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偏上心头 > 20-30
    第21章


    隔间在层层往上的最顶, 到了这一层,明显同样着装华贵的人变少,可见?也是非普通人能上来。


    男人带她们往廊道里走了很长一段路, 几乎到了最里边。


    他站前边, 碰上紫檀木门?把手?, 整个双开门?重?工雕艺, 花样大气?,往外拉开一道过人窄缝,窄到似乎不进去,就见?不到里边的人或光景。


    两人前后而入,较为宽阔的雅室,分厅、次两间,茶桌该是摆在里边些的次间,被屏风挡住。


    这间茶室的格调,姜语越看是越眼?熟, 总觉在哪里见?过。挂画摆置, 屏风样式, 包括这地板风格。


    她见?过相似的每一样。


    “在屏风里边,二位走?过去就好。”


    男人招呼过他们便往后带上门?离开。


    动静使然, 姜语再?听见?了李沅的声音:“有人来?大哥, 你请的客人?”


    姜语往前的脚步再?后缩了去。


    解惑在一瞬之间。


    “说话的是李沅?”孟仪瞪大眼?睛,凑近她耳边低语:“那大哥不能是李京肆吧?”


    姜语:“……”


    那也是不了别人了。


    姜语原本想?着,她跟李京肆这段孽缘是掩不过去,但世家之大, 除了盛大场合, 她哪里有机会见?到李京肆。


    只是没猜到,李京肆没想?这么放过她。


    “都?到这儿了, 不来坐坐?”


    远远的,越过屏障,平静荡入她耳里。


    很久之后,是孟仪扯着她让她反应,才肯挪动了步子。只是几步之内,她散脱了僵硬表情,自然着绕过。


    见?到遮挡之后的三个人,另外一个姜语没认出来,视线直奔主位上,一丝不苟就坐的男人。他着身休闲的素色高领,这一刻才对上眼?过来,那眼?里几分挑逗,余的都?是得逞。


    方才竞拍就没有露过面,合着算计重?重?,在这里等?着她。


    孟仪见?到面熟人可是自来熟,惊喜说:“李先生?侍应说的神?秘兮兮的,没想?到这东家是您呢。”


    李京肆只笑不语。


    再?说话的是茶桌旁的另一个男人:“嚯,孟大美女怎么没看见?我?刚竞拍我可在你侧对面儿看你老久了。”


    孟仪看眼?过去,愣住,尴尬笑笑:“周总也在啊。那是我没注意看,实在对不住。”


    “后话少?说了。两位美女寻个位坐,咱几个套点?场面话聊聊天。”周闻景说话直白,让孟仪这种每句话都?小心落点?的人心里打磕碜。


    这人在圈里也是有头有脸,中泰混血的大公子,家里黑白都?沾,两国横跳,他个人明面上做过些地产生意,跟孟仪打过交道,明里暗里露出些对她的意思——若不是此人背景庞大,孟仪何故费尽心思跟人又装熟又卖笑,乍一看真跟老旧友似的。


    姜语扫了眼?空位,靠近李京肆那个主位的旁边,以及靠近李沅的正对位的旁边。这不是唯一空出的两个位置,却是专给她选的两个位置。


    她注意到侧面的目光,正是那样的目光下?,她偏身绕过去,利落坐下?在李沅身旁。


    周闻景当?时使了眼?色给李沅,有意点?话:“这位就是姜三小姐吧?果然,还是真人好看些,李五娶到你是有福气?啊。”


    姜语自谦笑声:“周总知道我?”


    “谁不知道姜小姐可就是有眼?无珠了。”


    “夸张了。”


    周闻景笑笑接着捧话:“我看过你在舞台上弹钢琴的视频,当?时网上也热传吧。我就觉着那姑娘好看,今儿还有机会见?着。”忽而转开话题,“诶,姜小姐的独奏会,什么时候卖我个面子,让我也去见?见?。”


    姜语静默一会儿,所见?之处偏移一寸,那一刻才发觉李京肆是也在看她的。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一直都?这样骨碌碌盯着?一点?儿也不加掩饰?


    还是,觉得没人会想?到他身上的不对去。


    姜语看着他,轻哼,开口说:“前两天才演完,没什么好看的。李先生也有到场,你不如问问他,那现场可是无聊极了?”


    周闻景果真兴致上来:“什么?李先生还有这闲情雅致,跑去赏人弹琴?”


    目光所聚,李京肆当?然察觉她那点?暗动的心思,偏是要把这样的氛围带给他,要看他紧张似的。


    不想?他只是淡然品了口茶,凉了,有些微涩而轻皱眉,“近段时候对钢琴乐理感兴趣,听闻弟妹在这行颇有名声,讨了邀请去的。”然后,他大大方方去锁了姜语的目光:“我倒觉得,不无聊。”


    在座都?是一阵鸦默雀静。


    不是他的回答有何不可,是那脱口而出的称呼。


    李沅登时就压低了脑袋,哑声嘟囔他:“哥……没过门?呢。”别叫弟妹啊。


    惹得周闻景哈哈大笑:“李老五你什么脸皮?害羞了还?”


    偏是对面孟仪也来捧哏:“过门?不是早晚?这改称呼呀,也是早晚。”


    周闻景笑得更欢:“孟大美女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人姜小姐都?没在意,你小子矫情个什么劲儿?”


    李沅干笑把脑袋立直,不说话了。


    三个人一张台,论得不可开交。终于停歇下?来,被叫了弟妹的当?事人才开口:“都?一样的,李先生高兴就好,称呼而已。”


    其实真正算起来,常人印象中,被叫了这么声弟妹,算是一种板上钉钉的默认身份,该是悻悻得不得了。姜语这话却不然,大大方方,像是不计较这有些逾矩的称呼。


    这才像她。


    也让李京肆惊叹,她总是和别人走?出不一样的路,作出不一样的为人处事。


    这话题越过去,他们又随口聊了些关系市场,关系生意,关系近日行程的琐事。特?别是孟仪,见?到了李先生便滔滔不绝,逮着如此之近的交流机会使劲问答。


    这些话姜语插不进去,在旁边默了一阵,唯一不变的,是有事没事抬个头,李京肆都?在看她。


    是故意当?着李沅的面。


    姜语心里笑叹,老男人就是玩得变态。


    也不知道那一时刻没忍下?去,起了身,打声招呼:“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连着包一块儿带上,姜语就没打算再?回来,一会儿寻个临时事由,找个侍应过去说一声自个儿就离开了——她可没心思陪那李先生玩什么夫兄弟妹的变态游戏。


    做样子她也做全?套,在门?口问了人洗手?间位置,绕着路过去。


    站洗手?台前,对镜补了点?口红,灯圈将整个人都?映亮,身上这件高领薄纱花编的礼裙,她特?意选来遮盖未消干净的痕迹。姜语手?指去扒拉下?来一道缝,灯圈的光映上去,清晰几道鲜红纹路,但对比开始那样,却是有所消减。


    姜语才开始后悔。记得最初,她是不允许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她总是隔三差五地演出,不想?多此一举去用什么来遮盖情.欲痕迹。


    后来什么都?变了,她会默许他很多事情,至于根源无迹可寻。


    “今天裙子很漂亮。”


    姜语顿时被突起的话打得心底落空,猛一抬头,镜中赫然不知何时出现另外张脸。


    她迅速转头去,男人轻声淡笑着,似在欣赏她此刻慌张,接上句话:“比往常鲜亮。”


    洗手?台伫立在男女隔间之中,这里最接近入口,只是这一层来往人基本是侍应,想?必李京肆过来也把人清走?干净。所以他才会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与她平视。


    姜语愣住一瞬,笑说:“你抛下?你几位客人?来跟我……幽会?”她斟酌出这个词。


    李京肆笑笑:“好词。”


    姜语深叹口气?,包里熟练捞根烟,点?燃,渡着躁气?席卷全?身,在吁出烟雾里散走?,不耐烦地说:“明面上作戏已经很累了,你这会儿也不让我清静?”


    “我还没说什么,就搅扰你清静了?”


    然后,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越近,直逼身前一寸,迫使她整个抵在洗手?台沿,葱指硬撑住台面,夹烟跌在瓷板地上。


    李京肆探身,隔着布料,要寻她脖颈上的,他留下?的印记似的,滚动的鼻息热浪也摩擦着薄纱,“要不然过分点?好了?不然对不起这脏名。”


    沿着小道,姜语开始被掐着腰劲往里推,灯光晃晃,在靠近男卫的那一道夹层内里。她试过不那么狼狈地去挣脱,结果是没用,也没有小说里那样戏剧性地要死要活喊人,由着他将自己抵上最里面的条纹亮面墙板。


    这一刻,她开始有了恍惚感。记忆最开始这段,他们一起听了一段藏匿隔道里的亲昵动荡,回到现在,他们是否也算成了隔道里不知收敛的男女。


    姜语幼稚地想?,不远的入口处,是不是也有一对男女正在听着这场闹剧。


    他好像一直能够看透她在想?些什么,缠在腰际的手?束缚更紧,“外边似乎下?雨了?这样想?想?,像不像我第一次见?你那天?”


    他不是要和她怀念从前,姜语从他越压越沉的眼?神?里便看透。


    李京肆征征望向她眼?里,有股要将她揉化开的气?势,他轻佻声音问:“那晚我们在做什么?再?重?演一遍好不好?”


    姜语一时觉得好笑:“你比我还不是人呢。”


    李京肆微耸肩,理所当?然:“我没有道德,你也没有。我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哪种一对?床上?”姜语笑出声来,纵然被压着,纵然不占据主导位,她那副骨子里傲气?没有磨灭一点?,她微扬着脸,直白地嘲他:“以前怎没觉得你这样浮浪。”


    李京肆静凝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闷笑,字字加重?音:“你这张嘴就不适合说话。”


    姜语笑得比他放肆:“有本事——”


    笑意堵塞进喉管,一股闷热传导席卷进来。他们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体验感记忆犹新,唯独这次,暴戾恶劣,是开始几秒就逼近的窒息感,她的软舌被绕起纠缠,神?经随那股黏腻滚热发胀扩散,叫她一个字也蹦不出完整的音。


    自从得知这人身份后,姜语每每都?有种踩在云里的虚浮感。这关系拼拼凑凑,是上不得台面的,睡了哥哥,和弟弟结婚。


    荒诞不经。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和他一样沦丧的迷途人,她方才居然也能作出无所顾忌,甚至去点?他来应话,期待他难下?台。此刻竟也不会决绝推拒,由他逾越。


    或许本质上他们就都?不是什么好人,像最开始她说的那样,他们无比虚伪。


    这吻缠绵悱恻,是直到最后时刻才柔下?来,他会轻勾上他舌尖,慢慢吸吮,渡气?,忘情之际,那戴有指戒的粗磨掌心从裙背束带绑缚处游进。


    临到将要不可控,姜语狠狠一把推开了他,去整理被扯开的束带,嘴里低语咒骂:“老变态。”


    “新昵称?让我挺不适应。”李京肆笑说。怕是活这么半辈子,无人敢当?面喊他全?名,更遑论骂名。


    他眼?尾压着很低,游荡在她整理裙衫的动作间,暧昧不清。


    绑带再?束利落,姜语挺起胸膛,搭他双肩一推,脱离被绝对压制的密闭,眼?底不冷不热:“刚才叫得顺口,碰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我是你弟妹?”


    李京肆微挑眉:“你总归是跟我更亲密合拍。”


    “那我要嫁的也是他,跟你也没关系。”


    “随便。”李京肆偏头微仰,作不在意态度,“不过现在我们该商讨另外件事。”


    “?”


    说着,拇指摁她锁骨,掌肩处,再?逼近过去,见?她那种岿然不动的气?势总算一些动容,有点?得意之色,笑眼?贴她耳际:“你都?玩了我这么久,一句分别便算了?”


    姜语哼声:“你不也骗了我这么久。”


    “那咱俩彼此彼此吧,谁怪罪谁呢?”


    姜语偏头笑声都?附着他身上的热息,挑逗再?直愣愣看他:“所以你是舍不下?了?偏要扔了这张老脸来跟我玩点?下?流苟且。”


    “我没有道德自然也没有脸皮。”李京肆歪头说。


    姜语皮笑肉不笑咬咬下?唇,再?骂出一声:“老变态。”


    “我会习惯这个称呼的。”


    李京肆摁在锁骨的指腹上移,越过喉间,直掌下?颌,“只是现在我有些腻不了你,你呢?怕也只表面冠冕堂皇,心底也是留恋?”


    姜语征了征,看着他,一时咬不出半个字音。


    他最懂她心思,从最后一夜,她向他告别,一粒药物下?去不顾后果开始。


    即使她离开地果断,即使她自控能力?极强,有些诱惑仍旧难以经受。


    比如他的主动。


    再?比如,他邀她一同坠下?她预想?过的那部情.色影片里的欲望深渊——


    “要不然我们继续好了?就这样以你认为肮脏的,污秽的关系。”


    第22章


    暴雨侵袭稍刻, 在姜语出会场时转了小雨。


    站雨前?,姜语静默着缓了许久。


    看向细密雨珠里远远的夜,更远的, 她看见了丈高的围墙, 四?四?方方, 作为偌大?内院的尽头, 那比夜还远。


    潮湿清涩的雨气吸入,滚杂着烟草的余味,融一股叹息呼出来。


    她逃离了,不安着,惶恐着逃离。她不怕与他鱼死网破,却怕与他明知故犯。


    可李京肆不会罢休,像今天?,不管她沉默或者拒绝,他都?会拉着她, 变成更脏的人。她会一面狠嘲堕落, 又一面被欲望支配。


    李京肆算是把她洞悉了个彻底——这个比她还恶劣虚伪的, 变态。


    整理好一时思绪,再通知了外头候时的司机。


    不久, 车开来了。


    姜语半挡额顶雨, 踱步去拉车门,顺时把电话通给了孟仪。


    几秒被接上:“喂鱼鱼?怎么还打?上电话了?你人不见啦?”


    姜语顿然半刻,速度诌了个谎:“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我给你再喊辆私车来, 帮我跟李沅他们解释一嘴。”


    “临时有事?好吧好吧, 那你有什么状况给我打?电话昂……好,知道了, 你先走吧。”


    见是姜语打?的电话,孟仪也没有另寻地方接,只是刚好聊天?中断,续上这通来电。零零碎碎的回话里听出事情,等挂了之?后?,周闻景自嘲声过来:“姜小姐这就走了?怕是觉得我们没意思?”


