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月亮是一个很乖很漂亮的小宝宝。
她很少哭也很少缠人, 经常会转着黝黑明亮眼珠去看春水,最喜欢的事情是喝奶和睡觉,请来的几个月嫂保姆都说这是她们职业生涯中照顾的最乖巧可爱的小婴儿。
最近春水要带小月亮乘私机回国, 保姆们在收拾这栋住了六七个月的别墅。
春水坐在婴儿床前玩小月亮的手指,傅坤年拿着相机在一旁为他们父女拍照。
自从小月亮出生后傅坤年就没有离开的意思,彻底成了父女俩的专用摄影师,成了除保姆以外抱小月亮最多的人。
春水还是不太敢抱小月亮,他总觉得小月亮太小又太可爱,他真怕自己收不住吸崽的力气。
傅坤年放下手里的相机, 温柔的轻点小月亮的肚肚,感慨道:“才这样小就这样像你。”
“是吗?”春水有些高兴。
几乎所有人看见小月亮都会说像他,每次有人说他都会格外高兴。
春水完全一副女儿痴的样子:“瞧瞧我们的小脸, 小嘴巴, 还有大眼睛,真是漂亮到爸爸心坎里去了。”
小月亮竟配合的挥着白胖的藕臂咿呀咿呀两声。
春水眼睛一亮, 惊奇的看向傅坤年:“她能听懂?”
傅坤年摇头笑笑:“春水,她才刚满月, 但是因为你是她爸爸,她会更熟悉喜欢你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保姆朱恩走了过来。
“裴先生。”
朱恩看一眼傅坤年, 稍稍走近春水, 迟疑又小声道:“褚先生的房间需要收整吗……”
这个问题保姆问过一次。
他垂眸继续玩小月亮粉粉嫩嫩的小手,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不用。”
“好的。”朱恩点头离开。
没过一会儿小月亮就开始找奶喝, 一旁的两个月嫂赶紧抱着小婴儿上楼喂奶。
傅坤年看春水一眼,道:“他看过小月亮吗?”
“看过。”
春水拿起傅坤年才放下不久的相机, 边欣赏父女美照边随口道:“怎么了?”
“你们见面了?”
春水抬眼看他:“坤叔,你想说什么?”
傅坤年棕眸深深的看着他:“他没有向你卖惨吗?”
春水忽然有些烦躁, 他说别卖关子了,褚靳到底怎么了。
傅坤年道:“小月亮出生那一天褚靳出了一场车祸,肇事者是他本应该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父亲褚怀锋,褚怀锋成了随时都会断气的植物病人,而褚靳……他受了很重的伤,车爆炸的那一刻他从车里跳了出来,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近一个月,伤全在内脏肺腑,我的人也调查到林清现在疯了一样在寻找专攻爆炸性耳聋和听力受损的医生……”
春水不信,即使他怀疑过可还是不信,他还笑了下:“开什么玩笑,那天他还来医院了。”
说着说着春水的声音就降了下去。
帽子,口罩,血腥味,一句句重复空洞的春水别怕……那时的褚靳更像是一缕游魂,撑着一副破烂的身躯来到他面前。
“你们不是打过照面了吗?”
傅坤年道:“我以为凭借他的性格会向你卖惨装可怜。”
春水沉默许久,道:“没有。”
那样喜欢撒娇喜欢卖惨的人唯一一次没有向春水卖惨。
他只是告别,祝福,永远离开春水的世界。
春水不知道傅坤年什么时候走的,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他提步上楼想看看小月亮有没有睡,但却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他抬手轻轻碰了下门,嘎吱一声,带起一片灰尘。
次卧和主卧的格局是一样的,只是稍微小了些。
房间没有几分人生活过的痕迹,衣柜里只有一件褚靳穿过的白衬衣,床上沙发上摆放许多透明的防尘箱,约莫有三十多个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
春水走近一看,那箱子里装着小婴儿的各种尺码的衣服,不同类型的珍贵玩具,书籍画本,生活用品……男孩女孩都有。
细致零散到还有小小可爱的辅助筷子。
春水走到内套的书房里,这里似乎是褚靳最常来的地方。
电脑旁边有个花瓶,里面插着枯萎泛黄的白玫瑰,还有一本没来得及合上的书。
春水犹豫一会儿拿起了那本书。
待看到上面的字迹时他才发现这不是书更像是褚靳的随笔日记。
快速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多是抄录的菜谱,几乎每一道都在他的饭桌上出现过。
每一页菜谱下方都有一个小小的表情。
笑脸,哭脸,叹气,拳头加油……
春水倚靠着积灰的桌前一页一页翻过,褚靳的字写得很好,这一点早在多年前他装浪漫送他花时他就从里面卡片上的落款知道了。
看到最后一页时上面没有菜谱,他看了眼上面标注的日期,似乎是褚靳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来自圣经的话——Flee as a bird to your mountain。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1】
春水笑了声。
他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他俯身拿过桌角的烟火,这把银色的火机跟随褚靳许久,烟盒还没有开封。
对了,褚靳已经戒了烟。
戒烟还把烟火放在旁边?这是有多大的毅力?
春水抽出一根烟点燃后慢慢吸了口,又吐出口气,缥缈的烟雾遮住他漂亮的面孔。
自从有了小月亮他也开始戒烟,现在却犯了烟瘾。
他想褚靳真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呐。
能用戒烟的方式来戒他。
这样就好,这样的结局就很适合他们。
春水想,爱得深伤得深,什么爱啊恨啊重要吗?不重要。
他们都要去追寻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山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点点难过,只是一点点而已。
也许是戒烟后遗症.
这间房间上了锁。
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春水携小月亮宝宝回到了国内。
干妈周文文前来接机,见了面直接把小月亮抱走狂吸。
钟医生冲他笑了下,问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
春水客套着问了几句钟医生和文文姐的近况。
春水屁股才挨家中沙发上就听到有保姆说有两位先生想要见您,他们说他们是褚先生的律师。
裴春水愣了下,他想到褚靳说过要把自己的所有财产赠予给小月亮。
他说:“不见,让他们走。”
保姆应了声哎,过了会儿又回来说:“那两位先生说他们也是打工人,您要是不见他们他们怕是要被辞退,这……”
春水皱了皱眉,烦躁的啧了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两位律师来到会客厅就公事公办的拿出一份文件送到裴春水面前,先是说了很久褚靳的财产组成,褚氏集团是家族企业并不在其中,只是其余股份股票私产的数字让现在身价不菲的春水都咂舌,然后他们道:“您只需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就行了。”
春水冷冷道:“告诉他,我不需要。”
律师没有说什么,只放下一个名片道:“这份财产转让书就先放在您这儿,你随时想签随时联系我们就行,打扰了,裴先生。”
等律师都走了,春水盯着这份厚重的文件的封面看了许久,一直没有签署。
周文文从楼上下来,对春水道:“刚刚谁啊?”
