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涧甩掉南映徊后去而复返, 他感知不到林资但是能够感知到琉璃罩。
萧止涧从倒下的树冠中扒拉出他的琉璃罩以及被琉璃罩保护得“很好”的林资和他没吃完的糖葫芦。
萧止涧撤了琉璃罩，捏着糖葫芦的竹签把糖葫芦和上面黏着的漂亮小人拿起来。
一根竹签上五个糖葫芦, 萧止涧吃了一个，还剩四个。
林资被黏在下面的三个糖葫芦上。
林资白嫩的小脸儿被迫贴着透明甜脆的焦糖，小手也被融化的糖汁搞得黏糊糊的，林资沉静的乌眸不高兴地看着姗姗来迟的萧止涧，满脸不虞。
林资等着萧止涧这个糖葫芦吃不完不扔掉，都要放进琉璃罩的穷酸给他道歉, 再毕恭毕敬地给他分开。
结果萧止涧直直盯着他现在窘人的状态。
林资以为萧止涧终于逮到机会要嘲笑自己，毕竟自己现在真的很不雅，他平时对萧止涧还是趾高气扬的，正要发作。
结果萧止涧张嘴吃了林资头顶上没被粘连的糖葫芦。
齿尖碰撞糖壳的清脆声在头顶响起，林资有点懵，然后听萧止涧咽下去开口，“师兄, 你慢慢吃，南映徊已经被我引开了。”
林资还有点回不过神。
萧止涧以为他被粘在糖葫芦上, 是为了霸占这三个糖葫芦？
林资切齿，“…你还真大方。”
萧止涧舔舔唇角的糖渍, 指着糖葫芦上小小的牙印, “…所以师兄，你吃饱了，是吗？”
只是泄愤咬了一口的林资恹恹地闭上眼, 不想搭理萧止涧。
萧止涧最后还把林资和糖葫芦分开了，并不嫌弃地吃掉了剩下的糖葫芦。
顶着林资注视的眼神解释道：“不要浪费。”
林资懒得理他。
林资黏得难受, 努力用袖子蹭脸上被沾的焦糖，脸蛋都被蹭红了。
林资抬头见萧止涧还在盯着他, 联想到萧止涧穷酸属性，警告道：“你要是敢舔我脸上的糖渣，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止涧眼神偏了下，“师兄，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一脸心虚是怎么回事。
萧止涧给林资施了清洁术，林资勉强觉得好受点。
但还是有黏答答的感觉。
“我要洗澡”，林资对萧止涧道。
萧止涧诧异了下，不是因为林资要洗澡，而是林资变小后，说话越来越直接了，不用费心猜林资多变心思。
但是这里没有水。
萧止涧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小型炼丹炉和到里面倒了一半的水。
林资嫌弃，现在也容不得他挑剔。
萧止涧把他的布娃娃放到了林资的对面…陪澡。
林资蹙眉，“它脏不脏啊？”
萧止涧不知道林资已经抱着它睡了一夜，现在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还是老实回答道：“我经常给它洗澡的。”
萧止涧还举了例子，“它身上的衣服被我洗烂了。”
也是，不给它洗，这个丑娃娃的衣服应该是黑的而不是烂的。
林资撩拨了一把清水，蔚蓝色的，疑惑道：“这是什么水？”
“天青瑙。”
洗髓伐经的圣水，林资见过也用过，但是萧止涧怎么会有。
“你是怎么把南映徊引开的？”林资抬眸看向在地上画防护阵的萧止涧。
萧止涧没有隐瞒，“我身上有隐匿灵力的法器。”
林资追问，“什么时候有的？”
“是进渡天门之后还是你在山里的时候？”
为什么魔修屠杀了萧止涧村子里所有人，独独没有发现他？
林资固然相信师尊不会收邪道之人为弟子，但萧止涧身上着实有很多古怪。
林资还想问什么。
萧止涧张了张口，猛然吐出一腔血。
溅在天青瑙中。
第二次了，萧止涧第二次朝他喷血了。
还都是喷在他的脸上！
温热的腥血滑落林资的脸庞，衬得林资乌黑的眼眸都有些森然。
“抱歉二师兄，南映徊修为比我高，把我打伤了”，萧止涧没管自己唇角溢出的血渍，捧起天青瑙清洗林资沾血的脸颊。
林资默了下。
说到底萧止涧也是被自己连累的。
南映徊觊觎林家血脉也不是一天两天，南映徊仗着自己修为高长相风流，恨不得把世家的女修全集齐。
林家主家没有女儿，南映徊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林资抿唇，“他还说什么？”
萧止涧道：“…他告诉我男修和男修如何双修，让我跟你试试。”
林资乌长的睫毛被天青瑙濡湿，颤颤落下密密的水珠，“你听进去了？”
“没有”，萧止涧低眸，“师兄，我其实…是修无情道的。”
这，林资确实是不知道。
师尊收他们入门，不会一味地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功法修炼，而是会给他们合适的功法，林资没想到萧止涧是修无情道的。
很符合他对无情道的刻板印象。
听不懂人话的傻子！
林资感觉自己又要晕，闷声道：“把我衣服拿过来。”
林资穿上衣服，避免了光溜溜晕倒的尴尬。
一次两次的，林资也察觉出自己晕倒，应该是与萧止涧的血有关。
或者更进一步，是跟萧止涧的灵力有关。
林资再次醒来时，萧止涧正努力把跟他头一般大的丹药往他嘴里塞。
林资醒来身体依旧没有任何不适。
林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跟晕倒前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我是长大了点吗？”
萧止涧无法分辨，拿起他的布娃娃放在林资身体做参照。
林资确实是长高了。
林资看向萧止涧，“你的血有问题。”
萧止涧这时也想到胡窈和南映徊对他都对他说过什么大补、补品之类的话。
萧止涧想了想，“师兄，我……”
林资打断，“我不是邪魔歪道，没想用你的血做什么。”
林资看着萧止涧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来气，好像他要对萧止涧做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萧止涧眼见被误会，也不解释，直接上手解开林资衣襟上的扣子。
“你做什么？”林资惊到。
现在的林资哪里抗拒得了庞大的萧止涧，不一会儿白嫩的胸脯就露了出来。
“心意！”林资有把本命剑唤做心意，他的灵力受到辖制，本命剑却跟他同生共死。
林资愤然喝出“心意”时，“心意”这把小牙签扎透了萧止涧的手指。
淅淅沥沥的鲜血从萧止涧指尖落下。
萧止涧指尖痉挛了下，随后就着指尖流出的血，在林资胸口上画符。
林资后背抵着萧止涧炙热的掌心，退也退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止涧在他身上画完。
“这是什么？”
萧止涧收回手，“引灵咒。”
林资当然知道这是引灵咒，“我是问你往我身上画什么？”
引灵咒通常是往法器上画，引天地灵气暂时性提高法器等级。
林资没见过往人身上画的，而且萧止涧画的引灵咒有些不大一样。
萧止涧没答，而是问道：“师兄，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林资胸口有些热，和被萧止涧喷血后一样的感受一样，甚至在萧止涧引灵咒加持下，林资身体烫得更厉害。
不仅仅是烫，骨头里渗出密密麻麻的痛，不剧烈而是绵绵的拉扯的生长痛。
林资额头滴落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从萧止涧掌心栽倒。
萧止涧连忙伸手捞起。
比布娃娃大点的林资，转瞬之间就成了两岁奶娃娃般大小。
萧止涧弯臂圈着晕乎乎的林资，贴了贴林资的额头，确实有些烫。
萧止涧把之前那个死活塞不进布娃娃般大小的丹药，让林资捧着吃了。
林资晕得实在厉害，但也知道自己需要吃药。
林资一边迷迷糊糊地想要晕，一边竭力保持清醒啃手里的丹药。
萧止涧掠过林资摇摇晃晃的小脑袋以及时不时鼓起的软腮，伸手用指腹抹去林资唇角的药渣。
萧止涧捏了捏林资的下巴，“师兄，你张开嘴，让我看看你咽下去没有？”
林资这般大小，喉咙细浅，呛到气管就不好了。
林资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自然萧止涧说什么就是什么，林资乖乖张嘴，等到萧止涧检查完，再也撑不住栽到在萧止涧颈窝里。
萧止涧轻拍了两下林资，莫名有种他又多了个新玩具的想法。
只是林资是林资最受宠爱的小少爷，不会给他当玩具。
而且他只养得起他的丑娃娃，养不起林资这个挑剔的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他只想好好修炼飞升，找到失去的记忆。
其他的跟他不相干。
林资昏睡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萧止涧已经联系到商祷了。
“大师兄说，师尊已经杀了那个邪修，将他带去了凤栖山”，萧止涧从怀里掏出百米糕，问了句，“师兄，你吃吗？”
林资不吃，“你继续说。”
“大师兄让我们直接赶往凤栖山就是”，萧止涧自己吃着摊贩那里买的百米糕，犹豫道：“我没有告诉师尊和大师兄，师兄你现在的状况。”
林资也不想告诉师尊和商祷，他现在这样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何况他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你帮我恢复正常，我会补偿你的”，林资问：“之前我从你那里要的，我都会还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萧止涧给林资的那些，他并不在乎。
他想要的，只有他修炼飞升才能得到，林资给不了他。
“师兄”，萧止涧拿出他的丑娃娃摆在林资对面，“你能认它当弟弟吗？”
萧止涧的话离谱到，林资都没听明白萧止涧要表达什么意思。
萧止涧干巴巴且混乱地表示，“他们都不喜欢它，但是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萧止涧面对林资审视的眼神逐渐噤声，呐呐问道：“可以吗？”
你这小心翼翼的语气，你也知道提出的条件不正常吧。
他就知道修无情道的脑子都有问题！
看在日后还要用萧止涧血的份上，林资捏着鼻子认了，“等我恢复，我会通知林家给它上家谱的，它叫什么？”
萧止涧道：“资资？”
林资，林资资，好一个不用脑的取名方式。
“…行”，林资无话可说，半晌补充道：“我林资言出必行，你助我恢复我势必履约。”
林资言出即行地掰了块百米糕放在丑娃娃面前。
大概是弟弟，你吃的意思。
萧止涧恍惚有种他跟林资一起在玩，小时候他羡慕过村里的孩子们扮家家酒的错觉。
“其实”，萧止涧又掏出一包果干，“师兄，我还有这个，你吃吗？”
林资瞥过去，萧止涧是猪吗？这么爱吃。
“五谷杂粮不利于修行”，林资蹙眉，“我不吃，你也少吃。”
萧止涧也不是非要吃东西，他就是很饿。
吃辟谷丹不管用，吃这些民间的食物也不管用，好像所有东西都缓解不了他的饥饿。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继续吃。
萧止涧知道林资是好意，“我知道了，师兄。”
萧止涧说着，又默默往嘴里塞了片果干。
林资：……
现在落脚的客栈是萧止涧为了让林资休息临时选的，现在林资醒了，也到时候离开了。
“先去段家”，回春木是要等有缘人才会重新生长发芽抽枝，但是不好好保存确实会死，“找段怜竺，他那里有净瓶。”
萧止涧多问了句，“段怜竺是谁？”
林资似乎很嫌弃道：“…比你不遑多让的傻子。”
萧止涧没听说段怜竺这个名字，他听过段家，是颇负盛名锻炼法器的世家。
不清楚是否跟林家齐名，然而听着林资熟稔的口吻，大抵是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之类的。
虽然萧止涧没怎么听说过段怜竺这个名字，段怜竺确是段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只是他做的法器大多古怪，比起他的兄长段悯寐锻造的法器少了些名头。
段怜竺到了历练的年纪，因此不在本家，在去往凤栖山的镇中。
萧止涧作为韫玉仙尊门下最有天赋的弟子，虽入门晚但诀掐得很稳很准。
萧止涧赶到段家时，天将将暗了下来。
“直接敲门就行”，林资待在萧止涧臂弯对着萧止涧耳边道。
于是在萧止涧不间断的敲了半个时辰的门后，一个头发乱糟糟，衣着凌乱的青年男子骂骂咧咧地出来开门，“谁啊？打扰我练器，白白让我损失一个仙阶法器。”
段怜竺长得还算俊美，就是这性格不稳重太过跳脱，那点俊美品不出阅历的醇香，轻浮过头。
不过段怜竺年纪不大，朝气蓬勃的模样挺讨长辈和小孩子喜欢的。
段怜竺甫一打开大门，先是看了眼长相陌生的萧止涧，慢慢落到萧止涧怀里简直跟林资一模一样的小娃娃脸上。
不可置信的猜测闪过段怜竺脑海。
“你…你…你……”段怜竺手指尖在萧止涧和林资身上来回游移，嘴唇抖动，“你们和林资是什么关系？”
萧止涧见段怜竺天塌了的样子，想起林资对段怜竺的评价。
段怜竺大概只知道有萧止涧这么个人，毕竟拜在韫玉仙尊座下，也应该有所听闻的。
他没有什么其他出名的事迹，段怜竺大抵是不认识他这张脸的。
他也不想暴露林资的秘密。
都不表明身份，今天这个净瓶萧止涧大概是拿不到手的，萧止涧斟酌了会儿回复道：“这是我和林资生的孩子。”
萧止涧想了想补充道：“这也是你的侄儿。”
林资无语，萧止涧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破借口。
最主要的是，段怜竺真的信了。
段怜竺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要接过林资，“宝宝，你父亲什么时候生的你？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资不愿意明显被炼器炉炸了的段怜竺抱，而且段怜竺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的样子。
萧止涧手快，略微一犹豫，就把林资送了出去。
段怜竺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资肉乎乎的小脸儿，摸完眼睛摸鼻子，摸完鼻子摸嘴巴，最后摸了摸林资的小耳朵。
确信了，是林资的翻版。
“宝宝”，段怜竺贴着林资白白嫩嫩的脸蛋，泪如雨下，“你父亲说过早嫁给我的，怎地先有了你？”
林资嫌弃地扭头，不熟练地叫人，“萧…萧止涧，抱我走。”
萧止涧虽然抱他抱得也不是很舒服，起码萧止涧不会把眼泪蹭在他衣服上。
萧止涧听见段怜竺哭诉的话，眼神闪烁了瞬，上前一步。
段怜竺根本不放人，躲过萧止涧，一味地抱着林资哭，“你父亲真是不讲信用，我这个许过人的黄花大闺男可怎么办啊？”
“呜呜呜……没人要我了……都是被你父亲耽误的……”
要不是回春木需要净瓶，林资根本不想看见段怜竺。
林资不耐烦道：“林资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的，你不要信口开河。”
固然，林家和段家无聊时闲谈过，谁会把玩笑话当真。
段怜竺撒泼打滚，“就有！就有！”
林资在段怜竺震耳欲聋的哭喊中，犹豫着要不要立马提起心意捅破段怜竺的喉咙。
没等林资下手，段怜竺的嚎啕大哭被轻飘飘的男声打断。
“确实没有”，来人与段怜竺五分相似，眉眼间却比段怜竺沉稳太多，“和林资定亲的人本来就不是你，是我。”
段悯寐衣着整洁，举手投足都有世家贵公子的仪态，让萧止涧幻视林资正常时的模样。
比起毛毛躁躁的段怜竺，萧止涧更相信段悯寐的话。
“哥，你讨不讨厌，我好心让你住在我这里一段时间，你竟然还说这种杀人诛心的话”，段怜竺转身抱怨道。
段悯寐这才看到段怜竺怀里抱着的人。
段悯寐皱眉上前，扫过林资的脸，“…好像。”
能不像么，只是缩小了而已。
段怜竺心情不虞地介绍道：“林资的儿子。”
段悯寐瞳孔细缩了下，很快恢复正常，“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段悯寐正常多了，林资也道出缘由，“借净瓶。”
段悯寐略微思索，“放回春木？”
林资点点头。
“段怜竺打赌把净瓶输给我了，他可以…”段悯寐扫了跟林资一起来的萧止涧一眼，“他可以带这位修者去拿。”
段怜竺嘀咕，“为什么总是差遣我做事，我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的奴仆。”
段怜竺不情愿还是听段悯寐的话去了，还拉着林资的小手故意夹起声音哄，“宝宝，叔叔带你去拿净瓶，好不好？”
