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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6章 生死之战(二)(大结局)


    “瞎了你的狗眼?, 我的车架也敢搜!”


    长乐站在飞鸾辇车上,一剑鞘砸在一名金吾卫的红缨盔上,“我给?母后侍疾已有七八日, 只不过昨日出宫回我自己府上歇一日,今儿你就不认得吾了?”


    长乐越说越气, 伸出剑尖挑起这名金吾卫的下巴, 冷笑道:“看着吾, 吾是谁?”


    金吾卫两股战战,嗫喏道:“长、长乐公主殿下。”


    “啊, 你竟然还知道吾是长乐公主,母后病重, 吾心急如焚,日渐暴躁,正愁没个出气的地方呢, 再敢拦吾的车架,吾一剑捅死你!”


    话落, 用?剑背一拍自己的马夫, “走!”


    守宫门的金吾卫见状,个个都怕白白做了暴躁公主的剑下亡魂, 哪里还敢拦, 纷纷退避一旁。


    飞鸾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静安宫门外, 长乐兀自下车,大?步而?入,衣袂飘飞,随侍的女官宫婢小跑着才能跟上。


    长乐一看见迎出来的女史就立即问道:“父皇今日来过?没有?”


    女史摇头, 悲戚低头。


    长乐抿抿嘴,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微翘嘴角,看起来是笑的样子?。


    “母后,昨日我不在,可?有乖乖吃药?”


    说着话走入寝殿,三?步并两步来到榻前,双膝往脚踏上一跪就去看皇后的脸色,但见又比前一日暗沉了两分,她的心也跟着又沉了两分,伴着酸楚。


    “扶我起来,今日倒觉得精神头很好?。”


    长乐接过?女史递来的靠枕塞在皇后背后,笑道:“我便说,日日按时吃药,母后这老?毛病就会好?转的。”


    皇后点点头,握着长乐的手道:“是我不见他,他是皇帝,你要恭敬,不要替我抱不平。”


    瞬间,长乐红了眼?,“他总是以皇帝之?身压服母后,让母后不得不做出选择,何其?无情?,何其?残忍,母后病重难愈也是从这根子?上来,让儿臣如何能不恨!”


    皇后欣慰,笑望她,“到最后,竟只有你心疼我,陪着我,你那些哥哥们啊,都恨我偏心,都在等,等我咽气,好?孩子?,他们的争斗你别参与,甭管谁赢了谁输了,你都是尊贵的嫡公主。”


    长乐把脸轻轻贴到皇后虚软的腹部,闷闷的哭起来。


    皇后摩挲着长乐的后颈,玩笑道:“这会儿就把眼?泪哭干了,到我真正闭眼?的时候还有吗?”


    魏王府。


    人逢喜事精神爽,是秦云吉今日的写照。


    这会儿正画兴浓厚,在花园凉亭里挥毫泼墨绘钟馗。


    长史提着衣摆急匆匆走到跟前,拱手就道:“启禀殿下,镇国公府果然有动作,今日一早就召集了府内仆婢,发?给?银钱遣散出府,凡是踏出坊门的全被咱们的人抓了回来,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秦云吉直起身,直勾勾望着自己画的钟馗,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龇牙笑道:“这不对,钟馗怎么都算一尊地祇,不该只有鬼恶之?气而?无神性?,这神性?需得兰溪居士来添。”


    话落,大?笔蘸墨,在宣纸上打下一个大?大?的×。


    “那里头可?有蒙炎的至亲女眷混入?”


    长史立即道:“卑职亲自挨个验看,无。”


    “那就暂时关进水牢,待得尘埃落定,确认无用?了,通通弄死堆花肥。”


    “是。”


    秦云吉扔下毛笔,背手在后绕着画案转圈圈,兴奋的道:“由此可?证,蒙炎真的快死了,说不得已经死了,只是秘不发?丧。我猜测,老?二那一伙会在母后薨逝时,借口进宫奔丧为名发?动宫变,静安宫里的钉子?传回消息,母后面如金纸,指甲发?乌,夜里神志不清时有撮空理线的症状,这都是快死的征兆,快了快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身临其?境的地狱之?景了,她一定能为我画成!”


