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谢疏音没想到周韶川真的敢这么对她。
他都禁欲那么多年了, 没有任何?女人能撩拨得到他,所以?她才敢那么笃定的去撩拨,怎想到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做出这么放肆的事情来。
她疯狂挣扎着, 双手拼命的打他的胸膛,无意之间, 锋利的指甲划过他的侧脸, 划过一条细长的血痕。
他轻轻‘啧’了一声,松开对她的桎梏。
她大口喘息着, 低头望去,才发现他刚才是?在皮带的硬面上轻轻敲了敲, 制作出打开的声音,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解开。
周韶川做人做事一向是?毫无规则, 他此刻不想,不代?表等会不想。
她不敢再?停留,立刻打开门,狼狈不堪的朝着楼下跑去。
周韶川没有拦着,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她逃跑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 笑着说:“小孩就是?好?玩。”
逗一逗就能像惊慌失措的小猫,满世?界的逃窜。
唯一坏处就是?长了一双挠人的手,下回把双手捆起来, 看她还怎么挠他。
脚边, Betty走到他身边,用头去蹭了蹭他的西裤, 他用脚轻轻踢开,“跟你主子一样, 有事就低头,没事就不念旧情的跑开。”
小狗呜咽的叫了一声。
周韶川见状,走到旁边拿起狗零食,扔了一块给它,“下回见你,你要敢对我龇牙咧嘴,我就杀了你炖狗肉。”
小狗听不懂,用头去蹭了蹭他的西装裤。
这一动?作取悦了周韶川,他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比你主子聪明。”
喂点东西就知道取悦主人,她在他家住了快一年,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喂完狗,便淡然?的走下楼,欧阳姝正在忙着跟朋友聊天,周梁正则站在酒水区里?喝酒,看见周韶川的身影,皱起眉头,“你说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欸,你这脸——”
他盯着他的脸看,顿时怒气汹涌,“你能不能干点正事,这在谢家家宴上,你说你又去找什么女人了,被抓成这样?!”
周韶川轻笑,“您少操点心吧,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是?你说要来的,来了还没一会就要走,你好?歹跟音音说句话?!”
周韶川哪里?是?肯听父母安排的主,说完就转身离开。
周梁正看着他的背影,是?气得连喝酒的心都没有了,只可惜他们这一房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否则也?不用这么的为他操心,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不要,非得去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想想都来气。
欧阳姝见状,走过来追问情况,看见周梁正支支吾吾不敢明说,忍不住说道:“你这儿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外面花天酒地不说,没了乔雪宁,还能接着继续玩,一点也?不像你。”
周梁正好?生的安抚,“儿子大了,都三十多岁了,你说哪里?管得住,算了算了,别气了,终归是?我们跟音音没有做亲人的福气,再?说了,韶川他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咱们就别操这份心了。”
欧阳姝气得说不出话?来,宴会不过半,夫妻两人就以?公司有事,匆匆离场。
十点钟左右,晚宴即将?进入尾声,觥筹交错、宾客众多的大厅里?,聚集着各行各业的高管和老板以?及各大家族,谢泰初一身银白色西装,儒雅至极。他牵着谢疏音的手缓缓走到人群中,笑着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谢疏音,Dora,今年21岁,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掌声之下,无数的目光朝着她奔涌而来,待介绍结束,她提着裙摆走到人群中,与各个?老板交谈,丝毫不怯场。
中英文双语交替,介绍自己的同时,也?讲述了不少关于?家族起源的趣事,一时之间,笑声连连。
待晚宴结束,她回到房间,看见Betty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她蹲下摸了摸它的头,“怎么了?”
它呜咽一声,望着门的方?向。
眼神中还带着丝丝的胆怯。
她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就看见门口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非常小的小玩偶,还是?照着Betty的模样做出来的。
她一愣,站起身来走过去,将?玩偶拿起来。
翻过来一看,小狗的背面绣着她的名字:音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宴会过后,谢疏音的社交账号每天涌入无数的关注,她偶尔会在上面给人点赞,发一些日常照片。
虽然?谢家千金名声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但她没有过分宣扬。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每天上课下课,然?后回家,偶尔会跟朋友聚一聚,或者买一些自己的包包鞋子。
转眼时间到了新的一年,临近谢疏音生日,周韶川从奥斯陆坐飞机赶回来,来到谢家别墅,打了个?电话?给谢家乔。
不一会,谢家乔就穿着厚实的大衣出现在眼前,敲了敲车门,“怎么了?你不是?在奥斯陆谈HJ的项目吗?听说蛮紧急的,怎么有空过来?”
周韶川从旁边取来了一个?黑色盒子递给他,“小家伙生日到了吧,这个?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谢家乔一愣,接过盒子,“你还记得她生日呢?”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从奥斯陆跑过来就为了送这个??”
周韶川笑着说:“好?歹她也?在我家住了快一年,受了不少委屈,就当我赔罪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掉在嘴巴上,双手隆起点烟,说道:“哦,对了,你最好?别跟她说我送的,否则她大概率不会要。”
谢家乔靠着车门,“她为什么不要你的礼物?”
周韶川将?烟雾吐出来,“你去问她吧。”
他忙得很,昨天有个?项目会议开到凌晨三点多,在办公室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坐飞机赶过来。
连话?都来不及跟谢家乔说几句,又开车离开了。
漫天大雪,谢家乔看着远去的车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拿着礼物来到谢疏音的房间,看见她正躺在床上看书?,便走了进去,说道:“音音,快到你生日了,哥哥提前给你准备礼物。”
他将?周韶川给的礼物递给了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疏音坐起身来,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就是?一条淡黄色水晶项链,做工跟雪茉有点相似,但又不同,连接链条的晶体是?纯白色的水晶,比雪茉更漂亮,更精致,看起来也?更贵。
她一愣,“哥哥,这不便宜吧?”
“应该吧。”谢家乔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
她把头发挽到一边,将?后背对着谢家乔,“哥哥你帮我戴上。”
“好?。”
谢家乔将?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白皙的皮肤配上淡黄色的水晶,衬得她愈发娇媚动?人。
兄妹俩在房间聊了会天,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谢泰初难得从公司赶回来用餐。
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屋内气氛温馨,时不时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传来,谢泰初吃到一半,就跟谢家乔聊回京城过年和祭祖的事。
谢氏一脉,祖籍均来自京城,包括周氏一族,也?都是?京城分散到世?界各地的家族代?表,往年清明他们都得一一回到京城祭祖,但这几年INJ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与各国的合作交易也?越来越多,算算时间,竟然?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祭祖了。
今年周家要回京城祭祖,便邀请谢泰初一道,顺便在京城过年,见一见在国内的老朋友。
谢泰初本没有意愿回去,但上头老爷子催得紧,说是?想回去看看,再?加上今年公司纳新,管理层稳定,倒是?可以?抽空回国一趟。
谢家乔点头附和:“回国也?好?,我正好?回榕洲陪陪林笙,每年过年都在到处跑,她说我再?这样要跟我离婚。”
谢泰初笑着说:“那行,我让人去准备一趟,对了,周家那边来信,说非要请我们去他们家住一段时间,我看你跟韶川走得也?很近,你怎么想?”
“随便吧,住哪儿都一样。”
周、谢两家,祖辈上均有来往,同样是?百年世?家走出来的大家族,到了他们这一辈关系更为密切,无论?是?来往还是?公司合作,都将?两家人牢牢的绑在一块。
两家祭祖的位置都在名扬山附近,往年也?都是?两家人一起派人回家祭祖,今年有空,亲自走一趟,也?难怪周家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回国日期已定,周家特意登门亲自接他们去私人机场,大雪皑皑,谢疏音穿着白色的皮草,绑着丸子头走出来的时候,就隐约看见周韶川的身影。
他里?面穿着黑色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右手夹着烟,时不时跟旁边的人说话?,偶尔回眸,深邃的眼眸也?是?望着远处的景色。
大雪里?,他的身影犹如屹立山峰的青竹,颀长温柔。
她的心莫名的颤了颤,垂着头坐上车。
车子浩浩荡荡的从谢家驶离,来到周家的私人机场,乘坐周家的私人飞机飞往京城。
飞机上,谢疏音蜷缩在位置上,闭着眼睛休息,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朋友,见到人都不叫的?”
她睁开眼睛望去,对上了周韶川的眼眸,慌张的移开目光,闷闷的喊:“叔叔好?。”
周韶川看着她故意闪躲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啧’了一声,说道:“几个?月没见,怎么还生分起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愿意搭理他,盖上被子假装睡觉。
周韶川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走到里?面的酒水间跟谢家乔喝酒。
谢家乔跟他聊几句,就问他:“你送给我妹的那项链贵吗?我看那水晶的成色不便宜。”
“不贵。”周韶川淡淡的说,“送小孩玩的。”
他碰了碰谢家乔的杯子,瞥了一眼正在睡觉的谢疏音,笑着说:“她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天天上课,回家就弹弹琴,看看书?,不像以?前回家就出去找朋友玩,她现在对社交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热衷。”
回了一趟国,性子都变了不少。
周韶川眼眸深邃,“嗯,好?事啊,她就那么点心思,交到什么不好?的朋友,也?容易出事,在家待着也?挺好?。”
谢家乔叹了口气没在继续往下说。
飞机飞行了十来个?小时,于?凌晨抵达周家别墅。
周、谢两家在京城均有房产,光是?四合院两家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但谢家距离祭祖的名扬山有一小段距离,而谢家的别墅就在名扬山上,占地两千多平米的别墅,平时除了周韶川回京城办事会住这,没有人住,都靠保洁公司过来清理。
因为提早说好?要回来,所以?别墅早三天前就开始全?面清洁。
欧阳姝跟周梁正把东面最好?的房间让给了谢家,自己住在西面。
周韶川没见过父母这般殷勤,不过也?不难猜他们的心思,谢疏音在圈子里?露了面,追她的人确实都快排到白金汉宫去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想让谢疏音做他们儿媳妇的念头,所以?才会撺掇着谢家一起祭祖。
否则就他们平时的脾气,这祭不祭祖的,有那么重要吗?至于?让他们放下手头上的事回到京城。
周韶川看破不说破。
一行人走进大厅,厅内暖气十足,吹散了严寒的气息,大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累了,便由佣人将?行李放至房间,寒暄几句话?后回屋睡觉。
谢疏音的房间离周韶川的房间很近,她进屋后睡了会,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觉得口渴便出去找水喝。
刚打开门就看见周韶川穿着浅色居家服从楼梯上走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露出笑容,打量着她胸前。
谢疏音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吊带睡裙,一边吊带落在了胳膊上,春光乍现。
她慌张的关上门,将?身子抵在门口。
寂静的夜里?,窗外簌簌白雪落在繁茂的枝叶上,压弯枝叶打落下来的声音犹如她的心跳。
不一会,她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声音到她门前就停止,紧跟着周韶川的声音传来,“躲什么,都看见了。”
谢疏音紧紧咬着唇,“你有没有绅士风度?”
“绅士风度?”他轻笑,“我好?像没有这种东西。”
谢疏音握紧双拳,转身打开了门,但只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去找伯父伯母,说你在国内每天都跟不同的女人过夜,让他们管管你!”
“威胁我啊?”他靠在门边,似笑非笑,“那如果我跟他们说,我每天都跟你过夜,你猜他们会不会骂我?”
谢疏音:“……”
她本能的想关上门,不想与他过多交谈,但周韶川一只脚挡在她的门上,阻止她关门的动?作。
她恶毒想要直接关上去,将?他的脚压断,可是?想到这是?在周家,又默默的把门打开,用手捂着胸口,小声地说:“叔叔,我要睡觉,你能先回去吗?”
周韶川就这么打量着她。
看见她从生气、愤怒、再?到现在的妥协,知道用尽办法也?没办法阻止他,所以?才装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还叔叔。
她只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才会喊他叔叔。
平时都怎么喊的?
周韶川。
他唇角微微上扬,身子靠着门,黑眸深邃得如深海,一望不见底,“谢疏音,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求人之前要送点什么东西才行,不然?这谁帮你办事?”
谢疏音咬了咬唇,实在想不出他这个?点出现在她房间,到底想干什么。
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想了半天,才说:“我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让她来找你,你看行吗?”
“你让她来找我干嘛?”
“陪你……睡觉。”她说得极其艰难。
周韶川笑了笑,“谢疏音你自己看看合理吗?我要找女人做,还得你来打电话?,你怎么不自己来呢?还省了个?电话?费。”
谢疏音被他说得满脸涨红,“那你想怎么样?”
他不说话?了,只是?眼神落在她雪白的胸口上,虽然?被手捂得严严实实,但不难想象里?面的风光。
他慢慢收回脚,说道:“先记着,等我哪天想好?要做什么,你得奉陪。”
*
京城的冬天比纽约冷多了,才过了一夜山头就被白雪覆盖,一眼望去,雾蒙蒙一片。
因为昨夜遇见周韶川的缘故,谢疏音一夜未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睡了一会。
周谢两家的回京消息不胫而走,周宅也?陆陆续续迎来了不少的客人,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仍有从四面八方?的人以?‘拜年’的名义来攀关系,谈合作。
到晚上七点多,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大门。
保姆进来宣报是?呈申集团的董事长来‘拜年’时,大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谢疏音被秦予拖累挨打的事,虽然?是?被周家盖下来了,但是?谢泰初不可能不知道。
这种关头,秦汉申还敢来见面,果然?是?有几分胆识。
周梁正看了谢泰初一眼,微微咳嗽一声,“把人请进来吧。”
保姆应声离去,没一会,秦汉申就领着秦予走了进来。
半年多未见秦予,如今见了,好?像跟半年前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头发理得更短了,眉眼深邃,颇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里?面穿着一套非常休闲的裤子和衬衫,外面套着大风衣,这样的搭配放到普通人身上显得不伦不类,但在他身上就格具艺术,好?看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跟着秦汉申走进来,身后的保镖双手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物。
走到大厅中间,秦汉申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了几句讨喜的话?。
谢泰初端着杯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后,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儿子把我女儿打得好?惨,整整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秦总这几句恭喜的话?,我实在是?担当不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汉申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秦温干下的事,迟早还会被翻出来,但他想要拓展海外市场,势必还是?要跟周谢两家合作,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利益低头算得了什么?
秦汉申连忙说自己儿子不懂事,所以?今天专程来赔礼道歉。
呈申集团在国内的市场份额占比虽说比不上欧阳家,但也?十分可观,在坐的都是?商人,抛开私人恩怨不说,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陈年往事就结下梁子,毕竟风水轮流转,谁也?不能保证呈申集团在未来能不能成为国内的顶尖公司。
谢泰初也?给了个?台阶,说确实还生气,但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必要再?提。
秦汉申笑着点头,心中却明白谢泰初是?在打点他。
带来的礼物被一一摆放在旁边,秦予跟着秦汉申坐到了谢疏音的对面,他从进来开始,对她喜欢的目光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都快要把她给吃进肚子里?了。
那个?眼神炙热得快要将?人融化,谢疏音垂下眼眸避开他,却听到他大胆的说:“谢董,我能跟谢小姐单独聊聊吗?”
秦予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欧阳姝跟周梁正看得出来秦予喜欢谢疏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自家儿子不争取,别人已经要捷足先登了。
而周韶川在听到这话?,黑眸也?微微一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几分。
唯独这秦汉申,吓得额头都快冒汗了。
知道秦予是?个?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疯子,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发疯。
他话?还没说一句呢,容得到他在这里?插话??
他扯了扯秦予的手,压低嗓音,“别胡闹!”
“没胡闹啊。”秦予笑着说,“谢疏音,我们聊聊呗。”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谢疏音身上,她尴尬的回了一句,“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你要是?不出去聊聊,那我就在这里?直接说了。”
秦予的个?性向来胆大妄为,想做什么是?什么。
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谢疏音这么当众被他‘威逼利诱’,脸色也?不好?看,但又害怕秦予真的能崩出一些难以?入耳的话?,只能站起身来,“爸爸,我出去跟他聊聊。”
谢泰初点了点头,“行。”
谢疏音走到秦予跟前,瞪了他一眼,“还坐着干嘛?”
秦予笑着站起身来,心满意足的跟在她身后。
周韶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慢慢放下茶杯,黑眸里?竟少见的卷起了淡淡的怒火。
两人走到旁边的茶室,她转身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予直接抱住。
她双手扑腾着,用力的推开他,就差没给他一巴掌。
“你干什么!”
“想你了。”秦予毫不掩饰的告白,“你为什么出国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去国外找你,又不知道你住哪,找得我都快疯了。”
“你出国找我了?”
秦予点头,“找了很久,找不到你家在哪。”他双手插兜,微微弯下腰打量她,“你呢,你有想我吗?”
看着秦予那双炙热的眼神,谢疏音后退了半步,皱眉说;“你别靠我这么近。”然?后顿了顿,“我想你干嘛呀。”
“没良心。”秦予靠近她,声音低沉,“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看着他靠近,谢疏音慌张的往后退。
但她往后退,他就往前进。
一进一退间,她竟然?被秦予怼到墙角,他身上不同于?周韶川的气息,是?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说我要出去了!”
秦予轻笑,唇角上扬,“谢疏音,你还记得半年前我跟你说,我要娶你吗?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第 32 章
谢疏音猛地对上他的眼眸, 虽然早就知道他行事作风大胆,但再听一次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怎么能把嫁娶之事说得像吃饭一样简单?
沉默了两三秒后, 说道:“秦予,我不喜欢你?。”
秦予轻哼了?一下, 倒是没有半分意外和悲伤, “无所谓啊。”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脸,迫使她的目光顺着茶室旁边的窗口望着大厅。
大厅里的人, 有她最敬爱的伯父伯母,也有她最亲的父亲哥哥, 但这?些人似乎都是为了?利益才?聚集到一起。
秦予贴着她的耳畔, 说道:“别跟我说, 你?不知道周谢两家为什么?突然要一起回家祭祖。”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回答。
其实先前是不知道的,直到最近看到周谢两家的合作指数,从之前的10%,到现在?的40%。
周谢两家的合作已经发?展到密不可分的地步了?。
佰仑双方投资350亿,第一轮谢家主投,周家跟投, 顺利的拿下了?这?个项目的控制权。
亿訫周家主投,谢家跟投,同?样是投资超过500亿的项目, 于去年年底落成?, 在?海内外掀起了?‘珠帘合璧’的新闻热潮。引发?多方资本入场,达到了?市场占有率的百分之48%。
这?样深度的合作, 很难不让想?象背后?的利益纠葛。
再加上秦予这?话,更是落定了?什么?事实。
“父爱跟利益并不矛盾。”秦予的声音传来, “他很爱你?没?错,但是他也想?利用你?为谢家谋取福利,周家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你?嫁给周韶川,周谢两家合璧,可以占据海外市场的百分之七八十,你?觉得作为一个商人,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秦予靠近她,贴着她耳边,“你?别忘了?,他最爱的女人,是被你?的母亲杀死?的,你?觉得,他爱你?,跟利益之间,哪个更重?”
听到这?话,谢疏音的心里免不了?‘咯噔’一下。
如?果谢家乔没?有被寻回、如?果她的母亲没?有被送进监狱,她或许还能从中斡旋,但现在?明显谢家乔已经成?了?INJ未来的继承人,他身上肩负着许多谢家的责任,可他偏偏没?有娶一个任何有益谢家的女人。
林笙作为一个普通女人,嫁给了?跨国集团的继承人,这?本就是极为荒唐的一件事。
谢泰初没?有阻止,相反送了?林家极多的东西。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已经彻底放弃从谢家乔身上可以获取到的资源,只想?让他幸福。
但她谢疏音不一样。
她的母亲,不是他最爱的女人。
那么?她的婚姻,也绝对不可能像谢家乔这?样,随心所欲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她注定要成?为他联姻的工具,为谢家谋取福利。
她很清楚这?个事实,却还是对这?次祭祖抱着希望,觉得并不是两家为了?撮合她跟周韶川做出?来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晃神之际,又听到秦予说:“谢疏音,我要是你?,我就选择另外一条路,免得嫁给周韶川,守一辈子活寡。”
谢疏音慢慢对上他的眼眸,“我还有别的路走吗?”
“嫁给我。”秦予看着她,一字一句,“让我做你?的工具,做你?的盾,如?果你?的婚姻注定是一场交易,那就跟我做,因为我不要回报,我也不要利益,我就要你?。”
谢疏音身子颤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予抱住,他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发?出?来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谢疏音,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嫁给我,我会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你?不是想?知道我这?半年做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我成?了?呈申集团董事会成?员,占股百分之六,是除去我父亲外,第二个持股份额最高的人,另外我在?香港开了?公司,你?要是喜欢,我改天带你?去看看。”
他简简单单的‘董事会成?员’‘占股百分之六’,说得像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简单,但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想?进入董事会,要通过董事会的成?员投票,可在?这?之前,秦予一直不受人待见,他能全票通过进入董事会,后?面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更别提他占股百分之六,这?都不是简单的事。
她慢慢闭上双眼,绝望的叹息,“连你?都看得出?来,我爸爸想?跟周家联姻,那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秦予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轻笑一声,“他看出?来了?,也不会说,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娶你?,或者说他谁都不想?娶,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的事,不像是他的作风。”
越是直白的话,越是伤人。
是啊。
他不一直都是这?么?个人吗?
她嗤笑一声,“所以你?今天来,就是特意来跟我说这?些吗?”
