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无头碎尸案(七)


    为了得到养父母的喜爱, 葛萍逼着?自己模仿雪滢。偶然遇到了一位舞蹈老师,老师告诉她,跳舞能提升气质, 她就缠着?养父母让她去学跳舞,她想只要她变得更好, 养父母就会喜欢她, 就会忘记雪滢。


    舞蹈老师很?严格,不准她多吃饭, 但凡超出规定的体重,就要挨打, 葛萍咬牙忍着?。


    养父母倒是心疼起她来,他们似乎忘记了雪滢,越来越少?提及她。


    葛萍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到了青春期, 她没?了儿时的可爱, 相?貌有了变化, 可这变化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的下颌在变宽, 眼睛在变小。


    舞蹈老师每次看到她的脸都会说, 你怎么越长越丑。她开始有了容貌焦虑,她自卑, 不敢在公?开场合大声说话, 生怕别人注意到她。


    舞蹈老师开始教她化妆, 教她如何把自己的眼睛画大, 又?如何利用?阴影使下颌变窄。可她无论怎么画, 骨相?在,很?难改变。


    舞蹈老师推荐了一位医生给她, 让她去割双眼皮。她去了,还开了眼角,眼睛果然变大了。可是养父母不高兴了,说她原来的样子挺好的,为什?么要动刀子。


    葛萍在房间里哭,她觉得没?有人理解她,她要是像雪滢一样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该有多好。这样,养父母和舞蹈老师都会喜欢她。


    可她终究不是雪滢,为了让自己变得漂亮,葛萍开始狂买化妆品,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化妆上,脸上总是涂着?厚厚的粉。


    养父母不喜欢她的样子,每次见到她化妆都会说上几句讽刺的话。


    葛萍越来越自卑,舞也没?有原来学的好了,在舞团的考试中被刷了下来。养父母把此归结于她总是化妆上,并且停了她的舞蹈课。


    葛萍不甘心,可也没?有办法,她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靠养父母养着?。经过一番波折,在电视台找到了一份伴舞的工作。


    偶尔在电视上露个脸,养父母很?高兴,在外人面前提起?她,满是骄傲。


    可惜好景不长,雪滢也上了电视,并且成了歌星。她永远忘不掉养父母盯着?电视的眼神,他们从来没?有那么看过自己。


    葛萍发疯了,乱摔东西,跟养父母吵架,甚至到了夜不归宿的地步。


    养父打了她,养母说早知道你这么不服管教,当初就不该领养你。


    葛萍早就知道他们会后悔,她收拾东西,离开了养父母家,独自在外面租房子。没?有人管,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买了很?多衣服,又?买了假发,每天变着?花样的打扮自己。


    她终于过上了属于她自己的日子。


    老天或许看不得她快乐,雪滢到了南阜,要开演唱会。她到台里跑通告,两个儿时相?识的人见了面。


    一个是谋生活的伴舞,一个是光鲜亮丽的歌星。


    一个被生活无情拷打,一个众星捧月,活得风光无限。


    葛萍嫉妒地摔坏了一整套化妆品,终于,她忍不住了。在去舞厅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了佟燕燕。长得很?漂亮的佟燕燕,站在发廊门口,与一个男人调笑,男人长得腰粗肚大,佟燕燕却?挽住了他的胳膊带到了里面。


    她知道发廊是干什?么的,一个甘愿沉沦的女?人,不该拥有惊人的美貌,那一刻,她动了杀心。


    在佟燕燕回家的路上,假装晕倒,把她带到了出租屋,再迷晕了她,杀人,分尸。她把佟燕燕的头冷冻在冰箱里,照着?她的样子化妆,她化妆的技术很?好,能模仿到七八分像,她顶着?佟燕燕的脸在电视台里出现。


    有人惊叹她的美貌,有人嘲讽她的虚伪。


    而雪滢却?只是淡淡的微笑,她还点名要葛萍做伴舞。


    葛萍却?认为雪滢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她从电视台的同事中知道雪滢背靠大佬,一切活动都有大佬撑腰。她气愤,她不平,雪滢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给她换上雪滢的脸,她同样能够成为明星。


    葛萍知道雪滢每年都会给福利院捐钱,她到了南阜一定会去福利院的。于是葛萍跟踪雪滢,在她去福利院的时候,假装出租车司机,在车里迷晕了她,带到家里杀了。


    顾放听着?她平淡的讲述杀人过程,就像出去买东西一样简单。


    葛萍说嗨了,止不住话头,至于第三个,是广源大学自动化专业的研究生,她更过分,靠着?姣好的容貌,周旋在几个有钱的男人之间。


    “这样的女?人不杀了,留着?有什?么用?,她们就是社会的毒瘤,我只是帮你们清理毒瘤而已。”葛萍完全没?有杀人的后悔,她觉得自己做的是正?义的。


    葛萍在舞蹈老师的教育下,心理产生了扭曲,而养父母又?没?有及时发现,反而催化了她心理的扭曲。


    顾放将审讯结果告诉了葛萍的养父母,他们十?分震惊,他们并没?有拿她跟雪滢比较过。当初他们确实希望领养雪滢,但是雪滢不愿意,他们也很?喜欢葛萍。


    也许是他们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才让葛萍觉得他们把她当做雪滢的替身。


    养母要求见葛萍,可是嫌疑人在看守期间禁止家人探望。


    养母求顾放带话,让葛萍好好改造,他们等着?她。


    顾放知道,这不可能,她手上有三条人命,还残忍的分尸,法院会给她最重的宣判。


    报纸上报道了无头碎尸案的侦办结果,哀悼了三位死者。


    雪滢的歌迷自发组织了追悼会,追悼会现场来了很?多人,报纸和电视大肆报道。公?司派了高层来参加,摆出一副伤心人的姿态,他们利用?雪滢赚了一波又?一波。


    沈星言缝合好了三具尸体,都是有着?姣好相?貌的人,就这样被残忍的杀害。


    小年带走了雪滢的尸体,葬在了离福利院不远的山上。一开始还有歌迷去祭奠,时间久了,只有小年守着?她。


    苏铭雅从没?有去过,公?司给了新的艺人让她带,雪滢就像是流星,在最闪耀的时候陨落。


    无头碎尸案就此落幕,而在侦办过程中,有着?英勇表现的沈星言,被二支队的人好一通夸赞。


    亲眼见到沈星言跳进副驾驶英姿的杨大伟,描述当时的情景,“你们没?看到,小沈如蛟龙入海,腾一下就钻进了副驾驶,那丝滑的动作,没?个十?年的功夫绝对?不行……”他跟讲英雄事迹似得,夸张地很?,沈星言听了都觉得脸红。


    安信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沈星言她的身手为什?么这么好,怪不得敢独自侦查案件。


    沈星言只是笑,“运气好罢了。”


    安信却?是不信,查到凶手住处是运气,从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处跳进副驾驶还是运气,她怎么这么多的运气,他看沈星言的眼神深了许多。


    顾放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拎着?袋子晃到法医室,把袋子往沈星言的桌子上一放,“给你的。”


    沈星言:?


    顾放:“谢谢沈法医的救命之恩。”顾放咧开嘴笑,大马金刀地坐下,“你现在被传的这么神,我要是不表示表示,还不成为众矢之的啊。”


    “都是同事,不用?客气,要是换成别人,我也会去的。”


    沈星言记得爷爷的笔记中写,在抓捕凶手的过程中,有警员受伤,且伤的很?重,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当时那情景,她也顾不上多想,就蹿了上去。


    之后她就后悔了,她跟顾放非亲非故,为了他拼什?么命,万一住院的变成她了呢。她告诫自己,以后万不可再冲动。


    顾放眨了下眼,“你的意思是,不是特意去救我的?”


    沈星言白?他一眼,“我就是自然反应。”


    “得,我自作多情了。”顾放作势要拎走袋子,沈星言按住,“不是说送给我么。”


    “后悔了。”


    沈星言抢过袋子,塞到抽屉里,“晚了。”


    顾放撇嘴,眼睛里却?是笑意,“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家了,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走了几步又?回来,“要送你吗?”


    “谢谢,我骑车了。”


    顾放耸耸肩,双手插着?口袋晃悠出去了。


    待他关上门,沈星言打开抽屉,拿出袋子,里面塞满了零食,她拿出一包饼干扔给鲍武,又?拿了一包虾条扔给安信,自己开了一小包饼干吃起?来。


    鲍武把玩着?饼干,“顾放竟然还知道买东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信看着?虾条上的logo,“这个牌子的虾条还挺贵的。”


    鲍武拆开饼干吃起?来,“顾放不差这点钱。”他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边吃饼干边看报纸,根本没?有留意他说的话。


    她看的是文艺版面,有个叫莫须言的作家在连载悬疑小说,小说的内容是有关无头碎尸案的,推理过程写的相?当精彩,要不是沈星言亲历了办案过程,她就相?信了莫须言的推理。


    让她好奇的是,莫须言把控的时间刚刚好,跟他们破案的时间同步,她甚至怀疑,莫须言是市局的某个人,不然为什?么会把握地这么准。


    沈星言翻出以前的报纸,找到文艺版面,他是从家有“恶”犬案开始连载的。


    沈星言盯着?报纸发呆,安信吃着?虾条走了过去,“怎么了?”


    沈星言摇头,把有连载的报纸收起?来,塞到了包里,“家里太闷,带回去看看,我先走了。”


    安信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单位看报纸,回家还看?不腻吗?


    第52章、莫须言


    顾放在小区里遛球球, 球球无精打采的?,跟在顾放身后?,要走不走的样子。顾放背着手, 手上牵着绳,一边溜达, 一边说:“我知道你想芽芽了?, 我太?忙,顾不上带你去看她, 这样,明天我请一天假, 带你去见芽芽好不好?”


    顾球球:“汪汪!”


    顾放笑了,“真乖。”


    顾球球却突然挣开绳子,朝前跑了?过去。


    顾放怔住, 再?一看, 顾球球正蹭着沈星言的?腿, 顾放指着顾球球, “你个叛徒。”


    沈星言抚摸着顾球球的?头,“想我了?吗?”


    顾球球用头蹭她的?手, 表达自?己的?感情。


    沈星言笑, “明天带你去看芽芽。”


    顾球球更来劲了?,使劲摇着尾巴。


    顾放吃味, “顾球球过来!你到底是谁的?狗?!”


    顾球球不理他, 卖乖地舔沈星言的?手, 沈星言轻笑, “真乖。”


    顾放无奈, 只好任由他去,转而对沈星言说?:“你明天去你妈那?”


    “好几?天不去看她了?, 明天我休息,去看看她。”


    “正好,带着顾球球去见女朋友。”


    沈星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又把球球丢给?她,顾放道:“我明天有事。”


    沈星言哼了?声,“你就不怕也像杜震海一样躺在病床上。”


    “要是他们敢就尽管冲我来。”顾放眼神悠远,“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你有没有想过翟士邦的?案子可能牵涉甚广,以你的?级别未必斗得过他们。”


    “斗的?过要斗,斗不过也要斗。当初士邦藏匿证据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以士邦的?为人,哪怕家里缺钱,他也不会做违背法律的?事,更何况做刑警一直是他的?梦想。”


    “我知道劝不住你,你自?己小心,球球给?我照顾就行。”


    顾球球仿佛听懂了?,歪着头在沈星言的?腿上蹭了?蹭。


    顾放注意到她包里的?一沓报纸,“这么?用功,晚上还?要看报。”


    沈星言拿出报纸,翻出文艺版的?连载,“你看看这个。”


    顾放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心锁了?起来,“这个莫须言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对案件这么?清楚?案件在侦破过程中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所以我打算拿回家仔细读读。”


    “回头联系下报社?,问问这个莫须言是什么?人物。”


    两人说?着话进到楼里,沈星言拿钥匙开门,顾球球却突然跑到她家里。


    顾放怔住,随即吼道:“顾球球你给?我回来!”