“没谁。”
他随意将这些文件放在一旁,道:“小月亮睡了?”
“睡了,哎哟,看着她睡觉的样子我心都要化了。”
周文文给他个眼色:“憋了六七个月,姐今儿带你开荤,就算是爸爸该做也得做啊!”
春水一言难尽的皱皱眉头,笑道:“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啊。”
“走吧。”周文文扶着他的肩膀,小声道:“我见你和那个大叔好像也没那个的迹象,我觉得你还是适合血气方刚的小男生,像那个谁……”她一顿,哎呀一声,“我知道你现在对那个事儿应该没心思,我总觉得这次见你,你好像有心事,散散心怎么样?”
春水拗不过她,道:“单纯喝一杯散散心可以。”
晚上他们去了纵横风迹,近半年没来Adam看见他非常激动。
他多次问周文文打听过,周文文告诉他春水只是出国散心游玩。
此时正是这一层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说话都要大声喊才能听到。
三人叙旧之后,就听Adam大声对他说:“裴哥,最近有个你的熟人总是在咱们这儿喝酒!”
春水一边随着音乐律动一边道:“谁啊?”
“就是他。”
Adam指着一个角落道:“我记得他的脸但是我不记得他是不是聋子。”
春水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着大声说话的Adam。
“有几个富婆富二代看上他想搭讪,他就点点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大家都很惋惜哦。”
Adam还在喊:“时间过去太久了我真记不住了,他一开始就是聋子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春水朝着Adam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卡座坐着一个喝酒的男人。
他看到的是男人的侧脸。
他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黑色上衣,沉默又瘦削,微短的头发遮不住他耳朵上一条突兀的红线。
春水时不时的看一眼,只要他望去那人就是在喝酒。
他皱了下眉头,这人是故意的吧?天天喝,就想喝死在他的会所?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朝褚靳走去。
还没走近,就见着褚靳忽然起身,急步朝外走去,春水犹豫一会儿,脚尖一转,跟了上去。
他走到寂静空荡的卫生间门外就听到一阵钻心痛苦的呕吐声。
春水这一晚上的眉心就没放松过。
他曲指轻轻敲了敲门,就见着刚刚结束呕吐的人转过了身。
他明显看到褚靳苍白的脸失神一会儿,然后喃喃道:“是梦。”
春水烦躁道:“滚出来,让人带你去医院。”
褚靳狼狈又安静的看着他,然后单手摘下摘下自己左耳的助听器。
他黑眸迟疑的惊喜的又悲伤的走近春水。
他抬起手想触碰春水的脸又僵住,他窃喜一样的轻笑:“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你就是爱我的。”
春水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又痛苦的脸。
他又听褚靳道:“你爱爱我,行吗?”
褚靳踉跄的后退几步,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拖住自己的脸,有泪水从指缝渗出。
他重复着说:“春水,你爱爱我行吗。”
“我求求你,爱爱我,给我一点爱,一点点就好。”
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第92章
褚靳的哭声是那么伤心又压抑, 像是失去了一件重要又无法挽回的珍宝。
春水站在一旁高高在上的审视他许久。
后来他说:“褚靳,这太难看了。”
“你这个样子和当年的我又有什么区别?”
他忽然意识到褚靳现在听不到,便微微俯下身来, 抬起褚靳被泪水打湿的脸,这双湿润悲伤的黑眸倒影出春水的脸时,只一瞬间就充斥着迷茫和希翼,他似乎分不清眼前的春水是梦境还是现实。
春水将那枚嵌入式的助听器轻轻塞回他耳中,剩下的一小截红线像是刺目的血液。
“褚靳。”
助听器接触到耳蜗的瞬间褚靳耳边不再是尖锐嘈杂的盲音,他微微睁大眼睛, 一颗泪水缓慢的从眼眶中滑落,面孔发着细微的颤抖,哑声喃喃:“春水……”
他侧了下脸, 像是突然醒了酒, 胡乱撸把自己潮湿的脸:“我,我没跟踪你,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只是, 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来到你可能出现的地方。
“褚靳。”
春水轻声道:“你……”
“我这就走。”
褚靳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忽然就听春水道:“褚靳,你要好好治疗, 好好活着。”
褚靳怔在原地, 他回头看着春水,那双有着溺死人般深情的黑眸浮现一层水雾。
时隔近两年时间, 春水再一次用温柔的目光一寸一寸描绘着褚靳的脸。
眼前的男人曾经英俊到他心尖上,如果爱情分等级的话, 两年前的他可以摸着心口说,他极度且卑微的迷恋深爱着褚靳。
他安静道:“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不是吗?”
“在那个很热的夏季,在你亲手推开我的那天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那么爱你,现在就算是炮|友,我对你……”春水轻轻皱了下眉心,像是在思考措辞:“好像都没什么兴趣。”
“我以后会和别人□□上床交往,或者说……结婚,我不希望我的另一半误会。”
听到“结婚”这个字眼褚靳的瞳孔渐渐放大,泪珠也一颗一颗从他满是血丝的眼底滑落。
春水道:“所以你应该回归你自己的生活了,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那六个月我过得很轻松。”
春水走近褚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春水走了。
褚靳闭上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又松开,反反复复,不得安宁。
他想,春水,我该怎样回归彻底失去你的生活呢。
我又要如何在角落窥视你和他人的爱情?
他行尸走肉般离开会所,回到了家,此时已经是凌晨,林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最痛苦的不是褚靳,是林清。
在得知褚靳的治疗手术有很大的机率会失败的时候,林清不能接受,她是一个很温柔很爱孩子的妈妈,又是一位纯真善良的女人,她做公益无数,甚至在褚靳遇到车祸的前一天她还在开着跨国会议为*洲残疾儿童捐款,可是现在她唯一的儿子却有可能面对——终身失聪。
林清在无数次崩溃又自我治愈下,她放下所有工作守着褚靳,陪着褚靳等着即将到来的手术。
褚靳跪蹲在沙发前,轻轻推了推林清的手臂,哑声道:“妈。”
林清猛然惊醒,闻到淡淡的酒味时脸色一变:“你又去喝酒了?褚靳,你要逼疯我吗?”
