少年面无表情地吃掉，面无表情地放下餐具，淡定得仿佛做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谢款待。”
事实上，神渡见流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寻常。
……
“要喝水吗？”
织田作之助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
“不用，谢谢。”
容貌清秀的白发少年皮肤依旧白到透明，他面色如常地擦了擦嘴，仔细回味起了刚才的感觉，试图理解太宰治在吃它时的想法。
被揣摩着的某个黑发少年已经露出了满脸的疑惑：“嗯？？？”
“老板上错咖喱了吗？”他低下头，不信邪地重新盛了一勺吃进嘴里。
“嘶…！好辣！”
是织田作每次来都会吃的咖喱没错。
太宰治放下勺子，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向面色淡然的白发少年：“见流君，你不会是那种超级能吃辣的人吧？”
“和织田作一样变态的那种。”
他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腕摸了摸下巴，声音带着一些鼻音：“辣椒素会扩充血管导致血量变多，流速变快，所以皮肤会变红哦，而且还会引起身体水份缺失。”
“但你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非你们两个都是辣椒免疫体质？真羡慕呢。”
织田作之助：“……我偶尔也会喝一下水的。”
“说的也是，那就只有见流君了呢，真是奇迹啊。”
神渡见流轻眨了一下眼睛。
超高校级的辣椒免疫者吗，也许他有这种才能吧。
不过辣本身属于一种三叉神经末梢传递的痛觉。
这点模拟出的疼痛，根本不及他现在的大脑、各种器官带来的痛的一半，和空气里的尘埃一样可以忽略不计。
三个人吃到尾声，太宰治出乎预料地吃完了全部。
织田作之助表示要上楼看一下孩子再离开，他们两个随意，因为太宰在场，关注对象有轻重缓急，并且第一次来不是见孩子们的好时机，神渡见流没有提出跟上去。
他和太宰治站在店铺的门口，远处的海风携带着淡淡的清爽吹过两人的发丝，刘海蓬松柔软的黑发少年打了个哈气：“吃完就有些犯困了呢。”
“等下去买点原料试做豆腐好了。”
“需要我帮忙买吗？”神渡见流不动声色地扫过弹幕，没什么表情地回应道：“只要太宰先生不用来自杀就好。”
“……”
“你可真是，依旧管得这么多呢。”太宰治侧眸望过去，秀气的面颊略显冰冷。
大概是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甚至昨天刚刚上演，他已经懒得复述之前无意义的话语，只是眯了眯鸢色的左眼，低头看向少年手中的袋子：“见流君，从刚才开始你就拿着它，是要给我的吧？”
“嗯。”
神渡见流顺势把白色的手提袋递给对方。
他语气认真地说道：“真的非常感谢昨天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
“……是吗。”太宰治接过袋子的手臂顿了一下，不等彻底打开便像烫手一样直接还给了对方：“本来就是我不要的衣服，不用还给我。”
“你扔了也随意。”
黑发少年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哦。”
【呜呜，太宰干嘛那么冷淡嘛】
【我可怜的见流，昨天特意选了最贵的干洗套餐，还在洗衣店里等了那么久】
【宰，以后有你后悔的】
【神渡宝宝好可怜，摸摸】
【我直接猛亲一口】
【建议见流来我被窝里，我会好好疼爱我宝的】
【太宰大别扭鬼，你不要神渡这个朋友，我要！】
【明人不说暗话，想交神渡这样的……男朋友（狗头叼玫瑰.jpg）】
弹幕最近比之前还奇怪了。
神渡见流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被还回来的手提袋，思索半晌还是没有动作，转身同样离开了这里。
距离晚上的工作还有4个小时，他拿着手提袋先回了一趟港口黑手党总部。
神渡见流在黑蜥蜴部门仍保留着自己的储物柜，因为没有人赶自己，距离第一次出色地完成黑蜥蜴任务更是没过多久，他便没去搬移，很多生活用品和必备的东西都存在柜子里。
这个手提袋也可以放进去，毕竟放在公园的椅子上会丢失。
PortMafia的五大楼地处横滨极为显眼的位置，因其地位逐渐攀升、甚至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地头蛇，附近的地段根本看不到行人。
身材纤瘦的白发少年来到本部大楼对面的街道，刚刚穿过无人的马路，一道意外的声音突然从后方的红绿灯口响了起来——
“神渡君？”
叫住他的黑发青年身材高挑，刘海用发胶齐刷板正地抹上去，嘴角点着一颗美人痣，脸上戴着度数不低的眼镜框。
“坂口先生。”
神渡见流若有所觉地转回头，音色淡然地说道：“中午好。”
“……这个点来总部吗，真是稀奇。”
拎着公文包的坂口安吾快步迈过人行道，他似乎同样处在赶往本部的途中，顺势垂眸瞟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语气很自然地感慨了一句。
“嗯。”
能碰到对方确实很巧。
神渡见流思索了几秒才回答道：“因为，刚刚去吃了咖喱。”
“和港口的干部大人以及一个底层成员，只有我们三个。”
“所以来得有点晚。”
坂口安吾：“……”
空气莫名安静了半晌。
笔直站在对面的黑发青年略作沉默，他推了一下眼镜，低头确认起周围无人的环境，几秒钟后才开口说道：“看来你和朋友很喜欢吃咖喱。”
“说起来……”
视线扫过手中的公文包，坂口安吾正欲讲什么，走在旁边的神渡见流却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白发少年紫色的双眸流动着平静的微光，他竖起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血色浅淡的唇瓣中间，面无表情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纸质手提袋。
……
这两个动作加起来的时间不超过1秒钟。
坂口安吾表情不变，镜片却闪烁着反光，语调毫无异常地转变内容，感慨似的续接上了之前的话题：“你对酒类有什么看法吗，神渡君。”
“我平时完成工作的夜晚，会经常去一家酒吧喝酒，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坐坐。”
“不会比咖喱差的。”
第23章
“嗯, 有时间我会试试的。”
神渡见流面不改色地放下了手臂。
【酒吧？是说Lupin吗？！】
【好耶！神渡也要去Lupin喝酒了，同人文诚不我欺】
【安吾：好好好，别扯啥咖不咖喱的, 你直接来跟我喝酒算了】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神渡刚才的手势嘛】
【我有看到, 他指了袋子！老婆手真好看, prprprpr】
【卧槽卧槽卧槽, 袋子里不会有窃听器吧】
【真有可能, 太宰之前接过去的时候打开了一条缝，听到见流的直球感谢才突然还回去】
【吓死，幸好阿流有提前发现】
【汗流浃背＋1】
【你永远可以相信神渡, 他身上真的满满都是安全感】
“……”
看来之前在病房找出来的窃听器不是偶然。
神渡见流回想起了出院时从袖子口里翻到的小物件, 不出意外, 那个东西也是太宰治当初装进自己袖子里的。
因为上次出院后他要去找情报处,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 神渡见流提前把窃听器摘了下来。
这一次倒是没什么顾虑, 放进黑蜥蜴的储物柜也不会暴露什么秘密，既然重点关注对象想听, 他自然选择满足对方。
“坂口先生，要交换联系方式吗, 等工作结束后联系。”
“我可以试着问问另外两个人要不要一起。”
白发少年思索几秒，又加了一句：“到时候把他们介绍给你。”
“那两位都是很好的人。”
“呃……后面那个就不用了。”
坂口安吾神色复杂地扫了眼神渡见流手中的牛皮纸袋, 语气透出了几分奇怪：“也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
【神渡：安吾，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坂口安吾：？谁到底是谁的朋友？】
【宰：已笑疯】
【我懵了, 跑去看了录播, 神渡当初不是在情报室提过太宰和织田作的名字吗，怎么这两人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窃听器吧？】
【我好像懂了, 神渡可能在故意提醒安吾】
【假如我现在是太宰：咦？神渡提了干部和底层？嗯嗯，这个组合安吾听到肯定会猜到一点，所以邀请他来Lupin来证实，合理】
【嘶，这俩人不会在窃听器面前演呢吧】
【安吾不愧是资深二五仔，脑子转的也快，精的嘞】
弹幕讨论的飞快，几乎占满了直播间。
神渡见流同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互换完工作上的电话号码，很快便与对方在大楼的门口分开了。
回到黑蜥蜴的本部，储藏室里恰巧没有人。
白发少年放完手提袋从屋里出来，不曾想，刚好在外面的走廊遇到了黑蜥蜴曾经的十人长石崎大和。
“你……”
对面的光头手里拎着一桶酒，姿态看着非常悠闲，似乎打算回办公室小斟一杯。
注意到身材单薄的白发少年迎面走来，对方显然愣了一下：“你小子不是住院了吗，怎么跑回黑蜥蜴了？”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过于随便，石崎大和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脑门。
他摘掉墨镜，露出小小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神渡，似乎想通过少年的穿着打扮探究一下他现在的地位。
……没啥变化。
“石崎队长。”
神渡见流态度恭敬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可别！”
“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你之前转去干部手底下工作了吧？既然出院了赶快来我办公室，把你的部门转出手续弄了。”
因为啥也没探究出来，石崎大和的态度倒没有过于生疏或者恭敬。
“嗯。”
是催他把黑蜥蜴的储物柜腾出来吗？
神渡见流陷入思考，自己现在的部门还不能彻底确定，办公室或者新的储藏柜自然没批下来。
只有完成今天晚上的“考验”，他才可以彻底转入新的部门，或者说……拥有自己的新部门，招聘属于他的部下看守M8新型武器库。
港口黑手党的规章制度比想象中要严格，之前与太宰治的那次行动，应该是森鸥外安排给自己的跳板。
这样他就不是连跳两个职位，而是从黑蜥蜴普通成员→干部下属→新部门的负责人。
今晚的任务则是为了丰富履历。
话虽如此，神渡见流的升职速度其实已经快得超乎寻常，这一点不仅源于他的实力，还因为两次任务恰巧都是大事件。
虽然远不及刚上任就拿到银之手谕并飞速高升的太宰，比下却绰绰有余。
“今晚有出差的任务，我16点之前都有时间。”
白发少年垂下眸拿出口袋里的柜子钥匙，平淡的声音非常诚恳：“但是另一边还没有安置东西的地方。”
“石崎先生，可以先把东西放到你那里吗。”
“昂？”
石崎大和重新戴好墨镜，本来想说时间紧就做完任务再过来，但仔细想想，出差这种东西向来不是定数。
他今天没啥任务，难得空闲才打算闷在办公室里喝两杯，等过两天没准也忙起来了，不如现在就赶紧把手底下员工调动的文件提前盖好章。
“行吧，你跟我来。”
于是，神渡见流成功把自己柜子里的东西转移到了对方的办公室，顺带着办完了黑蜥蜴的转出手续。
只差填上新部门就可以提交上报了。
屋子里的沙发面积不大，只能放下一部分生活用品，作为糙汉子的石崎大和又没有什么多余的收纳盒，神渡见流不得已把枪支的保养油、备用的子弹，以及太宰治的衣服手提袋……
一同放到了对方装着鞋子的空闲衣柜里。
少年不知道的是，他走后没多久，坐在办公椅上小酌几杯的光头突然“嗷↗”一嗓子，握着酒杯踩到了桌子上。
“嘟噜噜～嘟噜噜～嘟噜噜～嘟噜噜噜～”
隔音效果极好的办公室响彻着此起彼伏的嘹亮歌声，不仅如此，中间还会时不时穿插几声长达5秒钟的大酒嗝。
……
更没有人知道的是，静悄悄粘在白色手提袋里的黑色小仪器突然闪烁了几下。
随后，它毫无征兆地“滋啦”一声，灭了。
***
离开黑蜥蜴，神渡见流又去了趟小岛春树的部门，得知对方仍在加班，这两天都不在本部便转身离开了。
他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14:45。
预留出半个小时的时间会和，还剩1个小时45分钟，足够自己像平时一样在大街上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可惜，街道上基本没什么收获，神渡见流只在路过警局时遇到了一个老奶奶。
那位老人手里握着一块怀表，打开是一张非常久远的老照片，上面印着她的儿子、儿媳妇和襁褓中的孙女。
孩子的父母几年前意外去世，现在只剩下老奶奶独自抚养着已经10岁的孙女，但她的孙女在几天前的水曜日突然失踪了。
老人家手里只有那一张襁褓里的照片，关于失踪的线索又不多，警方调查的速度非常慢，她只能每天来警察局蹲守。
神渡见流暗自记下了这件事。
对方昏花的眼睛尽管快要睁不开了，身上却能散发出独属于“绝望”的气息，他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呜呜，老奶奶好可怜】
【最恨拐卖儿童妇女】
【神渡要不要去武装侦探社咨询一下？】
【等下还有工作吧，什么时候去见中也啊】