    顾球球不理,直接蹿到卧室里去了?。


    顾放扶额,“小叛徒!”


    沈星言失笑,“算了?,今天就让他在我家吧。”


    “麻烦你了?,我把他的?粮食拿过来。”


    顾放拿了?一盆狗粮过去,又把他的?床搬过去。顾球球趴在地上,看着他忙活,眼睛里竟然有了?笑意。


    顾放拍了?他的?头一下,“老?实呆着,别给?人家添麻烦。”


    顾球球歪过头,不理他。


    顾放气结,愤愤不平地rua了?他好几?下才离开。


    沈星言一晚上看完了?所有的?连载,她把连载的?内容同案件侦破过程做比较,发现莫须言对案件的?了?解大多是媒体报道出来的?,还?有一些是市井的?传闻和他的?臆想。


    推理过程和案件的?发展方向也不大相同,可奇就奇在他准确地把握了?破案时?间?,几?乎跟警方发布的?侦破结果是同一天。


    沈星言啧啧称奇,她觉得有必要拜访下广源日报。


    ……


    第二天,沈星言带上顾球球去了?沈岚那,沈岚照例还?没有起床。


    沈琳在打扫房间?,瞧见他们,脸上挂上了?笑容,顾球球一下子蹿了?出去,围着芽芽转圈。


    芽芽康复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同他玩了?一会儿就卧在沙发上不动?了?。


    顾球球趴在地上,舔她的?毛,好像知道她受过伤。


    沈琳笑,“这俩还?真的?像情侣一样。”


    “是啊,球球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芽芽,无精打采的?。”


    沈星言坐在芽芽身边,一手撸芽芽,一手撸球球,相当满足。


    沈岚裹着披肩出来,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几?分慵懒,“就知道是你来了?。”她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伸出胳膊,露出雪白的?手臂,摸了?摸球球的?头,“你爹没有过来?”


    沈星言替他答道:“顾队去忙了?。”


    “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可忙的?。”沈岚撇撇嘴,肚子咕噜的?叫起来,“表姐,给?我弄点饭,饿了?。”


    沈琳到厨房忙活,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燕窝粥,一个玉米小馒头,还?有一碟凉菜,“言言要吃吗?”


    “我吃过了?,不用管我。”


    沈岚抱着燕窝粥喝,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跟沈星言坐在一起,像是两姐妹。


    沈星言很佩服沈岚,敢于从体制中出来,又敢于创业,还?闯出来了?名堂。


    沈岚喝完粥,咬着小馒头,“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当然是啊。”


    沈岚撇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星言笑,“我有一个这么?漂亮能干,又有钱的?妈,当然要经常来抱你大腿。”


    沈岚被她逗乐了?,“死丫头,拿你妈开涮,别跟着顾放学这些毛病。”


    沈星言不满,“谁跟他学,他是他,我是我。”


    “哟,你连他家的?狗都带过来了?,还?他是他,你是你。”沈岚撇嘴,眼睛里满是调侃。


    “那是我跟球球感情好,是不是啊球球?”


    顾球球竟然汪汪叫了?两声,回应沈星言,沈星言大笑。


    沈岚翻白眼,“真是一唱一和。”她站起身,“我去换衣服,要去公?司,你怎么?办?”


    “我坐一会儿就走,要去下广源日报。”


    “行,晚上回家吃饭,表姐,你烧点言言爱吃的?菜。”


    沈星言坐沈岚的?顺风车到广源日报,报社?的?办公?楼有些年头了?,外表灰扑扑的?。沈星言进到里面,前台有位大爷问她找谁,沈星言拿出证件,“找你们主编。”


    大爷打了?个电话过去,放下听筒道:“302,电梯上去,右拐就到了?。”


    报社?的?主编叫纪强,三十来岁,穿着衬衫,外面套一件灰色针织马甲,戴着黑框眼镜,“您找我有事?”他有些忐忑,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出格地方。


    沈星言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倒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我看了?莫须言的?连载,对他特别感兴趣,想打听下他的?消息,又怕见不到主编,这才利用警察的?身份。”


    纪强暗暗松口气,“原来如此?,莫须言的?小说?连载后?,好多人打电话或者写信来找他,可是我们没有莫须言的?一点儿消息,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纪强重重叹了?口气,本来想借着这股东风,给?莫须言安排个专访,可根本联系不上人家。


    “怎么?会?”沈星言不解。


    纪强道:“我们每天会收到莫须言寄来的?稿子,稿子经修订后?,在报纸上连载。我们也曾试图联系他,按照信件上的?地址给?他写信,他从来不回。”


    “难道他不要稿费吗?”


    “起先稿费是汇给?他的?,都被退了?回来,后?来我们以现金的?形式寄给?他,就再?也没有退回来过。我每次寄稿费给?他,都会写信,希望他能回信,可他每次都不回,只是寄稿子过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啊,可他写的?小说?确实精彩,自?从他的?小说?连载,报纸的?销量大幅上升。也无所谓他是谁了?,只要他继续写小说?,哪怕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也认了?。”


    沈星言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更迷糊了?。突然想起熙君在广源日报当记者,便问纪强宋熙君在哪个部?门。


    纪强道:“她就是做文艺版的?。”


    沈星言愣了?下,这么?巧。


    纪强带她去找宋熙君,宋熙君正在校正稿子,看到沈星言愣住了?。沈星言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宋熙君忙拉着她坐到身边,“你怎么?来了??”她看了?眼纪强远去的?背影,“还?跟我们主编在一起。”


    “我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又有案子了??”


    “没,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我挺好的?,最近因为莫须言的?小说?,我们文艺版的?记者们被其他版面的?记者羡慕嫉妒恨。”宋熙君抿着嘴笑起来。


    “说?起这个莫须言,你知道他是谁吗?”


    “写小说?的?都用笔名,很少用真名。人家就喜欢隐匿在纸张后?面的?感觉,为什么?非要拆穿人家呢。”


    “我好奇啊。”


    “我知道你好奇什么?,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我每次看他的?小说?都觉得心惊肉跳。就他写的?案件,跟你和我讲的?极其相似。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你有他寄来的?信封吗?”


    “你等等。”宋熙君走开了?,一会儿回来,把信封塞到沈星言手里,“信件都是寄到苏编辑那里,报纸上的?联络人留的?是他。”


    沈星言拿过信封,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的?地址是西戎路的?一处民居,邮戳上的?日期是1997年4月13日,无头碎尸案案件侦破的?那天。


    笔迹遒劲有力?,笔锋锐利,一看就是男人的?笔迹。


    “你去过这个地方吗?”


    宋熙君点头,“是一处废弃的?民居,住在附近的?人说?,民居的?主人一家在几?年前被灭了?门,大家都认为房子不吉利,就此?空置了?下来。”


    “看来他住在附近,并且知道内情,他料定没人敢进到凶宅里去,才放心大胆地用作假地址。”


    “我们也这样推测,可他为什么?不肯露面呢?以他现在的?影响力?,一旦爆出笔名,就不只是稿费了?。已经有出版社?在联系我们,要给?他的?小说?出版,给?的?版费不低呢。


    主编给?他写信告知此?事,他也不回。我不明白他写小说?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赚取稿费,将来有了?出版的?机会再?卖掉版权?”


    “也许是为了?名呢。”


    宋熙君点头,“也有可能。”


    沈星言待到五点才走,回去的?时?候,沈岚竟然回家了?,一边吃着燕窝,一边撸狗,顺便等她。


    第53章、公路埋尸案(一)


    沈星言很?诧异, 这不像是沈岚的作风,“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沈岚得意地笑道:“我把店面关了,找了个写字楼, 招聘了业务员,专门做代理, 已经拿下了几个省代。我已经从零售走向了批发,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守着店, 脱不开身?了。”


    沈星言没想到短短时间,沈岚不但调整了创业方向, 还?做出了成绩,她谄媚地挽住沈岚的胳膊,“我妈真厉害。”


    沈岚抽出手臂, “你少来这套, 老?娘不吃。”


    沈星言做受伤状, “人家只是单纯的夸你而?已。”


    “是吗?”沈岚不信, 放下燕窝粥,戳了下她的额头, “你心里想什么当老?娘不知道, 是你非要?做法医的,赚不了几个钱, 还?累得要?死要?活的, 将来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沈星言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 也?不生气, 反而?乐呵呵的, “你这样想最好,省得以后干不动了, 让我回家继承家业。”


    沈岚惊诧地瞪大?眼睛,以前的沈星言是不会这样跟她开玩笑?的。其实自从经过家有“恶”犬案,母女间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她也?很?少再说带刺的话,。她想就一个女儿,好不容易跟她亲近了一些,她不想再破坏这份感情?。


    可她也?没有指望沈星言能跟她开玩笑?,她虽然惊诧,心里面却如蜜一样甜,她的女儿长大?了。喜欢干法医就干吧,反正有她兜底。


    沈岚摸摸沈星言的头,叹息道:“你放心,咱家的家业我自有安排。至于你,你就安心地当你的法医吧,再把顾放搞到手,我就心安了。”


    沈星言无奈翻白眼,“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沈岚才不听她解释,“反正我就看中顾放当我女婿了,别人我不同意啊。”她叫沈琳,“晚饭好了吗?”


    沈琳端着盘子出来,“好了,吃饭吧。”


    很?丰盛,有爆炒鸡块,粉丝蒸扇贝,干炸带鱼,蒜蓉青菜,笋干老?鸭汤,都是沈星言喜欢吃的。


    沈岚盛了碗汤,夹了一根青菜,撇撇嘴,很?艰难地吃下去。


    沈星言笑?,“既然不想吃就不吃。”


    “为了身?体健康,就算再难吃也?得吃。”她瞥了眼沈星言碗里的干炸带鱼,“多?油的要?少吃,容易长斑。”


    沈星言故意把带鱼咬的嘎吱响,“我不怕。”


    “也?不怕顾放嫌弃。”


    沈星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管他!”


    母女俩吃好饭,又一起喝了茶,沈星言就带着球球走?了,明天?得上班,从沈岚家过去太远。球球十分不舍,沈星言不得不硬拉他走?。


    回到家,沈星言先去敲顾放的门,还?贴着门听,以为他没回来,接着门就开了,沈星言看着他那张惺忪的睡脸怔了几秒,“你在家啊?”


    “回来一会儿了。”顾放接过狗绳,低头问顾球球,“见过女朋友了?”


    顾球球没理他,径直进了屋。


    顾放哭笑?不得,“你这狗,竟然学会了摆脸色,是我不想给你找女朋友吗,是咱家没这条件,我这么忙,连你都没有时间遛,再加一个,恐怕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顾球球趴在地上,脑袋在前腿上一埋,不理人。


    沈星言轻笑?,“你也?别怪他,硬被我带回来的。”


    顾放道:“进来坐坐?”


    沈星言犹豫了下,脑海里突然浮现沈岚的话,刚想说算了,又想起还?有事,就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先看到了桌子上的咖啡机,“刚买的?”


    “嗯,最近总是睡不醒,喝点?咖啡提提神,要?不要?来点??”


