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落日,秋华年和杜云瑟驾着自家的骡车回到了杜家村。
正赶上村人们干完活回家的时候,高大健壮的青花大骡子一到村口,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下原本不知道他们买骡子的人也全都知道了。
“华哥儿,这骡子是你家买的?好家伙,这么壮实的骡子,少说也得个七八两银子吧。”
秋华年笑着回答,“庄婶子,这是我今天和云瑟一起去城里买的,今年你家种地尽管来借。”
庄氏是住在秋华年隔壁的邻居,丈夫早逝,只养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目前独自寡居在家,她上山摘野菜时,经常带着九九和春生两个孩子一起。
“好、好。”其实庄氏手里只剩下两亩旱地,累一点自己耕也耕得过来,但这种长面子的事当然要先答应下来。
在杜云瑟由武官朋友陪着光彩回村,秋华年越来越能干,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后,与这家人交好已经成了村中让人羡慕的事情。
胡秋燕每天只顺手带一下华哥儿家的两个孩子,就有吃不完的高粱饴,村里谁人不眼热呢!
赵氏牵着小儿子福宝走过,面色不虞地看了眼那头青花骡子和拉满货物的板车,没管和自己打招呼的村人,径直离开。
买骡子了又如何?她家云镜今年就能中秀才,杜云瑟都考不了科举了,一个吃软饭的拿什么和他儿子比!
大儿媳魏榴花担着担子冲周围的人笑了一下,紧赶慢赶跟上婆婆的步伐。
看见华哥儿家已经买了骡子,魏榴花更加坚信跟着华哥儿干准没错,她心想必须快点找机会回趟娘家,把甜菜根的事情办好了。
秋华年出门前给九九留了钥匙,防止他们想取什么东西进不去门。
回到家门口,秋华年意外地发现院门开着,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打开门一看,九九和春生已经回来了,院子里晾晒着早上拆下来的被褥外面的布。
“秋燕婶婶早上要去河边洗衣服,我们回来拿了布,跟婶婶一起洗了。”
布是早上洗的,在院中挂了一天,已经差不多干了。
“九九和春生真厉害!”秋华年没想到两个孩子会给他这样一份惊喜。
“我们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华哥哥干活了!”春生挺起小胸膛。
九九也小声说,“以后哥哥不用送我们去秋燕婶子家了,村里我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是劳力了,族长家的存兰每天都帮家里做针线呢!”
秋华年笑着摸了摸两个小豆丁的头,觉得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趁天还没黑,秋华年拿出绵软蓬松的新棉花做的被褥芯子,把它们放在洗干净的布中间。
一条芯子两块布,上面的略小,下面的略大,把下面露出的边折上来与上面的布缝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整体。
秋华年刚缝了几针,就被看不下去的九九夺过了针线。
“华哥哥,还是让我缝吧。”
华哥哥什么都会,就是针线做的太可怕了,好多年没做过,针脚快歪成了蜈蚣!
秋华年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九九熟练地穿针引线,飞快缝合好八条被褥,心中飞过无数流泪猫猫头。
针线确实是他上辈子少数没有涉及过的生活技能,因为有缝纫机,他就算偶尔需要缝点东西,也不用手工缝线,现在穿越到古代,彻底抓瞎。
九九倒是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这一夜睡在换了新棉花的柔软褥子上,盖着轻薄但保暖的棉被,秋华年终于睡了一个舒适的觉。
穿越来后,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
第二天早上,秋华年新做了一大锅高粱饴,和杜云瑟一起忙活许久,在院里搭了一个草棚,用来养骡子和放板车,原本空旷贫瘠的院子越来越丰富了。
九九和春生每天除了摘柳叶,还多了一项任务,给骡子割新鲜草料。
不用早出发赶路,中午吃过饭后,秋华年悠哉地赶着自家骡车去镇上卖糖,两天没见面的孟圆菱一下子凑了上来。
“华哥儿,听说你男人回来啦?”
秋华年脸上一热,在真正见到杜云瑟后,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更加暴击了,除了难堪,还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转移话题。
“好奇啊!”孟圆菱理所应当地说,“我姑姑把他夸得天上少有,云成也特别推崇他,一口一个云瑟兄长的。”
“咦,云成推崇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表哥当的还挺管的宽的。”秋华年开玩笑。
“哎呀!你乱说什么呢。”孟圆菱跺了下脚,可爱的圆脸鼓了起来。
这回轮到他转移话题了,“你这骡子是去县里买的?县里是不是很好玩啊,可惜太远了我去不了。”
“你怎么突然想去县里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去玩。”孟圆菱说着帮秋华年把骡车往豆腐坊后院拉,“快进来卖糖吧,你两天没来,好几个老客户问你呢。”
秋华年熟练地卖起了高粱饴,现在高粱饴的销量已经下降到稳定值,每天能卖出一百条左右,虽然一个月下来也有个三两银子,但想吃好穿好,读书修房子,显然还不够。
秋华年已经打听过了,以家里院子的大小,盖一院亮堂的砖瓦房,至少得十五两银子。
秋华年不想在草房里过冬,今年冬天前必须搞定房子,盖一院不漏风的砖瓦房,弄一个室内厨房。
想多赚钱,要么探索新道路,要么扩大已有东西的销路。
前者受到原材料、市场购买力、人脉资源等现实因素的制约,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的,而后者也不简单。
画画方面,短期内已经没有一个清明节这样的特殊节日能给他赚快钱了,秋华年问过王诚,他说下次估计要到秋天的中元节。
高粱饴在清福镇的市场已经开发完了,其他地方……
秋华年正想着,突然看见孟圆菱的二哥孟武栋赶着骡车送豆腐回来,眼睛豁然一亮。
“武栋哥,我想和你问个事儿。”
孟武栋接过孟圆菱递的布擦了擦汗,“华哥儿你说。”
这些日子下来,秋华年和孟家人已经很熟了。
“你们豆腐坊的豆腐,一般是哪些地方订的多啊?”
