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安诺谴责道：
“你掐我干什么？”
“我说怎么不疼, 原来是我掐错人了……”
南妄默默地把手从安诺的大腿上挪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掐。
很疼。
疼出泪花的那种。
南妄吸吸鼻子，闷声道：“居然是真的, 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
安诺凑近南妄, 把脑袋搁到南妄肩膀上，恶魔低语道：“没有做梦，你现在是魔尊啦！”
“不, 我不信,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南妄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周围的人, 希望有人和他一样意识到了问题。
好消息是, 就像南妄期盼的那样, 场上确实唏嘘一片。
今天到场的修士不少，好几百号人，但是这个人数对于整个魔族领地而言, 这些人，又算不上多。
七罪教提供的场地没有那么大, 人多了就坐不下, 所以打从一开始, 七罪教就严格限制了每个教派的到场人数。
天魔教作为七罪教的亲密门派，小小地开了一些特权，但就算如此，也就来了三四十个就是而已。
到场的修士中，一小部分人在见到结果后神色沉重、一言不发, 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是大部分人, 在结果出来后，都处于一个面面相觑、满脸茫然、一无所知的状态。
只是, 要说完全一无所知，那好像……也不是。
起码投票规则，他们还是知道的。
除教主以外的普通修士，一人只能投一票。
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满一千票。
这些票数，对上“南枉”那五十万票，根本就不值一提。
显然，那五十万票根本不是他们投的，而是更高一级的人物——他们各自的教主投的。
教主之间的博弈和利益交换……他们可就不清楚了。
此刻的结果，异常到极致反而出现了一丝可怕的合理性。
但凡是有脑子的修士，都不敢在这个关头轻举妄动，只敢私底下和小伙伴低声探讨两句。
然而，在场几百号人，不可能个个都有脑子，没脑子的修士自然还是存在的。
“这南枉是个什么人啊，听都没听说过！”
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会场。
南妄咬咬牙，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道：“我就是南枉！”
霎时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提出质疑的魔修也同样站起了身，南妄起身后，便和那人对上了目光。
下一秒，南妄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巧了吧，说话的魔修他见过！
就是他之前在门口的小亭子那儿见到的魔修！
魔修也认出了南妄，顿时也是一阵无语。
南妄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的票投给谁了？”
魔修拿起自己的令牌看了一眼，看完又是一阵无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刚才有人说给我一块上品灵石买我的票，我就投了，我也没注意投给了谁……”
一片嘲笑声。
所有的修士都能看见，魔修的令牌上写着“南枉”两个大字。
——这人自己把票投给了南枉，现在却又跳出来质疑南枉是谁。
——怕不是来搞笑的。
魔修支支吾吾了一阵，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坐在他身边的同门赶紧站起身来向众人道歉，并将他拉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下，场上站着的人只剩南妄一个了。
南妄满头大汗地对众人说道：“我，我就是南枉，但我只是天魔教的堂主之一，修为也只有炼气，今天只是跟着教主来凑个热闹而已，这场投票可能有点问……”
“诸位，稍安勿躁。”
一个声音打断了南妄的话。
童彦突然现身在会场中央，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吸引众人目光的同时，他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话茬：“投票没有任何问题，在场的人中，唯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便是他。”
南妄急了：“等等教主，你是不是哪里搞错……”
童彦看了他一眼，随即补充道：“只不过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需要一定时间的磨砺，本尊愿意辅佐他，帮助他尽快掌握魔尊的权利。”
南妄心里乱得一批，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教主您就别给我贴金了，我什么能力自己还不清楚吗，我哪里能做得了什么魔尊，着魔尊之位还得是您才行……”
“此言差矣。”
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南妄的话。
南妄僵硬地回过头去，对上了无歌似笑非笑的脸。
作为魔尊的有力竞争者，无歌今天自然到场了，除了他以外，鬼尸教来的人也不少。
无歌道：“投票出来的结果若是能随意更改，以后的大选也就都别办了，直接改成禅让制岂不是更好？”
今日魔尊大选，几乎所有叫得上名的魔教教主都到场了，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一都和天魔教交好，剩下三分之二不算交好但也没有交恶，极少数的敌对方，则是鬼尸教无歌的支持者。
如今，两位举足轻重的教主先后发了话，顿时让摇摆不定的魔族们心里都有了数。
众人纷纷表态道：
“无歌教主说的对啊。”
“这票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本来也没规定不能买票，只要出的起价钱，买就买呗。”
“没问题，我能发心魔誓担保票决定绝对没问题。”
“笑死，谁还记得那天魔符大赛……”
“南魔尊万岁！”
无歌挥了挥手，众人的说话声顿时小了不少。
他转过头，对上童彦不善的目光，缓缓说道：
“昔日魔尊大选后都会设立三位魔使侍奉左右，童教主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是自然，看来这魔使之位，光有童教主一人，还是有些缺憾，在下不才，愿尽力而为。”
童彦的眼角抽了抽。
他自然是一点都不想让无歌来碍事的，但是这魔使的事上，无歌才是占理的那一方，他要是反对，倒是显得他不分轻重、不知好歹了。
“无歌教主深谋远虑，童某真是自愧不如。”
“过奖、过奖，希望日后能和童教主携手共勉，共同承担魔使的职责。”
两位教主的争锋相对看得其他人……震撼不已。
凡是在北域待得时间长一些的修士都知道，魔尊隔三差五就要重选，因为魔族不能没有魔尊，但是魔使就不同了。
魔使并非必须任命，数量上也没有那么严格的限制，前任魔尊只有一位魔使——早就和他有一腿的合欢宗教主，在他当选魔尊后顺利成章地成了他的魔使。
起码对于佟东阳而言，他的魔使，也就是炉鼎的另一种写法而已。
魔使这个东西，不仅要侍奉在魔尊左右、起到保护魔尊安全的作用，还能直接参与魔尊的许多决策，按理说是修为越高越高，地位越高越好。
但是，问题就出在，越是修为高的人，越不愿意臣服于他人。
两个争锋相对的候选人，落败的那一方会心甘情愿地成为获胜方的魔使吗？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像是今天这种情况，两大元婴后期的教主争相给一个炼气期的魔尊当魔使的事，在场所有人都从未听说过。
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倒反天罡的事，此刻竟然就发生在他们眼前。
这也……太刺激了。
聪明的修士已经开始打听这三人之间的纠葛了，就算没那么聪明的修士，也嗅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是不是炼岔了？”
“咱这是在选魔尊吗？”
“嗐，魔符大赛的事知道吗，知道就不奇怪了……”
“听过英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但确实第一次见不爱江山还得竞争上岗的。”
“太震撼了，这给我看傻了都。”
“有人敢留影吗……反正我不敢，但我以后还想看。”
“刺激，太刺激了。”
从童彦和无歌对上之后，南妄就完全插不进嘴了。
他就这么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定下了他当选魔尊的事。
甚至还争着给他当魔使。
南妄本来就已经够头大了，再被这两个不知道在抽什么风的人一刺激，整个人的心态顿时崩了：
“谁要你们当魔使了，我不同意！”
这魔尊大不了他就真的当两天再说，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两人非要当他的魔使，他偏不同意，看他们怎么出招！
童彦和无歌脸色一僵，同时回过头来看向南妄。
一个是可怜巴巴的目光，另一个是笃定他会改变主意的自信目光。
前者是童彦，后者是无歌。
南妄见状，更加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魔使。”
“哈哈哈哈，魔使之事关系重大，咱们教主怎么可能被这些小小的诱惑蛊了去呢？”
一个沧桑的声音突然响起，出场的居然是南妄的老朋友——闫岁桉！
闫岁桉深吸一口气，在南妄绝望的叫喊和惊悚的目光中，说出了那个最深的秘密：
“诸位，你们看到的这位‘南枉’，便是我们合欢宗的新任宗主！教主为了修习符咒来到天魔教，碍于门派情面才一直没有多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南妄：“……”
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都疯了。
第112章 最适合做魔尊的人
正常来说, 选出魔尊后，新任魔尊应当在众人面前说上两句话才是。
但是今天的情况实在是不同以往。
在合欢宗的闫岁桉揭露了南妄的“真实身份”后，场面彻底乱了套。
合欢宗卧底的故事只有合欢宗的核心人物才知道, 而一般修士对于这位“合欢宗宗主”的印象有且仅有一个——
“就是他写的‘穷奇化劲法’！”
某位修士如此高呼, 并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可。
显然，传闻在流传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与现实出现了一些偏差。
从“卧底青云门取回穷奇化劲法”传成了“就是他写的穷奇化劲法”。
混乱加剧。
场上准魔使们争执不休, 场下众人众说纷纭, 声潮涌动, 喧嚣得像是菜市场。
大会实在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好在最重要的选票也选完了, 对于结果大家也都没有异议。
于是七罪教的教主在童彦的指示下, 宣布新任魔尊发言的环节改日再进行，让众人先行离开。
众人丝毫没有扭捏，离席的速度非常快, 一副想要尽快赶回去给教内其他弟子分享八卦的架势。
很快，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南妄也在一众天魔教弟子的前拥后簇下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
半个月后, 天魔教公布南枉正式接任魔尊之位的消息, 鉴于眼下北域秘境的情况过于复杂严峻, 就任大典暂缓举办，时间再议。
此外，魔尊另配三位魔使，分别是天魔教教主童彦、鬼尸教教主无歌以及合欢宗现任魅堂堂主祝毓唐。
各种杂七杂八、真真假假的消息纷纷扬扬地传了半个月，总算是迎来了新的篇章。
对于这回的魔尊大选, 市面上起码流传出了十几个版本的故事, 大部分都与南枉-童彦-无歌三人的“爱恨纠葛”有关。
其中在南妄看来最离谱、却也是流传最广的那一个, 是说南枉曾是合欢宗里的一个默默无闻弟子，虽在修行上天赋一般, 却在“其他方面”天赋卓越，他不甘平庸，于是离开合欢宗，前往其他教派，不断勾引各大教主，一路上位，最终在“老情人”们的助力下成功当选魔尊。
离谱是真的离谱，出名也是真的出名。
然而，即使是离谱到这个程度的传闻，比起南妄真正的经历，都要稍稍略逊一筹。
