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五六分钟过去了，人群与车辆的直线距离越来越近，迟羽默都没朝这边看一眼。
就在乔可和张楷等得快要窒息时，终于听到时悠晚发话了。
“回公司吧。”
时悠晚的手机里躺着两条新消息。
【迟羽默：典礼结束了，但中午有最后一次全班聚餐，下午也安排了别的活动。】
【迟羽默：谢谢姐姐的好意，对不起。】
……
细雨绵绵如丝，织就一张迷迷漫漫的轻纱，笼罩着文化底蕴厚重的老街，浸润岁月的沉香，写意陈年的风华，铺开一幅诠释着东方韵味的诗意画卷。
刚入夜，时悠晚就来了，在一家能看到迟羽默所住楼栋入口的茶楼里要了间包房。
包房里只有她一人独坐。
张楷开车送她过来后，便听命去街区外的停车场等候。
茶杯第三次倒满，时悠晚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具有显著身高优势的alpha撑着深蓝色雨伞，而娇小甜美的omega与她同步并行。
她认得那个omega，一年多前，乔可就给她看过照片。
——时总，这是默小姐的同学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omega，叫程湘湘，是s级。据可靠情报，默小姐和她的关系就是很一般的同学关系。
在迟羽默偶尔更新的朋友圈里，时悠晚也在合照里看到过她几次，一个亲密的动作都没有。
但今天一天，她就亲眼目睹了两次。
月初答应了程湘湘庆功宴之后请她吃饭，今晚，迟羽默履约了。
“羽默，毕业了，我…心意未变，你可以考虑把我从朋友变成女朋友吗？”
“湘湘，很抱歉。”
迟羽默的拒绝，程湘湘丝毫都不意外。
与舞台上两人演绎的情绪所不同的是，现实里微笑释怀的是她：“没什么好抱歉的，放心，我言而有信，不会再问你这种丢人的问题了，也不会死缠烂打。以后我们只做朋友，做同事。你别疏远我，好吗？”
“嗯。”
“羽默，我…还是很想问，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姐姐吗？”
“是。”
“她对你呢？也喜欢吗？”
“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喜欢她都是我的事。好了湘湘，别让你哥久等。”
“那我回去了，我们省话剧团入职见。”
“再见。”
迟羽默把伞递给程湘湘，程湘湘却快速地拥抱了一下她，然后接过雨伞，小跑着上了那辆送她们回来的车。
“湘湘，你是不是对你这位alpha同学……”
“哥，我不喜欢她。”程湘湘强忍眼泪，变了调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目送汽车消失在街口，迟羽默转身上楼。
茶楼的包间里，时悠晚端着茶杯的手指被烫得微微泛红。
小默，你们看起来很登对。
她是喜欢你的吧？
你呢，对她也有好感吗？
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跟你的椰香相配吗？
五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时悠晚将杯子里的茶水尽数饮下，待苦味散开，她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开过来，回老宅。”
张楷：“好的时总。”
……
vip病房内，额头缠着绷带、脖子戴着颈托的萧奕正用平板看着昨晚津淮戏剧学院官方发布出来的视频——话剧影视表演专业的毕业大戏《梦里梦我》。
视频上线仅一个晚上，播放量和转赞评就都破万了。
在医院住了三天，百无聊赖。
时悠晚只在她受伤那晚来了，后面三天都没来，倒是她便宜得来的父母亲每日都有来探望。
出国是出不成了。
医院，她也不想住了。
关掉视频，萧奕拨通了时悠晚的号码，央求道：“时阿姨，我一个人在医院很害怕，也总是做噩梦，你能多陪陪我吗？”
令她没想到的是，时悠晚居然同意了：“我让乔可接你去别墅。”
时悠晚说的，是在她自己名下的那栋别墅。
她住老宅的时间居多，最常带迟羽默去的，也是老宅。
老宅，才算是她的家。
晚上入住别墅，消停不了一分钟的萧奕就又给迟羽默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时悠晚房间的床，一张是她住的客卧的床。
【萧奕：你们在这两张床上做过吗？】
迟羽默手机上没回，但在心里回了：做过。
别墅和老宅，时悠晚的主卧，她睡过的客卧，她们都做过。萧奕睡的那间，正是迟羽默也睡过的。
【萧奕：今后，我就在这里常住了。你们做过的，我们，也都会做。】
迟羽默忍无可忍，第一次回复了她：【萧奕你有病是不是？】
【萧奕：是啊，我有病，所以她带我回来了。】
【萧奕：嫉妒吗？】
【迟羽默：就不怕我把你发的消息都给她看？】
【萧奕：给啊，你还不知道吧，我妈是抑郁症自/杀的，这病的遗传几率有百分之四十，女儿的患病几率比儿子的患病几率更大。】
【萧奕：你猜是我更怕死，还是她更怕我死？】
以死要挟？
怎么会有这般卑劣又寡廉鲜耻的人呢？
迟羽默气得把手机扣在被子上，腿上的书，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毕业典礼过去两日了，这两日她都大门不出地窝在家里看书，想用看书的方式来让自己沉下心。
