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病


    男女授受不亲。


    她决定装死, 全当听不见。


    搂腰是不可能的,就算俩人关系是真的,也不可能。


    傅墨白在她看不见的角度, 嘴角噙笑,迎着夕阳的余晖, 朝隔壁村骑去。


    在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土路时, 苏鸢被颠得心颤, 她想抓住什么以防掉下去,可扫过一圈后才发现,除了男人的衣服或腰,没有其它可抓。


    是丢人掉下去,还是打破男女之防搂他腰?


    她拧起细眉,思来想去,最终悄悄伸出手, 轻轻拽住男人的衣角, 见他好像没发现, 又稍微用力多拽了一点点。


    此刻,瑟瑟的秋风吹过,不知不觉间,吹红了她耳朵……


    *


    李树家住在隔壁村的山脚下,周围只有两户人家,看起来十分萧瑟。尤其到了晚上, 更是静得吓人。苏鸢很庆幸, 让傅墨白跟来了。


    自行车在李家门外停下, 傅墨白没再跟着, 而是站在自行车旁边安静等待。


    “如果遇见事,记得喊我。”


    “好, 我知道了。”


    苏鸢与他告别,推开李家的栅栏门,只见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角落堆着一些农具。


    朴实,又杂乱无章。


    李树知道她今天来家访,听到屋外的动静,赶紧跑出来迎接,靠近时还不忘冲她眨眨眼,小声央求:“老师,您千万要嘴下留情。”


    想他平时调皮捣蛋,苏鸢故意没回应吓吓他,然后径直朝前走。


    这时,李母也从屋里走出来,朝她笑呵呵地说道:“您一定是苏老师吧?快请进,是不是我家小树在学校又犯错误了?”


    面对学生家长,苏鸢颔首微笑,先是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夸赞:“李树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艺术方面很有才华,我今天来只是单纯家访,他没犯什么错误。”


    李母不懂啥是艺术?听到儿子没犯错,心里特别高兴,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大家走进屋,苏鸢下意识环顾四周,灰突突的墙上糊满泛黄的报纸,家里除了一张火炕,还有一个木头箱子,箱子上摞满杂物,其中还有几根苞米。


    李母让她坐在炕沿边,笑中带着尴尬,“家里有点乱,让您看笑话了。”


    苏鸢表示不介意,问道:“李树的父亲在家吗?其实今天来,是想见一见两位家长。”


    “这……”李母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他去走亲戚了,过两天回来。”


    “哦,那真不巧。”


    家访是几天前定好的,家长应该早就知道。苏鸢若有所思,没再多问。


    半个小时后,她走出李家,傅墨白拿着手电筒仍然等在原地。


    满满的安全感让她心生暖意,快步朝他走去。


    与此同时,男人也看到她,见其情绪不高,低声问:“怎么?家访不太顺利?”


    每当面对他,苏鸢总能多出几分轻松随意,还有一丢丢未察觉到的娇气。


    “还算顺利吧,只不过没见到想见的人。”


    “是谁?”


    “学生的父亲。咱们快走吧,晚上越来越冷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骑车,她举着手电筒为其照亮前方。


    昏黄的光晕在这夜色中,格外静谧。就在这时,苏鸢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急忙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青山市?”


    傅墨白稳稳骑着自行车,淡定如常,“我在镇上借了一间房,临时睡一宿没问题。”


    可她依然过意不去,“都怪我不好,耽误你这么久。”


    他听了轻笑,“如果你愿意耽误我一辈子,我求之不得。”


    “……”


    苏鸢的手电筒抖了一下。


    心想:这人到底在南方军区经历了什么?甜蜜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第二天。


    傅墨白成了白云村的名人。


    上到七八十岁老者,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苏鸢领着军人对象见家长了!


    而且那人长得真好看,出手又大方,比方二丫的对象强多了!


    这话传到方家,可把方二丫她妈气坏了。越想越生气,便领着方德胜去了市里文工团。


    听说他们找来,方二丫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但人都来了,不得不见。


    于是,领着他们来到附近公园,问:“家里又咋了?不是刚给过钱吗?”


    见她态度如此恶劣,方母更生气了。


    “你和小张到底啥时候定亲?人家苏知青的对象昨天来村里,不仅送姜家羊毛衫,还送好烟好酒一大堆好东西。哪像你呀?好东西一样没混着。可算有辆吉普车撑场面,还被领导收回去了。”


    提起这事,方二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忙辩解道:“小张特受领导重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你们不要只看眼前利益,千万别干拖后腿的事。”


    方母还在想傅墨白的那些见面礼,根本听不进去这冠冕堂皇的话。


    “反正我不管,咱家必须比过姜家,这面子你要给我找回来。”


    方二丫紧咬嘴唇,在心里恨死苏鸢了。“她那对象不是在南方军区吗?怎么换人了?”


    “才不是,人家从南方调过来的,要我说,苏知青挺有手段。”


    接下来,方母把昨天的见闻叙述一遍,语气中尽是羡慕,“不知道她那对象是啥军衔,没准比小张还厉害呢。”


    方二丫听了,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小张已经是副营长了,苏知青的对象年纪不大,怎么可能升得那么快?别看他见面礼挺多,那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方母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临走前再次提醒道:“下次回来别忘了拎东西。只能比姜家多,听见没?”


    “知道了,我会为你找回面子的。”


    为了让他们赶紧离开,方二丫只能无奈答应,并在心里把苏鸢臭骂一顿。


    此时,在镇中学办公室。


    苏鸢连着打俩喷嚏,坐在她对面的赵老师见状,从抽屉里找出两片安乃近递给她。


    “最近早晚温差大,你要多穿点衣服才行。”


    “谢谢,我会注意的。”苏鸢接过药,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是昨晚冻着了。


    再想到傅墨白那一身单薄的衣服,不由得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对了,你知道吗?明天有三名老师搬到咱们办公室,主任让我告诉你一声,明天早点来,要开会。”


    苏鸢点头应下,装作好奇地问:“您知道是哪几位要搬来吗?”


    赵老师掰着手指数,“有钱老师、杨老师和谭老师。他们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全校只有一位姓谭的老师。苏鸢惊诧不已:不用想办法,问题就解决了,真的太好了。


    午休时间。


    傅墨白第一次迟到。


    足足晚了十分钟,他才出现在苏鸢面前。今天没开车,而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来的。


    男人把手里的饭盒递到她面前,哑着嗓音说:“我今天有事,你拿到办公室吃吧。”


    苏鸢见他脸色不太对,担忧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没事,快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咳嗽。


    这让苏鸢揪心不已,“还说没事,把头伸过来。”


    男人个子高,足足有一米九。只有弯下身,她才能摸到额头。傅墨白微微一怔,随即乖乖低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额头滚烫,苏鸢收回手,心里内疚不已。昨晚先吹凉风又睡凉炕,如果不是她去家访,他也不会感冒。


    “再烧下去会烧傻的,你吃药了吗?”


    “吃了,药效还没发挥,马上就会好的。”


    傅墨白想让她放心,结果刚说完话,又是一阵咳嗽,看起来十分严重。


    忆起小时候的糗事,怕他没说实话,苏鸢思忖片刻,决定请半天假照顾他。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别因为我影响工作。”


    “我下午没课,不会受影响。再说,你平时总照顾我,我来照顾你一次是应该的。你不让我照顾……是不是害怕吃药?”


    苏鸢直视他,眼神促狭。


    小时候的傅墨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药打针,每次生病,他都会把药片偷偷埋进土里,以至于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需要别人按着胳膊,打几天屁针才好。


    见其旧事重提,男人本就潮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为证明自己,他终于同意苏鸢照顾。


    请好假后,两人来到借住的平房。


    它距离学校很近,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再往堂屋走,空荡荡的房间里啥都没有。睡觉的地方也一样,火炕上除了军绿色的棉被和炕桌,再无其它。


    “你先躺下,我去烧水。”


    “不用,暖水瓶里有热水。”


    傅墨白没让她继续忙活,而是把饭盒放到炕桌上,打开盖子,让她吃饭。


    很快,屋子里弥漫着炖鱼的味道,这和厨房残留的一丝鱼味不谋而合。


    苏鸢吸了吸鼻子,结合过去种种,已猜出大概。


    慌乱、温暖、忐忑,充斥着内心。


    过了好久,才平复心情。


    她没急着吃饭,而是轻声问向他,“你之前所说的任务,是不是骗我的?还有,这些午饭是不是特意为我做的?”


    她目光清澈如水,实则看不透真实想法,傅墨白心中一慌,忍住咳嗽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吃得好一些,没有别的用意。”


    “嗯,我知道了。”


    其实苏鸢没生气,只是想印证猜测而已。她懂得感恩,更珍惜别人对她的好。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心中愈发担心,“我去给你倒杯水,先把药吃了。”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傅墨白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你别走,陪陪我。”


    他怕,她生气,不再回来了。


    第22章 爱人关系


    他掌心有薄茧, 握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温热粗糙。


    苏鸢侧过头,对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被那股无法言说的焦急和不安,所震慑到。


    心脏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酸酸胀胀的, 语气也随之轻柔许多:“等我倒完水就陪你, 我还要盯着你吃药呢,哪儿都不去。”


    她的话像一抹融化冰峰的暖阳,男人慢慢松开力道,放开了她。


    哑声道:“好,我等你。”


    暖水瓶放在屋外的灶台旁边,水还是滚热的,应该烧好没多久。如今已经知道真相, 再面对这些锅碗瓢盆, 苏鸢心中盛满感动。


    倒好水, 端到他身前。


    傅墨白乖乖接过茶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实话实说:“我这里没药。”


    “我有,你快吃吧。”苏鸢掏出赵老师给的那片安乃近,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男人先是看了看她,再低头瞅向药片, 眼底尽是嫌弃, “等水放凉了, 我再吃。”


    “水被来回折过, 已经不热了,现在就能吃。”


    苏鸢没再给他磨蹭的机会, 直接把药片递到他唇边,只要张嘴就能吃进去。


    傅墨白再次抬眸望向她,薄唇紧抿,他们谁都没说话,像是在互相较劲。


    就在苏鸢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突然张开嘴,把药吞入口中。


    唇边的湿润不小心碰触到她的指尖,一股电流直击心房。瞬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苏鸢红着脸,赶紧缩回手,背于身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傅墨白端起茶缸假意喝水,以掩饰内心的狂风暴雨。


    苦涩的药片随水而下,人生第一次觉得,吃药一点都不难,因为它可以很甜。


    见他终于把药吃了,她默默松气。


    二十分钟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男人额头渐渐冒出细汗,体温也跟着恢复正常。


    苏鸢用手绢帮他擦汗,眉眼温柔,“你要不要闭眼休息一会儿?”


    傅墨白坐在炕沿边任她擦拭着,整个人乖顺得不行,“我下午还要回部队,你想去青山市逛逛吗?”


    她动作一滞,拧眉问:“你还在生病,不能明天回去吗?”