南妄并非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魔教弟子逆袭成了魔尊，而是从一个默默无闻但心系青云门的杂役弟子一路逆袭，最后变成了魔族的魔尊。
这等传奇的经历，已经远远突破了坊间传闻的上限，即使传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南妄曾经担心自己来自合欢宗的身份暴露后，会引起童彦的怀疑，毕竟合欢宗的卧底可是派到青云门去的，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再打听一下，就能挖出他在青云门的经历。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童彦对于南妄“来自合欢宗”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他的想法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他要当第一魔使。
是的，第一魔使。
听到这个专有名词的瞬间，南妄觉得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一个就连原著里都没出现过的东西，居然在他的影响下，诞生了！
前几任的魔尊要么只有一个魔使，要么根本没有魔使，到了南妄这一代倒好，那么多大佬争着要给他当魔使，甚至还分出了第一第二第三……
更离谱的是，为了魔使排名闹腾的还不止童彦一个。
无歌怎么可能愿意屈于人下，还是屈于童彦之下。
南妄面对着这两人的争锋相对、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头都大了一圈。
他都没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做魔尊、怎么做魔尊，每天光是处理这两人的纠纷，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被赶鸭子上架地成为魔尊后，南妄其实也想过要好好为魔族规划一下未来，最好是和仙门化解恩怨、携手并进的未来。
没想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实中的南妄每天处理寄给魔尊的信件之外，都在忙于阻止童彦和无歌打起来，根本没有精力畅想未来。
天知道，原著中的童彦和无歌的关系可是很好的，他们还联手灭了青云门呢，那可是青云门啊！
在无歌和童彦的衬托下，第三魔使祝毓唐就显得无比善解人意。
祝毓唐是合欢宗派来的魔使，真要说起来，合欢宗才是正儿八经的魔使出产地。
在南妄这一代魔尊之前，魔使的含义其实就是炉鼎。
都说术业有专攻，在修为这一块，合欢宗确实不敢说自己数一数二，但是在炉鼎这一块，合欢宗说自己是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祝毓唐，就是合欢宗这一代精心培养的男性炉鼎。
他既不和前两位魔使抢位次，也从来不会像那两人一样一天到晚给南妄送库房都堆不下的天材异宝，他送的最多的，也就是清晨刚摘的花瓣，泡上一壶清雅的花茶，在聒噪的争吵声中晕开的袅袅白烟。
比起那两个只会捣乱的活宝，祝毓唐做事牢靠、文笔凝练且善于处理信笺，为南妄分担了不少工作，是真正意义上为魔尊排忧解难的魔使。
只是，到底是合欢宗出来的，祝毓唐偶尔也会在无歌邀请南妄研究符咒、童彦邀请南妄共赴秘境的时候，一边给南妄倒茶，一边茶言茶语地开口：
“他们就会给哥哥找事，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
不堪重负的南妄放下茶杯，跑回坠月楼去抱着兔兔哭诉。
兔兔耳朵一垂，贴在身躯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听他说话。
南妄一边哭诉一边解释道：“糯糯我真的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相信我，我不会移情别恋的！”
安诺哼唧一声，变回人型道：“真的吗，我不信。”
南妄哭丧着脸道：“真的，真的是真的，比黄金还真。”
安诺叉着腰道：“哼，我看你每天美人在怀，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别的先不说，但是……美人？”
南妄回忆了一下他的三位魔使，忍不住吐槽道：
“童彦那就是个魁梧大汉，和美人也不沾边啊，无歌倒是还行，但是他一会儿男人一会儿女人的，实在是太吓人了，至于祝毓唐，他太阴柔了，白天还好，晚上瘆得慌……”
安诺气鼓鼓地说道：“你还真选上了是吧！”
南妄哈哈一笑，搂住安诺的软腰：“就算再给我选一百次，我也会选我家糯糯美人。”
“哼，你夸我也改变不了你成天和他们腻在一起的事实。”
安诺哼唧哼唧地转过脑袋，一副不想配合南妄演出的样子。
南妄可怜巴巴道：“我也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我看到他们的脸就心烦……但，但也是没办法。”
安诺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南妄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成为魔尊后，坠月楼就成了他的办公地，每日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信鸟飞向坠月楼，寻求魔尊的帮助。
原著中对魔尊的描写没有具体道他的办公内容，童彦成为魔尊的节点也在非常后期的剧情里，所以南妄真的做梦没有想到，魔尊对于魔族而言，居然真的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最近魔族秘境频发，不断出现崩溃的现象，甚至灭门了好几个无名小教，许多大教也被卷入其中，顾得上自己就算不错，实在是腾不出手对外支援，再加上秘境的情况瞬息万变，可能刚刚组织好救援的人，那边的秘境就被攻略成功了，或者本来以为板上钉钉能被攻略的秘境突然出现了大问题，一举团灭了许多修士的同时疯狂扩张，急待救援。
这样恶劣的情况，光靠魔教自己显然已经无法解决了，所以还需要解放传送大阵，寻求仙门的援助。
在没有选出魔尊之前，这些传信、求助、开阵以及引导普通百姓避难之类的行动实施起来非常混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所有的求助信一律寄给南妄，传送阵开不开、怎么开、老百姓要不要避难、往哪里避难，全部由南妄决定。
各大魔教讲究一个听话，南妄指哪打哪，他要是不指，那大家就不打。
南妄倒也想不指，也想每天喝喝茶摸摸鱼，但是，每一封求助信背后都是无数条人命，他晚处理一会儿信件，一个秘境可能就崩溃了，一座城市可能就死绝了，他多劝两位魔使两句，一座不知道要不要开启、什么时候开启的传送阵就彻底被秘境占据，再也没有开启的机会了。
三年前的南妄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这一回来魔教，并不是来感受符咒的巅峰的，而是来感受杜雪泠身上的担子的——
从早工作到晚，片刻不能停歇。
这也正是为什么安诺宁可让南妄被三位魔使环绕，也不愿意亲自继续留在坠月楼里盯着南妄的原因。
世人对于996、007的恐惧，是不分时代背景的。
南妄这魔尊是赶鸭子上架赶上去的，但是上去以后他却发现，放眼整个北域，他可能还真的是最适合做魔尊的那个人。
对于现在的北域而言，魔尊存在的意义就是稳住局势，解决秘境，减少伤亡。
魔尊本身的修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魔尊的号召力，以及魔尊对于秘境局势的掌控力。
前者，虽然南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能叫得动童彦、无歌以及他们背后的两个教派，在遇到实在是战力不足的情况，也能拜托这两个战力超绝的大能亲自跑一趟秘境应急，而后者……
后者，南妄就更擅长了。
凡是会出意外的秘境，理论上他都知道，如果他不知道，就说明这个秘境不会出问题。
所以，南妄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魔族的战力，让最合适的人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如果实在是遇到常人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派童彦去，他有男主光环，一般死不了。
要是不小心死了……那其实也不错。
第113章 从卧底到魔尊
南妄勤勤恳恳、没日没夜地007了一年半后, 北域的局势居然还真的被他稳住了。
这波秘境大潮来势汹汹，比起历史上的几次秘境潮有过之而无不及。
根据以往的历史经验，起码要死一半以上的修士才能勉强耗过最艰难的时期, 再加上这回的魔尊是一个只有炼气修为的魔修, 所以，打从一开始，所有人就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然而, 没有人想到, 这个史无前例的、只有炼气修为的魔尊, 居然真的带领着大家熬过了秘境的井喷期。
伤亡方面, 倒也不是说没有, 但是控制在了十分之一左右。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远远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曾经的南妄由于修为太低、经历太离奇，即使背靠两大魔教, 也有不少魔修对他接任魔尊的事有些异议。
但是现在，南妄的成就已经超过了历代所有魔尊, 整个北域的魔修都对他感激万分, 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使用“卑劣”的手段当上了魔尊, 甚至有极端的修士反过来质疑童彦和无歌，认为这两人要不是沾了曾经与南妄有旧的光，现在都不配当他的魔使。
不少教派都将现任魔尊奉若神明，高呼“魔尊南枉，千秋万代”。
踏进北域的修士, 谁要是敢说魔尊一句不好, 话是上午说的, 人是下午没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
南妄最近总算是闲了一点, 终于可以不用在书房里睡觉了。
重新踏进内室时，他甚至有一种宛若隔世的感觉。
榻上躺着一只迎着阳光晒肚肚的兔兔，浑身上下写满了岁月静好。
即使在南妄忙到手舞足蹈的那段时间里，兔兔每天做的事也就是在阳光下软成一滩，满脸幸福地啃胡萝卜饼吃。
“糯糯，我可真羡慕你啊……”
南妄挤到榻上，搂住兔兔，把脑袋埋进兔兔的软毛毛里呢喃道：
“要是有下辈子，我都不想做人了，就和你一样做一只兔子吧。”
兔兔张开眼睛，从三瓣唇里吐出一声满是不屑的“叽”。
南妄抬起头来，不满道：“干嘛啊，连个兔子都不让我当？”
“叽叽叽。”
性格决定命运，就你这什么都操心的性格，就算变成兔子了，也是劳碌命。
南妄：“……”
有一说一，安诺确实也没说错。
但是——
“我也没办法啊，秘境要是不解决，就会不断死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死那么多人去死吧……”
南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叽叽叽？叽叽叽！”
为什么不能？那两个人不就可以吗？
为什么他们可以你就不行，你不能闭上眼睛吗？
南妄视线飘忽：“……他们啊，他们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还是挺给力的。”
安诺口中的“那两个人”指的自然是童彦和无歌。
这两个人，虽然平时敌对得厉害，但是在某件事上，他们却能出奇地达成一致——都对魔族的命运漠不关心。
作为心系青云门的修仙者，南妄现在混在魔教里，他的身份，左右也算个……卧底吧？
连他这个卧底都觉得北域太难了，秘境太乱了，一座城一座城地死人，实在是太惨了。
修仙之人与修魔之人的恩怨情仇，在这样的天灾之下，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
所以他才勤勤恳恳地干了一年半的魔尊，累管累，但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怨言。
最起码他确实拯救了许多生命，抹去了许多灾难。
哪怕日后他身份暴露，引颈受戮，他依然不会后悔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不会后悔他曾挽救过生命、曾在大是大非面前选择做个好人。
和他比起来，无歌和童彦两个人……他们已经不是好人不好人的问题了，他们简直不是人！
