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
一身荷青色素衫的小姑娘发间仅带一只木簪,素面朝天不施半点粉黛,宛如出水芙渠,于清艳之中透出一种绝世的美丽。
“你真的不愿意随我一起离开吗?”
长空濯青碧,春风徐,丝帛飘舞,漾如波光粼粼。
一身黑衣包裹住劲瘦的身体,苏暮雨回头望见姑娘的眼眸如山间乱石嶙峋中穿过的溪流一样清澈。似乎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出她此刻眼眸中的美丽。
她上前轻轻握住了苏暮雨执伞的那只手,柔嫩像花瓣一般的素手纤长,但并不能将苏暮雨的手完全盖住。
两人同在伞的阴影下,影子重叠在一起。
“苏暮雨,”姑娘轻轻的叹了一声,眉宇间染上点点愁绪,让人忍不住想为她抚平。
“我不信你一点动摇都没有,你说过你们做杀手的只要有丁点犹豫,那就是败。现在你犹豫了,那你就是败给了我,胜者为王,你该陪我走。”
姑娘的话说的毫无道理,偏偏又有理有据。她怀着忐忑和期望,抬起眼看着面上毫无波澜的苏暮雨。
柔软又无害的眼神,十五岁的姑娘初初可见日后的倾城之颜。她眉眼清冷,但未长成的年岁削减了这种感觉,反倒显出几分灵动。干净、纯洁,像高山雪狐初见人类时的那种眼神。
苏暮雨如败阵之兵般错开她的眼神,执伞的手微微动了两下,却被人包得更紧。
柔软又微凉的触感像水一样覆盖在他的手背。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脱开这种类似于束缚的包裹,但他却像失了所有力气一般任由自己被握着。
作为一个杀手,让旁人随意控制自己是十分愚蠢的行径,苏暮雨一面在心中提醒自己,一面却没再有任何反抗。
“小朝,”
许久,直到姑娘清亮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苏暮雨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该回去了。”
握住他的那只柔荑轻轻颤了一下,苏暮雨微微低下头去可见姑娘浓密卷翘着的睫羽垂落,在眼下投落淡淡的阴影。
像一只收了翅的蝶。
苏暮雨突然很想用手揉一揉她的眼尾,让这只蝴蝶振翅起飞。
“真的不愿意走吗?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
姑娘执拗的不愿意松口,唇瓣被咬的泛白,手里的动作更紧了几分,像伸手握沙——
愈紧愈失。
“是不能。”
握住他的那皓腕莹白纤细非常,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脱开。
苏暮雨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力道轻柔,动作却十分强硬。
身处黑暗的人怎能将光明拉入深渊。
会死的。
光明和黑暗都会死的。
无从抵赖的是苏暮雨的确动摇过,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不能随她走,也不敢。
浪迹天涯从来不是话本子里写的那般美好简单。她太小了,不懂世事的峥嵘,但他苏暮雨多活了十多年,怎么敢轻率?
“小朝,”他眸色暗沉,沉吟了许久才说:“离暗河远一点,我也一样。”
是他的错,没有在最初萌动之时掐断她的妄念,平白惹得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对一个魔头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不要,”被人掰开了手指的姑娘倔强地摇头,带着几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她说:“一个暗河而已,你跟我走,我自有办法能保住我们俩。我们去塞外,去边疆,实在不行我们去南诀,江湖之大,我不信暗河真就手眼通天。”
苏暮雨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还能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这种话。这种类似于私奔的话语,本该一个男人对女人说。
她的想法简单又直接,带着几份有情可饮水饱的天真,全然不顾往后,只想现在。
“小朝,”苏暮雨背过身去,不去看她微微颤抖的睫羽,不去看她明亮的眼眸因为他的话语而黯淡,
“我不会和你走,”这样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苏暮雨真的担心若是还有第二次,他就真的鬼迷心窍了。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四年前别离一幕再现于脑海,再见像一只破空而来的箭矢刺破了封存的记忆,本以为干涸的过往,仍然血如泉涌。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苏暮雨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这股冲动自生起后便如野火经风一般,燎原万里,无法压制。
“怎么了?”同行慕雨墨见他突然停下,疑惑问道。
“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去处理,你们先走。”他握紧了伞柄,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
“什么事……”慕雨墨和谢七刀同时皱眉,现在几人伤势不轻,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之后去做?
“去吧。”苏昌河反而止住了两人的言语,他只对苏暮雨说道:“你向来有分寸。”
苏暮雨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
雷家堡
唐泽一身血迹,无双盛怒之下的剑气把他伤得够呛,只能半躺在马车里由唐玄上药疗伤。
唐煌架着马车缓缓驶出雷家堡,遇上脱开谢七刀的唐莲和司空千落也并未停留。
天方破晓,经历一夜大战的雷家堡毁了一半,但安置宾客的后院和大殿还算完好,二人急步进了殿中。
只见满地狼藉,雷云鹤、雷无桀、无心和萧瑟站于殿中。
“唐莲。”雷云鹤见二人进来,开口唤道。
“长老,”唐莲抱拳,忙问:“里面究竟怎样了?”