【毫无头绪，感觉神渡可以先去问问乱步】
暂时不用。
打探了一路的消息，神渡见流了解到附近还有一例8岁男童失踪的案例，就在大上个日曜日，对方消失的时候有人在周边看到了锡杖的图案。
除此之外，隔壁川崎市、东京都二十三区的大田区和品川区都有相关报导，一周一例，从横滨到东京刚好需要沿路通过这几片区域，而他们的交易地点正是大田区东京港附近。
神渡见流的直觉……亦或者说才能告诉他，不会这么巧合。
他调查完近几日的新闻，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及时在计划好的16点45之前赶到了PortMafia运输宝石的特殊部门。
中原中也已经站在一辆中型货车的集装箱面前了。
对方戴着黑色的圆顶礼帽，五官精致英俊，身上穿着波普风的干净西装，看到神渡见流也不废话，直接朝他招了招手。
“你来了？”
“下属们正在清点货物，等下就可以出发了。”
“好的。”
神渡见流脚步平稳地走到对方身边，随意瞟了一眼集装箱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23个扁型小押运箱，5个中型，后面堆压着30个武器箱。”
“中型宝石比原定的清单多了1箱。”
中原中也：“……”
橘发少年似乎呆滞了几秒。
“啊？”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清点货物的一位手下已经拿着名单恭恭敬敬地走了上来：“报告中原大人。”
“加上您后带来的那一箱，货物数量没有问题，已经确认完毕。”
“……”
中原中也的沉默比刚才还要猛烈。
他湛蓝的瞳孔瞪大了一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己身旁外表柔柔弱弱的白发少年：“你只是一瞬间就全部数完了？？！”
甚至还算上了堆在里面的备用武器？？
这家伙不会真的和太宰那个家伙一样，其实也是脑力派吧！？
“嗯。”
神渡见流处变不惊地收回视线，疑惑地问道：“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你……”
中原中也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道：“算了。”
“先跟我上车吧。”
对方扶住帽檐，像是有些无奈，亦或者说对神渡见流有了些许新认知地转身迈进了大卡车……后面的黑色小轿车里。
毕竟拉着集装箱的中型卡车只能坐两个人，有专门开车的下属去负责，他们只需要乘坐其他车跟在后面一路盯梢就行了。
“这次沿着海港走陆路，目的地是东京港，你应该看过资料了吧？”
“嗯。”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迈进轿车的后座，简单交流了一下任务的情报，坐在主驾驶座的司机便发动车子，在中原中也的首肯下开上了特殊的小道。
空气逐渐陷入安静。
车子枯燥地开了20分钟，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默，作为下属的司机很有眼力见地打开了收音机。
电视台刚好在放纯音乐，轻快高昂的语调冲淡了车子里的氛围。
中原中也宝石蓝的眸子紧盯着窗外，表情淡淡，心情倒是还算不错地跟着音乐轻哼了几声。
【中也的低哼好好听，怪sè情的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横滨歌姬上线】
【气氛好尴尬啊】
【我之前看过一本反攻略同人，主角也和中也尴尬地坐车里，然后系统出现选项让中也唱刹那的爱】
【我看过那本！作者是一支小○子，她写的文可好看了】
【生活不易，中也卖艺】
【想听中也唱歌】
……
说起来，这位中也先生似乎是超高校级的歌手。
神渡见流眼球不动、神色没什么变化地扫过弹幕，他对其他才能者虽然称不上执着，但一直秉承着欣赏的态度。
如果对方能够表现一下才能的话，在一定程度应该可以传播出去些许希望。
“关掉吧。”下一首音乐有些吵，比传统的摇滚乐聒噪许多，中原中也抬眸看向坐在驾驶座的下属，一转头却发现坐在身旁的白发少年自他刚才哼歌起就一直盯着自己。
现在还没收回目光。
“……怎么了。”
橘发少年有点不自在地说道：“你还要听？那就重新打开收音机。”
神渡见流乖乖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十分诚恳：“我更欣赏中也先生的歌声。”
“您可以唱刹那的爱吗？”
“啊？”
第24章
中原中也的表情非常懵逼,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
那是啥歌？？他咋从来没听过？
两秒钟后，橘发少年彻底反应过来，出奇得怒了。
“你在嘲讽我吗！？”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逼仄, 坐在前面开车的下属大气不敢喘一口，拳头悄悄地硬了。
中原中也大人对待他们这些下属非常好, 但是宽容不代表可以挑战对方的威严。
他不由透过内后视镜隐晦地打量了一下神渡见流。
然而, 容貌秀气的白发少年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没有。”
他的声音平静稳定, 丝毫不见慌张或者虚假的辩解, 紫眸中充斥着认真：“我没有嘲笑您的意思。”
“是我太冒犯了吗。”
神渡见流思索了几秒，垂下眸细致地说道：“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
“我没有任何恶意, 刚才的话都是发自本心。”
少年的眉眼虽然淡漠, 额前的碎发却因为低头老老实实划下来几分, 低顺地垂在白色的睫毛前面。
这道阴影衬在他柔弱的身形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看起来尤为可怜和真诚。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自然不会因为对方如此诚恳的一句道歉就原谅……
可能只会原谅那么一点点点, 逼仄的气势浅浅消失了几分。
他明利的钴蓝色眸子锋锐地扫视着身旁, 仔细确认了一遍神渡见流紫色眸子里不似作假的光芒。
好吧。
似乎，看起来, 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某位准干部不至于连一个人眼中的伪装和戏谑都看不出来，这个家伙的样子完全就是真的这么以为的……以为什么, 他唱歌很好吗？
就因为他低哼了几声？？？
中原中也看向神渡见流的表情染上了几分微妙……甚至是匪夷所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绝世迷弟。
他算是发现了, Boss新派过来的这个少年看着安分守己、身残体弱，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时刻需要住院疗养, 或者打一瓶吊水的样子, 但性格方面很有可能是一根筋。
换句话说，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些我行我素的家伙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果然PortMafia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人吗？！
额, 当然，也许他唱歌真的挺好听的。
果然自己其实有点什么天赋吧？中原中也摸了摸下巴，偷偷瞄了一眼神渡见流疑惑、认真，异常诚恳的表情。
他刚才的煞气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拿腔拿调地轻咳了一声。
“没事。”
【23333中也的表情好奇怪】
【中也：这小子认真的？不确定，再看一眼】
【虽然但是，中也怎么样都帅】
【神渡是怎么知道刹那的爱啊，我笑不活了】
【难道说可以实时知道弹幕吗？Hello？主播？】
【神度本来就不是文野漫画世界的人吧】
【举手.jpg，其实……我的世界没有你们说的光脑啥的，但也有文野这部动画】
【神渡不是弹丸世界的人嘛？他到底什么背景啊】
【见流之前说过手术台，不知道经没经历过人体实验】
【太宰肯定猜出点啥了，我记得阿流和安吾也说过，不知道那边会不会上报异能特务科】
“……”
神渡见流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脑中也停止了关于中也先生才能的思绪。
看来有的时候并不能相信弹幕。
注意到驾驶座的司机正在偷偷观察自己，他没什么表情地提醒道：“左前方的悬崖拐角有一辆面包车过来了，车速是89km/h，距离这里还有35.01秒。”
“！”
那名下属显然被吓了一跳，立即从白发少年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中回过了神。
“后方有两辆车速60km/h上下的普通家用型轿车，按照速度3分54秒后会变道到我们的左手边。”
司机目光早已收了回去，恭敬地低声说道：“是。”
“……刚才就想问了，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靠在旁边的中原中也表情讶异，他坐直了一点身体，一边分出半个心神冷静地留意着车窗外，一边对神渡见流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对方绝对不能以观察力很强来简单概括了。
“你的异能力吗？”
但是他记得自己今天上午刚抽空看过神渡见流的资料，对方异能力的栏位里写的是强大的怪力和爆发力。
“不是。”
白发少年摇了摇头，这种事之前已经解释过两次了，他不想继续讨论没意义的事情，所以没有深入回答。
中原中也挑了一下眉，倒也没逼问。
异能力这种东西本来就非常隐私，关键时刻甚至是异能力者保命的手段，没必要事无巨细地告诉别人。
他轻微颔首，眯了眯眼睛盯着车窗外，视线略过几方的货车望向更前方。
远处那道悬崖边的拐口处，果然出现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黑色面包车。
这条路是PortMafia私下运输货物的特殊运道之一，因为地址过于偏僻，平时很少有车辆行驶。
他们已经有10多分钟没看到其他车了，现在突然出现新的车辆，车速又比较快，需要注意一下。
“加速，超到咱们的货车前面。”
“是。”
开车的下属稳扎稳打地听话照做。
跟在后面匀速行驶的黑色小轿车立即提速变道，超过前方运载着集装箱的中型货车，挡在了自家货车与那辆面包车之间。
面包车大概有4-5排，车型略长，窗户全部是防窥屏的特殊材质。
最离奇的是，主驾驶座里看起来没有人。
待靠近那辆面包车的车头，两辆车在狭窄的悬崖拐口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刻，神渡见流瞬间察觉到了一缕十分细微的银色反光。
第2排的窗户上架着枪管。
放任不管，3秒内就会打中己方司机的脑袋。
“小心。”
神渡见流立即站起身，伸手按住司机的脑袋，车内紧跟着响起了“砰！！”得一声枪响。
打空的子弹霎时擦过司机的发丝，在副驾驶座的座椅上留下了一个冒着烟的孔洞。
那名下属赶紧踩住急刹车，轿车在差一点就冲出悬崖拐口围栏的瞬间停下，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传出来的刺耳声音，后面察觉到不对的货车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离开车厢。
他戴上帽子，在2秒之内迅速赶至那辆仍在行驶的面包车，处理掉了无人操纵，独自安置在窗边的枪管。
这条路他以前也走过几次，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
“中也先生。”
神渡见流身手矫健地跟上对方，处变不惊地扫了一眼西边：“后面距离我们500米左右的两辆家用汽车突然加速到180km/h冲过来了。”
“继续停在这里，还有10秒钟就会撞上集装箱，产生范围很广的爆炸。”
“什么！？”多少？？
中原中也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没关系，这里交给我就好。”
神渡见流表情淡然地冲向玻璃，他的声线不卑不亢，平静得犹如浸入了冷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透彻。
轻松便以纯粹的肉搏之力敲碎了面包车的防弹车窗，再用腿将其踹碎，白发少年极为敏捷地跳进车内，单手擒住了无人驾驶的面包车。
“你……注意安全。”
中原中也没有废话，只一眼便确定神渡见流没问题，并见识到了对方档案上真正的“异能力”，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原地，转身前往后面的方向。
【帅帅帅帅】
【我靠，这两个人分工合作，太厉害了吧】
【我愿称之为最强战力组合】
【我们家见流还会辅助，他和中也无敌了，真的】
【老公可C可辅，好帅prprprpr】
【等等，你们快看后排】
【我嘞个豆，有个人猫在第5排的座位下面，神渡小心！！】
不用弹幕提醒，神渡见流已经注意到了。
“该死……”
那个敌人显然也知道自己暴露了身影，他戴上一对护目镜，猛地掏出了座位底下的霰弹枪：“不是说这次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新人小鬼吗？而且中原中也也在！”
神渡见流易如翻掌地制服了对方。
夺走对方手里的霰弹枪，男人却突然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戴上护目镜？”