    “我有个重要会议,不能不回,明天再来见你。”


    提起这件事,苏鸢放下手绢,一脸严肃,“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送饭了,不仅辛苦还浪费时间,学校附近有很多吃的,我饿不死。”


    傅墨白不赞同地皱眉,刚想反驳,就听她继续说道:“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男人不禁坐直,深深地看向她,低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


    明知他意有所指,苏鸢仍点头,“嗯,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男人弯起嘴角,对她许下心愿:“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对象,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好。”


    苏鸢忍住笑,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对象了,我绝不反悔。”


    这一刻,傅墨白的脑海中“嘭”一声,像有无数朵烟花绽放,美丽又不真实。


    他激动到喉咙哽咽,以至于咳嗽不止,吓得苏鸢忙给他拍背,“实在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傅墨白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手拒绝。直到咳声渐弱,他才能说出一句完整话,“鸢鸢,我真的很高兴。”


    看着他那双因为咳嗽,而满是血丝的眼睛,苏鸢把水递给他,禁止他再说话。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坐着,在秋日的午后,确立了超出友谊的——爱人关系。


    *


    当天下午,傅墨白驱车离开小镇,苏鸢没跟他一起去,虽然两人心有不舍,但来日方长。


    傍晚,她回到学校,打算在姜原那里睡一宿,明早正常上班。


    学生宿舍只有六间房,是专门为各村孩子准备的。因为要花钱才能住,其实入住率不是特别高。


    为避嫌,男女生宿舍不在同一个地方,中间隔着一道插满玻璃碎片的高墙,管理特别严格。


    见她来了,姜原睁圆眼睛问:“老师,你咋没回村啊?”


    苏鸢把一包烤地瓜塞到她手中,笑着解释:“我对象生病了,因为照顾他就没回去,打算在你这里借住一宿。”


    姜原露出一抹了然,随后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包烤地瓜上,“这是哪来的?真是太香了~”


    地瓜还是热乎的,苏鸢打开纸包让她赶紧吃,宿舍里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都各自分到半根地瓜。


    “这是他烤的,怎么样?烤得还行吧?”


    几个女孩边吃地瓜边点头,都对其赞不绝口。


    尤其是姜原,之前收了傅墨白不少好处,瞬间化成马屁精,什么好听说什么,令苏鸢不忍直视。


    “你们吃吧,我去旁边宿舍看一眼。”


    除了姜原,还有几个她的学生也在这里住,苏鸢拿着另一包烤地瓜去了隔壁。


    她刚走出两步路,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从头到脚包裹得很严实,行色匆匆。


    如果不仔细看,绝对认不出是谁?


    但苏鸢平时有关注谭丽,一眼便认出她。


    犹豫一瞬,选择上前打招呼,“谭老师,您也在这里住吗?”


    谭丽没想到被人认出来,脚步一顿,把颈间的纱巾向上拽了拽。


    “是苏老师?你准备干嘛去?”


    见其转移话题不愿意回答,苏鸢没继续追问。


    “我去给学生送烤地瓜,您吃吗?”


    谭丽摇摇头,不经意间,纱巾松落,隐隐露出嘴角的淤青。


    那里会受伤,不言而喻。


    苏鸢皱了一眉,装作没看见。


    “那您忙,我先走了。”


    “好,再见。”


    谭丽明显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朝其中一间女生宿舍走去。


    送完地瓜,回到姜原住处,苏鸢小声问她:“你知道女生当中,谁跟谭老师关系最好?”


    “好像是周月,听说她是谭老师的远房亲戚。”


    苏鸢听了,陷入沉思。


    *


    另一边,青山市军区。


    邱野跟在傅墨白身旁,一脸关心:“你额头特别烫,实在不行就别去了。”


    “没事,见到人打声招呼就走。”


    男人一身军装,哪怕正在生病依然挺拔,他面色冷漠,气势强硬,与在苏鸢面前截然不同。


    邱野见劝不动,只能作罢。


    很快,他们来到部队食堂。


    因为今天有上级领导来视察,并在食堂吃饭,很多军官都会来这里露个脸。


    身为营长,傅墨白径直走向领导那桌,对最高首长敬了一个军礼。


    对方认出他,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墨白啊,快坐,我正好想要见见你。”


    有人识趣让座,他顺势坐下,腰杆笔直。


    这时,首长问道:“霍老身体怎么样?我很长时间没去拜访他了。”


    霍傅两家是深交,傅墨白如实回答:“他挺好的,经常去公园锻炼身体,下次回京我帮您带好。”


    “哈哈哈,好!那先谢谢你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震惊在场所有人。


    在这之前,傅墨白一直很低调,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如今这般高调,让一些人的心思活泛起来,其中就有副营长钱丰。


    他是个极爱钻营的人,凡是有利用价值的事物,都要插上一脚。


    等首长离开食堂后,他见傅墨白还在,便笑着走来打招呼。


    听到他的名字,傅墨白才抬眸,“你好,请坐吧。”


    见其这么客气,钱丰脸上堆满假笑,“我早就听说过你,只是一直没遇见,今天真巧,咱们在这儿碰到了。”


    傅墨白在心里冷嗤,但面上不显,“是挺巧的。”


    鱼儿好不容易上钩,怕把鱼儿放跑了,邱野忙搭话:“钱营长打算什么结婚啊?我听说您爱人是咱军区最漂亮的姑娘,等结婚,我和墨白一定到场祝贺。”


    “营长”二字成功取悦钱丰,他终于露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我爱人喜欢夏天结婚,说是穿裙子好看。女人嘛~就得惯着。看来今年我还得独守空房。对了,傅营长有对象没?文工团里的单身女青年特别多,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我有未婚妻,她也在当地。”


    提起苏鸢,男人嘴角勾笑,眉宇间含着春情,是邱野从没见过的,感觉十分惊悚。


    钱丰不了解对方,倒是接受良好。


    “有时间咱们聚一聚,大家都是年轻人,肯定有许多共同语言。”


    “好。”


    傅墨白今天来食堂,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


    第二天早晨。


    苏鸢是第一个上班的。她把办公室简单打扫一遍,脑海中不断浮现谭丽嘴角的瘀伤。


    直到其他人上班,她才收起凌乱思绪。


    赵老师见她来得这么早,惊诧之余关心道:“感冒好了吗?看你这小身子骨,今天咋没多穿点衣服?”


    苏鸢表示感谢,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之后,又陆续走进几个人,唯独没有谭丽。上面领导过来开会,也没提到她。


    这让苏鸢很疑惑,不禁猜测对方是否出事?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所想,赵老师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很好奇谭老师咋没来?”


    苏鸢点头,“您知道她怎么了?”


    “她的事在学校不算啥秘密。”


    赵老师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这边,继续说道:“她男人爱喝酒,喝完酒爱耍酒疯,之前差点把工作弄没了,平常还爱动手。你别看谭老师形象挺严肃,实际外强中干,不是那男人的对手。”


    这和苏鸢猜想得差不多,她沉默一瞬问:“谭老师怎么不找妇联帮忙?人都是父母生的,凭什么要被他打?”


    “如果她有你这觉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苏鸢望向那张空置的办公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23章 勤工俭学


    没课时, 苏鸢前往女生宿舍,想看看谭丽怎么样了?但是,宿舍这边十分安静, 一个人都没有。


    她有些失落地离开,低着头走路, 心中闷闷的。


    就在这时, “砰”得一声响, 划过这寂静的角落,苏鸢闻声抬起头,只见李树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颊还带着伤,在他身后是道墙。


    他应该是从外面翻入,不小心摔了一跤。


    苏鸢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小跑过去问:“你怎样?屁股和腿疼不疼?”


    看见她, 李树目光闪躲, 讪笑道:“老师,怎么是你啊?我没事,你快去上课吧。”


    他这反应很令人生疑,苏鸢上下打量他,一脸严肃问:“你脸上有伤,哪来的?上学为什么迟到?”


    面对这些问题, 李树干笑两声, 不想解释。他快速起身, 还像平常那样吊儿郎当。


    “老师, 我还要上课呢,先走一步哈!”


    “你要敢走, 我现在就去家访。”


    苏鸢淡定看他,等待答案。


    李树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实在拗不过,只能说出实话。


    马上就要冬天了,今年家里挣得工分不多,母亲又怀孕需要补身体,他就想倒腾点鸡蛋去黑市卖,结果人家看他年纪小,跟他抢地盘,还把他打了一顿,所以才成了现在这副德性。


    苏鸢听完拧紧眉,“那些人没有善茬,你不能再去了。”


    李树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立马应道:“老师,您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去了。”


    以对他的了解,苏鸢决定:“从今天开始,咱俩一起上下学,每天早晨在分叉口集合。不然我怕那些人看你不顺眼,再来寻仇。”


    “……”


    这哪还有空投机倒把?李树不敢反对,只好欲哭无泪地点头。


    见他答应了,苏鸢缓和脸色,语重心长道:“不是只有投机倒把才能改善生活,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你别再起歪心思,知道吗?”


    男孩再次点头,只当这是安慰人的话,没往心里去。


    “你父母知道你干这事吗?”


    “他们不知道,收鸡蛋的钱,是我向姜原借的。”


    “你那些鸡蛋呢?卖了?”


    提到这事,李树气愤不已,“只卖了一些,碎掉三颗,都怪他们!”


    苏鸢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管怎样,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招惹他们。”


    他们其中有胆大不要命的,纯混子做派,不是一个中学生能惹得起的。


    李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疼那三颗鸡蛋。


    *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中午。


    苏鸢约姜原一起出去吃饭,在学校附近有一家国营饭店,菜量大还便宜,她早就想尝尝了,只不过在这之前,傅墨白一直没给她机会。


    两人并肩而行,姜原笑着调侃:“今天,师丈怎么没送饭啊?冷丁看不见他,还挺不习惯。”


    “他以后不会来了,我可以天天陪你吃饭。”


    “那可不行!只这一顿饭我还能承受,全当改善生活。如果每天都花钱吃,我妈非得活剥我不可!”


    像姜原这种住校生,学校没有食堂提供饭菜,她只能靠周末时间,回家囤一些干粮带来学校。


    或是买份早餐,省着点吃,把中午饭也带出来,生活十分不易。


    但像她这种算是好的。多数学生要起早贪黑,徒步或坐马车一两个小时才能上学。


    尤其冬天,寒风刺骨,如果遇到冰雪天气,更加遭罪。


    “今天这顿我请你,不用心疼。”


    “苏老师,真的吗?您实在太好了!”


    一听不用花钱就能吃好的,姜原笑嘻嘻地挽上她的胳膊,亲昵不已。她的视线无意间扫到校门外,刚刚还很兴奋的小脸儿瞬间变得十分委屈,“老师,您骗人,您看!那不是师丈吗?”


    苏鸢随着手指望去,果然,傅墨白伫立在那里,鹤立鸡群。


    昨天才答应自己,今天又来了。她很生气,走向他时只差横眉冷对。


    “你不守约。”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傅墨白嘴角噙笑,把手里的一个大包裹递了过去,“这不算,把它给你,我就离开。”


    苏鸢接过来,只觉得特别重。


    “这都什么呀?”


    “全是吃的。”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昨天走得匆忙,忘了把它给你。这是我那间房的钥匙,可以住到明年开春。现在由你帮我保管。”


    说完,将它们递给她。


    “纸条上的地址是张婶家,从明天开始,由她给你送午饭。”


    “??”