“只喝了一点。”
褚靳回家之前已经在另一栋别墅洗漱换过衣服,只是喝的酒太多,呼吸之间难免会有残留。
林清知道褚靳心高气傲,如今不仅感情受挫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借酒消愁无可厚非,只是她还是担忧影响手术效果。
她轻叹道:“小靳,没有人会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褚靳眼底没有生机,只有嘴角动了动:“我知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做手术,做完手术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你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妈妈也不会多过问。”
“妈,替我推迟手术时间吧。”
褚靳轻声道:“我好像,好像不仅丢失了春水,还丢失了我自己。”
他看着林清,笑了下:“我想回瑞士。”
瑞士,那里有他一手创办的俱乐部,有他的意气风发,也有他和春水最美好的回忆。
“如果手术失败,我……”
“不许胡说!”林清厉声道:“不可能失败,绝对不可能,不要说这种话吓妈妈。”话到最后她有些哽咽。
“妈妈你听我说。”褚靳道:“无论手术是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但是在那儿之前,我必须要找到丢失的自己。”
“我的心脏出现很大问题。”
他说:“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找他,我无法控制自己一次又一次摘掉助听器去听别人说话,那像是一种瘾,我已经痛苦到心脏一次又一次空掉,妈妈,让我离开吧。”
林清哭道:“可是褚靳,你有没有想过妈妈呢,如果你……”
“妈妈,你爱我我也爱你,我已经长大了,你无需为我担忧牺牲,你要有你自己的幸福。”
褚靳哑声道:“我调查到那位方叔叔一直默默爱着你,这二十多年他甚至没有交往过任何伴侣,比起褚怀锋的控制,庄峥父亲的纠缠,他似乎才是真正的爱你。”
爱让人疯狂扭曲,似乎接近和触碰是唯一的解药,但却是另一方的困扰,这世上有几人能做到不打扰的爱情呢?
褚靳想,也许他也能够做到。
“你喜欢他就可以试一试,不喜也不要勉强自己。”褚靳轻轻抱了下林清的肩膀:“妈妈,我永远爱你。”
林清闭了闭眼,滚热泪水滑落,她说:“褚靳,去吧。”
这么痛苦的话,那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可是让林清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就从管家口中得知褚靳已经离开的消息。
林清沉默一会儿,看着老管家:“您说,褚靳,还会回来吗?”
老管家笑了笑,弯腰道:“这里有您,有少爷的家,也有少爷的挚爱和孩子,他啊,散完心之后就会回来的。”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放褚靳走,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林清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道:“但是您知道吗,他最后对我说妈妈,我爱你,不像道别,像是……”
遗言。
林清收拾好心情就坐车前往褚氏集团。
她的儿子不在,那她就是褚氏最大的话事人,她要守好她们母子的权力和地位,以及未来属于小月亮的一切.
褚靳再一次回到俱乐部时,教练德森哭得老泪纵横,他用不标准的中文道:“褚,好久不见。”
这些年褚靳一直供养着俱乐部的运营,只是继褚靳退役后,俱乐部成员再也没有在重大滑雪赛事上出现什么良好的名次。
交好的成员都跑过来和褚靳拥抱。
他倚靠着酒台笑的热烈俊秀,嘴里叼着根未燃的烟,一如当年的吊儿郎当。
德森看着他的耳朵,有些好奇:“褚,你戴的是……”
“助听器。”
褚靳用烟点点耳部,勾唇笑道:“出了场车祸,半聋了。”
一时之间,俱乐部成员神色各异,德森这位壮汉竟然红了眼睛:“我很抱歉,褚……”
“不用道歉。”
褚靳揽着他的肩膀,浑不在意:“走走,玩两圈。”
成员也恢复常态热热闹闹的拥簇着褚靳往外走。
褚靳穿着曾经的黑蓝滑雪服的上了滑雪道。
在经过一个弯度时他敏捷又迅速的抓板翻腾,像是一只铮铮寒雁,轻盈又清冷,似乎早已将雪板和自己合二为一。
人群爆发一声喝彩:“漂亮!”
这一段视频也被一位女成员拍了下来。
再一次回到雪场上,褚靳觉得自己的心异常安静,他耳边空荡无声,眼里只有白茫巍峨,等待着世人挑战的神圣雪山。
几圈结束,众人都来迎接他,德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褚,欢迎回家。”
华人女成员小心翼翼道:“老板,我喜欢摄影也兼职运营咱们俱乐部的媒体账号,您刚刚滑雪的视频我能上传到我们的官方账号上吗?”
褚靳轻轻弹了下护目镜,慢条斯理的戴上助听器,道:“再说一遍。”
女成员放慢速度说了一遍。
然后褚靳沉默一会儿,道:“不要拍到我的脸。”
女成员激动道:“好的好的。”
这条视频她在国内著名短视频投放一次也在ins上上传,才发不到半个小时点赞量就赶超了之前的视频,彻底火了。
后来女成员会频繁拍摄老板滑雪,每一次的视频都是近期最火的一条,甚至有几次还登上了国内短视频的热搜榜的挑战榜第一。
有许多专业人士分析这位滑雪者的动作和高超技巧,因为不露脸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国外哪一位著名运动员?还有人扒这位滑雪者的滑雪装备,价格高到令人咂舌,渐渐的竟然还有粉丝自发剪辑官方账号的视频,给这位不露脸的滑雪者取名“滑雪先生”。
而女成员却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摄影到渐渐充满困惑。
会有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滑雪吗?
每天重复的做着同一件事情,
他在压抑又在期待着什么?.
一年后。
小月亮宝宝一岁了。
在小月亮周岁日来到之前春水就暂停所有工作,亲力亲为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准备周岁宴会。
设宴地点在澳城最奢华顶级的酒店,来往宾客皆是名流,政商人士,大咖影帝,皆受邀在其中。
吉时已到,小月亮宝宝在众人祝福的注视下抓周。
她像是个小猫团,雪白又软胖,一双眼睛水汪又黝黑,看着你时恨不得把你的心看化。
她每爬一步就要回头看一眼人群中的春水,然后奶奶的叫:“帕帕。”
春水温柔的看着女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道:“爸爸在。”
终于在一圈闪闪发光的金子打造的各样物品上,小月亮宝宝用自己粉嫩的胖手手抓起了一个酷酷的金子法官锤,然后高高举起,又吐了个泡泡。
是无敌可爱的小月亮法官了。
一众鼓掌声中,春水赶紧上前抱住女儿,轻轻亲了口她的小脸蛋:“宝宝,真厉害。”
这时有秘书走到春水身边,小声道:“裴总,褚氏集团的林总送了两份礼物。”
春水垂眼道:“人呢?”
“她说她在门外看一眼就好,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春水想了想,将小月亮送给一旁逗崽的周文文,道:“带我过去。”
春水往外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林清的背影,她似乎是在接听电话,忽然就见着她整个人像是漂浮的树叶缓缓跪坐在地上。
春水脸色一变,忙快步过去:“林总,林总,你怎么了?”
