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里,林朝朝无聊地掀开盖头一角,快速行走的花轿被风吹开了一点点轿帘,她抬眼看过去就是无双骑着马的背影。
少年英姿勃发,骑在马上更是气宇不凡,有一种枝木蓬勃生长的生命力。
林朝朝不免有些恍神,但不是因为无双的样子,而是想到了当初和无双来天启的路上,他被一匹马折腾得蔫蔫巴巴的可怜样子。
一晃,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距离那天无双当众向她表白,也快两年了。
她二十岁了,后面的时间那么长,都会和无双一起度过吗?
在花轿到无双城的这一段路上,林朝朝终于姗姗来迟地,有了一些即将嫁人的忐忑和担忧。
她不会武功,不太懂剑术,不理解江湖,和无双这样的武道天才有那么多不同,他们会不会发生矛盾,到最后成为一对相看两厌的怨侣?
她那样的无趣市侩,没有江湖女侠快意恩仇,坦率直接的豪爽。她的性情又是那样的不可爱,死板无趣又拧巴,不及那些娇俏美好的小女孩十之一二,这样不完美的她,能和无双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吗?
这种没来由的忐忑一直持续到花轿进了无双城,她被无双如天启那般抱了出来,少年难得克制地没有牵住她的手,而是和她一起抓住红绸的两端,和他一起被典仪牵引着进入手可摘星阁。
无双城一改往日武城的高冷威严,自城外到城中一路铺红,到处红绸高挂,迎风招展,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好似注入了一种生机与活力。
此时日落西沉,天边的彩霞好似油画泼洒,颜色绚丽无比,四处红彤彤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张灯结彩,欢喜非常。
林朝朝和无双一步一步走在红毯上,她听见司空先生欣慰又伤感的声音,儒剑仙清润文雅的祝福,还有雷无桀、司空千落、叶若依、洛明轩、甚至是说过不会再踏足无双城半步的落霞仙子,已经许久没有出江湖的雪月剑仙李寒衣……
很多很多。
他们的声音在林朝朝耳边汇聚成一条洪龙,脑海里充斥着数不尽的人声,林朝朝看不起他们的脸,只能由身旁的侍女扶着向前走。
高堂之上,宋燕回和司空长风各坐一边。
没办法,谁让这一对新人都凑不出一对完整的双亲,林朝朝又身份特殊,这天下也就只有司空长风能勉强算她的亲眷。
萧崇站在新人之前,高声唱礼。
拜天地,男跪女不跪,叩谢天地万物供养天下,成就姻缘。
拜高堂,谢父母双亲给予一身,养育一体。
再拜夫妻,此后死生荣辱皆为一体,谨以白头之约,携手同老,天地父母为证,永不辜负。
林朝朝蓦然想落下眼泪,好好哭一场。
但新娘子的事情已经完了,她在接受过大家的祝福之后救被送进了新房。
无双作为新郎官,自然是要留在席中待客,临走之时,一身红的少年眉眼俊朗张扬,额间的朱砂痣红艳,和他的人一样飞扬夺目。
却十分温柔地对林朝朝保证道:“我很快就来。”
这让席上的人看到了,就是一阵嚷嚷:“诶!无双兄,你们以后说话的时候多着呢,着急什么,还不快过来,今儿我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无双笑着骂了他们一句,亲眼看着林朝朝被侍女牵着去了后院才回过头来,一副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雷无桀他们撸袖子端酒碗,一副要在酒桌上把无双喝趴下的架势,他情场失意,酒场上总不能还不过人家吧。
上一代的前辈们眸底含笑地看着这些新一辈的少年郎们笑闹在一处,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下一个十年,就是这些少年人的江湖了。
手可摘星阁里宾客来往,觥筹交错,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突然放起了烟花,一簇一簇地在夜空中炸开,炫彩无比,如春花绽放。
无双平时为人傲气的很,拽的二五八万样子欠揍极了,是以这会他都快被那群“道贺”的人包围起来,每个人都拿着酒不怀好意。
喜房,林朝朝在床上坐着心头乱得很,左等右等不见无双回来,干脆直接一把掀开了盖头,可把旁边的子姜吓了一跳。
“小姐,盖头不能掀的。”
她忙拿起了盖头,想让林朝朝重新盖上。
“不想盖,烦得很。”一直冷静的林朝朝突然任了性,她看着喜房里那些侍女喜婆们也想上来劝她听话,心里升起一股急躁,挥手把她们赶了出去,“都出去,我自己待一会。”
还有人相劝,被感知到林朝朝情绪的子姜劝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小姐!”