    苏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连忙拒绝,“不用麻烦别人,我有自理能力。”


    “张婶做饭很好吃,不比那些饭馆厨师差,我已经感谢过她,你不用操心这些。”


    为遵守约定,傅墨白交代完一切,情不自禁得多看她好几眼,然后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苏鸢忽然拉住他的衣角问:“你感冒好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男人低头看向她的手,眼底尽是柔情,“嗯,吃了。挺苦的,没有昨天甜。”


    经他提醒,某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苏鸢红着脸让他赶快走。


    可傅墨白却不着急走了,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说:“星期天我来接你,咱们去青山市玩,保证当天送你回来。”


    感受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温热,苏鸢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目送他离开后,姜原才敢吱声,语气中尽是羡慕,“老师,师丈对您真好。连午饭都给安排好了,他一定特喜欢您!”


    苏鸢笑了笑,此刻,内心深处像吃了蜜一样甜。


    傍晚,回到白云村姜家。


    她打开那个大包裹,只见里面不仅有饼干、槽子糕,还有果脯、酒心巧克力,除此之外,两罐麦乳精和三罐水果罐头最占地方。


    苏鸢怔怔地看着它们,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好像不够还他的,只能作罢……


    *


    每年十月底,东北气温如坠崖般直速下降,根本不给人以缓冲的过程。


    一场秋雨过后,大家纷纷穿上毛衣和薄棉袄,除非必要,都尽量减少外出。苏鸢受不了冷,把自己裹得严实。


    最近几天,由她陪同上下学,李树变得老实不少,就连学习成绩都有所提高。


    这让苏鸢十分欣慰,对方却苦不堪言。因为每次在路上,苏鸢都会把课堂上的知识点着重讲解一遍,还时不时考他,如果答不上来,必定没好果子吃。


    某日,上学途中,李树纠结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师,您看我这么听话,咱俩能不能别再一起出门了?”


    “怎么?你烦我?”


    苏鸢故意绷起脸,吓得他连连摆手否认,“天地良心,我哪能烦您啊!只是不好意思总麻烦您。”


    “咱俩顺路,一点都不麻烦,你不用有负担。”


    李树瘪瘪嘴,彻底不吭声了。


    来到学校,苏鸢先去办公室拿教材。


    在两天前,谭丽已恢复工作,搬进这间办公室,她一直围着纱巾遮挡伤处,大家见状,为其面子全当看不见。


    见她正坐在那里,端着茶缸喝水,苏鸢主动打招呼,“谭老师,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跟您聊几句。”


    谭丽喝水的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拽了拽纱巾,很快又面色如常,“你说吧,什么事?”


    苏鸢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心疼。随即正色说道:“是这样,我们班的贫困学生比较多,我想带着他们勤工俭学,想问问您有什么工作是适合冬天做的?”


    谭丽听了一愣,“啥是勤工俭学?”


    这词,苏鸢也是在书中得知的,她把其意思简单讲解一遍,末了问:“您看怎么样?勤工俭学不仅能解决贫困学生的学习费用,还能改善学校的办学条件,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谭丽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决定帮她这个忙。


    下一步,只要上级领导批准,就可以实施了。


    不过,在这敏感时期,能不能得到批准,不好说。


    除此之外,苏鸢还号召学生们写诗歌、写散文,投稿给刊期、报纸等。


    不但有机会赚取稿费,还能提高文学素养。


    *


    到了周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苏鸢如约等在村口,五分钟后,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来,她望向驾驶室,不禁有点忐忑。


    想到这是第一次约会,她不自觉地抻了抻衣角,挺直身姿,亭亭玉立。


    很快,汽车停到身旁,傅墨白走下车,朝她而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红了脸。


    男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上车吧,咱们先去吃早餐。”


    “嗯,好。”


    苏鸢装作很镇定,坐进副驾驶室。


    从白云村到青山市,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她本以为是在镇上吃早餐,结果汽车一路前行,直到进入青山市某部队大院。


    “??”


    看着周围景象,她脱口而出问:“不是去吃早餐吗?”


    傅墨白轻笑:“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军人家属,可以占便宜了。”


    苏鸢不好意思地撇开脸,耳尖儿通红。


    这个时间段,正是饭点。


    他们并肩走进食堂,很快引来旁人注意。邱野刚好在这里吃饭,听到周围的嘈杂声,他好奇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后,瞬间震惊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过去打招呼。


    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苏鸢的小脸儿泛起红晕,她扯了扯傅墨白的衣角,小声问:“你怎么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哪儿都不消停。下次咱们还是别来这里吃了。”


    “好,听你的。”


    傅墨白故作沉思,建议道:“也可以把饭打回去,咱们在家吃。”


    第24章 约会


    “家”这个字, 对苏鸢来说,是向往。


    她静静地看着傅墨白,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 邱野朝他们走来,离老远就扯着嗓门说:“墨白, 你太不够意思了!带着媳妇来部队, 咋不跟我说一声?”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投向他们的目光更加热烈了。


    傅墨白闻声转过身, 面对他,难得嘴角噙笑,只因为那句“媳妇”。


    “你长得太凶,怕把她吓到。”


    “??”


    邱野胀红脸,很不服气,心想:再凶也没有你凶!


    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苏鸢是第一次见到邱野, 她对其礼貌一笑, 很好奇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 傅墨白为他俩介绍彼此,并解释道:“我和他曾在一个军区,是过命的交情。这次调任,他和我一起过来的。”


    字里行间,透露出两人之间深厚的友谊。


    听他这么介绍自己,邱野十分满意, 对苏鸢笑呵呵地说道:“墨白这人脾气不太好, 还望弟妹以后多多包涵。”


    苏鸢也很给面子, 应了声“好”。


    旁观两人频繁互动, 醋精傅墨白终于忍无可忍,侧过身子隔开一定距离, 不客气地赶人,“我们还要吃饭,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先回去吧。”


    邱野装作没听懂,誓要做个高瓦度电灯泡。


    “我没啥要忙的,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咋能说走就走呢?”


    在苏鸢面前,傅墨白不好发脾气,抿起薄唇没再赶人。


    五分钟后,他们端着饭菜,在一处空位坐下。一个负责剥水煮蛋,一个负责倒蘸料,动作自然流畅,默契十足。


    邱野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奇,不禁感叹:这配合度,不愧是青梅竹马才有的感情!


    之后,三人边吃边聊。刚巧,钱丰也在食堂吃饭,发现他们之后,心思一转,立马端着饭缸走过来打招呼。


    傅墨白抬眸,礼貌颔首。


    对方把视线落在苏鸢身上,惊艳不已,由衷夸道:“这位是弟妹吧?长得真漂亮!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苏鸢不知其身份,回以微笑,没说自己是知青。


    “我在中学当老师。”


    想到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钱丰提议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弟妹,俗话说相逢就是缘份,不如让我中午做东,把我家媳妇也叫来,大家坐在一起聚聚怎么样?”


    “嗯,好。”


    听到傅墨白没拒绝,苏鸢忍不住侧目。


    钱丰见状,很识时务得没再继续打扰他们,把饭馆地址留下后便离开了。


    等人走后,邱野凑近问:“咱们真要去?”


    “已经答应,还能有假?”此时,傅墨白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苏鸢安静坐在旁边,有些疑惑。


    吃完早饭走出食堂,傅墨白总算摆脱邱野那个电灯泡,领着苏鸢漫步走在石子路上。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苏鸢跟在他身旁,问出心中疑惑:“你和那位钱营长,关系很好吗?”


    “算今天,只见过两面。”


    “那你为什么会答应和他吃饭?”按理说,他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傅墨白忽然停下脚步,深深看她一眼,说:“其实答应他,跟你有关。”


    “我?”苏鸢不懂。


    “嗯,他曾是苏建国手下的兵。”


    她瞬间了然,“你在帮我调查身世?”


    “是的,目前还没有头绪。”


    苏鸢抬头望向他那张严肃的俊脸,这一刻,忽然冒出某种猜想。


    “你调来这边,其实是为了我,对吗?”


    男人沉默一瞬,承认了。


    面对他的付出,苏鸢哽咽,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


    在铺满金色落叶的石子路上,他们手牵着手,眼中只有彼此。


    *


    因为答应了钱丰的邀请,原本的游湖计划只能临时改变成看电影。


    电影院就在部队大院里,只不过位置较偏,需要走很久。


    他们来到宿舍楼下,傅墨白仍然牵着她的手没放松,眼底期待:“我去拿自行车钥匙,你想参观我住的地方吗?”


    恋爱关系刚确立不久,这么快就参观宿舍?


    苏鸢没半分犹豫,猛摇头,“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马上下来。”


    知道她脸皮薄,傅墨白没再劝说。很快,便迈着大长腿走进宿舍楼。


    他离开后,苏鸢闲着无聊打量周遭,这边除了几排宿舍楼,还有平房小院儿。


    如果是她选,她会选择住带院的平房,宽敞又舒适。


    就在她神游太虚时,耳畔突然响起一声质疑:“苏知青,你怎么在这里?”


    苏鸢收起思绪转过头,只见方二丫站在不远处,正对她横眉冷对。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苏鸢实在猜不到这敌意来自于哪里?


    “我对象住这里,我出现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提起“对象”,方二丫更生气了,心想:都是因为她,家里那些人才闹个没完!


    于是,冷嘲热讽:“我听说你对象给姜家买了不少好东西?以你俩的条件,可真舍得花钱。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本分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些话,令人反感不已。


    苏鸢冷下脸,没惯她那一身臭毛病,故意激怒道:“你管好自己得了,有那闲工夫不如多练几支舞,如果哪天被刷掉,多丢人。还有,平常多吃点好的,万一哪天遭报应,想吃也吃不上了。”


    “你!”


    “你什么你?”


    “你缺大德!”


    方二丫被气得心头一梗,黑着脸更加口无遮拦,“我再怎么丢人也比你强!还没结婚呢,就往男人宿舍跑,万一哪天被抛弃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苏鸢假装干瞪眼,表现出拿她没辙的样子。


    而方二丫像条疯狗,继续骂骂咧咧:“你还说你对象是军官呢?谁不知道这栋楼的住宿环境是全军区最差?有好房不住住破房,难道他脑子有病吗?”


    “你脑子才有病。劝你别招惹我,不然后果自负。”苏鸢双手环于胸前,说得极为认真。


    可方二丫根本听不进警告,头一扭转身就走,那骄傲的姿态如同一名胜利者。


    望向她远去的背影,苏鸢忽然一笑。如今只有结仇,她以后针对方二丫才不会引人怀疑。


    这时,傅墨白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蹙眉问:“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没事,是个问路的,已经走了。”


    关于姜雪的事,苏鸢没打算说。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再追问。


    看完电影已接近中午。


    邱野早早等在部队大门口,要与他们一起去赴约。


    钱丰订的饭馆属于部队招待所的下属单位,就在大院旁边,走路七分钟就能到。


    等他们到达饭馆时,钱丰带着女友已等在包房里面。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对情侣。


    邱野见状,忍不住调侃,“看来咱部队的男人不全是光棍,只有我一个人天天为找对象发愁。”


    “要不,我帮你介绍个?”钱丰笑着搭话。


    “不用!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谁跟了我指定委屈,害……顺其自然吧。”


    听到这话,众人哈哈大笑。


    钱丰的女友叫袁梦,她上前拉过苏鸢的手,亲切寒暄,并把她安排在最显眼的上座。


    苏鸢下意识看向傅墨白,见其没什么反应才坐下。男人顺势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目光扫过前方两个空位问:“一会儿,还有谁来?”