什么魔族兴衰，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他们心里只有争风吃醋；什么一城全死完，死完就死完，他们总说修魔的人太多了，人少点资源还好分。
无歌倒也算了，他出身青云门，立场不坚定也正常，但是童彦呢，他可是土生土长的魔族啊，作为一个魔族，一颗心就和石头做的一样，对同族之人的命运毫不关心。
如果不是南妄给他安排活，他是一动都不会动，宁可成天假扮成钟望生的模样，给南妄端茶磨墨，都不愿意去秘境里救人。
但是，南妄给他安排的活他又总是能干得很好，真的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却也称得上是攻略秘境的大功臣。
看在童彦确实有功绩的份上，南妄艰难地为他挽尊：
“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救了不少人，比起我，还是他们更有用一点……虽然我了解秘境，但是我的修为不够，真让我一场一场地去攻略秘境，我也确实做不到嘛。”
安诺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随后啪唧一下变回了人型。
雪白的发丝垂下，正好掉在南妄手上，痒痒的。
安诺道：“他们只是修为高而已，修为高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谁又能比得上你呢？大家都说，你是最适合做魔尊的人，如果没有你，会死很多很多很多人。”
“传闻不可信！你别听他们乱说！”
南妄现在听到“传闻”、“大家说”之类的词就ptsd，哪怕内容是夸他的，他都一样害怕得不行。
安诺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我不信他们，我信你总行了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当好这个魔尊的，你看你现在不就当得很好吗？”
南妄叹了口气：“好什么呀，我本来其实想着，卖魔族一个人情，到时候说不定能借此阻止仙魔大战，结果这最近刚稳定下来没几天，你猜发生了什么？”
安诺问道：“什么？”
南妄压低了声音：“我收到了好几个门派的情愿信，所有人都说想要集结力量攻打青云门，杀叶诳，夺天机！”
安诺：“他们说的天机到底是什么呢？”
南妄道：“我怎么知道天机是什么，我看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叶诳手上而已……”
安诺点点头，随后说出了一段让南妄大惊失色的话：“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干脆杀了叶诳，把天机夺过来吧。”
南妄：“？？？”
南妄：“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安诺没心没肺地说道：“本来就是嘛，修真这回事本来就是与天斗，与人斗，天机谁不想要呢？现在你在魔界的待遇也不错，大家都认你当魔尊，我们干脆把叶诳杀了，把天机抢过来，这样你的修行就能一日千里，再也不用当只有炼气的小可怜啦。”
“我真服了你了，祖宗，你真是我祖宗！你说你这脑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南妄揪住安诺的脸蛋，用力地往外扯了扯，在安诺的大呼小叫中，他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
“你就算不为青云门的师兄弟姐妹们考虑，你也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吧？你可别忘了，你占着的就是叶诳的壳子，要是真让他们打上青云门，你就危险了！”
“呜，你快放开——”
安诺努力地解救出自己的腮帮子，傲娇地说道：
“哼，我才不会危险呢，我的神识被叶诳困住了，叶诳死了，我就解放了，青云大殿里那么多兔兔，我随便找一只附身就行啦！”
南妄道：“你可拉倒吧，他们不止要杀叶诳，还要灭青云门满门，到时候他们看到兔子就杀，一只都不给你留。”
“嘿嘿，没关系，我这不是还有你嘛，你都是魔尊了，开口留一只兔兔怎么了？”
安诺挽住南妄的胳膊，亲昵地摇了摇：
“真到了那天，你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只兔兔哦。”
“……我会尽量不让那天到来的。”
南妄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无论如何都要改变青云门在原著中的结局，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最深、最深的心愿。
他现在是魔尊了，在北域也算是有一定的话语权，对于仙魔大战，他有一定的信心阻止它的发生。
让他没有信心的，是童彦。
童彦的深仇大恨是客观事实，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也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童彦复仇。
他当上魔尊之后，遇到了不少困难，童彦处处维护他，帮他稳住了许多次局势，其中的情义他无法视而不见，他意识到了童彦是真的把他当兄弟。
他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所以他不止一次对童彦旁敲侧击，希望童彦能够放弃对青云门的复仇，或者就单单对叶诳复仇，放过其他无辜的弟子，可惜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不管童彦对他再怎么言听计从，在对待青云门的态度上，他却无比坚定不移——
杀叶诳，夺天机。
当这六个字从童彦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字里行间的可怕杀气几乎要将南妄吞没。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童彦与青云门的矛盾，是绝无可能调和的。
如果他要保护青云门，就必须要杀了童彦。
好消息是……
他一直在等待的秘境，终于出现了。
三日前，北域九重楼一夜之间覆灭，被一座进展缓慢但是有些怪异的秘境覆盖。
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的当下，没有人知道，这座秘境会为魔教、北域乃至整个修仙界带来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唯有——
南妄知道。
第114章 入侵的秘境
这座对南妄而言至关重要的秘境, 因其地理位置，被后世命名为“九重秘境”。
在九重秘境第二次崩溃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秘境。
秘境的危险程度, 一般由其地理位置和扩张速度来判断。
九重楼所在的位置非常微妙, 作为北域的地标建筑，九重楼历史悠久，声名远播, 但是九重楼附近教派很少, 教徒更少, 唯一的重要枢纽是一座连通天落海的传送阵, 就算没了影响也不大。
如果是和平时期, 秘境一出现就会有修士去攻略，但是现在局势刚刚稳定，还有不少亟待救援的秘境需要处理, 根本没人顾得上这么个危害性不大的秘境。
不管换谁来看，都会觉得就算让九重秘境算不上危险, 就算让它再扩张个几百里, 对魔族和老百姓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实在不行的话，干脆牺牲九重楼也没关系。
每个人都觉得，九重秘境问题不大，可以放一放再说。
南妄甚至都没收到和九重秘境有关的求助信，还是天魔教的下属在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嘴九重楼出了点问题, 他才知道这件事。
得知九重秘境现世后, 南妄第一时间开始安排后事。
九重秘境是原著中最重要的篇章之一, 它的发展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最多半个月, 他们就得出发了。
这一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无论他的结果如何，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童彦留在秘境之中，为青云门抹去心头大患。
说到交代后事，南妄第一个想到的是战沉明。
三师兄常年徘徊在天魔城里，是最好的带信人。
但是，从两年前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三师兄突然失踪了。
当时正好是南妄接任魔尊前后，他的心情一度非常崩溃，甚至想过要跑路，没想到，偏偏在这样的时刻，三师兄却玩起了失踪，连句口信都没留，直接人间蒸发了。
北域的局势能控制成今天这样，关键时刻失踪的三师兄起码要占一半的功劳，是他让南妄彻底绝了跑路的心思，安安分分地当起了魔尊。
发现三师兄失踪后，南妄冒着风险给杜雪泠送去了信鸟，杜雪泠倒是很快给他回了信，告诉他战沉明有要事在身，短时间内可能无法联系他。
战沉明这一走，南妄联系青云门最安全的一条途径便断了，剩下的途径，要么直接是寄信鸟，要么就通过“天宫”传信，两者都有风险，而且风险都不小。
好消息是，自从北域秘境井喷后，魔族不得不向偏中立的仙门求援，从魔教往仙门寄信的事变得不那么罕见，总算是给了南妄钻空子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样，就南妄这样三天两头从魔教往仙门丢信鸟的操作，早就该暴露身份了。
以魔尊的身份在魔族建立起一定的威信后，南妄总算是可以自由寄信了，但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师姐的回信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他在五天前寄出去的信至今都没收到回信。
南妄察觉到事情有些异常，已经在私底下计划着偷偷溜回青云门看一眼，就是没想到九重秘境来得这么快，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回青云门的优先级到底比不了九重秘境，原著里的青云门在童彦打上门之前一直都挺好的，也就是说，只要他能解决童彦，青云门就是安全的。
南妄给每一个真传都写了信，将身上所有的信鸟分批次放飞，又跑了趟最近的“天宫”典当行，将自己这段时间收集的所有材料和灵石全部存入大师兄的户头，这样如果他回不来，“天宫”就会把东西还给大师兄。
就在南妄放飞最后一只信鸟的第二天，整个北域都被九重楼入侵了。
这么说或许有点抽象，但是事实正是如此。
南妄一觉醒来，如往常一样打开窗户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看见一栋拔地而起的九重楼近在眼前。
漆黑的浓雾将九重楼包裹其中，看上去不详到了极点。
在护宗大阵这件事上，魔教和仙门没有差别。
这座九重楼就这么越过了护宗大阵，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魔教内。
“南妄，出事了！”
童彦火急火燎地冲进坠月楼，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神色慌张的护法以及留宿坠月楼的祝毓唐。
“稍安勿躁，其他门派来信了吗？”
南妄的语气镇定万分。
他的冷静瞬间感染了其他人。
在南妄卸任后接任的符堂堂主毕恭毕敬道：“魔尊大人，我们刚刚收到了无歌大人的传信，鬼尸教中也出现了同样的九重楼。”
剑堂堂主同样道：“魔尊大人，距我教大约五十里外的天魔城外也有同样的九重楼。”
“好，看来九重秘境已经开启了，每一栋九重楼都是一个单独的入口，剑澜，你立刻集结天魔教金丹以上的修士以及筑基以上的符修，毓唐，快通知各大教派，让他们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攻略九重秘境！”
此时此刻，在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南妄就像是真正的魔尊一样，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所有人做事。
众人很快在他的安排下行动了起来。
没被提到名字的童彦有些略有些不安地开口：“南妄，这回的情况有些不对，要不我们先换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九重楼消失了再回来？”
“没这个必要，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事的，你……”
南妄深深地看了童彦一眼：