林资扭脸，并不想搭理段怜竺。
段悯寐道：“小孩子闹脾气怕是舟车劳顿累了，怜竺，你把他给我，我给他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会儿。”
段怜竺得不到大的，对跟大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的也稀罕不行。
他可太了解林资，小心眼又记仇，你得罪他他就真的不理你，何况他嘴笨根本没他哥会哄林资。
小时候，林资从渡天门回家的日子，他都抢不到跟林资说话的机会。
段怜竺被林资脾气磋磨得心惊胆战，听他哥这么一说，也不敢再折腾累了的小孩，生怕林资不放过他。
段怜竺依依不舍地把林资交了出去。
段悯寐抱过林资转身就走了。
萧止涧是不担心林资的，就是，段悯寐似乎很会抱小孩，林资伏在他肩头比在自己怀里看起来要舒服，也要乖。
萧止涧掩下眸子。
漂亮的玉娃娃确实不应该养在泥土里。
“这边”，段怜竺唤道。
萧止涧回神，跟着段怜竺前往。
拿净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段怜竺也细细地给萧止涧交代了如何用净瓶对回春木养护。
萧止涧将净瓶收到储物戒，寻找林资时，林资已经在段悯寐怀里睡熟了。
桌上还零零散散摆放着拨浪鼓、小铃铛、风车什么的小孩子喜欢的玩意。
段怜竺转头对萧止涧小声道：“宝宝，既然睡着了，不如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赶路吧。”
段怜竺看了眼段悯寐怀里睡得香甜乖巧的林资，“省得累到他。”
即便不再段家留宿，晚上萧止涧也是要找客栈让林资休息的。
萧止涧点头，“那我守着他吧。”
总不好麻烦他们，尽管林家和段家熟识，但最近都是萧止涧看着林资，蓦地换了旁人，萧止涧有些放心不下。
段怜竺连忙摆手，“让我哥看着就行，他一个人带过我们全族的小孩，他可有经验了。”
见状，萧止涧也不推拒什么。
“有事叫我就好。”
段怜竺忙说没什么事，让萧止涧放心夜修。
萧止涧离开了。
段怜竺转身又回到林资休息房间。
段悯寐已经把林资放在床榻上，对着进来的段怜竺让他噤声。
段怜竺意会地同段悯寐心神交流。
“资资怎么变成这样？”段怜竺脑子糊涂，但也没糊涂到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
林资不想表明身份，他也就当做被骗的样子顺势而为。
段悯寐蹙眉，“我听闻上古有种异术，可使人蜕骨重生，只是要从小重新长起，一分一毫都不能出错，否则就会灰飞烟灭。”
段悯寐也不清楚林资属不属于这种情况。
段怜竺听着十分耳熟，疑惑道：“凤凰之血，浴火重生？”
段悯寐摇头，“跟这个还不太一样。”
具体又怎么不一样，段悯寐也不能详尽。
段怜竺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让林资嫁给凰家小少爷”，段悯寐掠过林资恬静的睡颜，“即便他‘长大’出了问题，凤凰之血，还能保他性命。”
段怜竺抿紧了唇。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我们……”段怜竺似乎已经想到段悯寐要做什么了。
段悯寐继续段怜竺的话，沉吟道：“我们也有名额，参加凰家小少爷的比武招亲，让林资顺利嫁入凰家。”
第152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林资醒来的时候, 段怜竺正趴在床边捧脸看他。
林资有记忆起，他就跟个玉娃娃一样, 堂堂正正地被摆在中间，一堆人围着他看。
长大后没人敢围着他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了。
缩水后，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资撇撇嘴，堪堪能握住段怜竺一根手指的小手“啪叽”打在段怜竺的眼睛上，“不许这么看我。”
段怜竺捂着被打的眼睛，“宝宝, 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跟你父亲都有体弱之症。”
林资乌眸闪烁了下，雪白的软腮鼓着，面无表情都异常可爱。
“宝宝，你最近吃药了吗？”段怜竺从储物戒拿出一个小瓷瓶。
林资没吃，自从他变小后，他的储物戒打不开, 补心丹也就停了。
段怜竺看出林资神情的犹豫，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莹白色丹药, 幽幽散发着清香，“宝宝, 这是凰家调制的, 用了凰灵芝、澧水、梧桐花，比之前的丹药更温和也更滋补。”
凰家作为拥有上古神脉的家族，孤本秘药仙器数不胜数。
林资不清楚段怜竺从哪里搞来的, 但要真的是凰家调制，肯定是比他之前吃的补心丹要好。
不仅仅是凰灵芝, 还有澧水和梧桐，早就消声灭迹, 有也只有在凰族灵力覆盖的范围才能生长起来。
虽然补心丹一次两次不吃也没什么，有药续上当然是好事。
林资慢吞吞地接过段怜竺递来的丹药。
却没什么要吃的意思。
这时，房门被打开，段悯寐和萧止涧进入。
段悯寐看到林资小手握着的丹药，“这是凰族的补心丹，怎么不吃？”
段怜竺跟着附和，“宝宝吃吧，不吃会难受的。”
林资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丹药，塞进旁边嬉笑的段怜竺嘴里。
凰族的补心丹用的药材都是凰族特有的，入口即化，段怜竺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了下去。
段怜竺没多想，林资喂他吃东西，他自己觉得还挺美。
段怜竺又倒出一颗，“宝宝，该你吃了。”
段怜竺真当成林资在跟他玩你一颗我一颗的小游戏，现在轮到林资了。
林资还是没吃，抬头叫人，“萧止涧，你过来。”
萧止涧顿了顿，越过段悯寐走到林资面前蹲下。
“…你吃”，林资把丹药喂给萧止涧。
萧止涧犹豫着张了嘴。
萧止涧将林资喂给他的丹药咽下，胃部涌起一股暖流，逐渐充盈起来。
“你吃民间食物不如吃有灵力的丹药”，起码丹药还有助于修行。
萧止涧舌尖泛起清香的甜腻，望着林资的乌眸，颔了颔首。
萧止涧瞥见段怜竺倒出第三颗补心丹，林资拉回萧止涧的注意力，“我们该走了。”
萧止涧意会地抱起林资。
段怜竺捏着补心丹手足无措，“宝宝，你不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段悯寐挡了下，“你们要是去凤栖山，我们可以同行。”
萧止涧怎么样都可以，关键在于林资的态度。
林资并不想拖着现在这个身体跟段家两兄弟同行，没有直接应答。
段悯寐退让道：“听说你们在路上被南映徊围堵，林资是我们好友，找到南映徊，我们再分开也不迟。”
南映徊的追踪术确实无人出其右。
有段怜竺和段悯寐拖着南映徊，他也能更早到达凤栖山。
林资点头同意了。
段怜竺见他哥三言两语说服了林资，高兴得直乐，两步并上前伸手，“宝宝，让叔叔抱着你，好不好？”
段怜竺从小就想抱他，两个一般高的豆芽菜，谁能抱动谁。
林资烦腻段怜竺天天围着他贴，扭头搂上萧止涧的脖颈，很明显的拒绝。
萧止涧侧脸被林资微凉柔软的发丝蹭着，热乎乎的气息烘着萧止涧的脖颈，萧止涧僵硬了瞬，轻拍着林资的脊背。
段怜竺见状，拿出哄小孩的那套，捡起昨晚他哥逗林资的拨浪鼓，“宝宝，你玩玩具吗？”
林资望着转到萧止涧身后的段怜竺，接过段怜竺手里不断发出噪音的拨浪鼓，砸上了段怜竺的头。
段悯寐出手就是个仙品法器的，他给林资拿的拨浪鼓也不是什么普通玩意，说是音域攻击性的法器，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实打实砸着段怜竺的头，也不是小看的。
段怜竺一瞬间有些眩晕，委屈地摸着自己额头的包，“宝宝，你脾气也太坏了。”
林资埋在萧止涧颈窝，不想搭理已经把他惹烦了的段怜竺。
林资在段悯寐提到南映徊就开始烦了。
要不是他意外变小，虽然他的修为比南映徊低，然而他手里那些法器未尝不能打退南映徊。
现在不仅因为他的灵力使不出，还因为南映徊被迫答应段悯寐同行。
林资讨厌这种不能自己掌控的感觉。
段悯寐道：“你们先行，我和怜竺还有法器需要再锻造几天才能前往凤栖山，到时候我们追赶你们。”
段怜竺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段悯寐的眼神制止。
萧止涧对段悯寐点头，抱着林资先离开了。
段悯寐多给出的这几天，让林资脸色缓和了点。
段悯寐给了他们净瓶，不要任何回报，同行的提议他们更是不好拒绝。
林资矛盾得很，他不想被逼又想甩脱南映徊那个麻烦。
何况林资还需要时间恢复正常。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在段怜竺和段悯寐眼皮子底下进行。
萧止涧也不确定自己用血画的引灵咒能够帮到林资多少，能让林资恢复到什么地步。
只能趁着他和林资两人时，每天都给林资画一次引灵咒。
林资的身形逐渐从三岁变成五岁大小，然后就不再生长了。
“你别放血了”，林资蹙眉，“一天一次就已经很消耗精气，一天两次你撑不住的。”
萧止涧没听林资的劝阻，又往林资身上施了一次引灵咒，没有任何作用。
林资身形依旧没有再发生变化。
萧止涧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怎么突然对林资不起作用了。
“你休息会儿吧”，林资掠过萧止涧过于苍白的唇色道。
萧止涧点了点头。
萧止涧吃了几颗还灵丹，面色好了许多，决定去镇上找家客栈落脚。
还没有天黑，镇上的小摊小贩生意也兴隆，满街都是食物飘香的气息。
林资两岁大小时骨头弱，萧止涧一直抱着他。
林资长大点能自己走了，就不让萧止涧抱了。
只是牵着林资的手，毕竟林资的灵力还没恢复，萧止涧怕自己不注意弄丢林资。
“萧止涧，你要吃东西吗？”
萧止涧走着，掌心就传来一阵绵软微弱的拉力。
萧止涧一直都想吃东西，他无时无刻不在饿，也就是林资在段家给他吃的那颗丹药让他感觉有一瞬饱腹，然后又陷入无休无止的饥饿。
然而林资好心好意劝阻过他，萧止涧不想违背林资的好意，抿抿唇道：“我不吃。”
林资似乎没有表现对他回答的赞同。
乌润的眼珠黑黝黝，“我要吃。”
萧止涧：……
萧止涧想了想抱起林资，林资是最讨厌吃民间食物，萧止涧很难不怀疑林资被夺舍了。
萧止涧没检查出林资的魂体有什么问题，只能想到，最近几天林资身体生长得太快，缺乏灵力因此感到饥饿。
“师兄，你先吃这个，好不好？”萧止涧没什么太有用的丹药，他自己吃的那些低等的还灵丹品阶也不好，不敢给林资吃。
好在萧止涧有些品阶好的灵植，不如炼药师的丹药药效齐全，总归是天然质朴。
萧止涧将林资抱高了点，听到了林资软嫩的小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师兄，这是冰玄鹿茸”，萧止涧解释，“是冰属性符合你的水灵根。”
林资抱着跟他身体一般大的冰玄鹿茸啃。
萧止涧找到了客栈，进入房间后把林资放在桌子上，将林资能吃的灵植摆在他周围。
萧止涧奇怪的想法浮现脑海，鹿茸算是肉菜吧，小孩子是不是要荤素结合？
“师兄，你要不要再吃点雪玉骨莲？”萧止涧适时递过去一朵玉色的雪莲。
冰玄鹿茸很硬，啃的林资唇瓣红润不少。
萧止涧把只受了皮外伤的冰玄鹿茸从林资手里换下来，让林资揪花瓣吃。
林资吃了小半的雪玉骨莲。
“师兄，你吃饱了吗？”
林资摇头，他没感觉到灵力充盈，也没感到什么饱腹感。
他只是吃累了。
林资白嫩的脸颊被鹿茸磨得发红，萧止涧摸了下，没破皮只是有些烫，“师兄，还想吃什么吗？”
林资也不知道。
萧止涧叫来店小二，给了他银子让他去街边买点小孩子喜欢的吃食。
林资不爱吃民间食物，但是有灵力的食物，林资看起来也不爱吃。
萧止涧只能把他能想到的东西摆在林资眼前。
店小二半个时辰就买回糯米糕，红豆青稞，果脯，牛乳酥口味偏甜腻的吃食。
林资没吃过民间食物，挑挑拣拣选了块看起来还算可口的糯米糕吃。
杏般大小的糯米糕入肚，林资有了饱腹的感觉。
“民间食物斑驳，师兄，你不要吃太多”，劝谏的人变成了萧止涧。
林资捏着糯米糕思索，为什么民间的食物对他有用，而有灵力的灵植对他却没有用。
其实民间食物不是没有一点灵力。
人是天地孕育而生的，最受神钟爱，他们身上有着天道庇护的气运，尽管很微弱。
佛修就是通过度化世人，获得天道赐予人的气运，从而修炼飞升。
林资不知道自己属不属于这种情况。
但修仙者极少能获得天道赐予人的气运，这也是佛修往往要经过千年才能得到飞升机会的原因。
林资放下手里的糯米糕。
一般的修仙者是获得不了气运的，介入人间，还会被因果反噬。
他们要是吃多了民间食物，还要吃除浊丹，将他们吸收不了的杂质去除。
“师兄”，萧止涧忽而道：“我的通信石亮了。”
大概是商祷。
林资颔首，“接。”
“宝宝？”试探的气声从通信石传出，不是商祷，而是段怜竺。
现在确实到了和段悯寐他们汇合的时间。
林资没有理会他。
萧止涧跟他交谈几句，两个时辰后，他们就在客栈碰头了。
段怜竺似乎没有看出林资长大，兴致勃勃地往林资脖子里挂了个鎏金坠晶项圈，往他腰间系上银月玲珑佩，还拿出一大堆戒指往林资手上套，“宝宝，这些都是我新炼的法器，喜欢吗？”
萧止涧以为林资喜欢的，因为林资经常朝他索要他历练时得到的各种宝物。
段怜竺人虽然跳脱了些，炼的法器品阶都不低，有的甚至比林资朝他要的东西好很多。
然而林资全扯了下来一个没留，扔到地上，“我不喜欢，别往我身上戴。”
段怜竺习以为常，但还是失落道：“你从小就更喜欢我哥，你每次只要他的，不要我的。”
林资自然猜到段怜竺猜到他现在的状况了，也没有多加隐瞒。
“我不喜欢。”
段怜竺追问，“那你小时候为什么只要我哥的东西，不要我的？”
林资回答不出。
段怜竺更委屈，“再之前你都是要我的，不要慕家那个小胖子的。”
段怜竺仿佛认定般控诉道：“资资，你就是喜欢谁，然后就要谁的东西。”
林资并不认可段怜竺这个结论，“…我没有。”
段怜竺根本不信，“资资，你现在喜欢谁？在和谁要东西？”
林资蹙眉，特别硬气道：“我谁也不喜欢，也没和任何人要东西。”
林资先天弱症，天赋也平平，每每长辈夸赞有天赋的小辈时，林资就小心眼地开始计较。
偏偏林资从小就出奇的漂亮，每个小孩子都围着林资转，包括那些被夸赞过的极有天赋的小辈。
他们都想跟林资做朋友。
小林资特别“坏”地要长辈给他们的礼物才会跟他们做朋友。
慕家的没有段怜竺天赋高，段怜竺没有段悯寐天赋高……
总会有更高天赋的小孩出现，林资索要的对象也慢慢转移。
林资不承认自己小时候嫉妒心这么强，何况他现在已经改好了。
对于段怜竺曲解意思的指责，林资更不会承认。
段怜竺问，“那他呢？”
段怜竺指的是萧止涧。
林资乌眸沉静地望了过去，萧止涧被林资的眸光看得麻了瞬。
萧止涧太知道林资有多讨厌自己了。
朝他要东西肯定也不是喜欢他。
“好了”，段悯寐打断道：“我们过来的路上探查到了南映徊的踪迹。”
林资是不想和南映徊打什么交道，因此只想避开他。
然而今天的意外…
除了佛修，合欢宗也有不少人和凡人双修的，只是为了得到凡人的气运。
林资实在想弄清楚。
只是南映徊行事偏邪，林资不太愿意跟他打交道。
现在只能顺其自然了。
林资晚上是要休息的，段怜竺自告奋勇要守着林资。
林资根本不想被随时揭他老底的段怜竺待在一起，包括段悯寐。
林资选了萧止涧。
“资资，你现在喜欢他了是不是…唔…”段怜竺被段悯寐捂嘴带走了。
林资不知道怎么解释，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段怜竺竟然记到现在，看来段怜竺也没有比他大度到哪里去。
萧止涧向来是沉默寡言，这次却主动开口，“师兄是要嫁给凰家小少爷的，我不会当真的。”
林资没什么可反驳，尽管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凰家小少爷。
那个凰家小少爷据说是凰家全族最看重的。
天赋不仅是凰家最高，身上还流着三分之一的凤凰血脉，日后很有可能修炼浴火重生的功法。
世家都是想自己子孙后代沾上凤凰的血脉。
哪怕是不能跟凰家小少爷得到浴火重生的好处，凤凰血脉也能延年益寿，受到天道庇佑，更容易修炼。
“明天能到凤栖山么？”林资问道。
段悯寐当时似乎看出林资不想和他们同行，因此晚到了几天，算算时间正好一起进入凤栖山。
萧止涧点头，“能到，不过到的时间太晚，进入凰家得后天了。”
随着时间逼近，林资也越发焦躁起来。