秘书赶紧扶着林清起来,就见着林清泪流满面,面上有巨大的痛苦。
春水心里一跳,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林总,你……”
“春水……”
林清无声的哭泣着:“春水,警,警察说,褚靳和团队探险失联遇到雪崩,挖出几具尸体,但是搜救队找不到他,他的……”尸体。
这一瞬间春水的脑袋是胀痛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褚靳的名字。
但是他偶尔会看到一个滑雪视频,仅仅一个背影他就能认出这个人是他。
也许是大数据的作用,从那以后他频繁的会看到褚靳滑雪的视频。
直到一个月前,那个账号停更了。
春水没有在意,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春水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清,淡淡的嗯了声,然后转身就走。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去找他的女儿。
“春水?”
周文文抱着小月亮出来,她脸上有震惊的神色。
春水淡淡皱眉:“怎么了?”
“你,你怎么在流泪。”
春水愣了下,他轻轻摸摸自己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指尖传来一片冰冷的水意。
第93章
“春水,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春水垂下沾满泪水的手,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道:“没事。”
“文文姐,我来抱她, 你快歇会儿吧。”他伸手想从周文文手中接过正在玩手手的小月亮,可周文文却抱着小月亮躲开他。
她一脸焦急担忧:“春水,你的手怎么抖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春水愣了下,垂头就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没事。”春水笑了下,他重复道:“我没事。”
他没有和周文文打招呼直接阔步朝着身后的长廊走去。
“春水!春水!”
周文文抱着小月亮追了几步,一回头就看到傅坤年, 忙道:“傅先生,您快去看看春水,他, 他不知道怎么了, 整个人抖得厉害。”
傅坤年本就是来找春水的,听到这话眉心一皱, 快步跟上春水的背影。
傅坤年进入酒店备置的贵宾休息室,四处看过却没有春水的踪迹, 他往前走了走,一侧浴室里传来巨大的水声。
傅坤年犹豫一会儿,曲指轻轻敲了敲玻璃门:“春水?你还好吗?”
没有人应答。
他沉默一会儿, 又敲了两下:“春水, 坤叔进来了。”
话落,水声停下, 门也从里面推开了。
春水脸色正常,神情平静, 只有额前的头发有些水意,他正拿着毛巾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的手掌。
傅坤年松下一口气, 关心道:“你没事就好。”
“刚刚周小姐说你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太累了。”
春水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懒懒看他一眼:“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用担心。”
他还在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手,好似掌心上沾惹了什么让他厌恶至极的东西。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傅坤年亲眼看着他的掌心越变越红。
他眉心一皱,抢过春水手中的毛巾就丢在一旁,蹲下来看着他:“春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春水勾唇笑道:“我还能发生什么?”
傅坤年沉默一会儿,棕眸微眯:“你听说了谁的近况?”
是春水远在家乡的外婆?还是庄峥,抑或是那位?
自从小月亮出生之后,傅坤年再也没有格外关注褚靳的动向,既然有些人已经永久出局,那也不值得他再去刻意探询消息。
春水稍怔,他淡淡道:“坤叔,别问了。”
傅坤年知道这是让他说中了,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褚靳。
他难得不依不饶,直直看着春水的眼睛:“褚靳怎么了?他谈恋爱了?结婚生子了?还是说……”
“别问了别问了我说了别问了!”
春水忽然暴躁起来,他冷冷看着傅坤年,眼眶越来越红:“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还能发生什么?我他妈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傅坤年第一次看到春水在他面前动怒,饶是当年知晓林墨的事情,春水都没有冲他发这样大的火气。
这样的春水太过反常。
傅坤年猛地上前抱住春水的肩膀,而春水也没有挣扎。
他轻轻抚摸春水头发,柔声安慰道:“对不起,坤叔不问了,春水,没事的,没事的。”
安静不到片刻,傅坤年就感受到自己肩上传来一阵水意。
他听到春水这样说:“我是恨他的,我那么恨他,可我竟然还会为他流泪。”
傅坤年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这一瞬间他感受到真正的挫败,只哑声道:“春水,你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选择,但前提是你要快乐。”
春水说:“我不快乐,这一年时间里我只有看着小月亮的时候我才快乐。”
“可我已经拥有了一切,权力,钱财,地位,小月亮,但是我不快乐。”
他的心没有归处。
他还在漂泊。
傅坤年强忍着不上不下的苦涩,他说:“春水,在我身边也不快乐吗?我来爱你,我只爱你,我给你我的一切,你会快乐吗?”
春水沉默一会儿,道:“坤叔,抱歉。”
“为什么抱歉?”
傅坤年残忍的说出真相:“是因为你还爱褚靳吗?”
“你爱他?你忘不了他?所以你听到他不好的近况会流泪会发抖,会在小月亮周岁礼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躲在休息室里不见客?”
春水挣扎着要离开傅坤年的怀抱,可傅坤年却拥着他倒在沙发上,紧紧桎梏着他的腰,他们双目相对,春水在傅坤年眼中看到一片红意。
他说:“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和小月亮的生活。”
“可我也希望,他好好活着。”
春水闭了闭眼,泪珠顺着他的泛红的眼角慢慢滑落:“我不爱他,我看到他就会痛苦。”
傅坤年沉默一会儿,才慢慢道:“不爱的话又怎么会痛苦呢,春水,不爱的话应该是厌恶才对。”
春水没有再说话.
最近一件新闻频繁登上热搜和各大短视频平台热榜——在阿尔卑斯三大山壁之一的**山脉发现数具探险者的尸体,暂未发现幸存者,受难者被发现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多名受难者家属已前往该地政府带回受难者的尸体,此探险团队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还有多位受难者正处于失联中……
在国内闹大是因为靠着高强度训练和高超技巧在国内走红的“滑雪先生”被传也在这支探险团队中,似乎早已凶多吉少,一开始“滑雪先生”的粉丝还不相信这件事,无数粉丝涌入官方评论区质疑这件事的真假,可官方账号不但不回应,还隐藏了所有视频,但却没有关闭私信。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还有不少极端粉丝和无良媒体都扬言要亲自前往滑雪先生失联的所在地……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距离小月亮过完周岁生日已经一个礼拜了。
春水这些日子总是提不上什么力气,心里也总是惴惴不安,他没有去公司而是选择在家中陪伴小月亮。
这一天保姆们拆检客人送给小月亮的礼物。
春水正抱着小月亮举高高,他想到什么,问保姆:“褚氏集团的林总送来的礼物在哪?”