“你去替我去把无歌叫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无歌？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哪怕已经到了危急关头，童彦还是没忘记和无歌争风吃醋。
南妄从榻上捞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白色绒绒兔，心不在焉地rua了起来：“比起你，我还是更相信他一些，毕竟他所有的身份，我都知道。”
“什……等等，我可以解释！”
童彦被南妄的话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摇摇欲坠了好几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南妄在说什么，于是急切地辩解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当时……”
“别想那么多，先去叫人。”
南妄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把人叫来以后，你直接去秘境入口等着吧，九重秘境都打到我们大本营来了，作为教主，你可得肩负起攻略秘籍的责任来，至于别的事……就等我们从秘境里出来以后再说吧。”
“……”
童彦几次张口，没能说出话来，最终他选择了听从南妄的命令，咬了咬牙，转身出去了。
“叽叽叽。”
怀里突然传来了兔兔的叫声，南妄回过神来，松开了下意识拽紧兔毛的手。
“叽叽叽。”
讨厌，我都快被你拽秃了。
安诺一边抱怨，一边舔毛。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有点紧张……”
南妄低声道。
刚才萦绕在他身上的气势散了个干干净净，在安诺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平易近人的南妄。
在进入九重秘境之前揭露童彦隐瞒的事、让童彦心神不宁，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好的事。
虽然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童彦非要搞出钟望生这个马甲，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一点，在关键时刻给童彦上点眼药。
……
很快，天魔教便集结好了攻略队伍，就等南妄的一声令下，一起杀进九重楼。
最后的关头，无歌应召来到了南妄面前。
“魔尊大人，听说您找我？”
南妄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你就这么来了？鬼尸教不是也出现九重楼了吗？”
“啊，那个啊，自然还是……魔尊大人更重要。”
无歌笑着回道。
南妄却冷了神色：“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歌不解地问道：“这话倒是有些奇怪，不是您让我来的吗？要问也该是我问您，您想做什么？”
南妄道：“以你的修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九重楼有多危险，你宁可抛下鬼尸教的弟子，都要来我这儿帮忙……既然你都对我言听计从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无歌不缓不慢道：“魔尊大人，现在说这个好像有些不合适吧，不如等我们攻略了九重秘境，我再慢慢告诉您？”
“不，现在才合适。”
南妄看向窗外，九重塔的体积和一个时辰前想必足足扩大了一倍，几乎已经要侵蚀掉坠月楼了。
不能再等了，他们必须立刻进入九重秘境。
但是在这之前，在——他的生命走向终点之前，就让他最后自私一把，为自己谋求一个答案吧。
南妄道：“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异世？”
无歌愣了一瞬，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南妄催促道：“别装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你大概还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可以告诉我真相，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这话还真是有些熟悉呢，哈哈。”
无歌的笑声渐渐平息，语气中染上了些许悲伤：
“一炷香之后会发生什么呢？死在秘境里的人，是我，还是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我，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真相。”
第115章 许多真相
莫名其妙……
南妄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就觉得牧远谣奇怪得不行，现在再看，果然如此。
七窍玲珑心对于花木生灵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没有七窍玲珑心的花木生灵, 和正常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好，我答应你。”
南妄说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但是管他呢, 只要能把无歌知道的秘密骗出来就行, 剩下的都不重要。
反正他大概率也不可能从九重秘境里出来了, 就算让他现在发心魔誓, 他也无所谓。
无歌没有要南妄发心魔誓, 他非常爽快地变回牧远谣的模样，告诉南妄有关牧远谣的一切。
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里，南妄听说了一个非常苦涩的故事。
一切的开始, 是每一代的青云门真传都身负救世的使命。
所谓的救世，救的正是南妄前段时间亲身经历的——秘境潮。
秘境如井喷般出现, 各地接连崩溃, 不论是仙人还是凡人, 全都面临着灭顶之灾。
能在疯狂的秘境潮下稳住局势的，唯有身负六件神器的青云门真传。
南妄是第一次经历秘境潮，确切地说，是秘境潮的一部分——北域的秘境潮，而按照无歌的说法, 不论秘境潮从哪里开始出现, 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蔓延到全部的土地上。
也就是说, 之所以南妄寄给杜雪泠的信收不到回信，正是因为仙门所在的中州也开始出现秘境了, 所有的真传都已经出动，自然没有余力再关注他的信。
这样的涨潮期，每隔数百年就会有一次，每一次几乎都是灭世的前兆。
在牧远谣之前，每一代所有的真传都死在秘境里，无一例外。
直到上一代的青云门真传，也就是牧远谣所在的第六代真传中，出现了一个意外。
第四真传，青河。
这位天赋异禀的传奇修士，通过将神器与符术结合，居然做到了预知未来。
通过不断预知秘境出现的地点和崩溃原因，青河成功避免了其他真传的死亡。
在青河的努力下，第六代真传成了唯一一代至今还有人活着的真传。
青河预知未来并非毫无代价，每一次的预知都会使他的神识衰弱一份，等到熬过秘境潮的时候，青河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濒临崩溃。
可是，即使做到了这一步，一切也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一波秘境潮过去了，下一波怎么办呢？
为什么世间从未有人飞升？因为接连不断的秘境潮不会给任何人飞升的机会。
青河用命保下的这一届真传已是世间修为最高的一批人，可即便是现在的剑宗大长老，也不过三百多岁，元婴修为而已。
想要飞升，起码还需要十个这样的三百年。
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青河了，等到下一波秘境，所有人还是得死。
至于青河本人，他就连下一波秘境都等不到，不出十年就要魂飞魄散而亡了。
牧远谣不想眼睁睁看着青河死去，她想带着青河逃走，但是对于真传而言，逃走都没有那么容易。
神器自带救世的诅咒，身怀神器之人必须要不断攻略秘境，与天下同生共死，即使青河已经奄奄一息、甚至神志不清，他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预知未来，如同疯子一般、不断预知未来。
后来，牧远谣真的研究出了剥离神器的方法，却没能赶上青河神识俱灭的时刻，她的研究成功最后用在了其他的真传身上，于是诞生了以祝天阙、杜雪泠为首的第七代真传。
故事的最后，牧远谣献祭除她以外所有花木生灵的寿元，用秘法撕开时空裂缝，将青河的尸体送往异世，同时送走的，还有青河身上的神器，观天眼。
这就是为什么牧远谣知道南妄来自异世，毕竟这观天眼就是她亲手送出去的。
现如今，南妄带着观天眼一起从异世归来，代表青河已经彻底死透了，魂飞魄散，再无转世。
听完全部的故事后，南妄感慨之余，问了一个问题：
“青河的预知包括第二天的天气吗？”
牧远谣愣了愣，回答道：“自然。”
南妄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可以，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无歌说的“真相”，和他穿越的真正原因毫无关系。
再复杂的故事都会有核心的结论，而他的结论很容易就能得出，谁叫他根本不会预知未来。
青河的观天眼是真的可以观天，他就不同了，他对未来所有的“预知”，都建立在他看过原著《龙尊归来》上。
他这根本不是预知，就是个外挂而已，一旦发生蝴蝶效应导致原著内容和现实对不上，外挂还能当场表演个原地失效。
青河能做到的事，他尘埃莫及，他能做到的事，人家青河大概率根本看不上……
而且，牧远谣说，他是带着观天眼一起从异世归来的。
但是事实上，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的眼睛确实就是观天眼，就算是真的，这玩意也不是他一开始就有的。
观天眼是他成功攻略仙狐秘境后，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
真要仔细分析的话，南妄甚至怀疑真正的第四真传根本不是他，或许是原本的第四真传意外死在了仙狐秘境里，观天眼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地方去，这才暂时附身到了他的身上，就和当时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的七窍玲珑心一样。
……
“你说什么？你不带我去？”
临出发前，安诺听说南妄这次前往九重楼不准备带他，整只兔都惊呆了。
“糯糯，这次情况不同，我是魔尊，所有的魔族都认识我，进了秘境以后我肯定会遇到很多魔族，而你是魔族最不待见的兔兔，万一你暴露了，我们都会有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担任魔尊期间和形形色色的魔族人士打过交道的原因，南妄现在撒起谎来轻而易举，脸部红心不跳：
“放心吧，我们去的人这么多，而且我好歹也是魔尊，大家都会保护我的。”
“可是……”
“你就在这里等我，很快的，睡一觉我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好吧，但是你要带上这个，而且不许摘下来。”
安诺伸手进怀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了一根红绳编织的手绳。
“这不就是我送给你的吗？你自己不戴就算了，还反过来给我做人情？”
南妄接过手绳看了一眼，惊道：
“我去，你平时都拿它干嘛啊，怎么会破成这样？”
这是他在仙狐秘境里给安诺挂的手绳，送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一根全新的手绳，系着漂亮的花结，而现在，手绳的结全都散开了，边缘粗糙不堪，纤维弹出，整体灰暗无比，毫无光泽。
安诺想了想，说道：“磨牙？”
“服了你了。”
南妄无奈地戴上这条破破烂烂的手绳：
“这样总行了吧？我保证不摘下来。”
安诺点点头，放心地变回了兔兔的模样，跳到榻上，边打哈欠边朝他挥挥手。
“叽叽叽。”
快走吧，早去早回呀。
南妄：“……小没良心。”
他远远地看着瘫在原地变成一坨的兔兔，看了很久很久，似乎要将这画面永远印刻在他心底。
直到有人来敲他的房门，询问他什么时候出发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现在就走。”