    钱丰答道:“是小梦的战友,俩人关系不错,感情深厚。她战友的对象,你应该很熟,是你手下的兵——张良。”


    傅墨白诧异挑眉,根本不知道张良有对象了。


    “之前,没听他说过。”


    “你是不知道,在你来之前,你那辆吉普车被他开着到处显摆,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把大家羡慕坏了。”


    钱丰酸溜溜地回应,有一阵子确实嫉妒过。


    傅墨白听完拧紧眉,对张良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包房的门被人敲响,袁梦连忙站起身去开门,见是张良他们来了,立刻把人带进包房。


    张良看见傅墨白,立刻站直敬礼,然后忐忑坐下。


    苏鸢抬眸望向他那边,正巧对上方二丫那双震惊无比的眼睛。


    只这一眼,吓得方二丫身子发虚,狂冒冷汗,再不复上午那无比嚣张的样子……


    袁梦不知道他们认识,拉起方二丫的手,走到苏鸢面前,介绍道:“弟妹,她叫方柔,在文工团跳舞,也是小张的媳妇,你们认识一下吧。”


    比起方二丫的内心慌乱,苏鸢笑看着她,淡定如常。


    第25章 戏精


    在这之前, 苏鸢并不知道自己和方二丫还有这样的缘分。


    瞧着她那副见鬼的样子,心里爽快极了!


    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等着对方主动问好就行。


    这时, 袁梦轻轻怼了怼还在发愣的方二丫,小声提醒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方二丫被怼回神, 沉着脸不情愿地开口,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也挺意外的, 可能,这就是缘分。”


    苏鸢笑得和煦,看在对方眼里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其他人听到这番对话都很吃惊,袁梦挑高眉毛问:“你们认识?”


    “嗯,一起参加过军民大联欢。”


    方二丫不愿意提起白云村,回答得很模糊。


    苏鸢见状,也没多作解释。


    几分钟后, 大家纷纷落座, 等待上菜的功夫畅聊起来。


    邱野最会调节气氛, 笑呵呵地对钱丰说:“我在原军区就听过你的名字,没想到有一天,咱们能坐在一起吃饭。”


    钱丰惊讶不已,“哦?是吗?你咋会听过我的名字?”


    他很有自知之明,没立过军功,担不起大名。


    “你不是苏参谋长带出来的兵吗?在原军区也有他的老部下, 我是听他们说的。”


    钱丰露出一抹了然, 语气随之骄傲, “苏参谋长手下无弱兵, 我当年跟着他,受益匪浅, 可惜你们太年轻,应该没见过他本人。”


    苏鸢在一旁默默听着,手心微潮。


    邱野装作很崇拜的样子,猛夸苏建国当年的功绩,在说到某个关键点时,放慢语速道:“他调任京市后,你们应该很多年没见过吧?”


    “那倒不至于,前段时间我和他的参谋见过,就在这家饭馆。”


    为表现出他和苏建国关系匪浅,钱丰继续说道:“无论当年还是现在,苏参谋长都很信任我,我绝不会辜负他这份信任。”


    傅墨白听到这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桌下轻轻握住苏鸢的手,让她心安。


    怕问多了引起怀疑,之后,邱野又把话题引到别处,“张良,你小子行啊!处对象还瞒着我们。”


    张良尴尬一笑,紧张得绷直身体,解释道:“小柔脸皮薄,比较害羞,所以之前没跟大家说。”


    瞧男友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方二丫不禁气闷,再看向傅墨白那张俊脸,心中对苏鸢更加厌恶了。


    “傅营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孟莉的朋友。”


    孟莉是南方军区一朵花,曾和傅墨白传过绯闻,这种场合提起她,只是为了膈应苏鸢。


    在方二丫的一脸期待中,傅墨白皱起眉问邱野:“谁是孟莉?”


    “……”


    邱野和方二丫同时被无语到,毕竟孟莉可是全军区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不知道她。


    “好像是文工团的吧?我也不熟悉。”


    顾忌苏鸢在场,邱野没说实话。


    傅墨白依然冷着脸,向众人澄清:“我不认识,更没听说过。”


    随即问向方二丫,“你跟我提她干嘛?”


    方二丫被怼得心头一梗,又不敢明目张胆招惹他,只能暗戳戳地讪笑道:“我以为那些传闻是真的,所以才会问,看来…有些事也不能全信。”


    说着,还不忘朝苏鸢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


    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苏鸢心中嗤笑,故意侧过头板起脸,问向身边男人,“什么传闻?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傅墨白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低声下气地解释:“我真不认识,哪有什么传闻?是她乱说的。”


    一时之间,包房里气氛冷凝,像冻住般,没人敢吭声,都在默默八卦。


    苏鸢瞪他,仍然不依不饶,“如果真没关系,人家会那么说?你当我傻啊?傅墨白,我真是看错了你!”


    说完,她立刻站起身,朝包房外走。眼见事态将要无法收场,钱丰哪还顾得上吃瓜,忙起身拦人。


    “弟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别走啊,咱们还没吃完饭呢。”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都跟着附和,尤其是张良,已经冷汗直冒,根本不看向傅墨白,他急忙走上前解释道:“对不起,这事都怪小柔,她可能是弄错了,你千万别误会营长。”


    苏鸢冷哼一声,誓要作个翻天覆地。


    “你是他的人,当然向着他说话。那个孟莉是你媳妇的朋友,其中内情只有你们知道,无论是谁,都别想骗我。”


    说完,不顾任何人阻拦,快速走出包房。傅墨白也在这时起身,追了出去。


    好好一顿饭没吃成,钱丰对方二丫非常不满,黑着脸对张良语重心长道:“娶妻娶贤,光看漂亮可不行,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邱野也是一脸不悦,拍了拍张良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房间。


    此时,张良低着头耳根通红,大家的话像一把利/刃刺/入心脏,令他又恼又愧。


    方二丫却没当回事,不但没有安慰他,还满腹委屈道:“这个苏鸢真过分,傅营长和孟莉的事又不是我传的,之前我只是误会了,她凭啥甩脸子走人?以后有她的聚会,我绝不参加。”


    “你能不能闭嘴?”


    张良实在受不了她,第一次大声斥责。方二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瞬间怒火中烧,“张良,你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外人你吼我?你还想不想跟我结婚了?!”


    看她如泼妇骂街般,张良顿感无力,沉默半晌才说:“这婚,不结也罢。”


    “……”


    另一边。


    邱野焦急地追出饭店,就怕那两人在外面不管不顾吵起来,再说几句难听话,万一闹分手怎么办?


    傅墨白好不容易有个媳妇,现在变得没那么变态了,可千万不能整没了!


    心里担忧着这事,他脚步又比刚才快了几分。


    等他追上两人时,只见傅墨白正蹲在马路边给苏鸢系鞋带,那卑微的样子,就像一只哈巴狗。


    苏鸢看见他,微笑地招招手,“你怎么也出来了?”


    见其脸色正常,邱野这才敢开玩笑,“咱仨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我讲义气吧?”


    傅墨白系好鞋带站起来,与他平视,“如果没什么事,我送鸢鸢先回去了,明早再回来。”


    邱野朝他挤挤眼睛,凑近小声问:“你俩这是和好了?”


    傅墨白撇他一眼,淡淡回答:“刚刚那些都是装的,我们没生气。”


    “???”


    邱野一时没弄懂,连忙追问:“啥叫装的?我咋没明白呢?”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我们感情很好就行。”


    怕他不信,苏鸢笑盈盈地解释:“邱大哥,我和他真没事,刚才只是演戏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邱野砸吧砸吧嘴,忽然觉得这两口子不去拍电影,简直是华国戏曲界一大损失。


    下午。


    回村的路上,傅墨白边开车,边问出心中疑惑。


    “你和那个方柔有矛盾?与你在宿舍楼下说话的人是她?”


    “嗯。”


    事已至此,苏鸢没打算继续隐瞒。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一遍,还把那些猜测说了出来。


    傅墨白听完,沉思几秒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交恶,直到她忍无可忍,露出马脚为止。”


    这是苏鸢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傅墨白不赞同地蹙眉。


    “这么做太危险了,我可以调查。”


    如果是别的事,苏鸢会拒绝帮忙,但一想到姜雪,她觉得既然傅墨白知道了,那么多一分力,就能早日真相大白。


    “我替姜家人谢谢你。”


    提起姜家人,傅墨白会忍不住想起姜松,语气忽然变酸,“你又不是姜家人,替他们谢什么?”


    苏鸢闻到醋味,只觉得好笑。


    “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你管我呢。”


    傅墨白有被气到,直接宣誓主权,“我才是你家人,以后会是你丈夫,还是你孩子的爹,像姜松,什么都不是。”


    苏鸢被这些话羞脸红,别开头,嘟囔道:“这关姜大哥什么事啊?你还有个孟莉呢,我都没吃醋。”


    眼见引火烧身,傅墨白收起醋意,忙低声解释:“我真不认识她,如果不信,我带你去原军区问问她。”


    “那倒不用,你以后少吃姜大哥的醋就行。”


    “……”


    傅墨白抿了抿薄唇,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鸢鸢,我心脏不好,经不住吓,你下次悠着点,行吗?”


    苏鸢被他逗笑,没回应。


    心想:下次吃醋还用这招儿,绝对百试百灵。


    一个小时后,他们开车回到镇上。苏鸢没急着回村,而是从挎包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想找邮局把它寄出去。


    傅墨白看到路边就有邮筒,问:“你怎么不在这里寄?”


    苏鸢紧紧捏着信,无比轻快地说:“这是寄给文燕的,还是去邮局比较稳妥。”


    他们都是发小,傅墨白十分清楚她和文燕之间的友谊,于是没再问,继续朝邮局开去。


    到达目的地后,苏鸢先是买了几张邮票,挑出最好看的那张贴在信封上,然后才把它投入邮局室内的邮筒。


    等一切办妥,她看向傅墨白问:“想不想吃饺子?今天我请你。”


    她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十分刺耳。


    “你背着老子给谁寄信呢?!他妈的,天天给你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竟然还敢有二心,看我揍不死你!”


    苏鸢闻声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围满了人。她轻拧眉心朝那边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看见人群之中有个壮汉死死薅住一个女人的头发,面露凶狠。


    而那个女人一脸痛苦,是她认识的谭丽。


    第26章 粘豆包


    怵于男人的凶神恶煞, 再加上又是夫妻间的家事,大家只议论纷纷,劝说男人赶紧放手, 但没人真敢去把谭丽救下来。


    许是看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很没面子, 男人更加恼羞成怒, 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苏鸢见状快步上前, 傅墨白也在这时冲了过去。


    “住手!你要干嘛?!”


