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念才刚吃完四个水饺，刷着朋友圈的手机突然弹出一则电话提醒。
顾清昼的手机号她还没来得及存上。
所以页面显示的只是一个陌生来电。
黎念以为是推销电话，接通第一句，随意道，“喂？你好。”
“黎念。”
听筒传出的声音低沉好听，十分熟悉。
“九、九叔？”黎念惊讶中带着不可置信。
被一板一正的喊名字，黎念几乎条件反射的挺直背，手里的筷子抖了抖，水饺蹭溜一下落回盘子。
“你知道你发送的短信会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被归到垃圾信息吗。”
黎念被顾清昼严厉的语气唬住了，脑子完全宕机，根本不敢回答知道或者不知道。
空气微妙的安静了一刻。
她依稀听到，听筒那边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对人小姑娘那么凶干嘛。
黎念握着手机，从刚才的那段话里，后知后觉发短信是一件非常蠢的行为。
她还未想好解释的措辞，顾清昼再开口语气比刚才轻了很多。
“早些休息。”
停留一秒的间隙，电话挂断。
黎念站在原地看着未返回的手机页面，还是懵懵的表情。
但她好像懂了。
被说是因为她用错了方式。
黎念后悔的拍了一下脑袋，早知道就不选发短信。
等黎念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所以他还是没回答短信上的问题，没有说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意味着，她还要再主动联系一次。
以电话或者加微信的方式。
—
天空刚刚飘起一层白雾，正在熟睡中的黎念被姜丝丝的电话轰炸吵醒。
她迷糊的坐起来，摸到床头柜的电话，一边揉眼睛一边拿着手机从床上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接通电话，门铃就响了。
“念念宝贝，我就在门口，快开门啊。”
昨晚姜丝丝收到黎念微信的时候，刚被大魔头主编压榨完，一心只想睡觉。
今早才彻底清醒，一翻昨晚的聊天记录，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姜丝丝一进门，两手抓住黎念的肩膀，激动的来回摇晃，“念念～大佬的手帕呢！我要瞻仰！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黎念的困意被她摇散了几分，“你一大早就是为了看这个？”
“什么叫就是为了看这个。“姜丝丝一副迷妹口气，“你不懂，顾清昼可是商界金字塔顶端的大佬级人物，我们财经界小记者心目中的偶像。”
黎念一边听着点头，一边走进卫生间洗漱。姜丝丝絮絮叨叨的跟在身后，黎念刷牙，她趴在黎念后背，开始对顾清昼各种彩虹屁。
她讲的是顾清昼为江京创造的经济效益。
顾清昼不过二十七岁就为江京市的发展做出了许多杰出贡献。
黎念听得认真，取下毛巾擦脸，脸只擦了一半就不自觉停下来，耳朵竖起来听讲。
她一直都知道顾清昼很厉害，但真实的听到他在江京的事迹和一些铁血手腕，她对顾清昼这个辈分上的九叔，又多了一层敬畏和仰慕。
姜丝丝讲的口干舌燥，她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嘴一擦，激动道，“念念，可以看手帕了吗！”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
因着手帕主人的缘故，黎念取手帕的时候格外小心。
手帕刚洗干净，昂贵的丝绸面料，看起来轻柔顺滑。
深墨色的手帕方方正正的放在茶几上，手帕一角绣着一朵水墨花。
手帕放佛随主人的性格。
静雅深沉，给人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让人不敢随意拿起来亵玩。
姜丝丝掏出手机围着茶几不停的拍照，放佛面前摆放的是博物馆里收藏的古董字画。
拍好照片，她退出相机，点开某网购平台搜索同款，结果根本搜不到手帕的任何讯息。
姜丝丝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是私人定制，get不到偶像同款了。”
黎念小心翼翼的收起手帕，默默补了一刀：“即使能搜到，应该也买不起。”
“根本不用应该，是肯定买不起。”
对于钱包，她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黎念将手帕小心翼翼的叠好，然后又放进牛皮纸袋里放好。
姜丝丝摸着下巴，忽然冒出一个大担的猜测，“你说，大佬又是送手帕，又是送伞，他会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怎、怎么会。”
黎念否定的又急又快，短短三个字，她就结巴了。
姜丝丝眯起眼睛一笑：“念念你紧张了。”
“哎，脸红了。”姜丝丝笑着逼近黎念，整张脸凑到黎念的眼前。
视线忽然盯着她眼睛，姜丝丝面色一变，“不对，你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肿？”
“啊？可能是因为刚起床吧。”黎念心虚的移开视线，不太自然的伸手挡住眼睛揉了揉。
姜丝丝显然没被她糊弄过去，“我还不了解你，你只要一哭，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必肿。”