……
九重秘境的形式和过去所有秘境都不同，它的入口遍地都是，但每一座“九重楼”，却只能进入两位攻略者。
人数满足后，入口就会关闭，直到有攻略者死去后，入口才会再次打开。
无歌被南妄赶了回去，不参与天魔教入口的竞争。
第一批进入九重楼的修士，自然是南妄和童彦。
南妄很清楚，他和童彦都不会回来了，但即使他们死了，秘境仍然需要被攻略，所以他给剩下的人排好了序号，一旦入口再次打开，就按照排序进入秘境。
九重楼的入口并非传送漩涡，而是一扇普通的大门。
南妄和童彦一起踏入其中的瞬间，背后的大门立刻关闭。
轰隆一声，不详的声音昭示着这里并非现实中的九重楼，而是秘境幻化的一部分。
就在南妄观察秘境内部的时候，童彦的声音从他身后期期艾艾地传来。
“南妄……”
童彦半点都不关心秘境，他的心中只有南妄在进来之前的说的话。
刚才南妄一直在排兵布阵，他找不到解释的机会，现在总算只有他和南妄两个人了，他赶紧为自己辩解：
“我当时见到叶诳戴着你的手链，我以为他又对你做了什么，我气疯了，所以才想和他同归于尽，见到你……和他以后，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等等？什么叶诳，什么手链？”
南妄满脸茫然地质疑道。
他做好了童彦会解释“钟望生”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童彦一开始就是他完全不了解的故事。
童彦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在秘境里……”
南妄更不解了：“你在秘境里第一次见我？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北域吗？”
童彦沉默片刻，变回了原形。
不是钟望生。
而是一条通体漆黑的……怪物。
这只怪物，曾在仙狐秘境中咬死安诺、重伤杜雪泠。
而现在，一模一样的怪物出现在南妄眼前，只不过现在怪物只有当时的万分之一的大小。
小小细细的一条漂浮在空中，目光清澈又可怜。
南妄：“？？？”
好啊你小子，原来还瞒着这么大一事儿呢？
第116章 真的是坏兔兔吗
南妄过于震惊, 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黑漆漆的一长条缓慢地游到南妄眼前，口吐人言道：
“发现你来了北域后, 我一直想和你相认, 但是我不知道叶诳想做什么，在叶诳面前我不敢说出真相……”
南妄：“……”
他想的那件事，和童彦交代的事比起来, 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但是, 问还是要问的。
一样样来。
“先、先不说这个, 你就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搞个‘钟望生’的假身份？”
这话一出, 黑漆漆的一长条在空中扭曲了一下：“钟望生不是假身份, 童彦才是假身份。”
南妄奇了：“什么叫童彦才是假身份，你本名难道不叫童彦吗？”
一长条上下晃了晃，看上去像是在点头。
南妄：“……你先变回人形, 这样不好交流。”
童彦听话地变回了人形——钟望生的模样，随后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也不说话, 像是在发呆。
南妄催促道：“说话啊, 你本名不叫童彦吗？”
钟望生如梦初醒般摇摇头：“童彦是我在此世的化名，钟望生才是我真正的名字，这是亚父，不……”
钟望生犹豫片刻，说出一句令南妄大惊失色的话来：
“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亚父。”
南妄大呼小叫道：“哎哎哎, 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啊，谁是你亚父啊！”
钟望生嘀咕道：“你只是不记得了而已……等洗麟结束, 你都会想起来的。”
“啊？”南妄困惑道：“什么洗麟？”
钟望生解释道：“洗麟是龙族特有的登仙仪式，分神渡劫，一步登仙，此界所谓的‘分神’境界，正是化用了龙族的分神洗麟仪式。”
南妄思考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一点：“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你的亚父，我现在之所以记忆全无、修为尽失，是因为我在……渡劫是吧？”
钟望生点点头。
“……”
南妄陷入沉思。
说实话，钟望生的故事比无歌那个更离谱。
如果能选的话，与其做钟望生的亚父，他宁愿做被观天眼从异世带回来的第四真传。
但是，如果钟望生真的把他当亚父，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说不定，他能借这个机会，说服钟望生放下仇恨，放过青云门。
南妄想了想，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他。”钟望生的语气无比肯定：“而且我给你了‘眼睛’，如果你不是他，你早就被龙血灼烧殆尽了。”
“等等，眼睛？”南妄醍醐灌顶般醒悟了过来：“我这观天眼原来是你给我的啊？”
“呵，观天眼。”钟望生冷笑一声：“明明是我们这里抢去的身躯，竟然敢给它们命名，叶诳……真是无耻至极。”
南妄没被他带跑思路，而是顺着观天眼继续想，很快又明白了一件事：“所以你之所以是个瞎子，是因为把眼睛给我了是吧？”
钟望生没有否认，只是试图解释：“当时情况紧急，你身处青云门，又只有一丝神识，周围全是豺狼虎豹，我没有别的能给你的东西，只能把眼睛给你……”
“胡扯，我在青云门的日子可好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波折，就是在那天遇到你——你咬死了我的糯糯。”
南妄恨恨道：
“你针对叶诳就针对叶诳，为什么咬死我的糯糯？你们魔族是有多喜欢连坐，是个兔子就杀？”
“什……什么兔子？等等！”钟望生惊呆了：“那就是叶诳！叶诳一直都跟在你身边！叶诳根本不是兔子，他是讹兽！他一直在骗你！”
“？”
突如其来的“真相”之下，南妄的大脑一度有些卡壳。
安诺就是……叶诳？
等等，这个问题有点熟悉，他以前好像遇到过一次。
南妄拼命回忆，最终想起了曾经一度得到过的结论——
如果安诺真的是叶诳，那也就代表着，那只陪着他在杂役处扫地扫了十年的兔兔，是青云门仙尊本尊。
叶诳放着好好的仙尊不做，来杂役处碰瓷一个杂役弟子？
还因为豆腐花的咸甜和他闹脾气？
这合理吗？
不，这不合理。
南妄很快得到了结论，冷漠且坚定地说道：“安诺绝不可能是叶诳。”
钟望生急切道：“你被骗了，讹兽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他对你说的所有的事全都是谎言！我一直想和你相认，我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我不敢，我打不过叶诳，我怕他会对你不利，我没有办法保护你……”
南妄打断了他：“等等，你说你打不过安诺？”
“叶……好吧，安诺有你留给他的修为傍身，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把糯糯咬死了。”
“那是叶诳的分身之一，他的分身只能发挥出本体三分之一的能力，饶是如此，若不是秘境里可以引火燃爆，我早就被打死了，而且我并有没有咬死叶诳，是他自己放弃了这具分身，抽走了神识，把躯壳留给了我。”
南妄质疑道：“我不信，我了解糯糯，如果他真的打得过你，他宁可自伤一千，也要杀你八百。”
没办法，他家的兔子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钟望生艰难道：“有可能……他毁掉我一只眼睛、撕烂我的舌头又抽走我一半龙筋以后，觉得……消气了？所以就走了？”
南妄：“……”
当时的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糯糯身上，根本无暇顾及怪物的情况。
现在想想，他在秘境里见到怪物的时候，怪物的模样……貌似是挺狼狈的。
相比而言，安诺倒是坐在仙尊的宝座上，用着仙尊的身躯，除了失忆了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外伤。
不会吧，难道他家安诺真的是一只撒谎成性的坏兔兔吗？
叫什么来着，讹兽？
这可不行啊，等他回去以后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南妄暂时记下了这一茬，随后又问起了观天眼的事：“如果观天眼在你身上，那也就是说，你才是真正的青云门第四真传？”
“什么第四真传，谁要做青云门的第四真传！”
钟望生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大叫起来：
“那是龙族的眼睛，所有的龙族都有这样的眼睛，我们的眼睛和青云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南妄敷衍地哄道：“我现在搞不清状况，你先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我再好好捋一捋。”
“好……”
钟望生很容易就被哄好了。
南妄分析道：“六件神器，都是从一条龙身上扒下来的，也就是说，每条龙都能炼成六件神器？你也可以？”
“……”
钟望生看向南妄的目光无比惊悚。
南妄赶紧笑了两声：“哈哈，我就是这么一说，不是真的要炼，你看你紧张什么，对了，七窍玲珑心呢？你也有七窍玲珑心吧，那玩意到底是怎么个东西？”
在南妄期待的目光中，钟望生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血统斑杂，几乎无法化成龙形，唯一从龙族获得的传承，只有这双眼睛而已，即使这样，我的眼睛也远不如您的真龙之眼，真龙之眼可视未来，可破迷障，可见万物法则，远非‘观天’可以形容。”
说罢，钟望生嘲讽地哼了声：
“龙族绝不可能被低贱的妖族欺辱，就算叶诳想尽办法将龙躯炼成神器，也无法发挥出它们真正的威力，如今您已经归来，叶诳抢走的东西，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南妄听到物归原主四个字，顿时打了个寒颤：
“什么物归原主，说的倒是容易！你打得过人家吗？”
这些个神器又不是简简单单的拿出来就行，每一件神器都与真传们性命攸关，魂魄这种高难度的暂且不谈，就说混沌金丹吧，他怎么说服楚松屏把金丹挖出来？
他但凡敢开口，都轮不到楚松屏动手，楚松屏的狗腿子们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抽成陀螺。
钟望生这小子算是把双标玩明白了，在安诺面前唯唯诺诺地装瞎子，现在安诺不在了，当着他的面，就敢叫嚣物归原主了是吧？
还是挨打没挨够，不知道世事险恶。
东西现在在别人手里，想要拿回来，哪儿那么简单？
而且退一步说，他其实也不想把神器们拿回来。
钟望生说的深仇大恨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叶诳是谁，不知道叶诳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知道——他真的很喜欢他的兔兔。
前世的恩怨究竟如何他无从得知，但是他不想因为前世的恩怨而影响到今世的生活。
钟望生见南妄这么质疑他，顿时急了：“我会想办法的，亚父，叶诳受困于小世界法则，无法飞升也无法逃离，他会越来越弱，而我会越来越强，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为您报仇的！”
“报什么仇啊，我活得好好的呢！”
南妄气急败坏地敲了下钟望生的脑壳，清脆的一声砰，听上去空空如也。
“对，对，不报仇，就是，就是把本来属于亚父的东西拿回来。”
钟望生捂着脑袋忙不迭地说道：
“亚父你的修行本该一日千里、无比顺遂，而不是现在这样，就连筑基都困难重重，只能每天都辛苦地修炼‘穷奇化劲法’！”
南妄：“……”
他倒是想修炼来着，但是兔兔每天吃了就睡，根本想不起这件事。
钟望生弱弱地说道：“只要拿回神器，你很快就能飞升成仙了。”
南妄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我在想，六件神器有一件就能天下无双，要是我真的能同时拥有这六件神器，那我岂不是——”
岂不是——
等等。
当南妄真的开始设想自己同时拥有六件神器后前呼后拥、呼风唤雨的身姿时候，一个宿命般的问题突然出现在他心头。
南妄怔怔地问道：“前世的我是不是很牛逼？”
钟望生重重地点了点头：“您是天地共主，世间一切向您臣服。”
“我有七窍玲珑心，可辨善恶，可识谎言，我有观天眼，未来会如何发展我心里门清，我还有所向披靡的无敌剑意、不会被毒影响的钢筋铁骨、同时运转灵气和魔气的混沌金丹，不仅如此，我还可以自己炼丹、炼器、画阵、制符，九转还魂丹我当糖丸吃，一个不开心我还能用隐身阵隐身……”