“在这儿,已经拆开了。”
朱恩拿着两个方正的丝绒小盒子送到春水面前。
他一手抱着小月亮,一手打开了第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块碧绿无杂的弥勒玉佛。
男戴观音女戴佛,想来这应该是林清为小月亮准备的。
他想了想,轻轻掀开了另一个盒子。
编织精巧的红绳缀着块圆形佛牌,上面刻着藏式万有图,应该是枚护身符。
春水轻轻拿起佛牌,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字条。
他抖着手轻轻打开那张纸,上面是褚靳的黝黑字迹。
写着:赠春水。
XX年四月二日,求。
所有人都在那一天来恭贺小月亮的周岁礼,只有一个人记得一年前的那一天春水却经历了人生中最危险的时刻。
小月亮轻轻摸摸了春水的脸,咿呀咿呀道:“帕帕。”
“宝宝。”
春水亲亲小月亮粉嫩的小脸,眼眶酸胀不已,他说:“宝宝,爸爸,爸爸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当天晚上春水私信了那个发布褚靳滑雪视频的账号,他也用自己的官方账号开门见山的介绍了自己和褚靳的渊源,包括对褚靳失联原因和现在寻找进度的关心。
对方也没有回复。
春水这一晚上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春水终于收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他刚给对方打过去,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德森。
德森声音沙哑不已:“裴,是你吗?”
春水握紧手机,他道:“是我,德森先生,褚靳他,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
德森懊恼的哽咽着:“我,我不应该让他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应该阻止他,可你知道的裴,褚是一个那样执着的人,他很痛苦,他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答应我们回来会接受手术,可是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
听到褚靳还没接受手术时,春水眼前一花,他低吼道:“你们怎么,怎么能任由一个有听力障碍的人去玩什么狗屁探险?德森,你应该阻止他!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你不管他谁能管他呢?”春水知道埋怨别人无用,究其原因还是褚靳自己作死!
德森哭道:“裴,我阻止不了他,如果你看到他当时的样子你也无法阻止他……”
“抱歉,德森,我不该怪你。”
春水闭眼道:“我会过去,陪你们一起找他……”
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春水落地后不久就有褚靳俱乐部的人来接他,是一位很有活力的华人女孩,这一路上她都在偷偷看春水,春水看她一眼:“你认识我?”
女孩腼腆一笑:“那个账号是我在运营的,我也听说过你和老板之间的事情。”
春水不意外,只道:“现在还没有找到他吗?”
女孩摇头,面露难过:“搜救队还在寻找。”
春水垂眸:“也许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回到暂时落脚处就收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在**山脉西南方向的一个小镇医院里似乎发现了褚靳的踪迹,至于是生是死,还不明确。
林清和其他人已经先一步前往,春水立即马不停蹄登机前往。
一日一夜后他终于来到这风雪交加的小镇。
林清一看见他就红了眼睛,她捂着嘴巴,激动又难过道:“春水,春水,褚靳他,他还活着,谢谢你,谢谢你能来。”
春水愣愣的站在病房外,他想转身就走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只是想看看褚靳到底是生是死而已,既然活着,那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林清试探的握住他的手腕:“春水,你愿意进去看看他吗?”
春水沉默了,没有说话。
却听林清悲伤道:“你放心他不会纠缠你的,他现在……不会打扰到你的。”
春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春水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病床上坐着一个清瘦的男人,他面色惨白,侧着脸看向窗外,阳光打在他带着细碎伤痕的鼻梁和面颊上,让他整个看起来有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虚弱病态。
春水动了动唇:“褚靳。”
男人没有转头。
春水意识到褚靳听不见,于是走到了他面前。
褚靳抬头看他一眼,那双黑色的眼珠似乎蒙上了淡淡的阴影,又缓缓转过头,安静的看着窗外。
春水攥紧拳心。
褚靳好像,不认识他了。
第94章
春水没有在病房待多久就走了出来, 也看到了在门外小声啜泣的林清,而她身边有位绅士儒雅的男士正在柔声安慰她。
林清听到动静转过头,她擦擦眼泪, 面容有些紧张和期翼道:“春水,褚靳他认出你了吗?有没有和你说话?”
“没有。”春水安静道。
林清面上血色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捂着嘴道:“怎么,怎么连你也……”
春水沉默一会儿,才道:“褚靳生了什么病?”
“最近一年他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因此预约好的手术一直被迫延迟, 前一段时间他从西藏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好了,他不再吃药也不再整天整日的进行滑雪训练,还重新预约了手术。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到的北环,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庄园里的管家说他只留下了给小月亮的周岁礼就又回了瑞士,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竟然背着我参与了那场崖洞探险……”
林清深吸一口气, 红着眼睛道:“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在氧气耗光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医生说这场事故加剧了他从来没有康复的心理疾病, 严重的应激障碍也让他非常排斥外界的任何信息,他主动将自己的意识封闭起来,现在的他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春水平静道:“嗯。”
他低头看一眼腕表:“时候不早了, 我先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小月亮肯定都想你了。”
林清没有挽留,她自认为她和褚靳都没有资格挽留春水, 只苦笑道:“如果褚靳清醒的话,知道你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春水没有说话, 只稍稍点头就离开了医院。
他很急,非常急, 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个寒冷的小镇。
一天一夜没有阖眼的他甚至没有在酒店落脚歇息,直接预定了最早的回国航班。
他一个人在候机室等了许久,就在将要登机前机场广播忽然通知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被迫取消了……
周围各种肤色的旅客纷纷站起来鸣不平,有人焦急不断的询问工作人员具体情况,也有人一脸懊恼的给家人友人打电话说明情况,还有小情侣说说笑笑的手牵着手离开机场,似乎任何突发情况都不能阻止他们相爱……
只有春水是个“异类”。
他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玻璃窗外的绒毛大雪,耳边似乎有来自多年前的壁炉火焰燃烧的脆响。
“先生,您需要纸巾吗?”
春水回头就看到自己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位有些发福的白人老人,他绅士的拿出纸巾放在他手边,继续用英文道:“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请不要太伤心。”
春水迟疑的接过纸巾,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没想到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他垂下头,狼狈的把所有纸巾盖在眼睛上,他也用英文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我怎样做我才不会这么痛苦。”
白人老头笑道:“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告诉你答案。”
春水没有再说话,像是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拿下手里的纸巾,模糊的视线里偌大的候机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凌晨三点,春水踏进褚靳就诊的华人医院。
越靠近病房他的心就越像是湿透的海绵在被人一点一点挤掉多余的水,在手触碰到病房门的刹那,他的心忽然安静了。
病房留着一盏昏暗的灯,床上的褚靳已经陷入熟睡。
他看一眼他的床卡,上面写着他的每天用药,注射的针剂,最上面一行是一种安眠药的缩写。
看来褚靳还有了严重睡眠障碍。
春水坐在了床边,他的手在病床上慢慢移动,试探的碰了下褚靳的指尖,又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春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爱着眼前的人。
但他会为要不要管褚靳而犹豫,也会因为褚靳的痛苦而痛苦。
难道这也是爱吗?