“对啊,我来解救你?的,还不快伸出?手来接受我的解救?”他笑着,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谢疏音却莫名的心疼他。
她自?己就是爱而不得,明白其中的心酸。
他却当着她面,说出?这?么?伤害自?己的话。
她慢慢摇头,“如?果你?今天没?有跟我说这?些,我也许会答应你?,但是你?说了?,我就不能这?么?做,我比谁都清楚得不到爱的感受,我——”
话,还没?说完,秦予又一次抱紧她,“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感受到爱了?,谢疏音,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爱我,我只需要你?在?我身边。”
“嫁给我。”
“……”
谢疏音跟秦予在?茶室里聊了?很久,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物尓似究呤霸一九贰等出?来的时候,周韶川已经因为京城分公司事物离开了?。
秦汉申看见秦予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当着周谢两家人的面生气,只能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予当做没?看见,竟然在?所有人面前牵起了?谢疏音的手。
而谢疏音没?有推开他,反而是犹豫几秒种后?,慢慢的扣住他的手。
谢泰初的目光落在?两人紧紧握住的手上,眼眸眯起来,开口说道:“音音,你?跟我来一下。”
谢疏音轻轻点头,松开了?秦予的手,跟着谢泰初来到二楼的书房。
坐在?书房里,她垂着头没?有说话。
谢泰初看着她的侧脸,缓缓开口:“你?跟秦予怎么?回事?”
谢疏音没?有回答,良久,直白的问道:“爸爸,你?是想?让我跟周家联姻,所以才?会答应他们一起祭祖吗?”
谢泰初拿杯子的手一顿,“秦予跟你?说的?”
“不,我自?己看出?来的,往年祭祖你?都是派人回来,很少自?己回来,这?次回来不说,还是跟周家一起,我不觉得祭祖对你?来说有多重要,那么?除去这?个,就只剩下跟周家联姻了?。”
书房里安静得很,除了?他倒茶的声音传来,再无别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确有此意。”
听到他这?话,谢疏音不由得皱起眉头。
心头上像是被扎上密密麻麻的针,刺得她生疼,她艰难的说:“那你?知不知道,周韶川在?外面有多少女人?”
谢泰初押了?口茶水,“知道,无非就是跟那个戏子的事,不过戏子已经解决了?,你?不用过分担心,你?应该考虑的是,他身价多少,在?风投这?个圈子里代表了?什么??”
谢疏音咬了?咬唇:“所以身价跟地位可以换来一切,包括我的幸福吗?”
谢泰初看着谢疏音双眼含泪的模样,眉头紧皱。
沉默是最打击人的。
因为沉默意味着默认。
她恍惚的后?退半步,苦笑,“您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跟乔雪宁纠缠得有多深,您都知道,但您还要把我嫁到周家,对吗?”
“周韶川这?种男人,结婚前你?不要期盼他专一。”谢泰初看着她,“结婚后?不一样,更何况周家是百年世家,什么?底细我们清楚得很,对你?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您的好?处就是有数不完的钱,用不完的权利,以及周谢两家更友好?的合作,可是我呢?你?有没?有问过我?你?知不知道周韶川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可以反手送进监狱,我对他而言算什么??”
谢泰初黑眸狠厉,声音也冷了?几分,“音音,你?回国一年,就学会了?跟长辈顶嘴是吗?”
谢疏音踉跄的后?退半步。
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自?我辩解的话,怎么?就成?了?顶嘴。
她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
但走到门口,却撞到了?刚走进来的谢家乔身上。
谢家乔见她满脸泪痕,赶紧去擦拭她的脸。
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也跟爸爸一样,想?我嫁给周韶川?”
谢家乔一愣,缓缓开口:“音音……”
“哥哥,是你?跟我说周韶川没?有心的,是你?跟我说要带我回家的。”她声音颤抖到极致,“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在?利益面前,要我一个女人妥协,也对,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你?是父亲最在?意的人,是未来INJ集团的继承人,我算什么??我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
“谢疏音!”谢泰初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声音狠厉,“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谢疏音对上谢泰初的眼眸,一字一句,“反正我说的也是真的,你?心里偏袒哥哥,你?亲口说过我是杀人犯的女儿,那么?我说我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有什么?不对?!”
“放肆!”谢泰初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巴掌落在?她的侧脸上,力气之大,当场就打肿了?她半边脸。
火辣辣的痛感从脸部散发?至全身,她慢慢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说要宠爱她一辈子的父亲。
谢家乔见状,赶紧挡在?谢疏音跟前,说道:“爸,你?干什么?!音音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你?怎么?可以打她!”
谢泰初的手颤抖了?一下,看着谢疏音被打肿的脸,深邃的眼眸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谢疏音垂着头,眼眶里的眼泪慢慢的掉落下来,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希望我好?,这?个家,我不该回来的,没?有人希望我回来。”
说完,她就朝着门外跑去。
秦予就在?楼下等着她,看见她半张脸肿着下来,立刻冲上去查看,“你?怎么?了??”
谢疏音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秦予,问道:“你?说爱我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骗我?或者说,你?是不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秦予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才?短短十几分钟,就让她眼里露出?这?么?绝望的神色。
他紧紧抱住她,“没?有,我爱你?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那我们走,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开始,好?吗?”
秦予知道她受到刺激了?,安抚道:“好?,听你?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予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门外跑去。
等谢泰初跟谢家乔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谢泰初气得右手颤抖,但抬起手,想?起刚才?落在?谢疏音脸上的那一巴掌,却又慢慢的放下,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让她静一静也好?。”
*
外面白雪皑皑,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谢疏音坐在?秦予的车里,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从小到大也没?有哭过几回。
秦予时不时打量着她的侧脸,单手去抽纸递给她。
想?安慰不知怎么?安慰,只能调出?一首她爱听的歌。
婉转的旋律从音箱里慢慢流淌而出?时,她抬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记得也是某年冬天,父亲在?家中院子抱住她,跟她说只要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给她。
所以商人无情。
哪怕是她的父亲,在?感情和利益间,也只会选择利益。
她靠在?车窗外,慢慢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水落在?脸上,看得人心疼不已。
秦予快速开车,驶离了?京城,往南边走,越走温度越高,行驶了?七个多小时,抵达了?南边小城洲丽。
秦予在?这?里有别墅,这?多亏他也有投资房地产的爱好?,这?里算是他投资的第三个地方,别墅总共有三栋,公寓有七套,他选了?最靠江南流水的‘湖明海岸’。
南边不比北方,气温适宜,晚上最少也就六七度。
走进别墅,打开智能灯光,大厅顿时亮了?起来。
秦予走到旁边打开地暖,说道:“很少来这?边,突然过来,可能什么?都没?有,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谢疏音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走到沙发?坐下。
秦予扭头看着她,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头。
但她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于是他捧起她的脸,双手用力揉捏她的脸颊,把她的五官挤得乱飞,“不准难过。”
谢疏音被他抬起手,感受到他炙热的手掌覆盖在?脸颊上,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我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婚姻无法自?己做主,可是我接受不了?他明知道我会过得不好?,还是执意要将我嫁过去。”
秦予用力的擦拭她的眼泪,“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因为我的父母从来没?有让我温暖过,所以他对我做什么?寒心的事,我都不觉得意外。”
他放慢了?手中的力道,改成?轻柔的擦拭她的泪水,“谢疏音,你?必须要承认成?人世界就这?么?残酷,所有人都是带着目的接近你?,唯独我不是。”
周韶川也跟她说过,成?人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不是她一句撒娇、或者说句软话就能变好?。
她靠在?秦予的怀里,泪水浸透他的衬衣。
秦予叹了?口气,觉得她十分可怜,保持着那个姿势十几分钟,才?发?现她哭晕过去,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无奈的失笑片刻,便坐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看着她的侧脸陷入沉思。
江南的风,顺着门外吹进院子,吹散了?刚盛开的花瓣。
散落一地的花瓣时不时的被风圈进屋内。
星霜变换,转眼已然是第二天。
谢疏音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一睁开双眼,就对上了?秦予那双深邃的眼眸。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秦予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从这?个角度看你?,居然还觉得你?美若天仙,谢疏音,我中你?的毒不浅啊。”
谢疏音摸了?摸肚子,“我有点饿,秦予。”
“行,我出?去买点菜,给你?做饭吃。”
他将她扶起来,准备出?门,扭头看着她,“想?吃什么??”
“你?会做饭?”
“当然。”
谢疏音随口点了?几个平常爱吃的菜,在?家的时候都是厨师在?做,也不知道算不算为难他。
但秦予听的很仔细,一一记下后?,就开车去附近的超商买菜。
谢疏音一个人在?家里,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放在?旁边的手机嗡嗡作响,拿起来一看,全都是谢家乔的来电和微信。
她随手点开一条。
【音音,爸爸没?有逼着你?嫁给周韶川,你?现在?在?哪,回家好?吗?】
【音音,回家好?吗?】
她按下开关键,将手机关机,扔到角落里。
手臂抱着双腿,下巴抵着膝盖上,看着电视里不知名的电视剧,思绪却飘向远方。
半个小时过去,秦予买着菜回来,走进大厅就看见她坐在?那里发?呆,于是将手头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走到她跟前,抬起一只脚,用膝盖去拱了?拱她的肩膀,“喂,发?什么?呆呢?”
谢疏音回过神来,扭头看着他,“你?回来了?。”
“嗯。”秦予坐到她身边,微微挑眉,“谢疏音,我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既然你?决定跟我在?一起,那我是不是可以跟你?提要求?比如?咱们把以前的事都抛到一边,不再问、不再说,谁问、谁说,就罚钱吧。”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钱罐子,放到桌面上,然后?敲了?敲存钱罐,发?出?‘邦邦’的响声,“另外,如?果觉得自?己比昨天更爱对方了?,也要投钱。”
说着,谢疏音就看见他从身上取出?六张卡扔进存钱罐里,“你?看,我全部家当都在?这?了?,我没?有上限了?,但你?有。”
谢疏音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本来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昨天贸然求他带她走是不对的,可是现在?又觉得,除了?秦予,没?人会真心待她。
她忍着想?哭的冲动,用力的点头,“好?。”
她摸遍全身,摸到一块钱,扔进存钱罐里,“这?是开始,但不是结束,我会尽量每天都投一块钱,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会爱上你?。”
秦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行,我的谢大小姐,奴才?现在?就去给你?做饭吃,稍等片刻。”
秦予站起身来,走进厨房清洗食材。
他不像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大少爷,他出?生时并没?有接受过特别良好?的教育,连吃饭都成?问题。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却早已经将人间烟火练作谋生工具,洗菜、炒菜、煮饭,做的无一不好?。
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做饭,想?起母亲还在?家的时候,也成?为了?父亲下厨做饭,她明明也是千金大小姐,为父亲做饭时伤得满手都是伤痕,却没?有任何怨言。
她当时觉得他们很恩爱,现在?却觉得母亲过得很卑微,她无时无刻不在?讨好?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取悦他的所有。
自?己在?这?场报复里,算什么??
很快,秦予炒了?两个菜,端到茶几上,又亲手给她端了?一碗饭递到她手里,“吃吧,大小姐。”
谢疏音吃了?两口,就说没?有胃口了?。
秦予见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再强求。
吃过饭,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也都是一些文?艺片。
在?两人在?洲丽度过的第三天,谢泰初还是带着谢家乔找上门来了?。
说实话,他们会找到这?里一点儿也不意外,相反,他们来的还算是晚了?,足足过了?三天才?来。
谢疏音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昔日宠爱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缓缓开口:“您来,还是来劝我跟周家联姻吗?”
谢泰初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她的侧脸。
她来洲丽的当晚,秦予就处理过她的伤口。
如?今看起来,只有淡淡的粉红巴掌印,不过也很明显。
他沉默了?会,说道:“音音,你?比谁都清楚,婚姻之事的重要,周家作为百年世家,是最适合与你?婚配的人家,而且我听说,你?对韶川的感觉也不错。”
谢疏音心如?死?灰,幻想?过他们来是来安慰她的。
但没?想?到还是来劝她妥协的。
他甚至不关心她被打的脸。
“我喜欢周韶川没?错,可是是他亲口跟我说,他给我的爱不会太?多,也就是说我们如?果结婚,我需要每天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还要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稍稍停顿,“我很清楚我的婚姻没?法自?己做主,但请您不要偏心得太?难看,哥哥可以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为妻,我却要为了?你?们的利益嫁给周韶川,既然都要嫁,那我宁可选择嫁给秦予,至少他的心里有我。”
谢泰初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是怎么?都不听我安排了?。”
谢疏音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我还不够听您安排吗?像我妈,就是听您安排,被您安排到监狱里去,现在?您想?怎么?安排我?”
父女两的眼神对上,少有的互不谦让和针锋相对。
谢家乔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音音,你?不可以这?么?对爸爸说话。”
“那你?让我怎么?说。”谢疏音把目光落在?谢家乔身上,“这?不是事实吗?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不是他吗?说让我自?生自?灭的,不是他吗?还有哥哥你?,真的是真心为我好?吗?”她苦笑一声,“如?果你?妈杀了?我妈,我好?像没?办法做到对你?那么?好?,所以你?对我好?,也带着企图吧?”
“谢疏音,你?再提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喊我爸爸!”谢泰初的声音冷了?好?几度,“让你?嫁给周韶川是让你?去死?吗?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嫁进周家都没?机会!你?别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
她成?了?不识抬举的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哽咽道:“嗯,我不识抬举,我无理取闹,我天真,所以我就坚持不嫁给周韶川的话,您想?怎么?样?”
两人目光相撞,她头一回在?父亲眼里看到这?种冷漠、疏离、冰冷。
他缓缓开口,“如?果你?不嫁,那以后?别进谢家大门。”
“爸!”谢家乔连忙制止,“您别——”
“你?别说话。”谢泰初抬手,示意他闭嘴,目光看着谢疏音,“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跟我回去做你?的大小姐,还是要在?这?里跟秦予过。”
“不用一天。”谢疏音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谢泰初,“这?个千金小姐,我做烦了?,你?喜欢哥哥,那你?就好?好?的对他,我这?个女儿对你?而言,不重要。”
谢泰初听到她这?话,眼眸里冷意愈发?的强烈,大概是没?想?到这?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会反抗他到这?种地步。
他冷冰冰的点头,“行,那从今天开始,你?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谢家总归是没?你?这?个人。”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谢家乔见状追上前,在?经过谢疏音身边的时候,压低嗓音,“音音,爸爸只是生气了?,我去哄哄他,你?到时候也说几句软话,听到了?吗?”
谢疏音没?有说话,就这?么?目视前方。
直至谢泰初跟谢家乔都离开后?,她才?崩溃的蹲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痛哭起来。
她蹲在?地上,起初是小声的哭,最后?变成?放声大哭。
秦予走进来时,听到她的哭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走上前抱住她。
谢疏音趴在?他的肩膀上,哭着问:“秦予,你?还会要我吗?”
“会。”
“会抛弃我吗?”
“不会。”
“会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吗?”
“会。”
“那,我们订婚吧。”
屋外寒风瑟瑟,唯独她这?句话,像吹散了?冬日的寒气,如?暖阳般照进他的心里。
*
秦予当天就带着谢疏音回到易城去见他的爷爷奶奶,一路上嘴角就没?有下来过,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但她的情绪并不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表情也十分木讷。
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弄。
抵达易城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秦家别墅。
在?秦温坐牢之前,秦予并不受重视,在?家挨打也是常有的事,秦汉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老爷子看不清秦予母亲的身份,因此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晚上六点多,秦予领着谢疏音走进来,一家子正在?吃饭。
秦老爷子见秦予带着女人回来,便多看了?几眼,本来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谢疏音!
几个月前谢泰初的生日宴会上,谢疏音惊艳亮相,圈子里谁人不知她的身份?
他立刻拄着拐杖站起身来,餐桌上的人也都跟着站起来迎接。
秦予牵着谢疏音的手走过来,说道:“爷爷,这?是我女朋友谢疏音,我们要订婚,就在?三天后?,您看着请家里的亲朋好?友,地址我会通知您。”
本来以为只是玩玩,谁能想?到从他嘴里能崩出?这?样的话来。
谢疏音居然要跟他订婚!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秦家居然能攀附上谢家!
秦老爷子从错愕到震惊,再到笑到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不过也就几秒的功夫,其余的人也同?样露出?诧异的神色。
大家目目相觑,都没?想?明白秦予哪里来的能力能够勾搭到谢家千金。
秦老爷子走上前,笑着握住谢疏音的手,“哎哟,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怎么?就跟咱们小予走到一起了?。”他打量着谢疏音,温柔的笑着,“谢小姐,婚嫁这?么?大的事,你?爸爸怎么?没?来呢?”
提到父亲,谢疏音的脸色冷下来了?,没?有回答。
旁边的几人看样子应该是秦家亲戚,上前阿谀奉承,握着谢疏音的手一个劲追问她家里的情况,秦予的姑姑更是长篇大论?地说她跟谢家早年也有合作过。
言谈之间,她追问了?一句:“欸,谢小姐,既然你?要跟我们家小予订婚,那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跟你?爸爸引荐引荐?”
谢疏音淡淡的抽回手:“不好?意思,我跟我父亲已经断绝关系了?,您要找他,自?己去找比较好?。”
听到这?话,本来还热络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大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气息,各个脸上的表情变幻之快令人咋舌。
秦老爷子更是收敛了?笑容,讷讷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谢疏音没?有回答,但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事情确实如?此,而且她也没?什么?必要骗他。
众人为利而来、为利而散。
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就看尽了?人性的冷暖。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也冷了?几分:“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年纪到了?,随你?们便。”
“行。”秦予牵着谢疏音的手走出?门外,看着她平淡的表情,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最少会难过一点。”
谢疏音语气平淡,“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爸明知道我嫁给周韶川不会幸福,他还是为了?利益要我嫁,你?爷爷只是得知我跟家里断绝关系,说话没?那么?热情罢了?。”
秦予握紧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兜里,望着远处的景色,说道:“谢疏音,朝前看。”
谢疏音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
嗯。
朝前看。
*
秦予这?订婚来的太?急、太?仓促,再加上结婚对象又是个落魄千金,秦老爷子压根不放在?心上,倒是秦汉申听说这?件事,前前后?后?忙得脚都快起火星了?。
秦予说他那是觉得谢疏音是谢家千金,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谢泰初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所以才?对两人订婚的事这?么?上心。
连夜订了?易城最豪华的餐厅,又邀请亲朋好?友来相聚。
勤快的模样都让人误以为秦予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订婚宴当天,谢家乔给谢疏音打来了?电话,本意是想?劝说她不要赌气,回家跟父亲赔个不是,至于跟周家的婚礼,他会从中斡旋。
谢疏音穿着红色的晚礼服站在?镜子面前,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问道:“哥哥,你?有没?有恨过我?得知我母亲是害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时,你?有没?有想?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家乔听到这?话,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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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音笑了?笑,“你?看,你?也恨我。”
“音音……”谢家乔声音嘶哑,“那是长辈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是我的母亲还在?监狱,如?果她有一天出?来,你?会放过她吗?”
“……”
她伸手抚着窗户,哽咽,“哥哥,你?好?好?照顾爸爸,他有你?陪着,应该会很开心,至于我……”她垂下头,“无论?在?哪,都不重要,就这?样,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她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电话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是周韶川的来电。
她犹豫片刻后?,再次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周韶川的声音,“小朋友,在?别墅吗?我等会回来,给你?带了?点礼物。”
他那天公司有事,急匆匆就走了?,这?几天都忙着工作的事,还不知道她跟家里决裂,也不知道她跟秦予要订婚了?。
她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叔叔,我要订婚了?,我未婚夫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联系,所以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再见。”
第 33 章
周韶川在京城分公司的办公室里, 手里拿着刚从拍卖会上买下来的一条淡黄色水晶手链,跟他送给她的项链刚好凑成一对。
他知道她现在对他没什么好脾气,但就?是想打电话逗逗她, 听听她的声音。
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她冷到极致的‘再见’。
看着黑掉的屏幕,脸上的笑意逐渐凝结成冰霜。
门外, 助理正在敲门, 唤回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看见助理拿着一大堆文?件走到办公桌前, “周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这些是这两个月来?公司的会议记录, 您要过目吗?”
“不需要。”他站起身来?, 理了理衣襟,“去开?会。”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周韶川突然停下,黑眸里积蓄的怒火怎么都压制不下去。
头一回情绪占了上风。
他抿着唇,控制着情绪,“你去主持会议吧, 让他们记录好内容,我?回来?再看。”
助理一愣,“周总,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是美国——”
话,还没?说完, 周韶川已经朝着电梯走去了。
助理微微皱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觉得有?些诧异,这个会议的重?要性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要跟欧美几个国家视频商谈合作项目的事,怎么说走就?走呢?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否则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公司。
周韶川下了电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取了车就?回别墅。
一路上,脸色难看到极致。
从分公司到别墅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车子随意的停在门口,大步流星的走进门,就?看见父母正坐在大厅里喝茶,不见谢泰初跟谢家乔的身影,更看不见谢疏音。
他稳了稳气息走进去,周梁正听到声音抬眸望去,见来?人是周韶川,淡淡的问了一句:“今天不是你要开?红壑项目的细节会议吗?怎么跑回来?了?”
周韶川走到旁边的位置坐下,不紧不慢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这个项目的创始团队都在公司,前期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听说这次创投融资,你们没?有?为天使?投资设置估值上限。”
周韶川放下茶杯,“嗯,现在市场动荡不是很稳,我?们A轮投资里有?Ross这样的天使?投资人,让他们作为前期阶段的主要负责人,等项目正式上线后?,他们会比我?们承担更多的风险,有?他们担责,后?期我?们压力风险也会小一点。”
周梁正点了点头,平时周韶川的事,他不会过多追问,在工作上,他做得要比他想象得更优秀。
但今天很奇怪,他居然问了这次项目的事。
周韶川观察两人的表情,笑了笑,“你们很奇怪,平时都不关心我?的事,今天问这么多。”
“随便问问。”
他点了点头,看看四周,有?意试探,“谢家乔跟谢疏音呢?怎么不见他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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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音音今天要订婚,你谢叔叔被气得躺在楼上休息,至于家乔嘛,大概率去订婚现场了。”欧阳姝阴阳怪气,“你看看你,成天忙着工作,空闲下来?就?往女人堆里钻,这要是个正经姑娘也就?算了,还偏偏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我?们那么喜欢音音,你只需要稍微讨她欢心,那么今天跟她订婚的人就?是你!”