“人生于忧怖，怖生人空。”
“圣法曰五怖五畏，恶名畏、不活畏、死畏、恶道畏、大众威德畏。”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疯狂，嘴里突然开始念念有词，像是怕少年不懂一样，甚至极为自信地主动解释道：“只要与我对视超过三秒，并且拥有恐惧、焦躁、怕死等等任何一种负面情绪，甚至只是掺杂着一点害怕的惊讶，哪怕闪过一瞬也会中我的异能力！”
……
三秒钟过去，无视发生。
“怎，怎么会！？”
敌人护目镜下的脸扭曲了。
察觉到对方产生了几分崩溃的情绪，神渡见流微微蹙起眉，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决定直接动手让对方临死前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然而，少年平淡的目光扫到了男人锁骨下的纹身。
一根银色的锡杖。
他的动作停住了。
没记错的话，之前调查的儿童失踪案件里，这个符咒一样的图案也曾出现过。
留着对方或许还有用处，救助老人的孙女需要相关的线索。
“喂，你这边怎么样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容貌英俊的赭发少年及时处理完后方的高速车辆，成功制止敌方轰炸这里的计谋，从几百米处赶回了悬崖拐口。
他跳上运输的集装箱，见神渡见流完好无损地站在车里，手里还桎梏着敌人，正要开口说什么，那个车厢里的男人却突然大喝一声：“异能力，一念之转！”
“什……”
男人的异能力发动成功了。
但中招的人不是中原中也，也不是神渡见流，而是坐在集装箱前方驾驶座、用枪警惕指着这边的一位下属司机。
“哈哈哈哈哈哈，这具身体是我的了！”
白发少年压制住的男人一下子失去意识倒了下去，与此相对应的，那名PortMafia的下属仿佛被夺舍一样，大叫着猛踩脚下的油门，只是一瞬便带着整个车厢，连同站在上面的橘发少年一起冲下悬崖。
“圣神永远加护于我——”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都下地狱去吧！！”
***
一切发生的太快，说是2秒钟也不为过。
体型不小的货车侧翻着冲破围栏，神渡见流没有任何犹豫地翻身跳出车外，以车窗边缘为支撑点，用极快的速度冲到悬崖边，俯下身一把拉住了掉下去的橘发少年。
中原中也脚下的中型卡车不断坠落，“噗通”一声，重重掉进了悬崖下方的海水里。
然而……
车上装载着的银色集装箱却离奇地悬浮在半空中，贴着英俊少年的鞋底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
“我说你，不知道我的异能是重力吗？”
中原中也无语地仰着头看向拉住自己的神渡见流，冰冷的海风稍稍吹乱了他蓬松的赭红短发：“松开手，不用抓着……”
赭发少年的语气顿住了。
海风疯狂吹动着两个人的衬衫，也灌进了彼此的袖口，神渡见流戴着蓝色手环的苍白手臂因此十分清晰地露了出来。
中原中也的表情逐渐产生了变化。
他反手抓住白发少年纤瘦的手腕，夕阳的余辉打在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那双湛蓝的眸子里透出了几分冰冷和无情：
“这个手环你是哪来的？”
第25章
神渡见流丝毫没有受到对方语气的影响。
他拽了拽自己的手臂, 见中原中也不松，干脆借着对方握住自己的姿势反将他从空中拉回了悬崖岸边。
飘荡在橘发少年身下的集装箱跟随着他的身影缓缓上升，不紧不慢地落到了地上。
后退几步让出悬崖边缘的空间, 白发少年歪头直面承受着中原中也犀利敏锐的双眸。
“晶给我的。”
“……晶！？”
“嗯，之前有救过她。”
神渡见流言简意赅地如实回答, 顺便垂眸观察了一下悬崖后方的场景, 态度并没有拖沓或者编造谎言。
他本打算挪到这次任务结束, 等中原中也彻底有空闲的时候再把手环交过去的。
既然对方提前发现了, 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直接告诉他就是了。
“你救过晶？？这么说你知道羊？”赭发少年的表情已经从审视转变为惊诧，语气奇怪地说道：“但是那个家伙的手环为什么在你这里？”
据他所知，羊已经解散了。
成员们现在分散到日本各地, 当然, 再具体一点的情况中原中也就不清楚了。
自加入PortMafia以来, 尤其是在车厂找到白濑那个家伙, 并于之后的码头告别对方, 他已经不再关注曾经那些成员们的具体动向。
【唉, 中也还是惦记着「羊」啊】
【没看过原著，但看过科普, 想知道他真的完全不记恨背叛自己的白眼狼吗？】
【毕竟中也加入港口Mafia，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下羊成员的生命安全】
【与其说不记恨, 感觉中也真正在意的是同伴到底认不认可他吧，我觉得这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我们阿流是不是被误解了？！】
【中也快听我老公解释, 他人真的特别好】
【前面的，流崽什么时候成你老公了！】
【掉下去的那个司机怎么办啊】
“话说你从刚开始一直向悬崖下面看什么？”
中原中也本想等待对方老老实实回答自己, 但他明显注意到了白发少年分心的视线, 湛蓝色的双眸不由顺势跟着望了过去。
“掉下去的司机先生。”
中也：“……”
“请稍等，我要下去看一下。”
神渡见流开始脱身上的毛领黑大衣。
于他来说, 一不能放任同阵营的成员随意死去，这很有可能造成绝望感染，二是敌人占据了对方的身体，两者有36.85%的可能性中途换回来，而且敌人的身份和自己调查的案件有关。
“哈！？”
“等等……你难不成还想跳下去吗！？”中原中也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连忙拦住神渡见流，借着刚好握住对方手腕的动作加重了一点力气。
“我已经用重力操控住那个家伙了。”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地瞥过头，抬起另一只手随意挥了挥，下方坠入海水中的“敌人”立即腾空升了起来。
突然中招的可是自己的部下之一，中原中也当然留了个心眼，掉下去的途中就触碰对方操控住了下属的行动。
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敌人能活捉肯定活捉更方便，中原中也曾经隶属于红叶大姐专门负责拷问的小队，自然有这方面的意识。
“中原大人！”
后面车子里的两三位下属急忙赶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围在对面，询问是否要派遣增援。
“……叫人重新派一辆货车过来，换条路线会和。”
中原中也心情微妙地下达了指示。
说真的，他负责监管宝石的任务这么久，名声早就打出来了，更不用提PortMafia自带威慑性，很少有人敢打Mafia的主意。
除了刚开始接手那会儿不算特别熟练，中原中也每次都以惊人的速度和超额的任务量完成监管宝石的任务，下属们也几乎0伤。
换句话说，几乎没遇到过这种程度的敌袭。
而这一次……虽然保住了货物，但运货的卡车报废了，简直是头一遭。
中原中也不由扫了一眼身旁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白发少年。
对方依旧身材单薄，皮肤如同细致的瓷器一样青白，表情不悲不喜，似乎正在若有所思地盯着半空中的“敌人”。
注意到神渡见流纤瘦的手腕被捏出了红痕，五根手指的印子在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上看起来异常恐怖，中原中也惊得下意识松开了手。
“抱歉。”
“？”
神渡见流疑惑地看过来：“没关系。”
他毫无所觉地往上卷了卷袖子，露出了更多的皮肤，但那些被凌虐过似的恐怖红印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除了青白到可以看清毛细血管，完全可以称得上恢复如初。
“你……”
中原中也的神情比刚才还要诧异，对方今天带给自己的诧异太多，手腕的脆弱程度和恢复速度也不合理，这显然不是一个健康的身体状况。
或者说，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身体。
“算了。”
发现白发少年已经抬起另一只手开始摘腕部的蓝色手环，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表情颇为复杂地说道：“手环的事回头再说。”
现在还有任务要处理，不是聊天的时间。
等任务结束了可以找空闲单独和这家伙相处，到时候随便聊。
“嗯。”
神渡见流慢条斯理地停下动作，非常听话地跟着中原中也离开了悬崖边缘。
从海面飞上来的“敌人”浑身湿透，早就晕过去了，暂时不能确定壳子里还是不是本人，有没有危险性。
手下们蒙住了对方的眼睛和口腔，胳膊用特殊的技法和牢固的手铐铐住，和押送人质的程序一样，将“敌人”以及同样晕过去的“敌人本体”分车进行押运。
经历一番折腾，神渡见流和中原中也总算绕到PortMafia运输货物的其他路线，坐上新派过来的车继续赶往东京。
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没再遇到新的突发状况。
“中也先生，您知道银色的锡杖代表什么吗？”
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坐在车里，不动声色地打探着情报。
“银色的锡杖？”
“啊，是说刚才那个家伙身上的纹身吧。”
中原中也在下属押运敌人本体的时候注意到了他锁骨上的纹身，略微烦躁地说道：“没猜错的话，他们背后的组织是「圣天锡杖」①。”
“一个专门信奉宗教的非法武装组织，因为各种资金问题，后面已经转变性质了。”
“其实和邪教组织差不多。”
“啧……”橘发少年想到这里口吻变得有些不爽：“那帮家伙在龙头战争已经元气大伤，基本上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还在横滨活跃，现在还敢把主意打到PortMafia身上。”
“他们的据点应该在东京都品川区。”
“啊？”
“他们的据点在东京都品川区。”
“哦……”
中原中也面色如常地应下，两秒钟后才瞪大了几分钴蓝色的眼睛：“你说「圣天锡杖」的据点？！”
【中也：你又知道了？】
【神渡是怎么知道的啊，好厉害】
【再重复N遍，我宝无所不能】
【我宣布，神渡从今天开始加入剧本组行列！】
【太宰：太菜了中也，我和阿流第一次出任务可顺利得很】
【前面的，何止顺利，流崽直接进医院了好吧】
【这么一看还是中也好啊，呜呜】
空气一阵沉默。
正如神渡见流所说，他们护送完货物，在接下来的空闲时间里去了一趟隔壁的品川区。
根据现场的痕迹，白发少年没过多久就沿着品川区的目黑川勘察出了具体位置，将「圣天锡杖」目前已知的大据点一网打尽。
港口Mafia的三大原则之一可是收到的攻击要加倍奉还，在两个少年1+1＞2的武力值下，敌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个组织现在的信奉的是神道教的一种邪教分支，综合了些许佛教理论，认为信徒每个水曜日要给圣神献祭最纯洁的少女，日曜日献祭童男。
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神渡见流独自探索了几分钟，在地牢里找到了1名9岁左右的女孩。
对方双手被铁链锁住，正在闭着眼睛昏睡，面色蜡黄，看着已经2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神渡见流直接一掌劈碎了锁链。
他回忆了一下脑海里见到过的图片，比对女生的骨骼和脸部细节，计算并模拟出大致的生长规律，确定了对方就是那张襁褓照片里的婴儿。
打梗抱起对方离开这里，上面的港口成员还在打扫战场留下的痕迹。
“你怀里那个是？？”
中原中也原本正站在据点门口指挥部下，一转回头发现神渡见流抱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小女孩走了过来，他头顶冒出几个问号。
“圣天锡杖掳走的孩童。”
“……”
容貌英俊的赭发少年似乎沉默了半晌：“你要把她带回组织？”
“不会。”
神渡见流摇了摇头，他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问，平静地回答道：“送到她的家人那里，她的奶奶很着急。”
“……哈！？你认识她的家人？”
“嗯。在警局附近遇到过。”
中原中也：“……”
这到底是何等的概率！？而且你没事去警局附近干什么！
说起来，这次的任务也遭遇了之前根本没有过的袭击。
托对方的福，他们不仅完成了宝石交接的任务，还顺道歼灭了一个老牌组织的残党据点，缴获了数十箱可用的武器和备用物资。
简直立了超大的功。
中原中也之前要是天天都能遇到这种案件，升职速度早就赶上太宰治那个家伙了。
“你这家伙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吧？”
从任务最后大获全胜的成果来看，应该可以排除消息走漏或者本次行动有间谍的可能性。
戴着礼帽的橘发少年神色有些狐疑，他对这次的任务搭档是真的有了全新的认知。
……
又要解释一遍了吗。
神渡见流面无表情地垂下紫色的双眸，声音毫无波澜地快速说了一遍：“我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出现在横滨了。”
“印象里只记得一张手术台。”
“中也先生，这种感受很难有人理解，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第26章
中原中也：“……”