萧奕说她卑微、低贱。
她无从反驳。
因为她和时悠晚，一个地一个天，地上的她习惯了去迎合、顺从天上的时悠晚。
可在奶奶去世前的那十年记忆里，她不是个卑躬屈膝的人。
她的脊背，只在为奶奶筹医药费时弯过。
但后来，做了时悠晚的保镖、情人后，她的脊背就没有再挺起过了。
奶奶泉下有知，还会认她这个自轻自贱、伏低做小的孙女吗？
她爱时悠晚，为爱折腰，为爱屈从，她都无怨言。
为了保护所爱之人不受伤害，她也能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但她不会为了爱一个人，就去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
萧奕的所作所为，她不理解，更不认可。
要跟时悠晚说吗？
怎么说？
说萧奕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要赶快送去看心理医生？
还是说她养虎为患，尽早放萧奕出笼自生自灭才是明智之举？
可信吗？
萧奕伤害过她以外的人吗？
萧奕对她的伤害，也只是告诉了她真相。
萧奕的苦肉计是伤害自己。
萧奕的坏，萧奕的疯，是只针对她。
【迟羽默：乔可姐，我有一件好奇的事想问问你，你觉得可以说就说，为难就不说。】
【迟羽默：萧奕是今年高中毕业吗？她填报的哪所大学？】
大学不像中学可以靠金钱操作，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十之八/九都是精英。
关于萧奕的话题，时悠晚同样也没明令过不能问、不能提。
和时悠晚见面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为什么还要让跟她磁场不合的萧奕横亘在她们中间呢？
【乔可：津淮大学。】
【乔可：以她的成绩本来可以去首都大学，犟得很，首都不去，国外名校也不去，说津淮大学承诺了给她全额奖学金，她要靠自己。】
【乔可：干嘛突然问起她？因为那条热搜？还是她又找你麻烦了？】
果然，是个成绩拔尖又自立自强的好学生、好孩子。
【迟羽默：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转眼两年，她上大学，我大学毕业，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迟羽默：考得那么好，姐姐作为她的阿姨很为她高兴吧？所以带她逛街买礼物。】
【乔可：她爸妈最高兴！】
【乔可：网友不都挖出来了吗，萧奕父母的公司是时峰集团旗下的，两人都很拼，对萧奕疏于陪伴。时总是在她儿时就见过她，看她聪明伶俐，又是员工家属，多上了点心。】
【乔可：时总其实也就每年见她两三回，节假日基本都是我在嘘寒问暖。】
【乔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样的可造之才日后为时峰集团所用，那不皆大欢喜的事儿？】
看着乔可的消息一条条不间断地发过来，迟羽默暗笑，怕是那头的人都坐立难安了。
【迟羽默：我明白的乔可姐。她冰雪聪明，我也不傻。】
【乔可：谁说你傻了啊！】
【乔可：我傻！】
【乔可：我这就去跟时总说，某个顾影自怜的傻子打翻了醋坛子，不酸她这个罪魁祸首，却来酸我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小助理。正好还能顺道把涨工资的事提一提，我谢谢你。】
某个傻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逗人不成反被逗，慌忙打字：【乔可姐，我错了。】
【乔可：别跟我认错，默小姐的错，我受不起。】
【迟羽默：受得起！】
【迟羽默：你可是最像我姐姐的姐姐。】
喊时悠晚“姐姐”，是一种在亲密关系里的昵称。而说话做事粗中有细的乔可，会跟她逗嘴取乐的乔可，才更像寻常百姓家里的大姐姐。
【乔可：原谅你了。上一句别跟时总说啊，我怕掉脑袋。】
【迟羽默：嗯嗯。】
【乔可：别嗯嗯给我卖乖！】
【乔可：你那天跟漂亮omega贴身往学校外面走，我、楷哥、时总都看见了，真够狠心的。时总近几日茶饭不思，你自己看着办。】
看肯定会看到，但她跟程湘湘，哪有贴身？
被萧奕再三刺激，被时悠晚再三冷落，她心里是有委屈和憋闷的，但也从没想过利用跟其他omega的亲近来报复时悠晚。
“替身情人”这个心结，总归要解开才能豁然。一拖再拖不是办法。
她给时悠晚发了消息。
【迟羽默：姐姐问过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最想要的，没有要到。今天，想要一个别的。】
【迟羽默：姐姐能为我弹一首钢琴曲吗？】
老宅的一楼客厅摆放有一架钢琴，纤尘不染，但迟羽默从没听到有人弹奏过。
——姐姐会弹钢琴吗？
——会。只是很多年没碰琴，也弹不好了。
那时的她没去深想时悠晚说的很多年究竟是多少年。现在想来，或许是萧奕的omega母亲嫁人后的很多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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