子姜看见林朝朝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提着裙摆,拖着长长的后披打开了房门就要出去,忍不住惊呼。
“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一个人走走,要是无双来了告诉他一声。”林朝朝摆手让子姜退下,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喜房。
哪有新婚夜新娘子自己出去走走的?
“小……”子姜想跟着又怕待会无双回来了喜房里空无一人,犹豫了半晌才决定去差人去前厅说一声。
“砰!砰!砰!”
四周的天空被烟火点亮,不远处的城墙上花炮齐放,整个无双城犹如被一把巨大的伞花笼罩,那一盏盏明亮的星灯点亮了一路,好似童话里通往秘境的魔法。
火光漫天。
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夜晚了?不知为什么,林朝朝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她还是林晚夕的时候,回乡下奶奶家过年,那时候的烟花就是这个样子。
可她已经记不清老人家的脸了,如果她能看见,应该会很高兴吧。
手可摘星阁,酒过三巡,无双有些晕乎乎地开始摆手,无双城的众人立马跟上把他拉开,众人也心知春宵一刻不可耽误,就放任了。
无双立刻停止装醉,钻到了后院。
只是半路上被人告诉了一声,林朝朝不在喜房。
大脑轰隆一声。无双那点子酒意完全散了,他差点原地裂成两半。
谁?谁拐了他千辛万苦才娶回来的媳妇!?
当下狂奔进了喜房,听子姜解释清楚原因后才勉强松了半口气。
他稳住这里的人,自己沿着林朝朝出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她确实没有走多远,无双找到她时她正站在一处城墙上,抬头望着天边金盘一样的月亮。
烟火绚烂在深色的天空中炸响,橙黄橙黄的月光为城楼之上的人浑身镀满了朦胧的金色。无双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穿着他亲自挑选的婚服,那么亮眼的正红色在月光下也多了几分温柔和飘渺,那么纤细袅娜的一抹背影在月下一动不动,她好似就会乘着月光和微风直接飞入云间,飞到他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心头突然升起无限的恐慌,无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向她跑来:“姐姐,晚夕!”
林朝朝蓦然回头,就是少年一身红衣如火,向她奔来的场景。
“无双?”
她一回头,烟光失色,满月无辉。
这一架凤冠华美无比,更衬得她姝色绝世,竟将满头珠翠都衬得黯淡。
无双终于抓住了像是要归月而去的人,他的胸口还因为刚才的紧张而砰砰直跳,声音也涩了几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错了,我不去陪他们了,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在房间,你不要怪我,我错了……”
无尽的忐忑和害怕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紧紧抱着她不松手,也不管她身上的珠子膈人,就那样紧紧抱着,生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
林朝朝愣了一会,才慢慢回抱了他一下。
“我没有怪你,”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没打算走,只是心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第一次嫁人,有点奇奇怪怪的情绪罢了。
说来也好笑,她这两世两对父母,每一个见过她成亲的样子。
“真的吗?”无双终于松开了手,眼尾红红的问她。
“嗯,当然是真的,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丢下你走呢?”林朝朝微微笑道。
“那,姐姐是不开心吗?”不然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也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恍惚,有点迷茫。”林朝朝转过头去看那一轮黄灿灿的圆月,只觉得人情易变,事实无常,什么都在变化,只有天边这一轮月,年年岁岁,生生世世,永恒不改。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真心也瞬息万变。
无双不太明白林朝朝心里想着什么,他只是从后面圈住了她,用充满温柔和爱意的嗓音对她说:“我在的,姐姐。不必感到迷惘,我永远真实地待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陪着你,永远不会让你受伤。”
林朝朝侧过头去,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认真,真切感受到他庄重的爱意,像是苍茫黑夜里旋起的一股清风。