    孟仪打?圆场:“说是临时有事啦。”


    周闻景也不那么斤斤计较,默了会儿发觉什么奇事,“那个临时有事……那这个呢?”他食指向着仍旧空余的主位。


    回应比更多的对话猜测更快到来。门从外打?开,面熟的几个负责服务人进来,热情礼貌打?了招呼,客套完交代说:“拍卖结束,李先生还有许多公事处理,几位自便?品茶慢坐,有事可唤我们。”


    “得。”周闻景敦一下靠回去,“这俩可真算同步,都?不愿意跟我们玩呢?”-


    立冬前?后?的日子,李家老爷子七十?大?寿的酒宴开始筹办。拿到邀请帖,吴清妍就特别重视起来。


    直到宴前?一天?,还在拉着姜语将礼裙试来试去。像极了小时候给洋娃娃换装,不过那娃娃成了姜语自己,站在展示台及几面全身镜前?,换的几套都?是淡色系。


    她觉得都?差不多,吴清妍非要分个高下,酌选两套,问她到底那个更好看,她开口还是老一句的都?行,还好,随便?。


    吴清妍恼了,沙发上坐起来,“你怎么自己不发表点意见呢?”


    姜语冷脸怼回去:“我的意见,一般不都?是排除项?”


    吴清妍闲的话都?憋回去了,唤来人又拿两套相近的进了换衣室。


    这些素色都?是吴清妍托人早先定制来的,就怕要应些两家的场面席,姜语那逛几分钟都?逛不到底的衣帽间甚至寻不出一件她认为像样子的着装。


    “再换换这两套。”吴清妍指人提溜两套礼裙来,展在姜语眼?前?。


    一件儿深蓝嵌白?,一件儿浅蓝嵌白?。


    姜语两眼?一抹黑,耐性终于耗空:“这俩有区别?”


    吴清妍跟她较劲上了:“怎么没区别了?你看这花色,这个吧我感?觉更大?气点,但是太张扬会不会不好?”


    “这个吧……又太小家子气,要不你换上再看看效果?不行就——”


    “打?住。”姜语抬手作停止手势,再看看镜子里烟粉色主调这件花瓣缀点的纱裙,“就身上这套吧,我真累了,懒得换来换去。”


    “你还不耐烦了?前?前?后?后?不都?我在张罗吗?”


    吴清妍在身后?催得更心烦,姜语只使唤人给自己把裙子脱了。起初那人还不敢动,看看吴清妍再看看她。


    僵持不下又好一会儿,吴清妍终于松了口说:“这套就这套吧,一会儿我寻人送你那儿去。”


    姜语不咸不淡嗯了声,等她换了衣服,吴清妍人已经不在。姜语摸去沙发,包旁边里边都?没翻到手机,问了声女佣,忙从外边桌上给她找了来。


    有好些未读消息,姜语划开锁屏进去,旁的都?没细看,只注意到那条:【下午有空?请你吃饭。】


    备注还是没改过来的“小商贵”,姜语没理他这话,人也没删,只是翻进去把备注撤了,显示成他一个L字母的昵称。


    姜语下楼去,吴清妍就坐在大?厅里,电视里放着老年代的经典爱情影片。看见姜语就没给好脸色。


    姜语都?不想跟她再搭话,免得又争论起来喋喋不休。


    愣是路过时还能给她惹个不顺眼?,啐句:“什么时候改改你这气性。”


    姜语被迫停了步子,正?眼?对她:“我要是没改,”指指楼梯边被人抱下来,当时pass掉的一堆礼裙,“从你塞给我的第一件就结束了。”


    吴清妍张着嘴,气没顺出去还吃了瘪,边抱怨边强扭了视线瞧电视去,“……养你这么大?简直就是给我自己赌气,尽会给我憋闷吃。”


    姜语是有话就怼:“哪次能闷着你?隔三差五就把憋闷报复回来,我嘴巴子尖也是学着你的。”


    她三两步绕过正?厅,去客厅一体的餐桌前?,指人去倒两杯牛奶,自己靠墙边等着,刷起手机。


    没一会儿,方才没有搭理的聊天?栏又滑条信息下来。


    L:【放心,我总不会吃人。】


    屏幕几乎是下意识去摁灭的。好一会儿,姜语越来越想不通。


    抓了把头发绕后?去,眉心皱起,“我干嘛非得让自己退一步越想越气?”


    她开始反思了。


    “吃了憋闷不就要报复么?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吧。”大?彻大?悟只在某一瞬间,疾风带闪电的思绪划过大?脑。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名堂?傻了?”吴清妍刚好走过来,接了自己那杯牛奶抿一口,又亲自钻进去切水果,玩起摆盘。


    姜语也绕进去,在她摆好一半的盘里叉苹果块嚼,一口牛奶配一块水果,就是让她摆不好一个盘。吴清妍不切了,仇视眼?看她。


    姜语索性也不吃了,扔了叉子环臂,“我就有点儿感?叹,难得你能给我点‘正?面’引导的思想。”


    吴清妍就满头雾水见她莫名其妙一顿行径话语,再扔句要走,晚饭也不留着吃了-


    回到北京之?后?姜语很?少再自己开车。


    回家这一趟还是吴清妍让人来接的,这时候人还在院外边儿等着送她回去。姜语跟吴清妍较着劲,走过去费些口舌就把人打?发了。


    在靠近人工湖那一块儿人行石板路,姜语寻了长椅坐。看眼?手机锁屏,翻进通话页,原是准备打?算再喊个司机把她车开来,左思右想又觉不够有趣。


    片刻后?,在黑名单里头挖了个人出来,电话通过去是秒接。


    估计是林起元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有从死尸回到私人列表里的一天?,激愤昂扬问姜语什么事。


    言简意赅就一句:“过来接我。”


    “嚯?怎么回事儿啊三小姐?现在才记起我的好了?当初怎么——”


    姜语懒得多言:“再废话我换个人。请你有偿跑腿行不行?”


    林起元立马是了然语气:“什么话,还有偿跑腿。我都?懂,我马上来,搁哪儿呢?”


    姜语余后?还问了让林起元莫名其妙的,距离姜家有多远这种话。几乎是算着时间,保证着李京肆不会比林起元还早到,再点进未回复的聊天?框,分享实时定位过去。


    她原是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画的误区,这会儿才觉得根本没什么好逃好躲的。他耍她的,她高低要耍回去些才算完。


    大?概十?来分钟之?后?,姜语有电话进来,扫眼?发现不是林起元,还以为李京肆要更早到。


    他开口只问句:“回姜家了?”


    姜语半靠长椅,手机举耳边,看了眼?两边车道,说:“来试些清纯靓丽的裙子,装个小家碧玉,参加你爷爷的寿宴。”


    她听见李京肆那声不易察觉的轻笑:“那还真是用心。”


    这话在此情形更像是什么阴阳怪气了。


    姜语也不计较,顺嘴问:“你来接我了吗?”


    “早在路上。”


    李京肆顿了顿,轻佻语气通过听筒说:“我倒想问,你这是……肯接受我的提议了?”


    姜语笑说:“我接不接受的,你就罢休了?你都?腻不了我了,这还是个选择题吗?”


    李京肆真被这一语双关戳得静默了会儿。


    通话计时在慢慢上涨,他不开口,姜语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开口,他却不接那句续答,一声笑得分不清什么意欲,“我很?快到。电话不用挂。”


    也只接在顷刻后?,林起元那辆宾利先从路道深处驶出。姜语只是起了身,那车就跟雷达锁定似的,越过姜家院门,直奔后?边些的人工湖长椅。


    手里电话没挂,熄了屏,握手里垂下臂去。姜语眼?看主驾上林起元下来,然后?同时,另外一辆深黑碳纤维车身定制款SUV遥遥停靠在姜家院门之?前?。


    有一会儿,那车里无人下来。姜语便?明白?,或是这边的光景,那头已经看见了。


    林起元张着双臂,被姜语一个眼?神逼回去,本想抱去改了搭她肩膀,笑眼?眯眯:“亲爱的,等久了没有?”


    “不久。你来的可及时了。”她暗自摩挲几下掌心里蕴热些的手机,字句出口,意有所指。


    林起元乐在其中:“我就喜欢你这幅顺心样。一会儿准备去哪儿?”


    姜语抚开了他的手,绕向后?边:“先上车吧。”


    “得嘞。”


    车门打?开,姜语站副驾前?。林起元又在里边催了几句,姜语充耳未闻,视线执着后?至向那辆黑色轿车。


    随后?,手机举眼?前?,锁屏之?后?,是仍旧在一点、一点上涨的通话时间。


    姜语置回耳边,掌心朝着轿车方向,五指撩动,作招呼手势。


    透过车辆,她想象此刻,李京肆一定是举着手机,然后?一眨不眨地,也在看着她,看她如何?把他唬弄过来,如何?当着他的面同别的男人话语亲密,如何?再把他晾下决然去另外辆车。


    “李先生,生活总要历经些起起落落才不会无滋无味。”她以胜者姿态,睥睨高傲着视向那方,对听筒里嗤笑道:“所以恭喜你,you were fooled。”(你被愚弄了。)


    第23章


    宾利车驶出一段路, 姜语几次翻开手机,不见那通挂断电话之后的回音,一条短信也没有?。


    姜语却不信李京肆是这样宽容大度的人, 一时想不通。


    林起元还在问她要去哪儿, 姜语终于舍得回了他的话:“前边儿路口, 把?我放下就行。”


    “不是。”捱不到路口, 林起元就近找地方停了?下来,急躁性子看她:“你玩我呢姜语。”


    姜语已经开始解安全带,“我不是早说了?,请你?过来有?偿跑腿。”


    林起元气急:“你?吃饱了?闲的慌?我撂场子?来找你?的,就tm一句跑腿给我打发了??”


    “有?偿。”姜语笑?说,夹包里?捏一叠百元钞置放中控台上,干脆在这?儿就下了?车。


    林起元气大发了?,车门啪上那?一刻还在骂:“我他?妈以后再理你?我就是狗!”-


    路段还没开进市区,周边就零星些个小店营业, 姜语还能?寻到家咖啡厅坐。给私人司机打过电话, 叫人开车来。


    对面卡座是对儿情侣, 外?带两块蛋糕,吃着吃着就开始互相抹弄, 然后拍照, 笑?声传过来,不曾间?断。


    姜语面无表情欣赏老半天,无聊到搅拉花。没多久俩情侣也拎东西走了?,姜语才想打电话去催人。


    铃声先嘟进来。


    姜语接起, 司机说已经到地方, 就在咖啡厅门外?等,还配了?个咖啡厅的照片, 问她是不是这?家。


    姜语没回信息,拎包朝门外?走。


    咖啡厅不大,双开玻璃拉门,外?头走过来两个人高马大的正装保镖,姜语远远就看见。觉得不对劲,却也没退缩过去,保镖把?门两边拉开,让她出来。


    姜语确定是奔她来的了?。


    果然其中一个发话:“李先生在车上等您。”


    姜语抱臂扫眼他?们,又往后看看,那?辆停靠在咖啡厅前那?道沿路车位的SUV,甚至旁边就是她自己的车。


    “追过来了??我以为他?多耐得住呢。”她思忖喃喃:“是要跟我今日账今日算?”


    俩人岿然不动挡她面前,冷冷句:“您先上车。”


    姜语也不动,就那?么看着他?们,“我要说不去,是不是该绑我了??”


    他?们当然有?这?想法,只不过这?么直白被戳出来,那?一定是他?们有?所失言。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眼睁睁看着姜语凛然气势绕过去,俩人不知所措跟着,犹豫着动不动手的空档,姜语已经在走向那?辆黑车。


    嘴上啐骂音量拔高:“他?养出来的狗,就是跟他?一样令人厌烦。”


    俩人:“……”


    走近几步,姜语看见她那?辆车的主驾车窗降下来,司机举着手机跟她招手示意。她对眼过去,手机拨电话,只叫人先走。


    再径直去拉开深黑色那?辆后座车门,面前是宽余的位置,李京肆靠坐在另一半。似乎是料想到她会上来,或者必须上来似的,那?一半宽余位置是早早预留。


    姜语哼笑?声,身?子?钻进去。李京肆就挨近来,中间?寸缕距离也不留,姜语不避,那?样跟他?耗着。


    很久之后,李京肆问她:“想去哪儿吃?”


    这?也不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姜语莫名其妙看他?,笑?笑?,他?不提,她也不提。轻悠悠说:“我要回去。”


    这?话更像闹脾气说的,她也是故意要败他?的兴。没想过李京肆还真就依着她:“也行,我还没去过你?那?儿。”-


    一路上姜语只觉着他?脾气好极,还是能?忍,愣是多余一句话也不问。让她越想是越遗憾,怎的没让那?老变态白跑一趟,偏偏就追出来了?。


    再回市中心已经不早,天渐渐黑。车子?驶入富人区,到她常住的独栋公寓楼下。


    姜语一人只求个清静,近两年回国才购置的小别墅,主栋三层,但空间?阔大,摆置奢华高调,客厅主灯也是暖色辉亮。


    因为不怎么能?回来住,也就雇个做饭阿姨,时不时再请人来帮忙打理厅内、大院。平日里?没人,清静空凉得很。


    阿姨还没去休息,听姜语电话说要回来,又打起精神在岗,在正门候着。见人唤声小姐,旁边的男人看了?又看,不认识,就礼貌笑?笑?,给他?找双干净的棉拖。


    姜语捂着脖颈松展,往沙发边走,桌上倒了?杯水喝。


    阿姨后边跟上问她:“小姐有?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姜语:“随便弄些。”


    “那?我按您往常的口味做几道。这?位先生呢?”阿姨看向李京肆。


    话是问他?,答话的却是姜语:“他?也随便。”


    “……好嘞。”


    李京肆原本张了?口,声儿没出来,再闭回去。姜语喝了?口水,包扔沙发上,绕开走向长楼梯。


    李京肆叫住她:“去哪儿?”