    “好,多?放点?奶。”


    顾放磨起咖啡,沈星言便把莫须言的情?况跟他讲了。


    顾放道:“看来这个莫须言是有意隐瞒身?份,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我也?想不透,好在没有发生别的事,目前只好任由他去。”


    “也?只能如此?。”


    房间里泛起咖啡香,顾放磨好两杯,一杯给了沈星言,一杯给自己。


    沈星言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喝过咖啡,喝了一口,不禁眯起眼睛。


    顾放没有她斯文,喝了一大?口,眉心微微蹙起,嫌弃地撇撇嘴,咖啡豆还?是不太行。


    沈星言喝完咖啡才回家,顺便把球球的饭盆和床搬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缘故,睡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后世的父母叫着她的小名,一会儿是沈岚黑着脸问她,她把自己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猛然间惊醒,看了下表,才两点?四十,下了床,倒了杯水喝。


    听到楼下有警车经过,不知道是发生了命案还?是有纠纷。


    重新?再躺下,总算没有再做梦。


    清晨,被闹钟叫醒。洗了脸,吃过早饭,赶去上班。


    办公室里没有人,去了二支队才知道昨晚发生命案,鲍武和安信出了现场,没有叫她。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城南的一条马路,南阜市的南边有一大?片棚户区,近期打算改造。规划已经出来了,先建一座立交桥,再拆掉棚户区,建设新?城。


    原来的老?路要?挖掉,由于工程紧,工人们三班倒,连夜施工,谁知道在今天?凌晨,挖出来一块人骨,工人们吓得够呛,报了警。


    鲍武接到电话,带着安信到了现场。


    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警员们拿着铁锹正在挖路,尸体的全貌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尸体整个被水泥封住,随着水泥被敲落,骸骨露了出来。


    眼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顾放怕引起骚乱,当即决定把尸骨连带着水泥一起带到法医室。


    法医室里,三个法医,小心翼翼的去除尸骨上的水泥,每块水泥都尽量保持完整。


    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除了被工人挖出来的腿骨,其他部位都保持完整。由于没有了水泥做支撑,尸体成平躺的姿势,脖子歪向一边。


    死者?上身?穿一件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西装很?宽大?,跟衬衫的尺寸不符,像是穿的别人的衣服。下身?穿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皮鞋,同色袜子。


    经过对死者?颅骨、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分析,初步判断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在172cm左右,年龄45岁左右,死亡时间在3到5年之?间。


    由于死亡时间久,尸骨已经白骨化,无法判断死者?是生前被封入水泥还?是死后。


    顾放摸着下巴沉思,“有没有可能模拟死者?被埋入水泥时的样子?”


    鲍武道:“有难度。”他去看沈星言,沈星言道:“可以把敲下来的水泥块重新?复原成包裹尸体的样子,再灌进石膏水,等石膏凝固,把水泥敲碎,石膏的样子就是死者?被埋入水泥时的样子。”


    鲍武点?头,“这个法子可行。”


    安信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不知道她从哪里想来的点?子。


    几个人说干就干,把水泥按照原来的样子复原好,再用胶带粘起来,只留头部的位置,灌入石膏水。在等待石膏凝固的过程中,提取了尸骨胃部附近的几块骨骼,做毒理检测。


    然后又找了空瓶,把颅骨和牙齿放进去,倒入无水乙醇,半小时多?后,有多?颗牙齿的牙根变成了橘红色,说明死者?有缺氧窒息的过程。而?颅骨表面并没有发生改变,推测颅骨没有遭受过暴力打击。


    此?时石膏也?凝固好了,石膏像保持了死者?生前的样子,举着双手,仰着头,双腿抬起,看姿势更像是在呼救。


    毒理结果出来了,死者?并没有中毒。


    尸骨也?未发现机械性损伤,死者?很?有可能是被活埋的。


    安信道:“多?大?的仇怨,把人活埋在水泥里。”


    鲍武道:“有没有可能是打生桩?”


    “什么是打生桩?”


    顾放解释道:“打生桩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古时候人们在大?兴土木的时候,害怕惊动鬼神,在建造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就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相当于对鬼神的献祭,防止出现意外,尤其在大?桥合龙或者?建筑封顶的时候常见。”


    “说起这个,我倒是看到过建筑物在封顶的时候会拉一条横幅,写着封顶大?吉,是不是跟这个类似?”


    顾放点?头,“毕竟是新?社会了,不能随意草菅人命。不过,这个案子不像是打生桩,打生桩对活人埋葬的位置很?讲究,而?发现尸骨的地方是一处下坡的拐弯处,位置不符。


    这样,小沈先跟我去找下钟教授,复原下死者?的样貌,好寻找尸源。”


    钟教仁已经成了警方的编外人员,每当遇到要?给死者?或者?犯罪嫌疑人画像,总会第?一个找他。


    顾放开车,沈星言拎着头骨,去找钟教仁。


    钟教仁已经驾轻就熟,加上最近研究头骨颇有心得,画起像来如有神助,很?快复原了死者?的样貌。死者?申字脸,额头很?窄,眉毛浓郁,一双细眼睛,蒜头鼻,嘴唇很?厚,嘴巴外突,下巴很?短。


    钟教仁看着画像,“看起来很?凶悍,不好相处。”


    沈星言同意他的观点?,人的相貌确实能反映出性格,所谓相由心生就是由此?而?来。


    两人带着画像和头骨赶回市局,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整个城市都点?上了灯火,霓虹灯在身?后连成一条线。


    顾放道:“我已让江胜宇去查当年修建公路的施工队,希望能找到线索。”


    江胜宇查到当年是一家私人老?板承包的工程,老?板现在已经开了建筑公司。据他回忆,当年建公路时,由于资金不足,请的都是便宜的临时工,反正给棚户区建的,道路差点?也?没人追究。


    至于当时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他早就忘记了。老?板给了一个当时负责工程的联系方式。江胜宇找过去,那人对当年的情?景也?不大?记得了。


    江胜宇问:“当时有没有人失踪?”


    那人摇头,“因?为要?给临时工发工资,我每天?都会清点?人数,生怕发错,我可以确认没有人失踪。”


    带着消息回来的江胜宇,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顾放。


    如果当年没有人失踪,那被埋在水泥里的人会是谁呢?


    第54章、公路埋尸案(二)


    虽然有复原后的死?者相貌, 可是仍旧找不到死者的身份信息,又是谁活埋了他。


    沈星言对死者的衣物进行研究化验,发现衣服都是常见的纤维, 而在西装的内里发现了一根毛发。由于毛发上没有活体组织,无法提取到DNA, 只能暂时保存。


    这个时代的DNA技术刚刚起步, 提取骨骼的DNA几乎不可能,这就给寻找尸源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棚户区的公路恢复了施工, 人们在茶余饭后会把公路里的埋尸当做谈资。有人说,当年公路施工, 连降暴雨,把刚打好的地基冲了,说不定就是公路里的冤魂闹的。


    也有人说, 是因为修路破坏了风水, 鬼神?发怒, 所以才连降暴雨, 被埋进公路里的人就是祭品。


    一时间众说纷纭,就连报纸上都出现了以此为题材的连载小说。


    小说里写?, 死?者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才会遭到报应,被活活埋进了公路。小说里把凶手视为为民除害的英雄, 甚至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公路大侠。


    顾放把报纸摔在桌上, “胡说八道!完全是诱导群众, 这样的小说就该封杀!明明是个杀人犯, 却说他是大侠, 这个莫须言,明明就是颠倒黑白!”


    沈星言等他发完脾气, 把报纸收起来叠好,“今天报纸的销量特?别好,群众对大侠的呼吁高涨,反而对警察很失望,说我们不会破案,抓不到凶手,还得?要人民群众出力?。”


    顾放被气笑了,“合着案子都是他们破的,我们是吃干饭的!一根笔杆子就能煽动群众,我看?广源日报为了销量,连底线都没了。我得?约谈下他们主编,不能为了赚钱不管黑白。”


    顾放刚说约谈,张长明的电话就来了,他已经知道了连载小说的事,并且已经约谈了主编。这种明显颠倒黑白的言论就不要在报纸上出现了,即使是小说。


    广源日报也表了态,今后将会严格审核小说内容。


    张长明督促顾放尽快破案,堵住悠悠众口。


    顾放保证一定做到,至于眼?前遇到的困难却只字未提。


    放下电话,顾放叹了口气,一点儿眉目没有,谈什?么破案。


    近几天,各大电视台、报纸都在滚动播放受害者的画像,期望找到与?受害者相关的信息。


    沈星言为了攻克骨骼提取DNA的难题,一直泡在法医室里。她回忆当年看?过的学术著作,决定用CTAB法提取出DNA。CTAB是一种去?污剂,能溶解细胞膜,使核酸沉淀出来,最后再利用乙醇去?除CTAB,从而得?到DNA。


    这种方法虽然繁琐,用的时间久,提取DNA需要的尸骨多?,可是试剂好找,容易实现。


    鲍武听说她要分离出尸骨里的DNA,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若是真能提取出来,那将是DNA技术的一次突破。


    他有些激动,鼓励沈星言好好攻克难题,至于其他的,有他和?安信就足够了。


    安信举双手赞成?,若是真能成?功,他就是亲眼?见证奇迹的人。


    沈星言哭笑不得?,把她架的这么高,万一研发不出来怎么办。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沈星言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为了能够尽快研发出新技术,鲍武给她弄了一小块实验室。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有的试剂有腐蚀性。


    就在沈星言埋头研发的时候,一个男人来到了市局。


    男人穿着棕色外?套,袖口处磨破了,裤子也发了白。他留着寸头,眼?睛细长,脸庞黝黑,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


    男人说:“我看?了电视上的画像,怀疑他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我我爸让我来看?看?,万一是,就跟表舅他们报个信。”


    由于尸体已经白骨化,只能靠衣物辨别。


    男人有些为难,“我跟他见面不多?,只看?衣服,也看?不出来。”


    顾放道:“你表弟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他叫白伟,没有正经工作,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男人说起来他来满脸嫌弃,“反正我们家挺看?不上他的,我记得?有一年他去?我们家做客,偷了我爸放在碗厨里的钱。要不是我爸非要我过来,我才不会来认尸。“


    顾放心中一动,“他坐过牢吗?”


    “坐了不止一次,盗窃、抢劫,他是个惯犯。”


    如果?有案底就好办了,顾放立刻叫祁家宝查找,果?真找到了他的信息。白伟,1954年出生?,广源省南阜市献县人。曾经在73年、75年以抢劫罪入狱,后来又以偷盗罪在86年入过狱。


    入狱的照片和?画像十分相像,为了进一步确认,顾放又去?找了钟教仁。


    钟教仁比对后,确认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顾放和?江胜宇一起赶往献县,献县是个小县城,很穷,街道上的建筑物大多?破旧。有很多?路边摊,摊主的脸庞黝黑,看?人的时候带着怯懦。


    他们先去?了派出所,民警郝大强介绍说,白伟是挂上号的人,跟着一帮地痞流氓竟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三天两头到局子里报道。


    这几年没有见过他,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谁知道竟然死?了。


    顾放问有多?久了,郝大强回忆,至少三年了,跟死?亡时间正好对得?上。


    “当年跟白伟在一起的人还有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有几个经常在一起厮混的,其中一个开了个麻将馆。”


    县城虽然穷,打麻将的挺多?,里面坐满了。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男的,女的都有。房间里乌烟瘴气,跟放了几个鞭炮似得?。


    郝大强一进去?,麻将馆里就安静了下来,都诧异地看?着他。一个男急忙人走了出来,挂着笑脸,“郝警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是市局来的同?事,来你这里问点事。”


    男人的脸色一僵,弯着腰做出请的姿势,“请进请进。”他迎着三个人到了屋内,跟屋外?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忙安抚,“大家继续玩,没事,没事啊。”


    里屋是个小会客厅,桌上摆着几瓶啤酒,还有没有吃完的菜,筷子在桌子上扔着,地上有喝完的啤酒瓶子,其中一个还倒了,房间里一股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男人忙收起啤酒,“不好意思,太乱了。你们坐,不知道警官找我什?么事?”


    顾放三人站着没有动,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坐,顾放道:“你认识白伟吗?”


    “小白啊,认识,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可有段日子了,这得?有……两三年了吧。”


    “两年还是三年?”