南妄列举了一堆前情提要，最后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样的我，是怎么死在叶诳手里的？”
第117章 师姐救命永不会错
钟望生突然安静了下来。
像是一个趁机找老师告状的小朋友被揪住了自己的小辫子, 于是一下子没了声。
南妄无奈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这人真是……”傻乎乎的。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
钟望生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但是又急着回南妄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过去的上千年里，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艰难地笑了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
南妄疑惑道：“你不知道原因？你这么恨叶诳, 我还以为你亲眼见到了叶诳手刃你亚父的全过程呢, 搞了半天你根本不在现场啊, 这俗话说，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呢，更别提你连看都没看见了, 说不定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都是误会。”
“不论如何, 你被叶诳炼成神器是事实,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画面, 当我有隐隐约约的感受，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
钟望生的话没能说完，下一刻，地动山摇。
整座九重楼从中间断裂，像豆腐一样分崩离析。
南妄脸色大变：“糟了, 我们晚了一步——”
他取出符咒, 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刚刚离开原地，一道深深的裂缝就出现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如黑洞般吸引附近的砖石和生灵一同往下坠去。
钟望生的反应比南妄还慢上一拍，他刚掏出剑来试图御剑而起，却突然发现根本无法动用魔气，就这停顿的一瞬间，他就被那裂缝吸了进去。
“不能用魔气，现在这里只能用灵气！”
南妄的提醒明显晚了一步，钟望生已经不受控制地坠入了深渊。
“我去，不会吧……”
南妄顿时傻眼了。
九重楼崩溃后的异界裂隙触之即死，这可是写在原著里的内容。
但，但钟望生可是男主啊，堂堂男主，就这么死了？
不会吧不会吧，虽然他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弄死男主，但是这这这……
就在南妄胡思乱想的时间里，一条巨大的黑色长条状生物从裂隙中撞了出来，巨大的身躯盘起后几乎占满了整个楼底，和他比起来，裂隙都显得纤细了起来。
南妄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钟望生的本体了，但是恕他实在无法将钟望生的本体想象成一条龙。
说是蛇都勉强，因为太胖了，非要形容的话，倒是有点像一只长了脚的泥鳅。
“还好还好，不愧是男主啊……”
南妄感慨道。
他没有高兴多久，因为裂隙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钟望生完全无法调动魔气，只能死死缠绕着一层的廊柱，几乎是在用身躯稳住九重楼。
“亚父，快走——”
钟望生喊道。
熟悉的话语和场景让南妄想起了仙狐秘境。
当时，钟望生说的那几句支离破碎的话，现在想起来，正是“亚父，快走”。
“我倒是想走啊，我走到哪里去啊……”
南妄头大得不行。
他此刻的位置大约在五楼，这样的高度虽然不至于像钟望生那样完全无法抵抗裂隙的吸引力，但也得紧紧抱着廊柱才能保持平衡。
九重秘境的攻略方式和一般的秘境完全不同，他们刚才进入九重楼后应该立刻直奔最高层，取得核心和攻略提示，然后他们就会知道，九重楼一共出现了十二座，每一座都分布在不同的位置，而每一座九重楼都会进两位攻略者，两个攻略者组成一个团队，一个负责保护核心的攻略者不能离开九重楼，另一个攻略者则负责出去抢夺其他楼的核心。
等到十二个核心归于一处，九重秘境的出口才会出现。
在这之前，一旦九重楼的核心被人抢走，九重楼就会崩溃，像是……现在这样。
显然，就在他们刚才聊天的时间里，他们所在的这座九重楼的核心，已经被人拿走了。
他们现在不仅要面对不断崩溃的九重楼，还需要面对不知道在什么位置的敌人。
“这可怎么办啊……”
南妄心中满是绝望，脑袋倒是无比清明。
他明明知道九重秘境危机重重，却还光顾着聊天，他真是……真是太不合格了。
他还想着让钟望生心神不宁呢，结果到头来，心神不宁的人是他自己。
这下可好，真相没问清楚，他和钟望生倒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南妄的余光撇见了一丝灵气，他意识到，那就是抢走他们核心的攻略者。
现在立刻把核心放回原处还能阻止九重楼的崩溃，但如果让他带着核心走了，那他和钟望生就死定了！
可是现在钟望生距离裂缝那么近，能做到不被吸走已经是极限，根本腾不出手来抢回核心。
能动弹的只有他，但是以他的实力，真的能打赢入侵者吗？
南妄心神急转，最终取出一张扩音符，他将全部的灵气注入符咒中，确保自己的声音能传遍整个秘境：
“师姐救命啊——”
这声地动山摇的呼救，就如同南妄预想的那样，传到了所有攻略者的耳朵里。
“这傻缺，叫什么呢？”
入侵的修士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妄的垂死挣扎，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这座九重楼开启的时候，他正好路过附近，他从外面攀上九重楼看了一眼，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无人看守的核心。
此刻的他身怀核心，所以不会被裂缝吸引，他完全可以把南妄他们救走，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九重楼的资源非常丰厚，拥有核心就拥有全部的资源，他只需要等到九重楼彻底崩塌，再去捡走资源就行。
要是顺利的话，他还能顺便收获一下这两个死人的遗物。
就在入侵者畅想未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雷鸣。
用微不可闻来形容雷鸣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真的听到了一声极轻但极震撼的——雷鸣。
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了起来，他转动眼珠一看，发现自己的身躯还留在原地，那具身躯上……没有脑袋。
随着死不瞑目的入侵者人头落地，温度瞬间跌落，恐怖的寒潮甚至比裂隙更加可怕。
然而，南妄却安心了。
他知道，危机已经解除了。
南妄高声喊道：“大师姐，快把核心放到楼顶去，我快坚持不住了！”
还好还好，就和原著一样，青云门真的参与了九重秘境，因为有一座九重楼正出现在青云门里。
原著中的杜雪泠在这个时候已经身死道消，所以参与九重秘境的人并非是她，而是大师兄祝天阙和另一位弟子。
但是现在，既然杜雪泠还活着，攻略秘境这种又危险又需要脑子的事，就轮不到祝天阙了。
杜雪泠落在入侵者身边，一叫踹开掉落在地的储物袋，并捡起掉落的秘境核心。
只一眼，她便锁定了南妄的位置。
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南妄的距离，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出事，于是才放下了心，朝着楼顶飞去。
起身的同时，她随手朝着地面投下雪琉璃。
雪琉璃化作成千上万把利剑，将本就强弩之末的钟望生困在剑阵中。
这么大一条怪物，她可不会看漏。
随着杜雪泠将核心送入楼顶，九重楼终于停止了颤动，裂隙也不再具有吸力。
南妄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一次似的。
不过，他这情况，和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如同一条死蛇一样的钟望生比起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师弟，别来无恙，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几个瞬息之间，杜雪泠便出现在了南妄眼前。
南妄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杜雪泠伸出手将南妄扶了起来，略有些困惑地问道：“底下这个怪物是哪儿来的，要杀吗？”
“不能杀，他是和我一起的，这个事情非常复杂，等我慢慢和你解释……”
南妄借着杜雪泠的力气才总算是站稳了身：
“先说攻略秘境的事吧，师姐你的核心收集得怎么样了？”
杜雪泠道：“要是算上你们这个，就还差最后一个了。”
南妄倒吸一口凉气：“大师姐你也太强了……”
全盛的大师姐是真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九重秘境出现的位置太过离奇，就像是天魔教那个，直接出现在天魔教正中央，紧挨着坠月楼，影响无比巨大，不攻略都不行。
原著中这十二座九重楼出现的位置都非常离谱，最终的结果就是每座九重楼中的攻略者都是各大教派数一数二的修士们。
而根据九重秘境原本的攻略方式，最后能活下的来的就只有两个人，最强的两个人。
这个最初没人在意的小小秘境，最后却让最强的修士们自相残杀，成了整本原著中最残酷也最险恶也最残酷的秘境，没有之一。
然而，即使是这样恶劣的情况，杜雪泠依然能做到所向披靡。
除却她自身的天赋之外，不知道神器又起到了多少作用……
杜雪泠也夸赞南妄道：“你也不差，去魔界历练了几年，在符咒一途的造诣也是越来越深厚了。”
“额，确实。”
南妄尴尬地笑了笑。
可不是嘛，喊救命的声音都比以前响多了。
第118章 吉祥物大师兄
南妄迅速和杜雪泠交代了他这段时间在魔教的经历, 又简单描述了下钟望生的情况。
之前他在信里也模模糊糊地提到了一些事，但是寄信有被截获的风险，所以南妄没敢写得太详细, 现在见到了本人, 他总算是可以畅所欲言了。
“……他现在以为我是他的亚父，所以说不定我能说服他放弃对青云门的复仇，要是顺利的话, 我们还能多一个盟友呢。”
南妄对于未来非常乐观。
杜雪泠听了南妄的话, 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南妄问道：“对于六件神器的事, 大师姐你知道些什么嘛？”
事到如今, 唯有这六件神器的情况还尚不明确, 这是让钟望生化敌为友的关键，他必须要调查清楚才行。
“这个……”
杜雪泠正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一楼躺尸的钟望生貌似在动弹, 于是随手驱动了雪琉璃。
轻如鸿毛的雪琉璃剑微微颤抖，散出的剑气却重如泰山。
刚刚恢复了一点意识的钟望生再次晕了过去。
南妄：“……”
可怜的男主, 被大师姐玩弄于股掌之中。
化敌为友之路, 真是困难重重啊。
“你说的这些事, 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神器……更是闻所未闻。”
杜雪泠皱着眉头，缓缓道：
“自你走后，我查了不少有关上一代真传的事，大部分和你了解到的一致, 但是神器……在你告诉我之前, 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你说我是龙魄，可是我的七魂六魄本就是全的, 根本就不需要额外的神魄，龙魄要是真的在我身上，我没道理不知道才是。”
“啊？”南妄挠了挠头：“难道是我想错了？”
“不，不一定，毕竟……”杜雪泠沉默片刻，说道：“五师妹的七窍玲珑心确实来自牧远谣，祝天阙神魂也确实有问题，需要额外的神魂来填补，阵宗负责宗门大阵和中原封印，本该由齐长老全权把持，但是在某一天过后，所有的事务都转交给了三师弟，我一直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在南妄越来越亮的目光中，杜雪泠继续分析了下去：