容貌清隽的赭发少年安静了很久, 夜晚的月光模糊了他英俊的五官，半晌后才说道：“抱歉。”
对方不知道想了什么，嘴张到一半却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是草草盖过了话题。
【中也不会联想到自己了吧？】
【我赌一根辣条，肯定误会了】
【看中也这个沉默的样子, 感觉会回去调查一下, Ps：侧颜好帅】
【其实称不上误会吧, 我们见流本来就很惨啊T^T】
【呜呜, 神渡也是实验体啊，还是失忆状态，我宝怎么这么可怜】
【中也查也查不出来吧, 还是说神渡可能以前也来过文野世界？偏偏他还失忆了】
【心疼阿流】
【心疼＋1】
“……”
神渡见流重新抬起了眼帘, 秀气的脸颊在柔和的月光下淡雅清隽, 轻微透出了几分乖巧。
哪怕站在那里不说话, 身上也带着一种过分病态的绮靡。
但他的手臂却稳稳抱着怀里的小女孩, 没有一丝失衡。
眼见旁边的下属们陆续搬运完了「圣天锡杖」的物资, 来时的货车被重新填满，中原中也重新参与到指挥中, 神渡见流不打算打扰他们，带着小女孩离开了这里。
“喂, 你要干嘛去？”
橘发少年扣着帽檐突然转回头，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叫住了他。
“找女生的家人。”
神渡见流不解地停下脚步,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任务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又没指责你乱跑。”
“不是要找她的家人吗。”
中原中也湛蓝的眸子扫了一眼白发少年怀里的面瘦肌黄的小女孩, 他别过头, 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坐车回去比较快吧。”
“PortMafia还不至于在乎这点事，把她带上车吧。”
“不会打扰你吗？”
神渡见流打量着对方古怪的面部表情, 赭发少年勾住帽檐下拉了一点，略微遮住似别扭、又似自我否定的神色，放低的口吻也染上了几分纠结。
“就是说……你想救就救，不就是个小姑娘吗？”
“但你要知道，PortMafia可是穷凶恶极的黑手党，绝对不是什么的大慈善家，咳！我也不是赞同你才同意的，港口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脏活都要干，你明白吧！？”
“嗯。”
“你真的明白了？”
“嗯。”
“PortMafia是穷凶恶极的黑手党，绝对不是什么大慈善家，咳。您也不是赞同我才同意的，港口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脏活都要干。”
神渡见流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由于对穷凶恶极这种和绝望挂钩的人很不感冒，必要时刻甚至必须杀死，所以少年回答得不咸不淡。
“我已经明白了。”
中原中也：“……”
这家伙是不是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连咳嗽都没落下？？
而且语气还怪怪的，好像他做错了似的？！
【23333中也好可爱啊】
【傲娇中也～】
【中也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哦，其实他内心很善良，神渡千万别误解了】
【呜呜，我反倒希望别人别误解见流，他那么好】
【谢谢见流救下小女孩，好正能量啊】
神渡见流对中原中也没什么误解。
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虽然有的时候小题大做，让他感到困惑，但神渡见流对心善并且拥有才能的人向来报以欣赏的态度。
……仅限于欣赏而已，远没到需要关注的程度。
面色如常的某位少年诚恳道谢，在橘发准干部的默许下轻轻将女孩放进了车里。
夜幕降临，天空彻底笼罩上黑色，PortMafia的车辆在银白月光之下回到了横滨。
“你要去哪找这个小孩的家人？”
中原中也侧眸打量着身旁的女童。
“樱木町的警局，她的祖母在附近。”
“是吗。”
不用中原中也命令或者提醒，开车的司机下属直接手动减档，将车停到了目的地附近。
因为经历了之前的事件，于危险中被救了一命，司机下属对神渡见流的态度异常恭敬。
再也没有隐晦的打量或者小小的不满，两位上司想干什么都会老实照做。
令人感慨的是，那位丢失孙女的老人竟然真的还守坐在门口，即使是警局里的人来赶也不愿离开。
对方的发丝覆盖着银色，脸上褶皱堆积，佝偻的身影在警局旁边的路灯下呆立着，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孤独又绝望。
神渡见流两三下跳下车，轻松抱着小女孩走过去，双臂十分稳健地还给了对方。
看清自己孙女的面庞，老奶奶浑浊的眼睛直接流出了泪水。
对方没有什么东西能答谢面前的少年，压弯腰脊想当场跪下来，被神渡见流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看着老人家抱住孙女喜极而泣的样子，少年平淡的嘴角难得向上抬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感情冲淡了面部上的清冷。
眼前的“绝望”消失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转身离开了警局。
“好了？”
中原中也靠着车座椅，胳膊肘拄在车窗框上，托腮看着走回来的白发少年，被路灯模糊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
神渡见流重新迈进后车座，语气平静：“谢谢你，中也先生。”
停靠在附近的黑色轿车重新启动，司机毕恭毕敬地拉着他们向港口Mafia的本部行驶而去。
“……以后少做这种事，在公众面前。”
不同于之前在敌方据点的纠结，中原中也这次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淡淡的冰冷，英俊的面庞充斥着漠然和特属于黑手党的无情。
“中也先生，这是我的信条。”
“即使你身处在不见光日、满是黑暗的地方？”
“这没关系。”
因为他将是带来光明的人。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话说，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直接叫我名字啊？”
神渡见流：“……”
因为晶和弹幕是这样说的？
冷不丁提到这个，容貌清秀的白发少年垂下眸重新掀开自己的袖子，再次露出手腕上的蓝色手环。
任务已经结束了，对方也没什么新的工作或者电话，刚好是履行决定的时机。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把手环放到掌心递了过去：“这是晶让我转交给您的手环。”
“转交？？”
话题突然跳转到这方面，中原中也立即被吸引了注意。
他接过那条蓝色手环，连让神渡不用在意的称呼这种问题的话都忘了讲。
“嗯。”
“她说自己找了份邮局送信的打工，终于意识到出镭钵街步入社会，到底有多难。”
神渡见流仔细回忆着对方当时的叙述，忽略大脑针扎一样的疼痛，继续原封不动地补充道：“当初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中也背叛了组织。”
“只是白濑他们瞒着中也举行了十三人评议会，有80%支持。”
“什么？！”
中原中也的语气略微变化，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俊秀的脸颊上充满了诧异。
百分之八十的人赞同，这说明……有一部分「羊」的成员是拒绝的。
“是的。”
“她说今后估计永远不会见到你了，让我捎带一句对不起。”
“不过这是仅限于她的感想，不代表其他成员。”
车内的氛围突然寂静下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发色赭红的俊朗少年看着掌心中央，已经代表着过去的蓝色手环，想要收起五指却停在半路，慢慢松开了继续握下去的力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待车子开了快有500多米对方才说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通过江口先生。”
“他曾在GSS执行卧底任务，是我的推荐人。”
“这样吗。”
中原中也转过头，覆上防窥膜的车窗内部静静倒映着对方被帽檐遮住、投下大片阴影的面部，他将手中的蓝色手环还了回去：“这东西你先收着吧。”
“不用给我了，我现在是PortMafia的一员。”
“好的。”
神渡见流确认对方的语气并不是作假，没有任何废话地接过手环。
“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来找我。”
中原中也神色复杂地看向身体纤弱的白发少年干脆果伐的动作：“毕竟有这条手环在，又救过晶那个家伙，我算是欠你一份人情。”
而且……
对方的身世，他回去之后也要好好查一查。
***
此时此刻，宽阔敞亮的首领办公室。
坐在最上首的黑发男人背靠座椅，手臂很随意地拄在办公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前来汇报的两个俊朗少年。
先不提中原中也加了一箱中型宝石，在原定的计划上超额完成任务，他还和神渡见流一举夺得「圣天锡杖」的武器和物资，为PortMafia带来了极大的收益。
相较而言，一辆卡车的损失显然不算什么。
组织的残党也抓住了，在拷问部门的努力下很快就能交代出其他据点的消息。
森鸥外非常满意这次的任务收获。
“Hey——真是厉害呢，蛞蝓也有运气这么好的时候，老天真是不长眼了。”
“昂！？你说什么？！”
中原中也怒目而视，磨着牙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某个黑发少年。
没错。
除去坐在首位的森鸥外，宽阔的办公室里其实有三个人。
神渡见流、中原中也，以及……刚好在这里汇报工作的太宰治。
黑发少年的头发蓬松柔软，带着一点无害的微卷，清隽的面容挂着微笑，鸢色的眼眸轻飘飘地扫过两人，吐出来的话语却尽显嘲讽：“啊，不会是因为见流君才找到的敌方据点吧？”
“真是没用呢，中也。”
“你这混蛋……！”
“中原大人，非常抱歉。”
神渡见流丝毫没在意这两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低声低气地说道：“我没有考虑到太宰先生的客观提议，下次会注意分开行动的。”
“……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中原中也听到“中原大人”这个称呼和后面那句“客观提议”，眉毛狠跳了一下，差点一口气哽在心口。
神渡见流眨了眨白色的睫毛。
他自然随时随刻都要帮太宰治的。
【中也：谢邀，已气疯】
【见流果然有点天然黑吧哈哈哈哈哈】
【阿流：抱一丝哈领导，我太强了遮挡住了你的光辉，下次注意】
【神渡宝，职场失误要不得啊！抢啥都不能抢上级干部的高光】
【我教流崽一招，这个时候赶快夸最顶头的上司，君不见坐在那边的森屑故意没说话呢】
【森鸥外：看戏.jpg】
【森屑有什么好夸的，说他帅还是宝刀未老啊，天天沉迷幼♂女】
【唉，今天刚因为工作失误被领导骂了一顿，还不敢去找领导赔礼拍马屁，好难过】
白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虽然神色如常、眼球也丝毫未动，他却注意到了直播间里那条难过的弹幕。
对方已经带起了一片共情。
余光见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起看向自己，高挑的黑发少年站于橘发少年身后，鸢色的眼眸深邃而平静，连带着坐在最上首的森鸥外也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望向了这边。
神渡见流思索了几秒，歪头说道：“我站在首领那一边。”
“他又帅，又精明，而且宝刀未老。”
第27章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陷入了相当诡异的沉寂当中。
……
落地窗的卷闸帘伴随着机械滑动的声音一扇一扇落下, 房间被暗色笼罩，神渡见流在那之后被赶出了办公室。
当然，被赶出去只是因为森鸥外有新的任务要安排给双黑, 不方便其他人在场。
白发少年已经拿到了11号秘密武器库的钥匙，他幅度很轻地鞠了一下躬, 相安无事地离开了守卫森严的首领办公室。
“我先退下去了。”
“等等, 神渡君。”
在神渡见流彻底离开之前, 森鸥外突然叫住他, 故作深沉地说了一嘴：“我今年也才36哦？”
“是的。”
神渡见流疑惑地回答道：“您还年轻。”
森鸥外：“……”
“你下去吧。”
“嗯。”
留在办公室里的中原中也捂着帽子四处望天，站在他身旁的太宰治则是已经喷了，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
森鸥外轻咳一声, 空旷的房间顿时重回安静。
安排给双黑的任务在这个周末, 两个人都有几天的休息时间。
告别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在离开这层楼的途中看了眼同样离开、跟着他一起迈进电梯的太宰治。
“喂, 太宰。”
“关于神渡那个家伙, 你知道多少？”