    “三年吧,具体的日子不记得?了。”


    “他人呢?”


    “不知道啊。”


    “不知道?”


    男人道:“小白这个人太孙子,有了好事只想着自己,出事了才想到咱们。他这样干,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也禁不住糟蹋啊。反正他走了,每一个人提起他。”


    “他不见的那天有什?么事发生??再小的都可以。”


    男人歪着头想,“没啥事啊,……哦,对了,他好像挺害怕的,老是疑神?疑鬼。他出了名的胆大,那段时间他都不敢走夜路。他怎么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顾放不答,又问:“他不见了你们都没有觉得?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消失几天很正常。”


    顾放露出迷茫的表情,郝大强喝道:“说明白点!”


    男人轻咳一声,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容易得?罪人,出去?避避风头很正常。不过我现在改邪归正了啊,我就开个麻将馆,其他的没有干过。”


    顾放:“白伟得?罪了什?么人?”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那孙子不干正事,连我们这些人都瞧不上他,说不定得?罪了道上的哪个大佬。”


    “他去?过南阜市吗?”


    “去?过,他当年偷了一笔大的,炫耀了好长时间。”


    “哪一年?”


    “得?有个二?十年了吧,那时候都穷,吃不上饭,他天天大鱼大肉的,兜里一掏就是十几二?十块,可羡慕死?我们了,问他是哪里偷的,他也不肯说。还是一次喝多?了,他露了话头,说是从南阜市一户有钱人家里偷的,再问他就不肯说了。这孙子人不怎么样,嘴很严实。”


    见再问不出什?么,顾放他们要走,男人问:“白伟出什?么事了?”


    郝大强道:“他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他说他是猫,有九条命,死?不了。”


    郝大强冷笑,“整天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也保不住他。”


    “我能问问他是怎么死?的吗?”


    郝大强看?顾放,不知道该不该讲,顾放点点头,郝大强道:“被活埋到了水泥里。”


    男人啊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看?来跟白伟的感情似乎不是他说的那么薄情。


    从麻将馆出来,郝大强带着顾放他们去?了白伟的家。


    白伟家刚盖了新房,院墙也修过,只是大门还是木头的。


    郝大强带着他们进去?,白伟的父亲白果?在编箩筐,看?到他们脸色冷了下来,“我说了那个混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你们不要再来我家了!”


    郝大强道:“白叔,我们不是来找白伟的,是来找您的。”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找的。”白果?的手指虽然粗大,却很灵活,不用看?就能编好一层又一层。


    “这是市局来的同?志,问你几个问题。”


    “要是关于那个混蛋的,就别问了,我不知道。”


    郝大强歉意地看?了眼?顾放,顾放道:“白伟多?久没有回来了?”


    “他死?在外?面才好呢,最好永远都别回来!”白果?的语气里夹杂着气愤。


    “他确实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白果?的手一顿,箩筐从手中滑落,震惊地看?着顾放,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睛滑过。他翕动着双唇,手颤抖着,忽然放声大笑,“死?了死?了,哈哈,死?了……哈哈……”


    眼?泪越流越多?,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笑声越来越悲伤,直到嚎啕大哭。


    第55章、公路埋尸案(三)


    “我就知道他?有今日,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老天迟早有一天会收了他!”白果擦干净眼?泪,继续编箩筐。


    “他最后一次在家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那天他?回?来急急忙忙的?,说要出趟远门, 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他哥的衣服。”


    “是不是一件西装?”


    “是, 他?嫂子刚给?他?哥买的?,就被?这个?小兔崽子顺走了。死?了好, 死?了清静!”白果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角,恶狠狠地?道。


    “他?有没有说得罪过什么人?”


    “没说, 我也不想?听,就当没这个?儿子!”


    “白伟的?尸骨在市局,你们抽空把尸骨领走”


    “你们看着处理吧, 混账玩意?儿, 进不了祖坟。”


    “我们没有处理的?权利。”


    从白家?出来, 顾放长舒一口气。白伟生前做了不少?坏事, 连他?的?父亲都不待见他?。他?死?前肯定得罪了什么人,他?恐怕也知道后果严重, 才选择逃跑, 终究是没有逃过。


    当年是谁要杀他?呢?


    再回?到市局后,查看了所有有关白伟的?卷宗, 在他?供述的?盗窃案中, 并没有二十年前到南阜市的?盗窃案。


    顾放皱着眉沉思, 是当年审讯的?时候漏了还是白伟故意?隐瞒?若是白伟故意?隐瞒, 那么当年他?盗窃的?数额肯定不小。


    对白伟的?生平扒了又扒, 仍旧没有进展。


    顾放烦躁,便到法医室查看沈星言的?研究进展。一进去就听到了欢呼声, 三个?法医都面露喜色,他?也跟着一喜,“成了?”


    沈星言戴着口罩、手套,穿着防护服,“只是分离出了少?量的?DNA,不知道能?否化验出结果。你那边怎么样?”


    安信拿着检材去化验,鲍武掩饰不住地?高兴。


    顾放叹口气,“没有你们顺利,线索断了,只知道当年白伟曾经得罪过人,至于?是什么人,暂时查不到。”


    “别气馁,既然白伟的?尸骨重见天日,说明冥冥中自有注定,说不定线索在哪个?地?方等着,只是还没有找到。”


    顾放呲着牙乐,“老鲍,你们法医室的?人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啊。”


    鲍武跟着笑,“我们法医室出人才。”


    沈星言摘下口罩,洗干净手,用毛巾擦着,“当年建设公路的?工人都筛查了吗?”


    “过去三年了,找到他?们不容易,我已经让杨大伟带队去查了,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对了,若是能?匹配出DNA,你们就可以申报课题了。”


    鲍武:“我正有这个?打算,到时让小沈带课题,争取把技术推广到各个?法医室。”


    沈星言有些羞赧,她这算不算剽窃后人的?研究成果?可是目前的?形势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各位后世的?前辈,对不住了。


    一个?多星期后,鲍武带着实验结果到省厅做汇报。南阜市市局法医沈星言,研制出了用活性剂分离出白骨化的?尸骨中的?DNA的?方法。


    省厅对这项研究成果十分重视,不但给?南阜市法医室拨了研发经费,让他?们继续深入研究在DNA 提取这个?课题,还给?沈星言发了先进个?人奖,法医室发了集体奖。


    鲍武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看到DNA技术的?突破,看沈星言的?眼?神?像看宝贝一样。去年顾放说要调一个?刚毕业的?女法医过来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如今看来,还是顾放的?眼?光长远。


    南阜市法医室因为此项成果,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就连从没说过话的?同学都打电话过来。


    沈星言听着一个?又一个?电话,不胜其烦,当初她晕尸体的?时候,都避她如蛇蚁,刚取得了点成绩,他?们就都来攀关系。她跟安信讲,再有找她的?电话就说她不在。


    安信也很苦恼,最近找他?的?人也变多了,无论他?怎么跟人家?解释,不是他?研究出来的?成果,人家?都不信。


    鲍武那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很多老法医跟他?取经,怎么样才能?发掘出像沈星言那样出色的?后辈。


    张长明更是一天到法医室转好几圈,激励他?们好好工作。每次都会在沈星言面前停留片刻,对着她赞许的?点头再点头。


    沈星言谦虚的?表示这没什么,今后她会更加努力工作。


    张长明夸她做事情?低调,还拿出顾放做比较,说顾放做出点成绩就翘尾巴。


    顾放没想?到会被?拿出来鞭刑,对张长明从鼻孔里出气,他?干的?是玩命的?活,跟法医能?一样吗。


    顾放到沈星言面前卖惨,“我明明取得了成绩,被?老张贬的?一文不值,我不服。”


    “张局是爱之深责之切,谁不知道他?偏爱你。”


    “不,他?现在偏爱你。”


    顾放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环抱着双臂,一个?大男人露出好像小动物被?遗弃的?表情?。


    鲍武踢他?的?脚,“怎么着,我们法医室取得了成绩,你看不惯?”


    “谁说的?,我比你们还高兴。”


    “那你这是干什么?来跟我们小沈争宠?”


    “那没有,我就是发发牢骚。我总不能?在队员面前发牢骚吧。”


    鲍武一想?也是,便笑了笑,由他?去了。


    由于?新技术的?研发还不太成熟,沈星言在加紧完善。有心急的?法医,已经打报告要来学习。


    鲍武只好跟张长明申请,等技术再成熟些,由沈星言统一培训,一个?个?地?来,浪费时间和精力。


    张长明同意?了这一建议,驳回?了发来的?申请,同时请示了省厅。


    省厅的?领导们自然赞同,法医室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沈星言也安心搞起研究。


    另一边,在警方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几个?当年曾经参与公路建设的?临时工。


    据他?们说,由于?是临时工,大家?彼此不熟悉,人员更迭快,除了工头,谁也认不全人。


    至于?当时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他?们说的?倒是跟传言有几分像,在道路施工到一半的?时候,连降暴雨,冲毁了路基。


    当时有人害怕,偷偷溜走了,连工钱都没拿。


    雨停后,为了赶工期,他?们连夜施工,发现尸体的?路段就是夜间施工的?。


    顾放推测,凶手是趁着夜间施工把人埋在了里面。可是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人知道,除非死?者当时处于?不能?呼救的?状态,可他?明明是被?活埋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如此又过了一个?星期,由于?案件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二支队准备投入警力到其他?的?案件中,又接到了报警电话。


    报警的?是两对情?侣,他?们去爬野山,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尸骨,顾放带着队员和法医立刻赶往现场。


    两个?姑娘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男孩子讲述,他?们听别人说爬野山有趣,就想?找座没有开发过的?山爬爬,找点刺激,没想?到刚爬了两个?小时就看到了尸骨,太倒霉了。


    尸骨已经白骨化,头颅更是成了很多蛇蚁的?窝。衣服勉强可以辨认,上身着藏蓝色外套,条纹T恤,下身穿深灰色裤子,球鞋。


    尸骨成趴着的?姿势,右手朝上,左手与身体齐平,右腿朝上,左腿曲起,像在往上爬。


    顾放抬头望去,顶上有块凸出来的?石台,从死?者的?所处的?位置推断,极大可能?是从上面坠落的?。当时还没有死?,才会有攀爬的?动作。


    鲍武简单检查了尸骨,根据白骨化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年到五年之间。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175厘米左右,年龄在40岁到45岁之间。


    安信把尸骨放进尸袋里,道:“小沈又要忙起来。”


    顾放扫了他?一眼?,“死?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人报案?”


    “也有可能?报过案,找不到人搁置了。”


    顾放点头,确实有可能?,“把头骨给?我,我去找钟教授。”


    鲍武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一直想?会会这位钟教授,总是找不到时间,趁着小沈抽不开身,我替她跑一趟。”


    顾放笑,开车带着鲍武和头骨直奔美院。


    钟教仁在上课,两人因为拎着头骨不方便进教室,就在校园里的?花藤架下等。


    突然听到两个?同学议论,“莫须言的?最新连载你看了吗?”


    “看了,我去,太震撼了,被?埋在公路里的?死?者竟然是个?杀人犯!”