他本来不是什么温柔细心的人,大多数时候任性又傲气,对不在意的东西连目光都吝啬给予半分,偏偏对林朝朝那样的耐心温和,甚至是卑微讨好。
她突然有点心疼他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发誓吗?”她问道,声音在烟火下有几分悠远,但仍被无双听进了耳朵。
“愿意。”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要发什么誓言,就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那你跟着我念。”林朝朝牵住了他一只手,两人并肩站着,对着城楼之上的月亮和烟花宣誓。
那烟花炸开漫天,无数金粉飘洒而下。
“我,林晚夕,愿意作为妻子,嫁给你无双。我内心知道,你将成为我终生的朋友、伴侣、我唯一的真爱。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在天地鬼神面前,我将我的承诺给你,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你,陪伴你,不离不弃。”
林朝朝对西方婚礼没什么喜欢的,但确实对他们的誓词情有独钟,以前中二病犯了还特意背诵过,没想到现在还能记得这么多。
西方人在写誓言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无双不明白林朝朝一时间在心里想了那么多,但不妨碍他知道这誓言很重很重,重到压得他的心脏都停止了几瞬间的跳动。
他跟着林朝朝一字一句地念下来,心头的忐忑和慌张慢慢散去,一种难言的幸福涌了上来。
“……我将永远爱你,陪伴你,不离不弃。”
他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终于等到了他的月亮垂怜。
“我爱你。”在漫天的烟花下,少年极尽克制地在心上人唇边留下轻轻的一吻,月色明媚,花好月圆。
“不等我揭盖头,我要回去吃了你。”
他带着林朝朝回到了喜房,一进门就把其他人啪一下关在了外面,接着飞快插好了门栓,生怕林朝朝又跑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揭盖头就省过去了,无双现在还能维持住冷静的模样,细心地为林朝朝拆下繁琐的凤冠,卸下镶满珍珠的霞帔。
饮过合卺酒,无双脸颊已经泛了红,他抓住林朝朝的手臂用力一扯,整个人就到了怀里。
他一双眼湿漉漉的,带着不算明显的猩红之意,此时呼吸已经重了些,凑在她耳边哑声道:“姐姐,我不想只叫你姐姐。我们成亲了,我可以叫你娘子、夫人……你唤我一声夫君好吗?”
无双慢腾腾地吻着她的脖子,动作克制又隐忍,像暴风雨前的小风小浪。
林朝朝慢慢抬手,去触碰他的脸颊,指间满是滚烫的温度,烧得她也开始发烫。
一杯合卺酒,她就已经醉了。
“夫君……”
她趴在他怀里,慢腾腾地应了一句。
语气也不似平常,那一声百转千回,娇娇弱弱,落在无双耳朵里挠心似的痒。
他的眼睛有些迷茫,接着便是一阵堪称凶狠的红光。
那身大红织金喜服被他褪了下去,似乎听到一句不怎么好的话,林朝朝抬头望向了那双掺着欲望的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
还没听到回答,林朝朝的身体腾空而起,无双抱着她,三两步到了隔间的浴池,她被放在了池子旁边的小榻上。
“你这身衣服好看,以后多穿几次给我看。”
他任性又霸道地安排着林朝朝,俯身抓住了她的衣带,将她红色衣裳褪了下来。
透明的亵衣之下,是一件正红色的肚兜。大片白皙的就这么暴露在他的视线中,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因为紧张,精致的锁骨轻轻颤栗着,好似微微扇动翅膀的蝴蝶。
无双解衣服的手一顿,目光不自觉就被吸引了,他抱起花朵一样的姑娘,浸到了冒着热气的浴池里。
亵衣轻薄,入水之后变得贴身,勾勒出女性独有的优美曲线。
无双觉得自己的喉咙涩得厉害,他褪去了外衫,下了水抓住她的收按在自己的胸膛,“姐姐,你帮我解好不好?”
他一直盯着她,那双平日里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此时除了欲,还有狠。
他在克制着什么。
女子修长的手指攀附在肩颈上,一只手轻轻抖着,解开了衣襟、腰带……
无双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呼吸顷刻变粗,没有犹豫,一把将人扣入怀中,滚烫的肌肤贴合着,燃烧着两人的理智。
探入衣料之中,寻到了系带一抽而出。
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红烛噼啪作响,爆开细小的灯花。
浪花的最高处,小船猛烈地摇晃着。
……
“夫,夫君……”
月亮终于被少年摘进了怀里,只是月亮永远也回不到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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