    她冷声呵斥的同时,傅墨白已经用力握住男人的手臂。


    两人突然的出现让大家惊讶无比,包括正要挨打的谭丽,当她看清是苏鸢时,瞬间脸色胀红,不复往日淡定。


    男人怒瞪他们,继续耍横道:“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 关你俩啥事啊?快给我松手!”


    傅墨白冷冷看他, 力道又加重几分, “打女人最没出息,你不配当个男人。”


    这一举动疼得他冷汗直冒,下意识松开力气,苏鸢趁机把谭丽从他手中救出来。


    “你没事吧?他刚才有没有动手打人?”


    面对苏鸢目光中的真诚,谭丽微微一怔,随即摇头, 小声说:“我没事, 谢谢。”


    与此同时, 傅墨白也松开男人的手臂, 并用身子隔开双方,起到强有力的震慑作用。


    男人见他一身军装不敢招惹, 就对谭丽吼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你快点跟我回家!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谭丽被吼得缩起肩膀,低下头,整个人瑟瑟发抖,沉浸于恐惧当中。


    苏鸢握住她的手,给予力量:“别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没权利打您。”


    听到“父母”二字,谭丽不禁红了眼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苏鸢趁机建议道:“不如咱们去吃碗热汤面吧?暖暖身子。”


    在这寒冷的深秋,热汤面能暖身暖心,谭丽没敢看丈夫凶恶的眼神,点头应下。


    下一秒,就听男人再次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今天敢走,我揍死你!”


    “你”字还没说完,他的手臂再次被傅墨白狠狠捏住,疼得哇哇直叫。


    苏鸢搀扶着谭丽坐上吉普车,自己则坐入副驾驶。


    从众目睽睽的嘈杂中来到如此安静的环境,谭丽终于找回一丝安全感,她蜷缩在角落,暂时不想说一句话。


    苏鸢默默陪着她,没出声打扰。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饭馆。


    傅墨白要了三碗热汤面和两份小咸菜,独自一人坐到窗边,把角落里的位置让给他们谈心。


    没有他在,谭丽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不好意思道:“都是因为我,你们才没在一起吃饭。”


    苏鸢把醋瓶递给她,语气轻快:“偶尔换个人陪也挺好,您的汤面里放它吗?”


    见其没像别人那样讲一堆大道理,谭丽默默松了口气,接过醋瓶,反而主动提及私事。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刚开始那几年对我特别好,后来我怀孕流产,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他也没和我提离婚。这一点,我很感谢他。之后……”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


    “之后,我们领养了他哥家的孩子,可才养一年就被他嫂子要回去了。从那时候开始,他经常喝酒,耍起酒疯最初是骂人,没过多久变成动手打人,如今不需要喝酒,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动手了。”


    谭丽自嘲一笑,眼里尽是凄凉。


    苏鸢听完蹙起眉,“这一切不是打人的理由,更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忍受。”


    “嗯,其实我也不想忍了。比起离婚,我真怕被他打死。”


    谭丽说完,喝了一口热汤,身子逐渐回暖,人也彻底清明了。


    见她能想到离婚,苏鸢为其高兴。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会尽力帮您。”


    谭丽听了表示感谢,沉默一瞬,很不好意思道:“我现在就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说。”


    “之前,没想过离婚,可现在不能不离。我想坐火车回哈市,寻求家里人帮助把婚离了。你能借我些钱,再送我去火车站吗?”


    “好,一会儿我和墨白送你上车。不过,你有介绍信吗?”


    “有,是在校长那里要的空白信,填上内容就能用。至于校长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


    热汤面吃完,他们来到火车站,想买最早去哈市的车票。


    恰巧,二十分钟之后就有一趟列车。苏鸢买好票交给谭丽,祝她一切顺利。


    谭丽对她充满感激,承诺以后一定会还她这份恩情。


    直到把人送上车,苏鸢才忽然想起来问傅墨白:“你说,她会回来吗?我接近她那么久,还没来得及问苏艳宁的事呢。”


    傅墨白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安慰:“她的工作在这边,不用担心,会回来的。”


    “害,希望如此吧。”


    一个月后。


    在大雪纷飞的某天,谭丽真的回来了。


    此时,苏鸢正带领学生们写散文诗歌,以雪景为题,自由发挥。


    李树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愣是没写出一个字。


    苏鸢见状,用手指轻敲他的桌面,说:“实在想不出来,你可以先画一幅雪景图,发挥你的特长,没准画完后就有灵感了。”


    李树立刻眼前一亮,拿出画本勾勒,很快一幅草图跃然纸上。


    苏鸢看了看满意离开,又去瞧其他人写得怎么样了?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大家纷纷把作业上交,谭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


    “苏老师,今天中午有约吗?我想请你吃热汤面。”


    看到是她,苏鸢一脸惊喜,“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才回,明天正式上班。”


    中午,他们来到校外饭馆,像上次那样点了两碗热汤面和一碟咸菜。


    谭丽拿出钱,还给她。


    “这是上次向你借的,现在如数奉还,苏老师,真的很谢谢你。”


    苏鸢害羞接过钱,轻声问:“你的事情怎么样,解决了吗?”


    “嗯!婚已经离了。”谭丽扬起嘴角,笑得灿烂,与以往大不相同。


    苏鸢也跟着笑,为她高兴。


    这顿热汤面,两人吃得身心舒畅。期间,又聊了许多,包括离婚的整个过程。


    一个月前,谭丽回哈市后,直接找到娘家大哥寻求帮助,听说她这几年的遭遇,所有娘家人既震惊又心疼,怪她太傻,忍受这么久,到现在才想开。


    她家和前夫家条件相当,但谭丽大哥不是个善茬,在哈市没人敢招惹,以至于离婚的流程还算顺利,哪怕前夫不愿意离婚,也得回哈市把手续办了。


    “我可能工作到年末,就要调回哈市了。以后你去哈市,可以随时来找我。”


    看着她,苏鸢心中生出一丝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筵席,比起这个小镇,哈市才是她的家。


    “祝您以后能心想事成,永远幸福。”


    “谢谢。”


    两人互视对方,会心一笑。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道路积雪成为困扰孩子们的最大问题。


    有的人要提前一两个小时从家出来,才能赶上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声。


    有些家长不重视教育,直接给孩子请假在家猫冬,这是每年都会有的现象。


    想到再过几年就能恢复高考,苏鸢心里急得不行。


    好在这个时候上面领导有了决定,批准他们班可以勤工俭学。挣来的劳动所得,与学校四六分。具体怎样实施?由她和谭丽负责。


    这冰天雪地的季节,连村里人都没活儿可干,一帮学生能干啥挣钱?


    其实学校领导并不看好。


    但苏鸢早有主意,她叫来谭丽,给全班学生开会。


    会议内容是:怎样靠劳动技术教育,养成艰苦奋斗的思想作风,用以助学。


    在这恶劣的天气下,如果能挣到钱,他们可以选择住宿舍,不用再起早贪黑上下学,也可以用它做身保暖的衣服,以防生出冻疮。


    大家听完她的发言很心动,李树第一个举手问:“老师,我想挣钱!咱们要干啥才能挣到钱?”


    苏鸢与谭丽对视一眼,由谭丽为大家说明。


    “现在离过年不远了,家家户户都会囤些粘豆包。咱们农村还好,可以自己在家做。有些城里人没那闲工夫做,就会有需求。咱们可以把做好的粘豆包卖到各大机关单位。至于怎么卖?我和苏老师负责。你们只要负责做就行。”


    “还有,勤工俭学这项活动是自愿报名,如果哪位同学不感兴趣,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学生们听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鸢把报名表传下去,有意愿的学生要签上名字。


    有的人犹豫不决,拿着笔迟迟没签,苏鸢也不催促。


    “今晚,大家也可以跟父母商量一下,如果家里人同意,你们再签字也行。”


    听她这么说,很多人放下笔,没急着签名字。


    一圈下来,全班只有五名学生签了字,其中包括姜原和李树。


    这个结果,在苏鸢的意料当中。在这个谨小慎微的年月,有顾虑是正常的。


    第二天,再次统计人数时,又有十名学生报名,几乎都是农村孩子。


    下课后,苏鸢把这十五名学生聚在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做粘豆包需要原材料,材料钱由她和谭丽垫付,等挣到钱再归还成本。


    制作地点在傅墨白那间出租屋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时间定在每天下午的劳动课,目前大家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学习如何做粘豆包。


    苏鸢发问:“谁会做粘豆包,请举手?”


    结果,只有三人举手,其他人全都摇头。


    她也不会做,于是看向谭丽,虚心笑道:“那就麻烦谭老师教教大家,能不能挣到钱,就靠您了。”


    第27章 挣到钱


    之后, 苏鸢利用课余时间,买来做粘豆包的原材料——大黄米和红豆。


    下午劳动课。


    十二名学生围成一圈,站在出租房内的堂屋, 跟谭丽学习做粘豆包。另外三名会做的学生,负责在旁边辅助指导。


    苏鸢认真看清每一个步骤, 并把它们牢牢记在心里。


    孩子们学习能力都很快, 动手能力也强, 一节课的时间,几乎人人都会做了,再放到外面冻一宿,大功告成。


    那些七扭八歪的失败品,苏鸢分给每人两个,让他们拿回去吃。


    劳动课结束后,她把厨房收拾干净, 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等到一切整理完, 才动身回学校。


    走出院子锁门时, 有位大婶看见她,立马凑过来问:“我瞧你家来了不少学生,你们这是干嘛呢?”


    苏鸢转头看她,没说实话,“辅导他们学习呢,您有事?”


    大婶上下打量她许久, 明显不信, 但又没证据, “姑娘, 咱这片住的都是正派人,你们可别干些违法乱纪的事。”


    这话让苏鸢很不舒服, 渐渐冷下脸回道:“我是一名军嫂,你觉得我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吗?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大婶曾见过傅墨白,一时之间被怼得哑口无言,憋得脸色通红。


    看到她的反应,苏鸢忽然发现狐假虎威,挺爽的!


    接下来几天。


    苏鸢负责采购原材料,学生们负责做粘豆包,大家的熟练度比以前增强许多,成品也越来越有型。


    某日,孩子们再次来到出租屋,刚做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苏鸢和谭丽对视一眼,心生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打开门,就见那个大婶带着两个红袖标站在门外。


    大婶看到苏鸢,小声对红袖标说:“就是她,每天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干好事。”


    红袖标戾眼看向院子里,语气严肃道:“你们在干嘛呢?让开,我们要进去检查!”


    苏鸢十分配合的侧开身子,让他们走进来,谭丽本想阻止,却在她的暗示下,没有动。


    随后,他们朝堂屋走,当看到十五个孩子在做粘豆包时,瞬间怒了,“你们这是干嘛呢?别告诉我,做这么多粘豆包是给自己吃的!”