“你打听他的事要做什么呢, 中也。”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神情严肃的赭发少年，茶褐色的眸底却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友好：“啊……难不成看到见流君戴在手腕上的手环了？”
“你知道！！？”
中原中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很明显就能发现吧, 莫非中也在刚见面的时候没发现吗？不愧是脑子从来不活动的蛞蝓啊。”
“给我说正经的！”
橘发少年拳头硬了又硬，忍下了这股气：“他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气色太差了，恢复速度却出奇得快。”
“中也, 你认为正常人可以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自行恢复破碎的肝脏、脾胃以及大出血的腹腔吗？”
太宰治神情漠然地收回了视线，鸢色的左眸注视着电梯内不断向下跳动的表盘：“而且身体里有一个‘开关’。”
“只要卸下遏制能力的‘开关’, 就能释放混乱、无序、足以超过自身的强大实力。”
中原中也的眉心跳了跳：“你的意思是……”
“我去了资料室哦, 动用干部才能开启的权限查看了17年前的相关机密。”
“什么都没有。”
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说着，意味深长地瞥向身后戴着礼帽的赭发少年：“除了距离现在更近一些, 11年前的【人造异能者】计划。”
“这是军警那边的绝对机密，相关记录已经被全部抹除了。”
中原中也：“……”
“当然，一些痕迹还是能捕捉到，这项研究包括但不限于政府当年的特异点研究，也就是所谓的荒霸吐计划。”
“按理来说，所有实验体除荒霸吐以外，应该全部失败死亡。”
“但不排除其余实验体侥幸存活的可能性。”
叮咚一声，电梯开门的声响打断了包厢内部沉默的氛围。
“嘛，这都是瞎说的～”
“哈！！？？”
“真正的荒霸吐到底有没有实验体存活，中也不是最清楚了吗？你去过军方的异能研究所吧。”
眼见电梯停在了自己想去的第7楼层，太宰治毫不留恋地走出包厢，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一转身就闪没了影子。
“你这个混蛋青花鱼……！”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离开电梯包厢，但并没有抬脚追上去。
电梯重新开始向下滑行，少年默默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垂下眸十分安静地望着印在上面的名字。
所以说。
就是因为去过，他才清楚太宰治的假设不是没有可能性。
因为荒霸吐计划的负责人，2年前的今天仍在存活，并且继续秘密进行着相关的实验。
他是10余年前的实验体甲258号，谁又能保证后面会不会出现259，260……甚至是300。
中原中也是荒霸吐实验唯一成功的完美案例。
那么，如果有侥幸活下来的“残次品”呢？
他将掌心的圆顶礼帽打了个转儿重新戴好，抬起手更改电梯的按键，转而前往放置秘密情报的准干部级资料库。
虽然荒霸吐的资料是森鸥外提前拿给他的，但是搭边的信息他记得有一些记录。
***
神渡见流离开本部之前，再次去了一趟干部楼。
小岛春树的办公室属于集体办公间，里面存放着和黑蜥蜴差不多的储物柜。
好巧不巧，这位曾经的搭档刚好坐在公共区的沙发上。
对方在脑后扎了个不显发型的短小发揪，保持着从训练那天就扎到现在的头型，正在和值班的同事聊天。
“神渡？”
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纤瘦少年，小岛春树立即抬起胳膊招了招手：“我正要去找你。”
“听说你之前找过我，前几天还住院了？”
对方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虽然面色带着几分生理性的疲惫和奔波，整个人却非常有精神。
“我这两天一直跟在佐佐木大人身旁，别提有多忙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你没有事吧？”
小岛春树身旁的同事看见来人，已经站起了身，十分恭敬地退到看守的位置，双手背在伸手呈稍息状低下了头。
神渡见流这几天的光辉事迹太多，尤其是30分钟前，刚刚和中原准干部拉着满满一车厢物资从外面回来，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内部。
“没事。”
神渡见流面色平静地迈进屋子，淡淡地说道：“你去出差了吗。”
“对啊，去了琦玉那边，听说下周要去札幌呢。”
“别提我的事了。”
“我听说你原本好好地输送货物，结果遇到了敌袭，还和那位中原大人一起歼灭了组织。”
小岛春树的表情又崇拜又复杂，崇拜在于他新人训练的时候就知道神渡厉害，复杂在于……
“你身上是不是有种魔力？每次出任务都能遇到大事件。”
“不知道说你幸运还是倒霉了。”
神渡见流没有说话。
超高校级的幸运吗。
他不确定自己的改造有没有增添这项，与其说“幸运”，更偏向一种概率，遇到自己接触过的相关事物的概率。
根据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遭遇的所有事件进行计算和总结，凑巧的概率大致在59.81%。
“对了，我在琦玉发现一家超级好吃的甜品店，下次要不要一起去？”
“嗯。”
神渡见流无所谓地答应对方。
两个人接下来没有聊太久，办公室的人流走动很大，不适合进一步打探更多的消息。
拿着小岛春树临走前非要现泡给自己的玉米须茶，顺便互换了新的联系方式，他捧着杯子告别了对方的部门。
……
下周，札幌。
札幌市在北海道，行车距离超过1100km，从横滨出发需要走机场。
肤色苍白的清秀少年神色平淡，紫眸毫无波澜地迈进电梯，零碎的刘海在灯光的晃照下投降着一片浅色的阴影。
他差不多了解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时机。
【神渡现在要去哪里呀】
【流宝，宰的衣服还在石崎队长办公室呢】
【那何止是衣服，还有窃听器】
【见流又要升官了，欣慰】
【我反而不希望他升这么快，树大招风啊】
【一想到森屑自导自演放Mimic组织进横滨，拿织田作当棋子，我就哭了，阿流真的要留在港嘿吗？】
【森屑说他36岁，太宰也是干部了，Mimic事件不会就是今年吧！】
神渡见流略微蹙了蹙眉。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弹幕讨论织田作之助的事情。
看来这件事的影响非常大，对方作为太宰治的朋友，一定程度上也会加剧绝望的传播。
自己需要尽快留意偷渡进横滨的组织，抽空打探一下Mimic的相关消息了。
以神渡见流目前在PortMafia升上来的权限，想要调查一些基层情报很轻松，但是出于多种方面考虑，他最好不要去港黑的资料室，留下调查过的记录。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他可以私下里去询问坂口安吾。
别忘了神渡见流还有另一个身份，某种意义上属于收获情报的第二种渠道。
电梯现在已经下到了最低层，白发少年走出分楼，一边迈向主楼的同时，一边重新梳理着自己目前的主要目标：
①除掉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佐佐木；②感化太宰治；③调查弹幕所说的Mimic组织，询问坂口安吾。
弹幕的话并不可信，所以第三条有待摸排。
至于现在……
坐电梯来到石崎大和办公室的楼层，神渡见流决定先去拿回之前盖好章的转部门报告。
现在去登记处申报，独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明后天就能批下来，自此神渡将会单独负责一个部门，还能去新人培训那边招一些下属，腾出许多被浪费的时间。
然而。
注意到神渡见流从电梯里走出来，笔直站在旁边看守的成员突然拦住了他：“神渡大人。”
察觉到对方在叫自己，白发少年不解地停下了脚步。
“石崎十人长今天下午突然被抽走了，好像是上面的干部在紧急调度人手。”
“他可能好几天都回不来，房间会空一阵，十人长让我转告您，可以随便进他的办公室。”
“……哦。”
神渡见流兰紫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表情不变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电梯口，继续往石崎大和的办公室走，这次则在人工楼梯中间的大拐口刚好撞见了不久前才刚刚分别的中原中也。
面颊英俊的赭红发少年手里拿着文件，他一言不发地穿梭在幽长深邃的走廊里，刚要迈下楼梯，余光冷不丁瞄到站在不远处的神渡见流。
对方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了手中的文件。
“你……”
中原中也面色诧异，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还没走吗？”
“嗯。”
神渡见流一眼便看清楚了对方折起来的黑白复印件，但没有声张。
他轻轻颔首，表情不卑不亢。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地看着举止恭敬的神渡见流，钴蓝色的眸子倒映出白发少年苍白黯淡、看不到什么血色的唇瓣，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刚才在文件里看到的一些地址。
“你……之前说你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在横滨了吧，那你记得具体位置吗？”
位置？
神渡见流有些莫名地深思了一秒。
系统当时突然把他传送到了这个世界，并没有具体的地名或者街道，神渡只记得周围的景色。
如果让他现在按照记忆原路返回，自然能做到，但没必要。
“不记得，在城外的山腰。”
“城外的山腰！？”
橘发少年的声音拔高了一点，他16岁那年……也就是2年前，正是在乡外山路的尽头，进入了军方的异能研究所。
中原中也看向神渡见流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他张了张嘴，很想说点什么安抚或者亲近的话，却无从下口。
最后，面容俊朗的橘发少年只是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刚结束任务，你还没吃饭吧。”
“饿不饿，要不要来我家？或者我请你下馆子。”
……
神渡见流：“？？”
第28章
【发生什么了？中也的态度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因为羊的手环吧】
【中也这么重情义, 念在羊的旧情上帮扶一下很正常】
【但是中也刚才问了阿流醒过来的地点？】
【开播当天就住下的骨灰级粉丝记得地点！在一个小山林】
【卧槽，中也不会真的怀疑见流和自己来自一个实验所之类的吧】
【有可能是真的，神渡现在的身世还未知啊, 我们这边的论坛都快讨成日经贴了】
【话说……假设阿流真的出自荒霸吐实验，那他算中也的什么】
【弟弟？】
【魏尔伦：乐开花了家人们, 我有俩个欧豆豆了】
直播间热闹非凡, 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弹幕飘了过去。
神渡见流目不斜视, 实则心里也有些困惑。
中原中也这位先生不在他的关注行列里, 对方的眼中没有绝望这类因素，自己不需要去主动接近对方。
手环也成功交代清楚了，他们两个人应该不会出现除工作以外的无意义交集。
“不用了, 我晚上不进食。”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先离开了, 中原大人。”
中原中也：“……”
拿着文件的橘发少年一噎, 胸口好像狠狠中了一箭。
“不用叫我姓氏, 你还像之前那样叫名字就好！”
“我明白了。”
神渡见流十分淡然地说道：“中也先生。”
“嗯……你, 呃，你现在要回家吗？
“我送你回去吧。”
中原中也抬起手拉了拉帽檐, 他将折好的复印件彻底收起来，神色不自然地继续搭话道：“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一个人回去不方便，我出任务之前刚好把自己的车停到了楼下的车库。”
神渡见流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说话。
他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吗。
貌染病气的白发少年歪起头, 目光略过对方收起纸张的口袋，紫色的眸子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流转着思索的微光。
“好的, 谢谢。”
对于其他人的善意, 神渡见流没道理拒绝，尤其是“才能者”们的善意往往也能带来一点传播希望的效果。
可惜, 他并不是绝望之辈，效果也仅限于那么一点点。
“我想先去办公室取一下文件交到上面，可以吗？”
“当然。”
中原中也爽快地答应了白发少年的请求。
于是乎，他同时跟着神渡见流一起迈进了石崎大和的办公室。
对方的办公室在浓重夜色的渲染下漆黑一片，窗户紧紧关闭着，月光透过深色的纱织窗帘洒进窗台，真皮质的黑色沙发上堆满了东西。
一进屋，某种浓烈的酒臭味便飘入了两个人的鼻腔。
中原中也皱了皱鼻尖，湛蓝色的眸子顺势扫向不远处摆在办公桌上的酒杯，神渡见流则是若无所觉地来到角落，打开了石崎大和存放着两双鞋子的储物柜。
太宰先生的衣服和其余生活用品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只拿走报告就行了。