可他从来不信自己还爱着褚靳。
也许只是他太善良了,春水这样想。
等到这个人渣彻底康复了,他就走,他要带着小月亮走的远远的.
次日清晨,林清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她看到裴春水躺在病床上,而她穿着病号服的儿子正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他的睡颜。
林清压下心中惊雷没有打扰他们,只是轻轻带上门,悄声退了出去。
春水睁开惺忪睡眼就对上褚靳沉默的目光。
他愣了下,意识到什么急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而褚靳的视线却一直跟着他的动作走。
“怎么不叫我?”春水道。
褚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脸。
“我怎么跑到你床上去的?”春水又问。
褚靳垂下了视线。
春水眯眼去看他,注意到他左耳上有道短小的红线,看来是戴了助听器。
他用虎口掐住褚靳的下颌,冷冷道:“怎么不说话?别以为你现在又聋又傻逼我就会惯着你,赶紧给我好起来,听到没有?”
褚靳侧了侧脸,似乎想逃开他的桎梏,春水却偏不如他意,用了些力气逼迫他看着自己的脸:“说话!”
他垂眼一看,褚靳瘦削白皙的脸颊已经被他掐出红痕,那双黑眸脆弱又怔愣的看着他,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身体有些空荡,这样一看竟有种被人凌|虐的美感。
春水舔舔唇,心道这个人现在也就只有脸能勾引到他了。
他松了手,清咳一声,道:“褚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也不知道你是真的认不出我还是假认不出我,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康复,我的女儿还在国内等我,我不可能陪你太久,明白了吗?”
褚靳垂下头,没有说话。
春水想了会儿,拿过一旁的手机解锁之后将相册打开递给他。
“想不想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她叫小月亮,最近才过周岁生日。”
第一张照片是小月亮抓周的一幕,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雪白可爱,活像个小糯米团子,此时她正回首去找春水,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正笑着的看向镜头。
“后面还有……”
春水想去翻照片,却没想到手背被烫了下。
再去瞧时,只见褚靳满面泪水,可黑眸却安静的看着小月亮的照片。
他道:“宝宝。”
他像是许久都没有说话,嗓音如生了锈般喑哑又生涩。
褚靳又去瞧春水的脸,红着眼睛:“宝宝。”
第95章
“病人入院治疗已经有一个月,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这就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愿意接受外界带给他的讯息,家属与患者交流时要尽力平静宽容……”
“比起药物治疗, 心理治疗和家人的陪伴更为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这里建议他可以回到更熟悉更有安全感的地方……”
春水轻轻推开门,走到褚靳的病床前。
午后,褚靳在药物的影响下睡着了,他面色苍白, 薄唇闭得很紧,脸颊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很多,手臂上也有许多泛着紫色的针孔, 他每日都要注射很多春水看不懂的针剂, 还要服用各种治疗精神和身体上的药物。
至于吗?就因为这段曾经被他亲手抛弃的爱情,现在又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春水正欲上前,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脚尖一转离开病房。
在走廊接听了视频来电, 画面晃了晃,他看到了小月亮雪白的下巴。
春水轻笑道:“宝宝,你给爸爸打电话了呀。”
“爸, 爸爸。”
小月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眼眶水红,黝黑的眼珠噙着一层泪水, 小手拍着手机,奶声奶气的颤着嘴唇:“爸爸, 回,回。”
“小月亮?别哭, 别哭……”
这一刻春水心如刀绞,他难受道:“小月亮,别哭,爸爸,爸爸马上回去。”
他道:“文文姐?”
小月亮被朱恩抱去哄了,手机一晃出现了周文文的脸,她道:“你是不是去找褚靳了?”
春水一顿:“嗯。”
周文文叹了口气:“他现在怎么样?”
春水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到褚靳的病床:“不太好。”于是简单说了下褚靳现在的病情。
周文文沉默一会儿,喃喃一句:“也许他真的爱你。”
“我不知道。”
春水倚靠在墙壁上,他头疼道:“文文姐,我去看看机票。”
“不用看了,还是没有航班。”周文文道:“小月亮有我有朱恩你就放心吧,这段时间就不让小月亮给你打视频了,看不到你小孩子又要难过上火,我会经常给你发一些小月亮的视频的。”
春水眼眶一热,道:“好吧,文文姐,麻烦你了。”
“小月亮是我干女儿,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
周文文笑说一句,挂断电话之前才道:“春水,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真正谈过一次恋爱或者说爱上什么人,有些事情当局者迷,你不要后悔就好。”
“你现在什么都有,你也不再是曾经输不起的裴春水,我和小月亮只希望你快乐。”
春水张了张嘴,最终他捏紧手机什么也没说.
航班一再延误推迟,春水就算想回去也没有办法。
从那天开始褚靳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他一天时间几乎都在注射针剂,吃药,然后在药物的影响下被迫深眠,只有深夜的时候他会睁开眼睛,安静的看着另一张病床上熟睡的春水。
今天是小镇上一个很有意义的节日,在漫天雪色里人们会特意穿上红色的装扮,街上也会有花车巡游,周围店面也会应景的贴上许多装饰,整个小镇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林清提议想带褚靳出去走,春水看一眼褚靳,他今天难得停了一种没有让他昏昏欲睡的药物,整个人状态也精神许多,他想了想道:“出去走走也好。”
林清拿来褚靳的衣物,有些不好意思:“春水,要麻烦你了。”
褚靳清醒的时候根本不让护工近身,她又不好辅助褚靳更换贴身衣物。
春水有点迟疑,可还是接过衣服道:“嗯……没事。”
他带着褚靳去了另一个房间,轻轻带上门后,看一眼坐在床上的人道:“自己换。”
褚靳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瘦削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微鼓的胸肌和漂亮的蜜色腹肌,又低着头褪去下裤,很快就露出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黑色的内裤被撑……
春水连忙转过头去。
过了会儿,他清咳一声:“换好了吗?”
没有动静。
他稍稍侧脸,看到什么,眼睛瞪大,脸色腾得一下红了。
流氓就是流氓。
不分傻不傻。
“你快,快换!”春水垂着眼睛,不去看那好似苏醒过来的狰狞庞大的野兽。
“宝宝。”
春水猛地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褚靳:“你,你又说话了?”