“二师弟的混沌金丹是突然结成的，在那之前他的境界甚至没有大圆满，我本以为是他天赋异禀或是意外顿悟，现在想来，金丹根本就不是并非结成的，那就说得通了……至于我，龙魄不在我身上，那就一定在二师尊身上，只要二师尊不把龙魄给我，我就永远不会猜到——真相。”
杜雪泠垂下眸子，陷入沉默。
南妄道：“大师姐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牧远谣说神器自带救世诅咒，既然大师姐你没有神器，为什么秘境的事一直都是你在出力啊？”
和勤劳的大师姐比起来，大师兄一直都在挂机，二师兄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师兄就更别提了，一直在摸鱼，从未停过。
杜雪泠被南妄逗笑了：“秘境的危害这么大，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去送死，自己高高挂起、坐视不理？神器究竟如何，与我无碍，不管有没有神器，我都会尽到我该尽的责任。”
南妄感慨道：“真不愧是大师姐啊，吾辈楷模！”
杜雪泠摇摇头，忽而又点点头：“宗门里……确实默认出了事就需要真传顶上，我一直以为那是真传弟子的职责，不曾想竟然是这样……我、说来好笑，我还求过仙尊另选第四真传，或是将你留给我们剑宗，毕竟以你……以你当时的实力，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去攻略秘境，当然了，现在的你已经不同当初了。”
南妄：“……”
大师姐人真好，对师门负责，说话又好听，时时刻刻都顾忌着他并不存在的自尊心。
杜雪泠又道：“你说的这些事我都知道了，等我们出去以后我会慢慢查的，现在我们还是先攻略秘境吧。”
“是，确实是秘境重要。”南妄正色道：“九重秘境的攻略需要所有人合作，放弃自己的九重楼，给出核心，等到通道打开了，大家一起走。”
杜雪泠摇摇头道：“合作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是的，难就难在这里。”南妄摊摊手：“十二座九重楼的分布位置非常分散，有仙门有魔教，甚至还有几个和妖族交好的教派，最后进入秘境的攻略者又全都是各个门派中最强的修士，个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互相之间本就看不顺眼，让他们去合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杜雪泠认可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南妄说的那些人，已经全都死在她的雪琉璃下了。
南妄道：“总之我们尽量劝和，要是实在不行，再考虑武力夺取。”
杜雪泠点点头表示认可。
南妄问道：“对了大师姐，和你一起来的弟子是谁，他那边怎么样，能撑住吗？”
既然杜雪泠已经拿到了绝大多数的核心，那也就是说，尚且暂留的九重楼除了他们这座以外，一共就只剩两座了，那些找不到的核心的入侵者，会组团围攻这两座九重楼。
杜雪泠道：“没问题，佛骨为阵，至利至坚，即使是战沉明来了，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佛骨阵。”
“啊？”南妄惊呆了：“和大师姐你一起来的是大师兄啊？”
杜雪泠道：“是啊。”
南妄挠挠头：“为什么让大师兄来啊？”
杜雪泠笑了：“为什么你大师兄不能来，你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那，那倒也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
南妄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他倒不是对大师兄有意见，只是他觉得大师兄这个……智商，实在是不太适合攻略秘境，尤其是九重秘境这种起源北域的复杂秘境。
原著中的大师兄也是非常不靠谱，要不是真传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九重秘境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而且，还有关键的一点在于，大师兄对于青云门而言存在象征意义，确切地说，大师兄和大师姐都算是坐镇门派的定海神针，如果不是遇到了无法周转的大事，其实不该派他们出场。
上次的万蜂秘境也是险中至险，而且位置靠近中原，危害极大，最终青云门派出的却是二师兄楚松屏——越是这种大事，越是不会有人考虑祝天阙。
最适合祝天阙的位置，就是青云门的吉祥物。
杜雪泠道：“最后一处九重楼非常奇怪，我之前路过一次，没能找到入口，我看着像是没开启，但是在地图上又显示开启了，我现在想明白了，那应该是某种障眼法……看来这回来秘境的修士，也不全都是歪瓜裂枣，这样厉害的障眼法，凭我自己怕是无能为力了，我准备先回去一趟，把祝天阙换出来，他的佛骨灵气适合破障，等解决了障眼法，再让他回来换我。”
“行啊……”
南妄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依然在想祝天阙的事。
这回按理说，确实是不该轮到大师兄的才是。
大师姐和大师兄同时出动，宗门事宜难道由二师兄主持？
就二师兄那个性子，众目睽睽之下都能捣乱，谁敢给他主掌青云门的权利啊？
南妄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通，忍不住询问道：“对了大师姐，这回怎么不让二师兄来啊，像这种多重入口的秘境，他应该更有经验吧？”
杜雪泠解释道：“二师弟的金丹出了一点问题，说是每年这个时期都会出问题，金丹离体，无法操纵，无法动用灵气，我本来还很奇怪这金丹怎么能离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
南妄笑了笑：“确实……等等！你说每年这个时候都出问题？”
杜雪泠点点头道：“是啊，每年都是这样，谷雨前后。”
南妄眨巴眨巴眼睛，询问道：“可是大师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去仙狐秘境救五师妹那次，不正是谷雨前后吗？”
杜雪泠道：“是啊，怎么了？”
南妄道：“可是二师兄当时把止境借给我了啊？”
杜雪泠纳闷道：“所以呢？”
南妄道：“不是，我当时能化险为夷，全都靠止境救我一命吧？”
杜雪泠道：“是啊。”
南妄道：“可是，止境当时不就是二师兄在操控吗？”
杜雪泠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能……吧？难道不是二师弟教会了你止境的使用方法吗？”
南妄哭丧着脸道：“我倒是想啊，他也没教我啊。”
杜雪泠思索了很久，语气不确定地说道：“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这……可能你二师兄当时还、还有最后的余力操纵止境？”
“……”
南妄总觉得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
他后来听大师姐说过当时的情况，最后的最后，他完全失去了意识，一点灵气都不可能往止境里注入，按照他一开始和二师兄说好的事，这种情况下，二师兄是无法为他操纵止境的。
所以……当时在场的人里，难道有谁可以越过二师兄操纵止境？
南妄暂且记下这个疑惑，继续询问道：“好吧，二师兄现在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为宗门做点什么，所以宗门是谁在主持啊，三师兄嘛？总不能是五师妹吧？”
杜雪泠突然倒退了一步，似乎无法直面南妄的问题似的。
南妄问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就是随口一问。
但是杜雪泠倒退的这一步，却引起了他的警惕。
南妄往前走了一步，神色严肃：
“大师姐，我既是宗门的一份子，也是仙尊钦点的第四真传，我觉得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三师兄和五师妹怎么了。”
第119章 沉重使命
“他们……”
杜雪泠几次开口, 又好几次欲言又止。
她似乎想编造些好听的借口来糊弄过去，但最终，她没有那么做。
“你知道……中原的封印吗？”
“我知道, 之前长老们集体外出, 就是因为秘境靠近封印、轻易不好处理吧？”
“那道封印，是用来封印某个秘境的，那个秘境无法被攻略, 只能通过封印的方法来解决。”
南妄点点头表示理解, 用目光示意杜雪泠继续说。
这个被封印的神秘秘境在原著经常刷存在感, 但是直到男主踏破虚空、飞升成仙, 也没有出现攻略神秘秘境的剧情, 是原著完结后读者吐槽最多的大坑。
杜雪泠沉默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开了口：
“大约从两年前开始，秘境的封印就无法维持了, 所以你三师兄就……”
见杜雪泠久久不说话，南妄便主动接了话：“他去修复封印大阵了吧？”
南妄有点想不明白：“修复封印大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师兄临走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 而且这都两年了, 他还没搞定封印吗，他一个人去的吗，需不需要帮忙啊？”
“……这是你三师兄让我还给你的。”
杜雪泠突然塞给了南妄一本书。
南妄定睛一看，赫然是战沉明曾经从他那儿搜刮走的《穷奇化劲法》。
过去每一次见到《穷奇化劲法》，场面大都非常尴尬, 但是在这个关头, 南妄心中升起的却是浓浓的寒意。
不祥的预感像一条冰冷的蛇, 沿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上爬。
“什么意思？”
南妄沉声问。
杜雪泠闭上眼，缓缓说道：
“三师弟他……不会再回来了。”
南妄的耳边轰的一下, 突然什么也听不清了。
沉默了片刻，他叫嚷了起来：
“等等，我……”
杜雪泠却一刻不停地继续说了下去：“中原封印与秘境直接相连，踏入封印即踏入秘境，而那座秘境，永远都不会被攻略，所以也永远不会有出口。”
“我不明白，”南妄摇着头，语气中甚至带着谴责，“为什么非是三师兄，宗门里那么多……我懂了，是真传，就是因为他是真传，所以就活该他去送死！”
普通弟子不能死，因为死一个少一个，真传就不一样了，真传弟子本质上连人都不是，就他妈是个神器的载体。
排名的不是真传，是神器，重要的也不是真传，是神器。
神器永远不会消亡，所以这个战沉明死了，还会有下一个第三真传，这个灵枝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七窍玲珑心。
一代又一代的真传，继承的都是同样的神器，每一代的真传对于宗门而言……都是一样的。
南妄突然明白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怪不得杜雪泠刚才还说当年希望仙尊另选第四真传呢，可不是希望重选吗，杜雪泠从一开始就知道，真传的使命就是送死。
神器的诅咒是真的存在的，牧远谣一点都没说错。
错的是他。
他曾以为所谓的救世就是像杜雪泠一样昼夜不停地照看宗门事宜、一个接一个地跑秘境，勤勤恳恳地为宗门呕心沥血、日月兼程，其实根本不是。
修仙界从来不承认努力的作用，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能通过努力解决的。
努力不能解决的问题，要靠天赋，要是天赋也不行，就得用命去填。
真传的命。
杜雪泠垂着头道：“抱歉，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代替三师弟，但……”
这话直接击在心头，让南妄的眼眶酸涩了起来。
他想……杜雪泠又有什么错呢？
杜雪泠又有什么错呢？
她甚至不知道神器，她甚至、不知道神器，可她……却很清楚每一个真传身上的沉重使命。
她随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每一次她都恨不得取而代之，可是不行，她的使命比任何人都要残酷，她得眼睁睁看着师弟师妹们死在她之前。
真正的诅咒并非来自神器，而是来自沉重至极的师门情谊。
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温暖、柔和、坚定地——扼住每个人的脖子。
南妄不由开始思考，如果有一天，要用他的命来换其他师兄弟们的命，他又会怎么选呢？
他是会选择明哲保身，还是坦然赴死呢……
杜雪泠突然道：“师弟，你如今在魔族过得不错，不如就留下吧。”
“你在说什么，大师姐！”
南妄抬起袖子擦擦脸，坚定地说道：
“出了秘境以后我立刻就回青云门，我要去救三师兄！”
只要下一个第三真传没有出现，那战沉明就一定还活着。
中原封印从始至终就不是一枪买卖，战沉明虽心甘情愿地深入险地，却并非真是去送死的，他得活着，活着才能加固封印，才能延缓下一个真传前来赴死的期限。