不远处的橘发少年已经因为震惊闻着味凑了过来，尤其是注意到柜子里那两双快要具现化出两根波浪线的黑皮鞋……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看向神渡见流的目光又不忍又痛心，甚至夹杂着一点那天果然是你、我没有记错的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再看石崎队长的柜子还是好邋遢】
【没办法，沙发装不下阿流的东西嘛，只能凑合了】
【建议见流住进我家里，我的床够大，可以睡下两个人，比心.jpg】
【中也的脸色彩纷呈哈哈哈哈哈】
【他不会误会了吧，这可不是我家流崽的办公室啊】
【解读一下中也的表情：这孩子看着干干净净，还病殃殃的，生活怎么如此邋遢，一定是缺乏爱的教育！】
神渡见流没有在意弹幕。
他拿出自己的转部门文件，顺便把半路喝空的水杯放进了柜子里。
以后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再去找小岛春树。
彻底离开石崎大和的办公室，神渡见流侧眸看向身旁的橘发少年，面色平静地说道：“我接下来要找情报处分支登记上报，申请自己的办公室。”
“最迟5分钟就可以回家。”
“申请自己的办公室？”
中原中也并没有对等待这件事产生不满，他语气微诧，甚至是松了口气地问道：“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室吗？”
“嗯，前上司的。”
“啊……”那就好。
“你说的那个部门不久前换地方了，我前两天刚去过，走吧，给你带路。”
“好的，非常感谢你。”
“没事。”
有中原中也这位准干部的带领，神渡见流很快就完成了转部门的登记。
两个人接下来可以圆满回家了。
他老老实实跟着对方乘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出于礼貌，恭敬地询问了一下职称和地位皆比自己高的橘发少年：“中也先生，需要我开车吗？”
“你在想什么啊？”
中原中也怎么可能让神渡见流开车，他回眸扫了一眼白发少年孱弱病态的身板，表情有些无奈：“我还不至于让你来当司机。”
“不过你还会开车？”
“嗯。”
超高校级的赛车手，超高校级的驾驶员，超高校级的汽车教练……
只要是相关的才能他都有。
“自学吗？”
“嗯。”
一直重复这句话有些冷淡，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掠过哭嚎的弹幕，语调平淡地补充道：“自我‘出生’起就会了。”
这项技能和当初所谓的体术自学相同，在实验结束后，已经成为他身体里的一种本能。
赭发少年沉默了两秒，他启动车子，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搭在操纵杆上，漂亮的蓝色眸子在昏暗的车内映晃着晦涩不明的深邃：“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
神渡见流轻眨了一下紫眸，没做回答。
他本来就拥有全部的记忆，改造后的手术保留了他原本的人格。
而且自己生活的目标和意义很明确，不需要第三个人插手。
“……算了。”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耐心地问道：“你家在哪？”
“我睡觉的地方不在中区和港未来区，途中会给您指路的。”
“行。”
中原中也颔首，他不再搭话，踩深油门加快了车速。
黑色彻底笼罩天幕，细碎的星光铺散在夜空，皓月在两个少年短暂的无言中，为车子前方打亮了一片铂金色的夜路。
眼见车子开得越来越偏，周围的居民楼也越来越少，橘发少年不太笃定地问道：“你确认自己没指错道吧？”
“是的。”
“中也先生，前面的路口请左转。”
“左转？那边只有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公园。”
“嗯，请在公园旁边停车。”
“……？”
中原中也疑惑地踩住刹车，慢慢将车停靠在路边：“你去公园干什么，我可以直接开到你家楼口。”
在赭发少年懵逼的神情中，神渡见流十分诚恳地道了一声谢，眉目毫无变化地开门下车，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公园中央的喷泉后面。
这次流浪汉不在，他没去拿一份报纸盖在身上，而是直接坐到了僻静无人的长木椅上。
白发少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与当初在太宰治面前的动作几乎没有差别，引得中原中也双眸露出了几分呆滞。
他拉上手刹，跟着神渡见流一起开门下车，穿过循环运作的小喷泉来到了公园椅面前。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神渡见流歪头看过来，椅子旁的灯光在少年白皙的眼下投映着晃动的剪影，隐隐透出一片不健康的灰白。
他紫眸中的信任为孱弱清秀的面颊增添了几分无辜。
“我晚上睡在这里，中也先生。”
“谢谢你送我回来。”
【梅二开度了家人们】
【中也：啊？（猫咪抻脖.gif）】
【太宰：终于有人懂我当时的感受了】
【虽然场面挺搞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酸】
【每次看到神渡睡这里，我都觉得他在作践自己】
【＋1，唉，心疼流崽】
某位戴着礼帽的橘发少年显然和弹幕表述的一样，湛蓝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你睡这里！？”
“那你的家呢？！”
神渡见流不明所以地坐在板凳上，他沉思了半晌，平静地回答道：“PortMafia是我的家。”
“……”
“不，我是指宿舍或者公寓之类的。”
“PortMafia没给你安排住处吗？以你现在的功绩完全可以申请一处高档的公寓居住吧！？”
“没申。”
“…那你平时吃饭怎么办？其他生活需要呢？？”
“本部有食堂和澡堂，335.6米处有公厕。”
空气因为他的回答停滞了一瞬。
容貌英俊的橘发少年已经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少次。
即便神渡见流只短短回答了几句，他也能从中明白对方至今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个家伙看似什么都全知，实际上恐怕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推荐你加入PortMafia的人当初有说什么没？”
“他在推荐我的档口已经死亡，您知道的。”
神渡见流表情不变，炽白的路灯径直打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衬得少年唇色更加苍白：“就死在我的面前，渐渐没了气息。”
“所以我将他葬在了悬崖附近。”
僻静的小公园彻底变得寂静。
葱郁繁茂的树丛里只有虫鸣回响在空气中，喷泉的水花充当着孤寂的伴奏。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秒钟，中原中也大步走上前，拉住白发少年大衣下的纤瘦胳膊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别在这里睡了。”
神渡见流：“？”
“跟我走。”
神渡见流：“……哦。”
中原中也的语气平静但不容拒绝，他有些懵懂地跟着对方站了起来，被车子一口气拉到商业街上，眼睁睁看着容貌俊朗的橘发少年给自己订了几晚上的酒店。
“你先在这里将就一下，我明天带你去申请公寓。”
“算了，我现在就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
以上，就是神渡见流拥有新住处的前因后果。
没错。
中原中也当天晚上就掏出手机，直接用电话联系了这方面的相关部门。
PortMafia审批相关资料的人力部门和财务处都建在主楼7层，18点以后有专门值夜班的人值守。
通过电话沟通，他们得到了一个出乎预料的消息——
神渡见流的住所已经处于申批状态了。
公寓目前已定，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给他打电话通知他挑选筛出来的楼号。
换句话说，神渡见流现在就能从空闲的楼层选择一个自己中意的，拿走钥匙直接拎包入住。
“你之前可能申请过了？”中原中也的表情很意外。
神渡见流摇了摇头。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无意义的事。
有舒适的地方睡觉也好，无舒适的地方睡觉也罢，并不影响自己一直以来要做的事。
“想来也是……难道是Boss顺便帮你下发了分配的通知么。”
神渡见流：“……”
估计也不是。
知道自己住处的人除了面前的橘发少年，只有另外一个。
他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背对着这边的电脑，垂下紫眸，没有拒绝中原中也的好心，随便选了一间公寓，乘坐对方的轿车乖顺地来到了住宅楼。
对方的善意和江口先生当初拉着自己去租公寓是一个性质，辜负他人的好意对传播希望没有任何帮助。
神渡见流不打算扫对方的兴。
……
PortMafia高档住宅位于横滨的繁华地带，门口看守十分森严，绿化环境干净美观，基本看不到闲散的人出现在附近。
中原中也直接拉着白发少年畅通无阻地开进了小区。
他将自己的车子停到神渡见流选定的公寓楼底下：“这里应该就是了。”
“好的。”
神渡见流解开安全带，乖乖地低声道别：“中也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跟我用不着说这些……先进去看看吧，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嗯。”
告别面色带着不放心的中原中也，白发少年没什么表情地同样离开原地，转身迈进了新分配下来的公寓单元门。
他的房间在较高的楼层，正对门有一户邻居，从打理干净的走廊和铺着垫子的门口可以看得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神渡见流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他垂眸拿出钥匙，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电梯突然自行打开，一个双手插着口袋的黑发少年从里面走了过来。
“咳……”
对方身穿一袭黑衣，发丝略显凌乱地垂在额前，耳侧的鬓发尾端染着一点青灰的白色。
他抵住唇轻咳几声，红色的血液顺着尖瘦的下颌流到了衣领里。
尽管如此，少年依旧严严实实地穿着黑色外套，没有一点解开衣服的想法，他的眼神也没有因为身上的伤势产生崩溃和痛苦之类的情绪，反而充斥着一股顽强的拼劲。
发现自己家对面、那个空闲很久的房间出现了陌生身影，黑发少年愣了一下，表情很平淡地朝着神渡略微颔首，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神渡见流同样点头进行回礼，但停下了继续插钥匙的动作。
因为他的视线久违得再次被一大片弹幕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
那名脚步不稳的黑发少年已经重新转回了头，然而——
“扑通！”
在背过身开启自己家房门的时候，对方实在是体力不支，重重朝着地面摔了过去。
第29章
神渡见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名少年。
直播间里的弹幕还在疯狂刷着屏。
【我嘞个豆, 芥川啊啊啊啊啊】
【见流的新家竟然在芥芥家对面！？】
【我们垂耳兔终于登场了，芥厨欣慰.jpg】
【芥川不是太宰的手下吗，他们两个竟然能分在同一处公寓】
【救命, 芥川看起来伤的好重】
【流宝快救救我老公啊啊啊】
“……”
芥川。
神渡见流记得这个名字。
无论是在自己的世界，对方赫赫有名的文学地位和以对方姓名命名的芥川奖, 还是弹幕偶尔飘过去的相关信息, 他都记在脑海里。
白发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怀中昏过去的男生。
对方样貌不大, 清秀的脸庞只有15、6的岁数, 皮肤同他托住对方的手臂一样，白得透出了几分病态。
神渡见流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位与文豪同名的少年应该和当初的织田作之助差不多, 根本不需要自己拯救。
不过, 他的眸中还潜伏着一种执着。
这种执着往往会在某些特定或者极端的情况下转化为疯狂的情绪, 甚至逐渐走向绝望。
更不用提弹幕还透露了一条信息——
对方是太宰治的直属部下。
绝望之辈身边的人一定要重点关注, 尤其是容易受到感染的人士, 神渡见流短短几秒钟内便确定了要和他搞好关系的想法。
作为直属部下, 对方应该知道太宰治的一些生活喜好，他可以顺带着打听一下。
既然需要关注, 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通过简单的观察，神渡见流注意到芥川龙之介的大衣下面有三、四道非常深的伤口, 身体正在发低烧，渗出来血迹几乎浸透了黑色的外套。
看得出来, 他刚刚恐怕经历了一场无所顾忌的战斗或者相关的训练，硬扛着这身伤势回到了自己的家。
白发少年思索片刻, 抬高对方的身体, 让芥川龙之介以站着的姿势靠到了自己肩上。
他低头握住对方的手掌，扶着芥川龙之介的大拇指扣向房门上的先进电子锁, 完成了对方刚刚进行到一半的动作。
“嘀——”