    姜语回头一眼,“自己跟着咯。”-


    这?一方地规划明了?,二层主要是卧室、健身?房、观影厅……三层有?娱乐房和酒窖,更大一块儿地方修作琴房。


    琴房落地窗下,能?看见后院泳池,这?季节也不适合露天游,早早抽干了?水。


    李京肆好似参观什么展览,过路了?落地窗,走到琴房那?架黑亮的立式钢琴边。


    在下边没给的水,姜语这?会儿在休息桌那?儿给他?倒了?杯,走过去递给他?。这?时他?目光才挪移到她身?上,接过水,抿一口,往后走,落座沙发,杯子?放下,点了?根烟。


    姜语也过去,咬着一支弯腰凑近,注意着他?净白指节在微弱火光里?恍惚。砂轮火机点完他?那?根,再偏移,燃起她这?根,翻上机盖。


    姜语坐他?旁边,俩人对着天花板吞云吐雾。


    “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是她先忍不住问了?,灼亮视线对着他?。


    于是他?也看过来,昏暗不清的灯里?,云雾里?,轮廓一阵接一阵地不清明。


    他?半句话也不说。


    持续了?有?一会儿,姜语忍不下这?个眼神对视,主动泄了?气,脸偏回去。


    也在这?一刻,她拿烟那?只手的腕出被一把?捉住,大力将她扯进一个臂弯,那?只手松了?又去掰她两颊,阴影落下来,掐着她迎合过去。


    纠缠唇舌间?,烟草的辛辣味弥散,指间?烟一点点烧,烧到一截烟灰掉落,旖旎水声漫开。


    爱.欲在抵死缠绵的吻里?一擦即燃。


    李京肆掐她的手松开,拨她衣物下,从唇吻到颈。动乱间?,姜语指间?烟把?自己烫着,瑟缩一下退出去,衣物半喇喇搭身?上,她去拉吊带,整理揉乱的胸衣。


    “随时随地发骚吗你??”她嘴上不饶人,没什么生气表情,眼里?都是嘲弄。


    李京肆也不恼,吸一口烟,懒散散靠下去,就那?么安静看着她随便整两下衣服,外?衬衫还乱着,被胸衣揉挤一团的白花花的乳.沟清楚可见。


    姜语在家总不太?爱穿鞋,基本到处都铺上地毯,她一进琴房就脱了?鞋,这?会儿光着脚踩去钢琴那?头。


    抬上琴盖,黑白键映进晦涩瞳孔里?。她低喃说:“很多这?个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坐在很大很大的琴房里?,那?种?地方真空虚。然后就练琴,也不会记得时间?。”


    “听起来很是孤独。”李京肆掐了?烟走到她身?后来。


    “是。”姜语笑?,感?知到那?点扑来的热度,转身?,直面他?,故意玩笑?说:“所以我会找些男人来玩一玩,就不那?么孤独了?。”


    李京肆也笑?:“你?是叹息不过两句。”而后那?大掌覆上她后颈,“一直在等我问你?吗?怎么敢耍我?”


    他?手里?没力道,只是那?么轻轻覆盖着。但姜语总吊诡着觉得,他?能?随时就掐死她。


    “你?也没有?白跑一趟不是吗?你?出现在我的琴房。”姜语顺着他?覆上来的,引导的方向,向他?倾斜一些,苦恼说:“有?些遗憾,我努努力吧,什么时候把?你?耍彻底些,像你?耍我那?样。”


    李京肆不知说她什么好,指腹轻轻摩挲着颈处,“你?想报复的意图,就不会瞒着我些?”


    姜语无所谓说:“有?什么好瞒?你?不肯好聚好散,我也不会任你?拿捏。”她眼睛一转,“今天我倒好奇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故意作戏?万一你?跟过来,是看见我跟那?男人去了?哪里??或者,我俩直接找个地方干起来。”


    “我不知道。”李京肆说,雪亮眸子?与她相视,“也不介意把?你?抢来,哪怕你?光着身?子?,在他?床上。”


    姜语凝滞几刻,笑?着:“是你?能?干出来的变态事。你?就不关?心我跟他?什么关?系?万一我是脚踩两只船,你?不嫌膈应?”


    李京肆扬扬眉:“旧情人还是再续弦的玩物都无所谓,你?也不要想,我们之间?还不算完。”


    姜语脸贴近他?,呼吸周游在他?颊侧,“你?就不问我愿不愿意?不怕惹急了?我,什么事都给你?抖出去?”


    “怎么不愿意?”李京肆突然笑?,手向下,擦着布料摁,“它说你?愿意极了?。”


    那?力劲刺激得她后缩,又被他?掐在后颈的力道拉回去。姜语就学着他?掐人,往他?腰上抓,她确定自己力度不轻,他?却纹丝不动,反倒欣赏起她这?番看起来徒劳的举动。


    “老变态。”姜语还硬气着白他?眼:“耍你?也是你?自找的。”


    “是。”


    李京肆似笑?非笑?,姜语感?觉到后颈那?掌力在逐渐加深,呈掐至模样,那?一刻,在他?瞳孔里?,她看见一只待宰羔羊,“那?一会儿,也是你?自找的。”


    他?一把?掐着她后颈往身?上倾,脑袋压下去同她缠吻,从唇肉勾绕,滑进软舌,他?带动着在她的上颚描摹,堵塞任何一丝张驰空气,翻动滑腻潮.欲,热息与热息滚烫,势要让她溺死在这?个吻里?。


    ……


    记忆纷乱,荒唐无止境的疯狂里?,她记得自己被推靠抵上琴边,两手后搭摁下一摞琴键,忽响一阵刺耳音量。


    再后来,她被掰正身?子?,像她平日弹琴时那?样,直面着肃穆的黑白琴键,再用袒露的小腹,掌心,一次又一次碰撞出毫无规章的琴音。


    她又被抱坐上去,那?噪音是震响的,摩擦时背部延至t部躁疼。换着各种?花样在摆弄。


    李京肆就是故意,故意要她用身?体,用y荡姿态,去亵渎一架她用作维系高雅面孔的,圣洁严肃的钢琴。


    “小姐?”


    不远一道闷闷唤声,那?声响来自楼梯间?。


    琴房里?的一切戛然而止。


    李京肆即刻做出的反应,竟是把?她拖抱着,去踢关?上琴房门,继而摁在门板上弄。


    脚步声更加接近,停在琴房门口时,姜语一刻心跳近乎停止。


    “您在琴房吗?”


    阿姨还在问,指节敲了?两下门。那?两下声响震她一身?鸡皮疙瘩背后冒冷汗。


    她挂在李京肆身?上,被稳稳抱着,紧咬着下唇,想再开口又止回去。


    李京肆不怀好意笑?眼盯她:“你?的声音,还能?稳些吗?”


    “……”她不作答,眼泪要憋出来,眼尾早早韵红。


    李京肆哼笑?声,回应门板之后:“她在这?儿。”直盯盯赏她双眸,“在给我‘弹琴’听。”


    阿姨懵懵一阵儿:“啊……那?个、吃食都做好在客厅餐桌上啦,二位早些下来,别等放凉了?。”


    片刻之后,门外?无声,但不足确定人是否离开,姜语还在紧绷着。


    着实没预想又再用力那?下。


    下意识就捂上了?嘴,咬得指节要冒血。


    李京肆在得逞着笑?,迎上她怨毒眼神,接下去回应:“好,麻烦了?。”


    也在这?句之后,脚步声渐远了?。


    不多时,门外?终于没了?动静,李京肆才把?她放下来,再压上置物架。哼出气息烫在她颈肩:“真棒,你?忍得好辛苦。”他?语气浮浪,掌她命脉,视线去锁她拧挤的眼。


    “现在可以叫出来了?。”他?还在笑?,“叫给我听。”


    第24章


    李京肆故意没放过她。


    姜语记不起什么时?候结束, 甚至连洗澡都是?他亲力亲为,最后‘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瘫在床就睡死过?去,意识最后一点, 她看见落地窗外熹微的天。


    第二?天下午醒来, 想起今天的日?子, 姜语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上, 痕迹都密集在胸乳、小腹、大?腿根部…这样能够被寻常礼裙罩住的地方。这老变态还知道?“贴心”这下。


    想想估计李京肆起早贪黑就走了,姜语才算明白什么是?衣冠禽兽,能搞她一晚上,再云淡风轻换上正装处理公事去,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为。


    姜语无力咋舌,几?步一颠下了楼,阿姨在客厅切水果,看见她便要开始张罗晚餐,顺带提了嘴他们一晚上也没下来吃东西, 那些?做好的餐点都倒了。


    她随便唬弄一嘴过?去, 从柜子里找了拆快递的小刀, 走向大?门?口边那长方体立箱,是?吴清妍昨儿送来的礼服。


    她走路时?腿软明显, 阿姨注意到就问:“您这腿怎么了?”


    姜语步子猛顿, 轻咳声:“睡一天,不太舒服。”


    “啊?那要不我一会儿给您揉揉?”


    “噢不用了。”姜语几?句应付过?去,半点不想探讨她为什么腿软的问题。


    沿着封口划开,箱子里用泡沫裹着个玻璃展柜, 外?包装盒拆下半边, 这展柜大?了些?,搬出来费些?力。姜语朝后扬声:“阿姨, 来帮我搬下柜子。”


    “诶——”


    叉腰在原地等了会儿,姜语上下打量遍这东西,酝酿着上了手。阿姨脚步还在从后边过?来,她抱上去那刻,侧边就晃来只大?手,展柜随之歪斜,大?手拖着柜身去剥离外?纸盒。


    “诶?您这是?又来啦?”


    阿姨脚停在后边。


    姜语才侧看见李京肆,一如往常那副淡然自若,心底白他眼,然后平静接受,一块儿把展柜弄出来。


    “你还真是?,到哪儿都畅通无阻。”姜语说。


    李京肆笑声:“你已经不会惊讶了,习惯了不是?么?”


    姜语没忍下去,眼对眼去白他。


    阿姨走侧边来问:“这位先生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块儿吃些??”


    李京肆不客气,礼貌笑着:“那就麻烦了。”


    “没事儿。”


    阿姨就欢欢喜喜再去做饭了。


    姜语不屑一声:“折返回来就为了蹭顿饭?你没事儿吧?”


    “也不全?是?。”整好展柜,李京肆拍了拍手,看她:“接你去寿宴。”


    姜语愣一会儿,定眼瞧她,噗嗤笑:“你不要脸我还要,我俩一块儿去?干什么?当众上演背德禁忌?”


    他一点地下情人的自觉都没有。


    李京肆却认真说:“倒也不至于?。”


    姜语:“……”


    她总觉得常人的思想是?无法让变态理解的,索性不说了,转去沙发那头,随便调个电视台当背景乐。李京肆也走过?来,就做她旁边,只是?她一直刷着手机,也不当他存在。


    电视台正播放一则新闻,当前播报主要内容是?一名已婚女性多次出轨家?中旁系,最后被丈夫捉奸在床。


    背景乐突然变化,看手机的两个都默契抬了头去,听着那额外?突出的“出轨”二?字反反复复。


    没一会儿,姜语翻了遥控摁灭背景乐。


    这一举动看在李京肆眼里,那瞬间笑了笑,换来姜语一个瞪眼。


    她站起身,睨视姿态看他:“你再不知廉耻下去,那里边的人早晚是?我俩。”


    这话听在李京肆耳朵里也不会是?警告或威慑,姜语早就看透这个老变态。说完摇着步子去餐桌那头。


    阿姨给煎了两份牛排,鹅肝鱼子酱跟意面都是?两份,配了马赛鱼汤跟奶油薄饼,又跑去弄上水果沙拉。都是?些?常做给姜语吃的,也不知道?李京肆什么口味,等人尝了还跑来问个味。


    李京肆很是?捧场:“嗯,阿姨手艺不错。”


    阿姨喜笑颜开:“那就好。您二?位吃着,我去把前院花园儿的杂花杂草打理打理。”


    小餐桌置放在一处镂空廊道?,前后就能看见小院,从一条石子路通进去,侧边是?假山池,水声潺潺。正厅也有大?圆桌,但阿姨熟悉她爱在这儿吃东西,平日?天气好就会摆过?来。


    “你这地方,也不比我那儿热闹多少。”李京肆在点她之前吐槽他院落清冷。


    姜语笑笑盯住他,把话怼回去:“都不怎么住的地方,能热闹到哪儿去?”


    李京肆说不过?她。没多久就见她站起身,摆上桌的只尝个味似的动两口就算。


    姜语拿手机要走,扔下句给他:“你慢慢吃,吃完就走吧,恕不远送。”


    她没什么好耐心,能坦然让这人在这儿就不错,再好言相待就太难-


    吴清妍主张给姜语找了化妆师,姜语跟人在大?厅通过?电话,说是?路上堵车,那化妆师得晚些?来,让她自个儿可以?先穿上礼裙。


    姜语扒拉下展柜里头一袭烟粉长裙,上了楼,楼梯上还向廊道?那边看眼,那老变态倒是?坐的住。


    懒得去换衣室,姜语索性直接在房间,身上脱干净,这休闲服还是?昨晚李京肆在衣帽间随便捞件给她穿上的。这段记忆尚存,当时?她不老实,躺床上动弹不肯穿好衣服,李京肆就凶她,说不穿衣服就裸睡,晚上擦枪走火再来一次别怪他禽兽不如,她立刻就听话了。


    礼裙不算太夸张,抹胸设计,只是?往后扎裙带困难,姜语摸索着老半天才穿进两三个内孔,躁得眉头直皱,干脆摆烂再脱下,脱至要么,两只手从身后探来,捉住两边,往上又套回去。


    姜语顺着张开两臂,由他在后边折腾,不咸不淡说:“不是?让你走?”


    李京肆挨她很近,几?寸之距,指间绕着裙带,时?不时?触过?她皮肤,一阵不语。


    姜语便自答嘲笑:“也是?,毕竟你脸皮厚。”


    他也只笑笑,从没细究过?她言语冒犯。


    裙带系好在尾部,扎个蝴蝶结,男人总归不懂什么精巧活,蝴蝶结扎得草率,姜语背对着全?身镜也没眼看。之后被他转过?身,双手捏住抹胸边角给她提稳。


    他指尖是?烫的,指甲修剪圆整,那点摩擦却像在人心底挠痒。姜语胸闷气躁地遐想奇异,似同昨晚,他更放肆玩弄过?这里。


    李京肆看着她笑了声:“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好意思的?”