她一脸严肃：“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黎念招架不住审问的目光，缓缓低头，然后把昨天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只是听到白雅希让黎念在大厅干等半个小时，姜丝丝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白雅希还有孟彦博那个狗男人，明显是看黎念性子软好欺负！
姜丝丝火气噌的窜上来，气的站起来在客厅踱步深呼吸。
“你把白雅希的电话发给我，我忍不住了，现在立刻必须狠狠骂她一顿才能解气。”
黎念闻言，翻了一下通讯录，还真没有白雅希的联系方式。
她摇了摇头，“我没她电话。”
“那孟彦博呢？”姜丝丝已经气的理智全无，她直接拿起茶几上黎念的手机。
黎念锁屏没密码，通讯录也非常好找，往下滑一下就找到了孟彦博的电话。
姜丝丝对着渣男就是一顿输出，对面的孟彦博应该是被骂懵圈了，居然没回怼，估计还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
姜丝丝骂孟彦博的话，黎念在旁边默默听着，特别爽。
“对了，还有你们那个店长，一看就是和白雅希串通一气。”姜丝丝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八百块钱就把人打发了？不行！我现在就要打电话好好问问。”
看到姜丝丝翻通讯录，黎念忽然想起来手机里还存着顾清昼的电话号。
她立马紧张的站起身，抽走手机，轻轻拍姜丝丝的后背顺气，“丝丝别气了，喝口水。这个我来打就行，店长或许真的不知情。”
姜丝丝接过水杯，哼了一声明显不信：“开扩音。”
这次电话很快被对方接通，但不知是不是对方心虚，接通后便默不作声。
面对黎念的询问，店长支支吾吾的磕巴半天，最后也没承认，但给出了一些额外的补偿。
对方态度及其敷衍，姜丝丝深深一吸气，“我说！放两天假就想打发人，你是不是—”
嘟嘟嘟…
她话未讲完，黎念便抢先一步按断了电话。
两天假期，也就意味着可以不用早起。
黎念扭脸，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姜丝丝，满脸都写着“她是真的好打发”。
“两天假期就没了？她们欺负你的事就算了？”姜丝丝一口气没上来，额头轻轻撞了撞黎念的肩膀，很是无奈。
黎念反过来透了揉她的头，“丝丝，有你刚才那些话就够了。”
不过刚才在气头上，现在缓缓冷却下来，姜丝丝也恢复理智。
黎念以后还要上班，店长是老板，为了工作上不被穿小鞋，好像除了答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姜丝丝心疼：“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乖。”
黎念没回答。
她只是习惯了听话、退让。
……
吃过早饭，姜丝丝没走，因为连续一周加班赶稿子，主编给所有人都放了一天假休息。
她和黎念一起窝在小沙发刷手机，时不时就会刷到白孟两家订婚宴的新闻。
看到孟彦博的渣男脸，骂了一句晦气就拉黑了营销号。
但是越想越气，姜丝丝又把营销号从黑名单拉了出来。然后切换几个小号，在底下评论痛喷渣男。
姜丝丝正沉浸式手撕孟彦博。
旁边黎念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在屏幕虚空的滑着，滑了半天还停留在原页面。
她此刻还在想怎么联系顾清昼才不失分寸。
黎念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使用这个烫手的手机号。
余光扫见正吃瓜吃的开心的姜丝丝，黎念眼睛一亮。
她转头求助姜丝丝，但是没明说，“丝丝，假设一个人把他的电话号给你，你必须要联系他，那你是选择加微信，还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
姜丝丝皱眉，精准吐槽：“什么年代了，发短信效率多低，而且很容易被当成垃圾短信。”
黎念胸口被猛然射中一枪，又问，“那剩下两个呢？”
姜丝丝想了想，说，“要看给电话的是什么人。如果是上司，我肯定选择打电话，如果是crush，就加微信。”
已经选了最错误方式的黎念，俨然一副虚心好学的心态，连忙追问为什么。
“工作上的事能打电话尽量打电话，快点完成工作嘛。但是crush不一样，打电话会显得太主动太贸然，先加上微信慢慢聊，慢慢来。”
黎念握着水杯，思绪突然更纠结了。
本来没有这通解释，她还可以无负担的选择两个办法的其中之一。
现在好像她选择哪一种，都会被附加一层别的意思。
“你问这个干什么？”姜丝丝笑眯眯的审问，“是不是被帅哥要手机号了？还是要微信了？”
黎念正喝水，被呛的咳嗽，水撒了一桌子。
“慢点喝。”姜丝丝抽纸递给她。
黎念边擦桌子边提醒，“你忘了，我有婚约。”
提起婚约，姜丝丝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
“就孟彦博那个狗男人，渣男一个！气死我了！要不是白家拿养育之恩绑架你，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他给踹了。”
想到孟彦博和初恋旧情复燃，亲亲我我，姜丝丝火又冒出来，把怀里的抱枕当成孟彦博，一顿猛锤解气。
“烂男人根本配不上我们念念！”
黎念平和的扯了一下嘴角。
对于这些事，她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
只要白家在，她就摆脱不了当工具人的命运。
只有对白家有益，她嫁给谁，都无所谓，都没人在意。
—
夏日的午后静谧安详，树叶微微被风吹拂。
空调吹出来的冷空气透着凉意，姜丝丝盖着薄薄的白毛毯窝在沙发上午睡。