说到这个,欧阳姝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音音跟你谢叔叔聊了什?么,音音还被他打了一巴掌,看得我?是真心疼,可怎么办呢,那是人家女儿,又?不是我?儿媳妇,要是我?儿媳妇,我?好歹还能说上一两句。”
听到这话,周韶川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握着茶杯的手一紧,青筋暴起,看着欧阳姝的眼眸,一字一句:“她真的要订婚?跟谁?”
“跟秦予。”周梁正冷冷的回他,“人家几天前就?被秦予拐走了,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人家现在是秦太太,轮得到你问吗?”
周梁正跟欧阳姝本来?也没?有?指望周韶川会对这种事上心。
反正他在外面玩惯了,谁结婚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只是心中惋惜,像谢疏音这么好的女孩,低嫁到秦家,更可惜的是,他们周家没?有?福分,好好的祭祖硬是搞成这副德性。
周韶川的黑眸里蓄起了万千风雨,抓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扬,将?茶杯摔个粉碎。
这一举动吓得欧阳姝抬眸望去,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从小到大控制情绪和脾气最是厉害,就?连几年前的金融风暴席卷美国时,他都没?有?动过一次怒,怎么就?说了句谢疏音跟秦予订婚就?动怒了?
“她怎么敢跟秦予订婚的?他配得上她吗?”他看着父母,“你们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老了昏聩不成?明知道她嫁给秦予是低嫁,你们还由着她去?”
“我?们有?什?么立场叫她别去?”欧阳姝气笑了,“我?们一开?始就?是想让你跟她在一起,你要是老老实实去哄她开?心,将?她娶进门,现在她要跟别人订婚了,我?们作为外人有?什?么权利阻止?”
周梁正的眼眸也冷下来?,“你现在发什?么脾气,是觉得她不应该嫁给秦予,还是她就?不应该嫁给任何人?韶川,你不能阻止她追求幸福的权利。”
“幸福的权利就?是嫁给一个处处不如自己?家庭的人吗?你们真是伪善,一口一个音音叫着,看着她进入火坑也不拉着点。”周韶川眯着眼眸,“这几天了,硬是一个电话也没?有?给我?打,我?要是早知道有?这回事,我?把她腿打断,让她敢这么大胆做出这种事来?!”
周梁正真觉得周韶川发疯了,居然把罪名?安到他们头上。
他对待工作之事,向来?最为看重?,他们就?算打电话给他又?能怎么样?他在处理公务,难不成还会放下手头的事跑回来?阻止谢疏音跟秦予走?
周梁正气得正要说话,却听欧阳姝笑着说:“是啊,我?们老了不中用了,不过说到底,是我?们没?资格管,毕竟音音现在喜欢的人是秦予,是秦太太。”
周梁正眉头紧皱,心想着欧阳姝这是火上浇油,明明看见周韶川气成这样,还要一个劲的喊着‘秦太太’。
可欧阳姝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他们订婚地址在哪?”
“在易城,市中心的RULL餐厅。”
没?再说多余的话,周韶川立刻就?朝着门外走去。
周梁正见状要去拦着,却被欧阳姝给拉住,笑着说:“你去干嘛呀,你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点人情味了,是好事啊。”
“哎哟,我?的祖宗,他眼珠子都冒火了,还算好事,你儿子你不知道啊,几十年没?发过火,这次发起火来?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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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姝笑着给他倒茶,“就?是好事,他这几十年里,一直忙于工作,有?点时间就?花费在乔雪宁身上,虽然说对乔雪宁确实有?感情,但人家犯了事,他一样不会去保她,不是为乔雪宁说情,但是确实没?什?么人情味。”
周梁正一听,才恍然大悟,想起刚才周韶川的反常举动,也不由得笑出声来?,“夫人说得有?理,还是你聪明。”
“希望你儿子能学着点你年轻时候,别老是拿出那拔刀不见血的架势出来?。”欧阳姝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这周家的男人,要各个像他这样,周家得绝后?。”
*
挂断电话,看着黑掉的屏幕,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站在那里站了许久,直至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才慢慢移动步伐,走到宴请宾客的大厅。
今天来?的都是秦家的亲朋好友,因女方的身份,七姑八姨聚集到一块谈论起来?。
一会说她是被人扫地出门,一会说她跟秦予暗度陈仓。
说到最后?,便说她是有?了秦予的骨肉被谢家知晓,所以才被谢家赶出家门,急不可耐的订婚。
“其实都错了。”其中有?人笑道,“就?是她爸看她不顺眼把她赶出来?的,毕竟她妈妈可是杀过人呐。”
众人一阵唏嘘。
虽然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每次谈起来?还是令人毛骨悚然——为了站稳自己?在谢家的地位,不惜耍这种低级的手段,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送进监狱。
谢疏音眼眸深沉,踩着细高跟走了进去,走到几人跟前,面无?表情,“你们在说谁?”
几人目目相?觑,继续磕着面前的瓜子,当做没?有?听见。
旁边的姑姑见状,笑着走过来?,说道:“哎哟,我?说秦予他老婆,你可千万别介意,我?们秦家的人是不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的,除非说的都是事实,对吧?”
话音落下,谢疏音直接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力道大的可怕,直接将?她的脸打出了五指印。
姑姑没?想到她会出手伤人,就?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侧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恼羞成怒的朝着她反打过去,却被谢疏音直接抓住手腕。
旁边的人见状,也扔掉了手中的瓜子上前来?帮忙。
都是一些女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反击,只知道扯头发、抓衣服。
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谢疏音反应能力太好了,想扯她头发的被她肘击侧翻在地,想抓她衣服被她一脚踢开?,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想咬她的手,本职员由蔻蔻群要无尔而七屋耳爸一整理被她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捏,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不过三两下,这些女人就?倒了一片,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捂着手惨叫。
一时之间,现场乱作一团。
听到声音的秦老爷子从隔壁赶过来?,看见这一幕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本来?她也可以给她一拳,但看着秦老爷子那架势,别说她一拳下去了,就?是多顶上几句,搞不好都能送医救治。
想着不与老年人争执,她也就?没?有?反驳。
可秦老爷子说话难听,什?么糙词儿都往外蹦,逗得现场的宾客不是笑声连连,就?是议论纷纷。
什?么‘不要脸的东西’‘你爸妈没?教你,那我?来?教你’‘没?教养’‘磕碜玩意儿。’字字句句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头上,偏偏她还无?法反抗。
就?在他一句‘活该你爸不要你’这句话落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爸不要她了,还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她?”
众人回眸望去,就?看见周韶川的身影出现在厅内。
他穿着黑色西装,西装纽扣并未扣上,露出了里面同色系的衬衫,暗纹蓝色领带微微拉松,第一枚纽扣也并未扣紧,外面套着一件长款大衣,气质矜贵略深沉。
黑眸深邃又?冷冽,一扫过去,竟有?令人胆颤的寒意袭来?。
本来?乱哄哄的现场,就?被他一个眼神给压制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谢疏音身上,见她穿着抹胸晚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脸上遮挡不住那股受委屈的微表情——唇角抿着,眉眼下垂,右手搭放在左手上,无?不彰显着‘她难过’三个大字。
好。
好得很。
他舍不得打骂的人,在秦家这里却被如此随意的辱骂。
他大步走上前,拽住她的手往外走。
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反抗,就?这么跟着他走到走廊里。
舍不得她下楼被寒风吹,干脆松开?手,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然后?反手扣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颊。
几日?过去了,巴掌印早就?消失不见。
白皙细嫩的肌肤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粉底,轻轻一擦就?能看见里面嫩滑的肌肤。
谢疏音被他一连窜的动作搞得有?些错愕。
反应过来?时,他正低头打量着她的脸,问道:“疼不疼?”
她不知道他问什?么,这几日?哪儿都疼。
心口疼、脑子疼、身体疼。
她推开?他,“我?不疼,你快走吧。”
“走?”周韶川拽住她的手腕,“行,你跟我?一起走。”
说着,就?要拉着她一块离开?。
谢疏音拼命的挣扎,“今天是我?订婚宴,我?哪儿都不想去!”
听到‘订婚宴’三个字,就?像是戳中了周韶川的痛处,强压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盯着她吼道:“谢疏音,你在发什?么疯,秦家一大堆烂摊子,你嫁给他跟嫁给麻烦有?什?么区别?刚才被人骂了吧?觉得这样被人辱骂还不能还手的滋味很好?”
“我?告诉你,今天过后?,你一只脚踏进秦家,另外一只脚就?等着踏进棺材,他们不吸干你都不算完事。”
他看着她那副可怜又?倔强的模样,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放软语调,“跟我?走。”
“我?不走。”她垂着眼眸,脆弱又?坚定的回答,“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
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耐心。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这会真想掐死她。
他深深吸了口气,抿着唇,一字一句,“你非得要嫁人是吧?行,你嫁给他,不如嫁给我?。”
“嫁给你?”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的笑出声来?,“当初是谁说的,说我?们没?有?到嫁娶的地步,根本不会娶我?,现在却说让我?嫁给你?”
她笑得让人心疼。
笑得让人如凌迟般痛苦。
他反手捏住她的下巴,点头说:“没?错,话是我?说的,你不嫁给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嫁给秦予。”
“凭什?么。”
“就?凭老子照顾你一年,就?凭你喊我?一声三叔,就?凭我?们差一点就?到结婚的地步!”
他声音彻响了整个走廊,黑眸里微微泛起的血丝也代表着他的情绪在爆发的边缘。
兴许是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她有?些被吓到,踉跄后?退半步,靠在旁边的墙壁。
他这一路都在隐忍,坐飞机过来?的时候隐忍、到现场看见她被人辱骂隐忍、到她说她不愿意跟他走隐忍、再现在她一句‘凭什?么’,彻底粉碎了他隐忍的壁垒。
“我?来?的时候就?在想,你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我?听错了,你怎么会突然决定嫁给秦予,但我?到了现场,我?他妈发现你是自愿的!你就?宁愿站在那里被人骂、宁愿被人指责也不愿意走!”
周韶川右手青筋微微突起,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将?领带拉松后?直接扯掉,“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嗯?”
谢疏音不敢看他的眼神,故意将?头扭到一边,“我?什?么都没?想,就?是想嫁给秦予。”
完美的回答。
完美到他想弄死她,想掐死她,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后?退了两步,“行,打定主意了,是吧?”
她倔强的点头,“是。”
“好,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说完,周韶川便转身离开?,朝着电梯走去。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愤怒的将?旁边的垃圾桶踹翻在地。
‘叮’的一声,门打开?,他最后?看了一眼谢疏音的身影,见她站在走廊尽头,身子瘦弱得让人心疼,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
可那关他什?么事儿。
她都自暴自弃、非得要嫁给秦予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是这胸口郁结的愤怒,快要让他窒息。
他按下字数,直接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直通停车场,他坐上车准备直接去周家别墅乘坐私人飞机返回京城。
但是正要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却又?想起谢疏音刚从落泪的模样,气恼得狠狠在方向盘上打了一下。
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家乔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周韶川就?质问:“谁打的她,谁让她离开?家的?她要嫁给秦予,你们他妈没?一个人拦着?!”
谢家乔不知道他发什?么怒,沉默片刻,便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周韶川沉默了片刻,单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黑眸冷冽无?比,“你爸打的她?他妈她那张脸长得那么好,谁允许他打了!?”
谢家乔觉得他莫名?其妙。
以前谢疏音住在他家,他也不大愿意管她,自己?天天在外头忙事业,风花雪月的。
现在她要嫁给秦予了,他跳出来?指责他们的不是。
谢家乔抿着唇,“她不愿意嫁给你才这样的,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所以说你们一个个蠢到极点了。”周韶川单手夹着烟,放在方向盘上,“她本来?就?对我?有?很多不满,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逼她嫁给我?做什?么?现在把人逼到跟秦予结婚,你们满意了?”
“周韶川,你觉得你说话有?道理吗?怎么是我?们的责任?”
“就?他妈是你们的责任!”周韶川狠狠打了一下方向盘,“谁允许你们打她了!谁允许你们把她逼出家门了,她一个好好的千金小姐,下嫁到秦家——”
话,还没?说完,谢家乔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看着黑掉的屏幕,气笑了,捏着手机就?狠狠的砸到地上,嘴里叼着烟,“行。”
他开?着车,直接调转了个方向,直接往东二环去,开?到了绿城小区,停好车后?就?往楼上走,来?到熟悉的门前,按下门铃。
不一会,门打开?了,黄盈从里面走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周韶川,顿时露出笑容,“韶川,你,你怎么会来??”
他们有?好久没?见过了。
自从他把重?心放到国外去以后?,就?有?几个月没?见过他。
周韶川没?有?说话,就?这么直接走进去。
房子是他送给黄盈的。
反正他对女人向来?阔绰。
送房子不算什?么。
大大方方走到大厅坐下,黄盈主动的倒了杯水给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韶川,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韶川没?有?说话。
黄盈感觉到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怒气,不知道是工作上带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带来?。
总之她不敢多问。
安静了好几秒钟后?,他看向黄盈,问道:“你身上什?么香味?”
黄盈愣了一下,低头闻一闻,“没?什?么香味,就?是普通的沐浴乳,有?一点点的荔枝香,是不是还挺好闻的。”
荔枝香啊。
谢疏音身上就?是淡淡的荔枝香。
今天过后?,秦予会完完全全拥有?她,可以牵着她的手、亲吻她的脸颊、可以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甚至他们还会生儿育女。
如果?运气好,秦予事业蒸蒸日?上,那她完全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运气不好,也没?关系,反正以她的学识,也一定能够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越想,便越是烦躁。
她明明对他先动情的,她明明先吻他了,她明明想过要跟他结婚的。
突然,他站起身来?,立刻就?朝着门外走去。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是她先招惹他的,是她搂着他的脖子,跟他缠吻的,凭什?么到最后?她想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
他朝着门外走去,黄盈追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只留下了四个字:“好聚好散。”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开?着车回到他们的订婚现场。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还宾客满堂的大厅已经空空如也。
他抓了一个服务员问情况,才知道秦家那些极品亲戚来?捣乱,不知道受了秦家哪个人的指使?,闹得现场一团乱,宴席没?开?始就?结束了,新郎新娘也直接回他们的新房去了。
周韶川只听到‘新房’二字,黑眸里迸发出无?数戾气,朝着门外走去,给朋友打去了电话。
本意是想让他查一下秦予开?车离去的方向和路线。
没?想到朋友嬉皮笑脸的回他,“周少爷,这事可不是我?不帮你,你爸妈刚才下令了,谁帮你找人,谁要担责,我?们可不敢帮,听说是你的女人跟别人跑了,我?说跑了就?跑了呗,你这些年玩过的女人也不少,跑了一两个算什?么。”
“杨叙,你给老子等着。”
杨叙挂断电话,搂着旁边的女人,笑着说:“咱们太子爷发怒了,有?好戏看了。”
厅里传来?别的声音,“周总吗?听说京圈那位千金大小姐发话了,说是周总要找人,谁都不能帮,这闹哪出啊?”
“闹哪出我?是不知道,但是明显这个女人跟周韶川以前玩过的女人不一样,今天是他谈红壑项目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居然在这里找人。”
“……”
周韶川问遍周围的朋友,没?有?一个人敢出面帮他找人的。
他咬着烟,冷笑一声。
找个人有?多难,易城翻过来?也不过巴掌大,他自己?找。
叼着烟,沿着酒店出来?的方向一路往下开?去,沿途可能经过的小区、别墅群,他都会直接进去问保安要住户名?单。
但这种极为隐私的事,保安怎么可能告诉他。
周韶川也懒得跟对方理论,掉头就?直接去了秦家,跟秦汉申要了秦予名?下的房子位置,逼着他用手写出来?。
秦汉申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也不敢跟他吵架,只好把秦予名?下的房产都写了出来?。
拿到名?单,周韶川一个个找过去。
有?些房子位置偏,从东到西,足足跨越两个区,开?车都要开?上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堵车的情况。
从白天找到晚上的九点多钟,车子停靠在城西的怡和别墅小区门外,手里拿着那张纸,对照着小区名?字。
正想过去问问保安,就?看见谢疏音穿着睡衣从小区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像是在找什?么。
月色朦胧,她穿着白色的小熊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大衣,头发垂落下来?,因天气寒冷的缘故,她走路时不时倒吸凉气,走到小区门口,站在路边往远处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韶川推开?车门下车,直接走到她的跟前。
突然的出现,将?谢疏音吓了一跳,她踉跄的后?退半步,怔怔的看着对方,诧异的开?口:“你,你怎么在这?”
“谢疏音,你跟秦予住到一块了?”
他的眼神狠厉到让人害怕。
谢疏音慌张的后?退半步,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说话!”
怡和别墅区是秦予的房产,但是两人刚进来?,秦予就?被香港那边的公司给叫走了,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他处理。
所以这栋别墅,只有?她一个人住。
她不知道周韶川怎么找到这里的,但她压根不想见他,“松手!”
“不松你能怎样?”
谢疏音咬了咬唇,直接一个侧身踢腿朝着他的腰部踢去,这里是要害,踢中的话,少则在床上半个月,多则是要命的。
她控制好了力道,直挺挺的踢上去,速度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周韶川反手控制住她的手腕,在她提脚往上踢的时候,快速拉扯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控制在怀中。
不过短短一秒的时间,谢疏音的右手就?紧紧卡在自己?的咽喉上,手腕被周韶川抓着,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炙热的呼吸从耳边传来?,“学得不错,难怪之前能把那些捆了你的男人制服,不过这点招数在我?面前不管用。”
谢疏音挣扎了一下,“你想干嘛!”
周韶川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斜斜朝着他扭过来?。
月色下,他仔细打量着她的脸,问道:“打你哪边脸了?”
技不如人,没?话好说。
她紧紧咬着唇,不肯吭声。
周韶川拧着眉头,从口袋里拿出药膏,单手涂抹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白天没?好好看,好像还有?点红。”
听到这话,她鼻子泛酸,咬着唇,“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多管闲事了?”
周韶川:“……”
“当初你说要回家的时候,我?就?不太同意,但你对我?也确实没?什?么好感,我?没?法拦着,谢疏音,接受亲人不爱你这种事很难,但你必须要克服。”
“你们都让我?克服,那当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让我?觉得你们都爱我?,都喜欢我?!”谢疏音侧脸看着他,“就?像你一样,当初对我?那么好,到头来?还不是不爱我??”
周韶川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谢疏音,我?可以爱你,但你给我?听好了,我?要是爱上你,你就?得属于我?,谁敢碰你,我?让谁死。”
她身子颤抖了一下。
他贴着她的耳边,“就?像你现在跟秦予住在一起,我?就?特别想打死他,你说这算不算爱?”
她咬着唇,“你松开?我?。”
“行。”他笑着点头,“但你最好别再踢我?,不然我?会干出什?么事,还真的很难说。”
这不是直白的一句话。
而是非常严肃的警告。
周韶川松开?了她。
她看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周韶川,我?不知道你现在耍什?么花招,也不知道你从哪个女人那里受了气跑到我?这里来?发疯,但我?既然已经是秦予的女人,我?就?不会再跟别人在一起。”
“我?跟他,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第 34 章
寒风凛冽, 她说话时,嘴里的雾气不断涌出来,看样子像用尽了全力。
周韶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
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听她说这么一句话。
偏偏他还犯贱的不想离开。
“我不介意。”他胸膛起?伏着, 双手紧握成拳,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么窝囊的话来, “跟我走,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疏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说的是, 我已经是秦予的人了,你没听?懂吗?”
“我他妈就?是听?懂了!”周韶川怒吼一声, “我就?是听?懂了, 我他妈还是不想走!谢疏音你赢了!你最好立马跟我走, 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冲进?去把秦予打死。”
谢疏音觉得他确实疯了。
但不是为她疯的。
他那么凉薄的一个人,乔雪宁跟了他那么久,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也曾深深的将放在心上。
可到头来还不是遇到跟利益相撞时,还不是舍弃了乔雪宁。
像他这样一个人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爱上她?
这样天方?夜谭的话,乔雪宁相信, 她不信。
她面无表情地说:“叔叔,我喊你一句叔叔,是看在你年长我12岁的份上, 看在你跟我哥感情深的份上, 但并不代表你真的有权利管我的事?,我已经跟谢家彻底断绝关系了, 自然也跟周家毫无关联,如果你还念在往日情分, 就?请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不喜欢,秦予也不喜欢。”
说完,她转身离开,周韶川见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就?绝情到这个地步吗?”
他找了她一整天。
快把易城翻过来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只听?到她要?跟他们彻底断绝关系的话。
她默默的垂下眼眸,说道:“天很冷,快回去吧。”
然后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进?小区。
周韶川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跟黑夜融为一体。
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站到双脚失去知?觉才缓过神来。
原来他一直以为不会离开的人,终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了。
他坐上车,点燃烟,单手靠着车窗,将烟彻底抽到底才驱车离开,来到迤山公馆。
进?入酒窖取了一瓶酒出来,手机里的工作信息多到爆炸,助理将白天开会的内容都整理成了文档发送给他。
坐到沙发上,倒了一杯酒,拿起?电脑就?开始工作。
凌晨的四?点多,连姨起?夜时,看见周韶川一边喝酒一边工作,眼睛都泛起?了血丝,她吓得赶紧上前劝阻:“先生,都这么晚了,您怎么不休息呢?”