他不想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凤栖山，何况到时候会遇见不少熟人。
林资没觉得自己先天弱症需要凤凰血拯救。
他之所以答应师尊参加这次名叫集仙会实际上是比武选亲的大会，他就是想拔得头筹。
所有跟凰家小少爷适配的基本上都是跟林资同辈的青年才俊。
楚韫玉通常都是让商祷参加这些比试类的集会，林家那边也是让他大哥参加。
林资最开始对集仙会没兴趣，但是现在他需要集仙会证明他的实力。
只要他让萧止涧和商祷不去参加。
他就能光明正大赢下这场比赛。
至于那个凰家小少爷，其他比试都是有奖品的，现在奖品变成人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先恢复正常。
“师兄，要是普通的精血不行”，萧止涧顿了下，“我可以用心头血。”
林资看了眼萧止涧，他是不想让萧止涧参加集仙会，但是他也没有想逼死萧止涧。
除了以前每天一次，萧止涧今天用了两次精血，要继续逼出心头血，萧止涧恐怕不会太好过。
萧止涧察觉出林资的躁意，小孩子闹脾气大多都是会挂脸的，林资不是小孩子，但喜怒随心，很容易从他脸上看出他在想什么。
林资最近总是抱着他的布娃娃睡觉，萧止涧莫名有种林资跟他的布娃娃是一样的感觉。
“还是不要了”，林资闷闷翻了个身，“我要睡觉了。”
黑暗中萧止涧的丑娃娃躺在林资愈发精致昳丽的脸旁，温馨和谐。
一直属于萧止涧的丑娃娃待在林资身边，好像林资就成了它的主人，它的身价也随之提升。
很奇妙。
偏偏萧止涧就是有这种感觉。
萧止涧可以为并不是活物的布娃娃要到一个进入林家家谱的机会，现在也可以在熟睡的林资身上用他的心头血画下引灵咒。
林资成为布娃娃大小是一瞬间的事，恢复正常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萧止涧近日消耗的精血和灵气的确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负荷，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正躺在林资昨晚睡过的床上，口中有种甜腻的清香。
萧止涧吃过，是林资之前给他吃过的补心丹的味道。
这说明林资恢复正常，可以拿到储物戒里的补心丹了？
萧止涧环视一圈，林资不在房间。
萧止涧打算下床找人时，伴随着开门外面传来的打斗，段怜竺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资资”，段怜竺气有些喘不匀，“资资他跟南映徊打起来了。”
萧止涧没反应过来。
段怜竺解释道：“资资说，因为南映徊打伤了你，要让他付出代价。”
萧止涧的心脏微微鼓噪了下，随后平静下来。
萧止涧想着林资说的话，大抵是跟段怜竺有偏差。
林资的意思应该是南映徊打伤了他，连累了林资。
第153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南映徊修为高, 奈不过林资法器多。
打伤不容易，困住南映徊一时半会还是没问题的。
“资资, 你束住我手脚还不能解你心中郁气？”南映徊仰躺在地上，羽冠被打碎发丝泄了一地，却丝毫不显狼狈，狐狸眼勾起晕着轻佻的笑意，“何苦裹成蚕蛹，未免太丑了些。”
林资没有对南映徊调笑般的话起任何波澜, 心意仍横在南映徊颈前，冷声道：“说够了？”
心意剑身薄利，冰寒的锋刃轻贴温热的皮肤，幽深的冷气直窜到脊椎。
南映徊还有心情调整姿势更好地看林资，不顾动作幅度过大，被心意划出的血线。
“我打伤萧止涧没错，他萧止涧也伤了我”, 南映徊佯装哀怨道：“资资，你只心疼他, 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林资本就是精致昳丽的长相，细细的下巴轻抬着, 更为漂亮的眉眼添就矜贵的傲气, 轻糯的脸颊浮着粉意，直直蔓延到清润的眼角。
南映徊眸光闪了下，流连着林资不耐又别有生气的脸蛋, 都说合欢宗的人都是祸人的妖精，可他却没见过比林资更出众的人。
可惜渡天门和林家护得紧, 韫玉仙尊和商祷更是跟眼珠子似的看着，很少让这个漂亮的小少爷外出, 只是娇养着。
然他们能养，自己为什么不能？
先天弱症而已，他举合欢宗之力，拿着天材地宝供着，断不会委屈了这位傲气凌然的高贵的猫儿。
“我不想同你废话，我只要一样东西”，林资是有错也不会认的。
萧止涧给林资放心头血身体亏空晕了过去，林资想的是，若不是南映徊打伤了萧止涧，萧止涧应该不至于晕厥一夜。
林资把错推到南映徊身上，绑了南映徊有替萧止涧出气的原因，更有那些日子遭南映徊围堵泄愤的缘故。
当然，林资还想要合欢宗里的功法。
他要弄清，自己吃凡间吃食，到底跟凡人的气运有什么关系。
林资不想说得太清楚，模棱两可地朝南映徊要合欢宗所有的功法查看。
南映徊表情凝了下，“资资，你要那些做什么？”
心意死死抵在南映徊的喉结，滚动都不能，林资冷脸，“跟你有何关系？”
南映徊勉强提起一个笑，眼神沉了下去，喉咙干道：“资资，你不是要用我们合欢宗的书籍，与那什么凰家小少爷合修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林资没心情同南映徊口舌之争，“给不给？”
林家把名额让给这个小少爷，韫玉仙尊又让商祷保驾护航，就是为了让这个小少爷与凰家那位双修，得到凤凰血脉滋养，治好林资的不足之症。
是不是确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说他的天赋比之凰家那位如何，便是身份都入不得林家和韫玉仙尊的眼。
南映徊瞳眸深了三分，他可不是不争不抢的人，否则也不会以低贱的身份把控住合欢宗。
“给”，南映徊忽而笑开，狐狸眼漾起些潋滟之色，“资资要，我怎么能不给。”
“不过”，南映徊话音一转，“这次凤栖山，不，连同后面的集仙会参赛，我都要与你同行！”
南映徊眸光落在林资微蹙的秀眉上。
他们不知，作为合欢宗的大弟子，南映徊可知道不少内情。
与凰家结亲是好，受益也颇多。
但是凰家举办集仙会，并不是选出天赋最出众的修仙者，凰家要选出能为凰家孕育出全血凤凰的修仙者。
林资哪怕身后有林家和渡天门的韫玉仙尊，这门亲事也不一定能成。
他要争一争，他要这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嫁予自己。
林资不解，“就这？”
同行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有些简单过头。
南映徊笃定，“就这。”
林资敛眉颔首应了，“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南映徊在林资答应时，心落到实处，表情都轻快不少，“我哪里敢，你师尊不得刮了我。”
林资收了剑，萧止涧也醒来寻人。
“师兄”，萧止涧瞧见林资恢复正常，掠过林资稠美醴艳的五官，有些恍惚，“你没事吧。”
林资摇头。
“资资”，段怜竺从萧止涧身后冒出来，殷勤凑上去，“你不要跟这种人置气，你要是厌烦他，我就把他关在法器里，老老实实关他十天半个月，让你消气。”
林资乌眸看过去，段怜竺心脏猛地跳动几下，讨好道：“资资？”
林资移开目光，“你也很聒噪。”
段怜竺笑容僵在脸上，委屈道：“资资…”
挣脱林资束缚的南映徊大笑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掸掸身上的灰尘，有什么比在喜欢人面前旁人更惹心上人厌烦的更开心的事了。
林资不喜欢他，未必见得多喜欢家世同等、青梅竹马的段怜竺。
这个认知让南映徊心情愉快起来。
“资资”，南映徊扬起一抹笑，也上前。
林资转身就走。
萧止涧挡了下追赶的南映徊，“师兄脾气不好，望修者担待。”
南映徊挑眉，“无事，我偏爱资资的脾气。”
萧止涧因着南映徊暧昧的话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修者不要再惹师兄不快了。”
南映徊没把萧止涧放在眼里，他们合欢宗分辨修仙者自有一套，上次和萧止涧交手，便知道萧止涧是修无情道的，不沾情爱。
即便萧止涧待在林资身边也构不上什么威胁。
只是还这事，还是要提醒提醒林资这位小师弟才好。
“我与资资情谊深厚，资资还邀我同行凤栖山，我哪里会惹他不快。”
萧止涧听着南映徊的话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得先追林资。
今天是能到凤栖山的。
萧止涧担心林资刚恢复灵力不稳，“师兄，你可还好？”
林资没什么不好，他这些日子都没吃补心丹，不知是不是因为萧止涧血的缘故，他的心悸之症也没有发作过。
萧止涧说出自己的担忧，“师兄，我怕一夜之间拔苗助长，会有隐患。”
这事林资不是没有想过，总归他现在是好的，有什么后遗症，他也能应对。
“你有什么办法？”萧止涧既然提出来，说不定有什么好法子。
萧止涧没有，但是，“我陪在师兄身边，要是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林资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萧止涧知道自己变小的，他的血对自己也有用。
他只是不清楚萧止涧想要什么，不能牢牢把萧止涧抓在手里，让他安心罢了。
林资只知道萧止涧特别看重他的那个丑娃娃。
林资思索期间，已经到了凤栖山下。
凰家明日才会迎宾客入门，修仙者聚在山脚已经挤满了客栈。
人来人往，段怜竺和南映徊挤在人群中，段悯寐一早就出了客栈，说是凤栖山上有亲友想要法器，段悯寐提前送了过去。
“师兄”，萧止涧习惯性地拉住林资的手，“这里不好走，你跟着我。”
林资一心想着如何能取得头名，并且不让萧止涧和商祷参加，没注意萧止涧的动作。
商祷是个脾气好的，林资的要求没有他不答应的。
就是这个萧止涧让林资费心思，萧止涧只听师尊的话，而且自己之前多有欺负，恐怕萧止涧不会轻易听自己的。
“资资”，林资被过分熟悉的声音唤得抬起头。
萧止涧也认出来人，是给他挡过伤的大师兄，商祷。
商祷越过人群朝林资走过来，拉过林资的手，将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资资，师兄给你通信你为何不理，要不是小师弟告诉我你无事，师兄就要禀告师尊寻你去了。”
温热柔软的纤手在萧止涧掌心落空，被凉风激得微微蜷缩。
林资幼时的手肉乎乎的绵软娇嫩，长大也软，凉沁沁的像是握着韧性的玉。
萧止涧撇去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念头，“师兄，最近不大高兴，有些不爱理人。”
没什么头脑的理由却让商祷放心下来，林资脾气本来就坏，因着不高兴不理他倒是也挺有说服力。
商祷语气软了下来，还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摸了摸林资怏着小脸儿，“怎么不高兴了？现在可要随我去见师尊？”
林资没证明自己前并不想去见师尊。
林资有求于商祷，也不好对商祷冷脸。
“没有不高兴”，林资还想了几句关怀商祷的话，“就是…担心师兄被打伤而已。”
林资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他担心商祷更应该回商祷的通信。
商祷却不这么想，林资别扭也嘴硬心软。
定是自己无事却没有立马找林资，白白惹林资担心，这才让林资生气不理自己。
“资资乖”，商祷好性子解释，“我本来是想立刻去找资资的，巧遇师尊，才到了凤栖山。资资，不要怪师兄了，好不好？”
林资闷闷“嗯”了声。
商祷感慨道：“资资真是长大了。”
“师兄已经提前定好了客栈，师兄送你去住一晚，明天再去集仙会？”商祷哄着林资。
林资没什么意见，他也是这么想的。
萧止涧落后一步，看着大师兄拉着林资的手，在人群里护着林资往客栈走去。
大师兄性子好，对同门弟子都好，对他也不错。
对林资这样也没什么奇怪，萧止涧就是觉得商祷对林资有些太亲近，不同于同门师兄弟的亲近。
“我们谁都比不上商祷”，南映徊意味不明道：“商祷又当爹又当娘，把林资看顾得比什么都严，要是他身上有什么凤凰之血，哪里轮得到凰焱。”
段怜竺听着这个，心里也酸，“那也未必轮得到商祷，资资小时候回家时，都是同我们说他那个大师兄古板又无趣，是一点也不喜欢。”
南映徊笑，不在意道：“他又看得上谁？”
这话倒让段怜竺噤了声。
要是说凭借喜欢就能让林资另眼相看，取得林资欢心，天底下确实是没几个人。
林资从小就被宝贝似的捧着，眼睛快长到天上去了，即便这样他们也稀罕，有些小心眼计较的坏毛病也由着他哄着他。
恨不得林资的脾气天天这般坏，他们也能借着哄林资，多跟这漂亮爱生气的玉娃娃说几句话。
萧止涧听完了他们的话，敛眸，跟了上去。
凤栖山霎时涌进来大量修仙者，商祷来得早也堪堪订了两间客栈。
“今晚师兄守着资资，好不好？”商祷征求着林资的意见。
林资没率先答应。
萧止涧却说，“大师兄，你伤势未愈，这些日都是我守着师兄，今晚也是我来吧。”
商祷微微笑道：“不碍事，师尊让我照看资资，我不能不尽心尽力。”
林资也想借机让商祷退出集仙会，于是应了下来。
身后的南映徊阴阳怪气道：“我都说了商祷在林资心里是比其他人重的，商祷一来眼里就没有别人了。”
段怜竺眼瞅着林资跟商祷进了一间房，也不得不承认，林资小时候讨厌商祷，在商祷面前也是乖的。
萧止涧仿佛听不见，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客栈都满了，南映徊和段怜竺没有住的地方，又不想离林资太远，又是高价又是摆出家世，要出一间房住下。
“资资，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商祷搭上林资手腕，注入灵力探查，“师尊也很关心资资的身体。”
“我没事”，林资微微蹙眉，“我有些饿了。”
筑基就已经辟谷，何况林资现在已经是金丹修为。
商祷奇怪道：“只是饿了？可有其它难受的地方？”
林资摇头，“我想吃凡间的食物。”
商祷压下心底的困惑，笑道：“资资是挑嘴了吧？”
“吃些也不碍事，吃完，师兄给你拿除浊丹”，商祷叫了几盘糕点上来。
商祷对林资是真的有求必应。
不一会儿，林资就吃上了新出炉的白米糕。
商祷小时候吃过这些，修仙之人最讲究干净，林资从小被林家娇养着，看管得严怕是一点儿都没吃过，因此感到新鲜。
“是小师弟带资资吃的吧？”除了萧止涧，商祷也想不到其他人会吃这些东西。
林资点头，把锅甩到萧止涧身上。
商祷屈指抹去林资嫩红唇角的残渣，“爱吃就吃吧。”
林资掰了一小块递给商祷。
商祷惊讶了瞬，“给我的？”
林资点点头，他也是知道求人办事，要放低姿态的。
商祷弯起眼睛，“谢谢资资，资资乖。”
“师兄”，林资伸出舌头舔去唇瓣上的细渣，“我有事要同你讲。”
商祷抬头，温和道：“什么？”
“师兄，你不要参加集仙会了，好不好？”林资认真地骗人道：“我想自己赢的凰焱的亲事。”
林资佯装撇嘴，“你帮我，凰焱会看不起我的。”
商祷慢慢反应过来，林资是什么意思。
林资给他的糕点也不香甜了。
林资是长大了，也会为了心上人，不要他这个师兄了。
第154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这件事商祷没有立即应下来。
林资蹙眉, “不行？师兄，你非要我在凰焱面前丢人是不是？你也觉得天赋平平, 先天弱症，什么都干不了是不是？”
林资话说得太狠，宛若利刃剐商祷的心。
“资资，你不要说这种话”，商祷对上微白的脸颊，急道：“师兄从来没有这么想。”
林资乌眸幽幽,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商祷想说什么又无从辩驳，“资资，即使我不去，小师弟也会去的。”
要是商祷对林资还有什么纵容，萧止涧是完完全全听从楚韫玉的命令。
商祷劝道：“资资，这件事还是知会师尊吧，我明天带你去见师尊, 行不行？”
林资要是能说服楚韫玉也不会曲折地来找商祷和萧止涧。
“我不去。”
林资翻身上床，挥手落下床幔, “睡了。”
商祷对林资向来是没什么办法的，但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林资做什么会伤害到自己的事。
集仙会是凰家为凰焱选亲的赛事, 他们要进入沧霭境, 夺得头名的人，才能与凰家小少爷成亲。
沧霭境是万年前凰家飞升老祖留下的秘境，里面甚至还有真血凤凰的残魂, 更有许多上古遗迹，很容易行差踏错。