黎念脸上半分困意都没有。她轻手轻脚的站起来，走进阳台把门轻轻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产生一种上学时期躲开家长，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感觉。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黎念立马拍了一下脑袋，不对，自己分明是干正事。
最后纠结半天，黎念选了现代人最普遍的方式。
——加微信。
但是微信通过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佬平时肯定很忙，黎念已经做好要等上两三天，甚至是一周的准备。
但十分钟后，屏幕忽然亮起。
z：【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么、快？
黎念简直不敢相信，她震惊又惶恐的同时还点开微信号重新确认了一遍。
手机号没有没输错，说明没加错人。
他几乎秒通过的举动。
给了黎念一种对方一直在等她添加微信的错觉。
黎念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13:05。
肯定是因为公司午休时间的原因。
黎念暗示完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然后点开了一直好奇的对方朋友圈。
意料之中的空白。
一条朋友圈都没有。
返回聊天框，看着聊天页面只有系统发出的一条信息，黎念手指放在键盘上面，却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
对方正在输入中……
聊天框正上方忽然出现的提示。
黎念立马收回准备打字的手。
因为未知。
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甚至紧张的不敢看手机。
手机被反扣在手心。
直到叮了一声。
黎念心提起来的同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阳台的门。
紧闭的。
于是她才把手机翻过来，点开微信。
语音？
黎念眼里倒映着这条语音，盯了几秒，指尖轻点语音。
“黎念。”
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带着午后的慵懒沙哑。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将她的名字念的这么好听。
斑驳的树影印在阳台的玻璃上，洒满星星点点，树影晃动，黎念的心也跟着晃动。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语音播放完毕，她没注意听后面的话。
于是她光明正大的、理所应当的、不可避免的又听了一遍。
“黎念，伤好了吗？”
被提醒，终于想起来正事，黎念斟酌打字：【九叔，您什么有时间，我把手帕还给您。】
又发了一条：【已经好了，谢谢九叔关心。】
满屏的客气和礼数，像对待尊敬的长辈。
这次的回复放佛冻结了几秒时间，才收到。
z：【下午六点，顾氏大楼会客厅。林宥会接待你。】
怎么变成文字了？
原以为还会是语音的黎念愣了半秒，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丢丢失望落空。
她很快回神，打字回复。
黎念：【好的。】
对话停在这里，几分钟后没有收到消息。
聊天意料之中的结束。
……
黎念是第一次来顾氏大楼，因为很少进出办公大楼，她特意叫上姜丝丝陪着。
她们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
刚走到一楼大厅，远远的看见被一众高管簇拥而过的顾清昼。
几乎是一眼捕捉到他优越的身形。顾清昼西装革履，眉骨深邃，周身散发上位者的威压。
即使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影，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场。只看到一闪而过的侧脸，而顾清昼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他、他他他、”姜丝丝指着已经离开的一众大部队，表情震惊到失控，“他就是顾清昼？”
黎念点头，疑惑不解：“他是。怎么了？”
“念念，你还记得上次你喝醉以后抓着一个男人扒衣服吗？”
黎念目光怔住，似乎已经猜到她接下来的话，看着对方的眼睛，放佛在说，“不可能这么巧，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姜丝丝读懂她的眼神，闭着眼睛点头：“真就是那么巧。”
所以…
她。
扒了。
顾清昼的衣服。
扒了。
九叔的衣服。
这个认知对黎念冲击太大，尽管距离醉酒扒衣服已经过去两天。
但延迟袭来的尴尬，轰的一下让黎念从头到脚都是麻的、慌的。
“哎，念念你跑什么？”姜丝丝看着忽然转头的黎念，几步跟上去，“不还手帕了？”
说实话，姜丝丝问的十分心虚，她也没想到那天碰到的陌生男人就是神秘莫测的商业大佬顾清昼。
“改天。”
反正今天是百分百还不了了。
如果没刚才那件事，或许黎念还能心态平和的走过去还手帕。
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喝醉酒之后干的蠢事，而对象是顾清昼。
她只想和手帕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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