褚靳红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很委屈很难过,他嗓音低哑:“难受,宝宝。”
春水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走过去:“难受?哪里难受?我去叫医……”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褚靳抓住轻轻放在了一个跳/动/温/热的东西上面。
褚靳垂着那双黑眸,小小声:“这里难受。”
春水舔舔唇,咬牙道:“褚靳!你装的吧?”
褚靳像是被他吓了一跳,黑眸颤动一会儿,竟然安静的流起了泪。
“哎,好了,好了,别哭。”
春水这才发现小月亮安静哭起来的样子像了谁。
许是祖传小绿茶,大的小的都知道比起放声大哭,悄悄的流泪更会叫春水人心疼。
他想了想, 轻轻把褚靳揽在怀中,他说:“褚靳,别哭了,我不该说你是装的,包括……包括有一次你为我做汤水切了手,我也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褚靳的泪水打湿了春水胸前的衣物,白色的“眼泪”也打湿了春水柔软的手掌。
春水收拾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个毛绒绒的头贴在他颈侧,声音很轻还带着淡淡欢愉:“宝宝。”
春水推开褚靳的头,褚靳又像大型犬一样贴了上来,嘴里不住的念着:“宝宝,宝宝。”
“听话,自己穿衣服!”
春水音量稍提提,褚靳就立刻乖乖坐好,拿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
他走去卫生间洗手,水流轻轻冲走手上的污浊,他忽然想到有小月亮的后半段时间里褚靳总是帮助他纾解情绪,结束后就一个人去了浴室。
他们这算什么?换着互帮互助?
林清和方先生在车里等着春水和褚靳,林清看一眼手机:“怎么还没出来?褚靳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伤害到春水吧?不行,我上去看看。”
她刚要打开车门,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她那个向来喜欢耍帅,冬日也不会穿太多的儿子现在被裹的严严实实,红色的围巾帽子手套还有口罩戴得齐全,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他整个人像是个圆润的球儿,那手还不死心的偷偷扯围巾,却被春水一个眼刀吓住,老老实实贴着春水身边走了。
林清看着这一幕几乎想落泪。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自己儿子得偿所愿。
他们第一站是在路边看花车巡游,第二站是去歌舞剧院看演出。
林清想到什么,道:“春水,我记得你以前是舞蹈演员,对吗?”
“对。”
春水笑着点头,看一眼舞台:“最近工作太忙,有些时间没有跳舞了。”
方先生忽然道:“我记得这个剧院固定节目结束后观众可以自发上台表演,如果你想跳舞的话可以和工作人员提前说一下。”
春水下意识看一眼褚靳,那双黝黑的眸子也正看向他。
春水挪开目光,淡笑道:“好啊。”
林清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太好了春水,我早就听说过你舞跳得很好,后来你就转型很少跳舞,我也没有机会去看了。”
“那等会儿就给大家露两手,跳得不好大家可不要笑我。”春水笑道。
林清和方先生都说不会,而坐在另一个座椅的褚靳偷偷依赖的贴着春水,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安静的看着春水的侧脸。
剧院的固定节目结束后,有不少外国人上台表演,有表演女高音还有舞蹈和魔术之类,一时之间气氛达到高潮。
忽然,台上灯光一暗,只有一侧亮着一点点光。
在微弱的光影下,观众能模糊的看到那里坐着个人。
荧幕上慢慢隐现《沧海》两个中文黑字。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黑长裤,但一走出来就让人觉得这身姿纤瘦又曼妙。
忽然,见他甩手微抬,纤长润白的手指利落的来了出国粹中的叠纸弹窗,光影霎时蓬大,只照落在他一人身上。
原来这是个黑头发,白皮肤,有着东方面孔的俊美男人。
观众席间发出声惊呼。
他一人饰两角,女角舞姿妖而不魅,男角又翩翩风流,婉转抬手踢腿,一颦一笑皆是绝色。
林清看得连连惊叹:“春水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又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忽然觉得褚靳怎么追也追不上好像也正常。
褚靳深深的看着台上,脑海中碎片式的记忆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他咬紧牙关,双拳紧握,用只能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哑声喃喃:“春水。”
“不,不是梦。”
一舞结束,不少人来到后台给春水送花,还有个蓝眼睛高眉骨,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来问春水能不能一起吃饭。
春水抱着一堆花儿,笑着婉拒:“不了,朋友还在等我。”
那外国男人绅士道好,忽然抬头看向前方,用英文问春水:“是他吗?”
春水回头望去,他看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褚靳。
而他手中有束沾染了雪花的白玫瑰。
一如当年。
第96章
春水将好多花都留在了后台, 从剧院出来后手里只有一枝白玫瑰。
他没有看到林清和方先生,想来他们应该是先走了。
此时天色微黑,街边路灯亮了起来, 春水和褚靳并肩走在雪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走到一处广场时就见着有许多年轻人在打雪球,春水定睛一看,果然这其中有许多华人面孔。
“嗨!”
一个雪球忽然落在春水脚边,那是个非常漂亮的混血男孩,他用标准的中文道:“是*国人吗?我们人不够了, 加入我们好吗?”
春水将手里的白玫瑰塞到褚靳手中,也起了玩心,笑道:“来了。”
对面都是蓝眼睛高眉骨的外国男孩女孩, 双方玩起来都没什么顾忌, 一片雪球混战中欢声笑语不断。
就在一个雪球将要打在春水鼻子上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对面传来一声懊恼的:“Oh NO!”