要知道很多秘术随着时间洪流已经消失, 仿若碰上那就是万劫不复。
林资甚少进入此等秘境，更不知道里面如何惊险, 莫说是楚韫玉放心不下，商祷也是放心不下。
林资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商祷告到楚韫玉那里去。
楚韫玉不常用通信石，命令传过来，林资也只有遵守的份儿。
林资提着心意，剑柄戳上萧止涧的肩背。
萧止涧偏头，一双眉目深重的眼睛看了过去。
林资轻抬下颌，“你先进去。”
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林家小少爷也会有怕的时候，不过，林资怕的人是九州第一人的楚韫玉，又没什么可奇怪的。
凰家给了楚韫玉清幽雅致的院子让他居住，有些偏远，倒是静谧祥和。
屋门缓缓打开，泄了一缕阳光落在堂屋居中主位人的脸上。
微黄明亮的光晕映着男人温和眼睛，划过他清雅俊美的五官线条，不沾尘世般的脱俗。
“资资，师尊唤你们进去”，商祷侧了侧身，等到林资他们走进后，退出合上门。
林资落后萧止涧半步。
“师尊”，萧止涧迈入正堂，恭敬地拱手弯背。
楚韫玉抬眸，沉静的眸光停留在下面二人身上，声音泠泠，“走近些。”
萧止涧依言往前走了两步，林资待在原地没动。
楚韫玉略微扫过垂眸敛目的小徒弟，只道：“你修为退了。”
萧止涧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是弟子懈怠。”
楚韫玉“嗯”了声，直接唤那个躲在萧止涧身后的徒弟，“林资，你大师兄说你要见我。”
楚韫玉不算严厉的师尊，抓弟子修为苛刻着，其他的倒也宽容。
“有何事？”楚韫玉轻问道。
林资被点名，别别扭扭从萧止涧身后走出来，拱了拱手，闷闷道：“师尊，我没要见你。”
是商祷硬要把他拽来的，不然，他是想着在沧霭境拿到头名再见楚韫玉。
好孩子气的话。
楚韫玉习惯般，没有多计较。
“那都随我去见见人吧”，楚韫玉起身，淡蓝色的衣袍衬得他长身玉立，粼粼湖光在衣摆上流动宛若深沉的静水。
林资和萧止涧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只是楚韫玉见的人，林资全都认识，没一个他喜欢的。
沧霭境危险自然要有大能看守，参加集仙会的都是各门各派各个世界天赋出众的小辈，他们可不想将后辈们都折进去。
楚韫玉也是被凰家请过来的其中之一。
大厅里来人林林总总已经差不多齐了，楚韫玉携两个弟子是最晚到的，里面的老祖带着自己的小辈也吵起来了。
凰家家主敲着桌面，“诸位也知晓老夫孙儿要选个什么样的道侣，固然诸位带来的都是族中杰出的英才，可老夫孙儿并不比任何一位差。”
段家老祖布满皱纹的眼睛遽光闪烁，“凰瑞，你有话直说，年纪越活越大，说话反而说不明白了。”
合欢宗宗主南岁晚瞥过凰瑞身旁修竹般内敛的少年，美目流转，笑道：“凰家家主的意思是，他办这个集仙会可不是要找什么修为绝顶的夫婿，而是要找一个能为他们凰家孕育全血凤凰的小辈。”
“凰家小子”，南岁晚支着自己纤细的下巴，唇角掠起玩味的笑，“你要给你未来的夫君生几个，或者你让你未来的娘子生几个？”
“关于这种功法，我们合欢宗比其他门派可不要全太多”，南岁晚语气盈盈，暗示意味十足，“你想怎么生就怎么生。”
南岁晚说了这么多，中心意思就是，他们合欢宗是为凰家孕育凤凰的最好选择。
在场的人听懂了，凰焱自然也是听懂了。
凰焱红衣灼灼，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晚辈但凭爷爷做主。”
凰家血脉传承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义务。
他没有资格选择。
没人想看合欢宗这么个功法不入流的宗门抢了凤凰血，段漆道：“要是这么说，我的两个孙儿即便生不下全血凤凰，还能把全血凤凰炼出来呢。”
段家老祖说话未免粗暴血腥，众人默了默。
有人把话头转向楚韫玉，“韫玉仙尊这次可是派了三个弟子参加集仙会，可见重视，不知凰家家主对韫玉仙尊的弟子们更看重哪一个？”
楚韫玉今天带了两个出来，大弟子他们前些天也见到了，即使没见过也听说过商祷无出其右的剑修名声。
“韫玉仙尊的弟子都是好的”，凰瑞先是将人夸了遍，然后硬着头皮开口，“老夫私以为木灵根孕育万物，恐怕更能孕育凤凰全血。”
凰家之前是把传承凤凰血脉当做重中之重，但也从未挑剔过什么，集仙会胜出者符合小辈眼缘，婚事没有不允诺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世家愿意让杰出的小辈过来，即便与凰家结不了亲，在凰家秘境锻炼一二也是极好的。
总归是能力问题。
现在凰家明晃晃地把走后门摆在明面上，倒是让他们哑了口舌。
“若是有这个要求，凰家家主应该提前告知”，南岁晚笑意收敛了些，“何苦让我的大弟子白白跑这一趟。”
凰瑞叹了口气，“以前是没有的，可凰焱身上有三分之一的凤凰真血，韫玉仙尊赠予我一本上古书籍，里面详尽描述了如何孕育全血凤凰，老夫也是想试上一试。”
段漆打断道：“木灵根？”
段漆环视周围在座众人，只有一人还未曾开口说话，估计是早被知会，“药王谷，你那个什么千年百年难得一见的炼药奇才小徒弟，据我所知就是木灵根吧？”
药王谷谷主没有反驳。
段漆看了眼首位上的凰瑞冷笑了声。
蓦地被揭穿心思，凰瑞尴尬地清咳两声道：“老夫自然是愿意凰焱能与药王谷结亲，然而上古书籍里面交代老夫无从验证，白白损失我凰家凤凰血脉那是更加可惜。”
“此次沧霭境里有个新出的秘境，据说是我们凰家飞升的老祖留下来的，诸位愿意成人之美，老夫也愿意把秘境共享，哪个有能力的小辈能够收为己有，老夫绝无怨言。”
凰家能拿出此等宝物，换他们凰家血脉流传，真心真意。
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
失去与凰家结亲的机会可惜，然而得到那个上古小秘境受益是整个宗门整个家族。
这么一想，也没有那么可惜了。
南岁晚观察着众人的神情，似乎都接受了凰瑞的条件，愿意成全药王谷和凰家。
“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南岁晚盈盈笑起来，扫过韫玉仙尊身后容颜昳丽的小少年，“反正我徒弟看上的也不是你家的宝贝疙瘩。”
“就是不知道其他这些被挑剩的小辈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说得好像参加集仙会的都是对凰焱求而不得一样。
凰焱对南岁晚的调侃没有什么反应。
南岁晚无趣地挑挑眉。
段漆率先澄清，“我们家是跟林家定了婚亲的，就看林家小子挑我哪个孙儿了。”
林资就知道，每每有什么事，最后都会落到他身上。
然后就是谈论他们小辈的天赋如何如何。
一个比一个讨厌。
“那都是几辈子前的事了”，南岁晚寸步不让，“我们合欢宗出发前就给林家家主送了婚帖，要是与林家结亲也应当是我们合欢宗。”
段漆都笑了，“就凭你们那种不入流的功法？林家小子身体弱生得又白嫩，恐怕是去不了两天，就被你们合欢宗吸成人干了，你们竟也有脸皮往林家送？”
南岁晚顿时就不乐意了，“南映徊好歹天资出众，如今已是元婴。你们家大的勉强可以，天天板着脸一点情趣都没有，小的行事荒谬看上去像是个傻的！”
“你再说一遍？！”段漆拍案而起，“我今天不让你见识我们段家的厉害，你怕是不会死心。”
南岁晚要是怕了段漆，也不会这么叫板了。
两人剑拔弩张，凰瑞连连劝阻，“合欢宗宗主，你说话太过了，太过了。”
怎么还能骂人家孩子傻呢？
刚才争夺凰家是有商有量，现在倒是恨不得打起来，好决定林资的归属。
“段家老祖，你又何必这么大气性！”
大厅里乱成一团，劝完这个劝那个，好不容易让他们消停下来。
犄角旮旯里传出一道声音，“无谓之争，要说有资格，商祷天赋绝顶又与林家小子拜在同一师门之下，青梅竹马，那才是天作之合。”
南岁晚眯眼，“商家的，站出来说话。”
段漆一致对外，“你们商家都没落多久了，也就是赶巧碰上个商祷，恐是以后也没有其他出众小辈，更没有什么要传承的血脉，抢什么亲事。”
他们抢凰焱是为了家族宗门延续，那是切实的利益。
抢林资，是他们小辈真喜欢。
修仙长路漫漫，都是怜惜后辈的，哪里舍得他们求而不得。
林资那小娃娃从小长得就漂亮，霎时惹人喜爱，就是不爱说话，他们想在林资面前夸夸他们的小辈，每每总是更惹厌烦。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放了手，本以为林资看上哪个都随他去。
没想到林资为了修炼住在渡天门不回来了，不论哪个小辈硬是见不到林资了，现在好不容易碰上林资，他们可不得争抢一番。
“好了好了”，凰瑞打断道：“慕桉要到了，我们这些老的有点长辈的样子吧。”
这个局就是为了凰焱和慕桉相亲的，他们都明白凰瑞的意图，大厅慢慢知情知趣地安静下来，不再吵了。
慕桉不是自己来的，是同段悯寐一同到的。
段漆端起段家老祖的架子，装模作样地夸赞了几句，其他人也纷纷符合。
慕桉是个好脾性的，见人自带三分笑意，恭谨有礼对各个长辈行过礼，“实属谬赞，慕桉愧不敢当。”
凰瑞对他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慕桉甫一进来，凰瑞就感受到他身上充沛的木灵根。
凤栖梧桐。
相辅相成。
有慕桉这个自然万物的木灵根在，即便他们孕育不出全血凤凰，那必定也不会让凰焱这三分之一血脉枉费。
“凰焱”，凰瑞和蔼道：“你们小辈就不要和我们这些老头子说话了，怪拘束的，快带着他们去别地聊天散心。”
各位明白凰瑞的意思，都放了自己小辈出去玩，不让这场相亲意图太过明显。
药王谷谷主也道：“慕桉，去寻他们玩去吧。”
慕桉温润地应了声。
凰焱抿唇按照爷爷的意思朝着最有可能孕全血育凤凰的慕桉走去，思索地该说些什么。
慕桉待人亲近，对着迎面过来的凰焱也有礼道：“焱小少爷不用顾及我，也不用担心招待不周，我自行就好。”
慕桉误会凰焱的意思，把人挡了过去，按捺不住雀跃地走到韫玉仙尊面前，“仙尊，晚辈为资资又炼制了一些补心丹，让他随我去试试可好？”
楚韫玉抬手，声音轻道：“去罢。”
慕桉绕过楚韫玉去捉他身后的林资，热情道：“资资，你想去哪儿，我同你去玩儿。”
林资哪儿也不想去。
旁人炫耀自己小辈天赋异禀都是为了提高家族宗门威望，到他面前炫耀就是问他更中意哪一个。
很奇怪。
林资一个都不中意，他就是想把他们全踩在脚底下。
林资反手，心意铮铮定在慕桉行进脚边，蹙眉，“就站那儿别过来。”
慕桉手足无措道：“怎么了？资资。”
萧止涧侧了下身，“你不要惹师兄不高兴。”
林资望了眼同样僵在原地的凰焱。
凰焱被慕桉不算拒绝的拒绝给拒绝了，显然爷爷在知会他和药王谷谷主后，药王谷谷主并没来得及知会慕桉，才会不解其意把他自己晾在这里。
凰瑞和药王谷谷主也生出几分尴尬，他们也没想到参加集仙会的慕桉，殷勤的对象不是凰焱而是林资。
合欢宗和段家老祖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他们舍去同凰家结亲的好处让给药王谷也就算了，怎么林资他们也抢，当真是不要脸。
“你们说的事情我一件都不同意”，林资启声道。
跟凰焱结不结亲无所谓，但是跟凰焱结亲的是集仙会的头名。
他可以不要凰焱，但是他要第一。
要是这个第一附赠凰焱，他也要。
反正林资就要这个头名，他不能作弊，也不会配合他们作弊。
至于其他想跟林家结亲的，拿着不算约定的娃娃亲说事的，他一个也不想答应。
所以，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
“我看上凰焱，我就要跟他结亲，这次沧霭境我必拿第一！”
林资一句话，绝他们的心思。
当事人凰焱都愣了下。
他自然知道爷爷为了全血凤凰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给他们许诺了多少好处。
林资要是非要跟他结亲，沧霭境里的秘境就跟林资无缘了。
凰焱对上林资漂亮却执拗的乌眸，抿了抿唇，沉稳的脸爬上丝红晕，在这个骄矜傲气的少年眼里，他竟是比上古小秘境还要重要么？
第155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大厅内众人静了静。
楚韫玉则微微偏头, 对着刚才“口出狂言”的徒弟风轻云淡道：“去玩吧。”
林资不理会他人是什么态度，转身就走。
萧止涧对楚韫玉颔首后, 拔起林资插在地上的心意，也追着林资出去了。
林资特意往偏僻的地方走。
商祷他有自信能说服，萧止涧他只能采取别的方式。
林资探上萧止涧的手腕，纤白秀美的指尖存着温热，甫搭上去冷不丁让萧止涧泛凉的皮肉抖了下。
“师兄？”萧止涧眼底划过困惑。
林资探了探萧止涧体内的灵气，心头血亏耗的原因, 萧止涧的修为的确如楚韫玉所言退步了。
去往沧霭境前，还有场小比拼。
之前林资没有把握，现在他未必不能打败萧止涧。
趁人之危总比萧止涧进了沧霭境帮他清除异己的好，林资略微思索就有了决断。
“你…好好休息”，林资松开指尖，不大熟练地关心道。
那点温热离开皮肤只剩下沁凉，萧止涧下意识抓住林资的手。
林资抬眸, “怎么？”
萧止涧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慢慢放开手, 眉眼深沉，犹豫开口, “师兄, 凰焱身上的功法比沧霭境里的小秘境还厉害吗？”
怎么旁人都要小秘境，林资偏偏要凰焱。
萧止涧抿抿唇，不清楚要怎么如何描述自己古怪的想法。
林资乌长眼睫微微颤了下。
他天生弱症, 又因长得漂亮，从小到大都被宝珠般含捧着。
家里送到到渡天门师尊座下, 是为了让他保命。
没人求他登顶仙途，从小长起来的玩伴大多是想天材地宝养护他, 林家也是按照这个想法为他挑选未来的伴侣。
林资察觉他们的意思，也就越来越不爱回去，只待在渡天门。
没人对他有期许，然而林资对自己有。
林资也想问自己，每个人对他都还不错，他到底为什么还在斤斤计较，心胸狭窄到对每个有天赋的人都心存嫉妒。
林家给他找到最舒适平坦的路，也是最适合他的路。
怎么自己不领那个情，非要偏执地往另一条路走，身在福中不知福么？
他到底在期许自己什么，又有什么可期许的？
林资想不通这些事，索性不再去想，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
林资难受于他们的好意，没法真正反驳他们，只能拿着他们的话术回击过去。
他不想要凰焱，他只想得第一。
但是他要是直言想要第一，无非又是关心劝阻他的话，林资不想听。
不如拐个弯儿。
凰家是最好的亲家，林资胡说一些爱慕凰焱的话，没人不信。
林资习惯性用这种方式争取自己入秘境或者下山历练的权利。
可现在从萧止涧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林资难得吐出自己心声，磕磕绊绊的，“你…是这么想的？”
萧止涧的想法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罕见的，萧止涧认为自己只是想要修炼。
林资偏移开目光，低声问道：“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抢你所得宝物么？”
萧止涧不懂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事情，大厅里那些世家和宗门争夺林资，大概是为了互相的功法什么。
林资大抵也是这种想法，选了个最好的。
萧止涧误打误撞明白了林资的心思。
“为了修炼？”萧止涧迟疑道。
林资摇头，乌眸静静，如实道：“只是觉得你很讨厌。”
萧止涧感受到林资不喜，却第一次从林资口中说出来。
萧止涧沉默下来，连原因都没敢问。
“凰焱身上的功法确实比沧霭境里的小秘境还要厉害”，林资启唇，瞧着萧止涧被自己说傻了的样子，微微有了丝笑意，“我就要得到它。”
他要那个荣誉。
萧止涧眼睛被林资柔红唇角勾起的弧度闪了下，不自在地低眸。
“师兄”，萧止涧只知道林资现在是开心的，大概是为了争取凰焱的缘故，掠过心底那点不舒服，沉着音线保证道：“我会帮你的。”
师尊最开始就是让他帮林资得到与凰家的亲事，现在林资也是这个想法，萧止涧没什么怨言。
林资的脸色掉下去点，他就是不想让萧止涧帮他。
“再说吧”，林资道：“如果你能进沧霭境的话。”
林资不与萧止涧多说，径直离开。
萧止涧不明所以，不懂自己要帮林资，林资为什么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那场小比拼没如林资所想，将他和萧止涧分在一起。
