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病美人更要好好吃饭 > 16、你先下来
    归途很长,雨夜很静,黑色轿车自顾自地穿过大半个蔚城。随着拐弯和细微地颠簸,白许言默默伸手扶住了魏闻声的脑袋。


    他的手微温,但落在魏闻声饮酒发热的皮肤上,仍让对方本能躲了一下。


    白许言于是将手放到嘴边呵气,搓得温热后转而托住他的后脑勺,慢慢将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继而别过脸去一阵狂咳。


    他嗓子痒得早忍不住了,刚刚一直憋着,怕把魏闻声颠下去,半天才想起来还可以换个地方托着对方的脑袋。


    咳嗽压得久了就一发不可收拾,魏闻声躺在他腿上都跟着上下左右晃,简直觉得自己在晕船。他侧身躺着,颠簸之下,脸颊一下一下撞在白许言的大腿上。


    对方今天穿得是牛仔裤,料子略硬,下雨天沁了潮气,紧梆梆地绷在大腿上,把肌肉勒得越发饱满。


    他颠着颠着,在鼓胀而富有弹性的肌肉上起伏,不自觉离白许言怀里越来越近,离那里……也越来越近。


    魏闻声醉了,六分演得像八分,但毕竟还没有到脑子不能转的地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白许言勉强止住咳嗽,托住他滚落下去的脑袋扶回膝头:“你躺好。”


    他说这话时破了音,魏闻声仰躺着看他,眼底有一抹红。


    “你嗓子怎么了?”魏闻声问。


    “呛了一下。”白许言答,然后又不说话了。


    有了刚刚掉下去那一下,他不敢再放任魏闻声自己这么躺着,用手虚虚环住他。


    魏闻声头发已经塌了,打了发胶的背头散下几根刘海,挡在眼睛前面弄得人不太舒服。


    白许言帮他拨开来掖在耳后,摸到满手湿漉漉的水汽,被男人的体温烘烤得湿热,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


    他的手靠近时,魏闻声就闭上了眼睛,后来便一直没有睁开,渐渐连呼吸都变得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白许言低头望着他,闭着眼睛的魏闻声敛去眉眼中的锋刃,神色出奇的柔和,胸腔随着悠长的呼吸缓慢而规律的起伏。


    他酒后也没有打鼾,只是喘息较以往更重些,白许言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节奏吸气呼气,嗓子里哽噎的感觉竟然不知不觉消失,自己也跟着困了。


    再睁开眼,是司机师傅在喊:“到了。”


    白许言猛地抬起垂下去的脑袋,把魏闻声扶到一旁。拉开车门冷风吹进来,冰得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迈出去,雨已经小了,落在身上像雾一样。


    魏闻声也醒了,靠在后座上看他,神色迷离,连眨眼都很慢。


    “到了。”白许言说。


    “嗯。”魏闻声一动不动。


    白许言便将紧紧攥着的塑料袋换去左手,侧过右边身子缓缓插到他腋下把人扶起来。魏闻声顺势靠在他身上,顺手还很懂礼貌的把车门带上了。


    魏闻声靠上去,就整个人都泄了力。白许言早做好准备要扶住他,然而竟比自己想象中更重些,当下失去平衡,退了几步才站稳。


    一米八几的男人挂在他身上,脚步摇晃得狠了,就把脑袋趴在白许言的颈窝里。因为身高的落差,姿势有些狼狈。


    白许言不得不用两只手去固定住他的身体,手上的袋子推到手腕上,勒出一道深印。他拍拍魏闻声的背:“你家在几栋?”


    出租车进不了封闭小区的地下车库,魏闻声又醉得不像是能跟保安交涉的样子,他们只能从地面上走过去。


    “18。”魏闻声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颈窝里传出来,搔得白许言脖子充血。


    抬头看看路牌,18栋靠近的是小区另一扇大门。白许言拖着魏闻声走,地面上铺着一水儿漂亮的花岗岩,在下过雨的夜里亮晶晶一片。


    踩上去不算很防滑。


    魏闻声完全是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架势,挂在他身上像个秤砣。白许言顺着路牌穿越整个小区找18栋,只觉得身上拖着的人越来越重,说不上是担心还是埋怨,发出一声感叹:“你喝了很多酒。”


    “我在应酬,”魏闻声说,“和李灵杰。”


    白许言的脚步忽然一顿。


    魏闻声发觉他的异样,语调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分明是故意说下去:“我知道你见过李灵杰了。”


    白许言继续拖着他向前走,魏闻声整个人挂在他的肩上,头发来回摩擦着他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谈话的内容,白许言意识到自己的那半张脸开始发烫。


    “我见过她,”他承认了,“我们去吃牛排的那天。”


    “所以你也知道赫斯要插手。”


    “我知道。”白许言抿嘴,惨淡的两片唇挤出血色:“对不起。”


    魏闻声顺理成章接下他的道歉,却不依不饶地借着酒劲胡闹:“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呢,白许言,我以为你至少会亲口告诉我呢。”