周韶川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连姨张了张嘴,也不敢多问什?么。
本来以为到了第二天早上,周韶川说什?么也得去休息,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却?见他依旧坐在沙发上,地上的酒瓶已经不知?道摆了多少?个。
他双眼充血,神色恍惚,没有丝毫平日里那俊逸矜贵的气质,只有无尽的颓废和?疲惫。
到了中午,他堪堪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觉得头重脚轻,将车开到医院,人没到急诊室就?直接在大厅晕过去了。
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的事?。
欧阳姝跟周梁正坐在一旁,满脸愁容,他微微皱眉,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两人回眸望去,见他已经苏醒过来,问道:“你怎么回事?,工作到把自己送进?医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淡淡的回:“这老韩前一阵在办公室开会,人直接倒地送医,也没见你们说什?么,我这已经算好了。”
欧阳姝看着他这幅模样,皱眉道:“你跟老韩怎么比,你是我欧阳姝的儿子,老韩他家庭负担重,儿子国?外留学每年上百万的养着,家里老婆、情人都要?给钱,怎么,你要?效仿他过这种?有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那倒是不必。”他轻笑?,“我就?是打个比方?。”
“打什?么比方?也不能这么打。”周梁正说道,“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总归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我们这一房就?你一个儿子,你死了让谁给我们送终,你指望你堂弟周行岳来给我们送终啊?”
周行岳那小子,从小就?崇拜他,有样学样,但脑子聪明,跟着他进?入风投,倒也混得不错。
只是可惜了,他的缺点,他也学了个十足十。
女朋友一茬接着一茬换,可把他爸气得不轻。
“怎么就?不惦记我点好呢?”周韶川皱眉,“谁家父母咒儿子死啊?”
“你要?是能让我省心,我至于这样吗?”欧阳姝叹了口气,“你三十多岁了,做事?有主见,在事?业上我们没法插手,但在私底下,我希望你能够多想想我跟你爸,我们可就?你一个儿子。”
周韶川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父母就?他一个儿子,所以从小到大事?事?都操心。
他时常在想,若他有亲兄妹就?好了,他们也不必把所有心思放在他身上。
扭头望着窗外,寒风卷过,雾沉沉的天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莫名的想,几年过后,谢疏音也许也会生个孩子。
她跟秦予的孩子。
想到这,胸口里的闷气如翻江倒海般的涌来,说道:“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挤在这里让笑?话,说三十几的人还需要?父母陪床。”
*
今日的易城下起?了大雪,谢疏音独自坐在房间,接听?着秦予打来的电话。
他人已经在香港了,但是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估计要?处理个一周才能回来。
谢疏音的情绪比较平淡,面对他的问题也都是‘嗯’‘啊’来回复。
秦予听?她兴致不高,笑?着说:“是不是后悔跟我订婚了?”
“实话有点,假话没有。”
“谢疏音,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这直白的性?格。”秦予低笑?,“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回来带给你。”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她单手抱着双腿,说道,“不过有件事?确实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我想出去工作。”
她没法回美国?读书了,那边的学校大概率也会被谢泰初办理成休学状态,她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让秦予养着。
更何况谢泰初已经把她所有的卡都停了,现在的她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连那些价值高昂的衣服、包包都存放在周家别墅里,取不出来。
秦予笑?着说:“哟,咱们谢大小姐还有这么勤奋的一面呢?那我得支持啊,来我公司呗,高低给你个副总当当。”
“可别。”谢疏音语气淡然,“我不想被人说攀关系,我自己先出去找吧,找不到再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予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接下来还有两个会议,便嘱咐了她几句,顺便把家里银行卡密码告诉她,便挂断了电话。
选择出去工作不是头脑一热想出来的事?。
不去秦予的公司工作,也不全是为了避嫌。
跟谢泰初决裂这件事?后她彻底想明白了,她现在拥有的全都是谢家给的,他们想收回对她好的、给她的东西,只需要?一句话。
同样的,她跟秦予在一起?,秦予对她好,也是因为喜欢她。
可是将来他不喜欢她了呢?那他想收回给她的一切,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靠人不如靠己,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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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于是在网络上制作了自己的简历投出去,很快就?收到了非常多公司的面试邀请。
她一一的查看过去,筛选出一些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
第二天,她来到一家金融公司面试产品经理。
对方?看见她的简历,笑?得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毕竟她之前就?读的私立贵族学校,在国?外是出了名的,能排进?前十,说明她不止能力出众,家里还非常有钱。
这么个富家千金出来找工作,不就?是来玩票的吗?
搞不好还能顺着她这条线摸到她的家里的资源。
正当面试官打算直接录取谢疏音时,门外突然走来一人,走到面试官身边蹲下,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不过短短几秒钟,面试官脸色就?变了,看着谢疏音的简历,就?开始挑刺,“哎呀,你之前读了那么好的学校,怎么又转回国?内读?读了几个月又出国?读,你知?道我们国?内很看重学历吧?你这等于没学历。”
谢疏音点头,“我知?道的,但是我对金融行业非常熟悉,您试用几天就?知?道,如果不满意我可以不要?工资直接走人。”
“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没有学历的人,下一位。”
面试官的话近乎残忍。
但谢疏音早就?预料到,并未气馁,拿起?简历就?往门外走。
一个早上面试了三四?家公司,给的答复都差不多,就?是嫌弃她没有正经学历,也不给她试用的机会。
面试最后一家时,她没忍住问了一句:“给个半天使用的机会都不行吗?半天您就?能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胜任。”
“不好意思,不行。”
谢疏音深深叹了口气,拿着简历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椅子上,正准备回去拿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面试官们的说话声。
“刚才那位是INJ的千金小姐吧?”
“是啊,比视频里的好看一百倍,脸跟我手一样大,就?是可惜咯,美女命不好啊,跟自己老爹闹翻了,她老爹在圈子里发过话了,谁敢给她工作,谁完蛋,咱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小,谁敢迎难而上?“
“为啥闹翻啊?”
“你们不知?道吗?INJ谢董的初恋情人是被他老婆给搞死的,他忍到谢疏音长大懂事?,搜集了证据把他老婆送进?监狱了,现在这么对她,摆明就?是要?堵死她的路。”
“哎哟,那可真——”
话,还没说完,谢疏音推门进?来,“不好意思,我手机忘拿了。”
气定神闲的走到位置前拿起?手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走到公司楼下,看到一个老婆婆推着推车卖东西吃,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
她走到推车前看了一眼。
老婆婆连忙招呼,“美女要?什?么?”
“玉米跟这个叫什?么?”她指了一下白花花的东西。
“这个是豆腐脑,要?吗?”
“行。”
老婆婆利索给她舀了一碗豆腐脑,包上一根玉米。
她付了钱后,拿着玉米跟豆腐脑走到不远处的花坛边上坐下。
从小生在国?外,还真没吃过豆腐脑。
她要?了甜味的豆腐脑,舀一勺入口,便是爽滑的甜腻滋味。
不难吃,但是不太?符合她的口味。
将豆腐脑放在一边,拿起?玉米啃了起?来。
啃了没多久,一辆劳斯莱斯停在眼前,她看了一眼车牌号,是周韶川的车。
经过那晚的事?,她觉得两人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他。
本该走的。
转念一想,看都看见了,再走岂不是做贼心虚?
于是就?这么大方?的坐在那里,继续啃着手里的玉米。
周韶川把车子停到一边,走到她身边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周韶川看见每日更稳稳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她手里拿着的简历,说道:“我建议你别找工作,继续回去读书,想读哪个学校跟我说,我来安排。”
谢疏音把简历翻了一面,当做没有听?见。
周韶川看着她的侧脸,说道:“说话,读不读书?”
“我读不读书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周韶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身子微微往前倾,手肘靠在腿上,望着远处的景色,说道:“你从小生活在谢家,也去过公司,知?道公司怎么运作,知?道每个岗位的人负责什?么,但你有个非常致命的弱点。”他抽着烟,看着她,“你没有任何实操经验,看的再多、学的再多,都是纸上谈兵,你今天找工作碰壁,是社会交给你的第一课,人不要?自视过高。”
谢疏音双手紧握成拳,没有说话。
“这第一课学完了,那我来教你第二课。”他弹了弹烟灰,“你没有任何实操经验,但你有所有人都没有人脉和?资源,你带着这些东西去这些小公司面试,就?跟狼入虎口一样没区别,这叫降尊临卑。”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他抽着烟,望着远处的的路人,指着他们说:“你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同样都要?出来为别人卖命。”
谢疏音摇摇头,“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曾经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里。”
“怎么会没区别?”他轻笑?,“我现在教你第三课,就?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们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为了生活日复一日的努力,但你的位置不是努力,你的位置是创造,当然——”他轻笑?,“也可以是享受。”
她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他抽尽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看着她,“我费这么多口舌坐在这里,你不懂我想说什?么?”
谢疏音:“……”
周韶川,“我要?你跟秦予分开,你想读书也好、想工作也好,随你,只要?你说,我都可以替你办到,这就?是你的位置。”
谢疏音握紧双手,“那你说的还真是废话。”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周韶川拽住她的手腕,仰头看着她,“谢疏音,你就?非得这样吗?”
“我跟秦予要?孩子。”她面无表情的甩开他的手,语气冷到极点,“这种?情况下,你也要?我吗?”
曾经说出去的话都反弹到他的身上,刺得他鲜血淋漓。
更没想到的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觉得,只要?她愿意回头,怀孕也没事?。
他沉默再三,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能接受,你会跟他分手吗?”
谢疏音微微皱眉,实在不知?道周韶川玩得哪出。
大概又是跟哪个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太?好。
她一字一句,“不会,我现在就?喜欢秦予,我就?爱他,你要?是发够疯了就?赶紧回去,伯父伯母应该还在京城等你祭祖。”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周韶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黑眸暗了又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周韶川于当天返回了京城。
彼时京城还在下雪,他穿着走进?大厅,脱掉大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瞥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人。
谢泰初正在跟周梁正聊天,气氛很是融洽。
周韶川走过去,坐到旁边的檀木椅上,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在听?到谢泰初说起?‘合作’的事?时,他笑?着说:“叔叔,您要?跟我们家谈合作,我这里也恰好有一个项目想跟你合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谢泰初慢慢将目光移到周韶川身上,“你想跟我合作什?么项目?”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他,“我会把红壑这个项目让给你们INJ,前期我已经铺垫好,你们只需要?派团队跟进?,保证只赚不亏。”
红壑这个项目,几乎整个圈子都知?道,跟几个国?家最顶尖的公司联合开发的‘Cleveland.HM’全球最具规模的商业街,项目一旦投入,于五年后,便是可以占据整个俄亥俄州的市场,更别说他已经做好了前期所有的准备工作,这个时候转手让人,等于是把饭喂到了对方?嘴里。
他只需要?嚼一嚼就?行。
周梁正听?到这话,稍微有些诧异。
这个项目周韶川跟了很久,光是前期投入就?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和?精力,就?算他们跟谢家关系再好,也不能在这个关头让。
他正要?说话,就?被欧阳姝拦下。
她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谢泰初喝了口茶水,笑?着说:“这不像你的作风,这么好的项目,说让就?让?”
“没错,既然是交易,我也有要?求。”他看着他,笑?着说,“谢疏音在我家住了一年,我虽然照顾得不够好,但我也确实上心了,您打她这一巴掌,我很心疼,一个大项目让给你,让你道个歉,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提到谢疏音,谢泰初脸色微微一变,看着周韶川,“你就?只是让我跟她道个歉?”
周韶川这做法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对待工作有多认真谁都知?道,他看上的项目,谁敢从他手里抢?
这回不止不抢,还转手送人,提的要?求根本不算要?求。
谢泰初皱眉,“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周韶川喝了口茶水。
但他疯了是真的。
*
谢疏音在街上晃荡了一下,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再去面试了。
如果是父亲有意阻挠,那么她在这个圈子里找不到好的工作。
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不难猜。
她从小到大没有反驳过他一句,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让他下不来台的事?。
但这一次,她不止没有听?他的话,甚至还做了非常大胆的决定——跟秦予订婚。
已经很大程度的挑战了他做父亲的权威。
他此举大概是想逼她低头回去认错。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情没由来的烦躁。
打开手机,就?发现周韶川的好友申请弹窗跳了进?来。
她跟家里决裂那天就?把他们都给拉黑了,包括周韶川在内。
她点开他的好友申请,就?看见他在上面写:【周韶川。】
谢疏音直接拒绝。
没一会又弹进?来:【给我通过。】
她烦躁的给拒绝。
但他不断的申请,只有那四?个字‘给我通过’。
她烦了,回了他一句:【不好意思,我丈夫不愿意我加任何男人。】
周韶川:【还不是你丈夫,不必叫得这么顺口,秦予公司遇到一点麻烦,如果你给我通过,我就?勉为其难出手帮帮他。】
【不是爱他吗?既然爱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谢疏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甚至能够想象周韶川在手机的那边是怎样的表情。
她按下了通过键。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周韶川:【看起?来也没多爱,明知?道我对你有所企图还敢通过。】
谢疏音:“……”
而此时,另外一条弹窗也跃入眼帘:【谢小姐,您之前委托我办理的探监手续已经完成,您可以来探视您的母亲了。】
第 35 章
谢疏音的母亲如今被关押在纽约的监狱里。
方韵入狱后, 谢泰初不允许任何人去探视,探监流程麻烦。
是后来谢家乔暗中帮她办理了探监流程,才让她有机会见母亲一面。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也不知道母亲在监狱里过得如何。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秦予别墅的小区门口,她付了钱直奔停车场, 取了一辆秦予的车, 开车前往京城。
此?时的京城正?下着大雪,在进入京城的国道已经实行交通管制, 一辆辆的车在雾霭沉沉的道路上?停着,按照交通指挥的指示, 慢慢的驶进京城境内。
谢疏音的车堵在路上?堵了三?个多小时, 才进入了京城市区。
在市区里溜达了一圈, 也没决定要不要去周家老宅找周韶川。
她当初回?国是坐周家的私人飞机回?来的,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全在美国放着,也就是说她现在要想回?去见母亲,就只能通过?周家的私人飞机。
天快暗了,车子才慢慢悠悠的驶进周家别墅。
看着亮着灯的大厅,她深深吸了口气,拿着车钥匙走进去。
刚走进大厅门口, 就听见周梁正?的声音传来,“老谢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做事不能这样, 欸,我跟你说——”
话音还未落下, 便看见了从门外走进来的谢疏音。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她的身上?。
屋内暖气气温较高?,她摘掉了戴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 走到几人面前,看着谢泰初的脸色,开口:“爸爸,伯父伯母好。”
欧阳姝立刻反应过?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音音,我们?正?说你呢,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敢一个人跑出去订婚啊,这结婚是大事,咱们?得好好考虑,不过?幸好是订婚,改天我亲自去跟秦予说,让他取消就行了。”
谢疏音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说道:“我没打算取消。”
这话说完,谢泰初的眼神?便盯着她看,“给?你个台阶你还不往下走,还要死扛着?这几天闹也闹够了,赶紧取消了跟我回?家。”
谢疏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有家吗?”
从谢泰初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谢泰初眉头紧皱,站起身来看着她,“你还要顶嘴。”
父女俩的眼神?就这么对上?。
但谁也不肯让着谁。
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只余无数的交织的火花在空中绽放。
欧阳姝有心想劝阻,但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说到底这是谢家的事,他们?一没立场、二没资格,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一个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刚洗好的葡萄,边走边说:“这屋子里就是热,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山下都实行交通管制了。”
说话间,那女人已经端着葡萄走到了大厅,正?好就跟谢疏音对上?了眼。
女人大约五十来岁,但是保养的很好,眼角略带的鱼尾纹都格具韵味,穿着一身非常朴素的白色紧身针织毛衣和休闲裤,五官轮廓分明且温柔,在同龄人里,算是长得非常好看了。
但让谢疏音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女人跟谢家乔死去的母亲方云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她曾在谢家乔的皮夹里看过?方云年轻时候的照片,与她并无太大的差别,若光线暗些,从某个角度上?看,她几乎就是方云本人。
可方云早就在多年以前,被她母亲安排车祸撞死了,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诧异,欧阳姝握住她的手,低声说:“这是你爸爸的……爸爸的续弦,也算是你后妈吧,人叫房宵玉。”
房宵玉。
方云。
连姓氏都颇为相似。
谢疏音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指着房宵玉说道:“这个女人是谁?”
谢泰初语气冰冷,“收起你那大小姐的脾气,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是吗?她是你长辈,叫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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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妈才离婚一年多!我妈还在世?,她只不过?在监狱里待着,你现在就明目张胆的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是不打算管我妈了是吗?还是说,你在把我妈送进监狱之前,就已经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了!?那你是出轨!”
“谢疏音!谁允许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对长辈说话!”谢泰初怒不可遏的走到她身边,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要真这么论的话,那你应该回?去问问你妈,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撞死方云,如果方云没死,你不可能出生,现在当上?谢太太的也应该是方云,不是你妈!”
谢疏音没想到谢泰初会直接过?来打她,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侧着脸站在那里。
往日的宠爱涌入心头,却是如刀剑般刺穿心肺,疼得她难以呼吸。
她想不明白,为何?父亲总待她这般残忍,这般不念旧情。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再多的宠爱,都比不过?一个方云。
其实长辈们?的旧事,她不知情,是母亲入狱后,那些尘封的往事才密密麻麻的如画卷般铺展在她眼前——谢泰初本意是要跟初恋情人方云结婚,但是方云身份低微,被谢家人拆散了,谢泰初也在回?国找方云时出了车祸,失去了许多记忆。
记忆里方云的模样很模糊。
于是谢家人联合方家大小姐方韵,哄骗他与他真心相爱的人是方韵。
记忆不清的他,便误以为真,以为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方韵,便与之完成婚礼,在婚礼当天,方云就死在了地?球的另外一端。
若他能一直被这般哄骗下去倒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在方韵怀上?谢疏音时,想起了方云。
他恨极了这母女俩,恨不得将她们?杀之后快,但木已成舟,方云也已经死了,他没办法追究太多。
在谢疏音成长这二十余年里,他对她的恨,也渐渐变成了爱。
只是这样的爱,没有谢家乔多,也没有利益多,是复杂的、是难以说出口的爱。
欧阳姝心疼谢疏音,赶紧拦在她面前,说道:“老谢,这就是你不对了,姑娘家不能打,音音也是被你们?从小宠着长大的,你说说你这——”
“要不是我迟迟找不到方韵杀人的证据,我不会跟她这么和平的相处二十多年,演了二十多年的戏,我也很累。”谢泰初打断欧阳姝的话,看着谢疏音,“你要是乖乖听话,爸爸还是可以继续宠你,但你要再这么不听我的话,别怪我不认你。”
“你演了二十多年的戏,演你爱我,演你宠我。”谢疏音哽咽,“所以没有一点真心吗?对我,对妈妈。”
有。
有真心。
否则不会在把方韵送进监狱后,他改变了谢疏音在INJ的股份数额。
一来是愧疚。
二来是弥补。
三?来才是真心。
因?为在这场谋划和报复里,她确确实实是无辜的。
只是这种情况下,他没法将这些心思说出口,嘴硬的回?:“你觉得我会对一个杀人凶手产生真心吗?”
谢疏音慢慢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杀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带着你那么多的仇恨、报复、怨恨出生在这个一点都不好的世?界!你还对我那么好,从小教我做人要谦和有礼,磕着碰着你都会说以后爸爸抱着你就不会摔倒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声嘶力竭的呐喊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心像是碎了一样,一瓣瓣的剥落。
她哽咽道:“你知道我回?国过?着怎样的日子吗?因?为你这样残忍的对我,我才会对周韶川对我露出的那些‘宠爱’如获至宝,可他跟你是一样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因?为我不愿意嫁给?一个只把我当做工作、只把我当做玩偶的人!”
因?为父亲的冷漠、母亲入狱,家族里的亲戚接连冷落她,所以她才会回?国,所以她才会对周韶川对她的那些‘宠爱’如此?珍惜,等到她无法自拔,陷入迷途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爱过?她。
可笑的是,父亲并不知道她的痛苦,不知道她的挣扎。
只知道在这场复仇里,她作为一枚棋子,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撕裂般的心碎声,没有唤起谢泰初的怜悯,反倒是看见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说:“好吵啊,谢叔叔,为什么这么吵。”
那女人大概二十出头,一身名牌货,但是穿着却很不对味,五官轮廓跟房宵玉极为相似,从她的称呼来看,大概是房宵玉的女儿。
卓颖祎也顺势看见了谢疏音,目光交缠间,眼里露出了不少的惊艳,她早就听谢泰初说过?他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她当时还在想能有多漂亮,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堆砌出来的漂亮罢了。
可真正?见到谢疏音那一刻,还是会被她的美貌冲击到。
她连哭都带着破碎感?,美得一塌糊涂。
谢疏音意识到什么,指着卓颖祎,“她是谁,你现在还要做什么让我震惊的事?你不如一次性说出来。”
谢泰初被谢疏音这种顶撞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看来果然?是方韵那个女人生下来的女儿,骨子里就带着方韵的狠厉和冰冷,他养育了她那么多年,到头来居然?敢这般跟他说话。
怒气汹汹的抬起手,准备再给?她一巴掌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谢疏音抬眸望去,就看见周韶川出现在他身侧。
他身上?淡淡的杜松木香气,像是有安定的作用,顷刻之间化解了她所有的不安。
而他的出现,显然?也让局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泰初慢慢收回?手。
欧阳姝将谢疏音拉到身后。
至于周韶川则不动声色的挡在谢疏音跟前。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烟叼在嘴巴上?,“谢叔叔动什么怒,我记得你好像答应我要跟她道歉。”
“道歉?”谢泰初冷哼一声,“你那么大的项目,我可吃不下。”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都不假。
不说他跟不跟谢疏音道歉的事,光是红壑项目的投入和准备就会耗费掉他极大的精力,毕竟这个项目前期都是周韶川在跟,他要是带着团队接入其中,很难保证跟其他几方的团队能融洽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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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项目要是内部有矛盾,那做出来的效果多半也是无效。
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答应周韶川这个无理的交换要求。
“吃得下吃不下的,主要还是看你想不想要,就比如现在,我的心情特别不好,我不止想要红壑,还想要海外INJ看上?的项目,你猜我到时候吃不吃得下?”