尽管他还买通了排名的管事。
“资资，你这样做，师尊会知道的”，商祷还想再劝劝林资。
哪怕他知道林资根本不会听他的。
楚韫玉明显护着林资的态度，让凰瑞犯了难，思来想去他把凰焱也送了进去。
不说凰焱能帮帮慕桉，凰瑞自认为自己孙子天赋不比任何人差，倘若凰焱取得第一，凰焱就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自然也能选慕桉。
凰瑞盘算得很好。
参赛的凰焱好巧不巧跟萧止涧分到了一起。
“我只是不想让小师弟受伤”，林资说得大义凛然。
商祷头疼，“是，你只是想让凰家小少爷淘汰小师弟。”
林资被说中心声也不反驳，抬腿往凰焱那里走去。
“资资，你是过来找我的吗？”那天林资离开后，慕桉一直没找到和林资说话的机会，温润道：“资资，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小时候是个小胖子…”
林资打断道：“我记得。”
林资记性没那么不好。
“我找他”，林资轻抬下颌，点了点慕桉身后的凰焱。
慕桉笑容僵硬片刻，大厅里林资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凰焱家世好血脉好，但自己也是同林资青梅竹马长大的。
怎么是凰焱被林资看上了。
慕桉心里说不出的苦闷。
凰焱还是那身红衣，只不过袖口不再是梧桐而是些许凤凰纹。
烈烈鲜色没有融了凰焱眉目，反而生出一种艳冷。
林资走了过去，“下一场，你跟我小师弟比试？”
凰焱颔首，“是。”
凰焱轻抬眉眼，“林小少爷，有事？”
林资有，林资想让凰焱把萧止涧淘汰，不让萧止涧去沧霭境。
林资冲凰焱勾勾手指，“你低头，我有话对你说。”
凰焱眼眸微闪了下，依言低下头。
林资见凰焱距离他太远，特地凑近了些，温软香甜的气流刮在敏感的耳骨。
凰焱下颌都绷紧了。
“你听见了吗？”林资寥寥几句话说完就远离了凰焱，见凰焱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催促道。
凰焱忍不住抚摸耳尖的冲动，掠过林资殷红润泽的唇肉，“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林资直接道：“想跟你一起进沧霭境。”
林资琢磨打败凰焱取得头名，应该更有说服力。
凰焱想的是，林资要跟他一起去沧霭境培养感情，然而他自己并没有决定自己婚事的权利，林资这样做也是白费功夫。
“林小少爷，我不能答应你”，凰焱耳尖有些烫，因为林资为了他枉顾更亲近的小师弟，但是，“我不会乘人之危的，你说的那些，我也不会用的。”
林资被拒绝倒是没有不开心。
凰焱还挺有原则，林资只能寄希望于他俩正常交战，萧止涧落败。
林资脸上没有丝毫败色，临走时还装模作样鼓励几句，“希望你能赢。”
凰焱耳根更红，偏过头去没有搭话。
林资朝着时时刻刻注意他这边动静的商祷走去，“你别担心了，凰焱没答应。”
商祷堪堪松了口气，凰焱算好的，没有晕头答应林资。
“资资，回春木可在你手里？”禅镜寺的主持也在凤栖山，是凰家为了开启沧霭境特地请的。
商祷道：“如若你拿着，便给禅镜寺送过去罢。”
林资点头，下意识问道：“慧敏大师在哪儿？”
商祷看了林资一眼。
林资顿时不想去了，“怎么在师尊那里？”
商祷也奇怪，“你以前恨不得日日都去师尊殿里，怎么现在师尊叫你去，你都不去了？”
商祷好言好语道：“资资，你别跟师尊闹气了，师尊让我和小师弟协同你，也是为了你好。”
林资听不进去。
别人也就算了，师尊也觉得自己不行，这才让林资憋闷。
商祷见状不再劝，“总之，你把回春木还给禅镜寺。”
林资最后还是去了。
楚韫玉和慧敏大师相向而坐，桌面上摆了几盘茶点。
捕捉到门口的轻微响动，瞥见满脸不高兴走进来的人。
楚韫玉温和道：“过来罢。”
林资走了过去，坐在楚韫玉旁边。
“我来还回春木的”，林资解释两句，“路途中遇见行窃的狐妖，找回了禅镜寺的镇寺之宝。”
慧敏没接，行了个佛礼，“多谢小施主。”
“不过”，慧敏话音一转，“这回春木老衲带回去也无任何用处，老衲还是想为它寻个有缘人。”
林资看了看慧敏，又看了看楚韫玉，不可能的念头浮现脑海。
林资干巴巴道：“这个有缘人不会是我吧？”
林资茫然懵懂的神情惹得楚韫玉笑了下，递给他一块茶糕，“尝尝，山下买的。”
慧敏道：“小施主修行的道与我们不同。”
“天生万物，天生自然”，慧敏眼神慈和深静，“万物道也称自然道，小施主是可以受凡人供养的。”
啃着茶糕的林资艰难咽下去嘴里的糕点，“什么意思？”
他能受凡人供奉？可那不是登顶仙途或者是济世救民的德高望重着才能得到的么。
林资自傲，也没傲到昏了头。
慧敏却没多做解释，只是道：“小施主，多沾染些尘世吧，对你的修行有益无害。”
慧敏说到这里就告了辞。
林资糊里糊涂，似乎是明白慧敏的意思，他是可以介入凡人气运修炼的。
但又不太明白这到底跟他修行有什么关系。
林资慢吞吞地咬着糕点，还问楚韫玉，“师尊，你吃么？”
白色米糕上面还印着林资濡湿的牙印，楚韫玉笑笑，“我不吃。”
楚韫玉见林资吃得差不多，问道：“有什么想问我的？”
林资不知道从何问起。
楚韫玉只好问林资，“商祷和止涧是我安排的，你在渡天门时应下了，现在如何不愿意了？”
大概是商祷过来请辞，让楚韫玉明白林资最近在闹什么小脾气。
林资嘴硬道：“我没不愿意。”
林资还说：“我也没让师尊不准他们去。”
林资是没有，林资只是让商祷和萧止涧轮番到楚韫玉这里清辞而已。
“不听话”，楚韫玉点了点林资鼻尖，不与这不讲理的小孩作口舌之争。
楚韫玉起身，只问道：“你大师兄是个好说话的，你又准备怎么对付你那个小师弟。”
林资跟着楚韫玉起来，对上楚韫玉安谧漆黑的眼睛，一脸心虚，“我没对付他。”
楚韫玉若是没瞧见林资脸上明晃晃的心虚，怕是就信了。
林资脚步踌躇地凑到楚韫玉身边，“我真没有。”
凰焱都拒绝他了，他再算计不也没成功。
没成功的算计又怎么叫算计。
林资乌眸坚定起来，板起小脸认真地看向楚韫玉。
楚韫玉掠过林资几度变化的神情，没再说什么。
只是商祷通信石传来，说是，萧止涧被凰焱打成了重伤。
林资懵了瞬，凰焱不是不屑用他的计策么？
还说不趁人之危。
怎么把萧止涧打成重伤了？
楚韫玉眉目清淡。
林资气道：“师尊，这不能怪我，凰焱骗人。”
第156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林资告诉凰焱, 萧止涧有内伤。
凰焱没有借机如林资所说，挑着萧止涧的弱点将他打败, 反而怕毁了萧止涧的根基，下手都轻了几分。
偏偏萧止涧看不见任何不适，对凰焱所有法术都扛了下来。
灵力快被逼尽的凰焱有瞬间怀疑林资和萧止涧合伙欺瞒他，为的是让他放松警惕，落败出局。
可对战时，萧止涧灵力不稳他也感受到了。
没道理萧止涧修为比他低一阶, 还身负重伤，这样他还赢不了。
凰焱拼尽全力使出最后一击。
“你死没死？”林资站在萧止涧床头，手上没轻没重地戳了戳萧止涧苍白的脸。
林资是真没想到，萧止涧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还能拖着这副身体打败凰家颇负盛名天之骄骄的凰焱。
萧止涧缓缓睁开眼，漆黑的深眸映得脸颊更加毫无血色。
萧止涧看见来人是林资，强撑着起身, “师兄。”
林资“嗯”了声，意味不明道：“你还挺厉害, 凰焱都被你打败了。”
萧止涧唇角的弧度很浅淡地勾了下，很快隐匿于锋薄的唇线中, “我要去沧霭境帮师兄, 不能失败。”
林资细白的眼皮突然颤了下，微微蹙起眉。
“为什么？”林资抿着殷红湿软的唇肉，乌眸看向萧止涧时闪过丝不解的困惑,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要是服从师尊的命令，萧止涧大可不必把命豁出去。
师尊临走前交代让萧止涧休息, 禁止动用灵力，可见萧止涧受伤到何种地步。
林资不想让萧止涧帮他, 话又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说明。
修无情道的果然都是听不懂人话的傻子。
林资眉眼沁上烦躁。
“师兄不是想要凰焱的功法么？”萧止涧倒是显得格外平静，理所当然般，“师兄想要提升修为，我会帮师兄的。”
林资想让萧止涧退出沧霭境，不要帮他，他要自己夺得沧霭境头名以及凰焱。
萧止涧误会林资的意思，力竭进入沧霭境，帮林资争取到凰焱。
“算了”，林资突然道。
萧止涧虽然是个傻的，好歹他不会跟旁人说什么劝阻他之类的话。
萧止涧受伤至此，萧止涧的“好意”，他勉强接受。
“下次你不要一股脑冲上去”，林资难得吐出几句真心话，“我想靠自己。”
萧止涧密长的睫毛低垂着抖了抖，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度。
萧止涧唇瓣干涸得厉害，声线似乎平添阴霾，比之前落下去些，平缓的听不出情绪。
“师兄，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林资听见萧止涧这样说。
是，你给我添麻烦了。
我不想要你的帮助，甚至为了撇开你，还想了很多方法。
偏偏你韧得厉害，跟凰家天赋异禀的凰焱对战，失了半条命都能进沧霭境。
是个不可控的大麻烦。
林资很想这样说，可是这能全怪萧止涧么？
不是自己跟他说，非常想要得到凰焱？不是自己没告诉萧止涧实话，用得到凰焱的谎言隐藏他想要得到第一的想法？
在他的谎言中，萧止涧拼尽了全力。
他现在要把所有一切，都反过怪到萧止涧头上么？
“没有”，林资硬邦邦道。
林资擎着小脸儿，漂亮的眉眼俱是冷淡，看上去就气冲冲的，也不知道谁看了会信。
萧止涧音量却悄然升起了点，“没有就好。”
林资也是不明白了，萧止涧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要萧止涧就能这么帮他？
“你还想说什么？”林资瞥过去，萧止涧神情犹豫不决。
萧止涧瞳孔极黑极深，然而因为太过虚弱，显得无端可怜起来。
“师兄，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吗？”
林资不喜欢很多人，也瞧不上很多人，让他直接说讨厌的，只有萧止涧一个。
萧止涧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格外让林资讨厌。
讨厌到让林资站到凰焱那里，只是为了让他去不了沧霭境。
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林资轻抬眸，没什么原因，他就是讨厌所有天赋比他好又想要保护他的人。
好像高人一等什么的，格外让人难受。
后来连带着所有有天赋的人都让林资讨厌，因为林资不确定他们是否冒出一些让他不顺耳的言论，索性一棒子全都打死。
“没有为什么”，林资说，“不只是你，是个人我都讨厌。”
萧止涧大概是没听过这样与人为恶的话，直白到让人无话。
“那大师兄……”
商祷对林资很好，萧止涧看在眼里。
林资迟疑都没有，“也讨厌。”
萧止涧：……
那他大概就明白了，二师兄应该是不讨厌他的，二师兄只是讨厌人。
不巧，他也是。
林资给萧止涧扔了瓶丹药，“好好养伤，进了沧霭境，离我远点。”
林资特别强调了下。
萧止涧接住林资的丹药，没敢追问什么，也不想惹林资生气，遂点点头。
林资离开没多久，凰焱就进来了。
谈不上多愧疚，只是凰焱没想到萧止涧亏空得这么厉害，而自己最后的施展的凰家法术，差点伤了萧止涧的根基。
毕竟对战时，萧止涧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凰焱以为林资只是夸大其词。
“问清了吗？”饶是凰焱，也觉得林资有些狠了，何况萧止涧与他师出同门。
萧止涧看了凰焱一眼，“不需要问，师兄对我怎样都是应该的。”
凰焱没料到萧止涧是这个说法，倒是弄得他这个“通风报信”的是个小人了。
凰焱呼吸都屏了瞬。
“这些是凤凰的吃食，凰家特有”，凰焱递给萧止涧一个储物戒，“不是凡间食物没有杂尘污垢，对于修仙者也是有益无害，很是温补，当我补偿。”
萧止涧接了。
他想起林资变小时喜欢上吃凡间的食物，那些东西吃完还要吃除浊丹，尽管现在林资恢复正常，万一林资还想吃，他就可以把这些给林资吃。
凰焱没待多久也离开了。
萧止涧房间被楚韫玉叮嘱过，无事不要打扰。
直到进入沧霭境前，萧止涧都是休养状态。
萧止涧稍微动用灵力，经脉就钝钝的痛，若是在山村，他大可以劈柴挑水。
如今他什么不用做，只需要躺着。
修炼干过都不用他，萧止涧无聊起来。
陪着他的也只有他那个布娃娃。
林资身上总是有股甜腻腻的香，似有若无勾在鼻尖上，盈盈绕绕的好像诱着人去追逐。
现在萧止涧发觉林资身上的香味也没那么浅淡，余韵长到他的布娃娃跟林资贴身睡了几晚，软绵绵的布料上就被染上了那股子香甜。
萧止涧挺直的鼻梁抵在布娃娃的侧颈上嗅闻，香气软软地透进肺腑，蔓蔓地涨起来。
萧止涧捏着布娃娃没有五指圆滚滚的手。
这是萧止涧唯一的玩伴，唯一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小时候是，长大后也是。
只是萧止涧慢慢地，把主语替换成了林资。
“小师兄，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沾染林资气味的布娃娃似乎能够在萧止涧眼里具化成人。
“你很像我的布娃娃，但是你比它漂亮很多，我想跟你一起玩。”
萧止涧很喜欢林资乖乖巧巧的模样，精致漂亮，比世上任何布娃娃都要完美，萧止涧油然就产生亲近之感，很想接近林资。
可惜林资的乖巧只限于师尊和大师兄面前，再就是变小时依赖地窝在他的怀里。
平时冷冰冰的，不让人靠近，说句话都欠奉。
还有那日来看他，药也送了也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最后却是让他进沧霭境离他远点。
萧止涧抿唇，指尖一一抚过布娃娃每一寸布料，仿佛这样就能使林资沾染到上面的香气存留在指尖。
萧止涧将手指放在鼻子上，轻闻着那点被体温烘的愈发甜腻的味道。
只是温度越高，香气蒸腾得也就更快了些。
萧止涧鼻息煽动几下，就闻不到任何气味了。
想要追逐，散在空气里，又怎么找得到方向。
萧止涧捏着布娃娃肥肥胖胖的小肚子，慢慢把脸埋进去，馨香浓烈地灌满鼻腔，莫名生出慰藉的满足。
萧止涧呼吸轻轻打在布娃娃绵软的布料上，不轻不重。
“哐！”
萧止涧的房门猛然被人踹开。
萧止涧收了布娃娃，侧头看去，林资雪白的软颊浮嫣，眉心洇着郁。
萧止涧下床扶住好似出了事的林资，“师兄，你怎么了？”
林资也说不清，先是脖颈痒，然后是腹部被羽毛轻轻拂过。
哪里都不好受。
萧止涧摸了摸林资纤糯修长的颈子，玉一般触手温软。
没有解开林资的衣衫，隔着柔软的布料，也没摸出林资小腹有任何问题。
萧止涧不确定是不是林资恢复正常的后遗症。
林资和萧止涧想到一块去，生怕是自己再缩小的前兆，特地来找萧止涧避免被其他人知晓。
“师兄，现在虽然没查出什么？”萧止涧提议道：“但你今晚睡在我这里罢，省得出了问题没法补救。”
林资点点头，急促的呼吸也缓缓平和下来，只是清润的乌眸还含着未散的雾气，软沁沁的亮。
萧止涧偏开视线，喉结滚动瞬，将林资带到床上。
林资往里面挤了挤，萧止涧重伤未愈，他不好抢了萧止涧的床。
尤其是萧止涧现在一副要把床让给他的样子。
“你上来，跟我一起休息”，林资说。
萧止涧不觉得这有什么，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单纯觉得能和林资拉进关系，翻身上了床。
萧止涧把他的布娃娃摆在他和林资中间，一板一眼的。
林资奇怪道：“你喜欢让它陪你睡？”
林资声音还有些颤，夜幕下听起来娇气着，甜软软的。
萧止涧含糊地应了声。
他只是想让他的布娃娃多沾些林资的气味。
林资睡得很快。
萧止涧却心绪难平，大概是休息太多的缘故。
萧止涧离着林资还有一条手臂的距离，中间横着他的布娃娃。
没有过界的想法，萧止涧只想用什么东西分散些注意力。
林资的呼吸声清浅，却好像打在他耳边。
萧止涧摸上了他的布娃娃。
萧止涧指尖勾了勾布娃娃充盈绵软的小腹，轻轻搔着，这样的力道不会弄坏布娃娃的料子，也不会弄疼在萧止涧眼里有灵性的布娃娃。
“唔……”
萧止涧被林资忽然变急的的呼吸声吸引过去。
林资秀丽的眉毛轻蹙，不舒服地弓起腰背，难耐地抿着鲜润的红唇。
萧止涧以为林资是后遗症的问题，担心地抓住林资的胳膊，唤着人，“师兄，你哪里不舒服？”
林资漂亮的乌眸紧闭，纤长的睫羽拢着颤栗，顺着萧止涧拉扯的力道，扑进萧止涧怀里，细薄的眼尾渐渐晕红，微微湿润起来。