    姜语面色恢复自然,冷哼:“是?你龌龊,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东西。”


    李京肆手伸出来,抱臂审视目光看她:“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她提下裙摆,近他一寸,头一回先猜透他心理的获胜心蔓开,笑得得意:“你手上在提,心底想着扒,就你这种老变态会有的心理。”她思考一顿,“说来,你还得赔我一架钢琴。”


    李京肆撇开脸笑会儿,回过?来俯身,亲在她唇角一下,“赔,十架都赔你。”


    “……”


    温浅声线蔓过?全?身,那瞬间让姜语惶恐起来。她是?眼睁睁看着那吻侵袭过?来,她没有躲开——这是?不应该的走向。


    她只在那一吻后才退却两步,像刻意去给这关?系一些?余地-


    化妆师到之前,李京肆自觉回车上等她。


    妆容偏淡,造型也是?简单显气质的低绑马尾,只稍卷了发,耗时?不长。刚好掐在完事时?候李京肆打电话来,姜语没接,出门?时?,他还在外?边等,便也如他所愿上了车。


    说是?低调,李京肆就只有车是?低调的,前后都有跟行?车,带了不下五个人。


    现在是?不早不晚的六点钟,吴清妍的催促消息姜语直到在车上才回。然后对面立时?就播了个电话来询问她人在哪。


    姜语说:“在路上了。”


    吴清妍:“那行?。你穿的是?不是?我挑的那件粉裙子呀?”


    “是?。”


    “不信。”


    “……”


    吴清妍很会自我决断,接下去提议:“拍个照来看看——算了,我直接打视频吧。”


    姜语无语那刻瞬间精神:“诶——”


    嘟一声,语音通话挂断。几?秒之后,视频通话拨过?来。


    姜语僵硬着扭过?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警告眼神:“你别说话。”


    李京肆一副无辜相:“我刚刚也没说。”


    姜语心里给自己松口气,划开视频,手机举得正,就照她那一方寸地方,往下扫了扫花瓣缀满的裙身,愣是?不会偏移一毫,敷衍说:“看见了?粉裙子。”


    吴清妍也在车上,大?概准备出发,几?阵车门?砰响声还传过?来。她盯着视频里左看右看:“诶呦,可以?。这妆容也好看,我就说这化妆师不错的……”


    她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


    姜语打算寻个视角把她妈晾一边,等她说累了再找机会挂断,而腰际那股温热力道?传导来得更快,隔着纱裙轻摩慢挲。


    “……”她近乎是?咬着牙,一眼也没向边上看过?去。那力道?时?轻时?重,不疼但痒。


    吴清妍还没说累,姜语已经忍够了,编排着机会了结这通视频。跟她说完宴会上见,摁断息屏那刻,姜语朝李京肆瞪去,圆睁瞳孔,气息压的重。


    开口也是?满腔满调的怨气,音调不减,让前边人也听了去:“老变态你发什么情?”


    一时?把司机跟保镖吓着了,都转过?头来看情况,就见李京肆也愣住,却没发怒,甚至自发的笑了,俩人又迅速缩回去,稳着慌乱神儿,默默不讲话。


    李京肆并没多么在意这句谩骂,那笑声是?让他想起昨晚,姜语骂了他一晚上老变态,类似于?“这里疼”“别咬”“轻点啊靠”这样字眼的欢叫,前缀势必带上老变态这称呼。


    实话讲,他愣是?一晚上听顺耳了,现在听来,都不觉得是?骂,倒像撒娇。


    他笑说:“你不就只让别说话?”


    姜语:“……”够不要脸的。


    第25章


    寿宴办在李老先?生早年?住的老庄园, 说是老人家不愿别人搅了自己深山里那清静。


    那一块儿车来人往,人多眼?杂。姜语原以为李京肆是多大胆,竟是走了小道, 且他们主?家人的车子能直接停进地下车库。


    在靠近后院处, 姜语喊停车辆。


    下车前, 姜语回头警告李京肆:“我先过去, 你晚些来,别跟在我路上碰面。”


    她若是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就是李京肆没那个感觉,也要?认为他们就是在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苟且,这是在“打配合”


    他笑笑,弯身将她半边还在车内的裙摆理出去,抬头看她:“好,不会让别人发现我们的。”


    他是故意这么?说, 惹姜语耳朵一灼, 忙拐身跑走。


    车门再关上, 前边两个都是异样目光,往车内后视镜看了又看, 纷然倒抽凉气-


    绕去前院大门, 姜语碰见?了才?赶来的姜家车队,一水儿往里蜿蜒车道进?去,安排停在车位。


    姜语远远跟招了手,若无其事顺势融进?姜家一群人里。李家吩了几个人来迎, 姜语跟在吴清妍身侧, 从正厅红毯铺地往里走。


    吴清妍暗自扯她裙身,“你怎么?从那儿过来?他们没招待你进?来?”


    姜语只随口应付了:“我也不知道, 车停外边儿去了,就在大院转转等你们。”


    吴清妍指她:“笨,都不会给?自己找面子。”


    “……”


    有时比起高调,姜语怕是不及她母亲的万分?之一,这女?人总要?面上有光,总要?人尽皆知,也不管折腾得姜语如何?疲惫。


    记得那时不过五六岁,姜语还在国内上学,请了钢琴老师日日来教,下学便开始,她时常吃不饱晚饭或者?吃不上晚饭,泡在琴房里就是天昏地老。放假时她也在琴房,钢琴老师没来,她就要?自己钻习谱子,她很少?交到朋友,那个时候几乎没有,钢琴占据她的所有。


    到了生日宴上,吴清妍就昂首挺胸说着她女?儿如何?认真,如何?优秀,如何?比别的孩子听话。


    姜语早早就成了她拿去宣扬的面子。


    侍应将他们领向正厅里的前席酒桌,是与李家旁系邻靠的位置。


    吴清妍让她安分?坐着,一会儿李家人到齐了再主?动?去敬个酒,她句句都应得敷衍。


    李老爷子已经很多年?不搞这么?大阵仗的生日宴,他老人家喜静,往年?聚些直系旁系吃顿饭便过去。是今年?正满七十,底下非要?给?他办个大寿宴,又逢李沅将要?喜事,才?没拒绝。


    如今往主?位一坐威严肃穆,还是不怎的讲话,父辈之下的都没向他身前敬酒的机会,就应付几个颇有交情的老先?生,头也不回下宴席躲清静去了。


    酒宴上人到齐差不多,控场的亮灯一瞬暗了,覆上流光溢彩的银金色,几个侍应合力才?将一个巨型叠层蛋糕推至主?中央,几乎占据一整个过道宽度。这当然也不是用来吃的,摆个装饰。


    姜语是被吴清妍拉着走向主?桌的。姜围打头阵给?李沅父亲说了好些代祝话,明里暗里提起两家结合,将是一家人这样拉近的话。


    主?桌上只有李氏三家父亲及膝下公?子就坐,举杯时,姜语再注意到了李京肆。


    不知有意是无意,他就坐在李沅身边。穿身她早在来时见?过的英挺西装,轻握红酒杯壁,指骨分?明,能见?腕处凸显的银黑色表盘。


    李京肆举杯迎向他们。那透明杯壁自然是对着姜语的,众目睽睽下,她一个眼?神也不敢给?过去,他倒目不转睛看着她,加之举杯所向,像独独敬她的。


    也似寻常的长兄在欣慰打量一位未过门的漂亮弟妹。


    无人察觉异样。


    姜语在等待着父母亲把场面话过完,回到座位去,卖假笑卖得脸部?肌肉酸疼。遥遥处那道死死的目光,让她心底发毛,急躁些更是两手捧着杯壁饮口,动?作也不自然。


    “弟妹紧张什么??”


    她几乎一抖。没想到李京肆会当众点她。


    目光聚过去,一阵无人讲话,看看李京肆,又看看姜语。


    李五父亲李东来见?势附和问她:“我也想说呢,小语是不是不太舒服?”


    吴清妍笑笑帮她圆场:“她脸皮薄些,面对长辈就这样。”


    姜语无言终于对上那双半天不敢看的微垂狐眼?,她看见?瞳孔里的几丝狡黠闪动?。


    他是故意的。又接着话说:“放轻松些,咱们该算是一家人了。”


    “……”姜语偏头躲开视线,她忧心多看一秒就让人觉察不对去。


    一面她又自己较劲,凭什么?就她心惊肉跳地在这里,他一副无所谓模样。


    她不答话,吴清妍却不允许她不答,面上笑意温和,底下警示般碰了碰她。


    姜语咽咽喉开口说谢谢,至于称呼咬在嘴边要?出不出,她是硬着头皮才?叫出口:“谢谢……兄长关心。”


    那老变态还像是被这称呼叫舒服了,稍得意的表情看得姜语眼?里寒光越盛。


    怕是觉得只有长兄这样关心提点有些不妥,李东来眼?神示意那个身份更得当的人。


    李沅被看得心底瘆,忙不迭说:“啊是,不用紧张,当自家人就好。”


    一张台几个人都心怀鬼胎,一句话叠着一句话都掂量着说。


    姜语陪着又站了会儿,她没有表现多么?不耐烦,维持温婉模样。李东来边上坐的是李沅母亲,瞧了她半天,才?主?动?问她要?不要?去到处转转,说:“我们家小姐们都去楼上消遣啦,小语要?觉得宴会实在没意思,可以上去走走,亲近亲近她们也行。你们女?儿家总归是有话说。”


    姜语不置可否,目光给?了眼?吴清妍,她眨眼?两下,姜语便明白意思,嗫嚅回话:“这……可以吗?”


    他便转头又去叫了李沅:“老五,你不主?动?些带小语上去?”


    “啊、是。”李沅稀里糊涂地就放下筷子,跨步子去,“那我先?带姜小姐去散散心。”


    这样一来一往,撮合的意图过于明显,就是姜语都看出来了。不管如何?,离开长辈之间的交谈总归令人放松些。


    李沅在桌上时也只绷着劲儿,带姜语进?了电梯,整个人松散像瘫泥,见?着姜语又觉应该维持些绅士风度,猛然站立直了,面上是劫后余生的笑,怕是方才?没少?被几位长辈提点教说。


    “估计这时候,我姐姐们在玩牌。”李沅摁下楼层,幽闭空间里想着总要?开口讲些什么?。怕姜语也不知接话,特意又问:“你会吗?”


    姜语说:“只略懂一点。”


    “那你等下别被她们拉去了,她们精得很。”


    “好,我就在旁边看着。”


    她句句都回得客气,李沅是感觉到的,却也挑不出毛病,笑笑:“你不觉得无聊就好。”


    “你一会儿还要?再下去?”姜语突然问他。


    李沅顿了顿说:“实话吗?”


    “什么??”


    “我不想下去。”李沅难为情着笑,摸摸后劲低着脑袋,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当我倚着你了,在你这儿躲个清闲。”


    姜语却理解他说:“想来也是长辈们聊的话乏味些。”


    “还很严肃要?命呢。”谈起这个他就心口一紧,罢了又感叹:“虽说是这样,可我大哥还是应付得很好,我自知是担不起那气氛,所以我一直很佩服我大哥,到哪儿都叫人挑不出缺点。”


    “……”


    就属挑不出缺点五个字,姜语都能摸透这兄弟间的情感关系不深。


    她还很想当场挑挑缺点,无语憋进?礼貌笑脸里。


    到达楼层,李沅领他出去,沿着通亮的,七拐八绕的廊道向里走。半途转头看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姜语迅速眨几下眼?:“……不好意思,走神了。”


    “没事儿。到地方了。”


    这里许多装饰修筑都才?用现代重工艺打造,因为本来就是老庄园,也没翻新重修,大多地方还隐隐有股上世纪的复古滤镜。他们停在一处房门前,李沅敲两下门,闷闷一道女?声透出来问是谁,李沅回了声是我。


    开门进?去,这个隔间不大,简单到只置放一处沙发长桌,前边是麻将桌,几位衣装华贵的姐姐却没在搓麻,就在那桌上打起扑克牌。


    “好姐姐们,你们还在玩呀。”李沅散漫摇步进?去,只奔沙发边,脱离般倒下去。


    搭白绒披肩那位是三姐李雯,看了他眼?,逗笑:“小沅沅这是脱离苦海啦?”


    李沅声音也虚脱了:“是啊。托姜小姐的福。”


    四位姐姐才?去注意还在站门口前的姜语,一个两个的眼?前一亮。


    “嚯,你小子把老婆也带来啦。”


    李沅脸皮薄,应话不下来:“姐姐你……”


    “是姜三小姐吧。”李雯笑得最亲和:“我是小沅沅他亲姐姐,听他们说,你也不大,二十出头?”


    姜语说:“是。”


    她点头:“那这边几位你都可以随便喊姐姐的。”


    姜语礼貌着一一道了好,目前所知两位是别亲的姊妹,这三姐同李沅是直系,还有位排行老四的李棠溪是旁亲,李肃的亲妹妹。


    这样的关系算来,居然只有李京肆那一家,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还最是出息。


    “姜小姐要?不要?来玩牌?”


    主?张拉她来的是李棠溪,姜语愣了一下。


    李棠溪跟她招手:“我正好有些乏,你顶我位置。玩个消遣也好。”


    姜语走过去,干笑说:“我不是太会。”


    李棠溪拉她手腕,扯身边来,“那你站旁边来,看两把。”


    这位置可算极好,挨着了四姐也挨着了三姐。直觉就告诉姜语这站位绝对有事。


    果不其然,让李雯提了她句:“你觉得我们家小沅沅怎么?样呀?”


    姜语装个模样,特别去后边沙发看眼?,回身说:“他……不错。”


    牌局刚开始,四人摸完牌,大家都在顺牌位。李棠溪一心二用边是理牌边同她说:“沅沅比他两位哥哥都单纯呢,就是天赋上差了些,人还是极好的。你嫁与他呀,不会吃亏。”


    她声音调低了,确定后边认真看进?手机里的李沅半字没听着。


    句句都送命似的冲着姜语来,好在她是别的不会,最会用场面话应付人。僵着身子又跟人周旋几句,才?转言说:“我去趟洗手间。是在外边?”