    “原来我还同情?死?者,不但被?活埋,死?后还要被?车子碾,没想?到他?那么残忍,活该被?埋。”


    “公路大侠为民除害,比警察强多了。”


    顾放眉心蹙起,他?无奈地?看向?鲍武,鲍武冷笑几声,示意?他?继续听。


    “就是,公路大侠干的?好事肯定不止这一件,可惜这几天看不到连载了。”


    “莫须言不是说了吗,他?身体不舒服,停更两天,他?会继续写的?。”


    顾放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问:“同学,你们在哪里看到的?莫须言的?连载?我也喜欢看他?的?小说,可惜广源日报不让连载了。”


    两个?人本来还挺戒备,一听说他?也喜欢莫须言,就像找到了同盟。


    其中一个?道:“他?现在一个?小报上连载,说是大报纸限制言论自由。”


    顾放暗暗冷笑,真会讲,明明是他?恶意?煽动群众,却说是限制言论自由。顾放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像诱使人做坏事的?大灰狼,“是哪个?小报?我也去买。”


    另一个?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拿出一张报纸,报纸叠得四四方方,最上面就是莫须言的?小说,他?展开报纸给?他?看报纸的?名字——向?晚晚报,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报纸。


    顾放还是笑嘻嘻的?,“多谢啊,我等下去买。对了,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莫须言这两天停更了。”


    那人翻出小说,给?他?看最后一段: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因为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挂盐水,小说停更两天,两天后复更。


    顾放做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我正追的?上瘾。”


    那人有些不高兴了,“莫须言的?身体要紧,小说可以慢慢写,要是身体垮了,就再也写不了小说了。做为喜欢他?的?读者,我们要为他?考虑。”


    “是,你说的?对,我太狭隘了!”顾放赶紧做自我批评,又跟他?们扯皮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一到鲍武跟前,他?的?脸就冷了下来,“我看有必要请莫须言来下局里了。”


    “他?只是写小说,又没有实质性的?犯罪,让他?到局里师出无名。”


    “我就想?问问他?凭什么认定白伟是杀人犯。”


    第56章、公路埋尸案(四)


    传唤莫须言的事情落实起来比想象的?困难的?多, 无论是广源日报还是向晚晚报,登记的?地址都是那个曾经发生过命案的民居,莫须言就?像幽灵一样, 根本?找不到人。


    顾放第一次直视莫须言这个人,他?目的?决不是单单的连载小说这么简单。


    向晚晚报的主编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叫苏烨, 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跟顾放保证,只要再收到莫须言的信, 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他?。


    两天后,顾放接到苏烨的电话, 莫须言寄信来了。


    顾放带着?痕检科同事过?去,先检查了信件的?外观。


    苏烨道:“按照你的?意思?,我拿信的?时候戴上了手套。”


    痕检同事朝顾放摇摇头, “信件上没有指纹。”他?拿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信封的?密封处, 取出信纸。信纸折成?了三折, 每一折都不多不少, 正正好。信纸很普通,哪个小卖店都能买到, 字迹和信封上的?字迹一样, 用黑色的?墨水写的?。


    从墨水的?干湿程度判断,应该是昨晚写的?, 信纸上同样没有指纹。


    顾放让苏烨誊抄小说内容, 为了不引起莫须言的?注意, 照常连载小说, 然后拿着?信件回了市局, 带到了法医室。


    沈星言一寸一寸的?检查了信纸,不但没有指纹, 连汗液和皮屑组织都没有。


    沈星言道:“莫须言写小说的?时候戴了手套,他?的?思?维严密,反侦察能力强,很难对付。”


    顾放冷笑?,“再严密的?犯罪都有破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顾放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对小说的?内容有什么想法?”


    “莫须言很笃定,野山发现的?死者是被?人推下山的?,跟白伟一样,他?认为死者身上有命案,死有余辜。”


    “你看,他?写:公路大侠不单单只?是公路大侠,他?还到野山行侠仗义,将来还会?到别的?地方,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公路大侠。他?是不是在暗示还有别的?死者?”


    “他?为什么笃定有别的?死者?”


    “一,他?知道其中的?内幕,二?,他?参与了杀人。”


    “说起来,莫须言的?连载小说中曾经提到在修建棚户区的?公路时连降暴雨,跟查到的?信息相吻合,他?有没有可能是临时工之一?”


    “有这个可能,野山被?害人的?画像已经发布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认尸,到时再把两个受害人的?信息做个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联的?。”


    “你已经打算并案侦查了?”


    “有莫须言的?小说在,我认为有必要?把两件案件并在一起。”


    五天后,有人到市局认尸,声称被?害人是她的?丈夫。


    女人快五十岁了,留着?齐耳短发,一脸的?沧桑,不见任何悲伤,很平静地道:“我就?是给自己个交代,给我的?婚姻画个句号。”


    女人叫柳红,跟死者在1976年结婚,婚后育有一子。柳翠说,死者叫麦江,他?们是媒人介绍认识的?,没见几次面就?结了婚。婚后才发现,麦江不务正业,整天跟混混们在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柳红曾经劝过?他?,要?他?找份正经工作,可是麦江嫌来钱慢,又辛苦,不愿意,为此两人经常吵架,吵到激烈的?时候,麦江还动?手打过?柳红。


    后来柳红心灰意冷,不再劝麦江,找了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


    虽然没有离婚,跟离婚也差不多了,两人各过?各的?。麦江干什么她不过?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出门,甚至多少天不回来,她都不管。


    以至于麦江消失了三年,柳红也没当回事,她已经在生命里剔除了这个人。


    沈星言通过?比对尸骨和柳红儿子的?DNA,确认死者就?是麦江。


    由于柳红根本?不关心麦江,甚至因为麦江的?消失,把家?里有关麦江的?东西全部都打包收了起来,顾放一说要?,她立刻送到了局里。


    麦江的?东西不多,有日常穿的?衣物,几张老照片,一个装着?旧时杂物的?盒子。


    老照片是黑白的?,四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脸上都挂着?笑?,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麦江站在左手边第一个,蓄着?长发。


    顾放盯着?照片看,突然指着?麦江旁边的?人,道:“这个人是白伟。”白伟比画像上年轻了不少,看年纪二?十岁左右。


    江胜宇啧啧两声,“他?们俩都死在三年前,还认识,这事蹊跷了啊。”


    顾放指着?另外两人,“去查下,这两个人是谁,人在哪里。”


    通过?排查白伟和麦江的?社会?关系,找到了另外两个人的?信息,分别叫乔胜杰、申宝坤。乔胜杰家?里只?剩一个瞎了眼睛的?老母亲,申宝坤的?父母健在,他?还有个妹妹。


    他?们两个也是三年前失踪的?,他?们的?家?人曾经到派出所报过?案,因为一直找不到人,案子到还没有销。


    乔胜杰和申宝坤都有案底,乔胜杰是抢劫加故意伤人,申宝坤则是强.奸罪。这两个人对家?人很好,申宝坤特别疼他?的?妹妹,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她。而乔胜杰特别孝顺,哪怕是坐牢期间?也拜托了别人照顾母亲。


    麦江在他?们四个人里算是“清白”的?,没有案底。


    他?们四个在同一年失踪,两个死了,另外两个至今没有找到。


    顾放估摸着?,乔胜杰和申宝坤活着?的?机率很小。以乔胜杰的?性子,他?要?是还活着?,不可能不去看他?瞎眼的?母亲。


    顾放做了案情报告,上报到张长明处。


    张长明非常吃惊,如果乔胜杰和申宝坤都死了的?话,那就?是四条人命。凶手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杀死四个人,而不被?发现。


    要?不是棚户区修公路,这起案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张长明立刻上报省厅,省厅特别重视,责令张长明亲自挂帅,侦破公路埋尸案。


    要?侦破案件哪里是说的?那么容易,还有两具尸体没有找到。


    顾放带人走访了乔胜杰和申宝坤的?家?人,乔胜杰的?母亲耳朵也聋了,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支撑就?是儿子,若是知道儿子可能遭遇不测,怕是难以再活下去。


    为了安抚她,顾放只?说寻人,并未说其他?的?。乔胜杰的?母亲回忆,三年前的?某一天夜里,乔胜杰突然回来,给她包了饺子,烙了饼,蒸了一大锅馒头。他?说要?出门一趟,可能时间?比较久,他?不在的?日子,让她照顾好自己,等?他?回来,再照顾她。


    那天乔胜杰走的?时候,还磕了三个头,瞎眼的?母亲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却?也没有问,谁知道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老太婆看不见,除了到派出所报案,什么都做不了。


    乔胜杰的?母亲给了警方一个盒子,盒子是很老的?饼干盒,一打开一股甜腻的?饼干味。里面放着?旧照片、金银首饰、项链和一些钱,她摸摸索索地拿出一条项链,项链是钻石的?,闪着?耀眼的?光,有三克拉,以乔胜杰的?家?境是买不起这条项链的?。


    “这是他?拿回来的?,我知道这不是他?买的?,你们拿去,或许有用。”


    顾放戴上手套接过?项链,在项链里面看到一个很小的?字母Z,他?拿出证物袋,把项链放进去。


    “我知道我儿子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要?付出代价,也是法律制裁。”


    “乔胜杰的?朋友你认识吗?”


    “就?认识一个叫麦江的?,小杰进监狱期间?都是他?在照顾我。”


    倒是没想到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竟然会?帮忙照顾别人的?母亲。


    申宝坤家?就?有意思?了,申家?的?家?庭不错,一套百多平的?房子。申父是个恶霸似得的?人物,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犯过?罪,不就?是强.奸吗,给谁不是给呢。他?还认为是受害者勾引他?儿子,不然为什么宝坤不强.奸别人就?强.奸她呢。


    顾放听着?他?尽毁三观的?言论,险些没忍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申母一直沉默着?,她低垂着?眼帘,好似已经对生活臣服。


    申宝坤的?妹妹申宝儿是个小太妹,画着?黑色的?眼线,头发烫成?了爆炸头,戴着?夸张的?大圈耳环。这种天气已经穿上了露脐装,外面披着?一件皮衣,穿着?皮短裤,黑色丝袜,一双长筒靴。


    顾放看着?她的?打扮牙疼,这一家?都是进监狱的?潜力股。


    申宝儿对于哥哥的?失踪,不以为意,巴不得他?再也不回来,这样爸妈的?眼里就?只?有她,家?里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申宝坤恐怕没有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妹竟这样对他?。


    申父给他?们看了申宝坤的?房间?,房间?里贴着?很多歌星的?海报,桌子上放着?一个录音机,旁边堆了一堆磁带。书架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杂志,什么《读者》,《青年文摘》等?。


    顾放拿起看了看,瞥见床边露出一个角,他?走出去,抻了出来,竟然是一本?黄色杂志。


    申父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小伙子身强体壮,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


    顾放猛然掀开床垫,只?见下面几乎压满了黄色杂志。他?勾起唇角,对着?申父道:“火力确实旺盛。”


    申父:……


    第57章、公路埋尸案(五)


    从申家得来的消息更加少, 申宝坤甚至没有回家告别,直接失踪。


    这三年来,申父一直在找他, 他不相信唯一的儿子死了,肯定是跑去了某个?地方, 出国也好, 偷渡也好,只要还活着。


    顾放很?想告诉他, 希望渺茫,可是在没有找到尸体前, 他不敢笃定。


    乔胜杰和申宝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放派人在西戎路的邮局蹲着,期望能找到频繁寄信的人, 一个?星期过去, 也没发现, 而向晚晚报早已收到两封稿件。


    小说的内容让顾放暴躁, 不但详细写了白伟和麦江偷窃、抢劫的时间和地点,还写了乔胜杰和申宝坤跟他们的关系, 指责他们是一丘之貉。


    而顾放根据小说内容核查后, 发现白伟和麦江偷窃、抢劫的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甚至比警方破获的还多。


    一时间乔胜杰和申宝坤成了过街老鼠, 有人甚至提出要公路大侠出来主?持公道。


    莫须言的下一篇文章, 直接表明, 乔胜杰和申宝坤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读者们高呼大快人心, 传颂公路大侠的美德。


    顾放捏着报纸, 恨不得捏碎了,这是对警方的挑衅!