    日正当中,乾坤朗朗。


    两仪殿内,龙椅之?上,皇帝摩挲着虎符,幽幽道:“蒙炎那孩子?,朕初见他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当他于乱军之?中首登城头,割下敌军将领的头颅敬献于朕时,朕便隐隐感觉,这少年不同凡响,果不其?然,后来啊,他每战必胜,成了朕最血勇无敌的大?将军。”


    说到此处,皇帝垂泪。


    丹陛下立着的太子?与独孤擎见状,四目相视,太子?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安慰道:“儿臣想,倘若可?以,父皇是想与镇国公成就一段君臣善始善终的佳话的,奈何镇国公变了心,在效忠父皇与袍泽之?情?之?间,选择了后者?,这是镇国公的错,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不值得父皇为其?伤心。”


    就在此时,殿外隐有喊杀声?传来,皇帝顿惊,“你们听,什么声?音?”


    林內侍忽的出现在殿外,一脚绊在门槛子?上,猛地扑倒在地,惊慌开口,“陛、陛下,秦王杀进来了!”


    顷刻间,皇帝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


    太子?激动之?下,一张嘴就剧烈咳嗽起来。


    “不可?能!”独孤擎怒目而?视,“虎符在陛下手中,宫门各处我已亲自布下天罗地网,秦王如何进得来?!定是消息有误!”


    林內侍哭道:“蒙大?将军出现在玄武门城楼上了,振臂一呼,门、门就开了啊。”


    皇帝蓦的看向手中虎符,猛虎肋生双翼,他猛地想起当初定下这虎符形制时,是蒙炎一锤定音添上的双翼。他曾忌惮骁勇善战的蒙家军,以情?意说动蒙炎将蒙家军打散混入各处,然而?当初组建禁军六卫时,蒙炎是总管,选拔任用?的皆是各军中最出类拔萃的勇士,论起悍勇无敌,谁能比得过?从蒙家军中出来的,这便导致、这便导致……


    皇帝惊怒交加,猛地将手中虎符投掷于地,“禁军六卫尽是蒙炎旧部!独孤擎,蒙炎不死,你就是废物!”


    独孤擎脸上乍红乍青,跪地请命,“陛下勿忧,金吾卫早已枕戈待旦,微臣请命与蒙炎决一死战!”


    “还不快去!”皇帝怒喝。


    独孤擎心怀满腔不服,鼓荡浑身气血,起身狂奔而?去。


    魏王府,花园,撕碎的绢画被春风吹的到处都是。


    秦云吉正拿着雪白的锦缎擦拭一把七尺青锋剑,满脸是笑。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长史惊呼而?至。


    秦云吉阴鸷瞪眼?,“什么事儿?”


    “宫中有变,城墙上竖起了蒙大?将军的军旗,玄武门被从内打开,秦王、秦王府骑兵冲进宫内去了!喊杀声?震天,蒙大?将军没死!”


    秦云吉被顶头的日光刺的眯了一下眼?,“你的意思?是秦云凤在今日,在大?太阳底下就发?动宫变了?”


    长史狂点头,“殿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带兵进宫勤王护驾!”秦云吉暴怒,攥紧手中剑就杀气腾腾往前冲,到得前院马棚,忽的醒转过?来,瞪向身后长史,“不对,蒙炎没死!”


    “蒙家军的军旗都竖在城墙上了,想必是使了一招金蝉脱壳,让我们以为他躺在镇国公府里头快死了,实则是不知走了哪条道潜伏进宫了!”


    秦云吉咬牙切齿,满脸阴鸷,“已是晚了一步,我手中可?用?的只有一千甲兵,与蒙炎能掌控的军卒数量比起来,杯水车薪,现如今想必皇宫内已成了斗兽场,我这一千甲兵投进去水花不大?,但是,如若转头进攻镇国公府,逮住蒙炎的心肝和双亲,说不得有扭转成败的大?作用?!”