    牌局进?度在个认真时候,几位姐姐都不怎么?注意到她了,其中位随口应说:“是,沿着廊道往里走就看得到。”


    “谢谢。”-


    合上房门,姜语浑身气质骤冷,边照着刚才?听的话往里走,低头含支烟,燃起后将火机塞回随身包里。


    疲惫感侵袭,深深化在一口浓烟里弥漫出来。这里在五楼,没有旁人,多数佣人也在下边,沿路没有人影。


    姜语靠了会儿扶手,向下张望,算作透气,烟燃半截时转了头。


    身后是紧闭的电梯口。


    一刻之后,“叮”声响,那一声把姜语震回现实,条件反射地将夹烟的手藏去身后。


    像被撞破坏孩子本性后的窘迫,惶恐地把赃物藏起,忘记了要?再挂上惯性伪装的温良表情。


    她听见?心跳和空气一并?安静。


    正对面电梯门是同一时间缓缓着两边张开,她动?作幅度很大,让李京肆清楚看着她慌张将烟藏起,又在四目相?觑后,她胸口浮下弧度,松口气,泰然自若往前走两步,烟头在垃圾桶盖上捻灭,丢进?去。


    这一刻的放松,是坏孩子看见?了共犯。


    姜语抬起眼?看过去,嗤声:“你还挺大胆,敢到这儿来找我?”


    李京肆从电梯里迈出来,直逼她身前,笑说:“我有什么?不敢?”


    第26章


    姜语从?没听李京肆讲述过自己的经历。


    得知他身份后, 她有试图去了?解过,但是可查的信息寥寥无几。


    李京肆说这庄园原是李氏主宅,他幼时跟在爷爷身边, 在这儿住过一阵, 房间留到了现在——被拉到那个房间去, 姜语已经不惊讶了?, 她或许该习惯,李家之中,就?没有什么李京肆不敢的。


    听?他说,他住这儿的时候不过五六岁。但光凭一丝不苟,单调朴素的旧时代装修风格看,姜语甚至判断不出这是个孩子的房间。她问他是不是重修过,他说住这儿时就?这模样。


    占地很?大?,但空寂,一体连着淋浴间, 还有单独的衣帽间, 每隔段时间就?会有人打扫, 看着还整洁干净。窗外连着后花园,置物架早空了?, 但一整排的书架连到书桌还在。


    姜语见过姜文五六岁时的狗窝, 出现最多就?是各种玩具皮球。李京肆这儿没有存在过这些的痕迹。


    她走?过一排书架,抽出本书,是本法文名著,二十多年光阴, 纸页经岁月蹉跎, 边边角角有些暗黄。翻进去,当真是一叠一叠的纯法文。她惊叹这是一个五六岁孩童的读物。


    “很?久没回来过, 这房间也未踏足,我该感叹自己还认得路。”分明是他自己的房间,他却到处走?走?逛逛,在看什么新奇地方?。


    姜语将书挤回书架中间,漠然?看他说:“你认不得也没关系,咱俩上卫生间来一炮一样的。”


    李京肆笑笑:“难道我们的关系不可?以纯粹一些?”


    姜语就?默默看着他。


    好?像在反问他要不要审视自己说的什么话。


    半刻,李京肆又笑声:“当我没说。”


    窗台旁边一条小道通向去阳台,姜语划开落地窗,今夜星光月明,老庄园远离了?市区,没有高楼建筑遮挡,通明的只这一块夜空。


    李京肆推了?把小软椅给她,就?在落地窗前,那?视角可?以看见很?远的月亮。他去阳台接电话,断断续续的字句回复,姜语听?出他在处理公?务。


    姜语几乎没有哪次在欢愉的梦醒之后见到他,他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有劲儿得了?空就?来惹她心?烦。


    那?通电话打了?许久,姜语躺陷在软垫里,周遭寂静,这里偏离中心?宅院,客人们的吵闹传来不清晰。她昏昏要睡着,清醒过来,是李京肆在吻她颊侧,双臂抓着椅子两边,脊背弯曲,投落阴影罩住她。


    姜语眼睛睁开了?,语气淡淡骂声:“变态。”


    李京肆也不觉窘迫,保持桎梏她的动作,“我还没做什么。”


    姜语歪脑袋,在他光里忽明忽暗的脸上看了?又看,“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把我带过来,只是让我躺着听?你半小时的电话。”


    “只让你陪着不好?么?”李京肆笑说,“再说,这里可?没有裙子赔你。”


    姜语也不喜欢这话,好?似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你真把我当玩宠了??”


    李京肆眸光定然?,他说:“我们是平等的关系。”


    他将他们划定为平等。


    姜语如鲠在喉。


    他们这个圈子的男女关系,向来是最不平等。李京肆这等身份,说与一小姑娘论关系为平等,她是不信的。就?连她起初,都是以表象的阶级身份将李京肆视作低一等。


    如今高低位份反过来,他却说他们平等。姜语与生俱来傲慢骨气,他是无法将她作漂亮玩宠相待,却绝不是当真认为关系平等,没有哪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会这样划定情人。


    或是他又挂上从?前虚伪面孔,能懂她想法,拣出好?些让她满意?的漂亮话给她听?。


    “好?,我倒是不怎么明晰。”姜语看着他,“我们什么关系?”


    李京肆犹豫了?。


    “你有认真想过吗?”她追问着。


    像一根弦绷在他脑子里。组织出句:“悖逆道德去犯禁的关系。”


    “……”


    夜在那?时不静了?,远处有人放礼花,各种声响一瞬间蹿出来,在高空炸成一团。


    那?响动持续好?久。久到姜语耐心?耗空,推开李京肆起身,“我要回去了?。”走?向门?口去,“因为你这无聊的陪伴时间,我是撇下了?几位姐姐。”


    步子迈了?两步不到,她被擒住手腕往后拉回去,跌进温暖怀抱里,李京肆在她头顶笑,“你说的很?遗憾似的。”


    他压身下来,没有强制地掐她下颌,是捧着她的脸,如痴如醉地缠绵。


    他们比任何?人都亲密,又比任何?人都生疏。姜语听?不惯李京肆的哄人话,这关系在她心?底就?是虚虚实实,惊惊慌慌,好?比稍一失手就?会放飞的气球,她能抓住的只有那?根脆弱细线。


    浓夜一瞬紧着一瞬地映亮,落地窗外漫天烟花炫目,在紧贴的俩人间半明半昧。


    姜语手抵他胸口,潜意?识里她想抗拒,想推开,换作手劲上,半分余力没有。这吻是携风带雨,翻起天高浪潮,她无力躲闪,沉溺进去。


    良久,他松开她唇,轻轻抵在她额头,“现在,大?概没有那?么无聊?”


    姜语寻到他视线,留恋感觉让她自己都惊恐。咬出句:“老变态。”


    他温柔笑:“我在。”-


    回牌桌房前,姜语去了?趟卫生间,把口红色补上。李京肆是吻完她唇,又去擦她颈,晕开一抹艳红,姜语搓洗一阵才擦干净,用遮瑕盖了?点色。


    几位姐姐还在打得火热,姜语进来有一会儿,李棠溪才注意?到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姜语不好?意?思说:“下去透透气,有些迷路了?,折腾一阵才回来。”


    李棠溪就?向她招招手:“没得事,你刚刚看得怎么样了??我打完这桌换你上。”


    李沅也终于?想起来她,听?到这话,远远就?说:“姐姐,她不爱玩也不用强求了?。”


    李棠溪笑他:“你小子还护上了??”


    “没事,我可?以试试。”姜语说。


    也就?无人再多话。


    李棠溪手上这局也到尾声,结算好?了?,她起身拉着姜语坐下去,搭她双肩说:“小语你放心?打,当娱乐放松,输赢算我的。目前还是我赢得多呢。”


    “好?,我尽力吧。”姜语笑着。说不熟悉,只是想躲一躲上阵机会,她闲时最爱这些娱乐游戏,棋牌麻将摸得透透的。


    这下姜语玩的是控场局,有时得赢得侥幸,有时又得输得服气。乍一看,她真是什么不懂棋牌的小乖乖。


    半途李棠溪叫人送了?些饮料小甜点来,房门?开开合合,姜语总会下意?识看去一眼。不知道是第?几回,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看着装,是老爷子身边的。814⑧①六⒐6三


    牌局暂停,视线都看过去。


    男人奔着姜语来:“老先生下的命,唤您跟五公?子过去。”


    姜语起身利落,站得端正:“噢,好?。”


    李沅蒙圈状态,迟疑步伐走?过来。


    李雯凑他耳边分析说:“我倒是忘了?,你俩婚事还没正式主张呢。叫你俩一块儿是说这事儿估计。”


    李沅跟她互看眼,点头认可?-


    宴会上只留了?家中女眷操持,余的一个不落聚在别墅次栋客厅里。


    姜语被安排是跟李沅挨着坐,一圈儿的人围着长桌,吴清妍跟姜围就?坐她身边。


    李老爷子是最后到场,坐到主位上。把人聚这么齐,果真也是聊起联姻之事。


    问到订婚宴的日?子,抛给李沅跟姜语回答,他们没什么主见,纷纷都说由父母做主。


    商议之下,说是定在明年五月,算来的好?日?子。听?到这延后期,吴清妍是一个脸黑,疯狂给姜语打眼色,她当然?希望越早落定越好?。


    姜语却无所谓,也不如她愿,“我觉得五月订婚不错。一切还是交由长辈定夺。”


    吴清妍又气又没话说了?。


    “是你们要结婚,怎的谁也没点主见?”李东来点名了?讲李沅:“还有你,李沅,你是不上心?的。”


    女佣上前来,给老爷子茶杯再续上热茶。他许久不开口,无人讲话了?才说:“叫你们过来,也是商量个日?子。”他也是认定了?五月的日?子,“若是没什么变故,到时便给小老五办上宴席,算个年底结婚的日?子。”


    特意?加了?“没什么变故”此番严谨话句。怕是要再观察观察姜氏,以及姜语这个人。


    关于?上回姜家暂陷舆论风波之事,谈及订婚日?期,吴清妍同姜围一直没有话头插上来。等这场交谈会散了?后,姜语被叫了?先走?,他们准备打个转回去,再供些珍贵礼品以表诚意?。


    吴清妍还把姜语拉到一边说:“你也是,刚才也不争取下,订婚宴而已,早些怎么了??”


    姜语往后看看,李家长辈都散得差不多,回过头看眼吴清妍,说:“李家有他们的顾虑,早早订婚把消息放出去,到时有什么变故,都不好?圆场。我觉得他们说的不错。”


    吴清妍惊讶:“你是李家那?边的不是?还说的不错。老爷子这么说,你就?得安分着吧,老老实实捱到进世家门?……”


    又开始。


    姜语没耐性,打断说:“不是还要送礼表诚意?去?快些吧,我就?先走?。”


    她走?出去几步又被吴清妍拉回叫住:“等等。李沅在后边儿,你跟他一块儿走?。”


    姜语:“……”-


    李沅也是所受之托,同姜语两人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出来。


    宴会上的客人接二连三往外走?,步行在前院中。李沅斟酌很?久才问她:“要不我一道送你回去?”


    姜语笑笑婉拒:“多谢好?意?,就?不劳烦了?。”


    她察觉到李沅因这句话而松口气。


    他们只是这种场面应付关系,对方?像是自己必须的工作。联姻又何?尝不是。


    那?一瞬间姜语竟荒谬地觉得,居然?是李京肆,这个悖逆道德与她维持关系的男人,最让她放松,至少,她不用装,她能最坦然?松快。


    李沅急着道别,只把她送到接近停车处,挥挥手:“那?……再见。”


    姜语站原地,送走?李沅背影才回身往里走?,姜家的车队一直在里边候着。


    无人注意?的暗角,姜语没完全走?进去,半途因什么顿住顷刻,接着,默默拐了?个道。


    握着的手机随臂膀垂下去,屏幕亮着,停滞在某个聊天页面。最新一条消息接收在几秒之前:【过来吗?】


    姜语忽然?是明白了?那?句话。


    ——悖逆道德去犯禁。


    第27章


    李京肆的车停在原来将姜语放下的位置。


    亏得老庄园实在阔大, 这里又处于偏处,姜语走过去,一路没碰见什么人。


    两名保镖站在李京肆那辆迈巴赫S900车前, 远远看见姜语, 去拉开车后座门, 摆明示意。


    李京肆还是坐在靠边位置, 提前预留着地方给她。那边摇了车窗,他?一只手?伸出去,指间掸两下烟灰,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他才去看姜语眼,另只手?过去,轻绕她?发丝。


    目光有些挑逗意思,“去谈过订婚宴了?”


    姜语翻出手?机看,不走心嗯了他?的话。


    “他?们喊了我。”李京肆说?。


    姜语顿住, 抬眼去:“什么?”


    李京肆绕她?耳际发丝的手?绕后, 摩挲她?后颈, 耐心而温和?,姜语生出种?感觉——他?是在抚摸一只乖张小?猫, 她?有些不爽, 歪头躲开。


    李京肆在窗外那只手?丢了烟,就坐近她?些,从后颈伸手?过去,搭她?肩上, “我没过去, 怕是我在,你会不适应。”


    是在指方才那一顿聚齐人谈论婚事的“会议”


    “不过我倒期待那场面。”李京肆笑了笑。


    姜语不回避他?目光:“什么场面?看着床伴, 再跟他?的弟弟洽谈婚事?”她?也笑了,是嘲弄意味,“你口味一直这么重?”


    李京肆认真思考:“倒也不是,只对你吧?”


    姜语不理?他?。


    车子打个了转,司机往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头也没敢回,问他?老板往哪里开。


    李京肆低头看看姜语,温和?寡淡的呼吸轻而慢地洒在她?头顶,对司机说?:“回我那儿。”


    得到命令,车子便开出去,宽阔大道,三辆豪车呈竖前行。起初的车速没上来,后边有阵鸣笛,车子更慢下来。


    这是靠近后院的大路,能从这边开车出来的,定是停进车库的主家人。


    果不其?然是辆迈凯伦开上主道,这会儿行至在迈巴赫的侧后方。


    蒙上层黑膜的车窗看过去眼,李京肆就认出那车,忽而手?势示意司机开慢些。话对姜语说?:“看见那辆车了么?”


    姜语也看窗外去。


    李京肆视线挪至姜语好奇表情,笑说?:“你的未婚夫在里边。”


    姜语一下不看了,定定瞥向他?。直觉他?这样挑出来说?,没什么好事。


    司机是在下一刻收到言语指令,言简意赅三个字:“横过去。”


    姜语瞧着他?瞪大双目。


    车身陡然倾斜,直往侧方横去,车轮刺耳擦过地面,发出躁声,不偏不倚,就横在那辆迈凯伦的前路,使其?被迫急停。


    姜语不敢往下猜他?想干什么,以他?的性情,他?绝对任何疯狂事都干得出来。


    他?是没有下限的人。


    姜语少有地惊惶,推着他?肩膀与自己拉开一道隔距,“你发什么神经?”