防盗门自动打开，对方家中的情景紧跟着缓缓显露。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电梯突然打开了一条门缝。
钢板质的电梯门逐渐拉开，在灯光的照射下，某个头发蓬松清爽，右眼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从轿厢里走了出来。
他脚步轻飘飘地迈出电梯门槛，安闲自在地往这边一瞥，随即——动作猛地停住了。
“见流君，你在做什么？”
少年轻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沉寂。
“太宰先生。”
神渡见流主动朝着对方打了一声招呼，事无巨细地解释道：“这个人晕过去了，身上有4道伤口，我在帮助他。”
太宰治：“……”
“你还真的是无时不刻都在救、助他人呢。”
这样说着的黑发少年眼眸幽深空洞，他瞥了一眼对方怀里的芥川，语气十分冰冷：“这么点训练就不行了吗。”
“现在还没解锁防御系的能力，真是没用啊。”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便有人赶到这里，用担架架走了晕过去的芥川龙之介。
神渡见流不得已终止了帮助对方的动作。
空旷的走廊因为这个小插曲弥漫着片刻的宁静。
太宰治来的时候似乎带着一份文件，文件的正主不在，他直接迈进芥川龙之介敞开的房间里，将它扔到了旁边的鞋柜上。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发质柔软的清隽少年转回身，和仍旧停在走廊的神渡见流面面相觑。
“见流君，还不进去吗？”
太宰治微笑着瞄向白发少年身后的防盗门：“这是你的新住所吧，感觉如何？”
“短短一周内就出色完成了三项足以轰动组织内部，给PortMafia带来极大利益的任务，得到这种的公寓也是理所当然。”
“真是厉害啊。”
神渡见流表情淡然地看着对方，声音诚恳地说道：
“太宰先生，谢谢你。”
“……”
“谢我做什么。”太宰治突然有些疏离地收回了视线，他神情冷漠地彻底迈出了芥川龙之介的房间：“你想住在哪里和我都没有关系哦。”
“自己应得的功劳也要加到别人身上吗。”
“对不起。”
“……”
【2333太宰被阿流的直球整不会了】
【宰：发动黑泥攻击失败＋N】
【放弃吧，太宰！无论你故意说什么刺人的话，见流都会包容你的，别再推开他了】
【太宰：夸你道谢，骂你道歉，你这家伙完全没脾气吗！】
【呜呜，见流情绪好稳定】
【说起来，阿流的公寓到底是谁帮忙申请的】
【他们什么时候去Lupin喝酒啊，迫不及待想看他们的反应了】
神渡见流面色毫无变化地浏览着弹幕，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10:56，已经很晚了。
不过他可以问问对方的想法。
“太宰先生，你要回去睡觉了吗？我想送你。”
“……你还真是依旧自说自话呢。”
“嘛……”
太宰治垂下鸢色的眸子，拿出手机扫过屏幕上的时间，声音很轻软地说道：“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么，去酒吧坐一会儿好了。”
“见流君，要和我一起去吗？”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黑发少年“啪”得一声合上手机盖，笑眯眯地抬起了头。
“我有预感，带你去会见到很有趣的反应。”
***
此时此刻，Lupin。
昏黄的灯光为清静的酒吧渲染出一丝温馨的暖意，悠扬轻缓的音符在空气里流淌，吧台前刚好坐着两名客人。
第一位客人身穿浅咖色的外套，手里拿着方形的酒杯，深蓝色的眸子如同平静无波的湖水，动作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
第二位客人则戴着黑框眼镜，刘海板板正正梳到脑后，嘴角点缀着一颗美人痣，视线敏锐地顺着推门声望向了门口。
“太宰，这么晚才过来吗，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咳咳咳！！！”
注意到黑发少年身后跟着的某人，坂口安吾说到一半的话呛到嗓子里，直接喷了出来。
“呀～安吾，织田作。”
太宰治脚步轻快地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我们本来也没有约过固定的时间嘛，像这样时而聚在一起，真是一种愉快且奇妙的体验。”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见流君？”
他语气很轻地回过头，茶褐色的眸子在白发少年毫无波澜的紫眸上流转。
可惜，神渡见流的表情并不像坂口安吾那样惊讶，只是做出满足的样子略微颔首：“很安静。”
“神渡君！？”
由于被呛到，坂口安吾生理性地用力咳嗽起来，引得旁边的织田作之助拿出几张干净的纸巾递给他：“没事吧？”
“没……咳咳！没事！！”
黑发青年失语地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人：“你怎么也过来了？”
【哈哈哈记得安吾也想邀请见流来喝酒的，被宰捷足先登了】
【太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想起来了，安吾在窃听器面前提过Lupin】
【神渡当时说了有时间一起约吧】
【怪不得太宰说能看到有趣的反应】
“神渡。”
织田作之助也朝着神渡见流打了一声招呼：“你来了。”
他的态度坦然，对于神渡见流出现在这里的现象似乎并不意外。
“你们三个还真的认识啊……”
坂口安吾的表情非常复杂，他已经停止了咳嗽，欲言又止地看着肤色透明到血管清明的白发少年走向吧台，想说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里。
“你要坐在哪里呢？见流君。”
太宰治十分自然地拉开了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中间的椅子。
他撑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发少年的选择。
“想坐在太宰先生旁边。”
神渡见流毫不犹豫地从边缘搬起一个没人坐的圆形椅子，放到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中间。
“……”
“你们关系可真好。”
坂口安吾语气有些古怪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安吾和见流君关系也很好吧，他选择坐在你旁边呢。”
太宰治点了一杯威士忌，露出一半的鸢色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里面的冰块：“我还以为他会选择织田作当另一边的邻座。”
“你们原来见过吗？”
【宰，你就装吧】
【一场大型互演现场开始了，吃瓜.jpg】
【虽然互演，但不耽误是朋友】
【太宰知道安吾和见流认识但装作不知道，安吾知道太宰和见流认识但装……等等，安吾好像不知道宰知道？】
【对哈，安吾当时不清楚手提袋里的窃听器是太宰的】
“……之前因为工作接触过。”
坂口安吾继续轻抿一口咖啡，给自己压了压惊。
“你也知道我接受了情报员的任务，神渡来找我登记过能力，自然而然地就认识了。”
“而且……”
黑发青年的镜片反射着模糊的灯光：“之前就听神渡说过和两个家伙一起吃咖喱。”
“‘干部大人和一个底层成员’这种组合无论怎么听都过于巧合了，所以我提出过让他来Lupin，想看看你们三个是不是真的认识。”
“没想到太宰提前把神渡君带过来了。”
“这样啊。”
太宰治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安吾还真是机智呢，说起来，你要不要也去尝尝那家咖喱？”
“虽然很辣，但味道还不错哦。”
“你说对吧，见流君？”他轻飘飘地扫向坐在身旁的白发少年。
“是的，太宰先生。”
织田作之助闻言，也朝着某个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点了点头：“也有不辣口味的。”
坂口安吾：“……”
“暂时不用了。”
“哎呀，真是遗憾——不过安吾是在喝咖啡吗？”
“嗯……今天开了车过来，还有工作要处理。”
“原来如此。”太宰治转头瞄了瞄红发青年手里的杯子：“织田作选了和我一样的蒸馏酒么。”
“啊，今天没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语气非常随和，他体贴地看向平静浏览着酒吧菜单的白发少年：“神渡呢？”
“这里的味道很纯正，可以尝尝不同风味的酒。”
“等等……”
“神渡君真的能喝酒吧？先不提成不成年这个问题，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坂口安吾不太信任地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对方自初次见面起就皮肤苍白，唇色浅淡，眼底带着一丝不健康的青灰。
这幅病态的模样别说喝酒，感觉一点刺激性的食物都会要了他的命。
“你有没有吃药什么的？有些药需要忌口，喝酒会出现恶性反应。”
“没有。”
神渡见流乖乖摇了摇头。
他瞄了一眼太宰治手中的玻璃杯，语气坦荡地对着站在吧台后面的老板说道：“要一杯威士忌。”
“……一上来点的就是烈性酒啊，神渡君，你可千万不要逞强。”
“安吾也操心太多了吧，我也是未成年呢。”
太宰治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自己杯子里的圆形冰球，拉长的语气染上了一点不满。
话虽如此，他看向神渡见流的鸢色左眸却淡淡的，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宁静而深邃，意有所指的音调令人下意识生起一丝冰凉的寒意：“还真是什么都要了解一下啊，见流君。”
“你对其他的‘被救赎者’也这么仔细吗，真是好奇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
另外两个青年隔着座位对视一眼，没有在此时插话。
“我是第一次喝酒。”
神渡见流眨了眨紫色的双眸，语气在平静中透出了安心定志的认真。
“如果太宰先生不希望我选这个，我可以换成其他的。”
“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
“等等，你是第一次喝酒！？”
坂口安吾放下杯子，很想疯狂摇一摇白发少年纤瘦单薄的肩膀，将他这句莫名其妙的、简直堪比太宰脑残粉丝的发言甩出脑子：“就算太宰希望你喝10杯，你也得考虑一下啊，换个度数低点的吧？！”
“没问题的，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
“随便你哦。”太宰治也收回了视线，不再说话。
织田作之助则是觉得该让孩子先试试。
于是，神渡见流成功拿到了老板端上来的威士忌。
酒水喝完可以无限续杯，续后喝不了才会收第二杯的费用，不过一般人很少续杯，大家来这种清吧只是体会一种氛围。
神渡见流一口便喝光了玻璃杯里的威士忌。
是的，一口。
坂口安吾镜片后的眼珠子差点凸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发少年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
“你一口气喝完了？！”
“嗯。”
“神渡君，你…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神渡见流回味了一下酒水的味道，绵柔醇厚，带着浓郁的苦涩余韵。
原来太宰治喜欢这种味道吗。
“嘿……真是厉害。”
坐在身旁的黑发少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波澜不惊的紫色眸子，缠着绷带的手掌轻轻拄在自己的下巴上：“还要再续吗？我很好奇你能喝几杯呢。”
“可以。”
神渡见流无所谓地点点头，酒精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太宰治期待的话，自己可以满足对方的所有需求。
就这样，白发少年喝了一杯又一杯，每杯都是一口气喝光，没有剩下半点残余。
毕竟浪费饮品不利于传播希望。
周边的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坂口安吾甚至已经从震惊转变为淡然地接受了，他语气微妙地握着没有酒精度数的咖啡，感觉对方拿的才是自己手中的饮品。
“见流君，你还真的是千杯不倒的体质啊。”
“难道说在这方面有一种独特的天赋吗？”
“嗯。”
身材纤瘦的少年皮肤依旧白到透明，秀气的脸颊上看不到任何醉意，眼神清明地放下了空荡的玻璃杯。
超高校级的酒豪，超高校级的饮酒高手……
他无限的才能中自然包含这一项。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氛围里，四个人坐着坐着，神渡见流的鼻腔里突然流出了鼻血。
……
他垂下眸，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满目红色。
“咳…咳。”
不受控制地轻咳出声，神渡见流忍住嗓子里的痒意和无时无刻都在持续的疼痛，铁锈的味道紧跟着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他蹙起眉，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口中却身不由己地开始咳血。