他眉眼带笑的说,但这句话威胁性和警告性已显而易见。
谢泰初不愿意为了她跟周韶川交恶,但也确实拉不下脸来给?对方台阶。
而坐在旁边的周梁正?看了一晚上?的戏,看到这一步,才慢慢站起身来,打圆场,“看看这闹的,老谢啊,这都是小年轻的事,咱们?都老了,少操点心,啊,还有音音,我是非常喜欢的,你说你打她,疼在我心啊。”
谢泰初顺势往下走:“孩子大了,有主见了,管不住。”
“嗨,管什么,让他们?去了,明天就是祭祖的日子了,走,去茶室再陪我喝两?杯。”
“嗯。”
周梁正?撺掇着谢泰初去茶室,欧阳姝也有意无意的让房宵玉去楼上?帮她拿祭祖的东西。
卓颖祎不甘不愿的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周韶川。
眼里的爱慕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直到房宵玉叫了她一声,她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他们?一走,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周韶川跟谢疏音。
谢疏音半张脸肿着,倔强的不肯落泪。
周韶川见状,眉头紧锁,伸手去碰她的脸,却被她推开,“少碰我。”
他轻叹,“我不碰你,你明天这张脸肿成猪头好看吗?”
他拽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往旁边的柜子走去,在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找药膏,害怕她逃走,就紧紧抓着她。
等找到药膏了,又?拉着她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别老乱动,我给?你上?药。”
他挤出药膏,用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红肿的脸上?。
轻轻一碰,她就疼得龇牙咧嘴的往后退。
他反手扣住她的后颈,防止她往后倒,说道:“躲什么躲?刚才被打的时候不知道躲?”
谢疏音瞪着他,“你想笑就尽管笑。”
“笑你做什么。”他轻轻擦着她脸上?的伤痕,“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谢疏音并没有被他这样的话给?迷惑到。
在外面的场合里,他不知道说了多少这样的话来迷惑那些年轻小姑娘。
她把头扭到一边,看着房宵玉离去的方向,问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就在我走后吗?”
“差不多吧。”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跟我爸在一起了?”
“不清楚,毕竟是你爸的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的。”
“所以这次祭祖,他安得心思还真多啊,一来撮合我跟你,二来跟你们?周家交好,三?就是回?国见他的情人,对吧?”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周韶川笑了笑,“我要是你,我就少生点气,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在他面前闹,他只会觉得你不如房宵玉跟她女儿卓颖祎听话。”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谢疏音,你要记住,其实抓一个男人的心,很容易的,乖一点、听话一点,男人很容易沦陷。”
谢疏音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你以为我爸是你,只要女人投怀送抱,你都可以接受。”
“你现在三?两?句不骂我,你不开心是吗?”
谢疏音转移目光,望着远处的景色,当做没有听见。
周韶川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算了,你怎么开心就怎么说吧。”
“明天祭祖,后天就是除夕,我们?在国内待个两?天就会出国,你到时候要见你妈妈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谢疏音扭头看着他,“你知道我要去见我妈?”
“没有我帮你打掩护,你爸早就知道了。”周韶川看着她,“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吧?”
谢疏音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确实就是去委托了律师帮她办理探监手续。
可她都是瞒着所有人的,周韶川怎么知道?
还是说她回?家后做的所有事,他都了解过??
“别这么看我,我没有偷窥别人生活爱好的事,是你找的那个律师跟我关系还不错。”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正?欲点燃,她皱眉说道:“别抽烟,我不喜欢。”
周韶川‘啧’了一声,“小孩真多事。”
然?后把烟放回?去。
“现在每个州的审核流程长短不一,像你这样还是在校读书的学生去探监,是一定要监护人签名和通知监护人的。”
“我知道。”她点头,“他当时跟我说,到了需要监护人那一步,他会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安排人过?去。”
说起这件事也挺奇怪的,律师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就直接说可以去见了她母亲了。
“不好意思,你的监护人是我。”周韶川看着她,“因?为到了审核那一步,监狱那边会直接给?你爸打电话,你到时候来安排就太晚了,所以我提早帮你安排了。”
谢疏音怔怔的看着他。
周韶川见她脸上?巴掌印清晰,看起来可怜巴巴,却又?有点滑稽可爱。
“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别跟你爸起冲突,他现在有了房宵玉,对你的宠爱也会大大打折扣,不要试图挑起他对你的怜悯,一个男人拥有了心爱的女人后,对所有事物的处理方式都会改变,哪怕你是他曾经宠爱的女儿。”
“等过?几天我们?回?去,我会带你去见你妈妈。”
谢疏音听到这话,双手紧握成拳。
周韶川轻笑,“就像我一样。”
扯到他身上?,谢疏音忍不住回?眸瞪了他一眼,起身说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说完就朝着楼上?走去。
周韶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不管怎么说,她愿意回?来,就是好事。
至于她跟秦予的婚事还远着呢。
来日方长。
而楼上?,卓颖祎看着他们?聊天,眼里露出了些许不满。
周谢两?家交往甚密,周韶川交往过?很多个女朋友不是什么秘密,可从来也没听说过?他喜欢谢疏音啊。
卓颖祎不甘心的跑回?到房间里,握着房宵玉的手,说道:“妈,你能不能跟谢叔叔说,把谢疏音赶出门。”
房宵玉一听,皱眉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你谢叔叔的亲生女儿,把她赶出门,你真好意思说。”
“可是谢叔叔不是最?听你的话吗?他这些年又?给?我们?钱,又?安顿我们?的,你说想出国跟他一起住,他这次就回?国来接我们?,他说过?,只要我提要求,他都会答应我。”
“我觉得你与其想我抓住你谢叔叔的心,不如你好好想想怎么抓住周韶川的心。”
谢泰初毕竟之前有过?老婆,而且儿子女儿承欢膝下,她跟卓颖祎不过?就是仗着长得跟方云神?似才能入他的眼,他哪天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而且以谢泰初的身份,大概率是不会给?她名分的,只能是做地?下情人。
可周韶川不同,他没结婚,只要入了他的眼,进了周家大门,她们?母女俩就都有指望了。
“你爸死了,留了一大堆债务给?我。”房宵玉叹息,“我要不是在酒店工作遇到他,咱们?母女还得受罪呢。”
她拍了拍卓颖祎的手,“所以谢泰初不可靠,咱们?母女要靠,就靠周家。”
*
第二天是祭祖之日。
周谢两?家祖辈都有来往,往上?数几代的长辈去世?后,都葬在了名扬山上?。
后来干脆被两?家人出资,将这座山给?买了下来,成了两?家人的私有物。
往年祭祖也很简单,都是两?家人各派人过?来祭祖的。
今年实在是掺杂了太多用意,才会让谢泰初跟周梁正?亲自前来。
一大早,谢疏音就换好衣服下楼,谢泰初跟周梁正?早早在大厅等着,坐在旁边的还有房宵玉和卓颖祎。
欧阳姝一看到她的身影,便笑着过?来握住她的手,“音音啊,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伯母你呢?”
“好,好得很。”欧阳姝看着她的脸,“哎哟,这脸今天还没消肿,可是心疼死我了。”
这话,意有所指。
谢泰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疼得厉害就去看医生。”
谢疏音冷笑,没有回?应。
这种廉价的爱,她再也不需要了。
周韶川姗姗来迟,里面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看起来俊美矜贵,十分惹眼。
卓颖祎看见他,眼睛就无法移开,眼神?里满是爱慕和欢喜。
周韶川全当没看见,抬手看看腕表,“到点了,走吧。”
山上?路段大雪封路,所有人徒步而行。
好在也不算太远,再加上?有保镖陪行拿东西,不算困难。
谢疏音故意走在他们?的身后,不想看见谢泰初跟房宵玉站在一起的画面,放满了脚步。
周韶川陪着她一起走在人群后面,说道:“脸怎么样?”
“就那样。”
“等会儿回?去我帮你上?药。”
谢疏音瞥了他一眼,“不需要,我自己有手有脚。”
周韶川一点儿也不觉得谢疏音这冷冰冰的模样难看,反而觉得非常可爱和娇憨。
她生气起来,嘴巴会下意识的抿着,圆圆的眼睛也会迸发出怒火,眼角下方的那颗痣增添风情,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这要不是她讨厌他讨厌到眼睛一撇就知道,他这会应该会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我偏要’。
谢疏音不愿意跟他说话。
他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走在前面的卓颖祎看着他们?的互动,很是不悦,撒娇道:“谢叔叔,我下午想去市区,能不能叫韶川哥哥带我一趟。”
卓颖祎的那点心思在他们?这群‘老狐狸’里是真不够看。
她不敢公然?跟周韶川说,更不敢跟周梁正?和欧阳姝说,就仗着谢泰初对她们?母女的宠爱,想让他开口压一压周韶川。
谢泰初还未说话,欧阳姝就冷笑一声,“卓小姐,我们?韶川忙得很呢,家里有司机可以送你下去,这点小事实在不用跟你谢叔叔说,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韶川是谢家的儿子。”
卓颖祎哪听得懂欧阳姝这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她真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便笑着说:“没事的,我去跟他说。”
卓颖祎往后走,走到了周韶川身边,“韶川哥哥,我等会要去市区,你能送我吗?”
周韶川微微扭头望着她,语气相比刚才冷了几分,“我没空,你叫司机送你去吧。”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卓颖祎失落的‘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都没有空。”
说完,也不等卓颖祎发话,便拽住谢疏音的手腕往前走。
大步流星,几步就将卓颖祎甩到了身后。
谢疏音微微拧眉,想甩开周韶川的手,却被他紧紧禁锢着,怎么都甩不开。
眼看着祭祖的地?方到了,他也就松开她的手。
祭祖地?方庄严肃穆,不能吵闹、更不能没有规矩。
墓碑用的全是大理石,上?面雕刻的字采用黄金镶嵌,东侧是周家、西侧是谢家。
保镖们?将东西整齐的摆放在两?侧,元宝、蜡烛、熏香。
后面是白雪皑皑的山峰,一棵棵的松树上?挂着的积雪垂落下来,时不时就打落在地?上?,溅出一滩的雪花。
谢疏音跟周韶川分别走入各自祭祖墓碑前,点燃香火进行祭拜。
谢泰初再气她,那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再加上?今天谢家乔有事,要下午才能回?来,只能让她当长孙进行叩拜礼。
房宵玉跟卓颖祎站在一侧,没有资格祭拜,看着谢疏音拿着香火祭拜的姿势,眼里露出了不满之色。
好像此?时站在那里祭祖的应该是她卓颖祎,而不是谢疏音。
点燃的香火升入空中,袅袅青烟与雾霭沉沉相撞,融化出一种浓厚的美感?。
谢疏音拜完站在一边,望向周家,就见周韶川双手举着香火,身影颀长的站在墓碑前,与旁边的松树相融,像是水墨画里的景色,诗人优雅屹于竹林间,挥手笔墨肆意人间。他身上?有一种与周围人都不同的气质,矜贵高?雅又?带着凛冽与清高?,实在很难让人移开双眼。
他微微弯下腰,冲着墓碑拜了几下,然?后将香火插进香炉内。
扭头望去时,与谢疏音的目光相撞,意识到她在看他,唇角微微上?扬。
谢疏音快速将目光移开,装作看不见。
早上?十点多,祭拜结束。
大家准备下山,卓颖祎突然?一瘸一拐的走到周韶川身边,大胆的抓住他的手臂,说道:“韶川哥哥,我脚好像有点疼,你能背我下去吗?”
话说得这么明显了,在场的人要是听不懂就是傻子。
谢疏音没想到卓颖祎会喜欢周韶川,脸上?一冷,当做没有看见,扭头望着远处。
周韶川笑了笑,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腰不太行,背不了。”
卓颖祎正?欲说话,就看见他直接走到谢疏音跟前,“你要不要我背?”
谢疏音瞥了他一眼,“我没有脚吗?需要你背?”
说完,也是半分不给?周韶川脸色,迈开步子往山下走。
这样难听的话说出来,周韶川居然?没有生气,反倒笑着追上?前,“你脸上?有灰,擦一擦。”
卓颖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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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了别墅内。
谢疏音走到大厅坐下,累得锤了锤肩膀。
周韶川坐到她旁边,给?她倒了杯清茶。
卓颖祎走进来时,看见周韶川的身影,就觉得莫名的生气,从山上?到山下,他一路就知道看着谢疏音。
那谢疏音都不爱搭理他,他还非得往她跟前凑。
不就是因?为她是千金大小姐吗?至于让他这么眼巴巴的往她身边去?
卓颖祎走到大厅,看见旁边的佣人正?在倒热茶,便取了一杯走到谢疏音跟前,故意不小心洒在她的腿上?。
滚烫的热水透过?裤子传递到肌肤上?,疼得她微微皱起眉头。
然?,还没等她说话,周韶川直接拿起旁边的热水朝着卓颖祎手上?泼去,淡淡的说:“手不会拿东西就砍掉,生着也怪碍眼的。”
第 36 章
卓颖祎倒在谢疏音腿上的热水好歹是隔着一层裤子, 但周韶川泼在她手上的热水,可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隔阂,直接泼在她的手背上。
她惨叫一声, 捂着自己的手走到房宵玉身边。
滚烫的热水打在卓颖祎的手背上,当场就烫出两个大水泡。
房宵玉心疼, 却也不敢直说, 只?能是赔笑,“不好意思, 周先生,我女儿就是这个脾气, 如果冒犯到您, 我代她跟您道歉。”
周韶川从口袋摸出一根烟, 正要点燃,却又看到旁边的谢疏音,不动声色的将烟放回去,“让她过来?跟她道个歉就行。”
卓颖祎一听要给?谢疏音道歉,就不甘的抓着?房宵玉的手。
而房宵玉看了看谢泰初。
他坐在位置上,并未任何表态。
但不表态,实际上也是一种表态。
他再跟谢疏音生气, 那也是他亲生女儿。
二?十几年的陪伴相处,嘴巴上说恨她,那也是因为?她惹怒他了。
真?要论起来?, 在这个别墅里, 只?有谢疏音是他唯一的亲人。
房宵玉拍了拍卓颖祎的手,给?她使了使眼色, 示意她过去道歉。
卓颖祎不甘心的皱起眉头。
这才十分不情?愿的走到谢疏音跟前,说道:“对不起, 刚才不是故意的。”
谢疏音面无表情?地说:“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既不是周家?人、也不是谢家?人,敢在这里公然?挑衅我,是真?觉得我爸不疼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卓颖祎被她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累了。”她站起身来?,“伯父伯母,我先去休息了。”
欧阳姝走到她身边,压低嗓音,“去休息吧,你放心,你爸爸那边我会帮着?劝一劝,那个女人——”
她瞥了一眼房宵玉,“进不了你们谢家?大门的。”
这是当然?。
谢疏音认识谢泰初二?十余年,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其五二把一就算他这个人在方?云这件事上做得再激进,也不会激进到把她带进家?门。
他很?清楚她不过就是个替身。
替身见不得光,一辈子只?能待在阴暗处里。
只?可惜这对母女认不清局势,仗着?谢泰初的宠爱如此高傲。
她倒是想顺水推舟一把,将母女俩的胃口养大,养到谢泰初无法容忍的地步。
于?是冲着?欧阳姝笑了笑,“谢谢伯母。”
欧阳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这要是嫁进他们周家?就好了,说什么?都得好好宠着?。
谢疏音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关门,周韶川一只?手挡在她的门上,阻止她关门。
右手递上药膏给?她。
谢疏音回眸看了他一眼,接过药膏,说道:“等见完我妈,我会回国跟秦予过,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周韶川点头,“我知?道。”
紧跟着?他下一句就是:“你当初是不是也这样?”
谢疏音皱眉:“哪样?”
“就是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心里会不舒服?”
谢疏音:“……”
“我现在就这样。”他轻笑,“我比你更难受,谢疏音,你要见你妈妈,我是你的监护人,所以在这段期间里,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秦予,否则我会不会发疯很?难说。”
谢疏音没再说话,直接将门关上。
*
第二?天是除夕,欧阳姝跟周梁正吩咐厨房采买了一大堆的食材。
谢疏音不愿意去楼下看卓颖祎跟房宵玉母女,干脆就在房间里躺着?,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躺到中午,欧阳姝来?敲门叫她吃饭,她才迫不得已起身去楼下用餐。
好在经过昨天的事,卓颖祎不敢再向她发难。
饭桌上,谢泰初看了一眼她的侧脸,还有点红肿,他落下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他夹了一个虾仁到她碗里。
看着?碗里的那个虾仁,莫名的想到往年除夕,父亲跟母亲工作?都很?忙,但到这一天,一定会回家?陪她。
两人会准备很?多的礼物,有父亲去各国出差带回来?的稀有物,有母亲专门手织的手套。
他们会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让她每吃一道菜,就可以去找一个礼物。
所以年夜饭对她而言,就像是享受阖家?欢乐的游戏。
她在这场游戏里,乐此不疲的寻找着?他们藏在各个角落的东西。
后来?,父母送她的礼物堆成了山,父亲就专门把楼上的三个房间改造成她的储物间,用来?存放她的礼物。
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会买给?你。
低头夹起虾仁,干巴巴的放进嘴里,一滴眼泪就这么?落下来?。
悄无声息的落在手背上。
坐在旁边的周韶川不动声色的从桌子底下给?她递了一张纸。
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纸,低头擦去眼泪。
吃过饭后,她又躲上楼,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期间,楼下传来?了嬉笑的声音,外面也时不时燃放烟火和炮竹。
到了晚上年夜饭,她穿戴整齐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周韶川就站在那里,从衣服的夹层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新年快乐。”
谢疏音走到他身边,接过那个红包。
摸起来?很?薄,就像是没装东西一样,她把红包塞进口袋里,欧阳姝跟周梁正也一道走过来?,递上了非常厚实的红包,跟周韶川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地差别。
“新年快乐啊,我的音音宝贝。”欧阳姝伸手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这一年你受委屈了,伯母很?心疼,希望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周梁正也摸了摸她的头,“小阿音长大了,这长大要学?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要被迫成长,希望你乘风破浪,变得越来?越好。”
听到他们的话,谢疏音鼻子一酸,展开双臂紧紧抱着?两人,“谢谢伯父伯母。”
周韶川站在旁边看着?她露出自己软软的一面,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可以对所有人好,唯独对他,是半点旧情?不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她抱完,他靠近她,低声说:“我也给?了红包,能不能稍微也表示表示?”
谢疏音扭头看着?他,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你别靠近我,我讨厌你身上的烟味。”
周韶川自觉的后退半步,无奈地说:“好,不靠近。”
站在大厅里的房宵玉跟卓颖祎看见这一幕,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就算谢泰初对她的态度没有当初那么?好,可周家?人是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昨天谢泰初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周梁正脸色都变了。
这要不是顾及两家?人的关系,恐怕他早就站出来?为?谢疏音讨回公道。
哪像她们母女俩,需要靠着?别人脸色过活。
这顿年夜饭,吃得是各怀心事。
谢疏音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欧阳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去院子里玩。
他们今天上街买了很?多烟花爆竹,有一款还是周韶川提前为?她定制好的烟花,听说放起来?特别好看。
谢疏音也没什么?兴致跟房宵玉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便起身朝着?院子走去。
周韶川见状,也放下碗筷跟着?去。
院子里冷,周围簌簌白雪,棵棵白杨都挂着?冻霜,一说话就能哈出雾气来?。
她裹紧大衣走下台阶,看到旁边的小仓库里放着?的全都是烟花爆竹。
随意的抽出几根烟火棒,刚要转身就撞到了周韶川的胸膛。
她踉跄的往后退,却被他搂住腰,低声说:“小心点。”
她站稳了身体?,推开他,“你出来?干什么?。”
“你都没火,点什么??”周韶川笑着?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玩吧。”
谢疏音接过他的打?火机,走到院子中间,准备燃放烟火。
周韶川走到台阶上,搬来?了一把凳子坐在那里,一只?脚叠放在另外的腿上,就这么?凝望着?她的身影。
看见她先是拿出一根小小的烟火棒,橘红色火光快速燃起,小范围照亮了她的五官,紧跟着?明白色的烟花就这么?滋滋的冒出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冲着?谢疏音说道:“小朋友,借个火。”
谢疏音回眸看了他一眼,他穿着?大衣坐在那里,轮廓流畅,好看得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迟疑几秒钟,才走回到他身边,却故意不把打?火机给?他,将冒着?烟的烟花凑到他跟前,“只?有这个,你要不要?”
他咬着?烟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
下一秒,他身子往前倾,就这么?咬着?烟靠近她的烟火。
她本意就是想为?难他,没想过他真?的会凑近烟火点烟。
这烟火虽然?是小范围的绽放,但有可能也会伤及到眼睛和面部。
她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将烟火拿开,却被他一只?手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那张俊脸靠近,就这么?咬着?烟碰到烟火的火光。
橘红色的烟丝快速的在周围晕染刚开。
他松开她的手,微微挑眉,“这烟火不错,烧得快。”
谢疏音皱起眉头,继续拿着?烟火棒走到院子中间玩。
坐在大厅内的卓颖祎,透过落地窗看到他们的互动,心中很?是不舒服,于?是也谎称自己吃饱,下桌走到院子里,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在山下买的打?火机递到周韶川跟前,“韶川哥哥,给?你。”
周韶川抽着?烟,瞥了她手里的打?火机一眼,问道:“你喜欢我啊?”