    李京肆却静静看着她?,没半分波澜,他?似乎在欣赏她?,欣赏这番戏耍之后能得到她?的恼羞成?怒。


    两辆车对停着僵持不下,许是李沅也瞧不懂这辆车什么意思,没一会儿,他?下了车,车窗外,他?步履匆匆,往这边来。


    姜语去看外边,一直到李沅要接近这辆车的咫尺处,而李京肆还没有动作?,她?两边回看数次,推他?肩上的手?潜意识变成?了紧抓。


    叩叩两声响,敲在前头的驾驶座边,李京肆没有指令,司机便不作?回应。


    稍后,李京肆抓住她?搭过来的手?腕,一把将人拽怀中来,笑出来:“我一会儿开窗,想想是怎么躲,还是让他?看见?”


    姜语盯着他?。


    毫不怀疑这人真敢那样做。


    但很快,她?就决心在他?怀里松懈劲力,没有挣扎,没有要躲开,是摆烂无所谓,就那样在他?怀里。


    像她?说?过那样,她?何必惊慌,无所谓鱼死网破,大不了摔下去比谁更惨。


    而后,她?再感觉到肩上覆盖的余温,是李京肆的黑大衣。车窗在那一瞬摇下,她?脑袋被顺势摁进他?怀里,整个人就这样被藏起来。


    前头没有动静,后座摇了车窗,李沅当然走过来,看见李京肆是下意识后至半步,讶异稍许,干笑缓解说?:“大哥?这是你的车啊。”


    李京肆掌心里摩挲热温,面上坦然应着他?:“司机开岔了。”


    李沅忙摆手?客气?笑说?:“没事没事,挪开就好了。”瞟眼车内,清晰能见李京肆怀中有人,但一团乌黑,瞧不见脸色,李沅多看两眼,“这是……”


    李京肆也不解释,只是默声与他?相视。


    李沅立马打OK手?势,笑着:“我懂。那大哥,我就我先过去了。”


    “嗯。”


    怀中的姜语呼吸闷着,一寸一缕哼堵在他?胸膛前,声音消匿好一阵,司机再发动车子开回主道。姜语甚至听见了窗外有车更快一步划过去,那窗子愣是没有再闭上的动静。


    姜语也懒得陪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一个劲争出来透气?,李京肆才让司机把车窗摇上去。


    她?也不讲话,就是瞪他?,那眼里骂得可脏。


    李京肆嗤笑好半天,再想去拉她?:“给你吓得。”


    姜语甩开他?手?,不耐表情。再若无其?事看向窗外去。


    李京肆不满她?这模样,不等她?反抗又给拉回来,身子倾过去,不避讳前座有人,抚慰般轻吻在她?唇间。然后不动了,寸毫距离,眼对眼地看她?。


    “乖乖。”


    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来喊她?。


    哄人语气?,说?的却不是人话。他?睨她?愤懑模样,大手?轻覆在她?瘦颈,指腹从喉间抚上下颌,“你刚才是紧张了?真怕我坏了你的婚事?”他?再追问:“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是。”姜语说?。


    她?原是不想理?睬,多的话咽进喉口,但他?偏偏多问了最后一句。无名的较劲心理?上来,她?就想这么说?,“为什么不想?世?家子弟中,像他?这样纯粹干净的不多了。”


    她?也是在变相地骂他?。


    李京肆征征,然后低声笑,没作?言语回应,手?松回来,头跟着别过去-


    一路无言。


    整一小?时,车子才开进核心区域的CBD厦层间。


    那是个很大的景苑,伫立在车水马龙与通明繁华之中。三辆车从正?门进去,头车开路,一直到车库,整整往下延了四层的阔大空间,应接不暇的奢华豪车。


    在这里,姜语看见了每一辆她?曾见过的,李京肆用作?唬弄她?的表象。


    李京肆在她?后边下来,站她?身边,“有中眼的?送你。”


    姜语看着他?,她?当然不缺一辆车,拒绝话在喉口,出口是:“我要你那辆Rolls-Royce定制,你送是不送?”


    她?只见过一次,那日在老爷子的深林山庄里头,她?曾与他?咫尺之隔,深棕色烤漆的轿车擦身而过。


    是他?砸了两千万美?金私人委托定制的Rolls-Royc,她?原是准备说?来打他?脸的。


    也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答话是:“听见了?车提姜小?姐那儿去。”


    姜语瞬间说?不出话了。司机毫不耽误开始执行,她?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


    一个多亿,说?送就送。


    “你这泡弟妹的成?本,是不是大了点?”姜语难以理?解着笑。


    “大吗?这点钱算什么钱。”从接收话语到下达命令,他?一点多余表情没有,波澜不惊,理?所当然,哄她?语气?,手?伸去搭她?腰际,“你开心就好。”


    像随手?一支猫条在逗乐一只猫。


    姜语撇开脸,闷闷只说?了句要换衣服-


    景苑里连着三栋主大厦,从车库的电梯上去到次栋楼的大厅,穿过一条宽长圆廊,到主栋,再乘电梯上去顶楼。


    李京肆只让人把姜语送到这边的客卧,自个儿去了下层书房。


    姜语以为他?又是要再寻人送衣服来的。女?佣给她?指了客卧往里修筑的一条小?道,通到一处宽阔的衣帽间,琳琅满目,各种?展柜,衣物,首饰,包鞋,分布有序,随手?挑件都能撑场面的高定大牌。


    她?第一念头却不是他?为她?而准备这里,而是他?或许专门留作?这间,且使用的人不至有她?一个。所以她?对女?佣说?的是:“帮我拿件没人穿过的。”


    女?佣却讶异她?何故这么问:“这些都是新的,前些日子,李先生寻人置办过来的,样样无人动过。您安心挑选就好。”


    姜语向她?看过去,麻木地再看向一片应接不暇,难言滋味。


    女?佣帮她?脱了缠身的礼裙就出去,姜语随手?挑件扔沙发上,转头进淋浴间。


    出来时裹着早先备好的浴巾,回到客卧,沙发前那张桌子上有人准备了小?甜点。


    姜语是早猜到晚上会被拉着各种?应付,吃不了什么,出发寿宴前,她?还吃过一顿。如今更晚些又有点饿,应付肚子地舀了口巧克力布丁,混着可食用的金叶跟香槟鱼子酱,入口还有股淡淡的鲜花甜香。


    遭不住她?一口就腻,剩下的甜品也没尝味。


    刚点支烟坐沙发,手?机里翻开微信消息页。吴清妍后来有在询问她?和?李沅共同离开的情况,没及时回复过去,避免各种?唠叨,姜语只敲一串字:他?送我回去了。


    手?机平甩前边桌上,屏幕还在亮着,姜语靠着会儿,去了落地窗那边。


    李京肆上书房码电脑处理?了公事再回来,客卧门是开着的,房间里亮着昏橘色的氛围灯,一切,包括落地窗前那抹白瘦背影,都融进介于虚虚实实间的景象里。


    他?走进去时,没什么响动,路过桌前,看见吃过一口的布丁,久亮不熄的屏幕,绿色一条回复消息。


    手?从身后绕来,从平坦小?腹游至浴巾抹胸。姜语只在第一瞬突如其?来的触感时惊了一下,再趋于平静,视线久久都在窗外。


    “‘他?送我回去了’?”李京肆脑袋抵在她?肩处,脸蹭她?颈侧,淡笑声:“你的回复还挺有意思。”


    “那不然呢?”姜语脸微微侧,“ 我说?李先生把我带他?住处来了?”


    李京肆笑笑,轻揉她?腰腹,“你可以试试这么说?。看你妈妈会不会更高兴呢?”


    姜语冷笑:“有什么好高兴的?”推着他?胸膛,转身直面他?,“李先生要睡我,也不对我负责,毁了我的名声,我连李五都嫁不了。我妈妈该气?死了。”


    “那你呢?”他?再诘问:“会更想嫁我?还是嫁给李五。”


    姜语顿时愣了,在他?得志模样间流转视线,“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噗嗤笑,是故意说?,“当然是他?呀,这需要问吗?”


    李京肆事事都算清明的人,问出这话,只让她?觉得可笑。


    至少她?与李沅是堂堂正?正?的嫁娶,他?们算什么?肉.欲吸引,玩完就散。他?又是什么?一把握不住的风,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他?们多半也就这样了。


    夜拉得很长,落地窗阻隔外物声响,房间也静,连着呼吸也平缓地察觉不出。


    也在那样氛围的瞬息之间,掀起动荡,一阵窒息从她?脖颈泛上来,浴巾暴戾地拨落地上。


    李京肆压身同她?接吻,粗暴一顿被她?咬到舌头,携一喉腔血腥退出来,再将她?翻身,那只手?改掐去后颈,抵覆冰滑玻璃上。


    气?球在窗面压出廓形,水雾弥漫。从落地窗往下看,鳞次栉比的厦层高楼尽收眼底,车辆人行小?如沙粒。


    ……


    晕头转向之际,他?又来抚她?下颌,影象叠叠的迷离窗面里,她?挤着眼,大口呼吸晕在窗上泛泛氤氲。


    “看来你对这个未婚夫婿是相当满意了。”他?是轻薄语气?问:“将来你会不会也用这幅迷艳姿态对着他??”


    姜语侧过脸斜睨他?笑,“说?不定呢。”


    那力劲就带些怨气?似的,撞向落地窗。


    李京肆满身气?息摩挲她?耳际,“可你在跟我偷情不是吗?”


    “……”姜语一时回应不上。


    他?们就在这块区域的至高点,摩登大厦的顶端,无人注意的云霄之上。


    她?听见了那句化在耳边的低吟:“乖乖,t再打开些。”


    荒唐底下是马咽车阗,川流不息,城市灯火阑珊,远远地绵延天际。


    此刻具象地让她?无端想到一句话。


    ——光天化日,公然苟且。


    第28章


    这?两天都?不大节制, 琴房那晚甚至后半夜才有的暖温,姜语毫无疑问地发?烧了。


    她记得自己也没那么娇气,那么不抗冻, 所以她把错归结给了李京肆。半夜朦胧时, 她试图把他踹下床, 块头太大没踹动。然后咬他肩膀, 陷进肉里的?狠劲,确定有点青红紫的印子才安心睡了。


    李京肆一大早离开了。姜语微微醒时,家庭医生也才刚走,留了几盒药嘱咐她怎么吃,说是低烧,注意保暖就行。


    景苑这?地方庙大人多?,跟姜语亲和的?,能说上话的只有一个常做房间清扫的?阿姨,她会做点饭, 早餐也是她负责。


    姜语误了早餐时间, 阿姨就喊她来吃午饭。考虑到她有点发?烧, 做的?是些?清淡饮食,姜语饭后还?被阿姨塞着舀了几口燕窝粥喝。


    也是这?天中午就开始下雨。


    圆桌旁边近挨一面很大的?窗, 雨就飘在上面, 汇成一股股小水流滑下来,窸窸窣窣,一阵儿不停不歇。


    阿姨站边上看?了她半晌,再拐身去了趟客厅, 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小盆栽, 里边是一小嘬花苗。


    说是李京肆给她的?,怕她闷着, 养盆花。


    姜语就笑:“一般不是给养小宠物?几朵花解什么闷?”


    阿姨说:“先生说不清楚您喜不喜欢小猫小狗那些?,就要了朵花苗,左右也是个死?物,不犯人。”


    姜语再看?眼花苗,收下了。


    傍晚时天气转暴雨,姜语发?着烧也不爱动弹,就没离开。


    吃过晚饭,阿姨边收拾桌上筷碗,和她说:“这?天气恶劣,先生可能晚些?再回来。您早些?休息,把病养好?,有什么不舒服还?是额外需要都?能叫人,我?们这?边有值夜班的?,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


    姜语应声好?就上楼了。


    白日给她的?盆栽放在房间的?窗台,没关上,小雨时能给它撒些?雨露,这?会儿大起来,花苗一半儿都?被压折。


    才第一天。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


    姜语换了睡衣再回来,李京肆给备的?衣帽间很全,基本上什么风格情景的?都?能找的?,甚至是比基尼,考虑到了在底下能泡温泉。


    她走去窗台前,窗户推得更开,凉风擦着睡衣的?绒毛翻动,索性,她把花苗举出?去了。


    外边夜黑,风雨侵袭,房间照一方暖光,光亮映出?窗外,倾盆雨浇在她手上,盆栽里,花苗上,一下一下,凉湿了手,花苗也完全折了。


    姜语有点儿沉进去,没记得收回手。


    身后门被拉开,她听见?了,也猜到是谁,没有动作,只是保持这?个行为,就好?像刻意要让来人看?见?。


    李京肆走到她身侧,目睹一切却还?问她:“在干什么?”


    姜语就说:“把你送的?花浇死?。”


    李京肆贴身过去,熟稔环抱过她,温声问:“是没有那个耐心养?”


    姜语笑了:“你又怎么会认为我?是个有耐心的??”


    李京肆也笑笑,轻柔摩挲几下她一团黑发?,安抚语气:“一簇花苗而已,死?了便死?了。”


    这?话说出?来,姜语才觉得像他,“你对待什么都?该是这?个态度的?。”她侧脸,半阖视线睨在他眼里,“怎么偏偏我?不一样?”


    她松了手,盆栽从高楼砸下去,地面很远,远地听不见?落地声响。


    雨渐渐小了,开了很久的?窗台开始汇小水珠砸下来,落台上,溅起一簇一簇小水花,溅在姜语身上,也溅在他手上。


    李京肆回身去把窗户关上了,静默很久,再揽着姜语去床边,“睡觉吧,等退烧了,再走。”


    姜语从来不会和他揪着一个话题不放,他不想?说就随便了。坐到床边,她是鬼使神差问了句:“你要跟我?睡?”


    他没表现什么具体行径,就问她:“不愿意?”