    念头通达了,秦云吉再度兴奋起来,“去,把我改良的小玩具组装起来,咱们点起人马把蒙狗贼的窝端了!传令下去,攻破镇国公府,烧杀掳掠,先到先得!活捉蒙炎双亲封侯,完好?无缺把镇国公夫人送到我手里的,封国公!”


    “是!”


    镇国公府内,八百亲卫披甲执锐,有序分兵,把守各处。


    莲湖中央有一块洲渚,渚上有一座湖心亭,这会儿,亭子?里的地砖被撬开,露出了一条暗道,蒙武刘婵娟荔水遥等全都穿戴着易于奔逃的粗布衣裳,心腹侍女们挎着大?包袱,个个都面色凝重的看着。


    片刻后,环首举着灯笼从暗道里走出来,道:“里头的油灯都点上了,三?条小船也都检查了一遍,解开绳子?就能顺流而?下。”


    蒙武点点头,“你辛苦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巨大?的撞门声?,亭中所有人顿时都站了起来。


    环首脸色大?变,“听这动静,怎么、怎么像是专用?来攻破城门的撞车?”


    蓦的,九畹指天惊呼,“火,火球?!”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大?门的方向看去,便看见陆续不断有火球飞了进来。


    “怎么可?能?!”环首扔下灯笼,借虎翼的助力徒手攀上亭子?顶端,惊骇大?呼,“是火球!是火球!他们竟然有投石车!”


    这时,龙雀偃月等亲卫狂奔而?来,大?声?疾呼,“快逃,大?门被攻破了——”


    蒙武当机立断,“护好?小大?郎,咱们走!”


    ·


    皇宫内,两方势力狭路相逢,已经全都杀红了眼?。


    静安宫位于偏僻的西北角,在长乐下令紧闭宫门的前提下,动静依旧传到了皇后的耳中,她迷迷糊糊的道:“我的大?限到了吗,竟隐约听到了战场上的冲杀声?,进攻的号角声?。”


    长乐不答,佯装低头给?皇后掖被角。


    就在这时静安宫的宫门被重重敲响了,皇帝狼狈逃到这里,喝令林內侍叫门。


    负责守卫宫门的是长乐的人,早已接到命令,只有秦王亲自来才能开,故此躲在门后战战兢兢装聋作哑。


    皇后蓦的睁大?眼?睛,一把捏住长乐的手,“宫变了,是吗?是谁发?动的?是云凤,是你二哥,是不是?!连你也参与了?为什么?回答我!”


    长乐抿唇,抬起眼?直视皇后,“是,我也参与了,是我把蒙炎兄长藏在飞鸾辇车内带入宫的。母后在我心中比父皇还要英明睿智,是女中诸葛,可?从始至终都被父皇这座大?山压着,以至于憋屈抑郁重病难愈,我以为我是公主,我是君驸马是臣,就可?以不受制于夫,就可?以与厌恶的驸马和离,可?父皇却威胁说,倘若我不能做独孤家贤良淑德的媳妇,就把我黜为庶人,我恍然大?悟,我这所谓的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不过?也是一枚他拉拢重臣的棋子?罢了,可?我不认命,母后,我不认!”


    皇后听罢,嘴里呕血不止,浑身抽搐。


    长乐惊慌大?叫,“母后!母后!”