第157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萧止涧低下头去, 林资白皙的额头已经浮了层密密的细汗。
“师兄”，萧止涧屈指拂过林资泛嫣的脸颊, 有些烫，“是做噩梦了吗？”
林资乌长的睫毛根部微微濡湿，水润黑亮，宛若蹁跹蝶翼般睁开，沁着委屈的眸子失神看人。
萧止涧更笃定林资是被梦魇着了。
“师兄，别怕”, 萧止涧长臂熟练地绕到林资身后，轻拍着他的肩背。
以前林资变小时也是这样，需要抓着或者捱着什么东西。
萧止涧的布娃娃也不是陪他睡，而是陪林资睡。
林资忍不住夹了夹双腿，被睡梦中升起的反应弄得羞臊。
第一次是出现在飞船上。
那时有个狐妖，后来被萧止涧斩杀，事实证明不是狐妖做的。
第二次是跟萧止涧通信时, 忽然感觉胸脯传来痒意。
再往后身体变小，没有出现过。
现在又来了, 两次三番不得不让林资提起重视。
据说，有邪道修炼傀儡术, 可炼修仙者为傀儡为他所用。
“师兄”, 萧止涧的声音从林资头顶传来，欲言又止，“我给你念清心咒吧。”
林资鼻尖抵着萧止涧的胸膛, 没什么特殊的香气，只有一股干燥的温热。
林资往萧止涧怀里埋了埋, 闷闷地“嗯”了声。
萧止涧看不见林资的脸了，视线里只有林资白嫩圆润的耳垂和一段颀长柔软的脖颈。
萧止涧知道自己的血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林资用自己血的那段时间很依赖自己，不过林资恢复正常后又变成冷若冰霜的态度。
萧止涧没觉得林资这样用完把他弃之敝履有什么不对，只是现在林资被吓到要保护的柔弱模样让他的心脏重新鼓噪起来。
比起奢求林资心软，萧止涧宁愿自己永远对林资有用。
就好比，像现在，林资连这种隐秘的事情都不避讳自己。
林资的耳朵小巧精致，耳骨薄透洇着鲜红的血管，好像触手生温。
萧止涧唇瓣开合中无意碰到，凉的如玉般。
萧止涧吐息打过林资耳尖，上面的透明绒毛也微微颤动，嫩得生娇。
萧止涧越念，自己的心绪愈加不宁起来。
“师兄，你睡了吗？”
萧止涧的气声小到忽略不计，自然就没有惊醒慢慢陷入沉睡的林资。
林资身体弱，反应起来慢吞吞的落下去也软绵绵的。
修为到金丹期就没有保持龙阳之身的要求。
然而林资醉心修行，他每每晚上都要休息，已经比旁人短了一半的修炼时间，更加不敢懈怠，其他旁的东西他想都没想过。
萧止涧年少时有过，自从修无情道后变很少了。
似乎沾染尘世沾染七情六欲的东西都是脏污的，萧止涧蓦地从一个小山村拜入一个大宗门。
萧止涧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林资这样漂亮不似凡人的仙者。
林资看他一眼都嫌被脏了眼睛，他又何尝不觉得自残形愧。
他所有在尘世的举动到了渡天门就变得格格不入得厉害，萧止涧只能尽力隐藏他所有不入流的行为举止，学着那些修仙者。
只是同样的身体反应发生在林资身上，却丝毫没有肮脏之感。
萧止涧甚至觉得，林资这样都干净圣洁得不行，还有种微妙的私窃。
“师兄，你好乖。”
萧止涧低头只能看见林资乌密青丝还有一小块糯白的脸颊，恬静得让人心软，萧止涧忍不住轻轻碰了碰林资汗湿的额头，同样闭上了眼睛。
可惜这么乖的林资只维持在今夜，转天沧霭境开，林资就冷漠地甩开了萧止涧。
“大师兄，你不去么？”萧止涧望了眼不远处背影颀秀的林资，掩下眸子。
商祷摇头，“资资不想让我去。”
“你好好照顾资资”，商祷说完有些尴尬，他照顾林资习惯了，让萧止涧新入门的小师弟也这样，未免太过偏心。
论起来，林资照顾萧止涧还差不多。
萧止涧倒是没有计较这个，“我会好好照顾二师兄的。”
如果林资愿意让他照顾的话。
商祷拍了拍萧止涧的肩就离开了。
萧止涧跟着林资进入秘境，不远不近地坠在林资身后。
段怜竺和南映徊围在林资身边。
“你不跟段悯寐一起，跟着我做什么？”林资蹙眉看向喋喋不休给他介绍沧霭境的段怜竺。
段怜竺挠挠头，“我哥和慕桉在一块。”
段怜竺怕林资忘了慕桉是谁，补充道：“就是小时候整天缠着你的小胖子。”
林资轻抬下颌，“那你就去找他们，别围着我转。”
段怜竺不想走，瞥向旁边悠闲得像是散步的南映徊，“资资，你为什么让南映徊这个妖修跟着你，不让我跟着？万一他欺负你怎么办？”
林资站定，眉心微敛。
他也有金丹修为，怎么就被南映徊欺负去了。
南映徊打断段怜竺，“我们合欢宗已经正名了，段兄不要这么诽谤人。”
“资资”，南映徊长眉微挑，眼眸含笑晕出点不着调的风流，又对林资道：“我跟你一起走，顺便跟你说说我们合欢宗的秘籍功法。”
南映徊答应让林资看他们合欢宗的古籍，是他们出了沧霭境后的约定。
南映徊拿着这个引子吊着林资，让林资答应跟他同行。
林资没听出别的意思。
段怜竺反应大了，脸色涨红：“你个邪道胡说什么？你们合欢宗邪术，也配给资资讲？”
南映徊知道段怜竺误会了什么。
他故意那样说，没勾着林资想偏暧昧起来，反倒惹了林资身边护主的犬。
南映徊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
林资后退几步，启声道：“我有同行的同门师弟，不需要你们费心。”
林资不顾段怜竺和南映徊的挽留，走向一直跟在身后的萧止涧。
萧止涧神色犹疑了瞬。
“你别说不想跟我一起走”，林资抬眸，“都跟一路了。”
林资说过让萧止涧离他远点，萧止涧不听。
也不是完全没听，萧止涧一直在他身后五米左右的距离，林资也不清楚萧止涧掩耳盗铃有什么意义。
现在比起聒噪争执的段怜竺和南映徊，林资宁愿和一个哑巴一起走。
萧止涧抿唇，“师兄，我跟你一起走。”
他只是没想到，林资会愿意扔下段怜竺和南映徊选他而已。
沧霭境选拔就是看哪位修者获得的灵兽灵植等级高数量多，当然，要是获得什么传承功法，不说头名前三肯定是有的。
只是传承遗脉并不好得。
林资想去的地方是沧霭境中的雪璃山，那个地方常年积雪不化，十分寒冷。
林资是水灵根，与冰灵根相近，因此到雪璃山寻宝爱其他人要容易些。
“你要不还是在山脚等我”，林资扫过萧止涧心口，“你伤势未愈，加重就更不好了。”
萧止涧反手，掌心腾出一团火，转眼间又湮没。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师兄，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林资被萧止涧这种“不要命”的冲劲儿弄得微微沉默。
林资转口，“明天再去吧，雪璃山山脚有狸狸兽，今天先捉一只，拿着明天探路。”
雪山自有雪崩，有物引路总是好的。
萧止涧打算自己去捉，让林资待在原地休息。
林资多看了萧止涧一眼，没有反对。
等到萧止涧离开，林资转身在雪璃山下找到了几棵灵植，咬破自己指尖将那些灵植炼化。
林资怀疑有人拿傀儡术控制他，测验的方法独独缺了在雪璃山生长的灵植。
林资没想带萧止涧，然而林资想了很多邪修的法术，总归不过与灵力、修士血肉或者魂魄相关。
而林资只沾过萧止涧的血。
据说修傀儡术，被炼化的修士身上会出现一条黑黑的丝线，连接控制他的傀儡。
林资炼化这些灵植就是为了作符，让这条丝线显现。
若是傀儡术最好，他也能弄清最近几次身体异样是什么原因，也能对症下药铲除。
如若不是，他再想别的办法，看看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异样。
一张符耗费林资大半灵力。
林资将灵符贴在手腕，无风自燃，碳黑的灰烬消失在林资皓白的雪腕。
只有空荡荡的空气围绕在上方，什么都看不见。
林资敛眉，是失败了还是不是傀儡术？
“师兄，我把狸狸兽捉回来了”，不大不小的声音袭上林资耳畔。
林资抬头，萧止涧手里果然多了只似猫非猫似兔非兔的灵兽。
林资垂手，丝软的衣袖滑落掩盖住林资的腕骨。
“你把它收起来”，林资不大喜欢灵兽，脏兮兮又精力旺盛，开了灵智的更是使劲儿折腾。
萧止涧将狸狸兽放进能存放活物的储物戒，开口道：“师兄，雪璃山可能有风暴雪。”
林资眼里闪过纳罕，“你怎么知道？”
萧止涧在山里，经常通过小动物观测是否有凶兽出没，亦或者看是否地壳摇动。
最熟悉雪璃山的狸狸兽十分焦躁不安，差点弄伤萧止涧。
萧止涧是在它的洞穴里抓住它的，在洞穴尚不安宁，而且萧止涧在狸狸兽洞穴发现狸狸兽藏了很多食物，隐隐有了推测。
萧止涧解释给林资听。
林资颔首，“那先找个落脚处。”
起码能雪璃山风暴过了，林资倒是没有想迎难而上，再如何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萧止涧也是这么想的。
林资抬腿准备离开，手腕生出一股灼热，被狠狠烫了下。
林资倒吸一口凉气。
“师兄，怎么了？”萧止涧见林资神色有异，手疾眼快扶住了林资。
林资慢慢挽起衣袖，腕骨清瘦白得似捧新雪，足够精致漂亮。
就是上面被凭空圈着一条极细的金丝。
林资能看到，萧止涧看不到。
“师兄，有什么异样吗？”萧止涧下意识想探林资凝视的腕骨查看，被林资挡下。
林资顺着手腕上的金丝，往金丝延伸的地方找寻，恰巧落在萧止涧胸口。
林资声音含凉，“你胸口放着什么？”
萧止涧困惑，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布娃娃。”
没错，金线的另一头连接在萧止涧那个丑娃娃的心口。
傀儡术？
不对。
丝线的颜色怎么会是金的？
是萧止涧修炼了什么别的邪术，还是自己错怪了萧止涧，林资来不来深想，直接道：“你把布娃娃给我。”
萧止涧犹豫地递给林资。
林资想也不想就要毁了这个布娃娃，断了这条金丝。
“师兄，你别……”
萧止涧意识到林资想做什么，瞳孔细缩了下。
布娃娃在林资的灵力冲击中安然无恙，反而施法的林资唇角溢出点点鲜妍的血迹。
“师兄！”萧止涧连忙接住身体滑软的林资，“你怎么了？”
林资倒在萧止涧怀里，又咳出点血沫。
萧止涧顾不得其他，剥开林资的领口，在他雪白柔嫩的胸脯画下引灵咒。
随着萧止涧引灵咒成，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林资身体，受损的经脉慢慢恢复，林资也逐渐好转起来。
不是傀儡术。
萧止涧的这个布娃娃已经跟他命数相连了。
林资意识到这点，狠狠蹙紧眉心。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萧止涧横抱起林资，眼底闪过担忧，“师兄，我带你去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
林资手里攥着萧止涧的布娃娃，恹恹地闭上眼睛。
林资不是没怀疑萧止涧，可萧止涧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不似作假。
所以他是怎么跟萧止涧的布娃娃连接在一起的？
萧止涧在狸狸兽附近找了个更大的洞穴，带林资避了进去。
萧止涧捏着林资的手腕，将林资手里掐得死紧的布娃娃拿了回去。
林资冷眼看他。
萧止涧抿着唇解释，“师兄，它现在是你的弟弟，你别毁了它。”
林资答应过萧止涧给萧止涧的布娃娃上林家族谱。
林资幽幽道：“那你把我弟弟还给我。”
萧止涧沉默。
“我不毁它”，现在林资知道这个丑东西跟他命数相连，林资怎么可能动他，反倒是萧止涧，“你以后也不许玩他！”
林资现在算是知道身体的异样是谁弄出来了的。
都是萧止涧离不得他这个丑娃娃，半夜偷偷玩摸的。
萧止涧慢吞吞眨了眨眼，耳根浮赧，很没有说服力道：“…师兄，我早就不玩了…”
一个大男人被传出去过了童稚还玩布娃娃太丢人。
萧止涧不想在林资面前这么丢人。
第158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不管是不是萧止涧干的, 林资都不能再让那个布娃娃落到萧止涧手里。
“给我，你说没玩就没玩？你的话哪里就可信度那么高了？”林资态度强硬, “我不信你，我的弟弟我自己看着。”
林资头一次觉得萧止涧古怪的想法还是很有用的，不然他现在根本没有借口朝萧止涧要一个他看不上奇丑无比的布娃娃。
总是老实的木头桩子这个时候倒是变得机灵起来。
萧止涧低着头，抿唇问：“师兄，你冷不冷？”
林资差点被萧止涧生硬转移话题气笑，“我不冷。”
萧止涧慢慢抱紧自己的胳膊, “师兄，我感觉我有点冷。”
林资小时候很浅薄地以为同伴被长辈嘉奖送的礼物是荣誉，他得到了就相当于得到那些夸赞，他就成了天资出众的人，不是先天弱症的病秧子。
然而林资弄反了，同伴是因为天赋奇绝才会得到夸赞嘉奖，他即便得到那些东西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渐渐地林资认识清楚后就改了朝他们要宝物的毛病。
林资以前即便是要, 也是要的心高气傲，非要别人捧着哄着把东西送给他。
这还是林资头一次放下身段, 如同小孩子争夺打闹般，扑到萧止涧身上, 去拿他怀里掖着的布娃娃。
萧止涧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 密睫微掩，憋憋屈屈地缩在角落，手背被林资抓得通红, “师兄，你别这样。”
林资的蛮力毫无作用, 被欺负的坚如磐石，欺负人的反而被累得气喘吁吁。
林资真的被气笑了, “萧止涧，你把你那个丑娃娃给我。”
萧止涧跟开了灵智但十分凡人的灵兽般。
林资曾经捉过化形的人参，白白胖胖的人参在林资手里挣扎，一个劲儿叫“放了我，放了我”。
林资被烦得不行，把它扔到地上，那个小胖人参就坐在地上叫“放了我，放了我”。
最后林资一脚把它踢了老远，才听不见人参烦人的哭叫声。
萧止涧现在就是，“师兄，你真的不冷吗？”
林资冷眼看他。
萧止涧抬眸对上林资不虞的目光，被刺到般偏开视线，脸色有点发白。
“师兄，你要是不冷，能不能帮我暖暖？”
林资这下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倒是小看萧止涧了，以为他是个傻的，没想到他是个装聋作哑顶顶尖儿的好手。
林资自然知道萧止涧多宝贝他那个布娃娃。
如今硬抗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肯松半分口。
林资咬牙，“萧止涧，你真行。”
萧止涧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行，只能勉力抱紧自己，汲取一点点被挤压的温暖。
冷，很冷。
骨头里渗出的森森寒意，似乎正在顺着经脉流淌冻结，肺腑都染上敲击作响的凌凌冰霜，灵力都被着猛烈的寒凉禁锢住。
萧止涧冷得动弹不得，无休无止地寒意收割着他的血肉。
萧止涧眼球缓缓转动，古怪的只有他一人。
林资看起来丝毫无碍。
萧止涧被拒绝也未生出什么旁的情绪，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度过这奇怪的冷意。
萧止涧闭上了双眼，感觉冰凌寸寸封住肉身，五官的感知也渐渐微弱，他好像变成冬日放置在屋外水缸里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块。
不再是个活生生的人。
萧止涧不知道是林资不再说话，还是他已经被冻晕过去失去意识。
静的好像没有别的生命。
等到萧止涧再次慢慢转动自己眼珠时，抻着僵硬的胳膊摸到怀里的布娃娃。
萧止涧将布娃娃掏出来，放在鼻子底下轻嗅。
微弱的，浅淡的，甜腻腻的香。
只剩下那么几缕，钻入到萧止涧肺腑，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萧止涧大口大口的喘息，好似劫后余生的痛快。
粗重的呼吸不停地喷洒在布娃娃身上，将那小块布料濡得温热起来。
“萧…止涧…唔…”
萧止涧寻声看去。
林资雪腮不知何时蔓延出醉糜的粉意，乌眸含着汪软软的水，润红的唇瓣互相抵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萧止涧指尖微蜷，下意识摩挲了下。
想把林资的唇瓣揉开，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林资胸口痉挛了下，细微的电流窜过，带起皮肤阵阵酥麻。
“你再玩他”，林资音线有着愠色，偏偏曳着尾调，软得像是撒娇，“我就生气了。”
萧止涧掠过林资浮粉的细薄眼皮，喉结滑动了下，“师兄，我没玩，你、你别生气。”
萧止涧堪堪避开林资过分漂亮昳丽的脸蛋，眸光微颤。
耳边极轻的呼吸声平稳下来，萧止涧也捕捉不到林资紊乱喘息里沁的娇甜。
萧止涧忍不住余光看了眼旁边的林资。
林资朝他伸手。
像是要抱？
萧止涧斟酌地握住林资的小臂，“师兄，你是冷了吗？”
萧止涧没等林资答话，就把人拽进怀里。