卓颖祎的脸猛然?通红。拿着?打?火机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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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弹了弹烟灰,“你几岁?”
卓颖祎连忙回答,“已经有20了。”
“哦。”他淡淡的说,“我不喜欢年纪太小的。”
“可是……”她急匆匆的说,但后面的话却又戛然?而止。
可是谢疏音也就比她大两岁,跟他相差12岁,她怎么?就可以。
于?是‘可是’了半天,小声地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的喜欢带着?几分企图?卓颖祎,少在我面前玩花样。”周韶川很?少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喊一个女生,“既然?你们的目的是谢叔叔,那就趁着?谢总对你们母女的感情?不错的份上,能捞一点是一点。”
他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如此直白。
说她们母女是捞女也就罢了,还说能捞一点是一点。
卓颖祎紧紧咬着?唇,“我跟妈妈不是图谢叔叔的钱财。”
周韶川嗤笑一声,“我不管你们图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把手伸到谢疏音眼前去,以后再让我看见你针对她,别怪我动手,谢叔叔护着?你们母女,是因为?你妈妈长得像他死去的初恋情?人,但你们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聪明点就捞完想要的东西赶紧走,别妄图取代谢疏音在谢叔叔心里的位置,她再不济,也是他亲生女儿,别以为?他在众人面前说几句难听的话,你就有机会上位。”
周韶川食指跟中指夹着?烟,慵懒的放入嘴里,抽了一口后,吐出烟雾。
谢泰初五十多岁的人了,要不是对方?云执念那么?深,也不至于?让这母女俩进这周家?别墅。
一时之间,羞愤、委屈、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卓颖祎的眼眶便蓄满了泪水,一滴滴的落下。
周韶川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吐出烟雾,“想哭就赶紧去谢叔叔面前哭,几颗眼泪换个几十万不是问题。”
如此羞辱,让卓颖祎再也接受不了,捂着?脸往大厅走去。
而不远处的谢疏音扭头就看见卓颖祎哭着?往大厅走。
手中的烟火棒很?快就玩光了,转身朝着?仓库走去,周韶川却冲着?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她走到他身边,他顺势扔掉手中的烟头,扯过旁边的凳子拍了拍,“坐下,咱们聊聊天。”
谢疏音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一同望着?远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周韶川问她:“以前过年,在家?都怎么?过?”
“没怎么?过,就是吃年夜饭,吃完妈妈会唱歌给?我和爸爸听,爸爸要是兴致高,会跳舞给?我们看,然?后我们会一起去院子里堆雪人,不过这都是我特别小的时候才有的,后来?我长大了,他们就送礼物,送很?多很?多礼物。”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我给?你的红包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那么?薄,肯定也就一百块吧。”
说着?,谢疏音还是把红包拿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拆散,里面确实是一毛钱都没有,但有一张卡。
“这是我的副卡,钱无限额,哪个国家?都能刷,你先别拒绝,听我说。”周韶川声音低沉,“我不管你今后做什么?决定,你想离开谢家?也好,跟秦予在一起也好,都是需要用到钱的,我不想看见你满大街的跑,去各个公司投简历、找工作?,你本身的价值就不是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他想抽烟,但还是控制了,深深吸了口冷空气,叹息,“反正钱我有的是,你花就行了。”
她慢慢把卡递回去,“我不想要。”
“这样的话,那我威胁你一下。”他笑了笑,“你探监你妈的事,就我知?道,想让我别告诉你爸,就收下。”
谢疏音一听,微微咬着?唇,知?道这种事他真?干得出来?,便把卡放回兜里,“我不会花的。”
“那我也会逼你花,办法我有的是。”
谢疏音抿着?唇,不再说话。
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韶川开口,“你妈妈小时候都唱什么?歌?”
“儿歌。”
周韶川:“……”
白问。
他身子微微往前倾,双手手臂靠在腿上,望着?远处,“我记得你之前让我哄你睡觉,说要我唱歌给?你听,你现在还想不想听啊?”
“不想听。”
“行。”他轻笑,“反正我现在在你这里就是做什么?都白费。”
“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不会相信一个浪子会回头,也不相信一个凉薄的人会有心。”
周韶川这么?多年都没体?会过伤心的感觉。
现如今在谢疏音这里,不知?道体?会过多少次。
不过这是他罪有应得,也没什么?可辩驳的。
四周静默无声,偶有凌冽寒风刮过。
她踹在手上的手机突然?亮起,秦予的微信聊天框跃入眼帘:【除夕快乐,未婚妻。】
紧跟着?。
【微信转账88888。】
秦予:【未婚妻,不能回家?陪你过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坐在旁边的周韶川,一眼就能看到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眉头微微紧皱,瞥了一眼谢疏音的表情?,见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接下了他的转账,给?他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心中燃起一丝丝的烦闷。
站起身来?:“要不要山下走走?”
谢疏音将手机关掉,侧耳听着?大厅里传来?房宵玉的声音。
她点了点头,“行。”
周韶川开车,载着?谢疏音下山。
她倚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周韶川点开旁边的操作?面板,播放贝多芬的钢琴曲。
山下的路不好走,积雪多,滑湿泥泞。
他开得很?慢、很?慢,大约半小时后抵达山脚。
市区不允许燃放烟火,所以没有太多节日的氛围,一些孩子会聚集起来?,在巷子里玩仙女棒。
车子越过市区,缓缓朝着?市区开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京城的南边往下延伸,有一个极其有名的‘佛子庙’。
很?多人大年初一赶早起来?,就为?了在佛子庙里上香祭拜,祈求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康常乐。
周韶川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佛子庙。
冷冷清清,除了个别穿着?僧衣的弟子在庙中穿行,就再也没有看见别的人。
他将车子停靠在旁边的停车场,将后座的围巾递给?她,“外面冷,围着?。”
围巾有他身上淡淡的杜松木的香气。
因气温确实低,她也就没有推开,接下他的围巾戴在脖子上。
两人下了车,凌冽寒风扑面而来?。
周韶川双手插兜往前走,说道:“京城你很?少来?,他们本地人都说这里很?灵验。”
佛子庙旁边有一棵非常大的‘鸳鸯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牌子。
周韶川也付钱买了两块,递给?谢疏音一块,“既然?灵验,那就试试。”
谢疏音不信这些东西。
但还是默默接了过来?,靠在树杆上书写文字。
周韶川凑近,“你写什么??”
“我觉得这个东西并不灵验,不过就是大家?为?了图个心安,所以我就写我觉得能够实现的。”
周韶川低头望去,就看见她在牌子上写着?:跟秦予好好的走完这辈子。
他微微滚动喉头,一种难以言喻的痛的心底深处蔓延。
寒风瑟瑟,她的字迹娟秀好看,早年也是师承过大家?,只?不过学?了没几年就没学?了。
字字如剑,刺入心中,穿肠而过。
他接过她的牌子,“我帮你捆。”
他个子高,找了一处高枝,将她的牌子挂了上去。
谢疏音看了他一眼,“你写了什么??”
“突然?不想写了。”他拿起那块空牌子,挂在她的旁边,“回去吧。”
寒风凛冽,两块牌子被风吹起,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谢疏音疲劳至极,靠着?位置就昏睡过去。
周韶川开着?车回到别墅,又小心翼翼将她从车内抱出来?,走进她的房间,脱去外套和鞋子后,替她盖上被子。
做完一切,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关上门后,手机嗡嗡作?响。
拿起手机望去,便是好友沈释给?他发的信息:【上次拍卖所得的手链送出去了吗?】
周韶川:【没有,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别的男人,我送了她也不会要。】
第 丽嘉37 章
除夕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
谢疏音一夜好梦到天明。
周家大年?初一有放爆竹的习俗, 大约七点多就能听到楼下传来的爆竹声,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望向窗外的景色。
冬天的露水凝固在窗户上, 犹如梅雨季节,一滴滴的凝聚, 形成雾霾又潮湿的假象。
她翻身起床, 就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红包。
不知道是谁放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
将红包撕开?, 里面就是一张卡。
而卡号对?应着她的出生年?月日——是父亲从她出生那日开?始就去?银行?替她定制的卡,里面存放着每年?他送给她的零花钱和压岁钱。
今年?, 他也没有忘记。
她垂下眼眸, 握着那张卡,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骂她的人是他,打她的人也是他。
可是爱她的人,也是他。
吸了吸鼻子,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下。
她擦掉眼泪,将银行?卡放回到?口袋里,起身下楼。
欧阳姝跟周梁正同样准备了礼物给她——两张银行?卡,里面数额为止, 但?周韶川透露,大概有八位数。
谢疏音大惊,虽然说周家不差钱, 但?八位数太夸张了, 想把钱推回去?,却被欧阳姝拒绝。
她握住她的手, 说道:“昨天那个不算红包,今天这个才算, 你收着,不准退回,退回就是看不起我跟你伯父。”
周韶川站在一边看着她那受惊的小表情,唇角微微上扬,“收着吧。”
谢疏音这才把卡放回到?口袋里,抱着欧阳姝说:“谢谢伯母,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今天不准哭。”欧阳姝听?着她的哭腔,温柔的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谢疏音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没有了父母,还有周梁正跟欧阳姝的宠爱。
她紧紧抱着欧阳姝,像抱着母亲一样。
周韶川看着她这般动情,不由得叹息一声。
往日他们?住在一起,他有无数机会跟她朝夕相处,可那会的他从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小女孩。
于是在刻板印象的前提下,他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受与想法。
如今她这般讨厌自己?,也是他罪有应得。
大年?初一的早上要吃长寿面,保佑这一年?里心想事成、长命百岁。
谢疏音吃了一大碗,吃完后看了看谢泰初。
谢泰初也正好看向她。
但?仅仅目光交汇,无人破冰。
大家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吃完了早饭。
本来周谢两家决定大年?初二再回去?,可在京城耽误的时间太多,国外的总公司堆积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所以当天下午三点多就坐周家的私人飞机返回美国。
同行?的除了当初一起来的人外,还有房宵玉跟卓颖祎母女。
这两人别?说出国了,就是去?外省游玩的机会都?很少,一坐上飞机便迫不及待的拍照、发朋友圈。
谢疏音不想看见她们?,转身就朝里面的卧室走去?。
刚躺下,就看见周韶川走了进来,说道:“这才几点,又躺?”
“不躺着出去?看见那对?母女恶心我吗?”谢疏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你能不能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周韶川觉得自己?是真犯贱。
她越是讨厌他,他就觉得她越是娇柔可爱。
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笑着说:“明天下午四点我们?一起去?监狱,到?时你只?需要跟你爸说,出来跟我约会,他不会察觉。”
谢疏音没有回答。
周韶川继续说:“另外我需要提醒你,外面那对?母女你不要小瞧,能够让你爸亲自来接,还是有点手段的。”
谢疏音懒懒散散的回,“你觉得我没有吗?”
有。
一只?有点獠牙的小白?兔罢了。
周韶川轻笑,“行?,该说的说完了,你继续睡。”
*
飞机飞行?了十几个小时,于第二天凌晨四点抵达周家,彼时的美国还是下午三点多,大阳台照着,一行?人都?已经在飞机上休息过,也不觉得疲累。
周韶川冲着谢疏音使了使眼色。
谢疏音便走到?谢泰初跟前,首度与他破冰,开?口说道:“爸爸,我要跟周……”她停顿一下,不好连名带姓喊他,毕竟有求于人,也不好照着谢家乔喊他的方式,只?能说:“我跟韶川哥哥有事出去?一趟,你先回家吧。”
韶川哥哥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
当真是清脆甜腻,听?的人心里发软舒坦。
谢泰初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先前闹死闹活不肯跟周韶川在一起,这会怎么突然改了称呼,还说要跟他一起出去??
但?不管是哪样,总归是低了头,愿意跟周韶川踏出第一步。
他语气柔和了不少,“嗯,知道了,早去?早回。”
谢疏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谢泰初看着她的背影,喊道:“音音。”
谢疏音身子一颤,回眸望着他,“怎么了,爸?”
“脸还疼吗?”
谢疏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苦涩的笑了笑,“不疼。”
说完,转身离开?。
两人齐肩出门,厅内的卓颖祎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紧皱,眼神颇为不满,但?眼下她们?母女还未在谢泰初面前站稳脚跟,不能提过多的要求,否则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周韶川跟谢疏音在一起。
美国的天气没有京城那么寒冷,谢疏音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套头毛衣,外面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一个同色系的针织帽,头发垂泄写来,看起来美极了。
她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是在思考等会见到?母亲要说什么,还是在想刚才父亲问她的话。
车子徐徐朝着前方驶去?。
于半个小时后,抵达了方韵被关押的监狱。
律师已经在监狱门口等着他们?。
待周韶川停好车后,跟律师一道领着谢疏音往里走。
一层层铁窗关押着无数的犯人。
他们?签字、交付身份证明、通过安检后,终于来到?了探监室。
方韵早早的穿着囚服坐在里面等着,一看到?谢疏音的身影,便激动的站起身来,双手贴着透明玻璃,无声的喊道:“音音!”
谢疏音见到?母亲的身影,也分外激动的跑上前,快速的拿起通话的工具,哭着喊道:“妈妈。”
方韵也拿起了通话工具,手掌依旧贴着玻璃,激动地说:“宝贝,你瘦了。”
“妈妈,我好想你。”谢疏音哭着说,“我好想好想你。”
“不哭不哭,妈妈出去?就去?找你。”
“嗯。”
母女两人分外激动的聊了会儿后,方韵擦了擦眼泪,“你是怎么来探监的,是谢家乔带你来的吗?”
她们?心里都?清楚,谢泰初不会让谢疏音来探监。
她摇摇头:“是,是韶川哥哥。”
“周韶川?”方韵皱眉,“他跟谢家乔玩得很好,周家也跟谢家有密切的合作?,但?我记得你跟他不怎么见过,也不太认识。”
谢疏音不愿意跟她说自己?这一年?在外面发生的事,也不愿意跟她说关于周韶川的事,于是改口问道:“别?说我了,妈妈你在里面怎么样?”
“嗯,很好,你别?担心我。”方韵慈爱的看着谢疏音,“宝贝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我入狱后,你爸爸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去?你外公外婆家生活?”
当初方韵入狱,谢疏音通过谢家乔安排,曾见过她一面。
见面时,方韵就极其恐惧谢泰初会针对?谢疏音,便让她去?方家生活。
但?她哪里知道,她入狱,方家确实有来人为她声讨,可最?后还是被谢泰初的一纸利益给压回去?了。
说到?底这件事是方韵做错在先,谢泰初把她送进去?也无可厚非。
只?能说他狠心绝情,非得要在谢疏音长大成人的时候才将她送进去?,摆明就是要让方韵在监狱里都?活得不痛快。
方家也不敢大肆为方韵跟谢疏音做什么,毕竟谢泰初在海外市场可是压他们?一头。
所以即便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还是在感情和利益中?,选择了利益。
去?找他们?求助,只?会落得个‘活该’的罪名。
“我去?了。”她低声说,“外公外婆对?我很好的,所有亲戚都?很同情我,爸爸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对?我依旧很好,不存在为难的事。”
“真的吗?”方韵不可置信,“你爸居然没有针对?你?音音,你可不会撒谎,别?骗妈妈。”
“真的。”她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妈妈,你要保重好身体,我等你出来。”
*
周韶川站在监狱门外的中?庭里抽烟,身子斜斜的靠在树边,律师站在他的身侧,看着里面幽深的走廊,说道:“你什么时候跟谢家乔的妹妹这么熟?我记得你也没见过她几回吧。”
周韶川手指夹着烟,烟雾从他嘴里慢慢散发出来,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他弹了弹烟灰,“她妈妈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减刑的可能?”
“我已经递交申请了,只?不过这样的申请最?好要瞒一瞒谢总跟谢家乔,这要让他们?父子俩知道,准得发疯。”律师也抽着烟,“他们?多恨她啊,这要知道她能减刑,非得找律师把她牢牢钉死在里面。”
周韶川没说话。
其实于情于理,谢泰初做的也没错。
当年?方韵的手段确实过于残忍,硬生生的拆散了谢泰初跟方云,让谢家乔一个人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受尽苦楚。
这要是换做是他,别?说把方韵弄进去?,就是让她进去?了,也不会让她在里面好过。
他吐出烟雾,“知道了。”
律师瞥了他一眼,“不过你对?这事这么上心干什么?不像你的风格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韶川轻笑,“谁让里面那位是我未来丈母娘,丈母娘受苦,女婿不作?为说不过去?吧?”
“哟,有情况啊。”律师扔掉烟头,搂住周韶川的肩膀,“你跟这位谢大小姐……有猫腻。”
“有是有,但?人家不喜欢我。”
律师笑着说:“那这不能怪人家,你看她周围都?是什么小鲜肉、小嫩草的,你看看你,光是年?纪就大人家这么多,我要是她,我只?会跟你玩,不会跟你结婚。”
周韶川:“……”
律师:“毕竟你这身材跟脸没话说。”
“……”
周韶川瞥了他一眼,“可他妈现在连玩都?不愿意跟我玩!”
话音落下,谢疏音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泪痕,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她垂着头走到?两人跟前,硕大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周韶川伸手去?擦她的泪水,律师则拿纸巾给她。
他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摸摸她的头:“不哭了。”
本来以为带她来见方韵可以解了她的心结,没想到?见过之后,眼泪就根本没断过。
出门在哭。
坐车在哭。
下了车还哭。
周韶川捏着她的肩膀,把她的眼泪狠狠擦干净,威胁道:“再哭,以后都?不带你去?见她。”
一听?到?这话,她便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什么,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她吗?”
谢家乔说她好哄。
如今想来,确实是实话。
好哄的很。
一句话就能让她哭了半天的眼泪给止住了。
他笑着点头:“那你就要看我这个‘监护人’同不同意了,我要是同意,你想每天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每天?!”谢疏音立刻露出诧异又惊喜的笑容,“真的吗?”
周韶川眯着眼眸,“当然。”
律师坐在车内看着他们?,忍不住拍了拍车门打断,“周总,咱们?能走了吗?”
周韶川回眸瞪了他一眼,迈着沉稳的步子往里走。
刚才回程时,律师就准备以帮他办探监手续为由,借机敲他一笔,让他出钱请吃饭。
周韶川领着两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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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音却一心想着他说的那句‘每天见她’那几个字。
要知道她这次审核流程就走了几个月,中?间提交的文?件,签名就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这才千难万险的见了母亲一面。
如果能每天见到?她,那就算是再辛苦又如何呢?
她快步走到?周韶川身边,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脸。
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周韶川。”
周韶川:“……”
“韶川哥哥?”
周韶川:“……”
“叔叔。”
她的尾音微微往上扬,带着一丝慵懒和甜腻,很是好听?。
周韶川挑眉,觉得十分好笑。
之前见他没有任何好脾气,给她红包也只?会叫他站远一些,叫名也从来不尊敬,开?口闭口的‘周韶川’。
如今有求于他就开?始喊‘叔叔’。
真有意思。
他故意不搭理她,“今天有点饿,多吃些。”
三人进入厅内,各自点了餐,谢疏音却还一心想着见母亲的事。
用餐也故意坐在周韶川身边,还把自己?餐盘里的肉放到?他碗里。
见他微微挑眉不解,她就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
他也不避讳,右手放在桌面上,食指反扣轻轻一敲,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肉往他餐盘里送来。
律师Alan跟周韶川也算是熟识,从未见过他这般跟一个女孩计较。
不过就是想吃肉,多点一份不就行?了吗?
他那么多钱,缺这点钱?
Alan不敢明说,只?是笑笑着问:“难不成疏音这肉比我们?好吃?要不也给我来一块?”
周韶川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便吓得Alan不敢再说话,连忙吃着自己?面前的餐食。
周韶川收回眼神,扭头看着谢疏音,说道:“其实你妈妈的事,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谢疏音的电话就亮了起来。
她拿起电话,快速按下接听?键:“秦予,我已经到?家啦。”
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周韶川见状,本来还含笑的眼眸顿时掀起了腥风血雨,双手紧握成拳,散发出来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就看见谢疏音站在门口接电话,言语温和,时不时带着笑声。
“我见过我妈啦,她挺好的,不过我可能要在国外待着了,学校那边已经通知我让我继续上课,而且我有可能经常能见到?我妈,所以短期内我不会回国。”
“嗯,我知道的,就是委屈你了。”
她跟秦予说话,自然至极,既没有小姑娘的扭捏,也没有像对?他一样的冰冷。
果真是,利用完了人就可以不当回事了。
她丝毫没有察觉他站在身后,还在跟秦予聊着天,“嗯,行?,那你到?时候有空来美国看我,等我学业一结束我就回国去?找你。”
交代了几句后,便挂断电话。
扭头望去?,就看见周韶川站在台阶上,表情阴冷的盯着她。
她有些心虚的把手机我在手里,拧着眉头:“干嘛用这种看我?”
“谢疏音,你可真行?,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是真仗着我现在喜欢你就这么为所欲为是吗!?”
他的声音冷到?极致,夹杂着几分戾气。
谢疏音微微皱眉,真不知道他这个脾气到?底要发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之前说喜欢她,说看不得她跟秦予在一起,她可以理解,毕竟她之前一直在追着他跑。
可是日子也过去?这么久了,他这份喜欢,也该到?头了。
她自认为自己?是比不上乔雪宁的。
乔雪宁能让他喜欢那么多年?,她没办法做到?这个地步。
也许等这段时间过去?,他就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因为秦予而跟她发脾气。
想到?这,她没好气的开?口:“秦予说到?底是我未婚夫,我跟他说几句话还需要你同意吗?”