孟武栋没有想直接熟练地说,“清福镇下面八个村子的人家办大席都从我们这儿买豆腐,还有隔壁镇一些离得近的村子,不少也找我们定。此外,也有已经发达了搬到城里,但还惦记着这口豆腐的人家。”
孟家的豆腐坊经营了三代,积攒了不少熟客和回头客,孟武栋时不时出门送大笔订单的豆腐,为豆腐坊赚了不少钱。
“你想不想在送豆腐的时候顺便卖高粱饴?”
秋华年在杜家村时,也有一些家境不错的村人直接找他给孩子买糖吃,一天能卖出个十来根,虽然数目少,但若跑的地方多了,也是一笔钱。
“华哥儿你的意思是……”孟武栋比自家大哥心思活泛的多,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想,怎么不想?反正家里这辆骡车闲着也是闲着,除了我没人用,就算不送豆腐,我也能去那些村子卖,还能去隔壁镇的大集。”
有些村子路不好走,有些村子不愿意和不熟的人做买卖,但这对孟武栋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早就跑熟了。
孟武栋越想越觉得这门生意适合自己做,迫不及待地问秋华年,“华哥儿,具体是怎么个卖法,你给我说说?”
孟圆菱嫌弃地把他手里乱挥的擦汗布夺了过来,“二哥你稳重些,怎么像年龄比我还小似的。”
孟武栋对幼弟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这两年确实有些心急,毕竟年龄已经过二十了,还没定亲,手里也没有自己的营生。
家里的豆腐坊父母摆明是要传给大哥的,两人虽是兄弟,但大哥已经成亲,以后有了孩子分家是迟早的事,他不能一直赖在豆腐坊里靠送豆腐吃饭。
之前有几个人来说媒,孟武栋想了想都推了,他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如果不能先立业,成家也没什么意思。
秋华年见孟武栋愿意接活,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中孟武栋对附近的村子熟悉,也看中他心思活泛有进取心,所以选择和孟武栋合作。
“卖法很简单,你从我这里半价取货,再去镇子外面以一文钱一根的价格卖出去,我不管你怎么卖每天卖多少,取货时就钱货两清。”
这听上去让了很多利,但这些额外的糖秋华年做出来后就能直接收钱,不用再费力去卖了。
给孟武栋的利益够多,也能激励他想方设法扩大高粱饴的销路,秋华年从不怀疑本土古人们的智慧,希望以后能收获一个惊喜,就算没有,也不损失什么。
孟圆菱看见自家二哥兴奋的样子,心里也为他高兴,过了一会儿撑着下巴感叹,“我是不是也得想办法赚钱啊?”
秋华年看他,“你又怎么了?”
“你这么会赚钱,咱俩都是哥儿,关系还好,我要是不如你以后嫁人了怕是要被婆家嫌弃。”
秋华年看着孟圆菱还带点婴儿肥的脸,听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在这里感慨嫁人太奇怪了,虽然他自己现在也就十七岁。
“你先好好帮家里卖豆腐,不要着急,就算赚钱第一也是为自己赚的,不是为了让婆家看得起。”
秋华年总觉得孟圆菱似乎多了一点心事,可目前还看不出端倪。
现在这个天气,高粱饴做好后放在篮子里盖上布,能保质七天时间,孟武栋用自己攒的钱和秋华年先拿了二百条高粱饴,没两天就全卖完了,让秋华年刮目相看。
家里正房收拾出来,摆了几张秋华年翻修过的小桌子,杜云瑟每天在这里读书,顺便教两个孩子识字。
他没有办私塾的打算,但胡秋燕一家帮了自家许多,于是把她家的云康也叫来,跟着一起免费启蒙。
胡秋燕高兴极了,隔三差五送条鱼过来,两家的关系也愈发亲厚。
这天傍晚,秋华年正洗了头拿布擦干,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小小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宝泉家的大儿子云湖和大儿媳魏榴花站在外面,脚边放了几个大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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