“萧止涧，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把你的布娃娃给我”，林资又重复了遍。
林资殷红的唇肉被他抿在洁白的贝齿下，生气就像是娇作。
旁人都哄着林资，不是怕了林资，而是根本不忍林资闹气，只想顺着他的小脾气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萧止涧也是这样。
萧止涧摸了摸林资的额头，温热带着汗意，不是跟他刚才一样被寒气侵体。
“…师兄，你不要再撒娇了”，萧止涧犹豫着小声开口，“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林资面无表情。
萧止涧瞬间知道，他那样长篇大论劝导的话对林资一点用都没有。
萧止涧突然硬气起来，“师兄，你就算再撒娇，我…我也是不能给你的。”
林资冷眼看着萧止涧。
他就知道！
萧止涧就是装傻，他就是不想给自己！
他还没有萧止涧的布娃娃重要，他还要被萧止涧玩。
林资忽然委屈起来，纤长的乌睫染上点点泪痕，哭哝道：“萧止涧，你真讨厌！”
又被讨厌的萧止涧：……
“师兄，你别讨厌我”，萧止涧慌乱地攥住林资的手腕，想让他把话收回。
可惜，林资无动于衷。
外面风暴雪已经起来了，赫赫作响的风声湮没了天地间所有生物的动静，狭窄的洞穴自顾自成了另一片天地。
萧止涧摸着林资眼尾的湿润，商量道：“师兄，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它吗？”
萧止涧抿唇补充道：“说了，我才能给。”
林资之前向他要的东西不是随手扔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萧止涧不想惹林资生气，也不想布娃娃被林资随手扔了。
萧止涧不觉得一个难看的布娃娃对林资有什么用，没有到林资非它不可的地步。
林资掀开乌润润的睫毛，眸子闪了下，还是没说实话，“它现在是我们林家人，你不配养。”
萧止涧：……
林资察觉到萧止涧的沉默，“你还是不肯给我，是不是？”
萧止涧头一次做了说话不算话的坏人。
“师兄，我以后把它当你照顾，行不行？”萧止涧说：“我给它当奴仆，它当小少爷，我伺候它。”
林资被萧止涧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了，推开萧止涧，起身往对面的角落走去。
林资靠着洞穴，心都冷了，手脚也慢慢变凉。
林资以为自己是被萧止涧气的，慢慢的越来越不对劲，有些过于寒冷了。
或许是雪璃山的风暴天。
林资提起灵气在经脉转了圈，水灵根和冰灵根同源，按理说在雪山是得天独厚。
萧止涧身上的火灵根才会感到难受。
除非雪璃山灵气爆发，林资承受不住，才会感到寒冷，这个时候萧止涧身上的火灵根自然而然对抗起来，反而成了好处。
林资来雪璃山就是知道雪璃山上的灵气没有到他承受不了的地步，才前来。
所以现在突然身体发冷是什么情况？甚至隐隐有越来越冷的趋势。
“师兄，你看看我。”
林资耳边传来急切的男声，林资想睁眼但是睁不开，眼睫好像被层层冰雪覆盖住，沉得厉害。
林资感觉自己身上的法衣被扒了。
法衣是有禁制的，林资设有自己特殊的禁制，变小后没有灵力，他教给了萧止涧，让萧止涧给他买的法衣上设下禁制。
一通百通，何况林资所有的法衣都是这种禁制。
萧止涧解得很快。
林资没了法衣阻挡风寒，更冷了，雪白的肌肤霎时没了血色。
不过林资未感受到更深刻冷意，就被揣进滚烫炙热的胸膛里，毫无阻隔、皮肉相贴。
火灵根源源不断地涌入林资身体，将他发冷的皮肤包裹起来，微微有了暖意。
“师兄，你现在可以看我了吗？”
林资细薄的眼皮抖了抖，濡湿的温热贴在上面停留片刻消失。
林资睁开眼，眼皮上残留着微妙的湿意，眸光朝着上方转移。
林资被萧止涧完完全全拢在怀里，隔断了外面风暴雪的寒冷。
“萧止涧”，林资又推了萧止涧下，掌心触碰着萧止涧温热的皮肉，林资指尖都泛起粉。
林资别说跟人坦诚相贴，他都没有跟人坦诚相见过，不适得尴尬。
萧止涧将林资抱紧了些，他刚碰了碰林资的眼睛，已然回温了。
萧止涧不清楚林资是不是还会如刚才般，被冻晕都不肯求救，即便知道林资好了也不敢放手。
“师兄，你别摸我了”，萧止涧小声道：“有点痒。”
像是猫爪探进他的胸口肆意撩拨，要把他的心脏挠破个小洞，放出某些情愫来。
林资真想掰开萧止涧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萧止涧，你知不知道，只有道侣…才能这样。”
萧止涧不知道。
林资不是很看重这个的人，但是萧止涧过于随便的态度让他心底发毛。
林资知道自己长得好，也有很多人爱慕他的容貌，哪怕萧止涧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也容不得林资不多想。
林资偏了下眸，“我只能这样抱我道侣的。”
萧止涧还是不理解，但努力装作听懂了，“师兄，我知道女修爱吃醋，但是我是男的，不用介意。”
林资奇异地看了萧止涧一眼。
林资听说过民间是为了繁衍后代所以才男女结合，男男结合在民间是少数。
他们修仙者是为了大道，男男、女女结合，反而更能灵力相通，因此很是普遍。
他就是天赋平平，要找个男修的。
林资没想过萧止涧的思想还禁锢在凡间，何况萧止涧不是以为他要得到凰焱，还答应师尊过来帮他得到凰焱？
萧止涧现在更像是不知道一样。
林资试探道：“我之前说，我要得到凰焱。”
萧止涧不清楚林资怎么又说到这里，连忙道：“我会帮师兄的。”
林资蹙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知道我要得到凰焱是什么意思？”
萧止涧也默了下，“不是师兄要得到凰焱身上的功法么？”
林资噤声了，仔仔细细打量了遍萧止涧，表情不似作假。
林资蓦地松了口气。
萧止涧要是真的这么想，萧止涧跟他进来也不是坏事，起码萧止涧不会跟别人争风吃醋，更不会在别人为他争风吃醋时调侃自己什么。
因为萧止涧根本就不知道男修和男修之间有他在民间见过男女之间的感情。
林资心情难得轻快起来。
萧止涧被林资一眼又一眼看得有些不安，欲言又止。
林资心情好了不少，尽管他现在还跟萧止涧皮肉贴在一块。
然而萧止涧不懂的话，这就是正常的兄弟接触。
林资没有心理障碍地往萧止涧怀里靠了靠，本着不委屈自己的原则，吸收着萧止涧身上的火灵力。
“想说什么？”林资大概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止涧再之前喊冷不是在他面前装疯卖傻，是风暴雪初期，萧止涧没能全力调转火灵力被冷的。
林资也没觉得自己当时没在萧止涧求援的时候没帮他，现在他冷了反而被萧止涧大度施救有什么心虚愧疚的心理，还是放软语气，“你想说就说。”
萧止涧被林资忽然贴近，心尖被搔得又痒又软，宛若软糯糯的棉花和水嫩嫩的豆腐挤在他怀里。
萧止涧不确定时不时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
萧止涧没忍住抱着紧了紧怀里软嫩馨香的林资，低头保全自己道：“师兄，师尊让我转告你，不能弄死我的。”
他真的有种，林资乖到自己过了今夜见不到明天太阳的错觉。
林资：……
“师尊，还真是顾虑周全”，林资硬生生从牙根挤出这句话。
他又不是邪修，怎么会弄死同门师兄弟。
师尊未免想得太多。
再说，他脾气哪里就那么坏了。
萧止涧听着林资瞬间变得刻利的调子，安心下来。
师兄应该是听进去了。
在弄死他和听师尊话之间选择听从师尊的命令，想做什么没做成所以才生气。
毕竟师兄不听的，基本上都会我行我素，直接就做了，哪里引得他一丝情绪。
第159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风暴雪过后, 萧止涧将林资从怀里掏出来，重新给他穿上法衣, 用手背探了探他身上的温度。
“别摸了”，林资打掉萧止涧在自己脸上流连的手，恶声恶气制止道。
摸完额头摸眼睛，摸完眼睛摸鼻子，摸完鼻子还要摸嘴巴，烦死了。
他体弱身上比旁人冰一点很正常, 又不是会被冻死。
萧止涧放下手，将储物戒里的狸狸兽捉出来，“师兄，你要找什么？我们去吧。”
林资来雪璃山，一是为了找寻探查傀儡术的草药，二是为了雪璃山顶的稀有灵植。
林资是水灵根，在这里倒是好收集着。
这次赴沧霭境的修者, 和他同是水灵根的修为没他高，修为比他高的不是水灵根。
林资只能借助这一点优势了。
林资率先跟着狸狸兽出了洞穴, “看到什么就找什么。”
萧止涧默不作声地跟在林资身后。
众人进去沧霭境前，凰家分发了专门可以计量的储物袋。
林资可以分辨灵植, 金丹期以下的他都懒的弯腰捡。
萧止涧倒是听林资的话, 看到什么就扒什么，不论品阶一律往储物袋里放。
三分之一的山路，萧止涧忙忙碌碌已经薅了许多灵植, 还有不少灵兽。
林资对萧止涧人走山空，锱铢必较的小家子气的行为很不耻。
不过。
林资看着萧止涧手里储物袋下面异常熟悉的标识, 懵了下，“你往谁的储物袋里放呢？”
林资一把抢过来, 林资通用的禁制就那么一个，法衣上是它，储物袋也是它。
林资根本没想过萧止涧会拿着他的储物袋给他收集。
好了，现在不耻的人成他自己了。
“萧止涧，你拿我储物袋做什么？”林资憋气地质问道。
萧止涧握了下空落落的掌心，“师兄，我本来是要还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
林资将储物袋重新系在腰间，但是萧止涧没来得及还，就被林资打掉了手。
至于给林资收集，萧止涧最开始就是说要帮林资，林资的那句“看到什么就找什么”相当于林资给萧止涧下的命令。
萧止涧话说半截，林资就猜得差不多了。
无它，萧止涧的脑子就是一根筋，很容易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资对傻子一向宽容，尤其是对自己没有任何私心的傻子。
起码萧止涧不会把自己当成未来道侣看，这个就已经比别人强了。
林资不想跟萧止涧计较什么，“你可以往自己储物袋里放，不用帮我，你要是得了头名…也行。”
林资忍了忍，是非常大的让步。
萧止涧要是胜过他，也只是修为比拼，不是涉及凰焱的归属，因为萧止涧不懂。
这种单纯的对抗，让林资勉强把萧止涧当成对手。
萧止涧却没体会到林资的良苦用心，“师兄，我不用得头名，我也不需要凰家的功法。”
林资看了萧止涧一眼，“你真的不想要？”
萧止涧可疑地沉默了下。
林资又想起之前萧止涧无论得到什么好东西都被自己抢走的事。
林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开口，“你要是想得到凰焱的功法，也不一定非要头名，你跟他走近些就行了。”
这样他既可以拿到头名，又可以不用娶凰焱。
萧止涧和凰焱真的在一起，他之前借着凰焱参赛的名头自然也就不做数了。
林资也不管萧止涧听没听明白，继续往雪璃山上走。
风暴雪过后，雪璃山上还是飘点小雪。
“师兄，你要吃点东西再走吗？”雪璃山严寒对灵力消耗也大，需要及时补充灵力。
雪璃山上冰灵力浓郁，林资虽然不能完全吸收，倒也没有那么不适。
林资没答话，算是拒绝。
萧止涧也噤了声。
越往山上走，雪璃山上的灵植和灵兽也就越少，反而证明上面有灵气品阶更高的灵植和灵兽，它们需要更广阔的空间修炼，因此霸占的范围很大。
林资还没探查到是什么灵植灵兽，却碰到另外一行人。
“资资”，慕桉甫见到林资，眼睛都亮了亮，忍不住高兴走过来，“我就知道你会来雪璃山。”
林资乌眸静静，听上去像是特意等他。
慕桉习惯了林资不理他，自顾自道：“资资，我们上山时遇到了风暴雪，多亏凰家小少爷凰焱施展凤凰之火才让我们免除侵害。”
“资资，你是水灵根，比其他灵根更容易受伤，你有没有事？或者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好不好？”慕桉忧心地围在林资身边。
林资自觉没多大问题，侧了下身，蹙眉道：“不用。”
“还是查一下吧”，段悯寐也开口，“雪璃山的风暴雪伴随着冰灵力爆发，没有凤凰之火护佑，容易损伤经脉。”
林资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身体弱，有些不舒服的小毛病也会当做自己的问题被遮掩过去，很容易被忽视。
段悯寐又道：“现在凰焱也在这里，若是你的经脉被冰灵力损伤，他正好可以用凤凰真火为你祛解。”
凰焱一袭红衣在白茫茫的雪璃山惹眼得很，只是他的神情冷得宛若雪璃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般。
听到段悯寐将自己推出来，还是微微颔了颔首，却是个面冷心热的。
可惜林资不领情。
林资脾气拗，不愿做的事绝对不做，只是萧止涧不是个坚定的。
“师兄，你能让他帮我看看么？”萧止涧凑到林资耳边小声道：“我想问问医。”
林资哽了下，他真的很想骂醒萧止涧，他真的看不出来他的师兄跟那些人关系并不好么？萧止涧怎么有脸当叛徒，还要豁出他的脸的。
萧止涧被林资不善的脸色刺了下，更小心翼翼道：“不可以么？”
怎么不可以？
林资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没把他当可以成为道侣男人，而是师兄的。
他这个“好师兄”当然要满足小师弟的心愿了。
林资忍了。
慕桉正还要想着什么说辞，就见并不受林资待见的小师弟对林资耳语几句，林资就擎着脸，朝他伸出了手。
慕桉一喜，忙道：“资资你放心，我的医术很好的。”
林资知道，药王谷谷主嫡传弟子能不好么。
慕桉把着林资皓润凝白的手腕，放出一点木灵根，良久放下手细心地给林资挽下衣袖，“资资，你没事，冰灵力没有损伤你的经脉。而且资资，你的心肺好了不少，是最近常吃补心丹么？我这里还有些，不如…”
林资打断慕桉的喋喋不休，指了指旁边翘首以盼的萧止涧，“该他了。”
慕桉一噎，干巴巴咽下去对林资还未说完的关怀之语，走向了萧止涧。
萧止涧等到慕桉走到跟前，就利索地把手腕掀开。
慕桉温润笑笑，“不用，我不是寻常凡间医师。”
萧止涧没明白慕桉是什么意思，听懂的林资暗暗翻了个白眼。
九州最负盛名韫玉仙尊收了个凡间弟子做关门弟子这件事在九州早就人尽皆知了。
林资讨厌萧止涧有看不起他身份的因素，但是要是单论这个因素，整个九州就没几个让林家嫡子以及渡天门弟子另眼相看的修者。
林资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萧止涧的身份就成了唯一一个痛点。
萧止涧不合时宜言谈举止也可以拿来诟病，比如萧止涧以为修仙界看病跟凡间一样的动作。
慕桉指尖捻出一抹灵力，屈指弹到萧止涧眉心。
慕桉闭眼探查一二，再睁眼时，眼底隐隐的绿意已经消失不见，“萧兄，你除了身体有所亏空外，其他都无常。”
萧止涧“哦”了声，还犯傻地去摸自己眉心，并不知道慕桉是如何看的病。
林资头涨了瞬，见萧止涧还要更傻地跟慕桉道谢就心头火起。
凡人是跟修者者的脑子隔了道天堑么？怎么偏偏萧止涧傻的出奇。
被人嘲笑了都不知道。
林资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上前抓住萧止涧的手，打断萧止涧的道谢，“看也看完了，闭嘴，走。”
林资发现这种指令对萧止涧最有效，毕竟萧止涧也听不明白更高深的话。
萧止涧的炙热的掌心钻进来抹软凉，萧止涧下意识抓紧，将林资的手包裹进掌心给林资暖着。
想来他这个脾气不好的师兄也不会无缘无故拉自己的手，约摸是觉得冷了。
就像洞穴里师兄本来不愿意跟他肌肤相贴，最后身体暖回来，不仅乖乖贴着，还伸手抱住自己。
萧止涧弄清楚了，他对林资有用，林资就愿意好好当师兄，还会乖。
比如以前林资每次朝他索要东西他都给，林资就不会找师尊告他的状，还会在他做了蠢事说了蠢话不跟他计较。
就算是林资变小，那时林资需要他用血画的引灵咒，不会挑剔他提供的衣食住行简陋，每天晚上还会乖乖抱着他的布娃娃睡觉。
萧止涧希望自己对林资有用，他真的很喜欢亲近乖乖的师兄。
段悯寐掠过两人交握的双手，眸光微颤，“不如一起行动，相互有个照应。”
没人比段悯寐还要知道林资多么讨厌比他天赋高的人成为他的道侣，遑论还是这么亲密的接触。
小时候林资跟段怜竺交好，段怜竺对林资无有不应，要什么给什么。
段悯寐作为兄长，比段怜竺年长，自然能够看出林资并不是真心想跟段怜竺交好。
作为爱护幼弟的兄长，段悯寐首先想的是让段怜竺远离林资。
可是段怜竺不愿意。
段悯寐强求不了段怜竺的想法，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原本是想看着林资不要伤害段怜竺，结果却背道而驰。