在这一刻，南妄无比理解牧远谣当年做出的决定。
他要救人，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救人。
杜雪泠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南妄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五师妹那时候我们不也成功了吗？”
杜雪泠道：“那是不一样的。”
南妄哀求道：“求你了大师姐，我们起码试一试吧？说不定那个秘境是可以攻略的呢，说不定没有那么难呢？”
杜雪泠被南妄眼中的坚定灼痛眼角，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退让：
“师弟你不必再说了，我绝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青河。”
“什么青河，我和他不一样，我根本不是什么第四真传！”
极端焦躁下，南妄近乎口不择言：
“青河能占卜未来，他救下了所有真传的命，他自己搞不好都还活着，他多牛逼啊，我能和他比吗，我根本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的修为连内门弟子都比不上，如果非要选一个牺牲，那就牺牲我吧，拿我去换三师兄吧……”
“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了，师弟……”
杜雪泠同样眼中含泪，再也顾不上二师尊当年为所有人下的封口术，情不自禁道：
“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也好，你大师兄也好，三师弟也罢，还有五师妹，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们的命本就都是你救的，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再为我们赴死呢？”
南妄愣了愣：“等等，什么我的提醒，我什么时候提醒过……”
等不及他想明白，一声自下而上的咆哮突然传来：
“你们这些骗子，还要骗我亚父到什么时候！”
随着咆哮一起到来的，是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
原来就在他和杜雪泠说话的时间里，钟望生已经醒了。
也不知道钟望生听到了多少，但是很显然，当他听见南妄说想要“牺牲”的时候，他忍不住出手了。
即使南妄没有问出当年的真相，他也早就隐隐约约预感到，亚父一定也是为叶诳而“牺牲”的。
钟望生的攻击对象只有杜雪泠，一点都没碰到近在迟尺的南妄。
杜雪泠随手便招架住了钟望生瞻前顾后的攻击，雪琉璃架在钟望生嘴里，如同支架一般带着杜雪泠不断往上飞去。
她的身姿无比高大，像是将怪物整个踩在脚下。
雪琉璃的剑身缓缓散开，由长剑变成一把纤细的长鞭。
杜雪泠道：“吃了我的剑阵还有这样的余裕，倒是有点本事，既然剑不行，那就试试鞭。”
回答她的，是一声更加凶恶咆哮。
“等一下，别打，别打……”
南妄在五楼说着劝架的话，可惜用处不大。
这两人动起手来，甚至可以用天地变色来形容，雷霆夹杂着冰雪，霹雳带闪电。
还好这里是秘境里面，对外界没有影响，这则要是在外面，这两人对环境的损害可能比秘境本身还大。
南妄劝了一会儿也就不劝了，因为他发现战局完全是一面倒。
钟望生就占了个体型大而已，根本不是杜雪泠的对手，他在雪琉璃的攻击下不断负伤，一半被雪琉璃的残片钉在楼道上、另一半从楼上掉出来悬在空中，哀嚎声不断。
和他相比，杜雪泠半点都没受伤，手中的鞭子挥舞得虎虎生威。
南妄话锋一转：“大师姐您留点情，小孩子不懂事，分不清好坏……”
杜雪泠抽得更卖力了。
似乎要将原本聚在心头的那口气顺便发泄出去似的。
南妄：“……”
没办法，钟望生这小子不长眼，偏偏这时候醒了。
醒来以后还不知道装死，非要往枪口上撞。
这顿打是他自己讨来的，怪不得别人。
很快，一条黑色的怪物从顶楼自由落体，摔到地面上，溅起无数烟尘。
杜雪泠则御剑缓缓落下，她神色漠然，白衣纷飞，配上眼角上粘上的鲜血，仿佛一尊没有心智的杀神。
南妄哈哈一笑：“大师姐，揍累了嘛，要不要喝点水？”
杜雪泠看着南妄，担忧地说道：
“没想到魔界都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来你也不能在魔界久留了，还是回来我们青云门吧，起码青云门里不会出现这样的傻子。”
南妄：“……”
其实他觉得……钟望生的智商可能和大师兄大差不差，差别在于大师兄有人护着，钟望生没有。
第120章 混战
“大师姐……说得是, 这些魔教中人大都脑子不好，实力又不行，根本不是大师姐的对手。”
南妄违心地说了几句魔族的坏话, 随后催促道：
“只剩下最后一枚核心了, 大师姐你快去拿吧，拿到核心以后我们就能离开秘境了。”
杜雪泠道：“你和我一起走，我好护着你。”
南妄摇摇头：“我要是走了, 我这座九重楼的核心肯定会被人抢走的, 到时候我们还得回来找核心, 多麻烦啊, 我还是留着看家吧。”
杜雪泠道：“不会的, 我们先拿了核心再走。”
南妄茫然道：“啊？那怎么行啊，把核心拿了，九重楼不就塌了吗？”
杜雪泠了然道：“塌了就塌了呗。”
南妄：“……？”
他足足思考了半分钟, 才反应过来杜雪泠在说什么。
九重楼的规则是这样的，一旦核心被夺走, 九重楼立刻崩塌, 致命的裂隙也会出现。
但是, 身负核心之人，哪怕是其他九重楼的核心，就不会被任何一条裂隙吸走。
杜雪泠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大可以直接带着核心走人就行，把钟望生留在原地自生自灭。
南妄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他的身份, 他确实不该为钟望生求情。
不管钟望生对青云门到底有没有误会, 他高价悬赏青云门弟子的项上人头却是实打实的。
修仙界可没有以德报怨的传统, 杀人放火的事都做了，到了末了说上一句“对不起, 一切是误会”就想活命，哪儿会有那么好的事儿？
但是，钟望生好歹是个男主，要是现在就死了，世界该不会崩溃吧……
就在南妄犹豫要不要向大师姐开口的时候，异变突生。
黑色的火焰自底层向上蔓延，如爬藤植物般攀上楼柱，从四面八方包围杜雪泠与南妄。
这是钟望生的招式，他还在负隅顽抗！
南妄脸色一变：“糟了。”
他并不觉得杜雪泠要糟了，他觉得钟望生要糟了。
同样的招数杜雪泠曾在仙狐秘境里见过一次，当时毫无防备之下吃了亏，但是现在，早有准备的杜雪泠绝无可能再吃亏第二次。
南妄回头一看，果然看见杜雪泠不知什么时候已身处半空，手中雪琉璃寒光闪闪，似乎在酝酿最后的杀招。
与之相对的，是楼底盘成一团的钟望生，肉眼可见的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南妄：“……”
救命，男主好像快要嗝屁了。
说好的天道之子呢，天道在哪儿啊，快救一下啊！
转瞬间，落雪纷飞。
雪花化作利刃，疯狂地朝着钟望生飞去。
这一回，杜雪泠没有半点留手，每一招都杀气腾腾。
只是，过去的几回，她其实也都不曾留手，她也搞不懂为什么钟望生至今还活着，甚至还能有一战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妄的祈祷起了作用，竟真有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气挡住了杜雪泠凌厉的攻势。
来人一边护住钟望生，一边欺身而上，与杜雪泠缠斗在一起，几息之间过了几十招，丝毫不落下风。
杜雪泠见势不妙，主动拉开距离，朝着楼顶飞去。
南妄见状，立刻甩出几张符咒，试图拖住入侵者的脚步。
然而，对方本就没有要追杜雪泠的意思，他伸手一拦，竟是直接将南妄的符咒握在了手中。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以及登峰造极的控符能力。
南妄定睛一看，顿时无语极了：
“无歌你凑什么热闹！”
是了，他想起来了，无歌也来了九重秘境。
看来这最后一处九重楼，就是鬼尸教的九重楼了，无歌与他分别后才赶往鬼尸教，所以来得这么晚。
无歌一摊手，感慨道：
“我见仙门人士肆意虐待魔使的尸体，情不自禁出手相助，不知错在哪里，魔尊大人有何指教？”
南妄：“……”
什么虐待尸体，钟望生还没死呢。
而且能不能不要在大师姐面前叫他魔尊啊，他尴尬癌都要犯了。
杜雪泠没见过无歌，但是她听南妄说过牧远谣就是无歌，方才交手的瞬间，她已经明白对方的实力不在她之下，所以她没有恋战，而是直接冲向楼顶，再次取走九重楼的核心。
霎时间，天崩地裂。
南妄在强大引力的作用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刚准备喊救命呢，怀里就多了一样东西——
九重楼的核心。
杜雪泠丢给他的。
有了核心，他就不会受到裂隙的影响。
杜雪泠想要借着秘境的特性，兵不刃血地杀了这两个人。
她不仅战力惊人，就连战术头脑都是顶尖的。
钟望生这回是真的彻底没了挣扎的余地，在众人或惊恐或期待的目光中，跌入了深邃的裂隙。
【别担心，亚父，我不会死，我会回来，带你走……】
最后的最后，一道只有南妄能听见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南妄的耳朵，听得南妄心情复杂。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一直对他非常信赖的钟望生，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希望钟望生平安归来。
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钟望生从裂隙带着外挂杀回来的时候，就该是灭青云门满门的时候了……
“你哪儿来的核心！”
杜雪泠厉声的问话唤回了南妄的意识。
南妄低头一看，震惊地发现，无歌和他们一样，稳稳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被裂隙吸走的意识。
无歌此刻就站在裂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钟望生跌入地底，嘴角嘲讽的弧度一点都没落下来过，似乎对钟望生被裂隙吸走感到十分高兴，半点都没有原著中男主左膀右臂的样子……
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既然无歌不被裂隙吸引，就代表他身上有核心。
可是，流落在外的九重楼，除了他们这座以外就只剩下两座了，无歌这块核心是……哪儿来的？
南妄和杜雪泠全都想到了那个最差的可能。
无歌一点都不慌，淡定地说道：
“我在鬼尸教的地盘上拿的核心，怎么了？”
南妄：“……”
好家伙，无歌是真的不做人啊。
一块核心只能保护一个修士，无歌一上来就取走自家九重楼的核心，用门派另一个弟子的惨死，换他自己能够自由行动。
杜雪泠抬手挽了个剑花，冷声道：“狭路相逢，前辈，得罪了！”
雪琉璃散成碎片，朝着无歌攻去。
无歌笑得张狂，上百张极品符咒从他手中飞出，直直地撞向雪琉璃。
轰——
可怕的撞击声过后，无歌后退半尺，好歹稳住了身形，杜雪泠却被彻底击飞，撞断了身后摇摇欲坠的廊柱。
“大师姐！”
南妄担忧地喊了一声杜雪泠，随后转过头去对无歌喊道：
“无歌！所有的核心都已集齐，只要合作一下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同门一场也是缘分，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有心之人，关心则乱。”
无歌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随后再次捏符，无数符咒朝着杜雪泠的位置撞去，似要置杜雪泠于死地。
与此同时，一道龙吟自下而上袭来，响彻云霄。
钟望生庞大的身躯挤开裂隙，浴血归来。
他已然不复之前丑萌丑萌的模样，而是变得更加纤细、狭长，更加庞大、威严，头上两根长须迎风而来，真让人看出几分真龙的模样。
南妄刚才还在担心的带挂归来的剧情，竟是即刻就发生了。
钟望生的回归扰乱了无歌的动作，他不满地啧了一声，似乎很不想见到钟望生死而复生似的。
无歌皮笑肉不笑道：“命真大啊。”
钟望生并不像寻常那样和他斗嘴，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上方的杜雪泠，满心满眼都是恨意：
“就这一次……我们联手，杀了她！”
无歌撇撇嘴，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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