    “跟我?睡一起,你还?能有什么健康心思。我?还?发?着烧。”她有点怨他的?意思。她很少这?样,形象成一个年纪尚轻的?姑娘,没有平日待人那样冷漠。


    李京肆笑说:“也不是没那样做过。”还?是她主动的?。


    姜语没话怼回去,也是没有和他斗嘴的?劲力。


    他却放过她了,“逗你的?。”拉开被子,等姜语钻进去,他又给细心掖好?。


    姜语从没见?过他这?样温柔着,似乎不掺杂质的?行为言语,他说:“睡吧,我?晚些?来,还?有些?公务琐事。”


    接着往外走,关了房间灯,姜语看?见?他在门口顿住脚,回头了一眼,逆着门外的?光,光将他阴影轮廓描摹,他就站在哪里,让姜语觉得忽远忽近。


    她半睁半合着眼,数一阵一阵雨声,没能睡着。李京肆再回来时,她意识还?尚清醒,听着很轻的?脚步靠近,她不动弹,假装熟睡过去。


    他小心动作掖开被角从她身后环抱来,还?洗过澡,身上弥漫她熟悉的?淡茶香混着柑橘味的?沐浴露气味,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手心里暗暗摩挲她肩膀。


    李京肆一忙是一天,确实很累,睡的?也快。姜语眯了会儿还?在失眠,睁开眼,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就已经清晰浮动。


    她顿了顿,很慢很慢地抬起手,搭在他环着自己的?小臂,隔着衣料,温热晕在掌心。


    那感?觉不真切地像扎进云里,浮浮沉沉,唯恐坠下万丈-


    姜语中午才醒,一觉之?后,烧退得差不多?。


    午饭时,前院动荡,人声团在一起乱杂。


    姜语看?眼敞开门口,问阿姨那里在干什么。阿姨只说等饭后带她去看?,是先生要给她的?东西。


    在另一栋楼,一层,玻璃双开门进去,是间空间很大的?琴房。欧式教堂的?装修风格,雅件摆置,两边排落地窗,半开,风卷着坠地窗帘翩起。雨后那股青草泛着泥土清新空气也漫进来。


    最中央,是才放置在哪儿的?重?工艺立式钢琴,白色漆底,金色纹路,小颗到大颗的?金白钻嵌饰。也是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货。


    “这?儿还?有琴房?”姜语问。


    阿姨就站门口,没跟她一块儿进去,回答说:“有,不过原先就摆着讨个雅致景。先生说,等换了这?架钢琴,再带您过来看?,您随意什么时候带走它。”


    姜语一眼就清楚了,这?是赔她的?。


    她那时随口一句,他居然也做了。他其实完全可以当作欢愉后的?调情。


    阿姨默不作声走了。姜语站钢琴边上一会儿,坐下琴凳,抚开琴盖,指尖轻拂一排黑白键,起了几个音节-


    姜语手机没带着,还?在餐桌边。


    来电通话过来时,阿姨还?在清点吧台的?东西,远远听见?铃声,到桌边时那铃声又消失了。阿姨拿起手机,准备给姜语送去。


    路上,那电话又拨过来,很急似的?。阿姨主张先接上了,对面开口,她才认出?那是李京肆。


    是问钢琴送到没有。


    阿姨说:“中午就到了,放去琴房,那位小姐也在那,手机落在客厅没带。”


    李京肆说好?,再挂断转了视频拨来。阿姨愣了,接上之?后听他说:“远远拍会儿她就行。”


    “啊?拍……喔好?,您等会儿!”阿姨脚步顿时慢了,一步一顿做什么特秘任务。


    到琴房的?紧闭的?玻璃门前,手机摄像头调转——透亮玻璃里,遥遥一面清薄背影,她穿得简素,深绿碎花撞色白裙底,风向浮着少女的?发?丝往边上飘,盈盈指尖在琴键跳跃,能远远听见?袅袅琴音。


    阿姨镜头举得不大稳,那画面悠悠晃晃。大概在这?首歌将要走向尾声时,戛然而止,姜语手收了回来,蓦然偏头,视线游进镜头里。


    她笑了笑,意味轻佻,甚至朝着那画面挥了挥手。她猜到是他。


    阿姨慌张着摆下手机,推门进去,双手递过去时,视频通话已经挂了。


    姜语什么也没说,滑进聊天页面,挂断那条通话下接了一条消息。


    L:【今晚要不要住着?】


    姜语漠着脸敲字:【你是在询问还?是命令?】


    他便秒回了:【应该是请求?】


    再之?后,姜语熄了手机屏,那话也没回过去-


    所幸在景苑待着不算无聊,该有的?都?有,什么拳击场、台球厅、健身房、温泉池…姜语挑着玩了几个,晚些?时候再回了琴房。


    她前段时间作了一曲原创准备回校首演,基本的?低音和弦旋律都?有了,昨晚那场雨又给了些?灵感?,突发?地想?加入些?元素,几个调的?音试着换了一遍又一遍。


    天更晚些?,她忙得脖子酸,眼睛也累,往琴房边用作小憩的?沙发?上一倒,抱着抱枕就睡沉了。


    微微醒时,姜语在人怀抱里。


    蒙蒙视线撞入一些?光亮,她才被从沙发?剥离,身上披盖件西装外套,有些?淡淡余温。


    从一侧棱角分明的?下颌往上,看?清了人脸,姜语又闭眼回去,无声无息,作没醒过。


    李京肆才回来,从房间里没看?见?她,阿姨说她还?在琴房里,他就是直奔过来,身上还?弥散着风尘仆仆。


    进了电梯,狭窄空间里,清晰着双双浮沉的?呼吸,他微微张着唇,那形好?看?,偏生一些?红润血色——姜语默默拉一道眼缝,就注意到这?个了。


    李京肆没把她送回客卧,到了姜语从未涉足过的?主卧,他常住的?地方。她的?次卧已经够大,这?里足足再大一倍,连着书?房。


    他一手掀了被角,让姜语正躺下去,帮她再盖上被子时候,他才看?见?姜语一直睁着的?眼。


    手上顿住,他坐床边,眼垂下来与她对视,许久问:“什么时候醒的??”


    姜语说:“很早吧。”她沉静地看?看?周围,“为什么把我?送这?儿来?”


    李京肆说:“我?睡不惯客卧。”


    他原是不想?陪她睡客卧。


    姜语笑了:“我?是你的?陪睡娃娃吗?随身带着?”


    “是我?想?陪你睡。再说,我?的?床更舒服。”


    “……”


    她僵着脸不说话了,稍微偏了头。


    接着李京肆兜里有手机响声,她又偏回去,看?见?他滑进屏幕,神色稍凝,而后掀眼看?她,那一眼持续几秒。


    姜语:“?”


    李京肆就将手机举她眼前去,再缓着翻转,显示备注“李五”的?聊天界面,最新消息刚刚发?送过来——【哥,我?到你书?房了。】


    而这?里连着书?房。


    仅一门之?隔。


    李沅来了。


    就在不远的?厚墙之?后。


    那瞬姜语条件反射紧抓了被褥,眨眼速度快些?。李京肆便来惯性抚她喉颈,感?受到她一下空喉吞咽。


    手机扔开在床头,屏幕莹亮一簇光,映着愈挨愈近的?身影。


    他俯身靠她面颊,沉吟说:“既然醒了,那就亲会儿吧。”


    第29章


    温室, 暖温节节攀升,热浪一寸一寸滚烫。


    姜语在黑暗里看清那双熠亮眸子,薄唇擦着颊侧, 游至她唇齿, 撬开, 往里?绕, 掀起舌尖卷缠。每一步都开了慢放帧般。


    在厚墙右侧,灯光大亮,李沅坐沙发上?,在等着汇报公事。女佣来过一次,倒了?杯茶水又退出去。


    信息发完,他开始在左顾右盼,目向一面侧边静肃的棕木门板,又无意移开。


    厚墙左侧,床榻之上?, 姜语被压躺着, 后脑垫高?枕。她思维清醒, 却无力遵从大脑抵抗,感受那外侵物占据来。


    一点再?一点, 窒息感疯长, 旖旎缠动声漫漫。


    李京肆另只空手顺锁骨下去,握住了?她,时轻时重?,时慢时快, 折磨理智。


    耐不住的一声细哼, 姜语才猛觉不对,抽出理性?使劲一下推开他, 撑床沿退着直起半身。


    喘着粗气,她瞪他:“你非要玩这么变态?”甚至压了?声。


    李京肆笑笑,也放过她,“睡吧。”再?俯身轻吻她唇角一下,直身站去,揉了?揉后颈说?:“他不会知道你在这儿。”


    “……”-


    李京肆是从书房正门过去的。


    晚上?会见,李沅穿得也正式,那张略显稚嫩的,还带着少年微涩感的脸,是穿着正装久了?看得没那么违和些。一见门开之后的人,李沅一下站直了?,喊了?声大哥。


    李京肆手势点了?他坐下,踱步坐他侧边,等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报告递来。


    等他一顿口?头阐述,李京肆边翻着他的初步汇总,边轻缓点头,“各方面总结还算精细,Reasearch进展呢?”


    李沅说?:“一直在跟进调查,目前而言,这块所面向的市场总体评估还不错。”


    “什么时候能给出目标价格?”


    “很快。”


    一句接一句,李京肆问得很紧,越让他慌张。说?来也是难得大哥在工作上?帮扶他,他主要也不在李京肆手底下,平常照拂多的也是二?哥。


    离了?公事,李沅都不敢怎么跟李京肆多说?什么闲话,谈起正事来更加,多余的一个字不敢说?,问什么答什么。茶水喝了?一口?就没动,握在手里?握凉了?。


    女佣又进来次,给李京肆斟了?热茶。


    他身上?那股气质随性?松弛,方才问他的那样严肃少些了?,合上?文件夹丢一边,饮口?茶水,“你接触这行也不算久,太多压力给你大概不好。”


    李沅马上?否定?了?:“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压力使人进步嘛。”


    李京肆瞥他眼,冷肃神态有了?点温度,“放宽心,左右不过是个一级市场。后续事宜,跟张博交涉就行。好好干。”


    李沅用力点头:“明白。”


    李京肆没多留客,事情讲完,李沅就匆匆口?头告了?别?,收拾完文件,起身离开,路过那扇棕木门,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是轻松笑了?笑,问去一个题外话:“大哥你这书房,两扇门呢?”


    李京肆也向那门看眼,忽地笑说?:“连着卧室。”


    “那确实挺方便的。”李沅憨憨笑,回头挥手,“走了?昂。”


    门关上?,值班的佣人进来,收拾了?桌上?两杯茶,见李京肆又坐去电脑桌前,便是又倒了?杯水放在他桌旁。


    对着成堆的文件,再?熬了?一小时,李京肆才回房中。姜语已经熟睡了?,两只臂伸外边,露了?整个肩,李京肆就走过去,给她被子再?盖紧,掖着角把她裹得严实。


    拿衣服,到?洗完澡回来,动作都很轻,到?另一边去掀被子钻进去。


    是在重?复件熟悉而又陌生的事情。


    有时会错觉他们是对婚内夫妻——丈夫忙累一天,妻子在床上?睡得香甜。丈夫轻手轻脚做完一切旁的工作,松懈一身劳累气力,钻进被妻子熨热的被窝。


    再?然后……


    李京肆顿了?顿,身上?暖了?些,张手去把姜语融在怀抱里?了?-


    第二?天姜语起得比李京肆要早。


    他们稀奇地共用了?一顿早餐。李京肆后到?了?餐桌前,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语咬了?口?烤吐司,嘴里?嚼着还没清空干净,抬眼看他坐下在对面,说?:“我一会儿就走。”


    李京肆去握牛奶杯的手一顿,再?是表面淡定?小抿了?口?。他不问她去哪,干什么,也不留人,就说?:“忘记问,那架钢琴试过了?,感觉怎么样?”


    他这样避谈了?话,姜语也很是惊奇,顿了?一会儿才回:“外形跟音色都不错。赔礼?”


    “是。”


    姜语坐直了?,淡然点头:“那我收下了?。”


    李京肆直视过去,她吃得认真,也没顾得上?他的目光,“要走的话,我再?让人把它送你那儿去。”


    “就放这儿吧。”姜语说?。


    李京肆沉默着让空气静了?会儿,动作停下,就定?眼看她。


    咽下一口?食,姜语抬头与他视线撞一块儿,“我琴房那架又没坏,不比这便宜,我还不太想换下来。”她半分异样没有,似是理所当然,“比起送我那儿塞个地方吃灰,还是放这儿吧。”


    这是她的东西,而她放在这里?。


    深意是不言而喻。


    李京肆大大方方揭露:“我等你偶尔再?赏脸过来,弹给我听??”


    姜语笑说?:“你可以等着。”


    她又自发地想起一些经典爱情电影的开端情节——女人的物品落在男人家里?,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再?之后,女人就会回到?那里?。


    姜语停止了?遐想,话锋又转:“这几天都不用找我了?。”


    这下李京肆才是真愣了?,放下刀叉,双肘撑桌面上?,五指相?交,一眨不眨越过去看她。


    他也不问话,就等姜语说?下去。


    “我得去拉斯维加斯一段时间。”


    “做什么?”李京肆问。


    姜语顺口?说?了?:“回校,出面晚会演出。”


    李京肆说?好,多的话一句没有提,早餐吃了?一些就走了?。


    这两天吃穿用度都在景苑,姜语没什么自己的东西要收拾,提个包也走了?。


    路过客卧的窗台,她又朝下看了?眼。地面整洁干净,前边修剪灌木丛,风在轻轻吹。


    盆栽已经被收拾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十二?月,空气骤冷。


    北京刮起妖风,卷着粗燥飞尘,出了?内环,眼睛都睁不开。


    孟仪非要约那么远的饭馆吃东西。也是听?到?姜语说?马上?要走才抓紧吃个短期告别?饭,照她的性?子,只是飞过去工作断然不可能,少说?玩一阵。


    开楼上?包间,叫了?些两人常在一起点过的菜式。孟仪问姜语什么时候走。


    姜语说?:“明天吧。”


    孟仪努嘴,玩笑说?:“那这顿饭可真算及时,等你走了?我都约不到?了?。”


    “什么话。你不约我,我就不能约你了??”


    孟仪就笑笑:“好吧,事后安慰我也受用了?。”


    姜语自然伸手去把一盘白松露挑换到?孟仪面前。俩人吃饭,她总先记得孟仪口?味。


    俩人聊起近况,孟仪说?自己这段时间各地出差人都傻了?,还是前天刚回来,如今抽出时间约顿饭。生意人都很忙,姜语从李京肆那儿就见识过了?。


    话题空时,姜语顺势了?又问了?句杨子尧:“他最?近没再?给你惹事吧?”