    片刻功夫,皇后双目大?睁,僵直不动了。


    长乐颤着手一试鼻息,忽的浑身僵冷,少顷,放声?大?哭。


    ·


    残阳如血,落霞笼罩了整座皇宫,冲杀声?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胜利的号角声?。


    “呜——呜——”


    声?震九霄。


    午门城楼上秦王的赤红底黑龙飞天旗,猎猎飘扬。


    午门后,通往两仪殿的甬路上,横尸遍布,刀枪剑戟,或躺在地上,或插在尸体内,折戟断刃不可?胜数,血流如溪。


    蒙炎矗立在尸堆中,一臂低垂,右手拄着夔龙陌刀,刀身如同刚刚浸泡过?血水,没一会儿刀尖接地处就聚了一汪,这一汪血水往低处流淌,皆汇集在了独孤擎身下。


    彼时的独孤擎,双膝跪地,头颅低垂,后脖颈裸露,横亘着一条汩汩往外冒血的大?血口。


    “蒙炎!”


    蒙炎循声?回头,见是秦王大?步赶来,就道:“殿下,独孤擎已伏诛。”


    秦王不敢耽搁分毫,急忙道:“一个坏消息,你的镇国公府被秦云吉攻破了,一个好?消息,云祥带着自己府上的八百府兵去支援,暂不知结果如何,你快带兵去救援。”


    顷刻间,蒙炎昂藏身躯摇摇欲坠,一口血喷了出来。


    “蒙炎!”秦王赶忙张手去扶,蒙炎蓦的攥紧血刀,拔腿狂奔。


    时光回溯,且说镇国公府内的战斗。


    几乎是在府门被撞车攻破的瞬间,秦云祥就带兵赶到,鲁王府八百府兵,加上镇国公府八百亲卫,与秦云吉的一千甲兵血战。


    卒对卒,王对王。


    秦云吉挥舞长剑,招招狠辣。


    秦云祥节节后退,只挡不攻,劝道:“秦云吉,二哥必胜,你现在放下兵刃,我保你不死。”


    “你这废物蠢货懂个屁,是父皇要诛灭老?二,父灭子?,父皇必胜,我必划烂你的脸!”


    秦云吉对准秦云祥的脸一剑刺出,秦云祥没躲没挡,迎面撞在他剑上,登时从右额角到左唇角被划下了深深一条血痕。


    秦云吉畅快之?极,哈哈大?笑,“文不成武不就,镇日里游手好?闲勾引女人,你本就不配这脸!”


    秦云祥摸着脸上血痕,挺直脊背,昂声?道:“秦云吉,如今我也不欠你了。我不是废物,更不是蠢货,从来都不是!”


    话落,变换剑招,勇猛进攻。


    这一回,秦云吉明显感觉秦云祥身上的气势变了,那个总是在他面前畏畏缩缩,软软绵绵的同胞弟弟,变成了一个悍不畏死的战士。


    “你、你骗我?!”秦云吉大?怒,“我要杀了你!”


    秦云祥见秦云吉杀红眼?,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兄弟情?,他把心一狠,也使出全力拼杀。


    当秦云祥把剑捅进秦云吉的心窝,秦云吉双目瞪大?,充血,浑身一软,瞠目而?亡。


    秦云祥扔下剑,一把抱住秦云吉,嘶声?大?喊,“哥——”


    声?落,嚎啕大?哭。


    ·


    “哇——哇——”


    这会儿荔水遥等人已弃船登岸,在一条天然形成的溶洞里逃命,刘婵娟怀里抱着小大?郎,嚎哭不止。


    荔水遥被孩子?哭的心疼,忙道:“哭声?会引来追兵,小大?郎许是身子?不舒服才哭的,阿家你把孩子?给?我,我哄一哄再走。”


    在前提着灯笼引路的环首就道:“出口就在前面了。”


    蒙武往后头看去,漆黑一片,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除了水流声?没有别的杂音,就道:“先上去,然后立马把出口封住,把追兵堵在地下,才有机会逃脱。”


    荔水遥亦回身望向黑暗,咬咬唇,道:“听您的。”