    沈星言也看?了报纸, 向晚晚报的销量一日比一日高,隐隐有超过广源日报的趋势。别说是经常看?报纸的,就是从来不看?的,都知道了向晚晚报的名字。


    广源日报的主?编纪强跑到张长明办公室吐苦水,不让他们连载,也别让向晚晚报连载啊,如今向晚晚报快要成为?业界老大了,广源日报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社长狠狠批评了他,这不是把钱往人家眼前送吗。


    张长明冷着脸,他已经约谈过苏烨,苏烨表示他是私人报社,主?张言论自由,若是不想看?,可以不买,他不能不连载。如果警方需要,他可以配合警方调查,决不会退步。


    张长明一言不发,任由纪强发牢骚,发完再送他出去,路,是一步没退。


    纪强蔫头耷脑的,他总不能再去找莫须言,让他再把稿件投到广源日报吧,再说了,他根本找不到莫须言。


    在走?廊上,不期然遇到了沈星言,沈星言朝他打招呼,纪强勉强露出笑脸。


    沈星言宽慰他,“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纪强也知道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除了自欺欺人,别无他法?。


    “对了,莫须言的稿件你还留着吗?”


    “都在呢。”


    “能否借给我?用用,用完再还你。”


    “没问题,我?让熙君给你送过来。”


    “太感谢了。”


    送走?纪强,一转眼,又?遇到了顾放。顾放靠着走?廊,似笑非笑,“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保密。”


    “别介啊,透露一下。”顾放舔着脸,变戏法?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费列罗,“这个?给你。”


    沈星言诧异地挑了下眉,“你从哪里买的?”


    “保密。”


    沈星言撇嘴,拿了过去,“爱说不说。”


    “你要信件是想查信件上的指纹吗?我?查过了,一点儿没有。”


    “我?知道。”


    “那是为?了什么?”


    “等稿件拿来你就知道了。”


    宋熙君过来送稿件,顺便发了一通牢骚。一开始文艺版的定位是娱乐大众,并不受重视,好不容易靠着莫须言,在报社抬起?了头,偏偏又?不让连载了。现在他们文艺版,比原来还不如,谁都过来说几句风凉话。


    沈星言很?同情她?,拍拍她?的肩膀,说:“要不,你们连载别的小说?莫须言写的不是悬疑吗,你可以写武侠。如今武侠小说正热,改编的连续剧更是万人空巷,要是能找到好的武侠小说,连载起?来的效果绝对不亚于悬疑小说。”


    宋熙君的眼前一亮,“这是个?主?意?,可我?去哪里找写武侠小说的作者呢,香江那边的作者想都不要想。”


    “找不到你自己?可以写嘛。”沈星言眨眨眼,


    宋熙君也跟着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写?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好比后世?的网络作家们,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宋熙君犹豫,“你让我?想想。”


    ……


    沈星言把稿件一张张摊在一起?,再把信封放在一起?,她?发现每张信纸都是双横线的,并且每张信纸的折痕都一样,就连每个?段落的开头错的两格都一模一样,可见莫须言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


    信封上没有印生产厂家的信息,纸很?薄,就像是小作坊自己?生产的。


    她?又?检查了每张信纸,由于信纸被很?多人拿过,比对起?来,工作量巨大,她?直接略过。


    她?不信莫须言会做到万无一失,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一张信纸上发现了一片皮屑。沈星言非常高兴,提取了皮屑中的DNA,跟曾经拿过信纸的人DNA做比对,确定没有吻合的,再到电脑里做比对。


    可惜,没有比对到合适的。


    她?仰面靠在椅子上思索,突然脑海中闪过一片火花,站起?身朝外跑。安信被她?突然的举动搞得很?错愕,安信道:“她?这是怎么了?”


    鲍武见怪不怪,“肯定是想到破案线索了。”


    安信暗暗称赞她?厉害,他看?了公路埋尸案,全无头绪。


    沈星言直接冲到顾放办公室,“西戎路上的那起?灭门惨案!”


    顾放看?了她?几秒,露出神秘的微笑,扬了扬手上的卷宗,“我?刚调出来,还没来得及看?。”顾放手上的就是当年西戎路一处民居的灭门惨案,“我?们又?想到了一起?。”顾放的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沈星言坐在椅子上,“你快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顾放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给了沈星言。


    灭门惨案发生在1978年,快二十年了。受害人是吴天和他的妻子,他们开了养猪场,靠着自己?的努力,盖了二层小洋房。临近年底,卖了猪,又?买了一辆小轿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却偏偏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在12月24号的夜里,翻墙进了院子,毒死了看?门狗,撬门进了屋内。


    他们绑了吴天,逼他讲出钱在哪里,吴天为?了保命,把家里的钱和金银首饰都给了他们。可他们拿到钱还嫌不够,见吴天的妻子长得漂亮,动了邪心,强.奸了她?,之后又?丧心病狂地杀了吴天和他的妻子。


    在夜色的掩护下,逃之夭夭。


    当年警方勘验了现场,除了在吴天妻子的体内提取到精.液,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嫌疑人做了周密的计划,戴了手套和鞋套,警方将此?案定性为?有预谋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由于当时的破案技术有限,即使?有精.液,也无法?锁定嫌疑人,案子至今未破。而西戎路一带,经过二十年的变迁,房子拆了盖,盖了又?拆,只有这处民居还保留着。


    沈星言看?完,倒吸一口气,这帮混蛋,拿了钱不够,还要杀人!


    “吴天夫妇结婚多年,不可能没有孩子。”


    “他们有一个?儿子,那天去同学家里玩,没有在家,躲过一劫。算算时间,今年该有27岁了。”


    “有没有可能莫须言就是吴天的儿子?白伟、麦江、乔胜杰和申宝坤就是当年的凶手。”


    “我?也有这个?猜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莫须言。”


    “那处民居?”


    “既然他用民居作为?地址,那他一定回去过,说不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


    顾放派人查了吴天的儿子,他叫吴岩,事?发后被送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长说,吴岩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来往,她?猜想跟他的父母被害有关。院长很?关心他,怕他心理出现问题,特意?请了心理医生辅导。


    吴岩慢慢的开朗起?来,院长才放了心。


    吴岩很?聪明,学习名列前茅,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又?考上了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院长很?欣慰,这孩子总算没有长歪。


    吴岩在读大学期间还会跟院长联系,说一些在学校里的事?情,他说毕业后准备留在京市,院长也不愿意?他回到伤心地,鼓励他留在京市。


    再后来,吴岩就很?少写信回来了。


    顾放拿了吴岩的信件和寄到报社的稿件做笔记对比,确认莫须言就是吴岩。


    ……


    西戎路,民居。


    房间里布置蜘蛛网和灰尘,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客厅的桌子上放着水壶和茶具,茶具里水干了,积了厚厚的灰。


    上到二楼,第一间就是吴天夫妇的卧室,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被子胡乱的堆在床上,就跟人刚刚慌张地起?床一样。


    抽屉和衣柜都被翻乱了,首饰盒开着,倒在抽屉里,衣柜里的衣服也被扔在地上。


    第二间应该吴岩的卧室,放着书架、书桌、衣柜,靠墙摆着一张床,飘窗上放着几本儿童书。


    这间房里的灰尘最少,尤其是书桌,干净地就像刚刚还有人在。


    沈星言勘验了书桌,不但在桌腿上提取到一枚完整的指纹,还提取到了皮屑组织。


    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稿纸和信封。沈星言拿起?稿纸最上面的一页,用铅笔在上面轻轻一涂,显露出了字迹,正是最新连载的小说内容。


    顾放蹙着眉心,“果然是他。”


    “可他会到哪里去呢?他又?是如何查到了当年的案件真相?为?什么不报警?”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公路大侠,除暴安良。我?看?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把自己?当英雄!”


    第58章、公路埋尸案(六)


    西戎路, 某小卖店外。


    一位清洁工人慢吞吞地扫着马路,马路上的树叶、烟头,被他归拢到一起, 扫到簸箕里,再倒入垃圾车内。清洁工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戴着口罩和帽子?, 一双精明的眼睛四处乱瞟。


    一个卖糖葫芦的,时不时喊上一句:“卖糖葫芦了?。”边喊边四下打量, 偶尔跟清洁工人交换眼神。


    不远处的一辆车上,顾放盯着前方的小卖店, 手里拿着对讲机。旁边的祁家宝,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 清洁工人, 卖糖葫芦的换成了?散步的情侣, 车里的顾放依然在。


    他们已经连续盯了?三天,没有看到吴岩的人影。而民居那边以要拆迁的名义, 封锁了?, 就为了?守株待兔。


    可是吴岩一直不出现,队员们有了?抱怨。


    江胜宇道:“这?孙子?该不会?知道我?们在等他, 故意不出现吧, 他可是自己就查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 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他们, 反侦察意识强的害怕。”


    顾放黑着脸, 他也不想再跟吴岩捉迷藏,可是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吴岩就是凶手, 反而,他还是受害者?,一旦处理不好,警方就会?受到指责。


    向晚晚报上的小说连载一直没有停,最新的一期写了?乔胜杰的遇害过程,并且写了?埋尸地。


    顾放抽调一部分人手去?找尸体,另一部分继续蹲守在小卖店,以吴岩那么严重的强迫症,他会?再去?小卖部买信纸和信封的。


    埋尸地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这?里曾经是吴天包的养猪场的位置,尸体就被埋在一颗桂花树下。


    桂花树在尸体的滋养下,长得很好,枝繁叶茂。


    警方先锯断了?桂花树,再一点?点?地刨土,真的挖到了?尸骨。


    尸骨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根据尸骨情况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到五年之间,致死原因不详,死者?的身高、年龄和乔胜杰相符。为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沈星言将尸骨和乔胜杰母亲的DNA做比对?,确定死者?就是乔胜杰。


    乔胜杰瞎眼的母亲只默默垂泪,她早已料到了?结果,只是不想承认。如今儿子?已死,她了?无牵挂。


    顾放怕乔母有个三长两短,嘱咐派出所的同?事多去?乔家看看,没几天派出所的同?志就传来了?消息,乔母去?了?,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吞食了?安眠药,自杀了?。


    蹲守的刑警们依然没有好消息,甚至连跟吴岩身材相仿的人都没有看到,倒是有个小男孩,买过两次信纸。


    江胜宇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顾放,顾放道:“如果那个小男孩再去?,盯紧了?他。”


    江胜宇忽然明白过来,大骂吴岩诡计多端。


    可那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江胜宇气馁,眼看着又要一个星期过去?,再抓不到吴岩,同?志们都要失去?信心了?。


    此时顾放发出命令,所有人撤离,不用再蹲守了?。


    江胜宇不明白,盯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要撤,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顾放也不解释,让他执行?命令。江胜宇的牢骚无处发泄,跑到法?医室,跟沈星言斥责顾放,浪费警力,半途而废。


    沈星言微笑地听着,等他发完牢骚,指着门口说,“门在那。”


    江胜宇心中?的那口气顿时泄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和顾队就是一丘之貉。”


    “别乱用成语,那是个贬义词,我?和顾队那叫同?志间的友谊,互帮互助。”


    “那你说他为什么把我?们都撤了??”


    “也就这?几天了?,你等着看结果不就知道了?。”


    江胜宇只好按捺住性子?,突然一天,顾放发消息过来让他们到西戎路236号提人。


    江胜宇立刻开车过去?,看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化妆成乞丐的顾放和垂着脑袋的吴岩,两人的手铐在一起。


    顾放粘着络腮胡,戴着凝结着成块的假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股骚臭味。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污垢,尤其手指甲里,黑泥灌满了?。


    要不是那双眼锐利的眼睛,根本?认不出他就是顾放。


    总是抓不到吴岩,顾放急了?,不得不亲自出马,易容成乞丐在西戎路附近乞讨,为了?争夺地盘,他还干了?几架,结果可想而知,那些乞丐肯定干不过他,乖乖让地盘。


    吴岩看警察撤了?,先找了?个小女孩帮忙到小卖店买了?一些日用品,发现没人跟踪,确认警方真的不再蹲守,就胆子?大了?起来,不但亲自买信纸,还到附近的菜场买菜。


    顾放悄悄跟着,不敢惊动了?他,确定他的住址后?才抓人。


    顾放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恢复了?往日的帅气,把椅子?一拉,大马金刀地坐下,“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他们?”