未婚夫!
她是知道怎么才叫气他。
他们?连那个订婚宴都?没办成,秦家也没有承认她这个‘儿媳妇’,她倒是要上赶着去?做他秦予的妻子。
周韶川双手青筋暴起,隐隐在发疯的边缘:“我给你一个机会,你重说。”
谢疏音咬了咬唇,想了好半天,“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继续往下说。
说到?底,她这会有求于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着他,“要不你给个提示?”
“行?,给提示是吧。”他看着她,“你说你要跟秦予分开?,就说这几个字。”
谢疏音恨极了他的霸道。
但?又不敢顶撞他,毕竟他是有办法让她见到?母亲的。
思量再三,开?口说道:“你要我说这几个字,我可以说,我会跟秦予分开?,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周韶川微微眯起眼眸,冷笑一声,往台阶下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朋友,我有很多东西没有教过你,我今天就教你一件事,叫做人做事,要给自己?留余地,我可以让你每周见你妈妈一次,我还可以帮你赶走房宵玉那对?母女,但?相应的,你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你这么不懂事,这么不给自己?留余地,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他个子本来就高,又站在台阶上,高出谢疏音一大截。
说话间,双手插在西装裤里,微微弯下腰与她对?视,“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怎么做。”
“你是想要我的身体吗?”谢疏音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神,“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但?是给完不要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我不喜欢你,多的是女人喜欢你,一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让人觉得你有多深情似的。”
周韶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怪她这么说。
他之前对?别?乔雪宁有多好,她是看在眼里的。
所谓是做过的事,现在如刀剑刺穿心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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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我跟你做笔交易,我让你见你妈妈,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不强求你跟秦予断绝联系,但?不要让我看见,否则我会打死他。”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要是足够爱他,就让我看看你能为他委曲求全到?什么地步。”
第 38 章
谢疏音不?一定能为秦予委曲求全到什么地步。
但他话既然这么说了, 也不?好再顶撞下去。
给个台阶往下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于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西装,“行, 我?答应你,以后暗地里跟秦予联系, 不?在你面前。”
周韶川:“……”
总有一天要被气死。
不?过也好。
至少不?用当着他面, 碍他的眼。
眼不?见为净。
这?顿饭,两人都吃不?下了, 周韶川直接让Alan自?己?坐车回去,自?己?则送谢疏音回家。
一路上,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车子抵达谢家别墅门口时, 就看?见谢泰初领着房宵玉母女往里走。
这?本来是他们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现在这?对母女要住进?来,霸占着属于她的回忆、抢夺她的东西。
谢疏音靠在位置上,放在门把?上的手也停了下来。
周韶川看?着她的侧脸,白皙细嫩的皮肤上还带着巴掌淤痕。
她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到了今时今日, 却是要她从那荣华富贵里摘离出来,尝遍这?世间苦楚,也不?知道她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什么感受。
周韶川从未心疼过什么人, 但?谢疏音算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车内静寂多时,便听她说:“你刚才说, 要跟我?做交易,你再说细点, 怎样的交易。”
“你搬到我?家住,省得在这?里看?见她们母女碍眼,那套别墅距离监狱仅仅一条街的距离,去你学校大概十来分钟,你自?己?开?车去上下学也容易,我?不?能让你每天见你妈妈,但?是一周一次没问题,作为交换,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秦予,以及——”
他顿了顿,“你难过了要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谢疏音露出苍白的笑容,扭头看?着他,“周韶川,其实,我?比你想得坚强多了。”
然后开?门下车,面不?改色的朝着别墅走去。
周韶川也跟着她身后走进?去。
房宵玉母女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别墅,一进?门就被富丽堂皇的装修迷得花了眼,心中不?断感叹这?有钱人的生活实在是太奢靡了,连喝水的杯子都价值不?菲。
谢疏音走进?门,面无表情地说:“卓颖祎,你跟我?上楼,我?有话跟你说。”
卓颖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眸望去发现是谢疏音。
心中颇有些不?满,但?又不?好发作,这?才笑意盈盈的回了一句‘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楼的方向,可谓一步一景,墙壁挂着的壁画、路过的佣人,无不?彰显着住在这?里的人有多享受。
二楼左拐便是谢疏音的房间,整体色调是粉色,不?同的粉色调形成了独特的装修风格。
房间面积大得可怕,里里外外好几间,就像是一套公寓似的,光是衣帽间就一眼望不?到底,奢侈包包、搞定礼服,按照季节和款式颜色依次排序。
她随意的推开?一扇门,整面的包包墙映入眼帘。
随后靠在门边,看?着卓颖祎那吃惊的表情,笑着说:“我?要搬出去了,这?些东西,都可以给你。”
“都可以给我??”卓颖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说,都给我??”
“对,不?止这?些,我?这?个房间也可以让给你。”她双手环抱着胸,“但?是你最好去问问我?爸爸的意思,毕竟他可没说让你们住哪儿,要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他不?开?心,我?想你们也会过得不?好。”
谢疏音这?关心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按理来说,她们可是闯入她家的入侵者,她不?哭不?闹,居然这?么大度?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以后没有办法?跟她们母女斗下去的手段,所以提前认输?
也是,这?么一个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根本就没什么心眼。
别说玩手段了,就是说狠话都说不?出口。
卓颖祎微微挑眉,“那就多谢咯,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这?间房的,毕竟以后我?可是这?里的主人了。”
谢疏音冷笑一声,没说话,随意的挑了一个包包转身离开?。
走下楼时,看?见周韶川正坐在大厅里跟谢泰初喝茶聊天。
卓颖祎刚得了这?么个心仪的房间,又看?见心动的人坐在楼下,一时之间,高兴得蹦蹦跳跳往下走,甚至还不?小心撞了一下谢疏音。
谢疏音捂了捂手臂,并未放在心上。
走下楼后,卓颖祎就扯了扯房宵玉的手,示意她说上几句。
房宵玉打量着谢泰初跟周韶川的脸色,开?口说道:“泰初,咱们这?次回来也算是要感谢周家,不?如我?们请周——”
话,还没说完,周韶川就站起身来,看?着谢疏音的身影,“这?么慢,快点。”
谢疏音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着谢泰初说:“爸爸,我?跟韶川——”
“行了,你不?用说了,韶川刚才跟我?说你要住到他家里。”谢泰初喝了口茶,“我?同意了,以后周末常回来。”
谢疏音颇有些诧异,扭头看?了看?周韶川。
她上楼才多久,他就这?么跟谢泰初谈好了?
周韶川微微挑眉,弯下腰低声说:“你爸比你更?好哄,我?一说你有点喜欢我?,他什么理由都不?听,就放你走了。”
谢疏音:“……”
她干笑两声,“嗯,行,那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卓颖祎就凑上前,抓着谢泰初的手臂,笑吟吟地说:“谢叔叔,刚才疏音姐姐说把?她的房间让给我?,还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我?,那我?等会是不?是就能把?我?的东西都搬进?去?”
听到这?话,谢泰初这?表情愣了一下。
幽幽望着周韶川跟谢疏音离去的方向。
他这?个女儿,他是了解的。
心无城府,也没有算计他人之心,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小白花。
他领着房宵玉母女回来,已然是把?她气得不?轻,她怎么可能会跟卓颖祎说将房间让出来?
那个房间可是她睡了二十多年,房间里的所有物品也都是他跟方韵买回来送给她的。
她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她不?可能说,那就是卓颖祎在撒谎。
也是。
卓颖祎是非常典型的小老百姓,贪财、贪心、一肚子花花肠子,要不?是房宵玉就这?么一个亲人,他也不?会将她带到这?里来。
想来她们两人刚从在房间里,一定是卓颖祎说了什么威逼利诱的话,又或者是气她了。
当初在国内他动那么大的怒,不?是因为他对她没有感情,而是她活到这?么大,头一回敢忤逆他。
如今打了也打了、骂也骂了,却是不?能看?着别人踩在她的头顶上作威作福。
谢泰初脸色一冷,把?茶杯放下,“那个房间你不?能碰。”
卓颖祎一愣,“可是疏音姐姐……”
“你别管她说了什么,她每周还要回来,你这?样强行要她的房间,你让她住哪?”谢泰初少有这?么发怒的时候,“更?何况,我?没说让你们母女住到这?里,音音她回家看?见你们也不?舒服,你们的住所,我?自?有别的安排。”
房宵玉一听这?话,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卓颖祎则崩溃的说道:“不?住这??谢叔叔,可是我?是把?您当爸爸的呀,我?想住这?陪着您,疏音姐姐又搬出去了,您一个人住多孤单啊。”
“这?里是音音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住这?,她住哪?”
卓颖祎:“……”
*
周韶川在各处房产众多,这?也是富二代们普遍的乐趣——买房子,投资房产。
周韶川有点不?一样,他就是单纯喜欢房子多的感觉,就单说靠近监狱附近的这?套别墅,实际上地理位置不?好,也没什么投资的潜力,就是单纯觉得它好看?。
谢疏音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一棵盛开?的藤本月季。
缨红花挂满了整棵树。
周韶川见她盯着树看?,便走到树边摘了一朵花递给她,“这?我?亲手种?的。”
“你还有这?雅兴?”
周韶川微微挑眉,“雅兴算不?上,就是随手种?的,好在本身好养活,也就长?这?么大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迈开?步子走进?大厅,别墅内的装修采用的是美式装修,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院落的月季。
旁边的书柜放着各个国家的名著和一些金融书籍,随便一翻,也都是之前教过的。
摆设什么都很简约,像是符合他的个性。
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木雕,旁边有雕花的工具和一些被刨落的木屑。
木雕乍一看?是一条鱼,近看?像是个练费了的手工品。
她随手拿起那个木雕,问道:“你雕的?”
“嗯。”周韶川点头,“以前读大学时,跟艺术系的玩得不?错,有个学美术的朋友,木雕很厉害,跟着学了点。”
“你都忙得脚不?沾地了,还有心情雕这?个呢?”
周韶川看?着谢疏音的侧脸,皮肤白皙细嫩,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露出一排阴影,随着她的说话轻轻摆动,缨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不?讨喜,但?就是莫名让人喜欢。
他身子微微往前倾,一只?手的手肘靠在腿上,声音低沉:“你这?话,是在意我?吗?”
谢疏音扯出一抹笑意:“你要是工作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免得想得太多,脑子会坏。”
富家千金,普遍都如她这?般爽朗直接,但?她跟她们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她是真正单纯。
有些人单纯,便是蠢,有些人单纯,便是笨。
她是单纯得让人觉得怜爱。
好比那看?他的眼神,直接又干净,像极了被捧在玻璃里供人观赏的琉璃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的话确实不?好听,但?也不?是不?能听。
他慢慢拿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后,说道:“你只?要在意我?一分,脑子坏了也没事。”
谢疏音冷哼一声,没在继续往下说,站起身来往二楼走。
周韶川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
谢疏音搬进?周韶川的别墅后,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学校里的课业不?多。
放了学就能直接回来。
偶尔能看?见周韶川,但?基本没怎么说话。
这?天下了课,她徒步回到别墅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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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扮的很妖艳,那么冷的天就穿着一件一字肩的毛衣,化着精致的妆容,连头发都去烫染过。
与之前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卓颖祎相?差甚远。
走近后,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因为距离远,她也听的不?太清,但?是隐约有那么几句‘睡’‘陪我?’,听清了。
心中一怔,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卓颖祎样貌是比不?上她,但?是身材不?错,要是她主动送上门,周韶川也没什么推开?的理由。
她不?再往里走,转身离开?。
既然他们要办事,那她就把?家让给他们好了。
反正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晚上六点,谢疏音迟迟没有回家,周韶川给学校和她家分别去了电话,都说她已经回家了,以及根本不?在家。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
周韶川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通通都处于关机状态。
窗外一声惊雷,紧跟着硕大的雨珠一滴一滴的落在窗户上,快速的绽放出水花。
惊天雷雨倾盆落下。
他黑眸一沉,拿着衣服就朝着门外走去。
雾沉沉的天空,惊雷闪现,一条银白色的闪现横跨在不?远处的地平线。
谢疏音来不?及避雨,抱着头疯狂往山下跑。
但?雨来得太急、太快,不?到一分钟,硕大的雨水就这?么打落在她身上。
即便是穿着厚实的大衣,也被淋了个落汤鸡。
跑到半山腰时,看?见熟悉的停车站,便快速跑了过去。
只?可惜停车站的挡雨棚坏了,只?有一半还能用,她只?能将整个身子紧紧贴着站牌,可雨水还是溅落在她身上,将她的长?发打湿。
这?么冷的天,落下来的雨水打在大衣上。
大衣渗透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偏得手机也没电了,联系不?上周韶川。
山上的天气本就阴冷潮湿,她又淋了雨,一时之间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踉跄的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出现在眼前,灼伤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遮挡光芒。
下一秒,她就透过指缝看?见周韶川从车里走了下来,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怒吼:“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从六点到现在的十点,他找她快找疯了!
害怕她出事,又害怕她离开?。
心急如焚的满大街乱找,去她家,去学校,去她可能去过的地方,结果都没有看?见她。
他害怕她像上次被乔雪宁带走一样,自?己?大意,最后让她遭受这?样的苦楚,他恨不?得将整个城市颠覆,而她却坐在这?里,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
谢疏音被他捏得生疼,抬起那双沾染雨水的眼眸望着他,“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的好事吗?”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他找了一整个晚上,语气也不?太好,“我?哪里做得让你不?开?心,你直说。”
“我?敢吗?我?有资格吗?”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跟我?爸都是有主意的人,我?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小孩,你们想带别的女人进?门,就可以带别的女人进?门,想同情我?,就可以对我?好些,不?想同情我?,就让我?滚出去,我?是什么?我?就是你们谁都不?想要的垃圾,你们想往哪里扔!就可以往哪里——”
‘扔’字还没说出口,周韶川直接扣住她的后颈,想要吻上去,却又害怕她反感,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将头靠在她的额头上,将那一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冰冷的雨水就这?么溅落在两人周围。
他的话,跟淅沥沥的雨水糅合着,字字句句揉进?她的心里。
嘶哑的嗓音带着丝丝低沉,就像是家里那个古董时钟般,在这?雨夜里被无限放大。
“谢疏音,我?找你快找疯了。”
旁边的车灯照着,周韶川颀长?的身影微微侧着,雨水滑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慢慢凝聚,滴落下来。
靠着她额头的肌肤滚烫,她头一回这?么炙热的感受到他在担心她。
可是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曾经的她就是走近一步,坠入了无尽深渊。
她不?敢再相?信,有人能真心实意的爱她,有人能不?求目的的只?为她好。
于是她缓缓开?口:“你要是,在之前那样对我?,该有多好,也许就算你再爱乔雪宁,我?都可以接受。”
她的声音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是啊。
太晚了。
他也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跟她说,其实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被她深深吸引。
是这?不?敢试探的心、是这?谢家乔的请求、是所有的东西在推着他往前走。
才令他走到这?么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爱她。
可是,又怎么爱呢?
她那伤痕累累的心,早已经无法?复原了。
他绝望的闭上双眼,“我?只?有一个请求,以后别这?样让我?找不?到你,我?也会害怕。”
他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在满大街找她的时候,在恐惧她出事的时候,在担心她被人欺负的时候。
在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坐在那里,浑身被淋湿,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时,所有的痛苦彻底消散。
她爱秦予又怎样?
她想跟秦予在一起又怎样?
只?要她好好的。
他都能接受。
他牵着她的手坐上车,快速打开?暖气,脱掉已经湿掉的衣服,瞥了一眼,看?见她脱掉了大衣,却把?头扭到车窗的方向。
透过反光的车窗,他看?见她的哭了。
车内的气氛静谧无声,他伸过手来,轻轻擦拭她的泪痕,“不?哭了,带你回家。”
她慢慢扭过头来,看?见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包裹着创可贴,想问他是不?是在寻找自?己?的路上受伤了,又没敢继续追问。
车子一路到别墅。
别墅外依旧下着淅沥沥的大雨,她走进?房间,就看?见一根木雕的簪子放在她的床头。
非常别致的叶子造型,三?瓣叶子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背面就是她的名字:谢疏音。
她摸着那个名字,想起了当初在易城别墅,因为乔雪宁的到来,她跟周韶川大发脾气,她跟他说——“怎么不?敢,反正你也不?是只?给我?一个人抓,你也给别人抓过,我?不?想要别人剩下来的东西。”
他回她: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我?换个只?有你谢疏音独有的东西,你就不?生气了?
原来他记得。
原来那木雕是给她做的。
所以这?是她独有的。
再也不?是别人不?要的,别人剩下的。
门外,周韶川的声音传来,“我?发烧了,我?先去医院,你有没有事?”
她回过神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就看?见周韶川脸色不?太好的站在门外。
见她出来,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在家好好待着,泡个澡,药我?给你泡好了,在楼下放着,喝完睡觉。”
谢疏音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见他手指上的创可贴,顿时明白了伤势从何而来。
她突然喊住他:“周韶川。”
周韶川停下,却并未转身。
“以后别让卓颖祎出现在这?,我?不?喜欢她,另外——”她拿起手里的木簪,“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周韶川听完这?句话,顿时明白她今天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
原来是回来看?见他跟卓颖祎在一起了。
他笑了笑,正欲跟她解释,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听到对面说的话,脸色一变,“我?现在来公司。”
谢疏音见状,喊道:“你发烧要去医院,别工作了。”
周韶川往楼下走:“有点棘手的事要去处理,处理完再去。”
谢疏音知道这?个圈子里多的是工作过劳死的人。
他发着烧还要去医院工作,这?不?摆明找死吗?
她立刻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周韶川,去医院好吗?”
周韶川低头看?着她紧握着他的手腕,再顺着她的手慢慢往上望去,对上她的眼睛。
眼眸里掀起了无数的风浪,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彻底掀翻一切。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那么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意我?吗?”
第 39 章
大厅未开灯, 只有楼梯处的感应灯亮起。
暖黄色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她望着他的眼眸,炙热且深情, 与以往看到的都不?同。
纵然想退缩、纵然想逃离,可他发烫的手腕却在告诉她, 一切都是因为她。
“你可以不?用回答。”周韶川的声?音沙哑得让人耳朵酥痒, “但我只想要你最真实的感受。”
不?是因为他找她而感激。
不?是因为他送她木簪而感谢。
更不?是因为找她而发烧所以同情。
谢疏音慢慢松开了手。
而看着她松开的手,周韶川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遂转身离开。
可刚走到一楼时?,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换好衣服陪你去, 等我。”
周韶川一愣, 回眸望去,就看见她已?经?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换衣服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就换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头发随便乱擦就跑下来,拿着他的车钥匙往门外走。
周韶川看着她的身影,莫名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是三?岁那年,她穿着粉色的裙子, 长得粉雕玉琢,摇摇晃晃走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腿, 仰头看着他, 喊他‘哥哥’。
他当时?就在想,这么小的孩子, 长得这么漂亮,将来怎么得了。
后来她十岁那年, 谢家?为她举办生?日?宴,他应邀来参加,彼时?的他已?经?二十二岁,俊美矜贵,拿着礼物走进来时?,就看见昔日?的小奶娃变成了惊艳众人的大美人,在灯光环绕、朋友相?拥中,笑得很甜。
谢泰初领着他走到她跟前,说?道:“音音,这位是周哥哥,你还记得他吗?你三?岁那年,你可抱着他不?肯松手呢。”
谢疏音的眼眸干净澄亮,将他从头到尾的打量,露出甜甜的笑容:“周哥哥好。”
她那会的嗓音还是童音,如黄莺般袅袅动人。
他的心莫名的一动,微微挑眉,“不?准叫哥哥,叫叔叔。”
“叔叔。”她喊道,“叔叔来跟我们玩!”
她的小手牵着他的手,暖得一塌糊涂。
二十岁,她家?中遭逢巨变,母亲入狱,父亲弃她,她不?得已?回国,却不?再爱笑,不?再用那甜甜的声?音喊他,用无数的盾筑起堡垒,将自己?藏匿于其中。
却又因为他,一点点卸去心防,将一颗真心奉献给他。
所以他有时?在想,如今被她这般厌恶,是活该的。
可又自私的在想,若她能原谅他,该有多好。
冬天很冷,两人坐上?车后,打开暖气,他靠在位置上?,因发烧而变得无比沙哑的嗓音响起:“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我自己?开车去也一样。”
谢疏音开着车慢慢离开车库,望着远处的景色,说?道:“你发烧开车,万一出车祸的话?,是想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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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韶川闭着眼睛,轻笑:“如果是这样,好像也不?错。”
谢疏音眉头一皱,抿着唇:“你少?做梦,老实坐着。”
周韶川不?是现在发烧的,他在找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烧了,强撑着身体找了她一个?晚上?,紧绷的情绪崩塌下来,就彻底绷不?住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便因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
等车子抵达医院时?,谢疏音怎么都叫不?醒他。
她伸手去拍他的脸,去摇晃他的手,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滚烫的温度告诉她,他快不?行了。
立刻下车找来护士,将他抬了进去,一量体温,已?经?烧到39度,医生?做了初步检查后,开了退烧药,让他在病房躺着观察接下来的情况。
她坐在他的身边,看见他的右手的手指上?一共是贴了两张创可贴。
这双手在商场上?纵横捭阖、驰骋风云,到头来却为了她受伤。
她拨弄着他的手指,全然没有注意他已?经?苏醒过来了,就这么看着她的侧脸。
或许是感受到灼热的目光。
她顺着那道目光望去,就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周韶川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手。”她问道,“是雕这个?木簪所以受伤的吗?”