    于是环首偃月等亲卫在前引路,虎翼龙雀等在后压阵,一行人又快速往前急奔。荔水遥喘着气,在心里默数了五十下,就看见有一束散碎的斑光从顶上漏下。


    早先派人来探路便知出口在城外十里亭附近的一眼?枯井里,便在井下提前藏了一架梯子?,井上弄了些杂草遮蔽。


    此时,环首偃月将梯子?架好?,环首把刀咬在嘴里,率先爬了上去。


    小大?郎依旧在哭,荔水遥就着这会儿等待的功夫掀开襁褓一摸,便道:“屙在尿包里了,难怪一直哭。”


    刘婵娟亲亲小大?郎的额头,心疼道:“不比在家时,他皱皱小眉头便给?他换上干净的了,这也没法子?。”


    “快逃——”


    就在此时,从井口传来环首的嘶声?大?喊。


    底下众人脸色皆变,惊慌恐惧。


    “还能往哪儿逃?”井口传来猖狂的笑声?,“后头有追兵你们才选这条暗道逃生的吧。好?啊,你们原路返回,暗道那头是魏王本尊吧,他手里的甲兵可?不是吃素的,反倒是我这里,不过?寻常府兵而?已。荔水遥,你出来,青梅竹马十几年,我不信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荔水遥攥着拳头,早已是面无血色。


    “给?脸不要脸,我数三?声?,你不出来,我就把这个亲卫的脑袋给?你们踢下去!”


    “别管……啊……”


    紧接着一个血粼粼的小东西被扔了下来。


    虎翼捡起来一看,顿时怒红双眼?,“是环首的耳朵。”


    荔水遥蓦的拔出虎翼的佩刀,哑声?道:“棠长陵,你投靠了魏王,是吗?”


    “关你屁事,贱人,上来!”


    刘婵娟哭道:“你想做什么?”


    荔水遥看向刘婵娟怀里的幼子?,缓缓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咱们上去吧,上去面对棠长陵,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原路返回面对暴虐无常的魏王,你们都会死。”


    片刻后,所有人都被迫爬了上去,荔水遥是最后一个,她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爬出井口,果然看见,蒙武刘婵娟等人脖子?上也都被魏王府府兵架着刀,只要使劲一划,个个都会横尸当场。


    棠长陵用?剑挑着襁褓上的捆绳,笑盈盈望着荔水遥,“这孽种哭的我心烦,不如一剑刺破他的肚肠子?,表妹,你看这个法子?好?不好??”


    “那我立马死在你面前。”荔水遥慢慢靠近棠长陵,颤着声?儿道:“魏王喜欢我的画,他给?你的命令必然是把我完好?无损的带给?他,至于孩子?以及蒙炎的双亲等人的死活,必然是排在我之?后,对吗?”


    棠长陵站直身子?,面色阴沉下来。


    “把孩子?放下。”荔水遥蓦的在自己脖颈处轻轻划了一下,顿时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棠长陵勃然大?怒,把襁褓扔下,逼向荔水遥。


    荔水遥后退数步,引棠长陵远离他带来的那群府兵,“你放他们走,我就活着跟你去见魏王!”


    “休想!”


    “我早知你没死,荔长陵!”荔水遥大?喝一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我被大?小萧氏调换之?事?不然,何以你那般心急,把自己的路越走越歪,倘若你走的是棠伯龄为你铺的路,十几年后必将位列朝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个无根的贱奴!”


    棠长陵被戳中深藏许久的心事,又听她喊自己“荔长陵”,顿时怒红双目,理智渐失,一步步逼向荔水遥,“我当然比你早知道,在我十岁的时候,无意中偷听大?小萧氏说话就知道了,大?萧氏那老?贱人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好?母亲,我不是她亲生的,她对我就只有利用?和逼迫,小萧氏愚蠢短视,只知道钱钱钱,我岂能不急,我急着摆脱她们的控制,更惧怕被棠伯龄发?现真相,把我赶出家门,落魄街头!在你无忧无虑享受春夏秋冬的时候,我日日夜夜却活在恐惧之?中,还要哄你开心!荔水遥,让你嫁给?蒙炎,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早知魏王喜欢你的画,我早该把你献给?魏王换取通天路!”