    苏鸢不紧不慢地拿出校领导给的批准文件,对他们解释道:“这是我校为培养学生的艰苦奋斗精神,所组织的劳动技术教育活动,是经过市里同意的,这是同意书,您看看。”


    一位红袖标接过文件仔细看了半天,见上面盖着好几个红戳,彻底不言语了。


    另一位红袖标见状,把文件还给她,脸色有所缓和,“我们是接到这名大婶举报,才过来的。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还不忘瞪那大婶一眼,把她吓得直哆嗦。


    苏鸢接过文件收好,回以礼貌微笑,“我之前跟这位大婶说明过情况,但她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大婶在一旁听着,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送走他们后,苏鸢长舒一口气。


    谭丽站在她身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撇嘴,“刚刚那女人跟我前夫的大嫂简直一模一样,自己的日子不好好过,每天竟盯着别人的错处,特别招人烦!”


    听她提起苏艳宁,苏鸢心一颤,再深深吸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前大嫂做了什么烦人事?”


    说到苏艳宁,谭丽忍不住往外倒豆子:“她在我们哈市只不过是某片胡同的片长,芝麻大的官,给自己的权利倒不小,无论啥事都想插一脚,仗着自己有个好哥,嚣张得不行!周围邻居看见她都躲着走。”


    苏鸢默了默,又问:“那她现在也那样吗?”


    “当然,就她那性格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幸亏她没当上妇女主任,不然周围邻居的日子更苦。”


    听完这些,苏鸢的心慢慢下沉。


    如预料般,苏艳宁没受刺激也没疯,是苏建国在骗她。


    “苏老师,你怎么了?”


    苏鸢闻声抬起头,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没事,只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像你邻居那样的,以后不搭理她就完事了。”


    “嗯,好。”


    当天晚上。


    苏鸢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苏家种种,她把苏建国在书房所说的话又仔细回忆一遍,发现这其中竟没一句真话……


    *


    经过一周的努力,第一批粘豆包终于完成了。


    在大家的殷切期盼下,苏鸢带着它们前往青山市,比起小镇,那里更有购买力。


    傅墨白开着吉普车来接她,帮忙把那一兜兜粘豆包装上车,再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十分贴心。


    苏鸢坐上车,很不好意思,“去青山市的客车有很多,下次你别送我了,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油钱。”


    “现在临近春节,客车上的小偷越来越多,你不想把大家辛苦挣来的钱弄丢吧?”


    傅墨白以此为借口,努力争取下次送人福利,苏鸢却不以为意,想了想,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里面缝了个口袋,再拿别针别住,是不会丢的。”


    里面是指内/裤或秋裤,傅墨白瞬间涨红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千万别那么做,那是针,小心扎到自己。”


    “可我看很多人都那么做。”


    苏鸢表示不服,仍然觉得这个办法好。傅墨白无奈一笑,只能采用怀柔政策,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用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沉声问:“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每段路程都是咱们独处的时间,我很珍惜,并不认为是浪费。”


    那深情的眼神让苏鸢怦然心动,她轻眨一下睫毛,对这美男计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同意他以后继续车接车送。


    很快他们到达青山市,苏鸢本打算去机关单位碰碰运气,却被傅墨白载去部队大院。


    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她一脸疑惑,“你怎么拐到部队来了?我的豆包还没卖呢。”


    “跟我走吧,我已经把它们卖了。”


    他手握方向盘,淡淡一笑。


    苏鸢惊讶挑眉,连忙问:“你卖给谁了?”


    “食堂。”


    后勤部有专门的进货渠道,如果认准哪一家,以后轻易不会变,这是个长期买卖。苏鸢兴奋不已,“你真的太厉害了!谢谢!”


    感受到她的愉悦心情,男人笑容愈深,“因为你们的粘豆包做得不错,才会被选入食堂,其实跟我关系不大。”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你帮那些孩子解决了大问题!”


    十五分钟后。


    两人拎着几大兜东西,站在后勤部办公室,把这些交给采购员。


    会计按照粘豆包的个数付钱。


    她边算钱边说道:“按理说,咱们这里是一个月一结账,但考虑到学生们急需这笔钱改善学习条件,经上面领导同意,可以破例按次数结账。”


    “谢谢你们。”


    苏鸢代表所有孩子真诚向她鞠躬,心中充满感动。


    从后勤部出来,她仍然笑盈盈的。傅墨白与她并肩前行,提出建议,“趁年前,你们可以多做些。如果大家觉得好吃,食堂必定加大购买量,到时候如果你们供应不上,他们会毫不留情选择别人。”


    苏鸢听后点头应下,开始考虑假如真的增加销售量,该怎么调动其他学生一起挣钱?


    就在这时,傅墨白忽然说道:“马上到中午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啊?”


    苏鸢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懵。


    看她呆呆的,有点可爱。男人眉眼间饱含柔情,放慢语速道:“我是说,现在去食堂打饭,咱们拿回家吃。”


    到目前为止,苏鸢还没参观过他的宿舍,想象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忍不住脸红。但,不去,又太矫情了。


    “好。”


    为不引起关注,傅墨白负责打饭,苏鸢站在食堂外的亭子里等他。


    但因长相漂亮,回头率颇高。


    刚巧方二丫看到她,瞬间变了脸色。


    “上次吃饭,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鸢闻声转过身,对上她那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是啊,怎么了?”


    见她竟敢承认,方二丫被气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和张良都快分手了!还有袁梦,也不怎么搭理我了,这都怪你。”


    苏鸢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好笑,“你们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能说你人品太差,才会众叛亲离。”


    “你!”


    方二丫气得想动手,又惧于傅墨白的背景,只会无能狂躁。


    “苏鸢,如果哪天我和张良分手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被这样威胁,苏鸢依然神色淡淡,“那…祝你早日分手,我拭目以待。”


    “……”


    方二丫被气走后,傅墨白端着饭缸回来了,见她一脸坏笑,挑眉问:“刚刚张良的媳妇来过?”


    苏鸢没否认,“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不是他媳妇了。”


    最近这段时间,傅墨白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不免有些担心:“她有没有威胁你?”


    “没有,放心吧。有你在,她不敢的。”


    苏鸢主动牵起他的手,不让他多虑。


    “真的?”


    “嗯,真的,特别真。”


    说完,苏鸢拉着他朝宿舍方向走。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她却莫名有点紧张。


    明明在京市,曾无数次去过他家……


    这时,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过,傅墨白忽然加快脚步,苏鸢紧紧跟着,心脏随之狂跳不止。


    走进楼梯间,原本寂静的空间里传出凌乱的脚步声。


    声声都敲在心上。


    傅墨白住在二楼,最后,他在宿舍门前站定,侧过头对苏鸢说:“鸢鸢,帮我把钥匙拿出来。”


    苏鸢微微一怔,见他一手端饭缸,一手牵着她,就想把手抽回来,可男人力气大,根本抽不回来。


    再想到钥匙串一般被拴在裤腰上,瞬间红了脸。


    “你放开我,自己拿。”


    可他无动于衷,“就在军大衣的口袋里,你帮我。”


    “你没拴在腰上?”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问:“你希望是在腰上?”


    苏鸢:“……”


    第28章 苏家来电


    “我没那么想, 你别乱说。”


    她红着脸,把手探入男人的大衣口袋,因为口袋很深, 摸索半天才将钥匙拿出来。


    见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苏鸢含嗔般瞪他一眼, 语气不爽:“麻烦让一让, 我要开门了。”


    傅墨白不自然地挪动脚步, 耳根通红。


    苏鸢插入钥匙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整洁的单人床,绿色军被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像它的主人一样,特别板正。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写字台和一个小书架, 一切收拾得很干净。


    她慢慢走进, 眼底充满好奇。


    “该说不说, 你是个勤快人。”


    傅墨白跟在她身后,沉默着。


    苏鸢等了好半晌,没等到回应,不禁转过头问:“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垂眸,忍不住看向她的唇瓣,喉结滚动。握在一起的手, 也下意识加重几分力道。


    她被他炙热的眼神烫了一下, 似乎有所意识。以前她曾不止一次撞见过哥嫂抱一起亲亲我我。


    难道他也想那样?


    幻想那样的画面, 苏鸢抿紧唇瓣, 心里慌得不行。


    浓烈的暧昧在彼此间缓缓流动,仿佛稍有不慎, 就会一触即发……


    就在她屏住呼吸准备躲开的时候,男人终于哑声道:“咱们吃饭吧。”


    “嗯,好。”她用力点点头,以掩饰心底那抹慌乱。


    傅墨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当禽/兽。


    各怀心事的两人来到写字台前,他把饭缸放到上面,苏鸢趁机红着脸抽回手,这次他倒是很配合,松了力道。


    写字台紧靠着单人床,她犹豫一瞬没敢坐床,而是坐到椅子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窗外。


    这里是二楼,枯树枝上挂着雪,一阵风吹过,白色的雪花簌簌飘落。


    傅墨白在床沿边坐下,把饭菜依次摆在她面前,看似井井有条,实则正努力忽视她的存在。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巨兽。


    “你先吃,我去打热水。”


    他重新站起身,没等她有所反应,人已拎着沉重的暖水瓶走出房间。


    苏鸢怔了怔,为他的体贴而心暖,与此同时长舒一口气。


    心想等他回来一起吃,结果等啊等……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人等回来。


    听到开门声,她闻声转过头,扑面而来一股寒气,冻得她激灵一下。


    “你们这里的锅炉房在哪儿啊?怎么去这么久?”


    傅墨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拎着暖水瓶走近,“刚刚看见个熟人,聊了几句。”


    苏鸢不疑有他,轻拽衣袖,示意他坐下吃饭。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衣袖特别冰冷,应该是在外面站了许久。


    “你先喝点热水吧,冻那么久容易感冒。”


    “嗯。”他朝茶缸倒入热水,耳尖微红。


    这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吃完。


    想着还要赶回校,苏鸢没再久留。送她回去的路上,傅墨白心有不舍,“下个星期天我去找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只要你人来就行。”


    男人听到这话,像吃了蜜糖,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


    “好,星期天我早点来。”


    苏鸢用余光瞄他,唇角偷笑。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对于傅墨白来说,眨眼而过。


    送她走进学校前,他忽然上前一步,大胆拥抱她,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心跳如擂鼓。


    “鸢鸢,等我来找你。”


    感受着他清冽的气息,苏鸢羞涩点头。


    回到学校,她整理好心情,先是找到谭丽,拿出今天的所有收益,兴奋告诉对方这一好消息。


    谭丽睁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一堆毛票,也很激动,“你对象真是个大好人,如果没有他,咱们那些粘豆包还不知道要卖多久才能卖完。”


    苏鸢认同地点点头,也觉得傅墨白特别好。


    “走吧,咱们先去找校长,再给学生们开个会,如果销量上去了,还要增加人手才行。”


    “好!”


    十分钟后,他们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如预料般,校长也很高兴,听说是部队食堂购买,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们做得非常好,不仅帮学校改善了办学条件,还能替许多学生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跟我说,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两人听了微笑感谢,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苏鸢问向谭丽,“您说,除了做粘豆包,咱们再做些别的卖怎么样?马上就要过年了,课余时间,我们可以多练习书法,临近春节卖对联和福字,还能赚一笔润笔费。”


    谭丽瞬间眼前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


    “苏老师,你真聪明。学生们能有你这样的好老师,是幸运的。”


    苏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琢磨着该怎么实施下去。


    第二天。


    在上语文课时,她给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首先是把昨天挣到的钱分给那十五人,虽然不多,却震撼力十足。


    李树领完钱,开心不已,“谢谢两位老师!”