“嗯。”他微微滚动喉结,“我记得你在易城的时?候还挺喜欢戴簪子的。”
她有两根簪子,平日?要是穿偏中式的衣服会戴簪子,只不?过其中一根簪子在发生?小屋子的事情后就被她摔碎在那个?屋子里了。
从那以后,她也没戴过簪子。
“嗯,我有点害怕,不?敢再戴了。”她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那根木簪,轻轻摩挲着后面的名字,“不?过这根好像看起来还行,如果遇到之前那种事,大概率也戳不?进我的肉,不?会受伤。”
她带着玩笑的口吻的说?着。
周韶川却皱眉,“我也害怕,所以这个?头我削得很圆润,就算将来你想效仿古人用簪子自戕,也没有办法。”
指尖所落之处,便是圆润的簪头,几乎没有任何尖角的部分。
“音音,我想对你好,但不?是表面的好,是能让你觉得不?会难过的好。”他很疲惫,几乎是闭着眼睛说?话?,声?音低沉沙哑,“你嘴上?不?说?,我心里清楚,你很受伤,无论?是在易城,还是在你爸的事情上?,你一直在这些事情里学着长大,学得太辛苦了。”
安静的病房里,他的声?音像是安抚人心的提琴,一字一句都能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心扉上?。
这好像是她发生?那么多变故以来,头一回有人跟她说?,在这些事情里,体会到她成长的辛酸和痛苦。
那瞬间,仿佛所有遭受过的苦难,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宽恕。
她垂着头,哽咽道;“你说?的对,成长的代价很痛,我现在22了,比起两年前,我觉得我最大的变化就是,我开始承认这个?世界就是有人不?爱你,哪怕这个?人曾经?有多爱你。”
周韶川不?喜欢听她的哭声?。
于是眯着眼睛伸出手,轻轻去抹她的眼泪,轻飘飘的话?落下,“我不?会变的,音音。”
“所有的感情都会变,没有不?会变的感情。”她悲观地说?,“你今天对我这么好,将来也许有天也会忘记我。”
周韶川眼睁睁看着她从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变成如今这个?束起无数壁垒的人,这其中,有他的份儿。
他闭上?双眼,眉头紧皱,突然意识到,自己?伤得她多深。
他沉默半晌,开口:“你还记得你回国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吗?”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天她刚从学校出来,他就开着车在那里等她,他下车拦住她的去路,跟她说?是谢家?乔的朋友,逼着她喊他‘叔叔’。
她当时?就在想,这人好生?讨厌,还强行抢了她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告诉她有事没事都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会来处理。
于是在发生?被舍友排挤的事情后,她就去会所找他了。
不?过这样的回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特别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很好看,是在湖心湖泊旁边的桥上?,夕阳的光散落在湖水上?,映衬得水面波光粼粼,微风一吹,岸边的柳树就随着风摇晃枝条。
“不?太记得了。”她故意说?反话?,“有什么不?对吗?”
周韶川轻笑,“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有心动的感觉。”
他看着她,眉眼里带着笑,“但是我下意识的否认,我觉得是因为你太漂亮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美的事物动心很正常,所以我没有理会,后来你搬进我家?里,我经?常会梦到你,我也当做是压力太大。”
谢疏音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话?,眉头紧皱,右手抓着木簪,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可他没在继续往下说?了。
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谢疏音没耐心等下去,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你经?常梦到我?梦到我什么?然后呢?”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不?回答她的话?。
她听到一半,听不?到后面的话?,实在有些抓心挠肝,于是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周韶川。”
周韶川:“……”
“叔叔。”她闷闷的喊他,“别装睡了,然后呢?”
他抵不?过她的那句‘叔叔’,轻笑的睁开双眼,凝望着她,“还要什么然后,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只是都被我自己?强压下去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他该早点正视自己?对她的感情的。
从她回国的第一面开始。
而不?是反复的以‘她是个?小孩’‘她是谢家?乔的妹妹’为由,一次次压制自己?的感情。
“而且我当时?想着,感情这东西,并?不?重?要,既然不?重?要,又何必在乎身边的人是谁?”
“可笑的是,我在这样‘清醒’的认知里,越陷越深,却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音音,一见钟情不?假、深度沦陷也不?假,假的是我对感情的认知、对你的认知都太浅薄了,浅薄到我以为只要时?间流逝,所有的爱都会消失。”
他还记得她离开易城后的那个?晚上?,他在迤山公馆怎么睡都睡不?着,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想她在家?做什么、想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想她有没有半夜起床找东西吃。
越想就越烦躁。
如此理智的他,头一回做了不?理智的事——当天夜里就放下所有事物,直接坐飞机去她家?找她。
可真正到了美国,又觉得这个?念头十分可笑。
她是个?孩子啊。
是谢家?乔的亲妹妹,他为什么老是对她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抽完时?,他坐在自己?家?里,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本就是不?一样的。
她的性格直爽、温柔、善良,从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早已?经?将她放在心里。
这不?是什么亲人的感情,也不?是什么见色起意,他就是喜欢她的单纯和率真,喜欢她没心眼的对待每一个?人,喜欢她总是笑着喊他‘三?叔’。
后来在谢泰初的宴会上?见到她时?,看见她那么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笑吟吟的模样,竟没有半分是为他。
于是他假借理由,骗她到无人的地方。
他下流又卑鄙的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实际上?都不?是他想说?的。
他就是想问她,回家?那么久了,有没有想过他。
她没有。
甚至很惶恐跟他待在一起。
明明工作很忙,明明日?夜颠倒,却还是将她的生?日?礼物送到谢家?乔手上?。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将礼物扔掉。
迫切的想见她,又没个?正式的理由,于是只能回家?撺掇父母,让他们假借祭祖为由,跟谢家?一起回国。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但他不?敢声?张。
他看得出,她很讨厌他。
所以在京城别墅,他也不?敢做过分的举动,再加上?当时?分公司事物也繁忙,便想着先让她在这里适应几天。
谁能想到,会出秦予这个?变故。
当他知道她要跟秦予订婚时?,气得快疯了,他那个?时?候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因为在谢泰初宴会上?,他借着黄盈的名号来试探她,所以她生?气,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愿意接受父母给他们安排的婚事?
她那么理直气壮的跟他说?,她要跟秦予在一起。
他脑海里想着,她敢嫁给别人,也可以娶别人,于是去找黄盈,结果在她家?里,他闻到熟悉的荔枝香,顿时?才发觉,他根本就没办法看着她嫁给别人。
这样焚烧的痛感,像是要将他彻底粉碎。
他才明白,这人跟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倾尽所有想爱他,他没有给回应,错过一切。
如今发了疯似的想弥补她,也并?不?是想要占有她、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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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只是可笑的,想让她开心、想让她幸福。
*
周韶川烧到后半夜才褪下来。
谢疏音就靠在他床边昏睡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就看见她安睡的容颜,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容颜。
她睡眠很浅,他轻轻一碰,便立刻睁开双眼。
一双雾蒙蒙的双眼望向他,“你退烧了吗?”
说?完,就用手贴他的额头,发现并?不?烫了,微微松了口气,“太好了。”
“你在这里陪了我一夜?没回家??”
“嗯。”谢疏音坐直了身体,扭了扭脖子,“医生?说?最好要家?属陪同,所以我就留下了。”
实际上?本意是,她觉得是自己?害他这样发烧的,不?留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周韶川眉眼温柔,玩味似的说?:“家?属。”
谢疏音一听到这话?,连忙用手去堵他的嘴,但是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慌张的收回来,“你自己?能走吧?我先去停车场开车。”
说?完,便急匆匆的朝着门外走去。
周韶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谢疏音取来了车,等他坐上?来后,她开口说?道:“我想去华人街吃肠粉和豆浆,你吃不?吃?”
“都可以。”
医院距离华人街也不?远,驱车也就半个?小时?。
之前她特别喜欢这里的一家?肠粉店,加肉加蛋的味道就是比别家?细腻很多。
把车子停好后,谢疏音自然的跟他说?:“你跟老板说?我什么都要加,豆浆少?糖,我要去对面买烧饼配着吃。”
说?完,就听到他笑了一下,“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在易城,早餐都吃得很清淡。”
“我在易城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现在就想吃点重?口的。”
“行,我帮你去点。”
两人下车,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谢疏音的电话?响起,拿出手机一看,是秦予的短信:【挺想你的,我下个?月有机会去美国看你。】
她想了想,给他回:【不?,我下周回国找你。】
秦予:【好啊。】
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不?小心就碰到了里面的木簪,心头一沉。
即便她不?能跟周韶川在一起,却也没有办法继续跟秦予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下去。
她以为感情这种事,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
只要她能够多想着他、多念着他,就可以把爱情转移。
但现在她才发觉,爱情这种东西,既存在,就无法磨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更何况她要在国外待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国,这样一直拖着秦予,不?是什么好事。
他值得更好的人。
所以她想回国跟秦予说?清楚,让他去找他自己?真正中意的人。
买完烧饼回到肠粉店,周韶川已?经?给她点好了肠粉。
热腾腾的肠粉端上?来,两人一人就着豆浆,一人就着馄饨,谢疏音缓缓开口:“我下周要回国一趟,大概两天吧,所以探监的日?子往后挪一挪。”
“你要回国干什么?”
她一愣,“我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你家?了,我要回迤山公馆取一下。”
第 40 章
周韶川对谢疏音回国的事并未起疑, 她回国的前一天晚上,他?还特意跟连姨通过电话?,让她这两天好好照顾她。
连姨听说?谢疏音要回来, 高兴得赶紧上楼将?她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
当初她走得急,东西都没带走, 尤其是周韶川买给她的那些包包、鞋子、衣服, 她是一件都没带。
也不知道这次回来要不要带走这些。
回国的天气还不错,周韶川亲自送她到机场, 待她下车后,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手指放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黑眸幽深一望不见底。
沈释给他?发了微信:【你猜对了, 她回国不是为了拿东西, 我查了一下秦予的动向,他?也是今天从?香港回易城。】
周韶川看着?那条微信,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情绪。
*
谢疏音坐了一天的飞机回到国内,来不及休息,便约着?秦予到市中心的咖啡馆里见面?。
她来的时候,秦予已经到了。
透过落地窗看着?他?的身影,心中自知有愧, 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开步子走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杯冰美式,谢谢。”她走到秦予面?前坐下, 冲着?旁边的服务员说?, “再来一份慕斯蛋糕。”
秦予打量着?她的模样,唇角上扬, “未婚妻,好一阵不见, 你又漂亮了。”
谢疏音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秦予,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秦予右手放到桌面?上,“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你大老远从?美国赶回来,肯定不是为了说?想我这种俗套的话?,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咱们去领证,或者是咱们同居?”
“都不是。”她稳了稳心神,“秦予,我想过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订婚宴也没完成,你家?人对我也不满,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没办法爱上你。”
秦予一点?儿也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
从?她说?要回来时,他?就?做好了准备。
实际上从?她在周家?别墅慌慌张张跑下来,跟他?说?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就?明白,她不过是在找一个避风港。
现在大概是不需要他?了。
他?收敛了笑容,深深叹了口?气,“谢疏音,跟我分开是你做的最错的决定,不后悔吗?”
谢疏音:“秦予,你很好,你一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至于?我——”
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会在别的地方祝福你的。”
冗长?的沉默过后,秦予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行,我知道了,看在你专程回国跟我说?的份上,我原谅你的中途离开。”
谢疏音笑了笑,低声说?一句‘谢谢’,拿着?包包朝着?门外走去。
秦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从?口?袋里拿出她当初扔进储存罐的那一块钱。
她只扔了这一块钱,就?再也没有扔进去第二个。
她对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增加,也没有开始。
*
谢疏音没有回迤山公?馆,而是在市中心的酒店里住下。
她去附近的超级商场里买了一些零食,便拎着?走进酒店大门。
周韶川紧跟着?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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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在咖啡店见秦予,到她来酒店,他?一直都在。
他?看见他?们相谈甚欢,看见她的眉眼里露出了少有的开心,不免想起她刚搬到他?家?里时,也是这样无忧无虑。
只可?惜现在能带给她这样情绪波动的人,不是他?。
走进酒店大厅旁边的咖啡厅里,要了一杯咖啡后,就?坐在那里。
大约晚上九点?钟,秦予出现在酒店大门,很熟练的乘坐电梯上楼。
周韶川死死盯着?电梯的方向,看着?层楼数一层层往上,跳到了谢疏音的层楼后,就?停了下来。
他?不敢想象他?们在房间里都做些什么。
一种无力的痛感涌上心头,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毁了半边的心脏,疼得他?难以呼吸。
他?就?这么看着?腕表,从?晚上九点?到凌晨的三点?多,秦予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彼时的大厅静得可?怕,‘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时,他?立刻站起身来,朝着?他?走了过去。
秦予一扭头就?看见了他?,于?是站在那里,唇角上扬,“好久不见啊,周总。”
周韶川脸色阴沉,看着?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想给他?一拳,但硬生生的将?那股邪气压下来了,抿着?唇说?:“上去见谢疏音了吧?”
秦予一愣,不由得觉得好笑。
敢情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来问他?上去见没见谢疏音?
本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的原则,他?笑着?说?:“知道还问呐?”抬起手,用手指敲了敲腕表,“这都凌晨三点?了,您在这是蹲了多久啊?”
他?故意把他?往那边绕,“从?九点?到三点?,多少个小时啊,够我办事?半个两三回了。”
都是男人,这样的话?,周韶川不会不懂。
他?那双黑眸晕染上无数的戾气,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打翻在地,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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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予看着?那个眼神,倒是生出几分恐惧来了。
他?是想气周韶川没错,但不想死。
他?上楼是来找一个项目的合伙人,恰巧跟谢疏音同一层罢了。
这要不是周韶川刚才主动提起,他?还真不知道谢疏音也住在这。
秦予后退半步:“周总,有话?好好说?,这里可?都有监控,别动手,我知道你跟谢疏音——”
“她自愿的吗?”周韶川打断他?的话?,声音嘶哑的很,“她一直……都是自愿的吗?”
秦予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过了半晌,缓过神来。
本来有意想跟他?解释,但看到他?这个神色,突然不想解释了。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难受?
他?点?头:“对,自愿的。”
周韶川眉头微微皱起,滚动喉结,“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她?”
“我什么时候不真心?”秦予嗤笑一声,“我对她,真的不能再真了。”
“行。”周韶川点?头,“你对她是真心,她对你也是真心,为了回国见你,也是破天荒的撒了谎。”
秦予觉得这话?有点?意思。
周韶川这人一直高高在上,做人做事?很有手段,就?拿感情的事?儿来说?,他?玩归玩,但从?来不碰女人。
这一点?就?很让人敬佩。
管得住那点?子欲望,非常人所及。
可?现在,他?所有的欲望写在行动上,对她的占有、对她的渴求,几乎毫不保留的展露出来。
他?能为了谢疏音做到这个份上,不容易。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算了,点?到为止,我实话?跟你说?,我跟谢疏音什么都没做,你别对我动手,上回打我,我在医院躺了七八天,这回再动手,我真要真刀真枪的跟你打官司了,赢不过你,也得出口?恶气。”
周韶川不相信他?的话?。
谢疏音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来,难道只是跟他?在楼上聊天聊到这个点?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手,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
秦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接过文件夹看了看。
里面?全是关于?他?最近合作的项目和收购的案子,一个项目少说?上百亿起。
他?越翻,越觉得周韶川这人深不可?测,里面?很多案子连他?们圈里人都不知晓,他?就?已经盯上了。
见面?、谈判、签合同,一条龙的流程,早早敲定,等别人察觉再去找人时,早就?没有份额了。
有一些是看起来不起眼的项目,但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做不赚钱的买卖。
这样的机密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让他?不免有些后怕,看着?周韶川,“怎么,你是想我死前看一眼你的丰功伟绩,然后把我活埋了是吗?”
“这些都可?以给你。”周韶川抿着?唇,“每年,我也会让一个大项目给你,保证你不需要依靠秦家?,后续我也能帮你扩宽海外市场,你要是想做这边的渠道,我出钱,你出力就?行。”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对她好点?,她这两年,过得很苦。”他?顿了顿,“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你,包括秦家?,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周韶川就?朝着?门外走去。
秦予愣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没有离开,就?这么坐在大厅里,等到了天亮,等谢疏音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赶紧走上前,将?文件递给她,“你应该马上要出国了吧,这个是周韶川的文件,麻烦你送给他?。”
谢疏音看着?他?,“你怎么在这,还有周韶川的文件怎么会在你这里?”
秦予都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从?凌晨三点?多坐到现在,就?是觉得心里头杵得慌。
他?是看不惯周韶川,但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看上的项目就?不可?能撒手,他?这么突然间给了他?这么多项目,大概率只有一个可?能——他?彻底沦陷了,彻底爱上谢疏音了。
昔日浪子,也有回头是岸的一天。
说?出来也挺可?笑的。
“碰巧路过,反正他?落了文件在这,你出国的时候给他?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予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眸看着?她,“哪天要是反悔了,回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
谢疏音第三天就?返回了美国,周韶川不在家?,她就?干脆开车去他?的公?司找他?。
周氏集团拥有在海外市场的百分之三十的份额,集团总部位于?CBD商业区,除去总部,还有多个分部,不过周韶川办公?都在总部进行。
她拿着?文件走进大厦的大厅,用英文跟前台进行交流。
前台说?周韶川在开会,而且没有预约不能进入。
她只能尝试给他?留言。
一般来说?,他?在工作的时候,不会理会私人信息。
但她发送出去,他?就?立刻秒回:【你在楼下?你回来了?】
谢疏音隐约感觉他?这个语气有点?怪怪的,【对,你不是在开会吗?居然会回我?】
周韶川:【我下来接你。】
她关掉手机,乖乖的站在那里等。
不过几分钟,旁边的专属电梯门打开了,周韶川西装革履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的身影,愣了好一会。
大概是不相信她回来了,没有留在国内。
他?走到她身边,说?道:“怎么会突然来公?司?”
谢疏音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在开会吗?”
“不急。”他?看了看腕表,“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就?是……”她停顿一下,把文件放到身后,“等你开完会我再跟你说?吧。”
两人乘坐电梯往上,周韶川拿着?手机看助理事?实传送过来的文件,“这样,你先去我办公?室休息,我开完会过来找你。”
“好。”
周韶川领着?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转身朝着?会议室走去。
办公?室很大,黑白色系装修,大面?积的黑岩大理石搭配着?白色软皮沙发,正对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她坐到沙发上,顿觉有些疲惫,便倒下入眠。
不一会就?沉睡过去。
等周韶川开完会回来时,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走到她身边坐下,发现她身边放着?他?给秦予的文件。
打开翻动,声音不大,但是她睡眠很浅,还是被吵醒了。
“醒了?”他?扭头看着?她,“这个怎么在你这?”
“秦予让我给你的。”谢疏音的声音带着?鼻音,略有些沙哑,“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也回国了?”
周韶川听着?她的声音,微微皱眉,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确认没发烧后,松了口?气。
然后拿起旁边的电子设备,调高了室内温度,“回国办点?事?,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走到沙发边上递给她,“这些是我名下的产业和房产,我明天会请律师来做公?证,还有过户的细节。”
谢疏音皱眉,看着?那一叠厚厚的文件,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韶川没有回答,坐到她的身边,“其实不用我做这些,以你目前占有的INJ的股份,你也是身价过亿的大小姐,但是未雨绸缪,我不想你只有你爸一个依靠,这些也是我给你的依靠。”
她隐约猜到什么,却又不敢继续多想,只能把文件推回去,“我不要,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我想你过得好。”周韶川看着?她,“无论在哪,都过得好。”
谢疏音看着?他?炙热的眼神,心里的触动,一点?一点?的被无限放大。
低头看了一眼房产的信息,最终指着?其中的信息:“如?果你真要给我的话?,那我要这个。”
她从?众多房产里挑出来了迤山公?馆,“你把这个房子给我。”
周韶川轻笑,“为什么要这个?”
“住得舒服,还有连姨我也要。”
“行。”
谢疏音东拉西扯的跟他?聊了会天,然后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周韶川低头,看着?她的手上贴着?一块创可?贴,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拿起,“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出来的时候被刀子割了一下。”
“消毒了吗?”
“没。”
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消毒药水,撕开她的创可?贴,将?沾染上碘伏的棉签轻轻擦拭她细小的伤口?。
她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线条流畅,轮廓分明,笔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似乎对她受伤的事?不太满意。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回国,是专门找秦予给他?这些东西的吗?”
周韶川没有回答。
“你给他?这些东西,是觉得我要跟他?结婚,你送的礼物吗?”
这事?,是她猜测的。
他?紧跟着?她回国,说?明是知道她说?了谎。
而且还见了秦予,给了他?那么多重要的项目,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周韶川眼神晃动片刻,才开口?:“你们结婚,我不会送礼。”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我回去是跟他?谈分开的事?,我仔细想过了,我觉得那个时候突然跟他?提出订婚是没有经过思考、在一个愤怒、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事?,本就?是冲动之举,更何况我要长?时间待在国外,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很短,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听到她这话?,周韶川的抬起眼眸望着?她,“你回去是跟谈分手的事??”
“对。”谢疏音看着?他?那变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却被他?强压住,“别动,你继续说?。”
她咬了咬唇:“就?是这样,我们没有要结婚。”
“是这样啊。”他?轻轻的应了一句,挑了一个黄色卡通的创可?贴,贴到她的手背上,“好了。”
他?扭头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
“谢疏音,你是不是对我,还有那么一点?喜欢,所以才会跟我解释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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