    彼时荔水遥已退无可?退到了水边,背靠一株柳树,“我曾梦见,你真的把我献给?了魏王,换取魏王的扶持,官至宰辅,儿孙满堂,而?我最终忍不了魏王的暴虐吞食雌黄而?死,我腹痛如绞,挣扎了一夜才咽气,那一夜的折磨就像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一样,我怕极了,梦醒后我也看清了你,于是珍惜蒙炎对我的好?,决心与他好?好?过?日子?。荔长陵,你差一点就能美梦成真。”


    “什么?你对我的情?爱消失仅仅是因?为一个梦?太可?笑了!”棠长陵冷眼?看着荔水遥握刀的那只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心知那刀太重,她快要拿不动了,就是这个时候,猛地扑了过?去。


    荔水遥当机立断,右手弃刀,向棠长陵举起了左手,长袖滑落露出蝴蝶纹嵌宝银臂钏,电光火石,射出一箭。


    棠长陵自小射御书数,烂熟于胸,反应灵敏,侧身躲过?,一把掐住荔水遥的脖子?,阴阴冷笑,“凭你这娇软无力的身子?,也想杀我?”


    “是!”


    棠长陵忽觉颈侧一疼,随即浑身虚软使不上劲,荔水遥见机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倒在地,自己也浑身发?抖站不住,紧靠着柳树,软软滑坐在地。


    彼时,从京城方向奔袭而?来一支骑兵,齐声?高喊,“秦王胜,放下屠刀免死——”


    “秦王胜,放下屠刀免死——”


    魏王府府兵眼?见领头的棠长陵中箭倒下,抽搐吐血,又见骑兵的马上绑着黑龙飞天秦王大?旗,杀气腾腾到了跟前,握刀的手就软了。


    环首虎翼等受制于刀的亲卫见此情?景,顿时激动起来,把握时机奋起反抗,夺刀救主。


    “遥儿——”


    荔水遥看着小大?郎被刘婵娟抱起,又见蒙炎飞身下马,朝她奔来,轻声?一笑,缓缓抬头看向天边,夕阳金灿灿的,春风拂柳,不知何时光秃秃的枝条上长出了鹅黄的嫩叶,水上野鸭游荡,嘎嘎乱叫,鲜活可?爱。


    蒙炎浑身血污,发?髻散乱,狼狈的不像样子?,狂奔过?来,双膝一跪,上手就在荔水遥身上乱摸,满脸恐惧,颤着声?儿问,“哪里伤着了,我给?你治,一定能治好?!”


    “我好?着呢,此时此刻再好?也没有了。”荔水遥被他摸的发?痒,拉着他的手,让他也靠着柳树坐下,“你和我坐一起,咱们说说话。”


    这时,蒙炎才注意到荔水遥身上没有血,又看向倒在旁边大?睁着眼?死去的陌生男子?,转悲为喜,猛地抱紧荔水遥,高兴的大?笑,“干得好?!”


    “大?将军,你知道吗,原来自己也会欺骗自己。当我亲手把他杀死的那一刻,仿佛心上最沉重的那条锁链一下子?消失了,原来我是那么想亲手报仇。前世我在阴阳两界的灰暗里徘徊不散,就是因?为怯懦蒙蔽了我心里的不甘。”


    蒙炎看向那个熟悉的陌生死人,“他是棠长陵?”


    “是他。”


    “大?将军,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想做什么都行!”


    “我想画画,画大?幅的绢画、壁画,天地之?景仿佛都在心里了。”


    “走,回家给?你买颜料!”


    彼时,小大?郎嗷嗷大?哭起来,刘婵娟怎么都哄不住,荔水遥叹气,“还是先哄孩子?吧。”


    “不管那臭小子?,许是饿了,扔给?奶娘便是,我骑马带你回家,你什么都不用?管,做你想做的!”


    蒙炎在荔水遥面前蹲下,“上来。”


    荔水遥欢快的趴上去,搂紧他的脖子?,轻笑道:“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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