春水稍稍踉跄一下, 褚靳及时揽住他的腰。
两人四目相对,都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
春水不知怎么眼睛先红了, 他哽咽道:“滚开。”
褚靳哑声道:“不滚。”
“滚开。”春水轻轻推了下褚靳的胸膛。
“不滚,我不想滚开也不想再离开你。”
褚靳睫毛挂着湿润的雪花,他喃喃道:“我以为是梦, 春水, 我一直以为是梦,我没想过你会在我身边, 我……”
春水侧了侧脸:“既然清醒了那以后就好好接受治疗,积极准备手术, 不要再作死了。”
褚靳却深深的看着春水:“春水,你知道吗雪崩的那一刻我只在想你, 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你会为我流泪吗?你会不会在将来的哪一刻钟想起我……可是比起死亡降临的恐惧,我更怕你忘了我,春水,你的世界太丰富了,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怕你忘了我,我不想安静的死在无边无际的雪山……”
“我爬了出来,我用着死去同伴的氧气瓶,我跨越他们的尸体,我一步,一步往前爬,我想见你,我拼命的想见你,春水……”
春水垂着头沉默好久,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春水,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褚靳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擦掉他的眼泪,乞求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即使我精神错乱即使我不记得所有人,可我还记得我爱你,春水,你愿不愿意再爱我一次,你不用可怜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以后我都会好好活着。”
“你愿不愿意再爱我一次……”
“你愿不愿再爱我一次……”
春水看着褚靳,颤着眼眸,咬牙道:“我不愿意。”
可是他虽然这么说,手却紧紧拽着褚靳的衣领,湿红眼角的泪珠也颗颗滚落。
褚靳低头轻笑了下,捧住春水的脸温柔的吻了上去。
他们唇齿交缠,用力汲取双方的气息,舌与舌的勾吻中吃到更多的是苦涩的眼泪。
漫天雪花落在他们头上,他们耳边的惊呼声震耳欲聋,不断有雪球轻飘飘的落在他们脚下,褚靳口袋里的白玫瑰也轻盈的落在雪地里……
所有声音和景色都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吟唱鼓舞。
回到医院的路上,两个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他们不知疲倦一样在病床上接吻又好像是回到当年的热恋期,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褚靳轻轻啄吻着春水的嘴唇,双臂将人揽在怀里,像是坏了的复读机:“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宝宝,你爱我,宝宝爱我。”
春水察觉到什么,轻轻推了褚靳一下,脸有些红:“不亲了。”
褚靳不要脸的笑出了声,拢紧春水的腰,毛绒绒的头也埋在春水颈侧:“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
春水也轻笑了下:“不是梦,是真的。”
褚靳嗯了声,声音有点发颤:“春水,你为什么会原谅我呢,连我都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
“因为……”
春水沉默一会儿,他笑了笑:“因为你是第一个纯粹爱我又对我好的人,我恨你是真的,可我也不可否认的是我还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心疼你。”
“这一年来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所有人都说我已经拥有了一切,我应该快乐,可是我……”春水顿了下,“可是我偶尔会想到你。”
“春水……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褚靳细微的哭声传来。
春水轻轻摸了摸褚靳的头,叹息一声:“那就好好爱我吧,褚靳。”
这一刻,他们的心都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靠了岸.
接下来的日子褚靳的治疗效果很好,就连他的心理医生都连连感叹一句:“The power of love is infinite。”
他在停用治疗精神上的药物一段时间后就要准备做手术。
春水此时正在接傅坤年的电话,他们说了些公司的事情又说到小月亮,最后傅坤年沉声道:“他现在在你身边?”
春水低头看一眼脚边一脸幽怨的人,轻轻嗯了声。
傅坤年停顿一会儿,道:“他身体怎么样?”
“他……”
褚靳抬手抢过手机,笑眯眯道:“傅叔,谢谢你关心,我现在好得很。”
傅坤年冷笑一声:“听出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褚靳嘴贱道:“还是要谢谢你这一年帮我照顾老婆和女儿。”
春水踹他一脚:“你说什么呢!”
褚靳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放,抱着枕头坐在一旁生闷气。
春水看一眼手机,道:“你乱说话你还有理?”
褚靳抬头看他一眼,眼眶都红了,只敢小声哔哔:“我明天就要手术了,你倒是好,和傅坤年打了三十分钟十四秒的电话……”
春水道:“打电话怎么了?又没调情,说的都是正事。”
“你还对他笑了四次。”褚靳怂怂道。
春水无语笑道:“提到我女儿了,我不笑难道哭吗?”
褚靳垂头扣抱枕的流苏,哑声道:“小月亮应该都不认识我,她肯定更喜欢傅坤年,不喜欢我。”
“你都没抱过她也没见过她,她怎么会喜欢你呢?”
褚靳轻轻叹一口气:“是啊,我都没好好抱过她。”
春水看他一会儿,道:“过来。”
褚靳乖乖走到春水身前,微微跪着抱住春水的腰身,又用头蹭蹭春水的腹部,闷声道:“她不喜欢我怎么办呢?”
春水轻轻摸摸褚靳的头,故意笑道:“那我就给她换一个叔叔。”
褚靳抱春水更紧了些,他犹豫一会儿才道:“那我怎么办?我要当你的小三吗?”
“你愿意做小三?”
春水抬起褚靳的脸,视线不可避免的胶在褚靳英俊的脸庞,指腹暧昧的抚摸他瘦削的下颌。
“愿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小三,小四小五都行。”褚靳的手指顺着春水的腰往下游走,黑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只是我们以后就要,偷情了,宝宝。”
拨动,按压。
春水呼吸一紧,微微咬了下唇,去阻止他的手:“别,你明天……”
然而还是说迟了,褚靳直接起身将春水压倒在宽大的沙发上,他的食指在忙着拨动染水的琴弦,另一只手则抚摸春水嫣红的唇瓣,喉结滚动,哑声道:“可以吗,春水。”
春水微微侧头,忍着喘息:“你,你别……”
褚靳贴着他耳边,慢条斯理的褪/掉春水的睡裤,低哑笑道:“可以吗?”
褚靳的吻落在春水的耳边,脖颈,手心轻轻抚摸着春水的头,像是在安抚。
他一边亲一边道:“好爱你,好爱你,春水……”
春水颤着腿,忽然双手捧住褚靳的脸,重重吻了上去。
褚靳的瞳孔微微放大,很快就情绪激动的接受这个吻,他大手抱着春水的腰将人搂在怀里亲。
春水身上只剩下宽松的白衬衣,一双雪白的长腿绷紧的垂着。
他微微仰着头,脖颈被褚靳狗一样的啃咬,雪白的手指也慢慢从褚靳的下巴,游走到他的饱满健壮的腹肌前。
……
“褚靳。”
“褚靳。”
春水眼泪都快流干了,眼尾哭得烂红,他推搡着褚靳的肩膀。
褚靳蜜色胸膛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额前的碎发湿透,黑眸直勾勾的看着春水,忽然单手摘下自己耳中的助听器扔到床底。
他紧紧把春水抱在怀里,沉重的喘/息落在春水耳边:“宝宝。”
“哭大声一点,我听不到。”
……
凌晨,褚靳抱着清理过后的春水上了床。
他们赤/着身体在亲密温柔的接吻。
春水的嗓音已经哑的不像样子,他轻轻摸摸褚靳的眼睛,又不轻不重给他脸上来了一巴掌:“混蛋。”
褚靳闷笑两声,去舔春水的手指:“还想。”
“别疯了。”
春水红着脸道:“你是狗吗?在我身上留下那么多标记?”
“我是狗,是你的狗。”
褚靳大手暧昧揉摸春水的嘴唇,像是犯了瘾一样去嗅春水脖颈的味道:“好可惜,这里没有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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