    吴岩长得很白净,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双拿笔杆子?的手在杀人的时候,不知道是如何的凶残。


    吴岩嘲讽地勾起唇角,歪着头,只有眼帘上下翻动,他打量着顾放,“这?位警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


    “看来你记性不大好,你在小说里明明白白写了?杀人、抛尸的过程,我?们也根据你提供的埋尸地点?,找到了?尸体。”


    “是吗?”吴岩一副吃惊的表情,又恍然大悟,“原来我?写的小说有这?么大的用处,警官,你应该给?我?奖励,而不是我?把我?抓起来啊。”


    “少装糊涂!吴岩,我?同?情你的遭遇,可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毁了?你自己!”顾放很痛惜,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前程。


    吴岩呵呵地笑起来,“你同?情?换成是你回?家后?看到父母惨死,血流的到处都是,好好的一个家,只是经过一晚,什么都没有了?,是你,你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杀了?那些人渣,给?父母报仇!毁掉我?的不是我?自己,是那些人渣,他们死有余辜!”


    “你既查到真凶,就应该报警,让警察处理,而不是私自解决。”


    “有用吗?这?么多年,警察查到一丁点?线索了?吗?我?每次去?问,都跟我?说在查,结果呢,二十年了?,我?依然没有等到。”


    顾放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有的时候,身为警察,他也很无力。他也想命案必破,可现实并不是那样,有些命案,要好几年甚至更久,才能抓到凶手。


    “怎么?没话?说了??大道理谁都会?讲,轮到干事了?又畏畏缩缩。”吴岩切一声,抹去?嘴角因为太激动喷出的唾沫星子?。


    “我?们从来没有畏缩,也不会?只讲大道理,他们确实死有余辜,可你杀了?人,也要付出代价!”


    吴岩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活够了?。”


    “申宝坤的尸体在哪儿?”


    “我?不知道。”吴岩扭过头,拒绝回?答。


    顾放也不再审问,转身走了?出去?。


    江胜宇急匆匆走过来,“顾队,我?们在吴岩的住处找到了?白伟等人的证件,利用发光氨,在洗手间找到了?血迹,只是不确认是谁的,沈法?医正在化验。”他把现场拍的照片给?了?顾放。


    照片上是一面?墙,墙上贴了?白伟等四人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被笔划了?又划,而且每张照片的脸都被刀子?戳的面?目全非。这?面?墙积攒了?吴岩的怒气,是他发泄的地方。


    阳台上有一坨电线,有的电线上装了?电极,电线上扔着插座。


    在抽屉里找到了?笔记本?,上面?记载了?吴岩如何找到杀人凶手,又是如何计划严密的杀人。在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了?白伟四人的口供,有他们的签字和手印。


    顾放拿出一张,正是申宝坤的。申宝坤是吴家灭门惨案的主犯,是他找到了?白伟三人,组织了?犯罪。


    他事先踩过点?,知道吴天因为养猪赚了?钱,还买了?车。在那个年代买车的人非常少。吴天此举,无疑是告诉申宝坤,他家有许多钱。


    申宝坤摸清楚了?吴天夫妇的生活轨迹,准备了?毒死狗的毒药,在24号那天夜里,叫上白伟等人,实施了?犯罪。


    他本?来只想抢钱,可是看到吴天的妻子?穿着睡衣,露出白皙的胸脯后?,起了?歹念,他不但自己强.奸了?吴天的妻子?,还强迫白伟等人,为的是“雨露均沾”,被抓的话?,大家的刑法?一样。


    只有麦江,坚决不愿意,他只拿走了?钱,在杀害吴天夫妇的过程中?,还试图阻止过他们,可终究是力量薄弱,没能成功。


    四人抢了?钱,杀了?人,逃走后?分了?钱,发誓谁也不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们熬过了?风声最紧的时期,等案件被人们慢慢淡忘,他们才敢回?来,他们拿着钱挥霍,从来没想过这?钱是靠肮脏的手段得来的。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直到吴岩的出现。


    吴岩第一个找到的是申宝坤,起先申宝坤并不承认,直到吴岩对?他用刑。吴岩是学电的,他制作了?简单的电刑工具,即在阳台上发现的那堆电线。申宝坤扛不住,交代了?作案过程,同?时也交代了?另外三人的信息。


    吴岩随后?杀了?申宝坤,本?来他想抛尸的,可他不想这?么便宜了?申宝坤,就在卫生间,用电锯分解了?申宝坤。在深夜,他拎着尸块,分给?了?全市的流浪狗。


    他要申宝坤死无全尸!


    第59章、公路埋尸案(七)


    吴岩杀了申宝坤后, 以他的名义约出了乔胜杰,地点就?是吴家。


    乔胜杰很?害怕,可他还是去了, 他怕不去,申宝坤会出幺蛾子, 等?到了地方?, 却没有见到人。等?了许久,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 见到了吴岩。


    吴岩拿着申宝坤的身份证,以取信乔胜杰, 他告诉乔胜杰,申宝坤在小树林,至于是哪个小树林, 他会带路。


    乔胜杰骂骂咧咧的, 跟着吴岩去了曾经的养猪场, 那里有吴岩事先布置好的电线。乔胜杰被电晕后, 吴岩拿出事先写好的口供,咬破乔胜杰的手指, 按上手印, 再杀了他,埋在了树林内。


    申宝坤和乔胜杰被杀后, 引起了白伟和麦江的警觉, 他们约定一起跑路, 没成想, 吴岩比他们快一步, 绑架了白伟。


    正好棚户区在修建公路,吴岩去当临时工, 在铺路的时候他突然灵感迸发,想到了杀白伟的主?意。他事先割了白伟的舌头,让他没有办法?呼救,在一天夜里,他独自施工的时候,活埋了白伟。


    至于麦江,他没有等?到白伟,又害怕,决定一个人跑。他买了票,坐车到外?地,可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没有手艺,到处打零工,他实在吃不了那个苦,三个月后,回到了南阜。


    他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应该不会来找他,起先过了几天舒服日子,突然一天收到了白伟的信息。白伟说,他躲到了深山老林里,很?安全,还能打到野味,让他也?去。


    麦江本以为白伟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他高高兴兴地去了。却不想,在山顶,他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吴岩。


    麦江后悔已经晚了,他跪下?,求吴岩放了他,他只是偷了钱,没有杀人,也?没有强.奸他的母亲。


    可是吴岩已经杀红了眼,他决不可能放了麦江。


    他一步步靠近麦江,麦江转身就?跑,可他忘了,这里早就?被吴岩布置了陷阱,麦江一脚踩空,跌落了山崖。


    吴岩看着他滚下?去的身影,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热度。


    他怕麦江活着,特意走到山崖下?面去确认,当手指探到他鼻息,没有一丝热气后,吴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父母的仇终于报了!他的心愿已了。


    顾放看完笔记,久久不能说话。吴岩一步步计划,心思缜密,一举击杀四?人。


    沈星言快步走了过来,拿出?化验报告,“从白伟的尸体上找到的毛发经比对?是吴岩的头发,在他家卫生间发现的血迹,证实是申宝坤的。”


    顾放看过报告,连同笔记本一起拿着进入审讯室。吴岩看到熟悉的黑色封面,扯了下?唇角,“你搜了我家?”


    “程序合法?,我申请了搜查令。”


    “那只是我臆想的笔记,做不得数。”


    “我们已经有了别的证据。”顾放把报告放到他跟前?。吴岩扫了一眼,神情?一滞,垂下?了眼帘,“是我报仇太心切,疏忽了细节,我不该在家里杀了申宝坤。我曾经想过在父母的惨死的地方?杀他,让他给我父母赎罪。


    可那里现在已经原来僻静,带他过去难免会引起怀疑,我还要杀另外?三个,不能打草惊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写小说自爆?若是没有你的小说,我们不一定会追踪到这起连环杀人案。”


    “那样的话,我父母的惨死将?永远被掩盖,他们应该得到安宁。申宝坤他们是杀人凶手,就?该受到世人的审判。我,就?当献祭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就?能安宁了,他们若是活着,希望看到的是你有美满的家庭,美好的人生。”


    吴岩笑起来,眼角却流下?一滴泪,“可他们死了,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会判死刑吧,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我很?想他们。”


    ……


    案子结束,二支队得以喘息。沈星言却忙活了起来,省厅组织了各个县市的法?医参加培训,培训讲师是沈星言。


    沈星言不但要培训他们如何?从白骨化的尸骨中提取DNA,还要解答他们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比如说DNA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和每个人的不一样,为什么没有头皮的头发验不出?DNA,亲子鉴定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某些?人来说DNA是个陌生的词汇,有些?地方?甚至没有普及过DNA技术,年?纪大的法?医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沈星言培训的进度很?慢,她需要从最基本的讲起。在讲课之余,她不得不查找各种文献备课,实在找不到的,只能冥思苦想,从后世的知识里面找。


    沈星言的培训受到了省厅领导的称赞,他没想到读过大学的法?医,知识面会这么广。这也?让他看到了将?来的招聘方?向,要多去大学里选拔人才,充盈了法?医队伍,破案的效率能大大提升。


    张长明也?接到了省厅领导的表扬电话,夸他慧眼识英,给警务系统物色到了不可多得的人才。张长明笑眯眯地接受了夸奖,并谦虚地表示,今后一定继续努力,为警务系统寻找更多更好的人才。


    他接电话的时候,顾放就?在旁边。顾放似笑非笑,等?他挂了电话,嘲讽道:“真是大言不惭,小沈是你物色的人才吗,是我!慧眼识珠的也?是我!”


    张长明轻笑,“我知道你是咱们局里的功臣,这样,等?我下?次去省厅,重点跟领导提一下?你。”


    “别了,我才不要那些?虚名。”


    “那正好,我喜欢虚名,虚名都给我。”


    顾放:……


    老狐狸。


    沈星言接连培训半个月,讲的嗓子都哑了,才得以歇息。


    张长明见状,直接给她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休息,歇歇嗓子。


    整个市局的人嫉妒的眼睛都绿了,张长明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能批个三天假,已经破天荒了。


    周乘舟跑到他跟前?上眼药,“张局,你不能只看到法?医,我们一支队也?很?辛苦,连续端了三个人贩子窝,挽救了不少家庭。这些?您都得跟省厅的领导讲,开表彰大会的时候也?顺带表扬下?我们,不能都给二支队和法?医室啊。”


    张长明喝着茶水,闻言从鼻子里哼了哼,“你们端的那人贩子窝说是三个,就?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头目一个没抓到,都是小喽啰。就?这样,让我拿到省厅说,不被省厅那帮老头子打脸吗。”


    周乘舟不高兴,“小喽啰也?是罪犯啊,不能因为小,就?抹杀我们的功劳。”


    “谁说你们没有功劳了,你好歹抓住几个头目啊。”


    周乘舟翻白眼,“哪里那么容易,就?这个几个窝点,还是我们蹲了许久找到的,我就?不信二支队能找到人贩子头头。“


    “抓人贩子是你们的案子,怎么又扯到二支队了。乘舟,你要放平心态,不要总想着邀功,回头学了震海。”


    周乘舟的眼皮子一跳,干笑几声,“我知道了,我先回队里了,一摊子事呢。对?了,一支队的队长什么到任?我快顶不住了,太累。”


    “省厅还没有决定,你再辛苦一段时间。”


    周乘舟唉声叹气地出?去了,张长明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难明。


    ……


    沈星言睡到九点才起床,喉咙痛的像有刀片在割,她张张嘴,发出?沙哑的啊啊声,这几天怕是说不了话了。


    洗漱好,煮了小米粥和鸡蛋,把鸡蛋掰碎了,放到粥里捣烂,慢慢地吃,每次吞咽都很?艰难。


    吃好饭,吞了几片药,打开电视,刚看了个开头,门铃就?响了。沈星言去开门,见到宋熙君,抿嘴笑了笑,请她进来。倒了水,放到茶几上。


    宋熙君踢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爬上沙发,窝在里面,“我听说你现在是省厅的红人,咱们班那帮同学都在跟我打听你,说什么时候聚聚。”


    沈星言翻白眼,沙哑着声音道:“别道听途说,我只是去讲课。“


    宋熙君被吓了一跳,“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讲课讲的。”


    宋熙君咋舌,“看来当红人也?不容易,我给推了吧,等?你好了再说。”


    “你那边怎么样?”