    “对不起。”白许言又说。


    魏总的嗓门却越来越大,拖着调子,简直像是在耍赖:“你不要糊弄我,你甚至不肯当面跟我说,赫斯要从我手里抢生意,你却跑去和别人吃饭。”


    他边说,脚步便乱了。白许言却一下子被他的话分去了注意力:“你说星期六,那天没人告诉我要——”


    话音未落,两人路过石阶,雨后积水,小瀑布一样。白许言扛魏闻声本就勉强,魏闻声闹起来的时候偏偏还要乱晃。


    一个重心不稳,便天旋地转。


    跌下去的一瞬间,白许言感觉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猛然用力,他被按进一个温暖的胸膛,紧贴着。


    砰!


    魏闻声眼前冒金星,腰痛得感觉自己快折断了,现在心里就是一个大写的后悔。


    他醉是真醉,但在车上打盹醒来,其实已经清醒了大半,连路都走不了是装的。


    之所以非得挂在白许言身上,无非是想起上周种种,心中不平衡的要命。


    清醒的时候碍着面子,有些话实在很难说出来。干脆借酒撒泼,还自己一个痛快。


    但没想到是给自己一个暴击。


    主要是,他没想到白许言居然会扶不住他……


    魏闻声自诩毕竟三十好几的社会精英,和人开玩笑不至于没轻没重,之所以敢厚颜无耻地给白许言伪装挂件,是因为知道对方看着矮点瘦点,实际上勤于锻炼热爱运动,背着他绕操场走一圈都不成问题。


    这件事还是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慎发现的。


    但现在这个定义恐怕得改为五年之前。


    你这几年在美国该不会从来不运动吧!冷冷的冰雨在魏闻声脸上胡乱地拍,他仰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白许言绝望地想。


    对方懵懵地抬起脸来:“你——”


    “你先下来。”魏闻声胸口痛到顾不上和他玩缠绵悱恻,他感觉自己被什么硬物砸了一下。


    白许言爬起来去搀他,手里依旧攥着那个装药的半透明塑料袋。


    魏闻声坐起来扯过他的袋子:“这是什么?”


    他隔着包装摸到里面类似于硬塑料质地的东西,判断自己就是被这东西咯到了。


    “头孢,”白许言张口就来,但攥着带子的手心开始冒汗:“流感没好,医生说支气管有点炎症。”


    魏闻声的声音里充满怨念:“二十块钱的东西你攥得跟命根子一样……”


    他胸骨都快断了。


    倘若这塑料袋是全透明的,倘若今晚的夜色再亮一点,倘若袋口没扎紧,药品盒子散落出来——


    在那一晚,魏闻声本来有很多种可能会发现白许言提着的不仅有二十块钱一盒的头孢,还有五千块钱一瓶的格列卫。


    但最终,他只是在白许言的两声咳嗽中,用袖子擦掉对方脸上的一点泥浆,然后倒进他怀里:“我腰疼。”


    白许言手抬起到半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给他揉一揉,最后还是放下了,说:“你家就在前面,要不我们先过去吧?”


    魏闻声从他怀里钻出来,瞪了白许言一眼。


    白许言说:“地上凉。”


    还真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于是进电梯的时候,魏闻声又开始生气。


    白许言脸上露出某种接近胜利而急切的神情,非常令人幻视完成一单工作的快递小哥。


    千里迢迢连拖带抱把他送回家,中间甚至还摔了一跤,最后就是打算要个五星好评?


    白许言如今到底怎么看待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他竟然一点也猜不出来。


    真是扭了腰都当白瞎。


    电梯升至21层,门打开,白许言摁住开门的按钮,示意魏闻声先下去。


    顺手而为的无心之举落在魏闻声眼中。却将他心中那点隐约的愤怒,借着酒精的作用骤然放大。


    深更半夜,湿着衣服,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可以歇歇脚,连电梯都不肯下,就偏要这么狼狈的走?


    他猛地拉住白许言的手腕,把他从电梯里拽了出来。一口气按开门上的密码,直接将人推进家门。


    防盗门在他们俩身后重重的关上。


    在喝多了中二病上身的魏总的想象中,他会压着白许言的肩头把对方按在墙上,鼻尖顶着鼻尖,质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实际上——


    后脚进门的魏闻声一脚踩中扫地机器人,整个人出溜了下去。


    地板真的被打扫得非常干净。


    所以他坐下去的时候也格外丝滑。


    在小机器人欢乐的“检测到宠物碰撞,已自动开启宠物避让模式”的声音里,白许言默默在魏闻声身边的地板上坐下来。


    他捧起扫地机器人:“它坏了吗?”


    “没有。”魏闻声坐在地上,深呼吸三次,把翻涌的气血和想把扫地机器人从阳台上扔下去的冲动,和着酒气一并呼出去。


    它没坏,是我的脑子坏了。


    到底是谁会喜欢电子宠物,人工智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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