    这可比去黑市偷偷卖鸡蛋,强多了。


    其他没有参加勤工俭学的孩子眼含羡慕,都很后悔当初没有报名参加。


    有同学举手问:“老师,我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苏鸢看向她,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和家人商量好,并在同意书上签字。”


    女孩忙点头,欣喜万分。


    其他人见状,也都生出劝说家长的心思。


    分完钱,苏鸢又提起写春联。班级里会写毛笔字的两名学生,立马来了精神,听得特别仔细,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写字也能赚钱。


    学校没有书法课,多数人都不会写,毛笔字不是短时间内能写好的,她建议大家先把“福”字练好。


    姜原写了一手潦草字,就很愁,放学后,挽着苏鸢的胳膊撒娇道:“老师,除了写字以外,还能不能想些别的赚钱方法?这个我不太行。”


    “我暂时没想到,如果你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告诉我,我和谭老师考虑一下。”


    姜原平时鬼主意多,此刻有点卡壳,“那我回去想想,绝对会想出一个绝妙点子的!”


    苏鸢笑着答应,与李树一起离开学校,这段时间,他们依然结伴同行。


    比起之前的苦不堪言,今天李树一直笑呵呵,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尊敬。


    “老师,我替我妹谢谢您,要不是您和谭老师,我妈肚子里的妹妹肯定营养不良。”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她侧头问。


    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笑得腼腆,“我妈说酸儿辣女,她现在想吃辣的,不过现在是冬天,家里的干辣椒都吃完了,园子里也没辣椒。”


    他想多挣钱,去国营饭店买川菜。


    “我那里有些干辣椒,明天上完劳动课,你拿回去一些。”


    那些干辣椒,还是上次和傅墨白学川菜时买的,一直没用。


    李树听了连连感谢,并要给钱。


    苏鸢没收,而是问起李父的近况,“家访时没见到你父亲,他还好吗?”


    提及那人,李树神色一凝,不复刚才的笑容,“他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我妈也管不了他。”


    苏鸢微微蹙眉,“他去干嘛了?你母亲不是在怀孕吗?”


    在她印象中,怀孕的女人很辛苦,身边必须有个成年人在才行,万一出现意外,是会要命的。


    像是习惯了父亲的行为,李树表情有些麻木,“他说去市里给人家垒火炕挣钱,可每次回家,都没挣到一分钱,我妈说,钱都被他输光了,让我以后不要学他。”


    忆起李家那杂乱的小院,苏鸢心情复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


    “在学校赚到钱,记得藏好,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父亲,知道吗?”


    “嗯!我会的!”李树用力点头,决定今晚回家,偷偷在秋衣里缝个口袋,随时摸一摸,心就踏实了。


    许久后,两人在分岔路口告别,姜松和沈晴早已等在那里,靠得极近。


    苏鸢看到他们,感动的同时又很无奈,“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不用来接我,我有手电筒,一个人回家不害怕。”


    沈晴迎上前,面如娇花,喜笑颜开,“我是为了和他偷偷约会,才来接你的,你千万别有负担。”


    在不久前,她和姜松正式处对象了,当时轰动整个村子,说啥的都有,村民们一致不看好两人的未来。


    但沈晴依然我行我素,还越来越高调了。苏鸢为他们高兴,很希望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三人用手电筒照路,朝家走去。


    就在这时,姜松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今天下午送来的,好像是京市的信。”


    苏鸢接过来看了一眼,落款是文燕。


    到家后,她迫不及待地回屋拆开信,又是厚厚几页信纸。


    信中,文燕得知她和傅墨白在一起后,简直高兴坏了!并提到萧祁也和赵小雪处对象了。具体是怎么在一起的,没人清楚内幕,只当是两情相悦。


    除此之外,苏家大嫂生了一个女儿,长相白皙可爱。而其他人之中,当属张兰娟过得最不如意,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帮忙照顾孩子,累得要死。


    苏建国早出晚归,根本没空听她的不满。


    文燕提醒苏鸢:如果接到张兰娟的电话,千万不能心软。


    苏鸢看到这里一怔,觉得是文燕想多了,高傲如张兰娟,是放不下身段主动给她打电话的。


    星期天的早晨。


    她七点起床,早早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与傅墨白约会。


    但是,还没等她走出姜家,村委办便通知她去接长途电话。


    这年头,接电话也要钱,苏鸢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第29章 使坏


    “麻烦您, 如果这人以后再来电话,就说咱村没有叫苏鸢的。”


    她从挎包里掏出几个桔子塞到对方怀中,以示诚意。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接过桔子,笑呵呵地承诺:“放心吧, 再来电话我立马挂断。”


    “那就谢谢您啦!”


    把人送走后, 苏鸢没再想那通电话的来意, 背着挎包朝村口走去。


    傅墨白早已等在那里,像块望夫石般目光坚定,一动不动。


    看到他,苏鸢快步上前,小脸儿泛着红晕,“你来得真早!”


    “怕你等太久,想早点来。”


    两人相视一笑, 准备上车离开, 刚巧有几个人也从村里出来, 与他们撞了个面对面。


    其中有个婶子看见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怼了怼身旁的方二丫,“丫儿,你快看看,那是不是你对象的车?”


    方二丫本想避开与苏鸢的碰面,听到这话不得不面对, “二姨, 您看错了, 那车不是。”


    “啥?咋可能呢?明明是一个车牌号啊?我这人记性特别好!”


    方母听了立马插话道:“二丫, 那车到底咋回事?真像你二姨说的那样,是一个车牌号?”


    眼瞅着距离苏鸢他们越来越近, 方二丫怕丢人,只能承认道:“确实是一台车,部队配的,谁需要谁就用呗,你们有啥大惊小怪的?”


    这时,方母反应过来,为了面子忙找补,“二丫说得对,公家的车,谁需要谁就用,没啥大不了的。”


    方家二姨撇撇嘴根本不相信,还小声嘀咕道:“你们当我傻子啊,这么高级的车咋可能想谁开,就给谁开?”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方二丫被气到黑脸,直到把人送走了,都没多说一句话。


    回家的路上,方母越想越丢人,忍不住抱怨道:“你说你在文工团那么多年,咋就搞不到一个像样的对象呢?瞧人家苏知青,跑咱这穷乡僻壤,都比你找的男人好。”


    方二丫皱着眉,实在忍受不了,终于爆发脾气,“您能不能别气我了!我一个没背景没文化的女人找张良这种条件的军官,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您非要埋怨我,那我还想怨你们呢,生在穷人家,从小就低人一等!如果不是我上进,这辈子只会嫁给庄稼汉!”


    一口气说完,她转身就走,完全不顾方母的叫喊声。


    方母见状,急忙推了推在旁边看热闹的方德胜,示意他赶紧把人追回来。


    方德胜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把人追到,无奈劝说:“妈是替你不值,你的火气咋越来越大了?”


    方二丫闻声转过身,仍然气鼓鼓,“你不是挺有本事吗?帮我收拾那个苏知青,事后我给你二百元钱!”


    “啥?”方德胜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别跟我装傻充愣,当初是怎么收拾姜雪的,你就怎么帮我收拾她!一回生二回熟,不用我教吧?”


    听完她的话,方德胜猛咽一下唾沫,支支吾吾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苏知青的对象那可是营长!哪是我能招惹的?给我五百也不行。”


    方二丫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不禁气闷不已,心思一转,故意诱惑道:“不然我给你三百!只要你能成功收拾她,那傅营长绝不会再要她,更不会帮她出头。到时候她只能嫁给你,白得一个媳妇又白得三百元钱,这笔账你咋算不明白呢?”


    方德胜不禁想起苏鸢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最终扛不住诱惑,答应了。


    另一边。


    苏鸢坐在车上,只觉得晦气,“一大清早就遇见方二丫,我怎么感觉今天会事事不顺呢?”


    傅墨白一边开车,一边抬起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咱们不能封建迷信,就算宁可信其有,那也是邪不压正。”


    苏鸢被逗笑,笑过之后问他,“姜雪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吗?”


    男人想了想,回答:“目前查到方德胜经常出入某胡同,那里住着一个寡妇,可能是他对象或是别的关系。”


    她惊诧挑眉,心想:不会是当年和他闹绯闻的寡妇吧?那他可真长情。


    不知不觉间,汽车已驶入小镇。


    苏鸢想买笔墨纸砚,他们径直来到文化用品商店,买了三十支毛笔、一些宣纸和红纸,还有两块大砚台。


    买完这些,她笑着看向傅墨白,样子特别谄媚,“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男人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很好奇到底是多大的事,需要让她这样?


    “怎么了?”


    苏鸢摸上鼻尖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写毛笔字特别好!那是傅爷爷手把手教出来的。我想请你写几张福字,用来学生观摩。”


    傅墨白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为节省时间,他们连书店都没逛,改到出租屋写毛笔字。


    苏鸢负责磨墨。


    两人站在写字台前,气氛十分和谐。


    趁他没写字的空隙,苏鸢磨着墨,问:“你多久没写了?会不会生疏?”


    傅墨白倒很淡定:“不会,当初每天都练,已经刻入骨髓了。”


    说话间,她的脸颊不小心沾染到一滴墨汁,他看着那一点点黑,沉默一瞬,用拇指肚轻轻擦去。


    苏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


    “脸上有墨汁。”


    听到他的解释,她下意识仰头,方便擦拭。


    四目相对之际,男人忽然俯身,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上那樱红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让人渐渐谷欠罢不能,冷冽与温暖纠缠在一起,溢出轻轻喘/息。


    苏鸢被迫搂住他的劲腰,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像要被拆吃入腹。


    直到颈间传来一抹湿热,她才从沉沦中清醒过来。


    “不要,现在还不行。”


    她嘤/咛像猫,软弱无助。傅墨白动作一滞,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并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没再继续。


    “抱歉,是我过分了。”


    他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性感。苏鸢脸色爆红,就连脖颈都透着粉色。


    某种情愫在彼此间缠绕,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鼓起勇气,小声问:“不是要写字吗?墨已经磨好了。”


    可男人听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继续抱着她,格外霸道。


    “乖,让我缓缓。”


    苏鸢任他抱着,一时之间没弄懂,他在缓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舍得松开手,又恢复成平日一本正经的样子。


    苏鸢见状,悄悄后退一步,不敢再继续招惹他。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勉强维持表面平静,很怕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


    整个下午,傅墨白一共写了三十多张“福”字。苍劲有力的笔风,像他本人一样,正气凛然。


    苏鸢拿起它们,简直赞不绝口。


    男人在旁轻笑,眼底尽是柔光。


    傍晚,他把人送回村子,还想继续朝姜家走,却被苏鸢阻止了。


    “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太高调不好。”


    早猜到她的想法,傅墨白指了指车后座,“琴姨让我帮她带些东西,你自己拿不动。”


    苏鸢随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车后座看见不少东西。


    她抿了抿唇,没再拒绝。


    很快,吉普车停在姜家门口,叶琴听到动静走出来,见是他们,脸上盛满笑意。


    “带墨白回来,咋没提前通知一声?一会儿我让姜松去买肉,吃完饭再走吧。”


    傅墨白礼貌颔首,答应的同时还不忘夸赞叶琴的厨艺好。


    这可把对方高兴坏了!恨不得拿出全部家当来招待客人。


    这时,姜松从卧室走出来,再一次感觉到傅墨白的敌意,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他处对象后莫名开窍了。于是,走近他们面前,故意说道:“我也把沈晴叫来吧,她那么瘦,应该补补。”


    叶琴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忙把姜松往屋外推。


    “那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把人找来!”