    孟仪边吃着漫不经心说?:“他能给我惹什么事,我也挺长时间没见着他。好像是拿了?家里?一笔钱出国了?,想想也是在哪儿潇洒。”


    姜语放下筷子,“这笔钱,没你的份儿吧?”


    孟仪顿时立直了?背,保证说?:“没有!绝对没有,我现在就是秉持着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的心态跟他处着。”


    姜语信她了?。


    过一会儿,摆手支走了?站不远的服务员,门扉紧关,又诘问:“你们结婚两年,杨家不催个孩子?”


    孟仪脑子瓜子就疼了?:“催啊……每每见面都催。”手也跟着比划:“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生,特别?是跟杨子尧。我怕得病。”


    姜语偏头失笑,打趣说?:“讲真,那玩意检查过没?”


    “婚前检查过一次,那遭不住他婚后玩得更花啊。”


    姜语吐槽说?:“你家也是,当初到?底怎么看上?他的?世上?是没比这更好的货了?吗?”


    孟仪无奈:“那更好的货也不能看上?我啊。”


    “看不上?你?你这是过分自贬。”


    孟仪笑眯眯去抚她手背,“好啦,不说?了?,管他呢,他在外边玩死了?我也不掉块肉啊。”


    本就是句玩笑话题,说?得不大愉快也就不再?提及。


    吃饭时,孟仪还接了?几个商务电话,跟姜语说?一会儿饭后就得回去,最?近有一阵忙得。这话之后吃东西都有点儿急。


    姜语默声不语看着她好一阵了?。总会在这时候觉得遗憾,她这样知性?而强大的女人,满脑子上?进事业,落不到?一个好去处,平添一堆烦心事,坏名?声——孟仪那联姻夫婿在圈里?不知收敛玩得多花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接过电话之后,孟仪手机就放在桌上?了?。期间再?响过一次,孟仪瞥了?一眼,没理,也不挂,摁灭了?屏幕。


    姜语第一次没注意,等那铃声再?响,看过去眼,顿住,问了?:“谁啊?有备注喔,不是骚扰电话?”


    孟仪没避这话:“周闻景呗。”


    她们两个多是无话不谈,周闻景这太子爷对她穷追不舍,姜语是早早知道了?的。笑说?:“他想泡一个有夫之妇的贼心还不死呢?”


    说?完就征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熟悉。


    孟仪说?:“他哪在意这些。有钱有势的都这样,看上?一个人就像看上?一件玩物,他会在意玩物有没有主人吗?他只要玩物足够有趣好玩。”


    姜语听?陷进去了?。


    “还有人私下里?跟我说?呢,怎么不干脆求周闻景的势踹了?杨子尧,跟个黑白道太子爷不好吗?”


    姜语回神,顺话问:“你怎么想的?”


    “我刚刚就告诉你了?呀。”孟仪释然坦荡着笑,“他们这样有通天权势的人,往往更危险。女人的性?质对他们来说?是能什么?plaything。”食指是点向了?姜语,她说?:“而玩物,是会被随时摒弃的。”


    姜语将目光撇开了?,向远远窗外的蓝天白云。


    她记得曾读过一句诗,那句诗又美又凄,此刻如是应景,想起了?风吹翩动的诗集纸页,她握笔划线标注过那句话——


    Do not seat your love upon a precipice because it is high.


    不要因为峭壁是高?的,便让你的爱情坐在峭壁上?。


    第30章


    拉斯维加斯平均气?温也有十?几度, 就是晚上冷些。姜语在衣帽间挑了好些厚衣服,佣人跟后边一件件接抱着。明天是坐私人专机去,索性叫人连着?晚会礼服也一起运了。


    李京肆刚好在她洗过澡后打电话来。


    姜语裹好浴袍, 擦着?头?发, 接上电话走向阳台。


    李京肆在听筒里问:“吃过饭了?”


    姜语这句也怼:“很老?套的问候。”


    他温声笑:“那没办法。我就是个很无趣的老?男人。”


    室内暖温与阳台凉风相斥, 姜语站中间, 手机举着?指节渐渐僵了。


    许久,她再说话:“我明天就走了。”


    他又笑:“我正要?问。”


    “李京肆。”姜语蓦地唤他名?字。


    “嗯。”


    姜语缩了缩身子,叹句:“这种日子太空虚了。”外头?实在凉,她转身进屋去,凉风关出去,她说:“我有些腻。”


    “嗯。”


    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只?是麻木接收了她的话。


    他一定能够听懂她在讲什么?。


    这关系姜语走得心累,忽然是觉得,那日孟仪说的话是在理的。她将要?有个稳定的家, 那么?一切可以随时摒弃的关系再扛着?, 没有意义?。更危险的是留恋, 她竟然开?始不舍,沉溺进去, 就要?明白这关系该腻了。


    姜语说:“我和李沅明年五月订婚。”


    “嗯。我知道。”李京肆还?是这样应着?, 与他一贯的性情?,处变不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从拉斯维加斯回来, 我们再谈。”


    “……”


    姜语也不明白这话, 她想驳言,李京肆却不给她着?机会, 忽是说:“还?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


    “明天我让人来接你。”


    “?”


    李京肆音调里?轻快:“说来很巧,拉斯维加斯那儿有个会。”


    姜语不信语气?:“是巧合?”


    “好吧也不算。”李京肆突然实诚得很了,“线上改线下会议,增加了议论板块。不过当真在拉斯维加斯,或许是上帝不愿有情?人分别?”


    姜语笑了,他们算哪门子有情?人-


    早上九点多,李京肆的人到姜语那别墅楼下。她妆也没化,抹个唇膏,戴黑框眼镜就走,好歹底子是得天独厚,还?凭生股清新脱俗的随性气?质。


    姜语带了两名?随行,途中遇几轮堵车,近两小时才到达机场停机坪划分的专属泊位,在一架空客A340公务机前,悬梯搭下来,空乘在入口请她进去。


    让姜语意外的是,同行的还?有周闻景,他站吧台前要?杯咖啡,在她路过时笑眯眯搭来一眼。


    姜语心底一瘆。


    周闻景知她与李沅婚事,Amuse晚宴时,他们还?见过面,只?是表情?上看见她出现在这,并?未露出惊讶,想来该是李京肆早有告知——若说兄长顺路捎了弟妹,却也得理。


    这个点刚好吃中饭,到聚餐厅,厨房刚把菜上完,李京肆坐在桌前,让人给姜语拉开?一个对面的位坐。


    提起了周闻景,李京肆就明说了此番过去,谈的是跟周闻景在赌城的合伙生意,正好就一块儿过去。


    姜语也感叹:“你还?真是涉猎广泛。”


    李京肆说:“我记得我很早就告诉过你这点。”


    “私人山庄那会儿?”姜语笑声,“老?实说,那山庄是你的吧?”她重新审视过他们种种所历经的,真是哪哪儿都不对。


    李京肆笑着?夸她:“聪明。但后边真的有茶园,只?不过生意是我在做。”


    他伸手将两份鹅肝都推至她面前,他们也偶尔一起吃饭,对彼此口味多少清楚。


    李京肆又说:“刚刚说起周闻景,你怎么?那么?记得他名?字?”


    随意的语气?,听上去有点质问。


    姜语看着?他:“他对孟仪有意思,耳濡目染了。”


    那质问意思便没了。李京肆说:“我知道这事。他知我与你牵扯,让我向你再打听那位,我没搭理他。”


    “?”姜语表情?在那话之后僵凝了许久,“他……知道我们?”


    李京肆却淡然:“有什么?奇怪?”


    姜语很快也接受了,只?是有些难言,周闻景当面是调侃过她与李沅的。就笑说:“也是,与你交好的人,便是怎样的荒谬事也接受坦然。他自己也是个惦记有夫之妇的。”


    李京肆偏头?失笑,“不带脏字,但我觉得你在骂我。”


    姜语耸肩,“你脸皮厚些,当这是夸奖也未尝不可。”


    李京肆盯她认真吃东西的脸,思考说:“可论个前后,在你与李五有意联姻之前,我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姜语顿住动作,笑说:“这又不是谈恋爱,论个先来后到。”


    李京肆败下阵来,“说不过你。”仔细她此刻装扮,又问了:“今天怎的没化妆?”


    姜语说:“见你不需要?。”


    她脱口而出,愣是让李京肆以这话深思,“是这样。”而后撑桌起身,向她倾去,指腹抚起她下颌,舌尖舔净她唇上一点酱渍,再深入缠起她舌尖。


    姜语没动作,安静等他覆来这轻柔的吻离开?,看见他再笑一声:“接吻不会蹭你口红了。”


    是这意思。


    姜语被逗乐,别开?脸笑时,他又很快在她颊边轻啄一下。


    也在那刻,门口敲在敞开?门板上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博手上抱一摞指厚文件过来的,指节叩的第一下门板止住了,啊着?嘴,瞪眼看厅内景象,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板……咳、那个……”说话也不会组织了。


    李京肆若无其?事再坐回椅子上,淡定整整衣襟,“什么?事?”


    李京肆跟张博平日再亲近,高低也只?是上下级,不会没事就跟他说多的闲话,但李家老?爷子寿宴之后,张博就有猜到这二人是已经坦诚碰面的,只?是后来也没机会见到姜语,如今却是没想到他俩还?能和和气?气?,“恩爱”如初。


    张博去看眼姜语,没详细说涉及机密的公事,对李京肆恭敬说:“您到会议室来吧,有些公务处理。”


    李京肆默声应允了。起身套上大衣,临走前再深深看眼姜语,轻声细语:“慢慢吃。累了的话,休息室在后边,需要?什么?就叫空乘。”


    交代完了才走。他真把她当小孩儿哄的。


    姜语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些就叫人收拾了。


    到沙发休息区时,路道侧边可以看见不远的吧台,周闻景还?在那里?,敏锐地捕捉到姜语在后边看着?自己,那一刹又回过头?来,向她招了招手。


    姜语不做回应偏开?头?,进了休息区。没一会儿,周闻景果真也过来了,手里?两杯调酒,递杯在姜语桌前,大喇喇坐下在对面,敞开?双臂靠着?沙发,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痞范。


    周闻景不是什么?爱八卦的,只?是李京肆的八卦实在少见,平日去问那老?无趣,是一个字不肯露。好不容易逮着?姜语,当然不放过。


    “姜小姐。”周闻景慵散渡口酒液,懒懒瞧着?她,笑声:“你跟那老?无趣什么?时候的事儿?玩挺大啊。”


    姜语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看他。


    脸上横竖四个大字:关你屁事。


    周闻景笑了:“不愧是孟孟交好的,性格都大差不差,不爱理人。”他放下玻璃杯,弯曲着?身,仰头?看她,“那换个话题。你跟我说道说道,我们家孟孟平时喜欢些什么??高定珠宝?古玩藏品?还?是什么?娱乐项目?”


    姜语凝目,嘲弄笑说:“你也玩挺大啊。”


    肉眼可见的他顿了下,舌头?顶着?腮帮,笑得更放浪,“嘴也是一模一样的毒。亏得老?无趣忍得下你。”


    “你或许是误会了。”


    “嗯?”


    姜语说:“是我忍得下他。”


    “噗哈哈哈哈……你果然很有意思。”周闻景抬手指指她,反手招来那个方?才在吧台与他洽谈的漂亮女人坐边上,点支雪茄递进他嘴里?,“我也不跟你论这个,我就想知道怎么?讨孟孟欢心。”


    姜语自若说:“你让她打一顿吧。她喜欢拳击。”


    周闻景严肃起来,自动忽略了前句话,“拳击……”喃喃一拍手,脑袋一斜,任女人帮他置下唇间雪茄,“买几个搏击俱乐部给她,再找些小菜鸡给她练手。还?有没有别的?她喜欢的东西呢?”


    姜语冷着?脸,再看眼他边上媚态横生,勾缠他脖颈的女人,起身准备转移阵地,“算了吧。”迈出两步再回瞥他眼,嗤笑:“你没戏。”-


    空乘带姜语去了最里?边的大间,路过会议室,那门还?紧闭着?。


    休息间里?开?了暖温,奢华格调装饰,足够宽敞,有靠窗小桌,侧边进去是浴室,衣柜里?还?有些男士正装——这是李京肆的休息间。


    姜语去吧台重新要?了杯调酒,回房在小桌边的软椅上坐会儿,安静看窗外叠叠穿行而过的云层。无聊着?把酒喝了一半,起身打算换件舒服的衣服。


    随行把她的行李都置放在床柜边,她翻找出件休闲款式的绒面毛衣丢床上,脱了繁重的厚绒大衣,反手再捞贴身的黑色暖衣,罩住脸时,不远的门开?了。


    姜语听见了也没什么?惊讶,她猜得到是谁,况且这地方?若是旁人也不能随意进来了。


    淡然脱干净,到只?剩件内衣,弯身拿毛衣时,来人脚步急促了,转瞬之间,姜语抓起的毛衣脱手,被拽着?手腕,整个人跌进暖和怀抱里?。


    面对面贴身挨着?,大手顺着?腰侧箍紧她,李京肆掌心里?很烫,慢而轻柔地摩挲着?,像抚慰她的,又似自我沉沦。


    静一会儿,他哼笑说:“不做,就抱抱。”


    姜语确定他能感受到胸膛处那样无所保留地贴挨。他们这关系的开?端就没那么?“健康”,对于彼此某些方?面的感受最为敏感。


    这样靠近,他克制不了。


    姜语笑他:“你倒是真没那个想法?”


    “等会儿冲个凉浴就好。”他声音温淡。


    姜语笑说:“你可不是个容易从良的。”


    “我在你眼里?只?是这样的禽兽?”


    “是吧?还?有别的形象吗?”


    李京肆失笑阵,再无奈也只?吐出句:“小没良心。”


    那半刻,姜语都不觉得是他抱着?她,而是他倚着?她,疲惫着?脑袋搭她头?顶上,轻轻着?蹭。


    过会儿,李京肆再开?口问:“姓周的来找过你了?”


    “嗯。”


    “聊了什么??”


    姜语扬起脸,李京肆也低下头?,视线这样骨碌碌相交。她笑说:“我说把你当消遣玩玩。你在他那儿面子是败光了。”


    李京肆就也跟着?笑,看不出窘迫亦或气?愤,只?是拥得更紧,鼻息萦绕是她身上好闻的淡香。


    他开?始让她觉得像位长者,年龄与阅历的差距如此具象化。


    她在胡闹,而他无条件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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