漂亮得像个小仙子，体弱到生气都会咳嗽的林资又能做什么，顶多是发个脾气，叫人哄一哄。
段怜竺嘴笨，又是家里最小的，哪里有哄人的经验，最后只会越哄越糟糕，被别的世家小朋友顶去。
段怜竺就对着一母同胞的兄长段悯寐哭，慢慢的，哄人的变成了段悯寐。
林资那个时候最好的“朋友”从段怜竺变成了段悯寐。
气得段怜竺跟段悯寐大吵了一架。
段悯寐亏心不与段怜竺辩驳什么，他年纪比段怜竺大不到哪里去，尽管知事也抗拒不了自己的想法，他也很喜欢林资。
段悯寐是同辈之中最有天赋的，也是跟林资交好最久的。
直到段怜竺仗着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幼子求了母亲，让她去林家提亲。
段悯寐坐不住了，一想到林资要变成他的弟媳，他心口窒得就喘不了气。
于是段家最懂事的长子跪在母亲面前，豁出脸面要挣弟弟率先说出口的道侣。
段家自然是乱了十几天，最终决定问问林家小子喜欢谁，喜欢哪个，哪个就能娶，另一个不能有异议，不要伤了亲兄弟的和气。
两个人都焦躁林资选择的结果，要是林资是选了对方，他们之后只能把林资当成嫂子/弟媳恭恭敬敬地对待。
然而林资比他们想得更心狠，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谁也没有被答应，而且林资直白地表明了厌恶，甚至不再跟他们见面。
段悯寐看不出萧止涧的心思，然而要是林资现在真的把萧止涧当成师弟对待，倘若萧止涧有一天越界，也会跟他们一样被毫不留情地被抛弃。
没有人不会被林资吸引。
萧止涧即便如今毫无异心，将来也未可知。
段悯寐掩去心思，没听到林资的回答，也不急切。
他邀请不来林资，总有人比他更急。
只是段悯寐没想到，趁机说服林资的不是自小殷勤的慕桉，而是冷心冷性的凰焱。
“雪璃山风暴雪时常出现，唯一克它的就是凤凰之火”，凰焱道：“同行我也会护佑你们。”
林资听说过凤凰真火可破世间诡谲邪魔，雪璃山上的风暴雪只需要凤凰真火的火灵力就可以消灭，甚至都算不上什么。
林资想的是，凰焱的凤凰真火是否能破了他跟萧止涧身上那个丑娃娃的联系。
尽管他不知道是傀儡术还是什么。
总归一个人跟一个死物连接在一起，听上去不像个什么好的。
林资看了凰焱一眼，敛眉应了。
萧止涧就是跟着林资亦步亦趋的木头，更加不会有什么异议。
林资想要第一个找到雪璃山珍贵的灵植因此走在前头，其他人都不是抱着想要参赛来的，无意跟林资争什么，就跟着林资身后。
萧止涧紧紧拉着林资的手没有放开，林资被萧止涧有力的胳膊撑着身体轻松了点，也由着他去。
林资感觉萧止涧越来越不好好走，总是往他耳边凑。
林资烦心道：“有话就说。”
萧止涧见刚才身后的段悯寐和慕桉轮番跟林资说话，林资都爱答不理，甚至脸上越来越不悦，没敢打扰林资。
现在得了林资允许，萧止涧才敢小声问道：“师兄，我不是把凰焱淘汰了吗？他为什么还能进来。”
林资还以为萧止涧要说什么，结果还是这种没用的东西。
林资瞥了萧止涧一眼，“你没听过走后门吗？”
萧止涧：……
林资又想起什么，嘲笑道：“也不知道你当初不要命地赢凰焱是为了什么，凰焱是凰家的子孙，无论如何他都能进的。”
像是取笑萧止涧豁出命淘汰凰焱也是在做无用功。
萧止涧倒是没什么情绪，慢慢道：“可是我不淘汰他，我就进不来了。”
这下子轮到林资沉默了。
凰焱把这个比拼当成儿戏，无论赢不赢都行，他都能进沧霭境。
萧止涧无权无势又是个凡人，要是想要拿到这个机会只能拿命搏。
世家少爷的小游戏，却是萧止涧重伤昏迷，连师尊都要让好好养伤的代价换来的。
林资听完，更堵心了。
林资甩开萧止涧搀扶他的手，气不顺道：“滚一边去，别碰我。”
萧止涧不知道林资怎么突然生气起来，然而林资把他甩开后，恰好一脚踩进雪坑，身体踉跄了下，萧止涧连忙去扶。
有人比他更快。
凰焱伸手扶住林资另一边身体，音色沉稳悦耳，“小心。”
萧止涧目光落在凰焱抓握林资小臂的手上。
林资纤弱，臂弯小小地被男人完全拢在掌心里贴合着，像是把玩着最精美小巧的宝物。
萧止涧撇开视线，不相让地握住林资另一条手臂，又是让林资听了头疼心梗的话，“师兄，你让我扶着你。”
林资多看了萧止涧一眼，直觉他有病。
不让他伺候还不好啦？！
第160章 那也不能开后宫
林资甩开左右两人, 扶什么扶，他又不是没长腿, 争这个做什么。
凰焱率先松开手，“雪璃山上有处远古遗脉，或许能得到机缘传承。”
林资眸光微闪，“那你们是来找远古遗脉的？它是比凰家家主口中沧霭境里的上古小秘境还要好，还是更要容易得？”
不然，这三人怎么同时出现在这儿。
凰焱顿了下, “它会把每个来雪璃山的修者拉入幻境考验，通过考验的修者就能够继承它。”
若是如凰焱所说，比起捉摸不定的上古小秘境，这个到了雪璃山相当于获得内入资格的远古遗脉更容易得。
只是它的考验非同小可，否则不会在每个修者都有机会的情况下，还无人得到。
林资不觉自己的气运比别人强，别人得不到的他就能得到。
林资没巧遇过什么机缘, 只有日复一日修炼得到的灵力才是实打实的。
只是听凰焱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进了雪璃山，无论愿不愿意都会被拉入幻境”, 段悯寐如是说。
所以，这幻境是非闯不可。
林资了解个大概。
既然注定要被拉入幻境, 林资只能趁还没有进入幻境前尽可能收集灵植灵兽。
没必要你跟我、我跟你的黏在一起。
五人约定了聚合的地点, 两个时辰后重新回到此处，夜晚凰焱用凤凰之火抵御雪璃山的风暴雪。
林资首先转身离开，段悯寐和慕桉也相继分开, 等到萧止涧离开后，凰焱在原地斟酌了会儿, 寻着萧止涧的方向赶往。
林资腕骨浅淡的金丝还隐隐绰绰，萧止涧不会把布娃娃给他, 林资再在意也没多大用处。
还是等出了沧霭境去问师尊怎么解了才是正事。
林资将这件事暂且搁置，去了雪璃山一处断崖。
萧止涧把狸狸兽给了林资，林资臂弯圈着疲累到喘气吐舌，趴在他胳膊上的狸狸兽甚是无语，“我要你就是为了寻宝，你怎么这般不中用？”
才几步路就累成这样。
狸狸兽感受到了林资嫌弃，不满又委屈地呜呜叫了几声。
林资听不懂，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兽语珠塞进狸狸兽嘴里，“乱叫什么？”
狸狸兽张口又想嚎叫，却吐出一串人言，“小少爷，我们狸狸兽寻宝快就是因为我们体力低，不快点找容易饿死。”
林资没打算跟狸狸兽计较这个，“那你现在被我抱着，不需要你走动，你直接告诉我滋养回春木的雪璃水在哪儿。”
狸狸兽被自己兀地变调的声音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抱着自己的小少爷估计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世家公子，不然怎么连这罕见的兽语珠都有。
狸狸兽忙道：“断崖十尺处有棵雪璃树，雪璃树常年开着雪璃花，雪璃花的花苞是闭合的，里面含着的水就是雪璃水。”
雪璃山果真有雪璃水，他这次没有白来。
“等等”，狸狸兽叫住正要顺着断崖往下的林资，“现在不要去，等半个时辰，雪璃树有化神期的妖兽守着。”
林资身形缓了下，蹙眉，“为什么要等半个时辰。”
狸狸兽解释，“半个时辰后就是午时，妖兽长居在雪璃山喜冷怕热，那时午后正阳落在雪璃树上，妖兽会离开半刻等到阳光消失才会回来。”
林资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听从狸狸兽的话，在山顶等着化神期的妖兽避开阳光。
狸狸兽以宝物为食，林资储物戒里的宝物不可谓不丰富，随便掏出几样就足够狸狸兽饱腹。
狸狸兽吃饱喝足恢复体力从林资怀里跳出去，问道：“小少爷，跟你同行的是什么人啊？身上有大妖的气息，吓得兽瑟瑟发抖。”
林资正在打坐运转灵力，不大爱跟人聊天，然而漫天飞雪寂静无声，索性回了狸狸兽几句，“你是说穿红衣的那个么？他身上有凤凰血，凤凰是百兽之首，你害怕也正常。”
凤凰血？难怪它这么畏惧。
狸狸兽信服地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不、不是，小少爷，是穿黑衣服那个男人。”
黑衣服？
林资敛眉，萧止涧？
他身上的气味让狸狸兽畏惧？
林资没多想，“半年前他的村庄被魔修围剿过，许是魔修在他身上留下的气息。”
狸狸兽胆小，魔修则是它们最畏惧的，这样也说得过去。
狸狸兽觉得有道理又觉得那个黑衣男人身上的气味并不像魔修，脑袋懵懵地没有想明白。
时辰到了，林资把狸狸兽重新放进储物戒，顺着断崖下去。
心意的剑刃划在山崖平滑的石头上，上面凸起石壁挂上的积雪被心意挑落，剑矢摩擦着断崖闪出一路火花。
林资遥遥看见断崖十尺处与积雪融为一体的雪璃树。
树枝树干通体雪白，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这样一棵树。
林资不是视力好，而是隐隐察觉身上的回春木似乎有颤动。
林资扔出身上的捆仙绳绑到雪璃树上，纵身飞跃过去。
雪璃树上的雪璃花果真如狸狸兽讲的那般，花苞合拢盛放着雪璃水。
林资直接将它们收集到净瓶里面去。
至于回春木复苏，也不可能只凭雪璃水，否则禅镜寺的僧人早就过来取雪璃水了。
林资抽出心意，插进断壁中，准备一步一步登上去时，狸狸兽口中那个化神期的妖兽回来了。
远远望去，盘旋的黑蛟锋锐之势袭来，林资瞳孔微微细缩。
守护灵植的灵兽大多历经成百上千年，漫长岁月守护的珍宝蓦地被人抢夺觊觎，怎么会不引得它们雷霆大发。
灵兽大多兽性大于人性，狂暴之时，同等阶的修仙者与之对上也很难全身而退。
何况这蛟比林资整整高了两个品阶。
林资知晓，因此愿意等待半个时辰，再过来。
没想到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蛟回来的时间也比林资估计得要早。
“师兄”，夹杂风雪的男声从山顶传到山崖半腰有些失真，依稀能听出真切。
林资刚想回，又担心声音太大将蛟吸引过来。
林资思虑期间，手腕兀地被一抹更冻人的冰凉握住。
林资一惊，下意识转头却被捂住嘴，“林资，我是凰焱。”
凰焱在林资耳边气声道：“萧止涧将蛟引开，我带你走。”
林资并不同意这个法子，且不说萧止涧重伤未愈，就是引开这头蛟，他的法器比萧止涧多多了，自然也是比萧止涧容易得多。
然而凰焱根本没给林资拒绝的机会，化出凰家的凤凰羽翼，几息之间就将林资带离到崖峰之上。
林资一眼就看见白茫茫雪地中肃立的萧止涧。
不行，他不能将萧止涧独自留在这里。
林资抓住凰焱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乌眸清润微燥，“凰焱，我有办法让我们三个都全身而退，你先放下我。”
凰焱圈在林资后腰的手并不放松，随时都要带走林资，“萧止涧让我带你离开。”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会听林资的。
林资不由得有些恼怒，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倔，听不懂人话似的。
林资反手推凰焱的肩膀，故意道：“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干什么？占我便宜？我还没和你成亲呢。”
凰焱眉尖微蹙，林资腰身细韧柔软，凰焱只是想遵守萧止涧的承诺，将林资带到安全的地方，没有它想。
被林资胡搅蛮缠一通，凰焱掌心隐隐受着林资身上透过来的体温，被烫到似的松了手。
林资借机挣开凰焱的辖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枚玉坠。
玉坠清透温润，里面存着一滴血，鲜红晶莹有光泽流动。
林资指尖用力，捏破这枚玉坠，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血滴被林资控在半空用灵力导入。
“萧止涧，过来！”林资喝到。
林资眼见萧止涧眨眼间就被蛟抓破了左肩，脸色更加苍白，眉心狠狠一皱。
好歹萧止涧没有如往常一样不听话，有往这边退的趋势，林资松了口气。
玉坠里放的是楚韫玉的心头血，楚韫玉已在大乘境界，堪堪半步渡劫飞升成神。
他的心头血蕴含的威力即便不能瞬间捻灭化神巅峰的蛟兽，也能保他们安全无虞。
这是楚韫玉给林资的底牌。
“师兄”，萧止涧强忍着将喉咙里血沫咽下去走到林资身边。
这时林资已经将楚韫玉的心头血滴溅在蛟兽身上，强烈刺眼的光芒爆炸开来，蛟兽发出痛苦地嘶叫。
林资灵力竭空，脸色也有点不好看，“走！”
三人趁着蛟兽重伤逃离。
夜幕渐渐落下，雪璃山的风暴雪席卷而归，他们五人约定的是处洞穴。
林资他们赶到时，段悯寐和慕桉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资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慕桉急切地凑到林资面前，眉眼担忧，“而且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慕桉连忙喂给林资两颗还灵丹，“资资，舒服些了吗？”
林资脸色微微红润起来，枯竭的经脉也不钝钝生痛，随点点头。
慕桉看完林资，又看了萧止涧的伤势。
收拾好，众人都在洞穴中歇下了。
洞穴狭窄，段悯寐给林资留了个靠里最安全的位置。
林资不想去，然而旁边不止有段悯寐还有凰焱。
林资想着用凤凰真火斩断他和布娃娃的连接，思虑片刻，坐到了段悯寐和凰焱中间。
“资资，你体弱离凰焱近些，被他的火灵力笼罩能舒服点”，段悯寐音色淡淡却很有说服力。
林资没有为难自己的想法，往凰焱那边挪了挪。
凰焱跟林资相接的半个身体蓦地一僵，好久之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凰焱知道他们进去沧霭境是为了什么，也记得林资说过的话。
凰焱不自在地持续扩散自己的火灵力，耳尖微微发烫，突兀道：“我这里找寻到了两枚冰魄果，你要吗？”
林资抬眸，见到凰焱的视线微微偏向他这边，才知道这是凰焱在对自己说话。
“你不要？”林资反问。
凰焱有些躲闪，“我娶不了自己。”
林资没什么情绪波动“哦”了声，朝凰焱伸手，“给我吧。”
凰焱顿了顿，将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冰魄果放到林资掌心。
林资收了起来，借机问道：“你听说傀儡术么？”
凰焱点点头，“似乎在异闻志怪的古籍中看过。”
林资追问，“你的凤凰真火能破？”
凰焱点头，不仅能破甚至还大材小用。
凰焱斟酌道：“只要毁了傀儡就能解除。”
很简单的法子，甚至更直接，凰焱知道的林资也知道，但是林资伤了那个布娃娃自己也钻心得痛，就好像那个布娃娃就是林资般。
林资颔了颔首，没继续追问。
这件事还需要时间。
林资又问，“我听说你们凰家有凤凰的浴火重生之术，是人人都会吗？”
凰焱沉淡的眸子掠过林资的脸，“不是，只有全血凤凰才会。”
林资和凰焱聊得热切，收下凰焱的礼物又是不抗拒的态度。
狭窄的洞穴渐渐躁动起来。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也开了口。
段悯寐将他捉到的雪骨蚕送到林资面前，“你要么？我听闻商祷大师兄最近修为滞行，它对商祷师兄应该很有用。”
于是林资也收下了段悯寐的。
慕桉也道：“资资，我这里找到一副合体期灵兽的兽骨，可修炼护身法器。”
林资想了想也收了。
林资说改了随便索要别人礼物的毛病，就真的改了。
就在林资翻储物戒准备回同等甚至更高阶礼物的时候，受了伤还不安分萧止涧也张了嘴，“师兄，我摘了雪璃山的灵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你要不要？”
林资想起萧止涧采灵植跟收破铜烂铁的架势，直接道：“不要。”
被拒绝的萧止涧噤了声。
林资猛地眼皮一跳，见萧止涧慢吞吞地拿出他的布娃娃。
林资声音梗了下，心下有些不好，“…你在做什么？”
萧止涧老实回答，“我问问它要不要。”
萧止涧为了不让林资拿走他的布娃娃，说把布娃娃当成林资一样对待就一丝不苟地执行，说当布娃娃的奴仆就当。
林资不要，问问另一个小主子走个过场也就那么回事。
偏偏萧止涧一脸认真。
林资迅速朝萧止涧伸手，阻止他犯傻病，“我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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