    等姜松走后,苏鸢向他解释:“沈晴和姜大哥在一起了,他俩感情很好。”


    傅墨白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的内心。


    几分钟后,沈晴随着姜松走进堂屋,在看到苏鸢那微微红肿的唇瓣时,不由得瞪大双眼。


    “鸢鸢,你嘴怎么弄的?”


    “……”


    苏鸢连忙捂嘴,脸上尽是懊恼。


    就不该,盼着她来。


    “没什么,吃咸的,吃多了。”


    沈晴的恋爱仍处于手拉手的纯情阶段,听到这种解释便信了。


    叶琴是过来人,在旁边忍不住笑,“好了,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去做饭。”


    姜松被安排出去买肉,傅墨白不想打扰两个姑娘聊天,很识趣的走进厨房要求帮忙。


    叶琴没当他是客人,真给他一个酱油瓶,让他去村口那边打酱油。


    过了一会儿,傅墨白拎着酱油瓶,走在村路上。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生疼。


    这个时间段,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有着浓浓的烟火气。


    这时,从村路对面走来两个年轻人,他们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欸?你说德胜哥让咱们买好几斤酒是想招待谁啊?我咋没听说他家里要请客?”


    “谁知道,别管那闲事,他让咱们干啥就干啥,给钱就行。”


    “你说得对,咱俩多打一些,一会儿也找个地方喝两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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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行!”


    傅墨白望向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蹙眉。


    打完酱油回到姜家,姜松刚好买肉回来,他放下酱油瓶,走近对方,沉思一瞬问:“方德胜酒量怎么样?”


    第30章 方家兄妹


    提到“方德胜”, 姜松眼里只有厌恶,“你怎么会认识他?”


    “你先告诉我,他酒量怎么样?”


    姜松抿了抿唇, 没好气道:“前两年他得了胃病,不敢多喝酒。”


    俗话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些年, 他没少关注方德胜的一举一动。


    傅墨白听后,眉头紧锁。过了半晌才说:“麻烦你帮个忙,最近盯紧他。”


    姜松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说清楚,这忙没法帮。”


    见其挺有性格,傅墨白轻笑一声,招呼他来到无人处, 把全部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姜松听完, 无比震惊, “你是说,苏知青在帮我家调查方家兄妹?她是咋知道的?”


    “白云村没有秘密,知道很正常。她调查方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道方德胜想干嘛?但一定没好事。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缓了好一会儿,姜松终于平复好心情,一脸严肃地承诺道:“你放心, 我不会让苏知青出事的。”


    傅墨白沉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 两人回到堂屋, 装作无事发生。


    苏鸢看见他们, 笑盈盈地问:“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傅墨白走向她,嘴角噙笑:“不是一起, 在厨房遇见的。”


    见他这大醋坛子今天表现良好,苏鸢倍感欣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拿出前不久织好的围巾,假装若无其事地递给他,“一会儿回去冷,你系这个,羊毛的,应该很暖和。”


    傅墨白低头盯着那条浅灰色的围巾,嘴角忍不住高高上扬,“很好看,是你织的?”


    “嗯,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


    这是她想了好久,才找到的理由。


    “帮我戴上。”


    “啥?”


    苏鸢一怔,随即拒绝。


    “在屋里戴什么?万一琴姨以为你嫌她家火炕烧得不热,怎么办?”


    瞧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儿,傅墨白无奈轻笑,“只有你这么觉得,琴姨是过来人,会理解的。”


    “那也不行,你还是出门再戴吧。”


    苏鸢红着脸,态度坚决,男人没办法只能妥协。


    吃过晚饭,离开的时候,傅墨白没忘系围巾的事,把它递到她面前,弯下身子一脸期待。


    月色下,两人对立而站。


    苏鸢耳根通红,举起手臂,把围巾轻轻围在他的脖颈上,小声嘱咐道:“慢点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嗯,好。”


    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傅墨白忍住想亲吻的冲动,低声问:“天气这么冷,不如你搬到镇上住吧。在这里,我不放心。”


    虽然有姜松的承诺,但他依然担忧。


    苏鸢抬眸,一脸疑惑,“有什么不放心的?每天有李树陪我上下学,挺安全。而且快放寒假了,来回折腾太麻烦。”


    “他还是孩子,不用你保护他就不错了。”


    听到这话,苏鸢被逗笑,也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说吧,出了什么事?”


    傅墨白从没想过隐瞒,沉默几秒后,把今天所听到的,全都告诉她。


    她听了淡淡一笑,反而还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会各种防身术,还有军体拳,就方德胜那小体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很清楚的。”


    两人一起长大,她的防身术还是他教的。但傅墨白依旧不放心,“有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过于自信,还是搬到镇上住吧。”


    只要她跟村领导说一声,开张证明就能暂时搬走,可苏鸢不想离开这里。


    “如果方德胜真对我起了坏心思,我不想放弃这个查明真相好机会。”


    早料到她会如此,傅墨白紧紧握住她的手,凝望她说:“放你在这里,面对危险,我会担心。就算为了我,先搬到镇上住几天可以吗?真相早晚水落石出,我保证在过年前一定能查清楚。”


    在其攻势下,苏鸢思忖片刻,答应他会好好考虑一下。


    傅墨白了解她的性格,没再继续劝说。离开白云村后,他没回青山市,而是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第二天早晨。


    苏鸢拎着一兜笔墨纸砚准备去镇中学上班。


    姜松如承诺那般,把她送至村分岔口,不停念叨着,“让我送你去镇上吧,方德胜那人心黑,啥事都干得出来。”


    “不用,我和李树在一起,他不敢明目张胆怎么样?而且目前只是猜测而已,没准方德胜要对付的人不是我呢?”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李树走近了才住嘴。


    见今天多一个人,李树很好奇,“老师,他是谁啊?”


    还没等苏鸢回答,姜松已先一步答道:“我是你三舅爷,从今天开始送你们上学。”


    “??”


    李树和苏鸢不约而同地睁圆眼睛,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辈分竟这么大!


    “你是啥三舅爷?我咋没听我妈说过呀?”


    面对质疑,姜松高高挑眉,“你今晚可以回家问问,看我骗你没有?”


    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吭声了。


    直至送他们到学校门口,姜松才放心离开。


    第一节是语文课,苏鸢把昨天买的笔墨纸砚分发下去,说:“你们可以先按照我给的福字临摹。因为条件有限,大家先沾些水用地面练习。”


    看着那苍劲有力的“福”字,有同学好奇道:“老师,这是谁写的?写得真漂亮!”


    听到男友被夸赞,苏鸢很自豪,“是我师父写的,如果你们能好好练习,将来肯定比他写得还好。”


    大家深受鼓舞,纷纷表示会把毛笔字练好!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四天后。


    这几天,因为有姜松接送,李树天天跟着坐马车,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很怕哪天不再接送,自己又像以前那样要步行到学校。


    于是,他很有眼色地嘘寒问暖,还没话找话,把姜松烦得不行。


    苏鸢见状很想笑,暗自琢磨着应该怎么说服对方,不要再接送自己。


    这天,他们如往常那样放学回家,路过村委办时,就见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嚷声震破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鸢走上前想问清楚,却被围观的杨晓红偷偷拽到一旁,小声说道:“方家出事了,你别过去,方德胜他妈正坐在地上哭丧呢。”


    她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是谁死了?”


    杨晓红把她拉到四下无人的地方,然后倒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天上午,方德胜正在家里睡大觉,忽然有两名公安同志找上门,说他违法犯罪,要立刻带他走。


    方母被吓了一跳,拼命阻拦,幸亏有村长出面,公安才得以顺利把人带走。


    但是,方母因为这事儿讹上了村长,已经在村委办哭了一下午,誓要把儿子哭回来不可。


    了解清楚后,苏鸢很是意外,“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杨晓红先是观察一下四周,紧接着在她耳边低声说:“好像是拉皮条,他让好几个寡妇干那事,从中间挣好处费,简直恶心死人!”


    “……”


    苏鸢没想到事情会衍变成这样,她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姜松,只见那男人直勾勾地站在那里,神色复杂。


    等他们回到姜家,叶琴喜上眉梢迎上前,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你们快洗洗手,马上吃饭了,咱家今天吃饺子。”


    端饺子的功夫,姜松这才缓过神,趁人不注意,问向苏鸢,“方德胜那事,是傅墨白做的吗?”


    苏鸢愣了一下,不敢确定。


    “如果是他,帮我谢谢他。”


    “好,等见到人,我会问他的。”


    只不过,还没等见到傅墨白,隔天,一则消息在白云村彻底火乍开了锅。


    原来在五年前,是方德胜欺负了姜雪。姜雪性格温柔内向,不敢告诉别人,才不得已跟他处对象。后来又遭到威胁没参加军民大联欢,从而错失梦想。


    其实,方德胜有没有出轨对她来说并不重要,而是失去清白,又失去梦想,才让她走上自杀这条路。


    这一切,全是方二丫主使的。其目的,就是不想让姜雪被文工团选中。


    当从公安局了解到这些时,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万万没想到,方家兄妹能这么坏,这么恶毒!为了一己私欲,啥事都干得出来!


    尤其是方家人,在面对村民们的讨伐时,最终没敢抬头。


    姜雪的父母也从隔壁村赶回来,领着姜家一众亲戚来到方家讨要说法,以发泄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苦楚。


    这一次,方家人没像以前那样嚣张,跟个鹌鹑似的,任打任骂。


    得知这一切后,苏鸢心里那口闷气,算是舒出来了。同时又很好奇,方德胜为什么会交代得这么清楚?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她终于等来傅墨白。


    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方德胜被抓,是不是你做的?”


    傅墨白隔着车窗看向她,眼底露出无奈。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再说。


    苏鸢这才注意到自己太心急,连忙上车坐好,一脸期待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吗?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算是,他的确犯罪了,这一点没人冤枉他。”


    见他承认,苏鸢笑得灿烂,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真牛!这么快就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那姜雪的事呢?他怎么会供出来?”


    按理说,这事和拉皮条没关系。


    傅墨白回答:“还记得当年和他传绯闻的寡妇吗?也在这次案件中被捕了,是她为了将功补过,说出来的。之后,公安们再诓一诓方德胜,他吓得什么都说了。”


    苏鸢露出一抹了然,“原来是这样,等他们被绳之於法,姜雪就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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