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咳嗽“噼里啪啦”地打在桌面上，瞬间染红了质地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底。
酒吧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30章
“对不起, 把你们的杯底弄脏了。”
神渡见流翻出身上备用的手帕，一只手捂着唇，一只手拿着干净的手帕迅速擦干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蔓延上血迹的桌面。
质地棉软的白色手帕眨眼便吸饱了红色的液体, 晕染出一大片血花，直至整张布块都被浸透。
“……这是弄不弄脏杯底的问题吗？！”
坂口安吾差点化身为尖叫, 橄榄绿色的瞳孔彻底收缩, 极为震惊地盯着神渡见流满手的鲜血。
“你等一下, 我现在就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 坂口先生。”
神渡见流能感觉到鼻尖里流出的血液正在慢慢停止，身体开始自行修复起来，他没什么表情地忍住咳嗽：“我不需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没有问题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出血量？”
“是喝酒出现了问题吗。”织田作之助同样皱紧了眉, 他用干净的纸巾包住冰块, 站起身来到神渡见流身后, 贴在了少年还在出血的鼻梁上端。
这样做可以减少血管扩张, 从而达到止住鼻血的作用。
因为照料着5个孩子, 他对这方面比较熟练。
【啊啊啊啊啊见流怎么了！？】
【我惊了, 怎么会咳出这么多血】
【救……】
【突然变成团宠了，但完全不想看到阿流因为这种事成为团宠】
【这个样子好吓人啊流宝, 到底有没有事啊？！！】
【像得了绝症呜呜】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只有太宰治在微愣之后伸出手掌, 用纤细的一根手指触碰桌面上的血迹，柔软的指腹轻微捻了捻覆上来的粘稠液体。
“痛吗, 见流君。”
“抱歉，我不知道……？”
因为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痛, 神渡见流也不清楚流鼻血或者咳血有没有额外的痛楚。
他已经习惯了, 如果哪一天身体不再感到疼痛，反而会有些不适应。
不过, 眼下这种情况还是需要留意的。
由于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损耗生命，神渡见流的身体将会随着能力的使用每况愈下，出现这种问题完全是一种必然。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来以后要节制一些了。
“不知道啊。”
太宰治轻声呢喃着这句话，茶褐色的左眼在的酒吧里看不清楚眸光。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短暂地进入了沉默。
“我先回去了。”
不太想让绝望之辈看到这种状态，神渡见流站起身，把酒钱连带着弄脏桌子的赔礼钱一起递给了老板。
“啊等等！那样的话我送你吧。”
坂口安吾同样站起身，主动提出送神渡见流赶紧回去，毕竟他是开车过来的，离开Lupin也更加方便。
坐在车里的那一刻，白发少年的鼻血已经彻底停止了。
只是干涸的血迹残留在衬衫上，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还好石崎大和的办公室里存放着太宰治曾经送给自己的衣服，或许可以回去取一下。
“……神渡君，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坐在主驾驶座的坂口安吾发动车子，语气满是复杂，他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如果担心正规的医院不收或者手续麻烦，PortMafia里有自己的医疗部门。”
“不用，去医院没有用。”
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瞥向对方，拒绝得非常干脆：“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单纯解释说不清楚。”
“请不要在意。”
其实能解释清楚，但没什么必要，而且不方便被弹幕看到。
他已经不想再重复无意义的话题了。
坂口安吾：“……”
不知道到为什么，戴着眼睛的黑发青年突然变得有些缄默。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打开车子里的无线电收音机，调到某个固定台数，干扰性的电波噪音顿时静悄悄地回荡在车厢里。
“神渡君，你知道军警有一种特殊镇压作战部队吗？ ”
神渡见流没说话。
坂口安吾目光幽远地继续说道：“部队里的每一位成员都由异能技师做过人体改造手术，在物理上增强自身力量，获得超强的身体素质，但每隔1个月都要回去手术。”
“他们是军警的最强战力。”
“这项手术的原理基于一场非常机密的【人造异能体】的相关实验，然而实验记录至今已经被全部摧毁。”
神渡见流：“……”
听起来和自己的改造手术有些相似，但其实毫无关联。
他也不需要每隔1个月进行手术。
因为舍弃了脑力相关的一些才能，全部转换到肉体上，神渡见流的身体素质已经不能用“超强”来形容，而是超越人类的极限。
只要自己想，他可以超脱世俗上的理论概念，让所有物理攻击都无效化。
【感觉安吾在试探什么】
【军警最强战力，这不是「猎犬」嘛】
【他不会怀疑见流是猎犬吧？天大的误会！猎犬是立原啊】
【可能两个都有，不是怀疑神渡是猎犬，就是怀疑他和人造异能体的实验有关，所以都抛出来试探】
【有一说一，猎犬是立原道造，异能相关的特异点实验是中也，都不沾边】
【可能军警那边有好多异能相关的实验，不止荒霸吐一个，见流误打误撞了？】
【我现在比较担心阿流的身体啊啊，他脸色好差】
白发少年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直播间里的弹幕，尤其放在大量飘过去的“中也”和“立原道造”上面。
原来如此。
他大致明白中也先生为什么会向自己传达善意了，那个名叫立原道造的少年对自己投来关注也有了说法。
这和传播希望没什么关联，神渡见流不怎么感兴趣地靠在椅背上，声音平淡地说道：“我不知道。”
坂口安吾：“……”
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保持着沉默，单薄的镜片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他半晌后才叹了一口气：“神渡君，你现在住在哪里？”
“PortMafia的高档小区。”
“啊……那边啊，我知道了。”
毕竟在港口Mafia担任着秘密情报员的工作，不用白发少年详细说明，坂口安吾已经提前知晓了地点。
空气随着两人的静默一片祥和，只有电波的噪音在不大的车厢里持续回放着。
“坂口先生，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嗯？”
“我想知道关于Mimic的情报。”
“……”
【我勒个豆！见流刚才说了啥？】
【Mimic，他说了Mimic！】
【神渡存在的世界果然知道文野这部漫画吧】
【太好了，阿流要救下织田作吗QAQ宰也会感谢你的】
【真是问对人了，安吾2年前刚好去欧洲当过Mimic的间谍】
与突然爆起的直播间相同，平稳行驶的车子随着白发少年的询问停滞了一瞬，差点来个猝不及防的刹车。
“Mimic？？？”
“神渡君，恕我直言，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组织？”
神渡见流表情平静地侧眸看了他一眼，白净的脸颊在光线暗淡的车厢内异常无辜。
“安吾先生为什么询问我猎犬的事情？”
坂口安吾：“……”
“…我知道了，看来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黑发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转动方向盘，将车头调转方向，确认周边没有小尾巴后直接开向了最近的某个据点。
“相关资料刚好在附近的据点，你知道的，政府也在关注他们的动向。”
“但我要提前告诫你一句，神渡君。”
坂口安吾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千万不要惹上那些亡命徒。”
“最新的调查显示，他们目前已经秘密计划着进入横滨了。”
黑发青年的吐字很快，语速清晰，严谨中带着几分警告：“那是一群没有生的意志、如同行尸走肉的疯子。”
“绝望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正在开车的坂口安吾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话音落下没多久，坐在旁边的神渡见流突然转变了神色。
白发少年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紫色的眸子在夜色的熏陶下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微光。
亡命徒，听起来是一群绝望之辈。
Mimic，他务必要万无一失地找到这个组织。
***
拿到Mimic的纸质版资料，神渡见流轻松记住上面的所有内容，将东西还了回去。
路途中顺带着回本部取走生活用品和太宰治的衣服（只拿了衣服，没拿残留窃听器的手提袋），某个染着血迹的白发少年成功回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这是一间干净宽敞的房间，床具和书桌齐全，墙壁的某一面甚至拥有暗格，按下去可以自行在隔间里添置衣物或者其他不为人知的物品，设施非常齐全。
关闭直播间，他在浴室简单洗去身上的血迹，度过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
从柔软的床铺上悠悠转醒，神渡见流开始整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
干部佐佐木的事要等下周，上午可以详细调查Mimic组织，剩余的时间则用来给太宰治传播希望。
他放了两天假期，今天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履行这些有意义的事情。
梳理完便立刻做出行动，神渡见流拿出纸笔，在书房里一字不漏地默写出了昨天浏览过的Mimic资料。
他初步锁定了几个码头，但是这还不够。
皮肤苍白的秀气少年站起身，换上太宰治那套干净但意外贴身的西装，拿着手写的文件走出了家门。
对面的住户房门紧闭，估计一个晚上都没人回来。
神渡见流平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任由系统突然上线打开直播间，转身朝着地图标注过的横滨·元町附近，一家复古的红砖建筑走去。
准确来说，他要去的是这栋建筑楼的第四层。
为了上双层保险，直接一举找到各大国家封锁相关情报、消息极其隐蔽的Mimic组织，神渡见流想起了弹幕时常提起的第三个组织和相应的社员——
那个有着“超高校级的侦探”的才能，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男生。
“打扰了。”
表情安稳地穿过一楼的漩涡咖啡厅，神渡见流一路向上，敲了敲侦探社的大门，迈着平缓的步伐跨过了面前的门槛。
【我靠我靠我靠】
【开屏暴击，神渡不在家吗？】
【神渡来侦探社了啊啊啊啊啊】
【没看过原著的迷茫.jpg，这是哪？】
【武装侦探社，原著里主角们活动的阵营，太宰治以后也会叛逃到这里哦】
【我家乱步终于又能登场了！】
【见流怎么突然来武装侦探社了！？】
……
太宰治以后会叛逃到这里吗。
神渡见流俊秀的眉毛略微蹙了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这里的环境。
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工位稀缺，但是布局明确，旧式的指针电梯有着极具艺术性的典雅装饰，会客室用和式屏风简单隔开，腾出了一片空闲素净的地方。
看上去的确比PortMafia的布局简洁明亮。
神渡见流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啊！”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办公空间的最首端，独立摆放在主位的办公桌上，以仰着头的姿势背靠着桌面的黑发青年突然睁开了翠绿色的双眸。
对方身穿深咖色的侦探服，黑色的短发随着起身的动作略微晃了晃，他翻了个身直接从桌面上爬了起来。
“是你啊——那个蛮有趣的人，我记得你。”
“来侦探社委托吗？”
“你好。”神渡见流从容镇定地点了点头。
江户川乱步眼中的无趣和乏味稍微消散了一些，他心情不错地拆开一根棒棒糖扔进嘴里：“嗯？”
“我说你……”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容貌清秀的黑发青年重新眯起翠绿色的双眸，口齿不清地含着水果口味的棒棒糖：
“再这样下去，你距离死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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