    “自从莫须言被抓,我又写了案件的后续报道,向晚晚报的销量回落,我们日报的销量在慢慢回升。我跟主?编提了连载武侠小说的事,主?编说只要找到好的故事,就?可以连载。我现在在物色,自己也?尝试写了一点,我拿了过来,你给我看看。”


    沈星言摆手,“让我验尸可以,让我看小说还是算了。”


    “你就?以普通读者的角度看看我写的够不够吸引人。”宋熙君从包里拿出?一沓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估计得有个几十页。


    沈星言嘴角抽抽,她管这叫一点儿。


    故事写的是一个少年?行侠仗义的故事,看出?来是在模仿莫须言,沈星言看了几页就?放下?了。


    宋熙君本是兴致勃勃加忐忑,见此,失望地垮下?肩膀,“我就?知道不行。”


    “你的文笔很?好,能吸引人读下?去,可我觉得在报纸上连载还缺点东西,至于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如你拿去给行内人士看看,他们的意见才会中肯。别气馁,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我知道,我找虹姐看看。”见沈星言满脸问号,解释道:“虹姐是带我的编辑,她的文化功底硬,看过很?多书,她应该能指导我。”


    “那最好了,比我这个门外?汉强。”


    两人边聊边看电视,宋熙君喊饿,沈星言说家里有挂面,准备给她煮个面条,门铃又响了。


    宋熙君跑过去开门,见到外?面的人怔了下?,“你找谁?”


    那个人愣了下?,说:“沈星言是住这里吗?我是她同学。”


    宋熙君上下?打量她,身高近一米七,扎着高马尾,上身穿牛仔衣,下?身穿蓝色牛仔裤,一双旅游鞋,嘴角微微含笑,眼神有几分锋利。


    宋熙君点了下?头,暗忖沈星言的同学里有这样的人?


    第60章、思路清奇


    明璇也在打量宋熙君, 穿着一条棉质长裙,套一件格子衬衫,露出一小节光洁的小腿, 身材瘦削,头发长至脖颈, 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 应是最近有烦恼的事。


    明璇自我介绍,“我叫明璇, 是沈星言的大学同学,正好?来南阜出差, 特意来看看她。”


    “我叫宋熙君,是?言言的朋友,进来吧。”宋熙君给她拿了拖鞋, 请她坐下。这才到厨房里, 跟沈星言讲有个叫明璇的女孩子来找她, 说是?她大学同学。


    沈星言怔住, 明璇是?他们那一届的学神,年年拿第一, 据说她的家里人都在公安系统内, 她一毕业就分到了京市的法医室。


    在原主心里,明璇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竟然?来找她?!太?不可思?议!


    宋熙君接过她手上的勺子, “你进去吧, 我来煮。”


    “别煮坨了。”


    “我知道, 你放心。”


    沈星言解下围裙, 走到客厅,顺手给明璇泡了杯茶, 她不知道如何同她打招呼,说了句您好?,请喝茶。


    明璇倒是?很大方,“冒昧来打扰你,我听说你研究出了提取白?骨化DNA的方法,特意来请教。我也曾经遇到过白?骨化的案子,因为没有这项技术,无法确定死者?身份,至今还没有销案。”


    明璇自以为聪明,是?天之骄子,读书的时候,没有人能超过她。工作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年多,她被现实?打击了很多次,若是?刚毕业那会儿,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低下头来跟沈星言请教的。


    其实?她刚听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在班上沈星言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个,几乎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再?加上她胆子小,看到尸体就晕,他们都以为,沈星言也就只能当个小民警了。没想到她不但调到了市局,还屡破大案,甚至成为了讲师。


    她的事在班上炸开了,大家都以为消息传错了,直到有人亲眼见证了,才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明璇正好?来出差,她托了好?多关系才打听到沈星言的住处,特意过来请教。


    沈星言也不藏着掖着,把如何提炼DNA的步骤详细告诉她。明璇拿着小本?本?,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还说要实?验不同的活化剂。


    近一个小时才讲完,明璇起身告辞。沈星言留她吃饭,她不肯,急急忙忙地走了。她说要尽快验证,法医室里的尸骨还在等着。


    明璇走后,宋熙君替沈星言抱不平,“她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上门也不带见面礼,问到了想问的,也不说谢谢。以后像这样的人,你少搭理?他们,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亏我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我真是?瞎了狗眼。”


    “反正这项技术已经公开了,也不在乎多她一个。”


    “对了,你申请专利了吗?”


    “我以南阜市实?验室的名义申请了。”


    宋熙君啧啧两?声,“你可真够大方的。”


    “不过鲍老师说给我申请了实?验室,以我的名字命名,这项专利挂在新的实?验室名下。”


    宋熙君大喜,“鲍老师威武。”


    沈星言笑?,这项技术关系到今后公安系统的破案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省厅想普及这项技术,她自然?赞成,可她私心里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提供。鲍武的做法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将来她在公安系统里也算留下了重墨的一笔。


    她到厨房盛面,发现面已经成坨了。宋熙君耸耸肩,“不能怪我,你们讲那么长时间,再?好?的面条都得坨。”


    沈星言失笑?,勉强吃了些。


    下午宋熙君去报社找虹姐,沈星言窝在沙发里看书,顺便歇歇嗓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天已经黑了。BB机上好?几条留言,大多在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同学聚聚,也有开门见山,问她能不能教技术的。


    沈星言都没有回?,有的人她甚至不知道是?谁,还有当初欺负过原主的,她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他们。


    中?午吃的少,沈星言早已饿坏了,又不想吃面,打算去小饭馆里吃个炒菜。换了衣服下楼,找了家干净的小饭馆,点了干炸茄条,红烧排骨,要了一碗米饭。


    吃得正香,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一抬头,见是?顾放和明璇,愣了愣,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顾放似乎早就看到她了,一点儿都不吃惊,反而坐在了她旁边,“拼个桌。”


    沈星言嘴角抽了抽,还有很多空桌,干嘛要跟她挤一桌。


    明璇先是?惊讶,接着皱眉看了眼沈星言,在顾放旁边坐下,“我忘了,你们都在市局。”


    顾放没有接话?,叫伙计拿菜单,看似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三瓶汽水,顺手开了一瓶放到沈星言面前,“听说你嗓子坏了。”


    “我只是?用嗓子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沈星言的声音相当难听,跟用纸磨玻璃似得。顾放掏掏耳朵,“你还是?别说话?了,太?难听。”


    沈星言白?他一眼,明明是?他问的。


    顾放嘿嘿笑?了几声,“喝汽水。”还很体贴地插上了吸管。


    沈星言拿起喝了一口,冰冰凉,嗓子好?受了很多。


    明璇抱着双臂,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看沈星言,又看看顾放,再?看看自己面前那瓶没有打开的汽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你还是?这样。”明璇敲了下汽水瓶,“你就这样待客?”


    顾放赶紧赔笑?,“抱歉,忘了。”他打开汽水,往明璇面前推了推,又把自己的打开,咕咚喝了一大口。


    明璇无奈,只好?自己去拿吸管。


    顾放瞪大双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


    明璇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一直很斯文。”


    “呵,你小时候跟着我到处打架,还说斯文。”


    明璇咳嗽一声,看了眼沈星言,又瞪顾放,“我那时候小,不懂事。”


    顾放撇嘴,“你来南阜市是?有案子?”


    “没有案子我就不能来了?南阜市又不是?你家的。”


    “我就随口问问。”


    “你不回?京市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回?到京市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你要是?不愿意屈居人下,我可以找我爸爸帮忙,你还干你的支队长。”


    顾放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不必了,我在南阜挺好?的,我也不会回?京市。”


    “可是?叔叔……”


    “菜上来了,吃菜。”顾放打断她的话?,挑了一块鸭肉放到沈星言碗里。


    沈星言正埋着头狂炫饭,恨不得立刻吃完了,离开这个地方。碗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块肉,她诧异地看着顾放,顾放道:“多吃点,好?的快。”


    沈星言:……


    我真是?谢谢你。


    她吃完鸭肉,又多了一块红烧肉。


    沈星言:……


    他是?当她是?猪吗。


    沈星言:“别夹了,我吃饱了。”她还很应景地打了个饱嗝,顾放这才笑?眯眯地停了筷子。


    明璇看他们旁若无人地调笑?,黑了脸,“顾放!这么多年你都不回?京市,你知不知道叔叔一直很惦记你!"


    顾放收敛了笑?容,“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


    “没有,叔叔每次去我家都会提起你,他老了很多,你们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他也是?你的父亲。”


    顾放冷眼瞧着她,嗤一声笑?了,“老头子收买人心的功夫果然?厉害,你要是?来看我,我很欢迎,你要是?劝我回?去,还是?省了这份心。”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叔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年纪大了……”


    顾放猛地站起来,懒得再?听她说话?,“我去结账!”


    “顾放!”她还一口没吃。


    沈星言赶紧站起来,扔给老板钱就跑,她怕再?待下去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她可不想听家庭秘事。


    顾放一下子拎住她的后脖领,“你跑什么?”


    “我想起家里的火没有关。”


    顾放似笑?非笑?,“这理?由你自己信吗?”


    沈星言才不管谎言被揭穿,气愤地拍他的手,“放开!”


    顾放不松手,对着明璇道:“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拎着沈星言就出了饭店。


    一出去,他就松了手,嘴角带着笑?意,眼眸却深了几分。


    沈星言没好?气,“你要拒绝人家,也不要拿我当挡箭牌啊。”


    “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沈星言不想理?他,快步朝家走。


    顾放闲庭信步,看似走的很慢,可他长得高,步子大,始终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沈星言回?头看他,像看傻帽,“这是?你的家事,你不回?家自然?有你不回?的理?由。


    刚才明璇劝你,你都不肯回?家,可见你跟家里的关系并不融洽。我来市局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你讲起过家里的事,我就知道这是?你的忌讳,你既然?不愿意提,我为什么要问,徒然?惹你不痛快。“


    顾放轻笑?,“你倒是?聪明,不像明璇。”


    “她劝你回?去,自然?有劝你回?去的理?由,说不定这理?由对她有好?处,你回?不回?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所以,我不问,也不劝。”


    顾放惊讶地挑眉,“你的意思?是?有好?处你就干?”


    “当然?,你父亲若是?给我一百万,我绑也得把你绑回?去。”


    顾放瞪大双眼,拍了拍额头,“亏我还以为你通晓人情世故,是?个豁达的,没想竟见钱眼开。”


    沈星言耸耸肩,“没有违背处事原则,又无关社会道德,只是?让你回?家,说出去还是?我帮的忙,你父亲知我的情,不但博个好?名声,还能拿到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顾放哈哈笑?起来,“你的小脑袋瓜真是?思?路清奇,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全力配合你,钱我们一人一半。”


    沈星言比了个OK的手势,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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