“你们唐门的人大闹了一场,不过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个人出事。”雷云鹤微低了头,沉声道:“雪月城二小姐旧伤复发,又受药力反噬,现在生死一线。”
“朝妹妹!”司空千落一听顿时提枪的手一抖,心神大乱。她忙追问道:“我妹妹现在如何?可要我传信让阿爹前来?”
雷云鹤摇头,“远水难解近渴。轰哥已经在治了,一会儿听他怎么说。不过……吉凶难测。”
他对司空千落说完又转而对唐莲补上后半句:“还有一个,唐门唐老太爷,战死。”
“这!”唐莲听此猛然抬头却被雷云鹤一记手刀劈晕。
司空千落忙扶住唐莲,惊问:“守阁长老,你为何……”
“放心,我雷云鹤又不是不讲道理,这事怪不到唐莲。但是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身上,如今他身负重伤,一下子这么多事压在心头,怕是会危及性命。”雷云鹤顿了顿,又将那唐泽所要求的对外宣称此祸事仅暗河所为,唐门不曾沾染的说辞讲与司空千落。
司空千落不忿又不解,“为什么?那唐门明明是冲着你们来的。”
雷云鹤背过身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不理解是吧?但这,
就是江湖。”
有多少意气风发,就有多少阴谋诡计。真真假假、人情世故,谁又能置身事外?
“哎?”一直情绪低落的雷无桀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发问:“师叔,我姐没来吗?”
“你姐,李寒衣,她怎么……”
“小姐!”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受林朝朝所命去探查雷无桀一行人行踪的子姜姑娘终于姗姗来迟。
她本也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现在却着急忙慌,急匆匆地冲进了大殿。
“什么人!?”
殿中众人无不警惕,可怜子姜姑娘刚到殿门口就差点被群殴。
“是朝妹妹身边的子姜姑娘,别担心,不是敌人。”
还是司空千落先认出了子姜的声音,止住了众人。
“司空小姐、雷公子、萧公子,”子姜急喘了几口气,手里拿着一个纸筒,面色焦急的问道:“小姐呢?小姐在何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小姐禀报。”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雷云鹤开口道:“二小姐正在疗伤,你有何事以后再说。”
“但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现在告知。”子姜等不了了,她见司空千落和雷无桀都在,眼眸一亮,说道:“不过告诉几位也一样。”她咽了口口水,甩下一个惊天大雷。
“二城主在南安城遭遇暗河和唐门的劫杀,本来已经突围而去,但暗河和唐门穷追不舍,暗河大家长和两位家主并唐门三老在九霄城外截住了二城主,幸得道剑仙相助,斩杀了唐门三位长老。但二城主受伤太重,下榻于当地望雪居,生死不明。”
“什么!!”
这无异于在众人好不容易才平静些许的心上投下了一块大石。
“那我姐姐现在在何处?”雷无桀急忙问道,面色焦急非常。
“底下的人传信过来,道剑仙和二城主一同去了青城山。但没过多久,便有山下的分居来报,有人见到二城主手持双剑,一身杀气,往雷家堡这边来了。好似……”子姜顿了顿,还是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走火入魔。”
“可以确定吗?”
说出此话的竟然是本该在为林朝朝治病的雷轰。
顶着雷轰危险的眼神,子姜却没有害怕,只是无奈说道:“前辈,我们分居弟子除了鉴堂之外极少练武,能看出来一个走火入魔已经是难得了。”
“好,”雷轰一把就抄起了旁边桌上放着的杀怖剑,“我去找她。”
丢下这一句后,匆匆就飞了出去。
“雷前辈!”司空千落扶着唐莲大喊:“你走了我妹妹怎么办!?”
“传信司空长风,准备再接一次脉!”雷轰的声音远远飘来。
“接脉!”子姜闻此言大惊,“小姐怎会如此,不是多年前便说不用再接脉了吗?”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子姜心中焦急非常,见无人回答她自行便去后院找林朝朝。
今日注定不是个安稳的日子。先是天生异象,积云团团,白日雷鸣轰轰,剑仙陨落。在是萧瑟不知为何突然倒下,雷云鹤、雷千虎和无心合力都没能压制住他的伤势。林朝朝的病情又恶化,仅靠无双一人压制,若非子姜到来,又对林朝朝素年来的病情了解详细,指挥着望雪居快马加鞭送药来,怕是情况比萧瑟还要更差些。
雷云鹤传信剑心冢,而这边同时收到望雪居和司空千落来信的司空长风,却无法动身赶往雷家堡。
英雄宴一战,雪月城仅剩一个司空长风坐阵,他不能走,他一走雪月城就会乱。
于是他也只能传信于药王谷。让药王谷前去救人。
接到信的小神医华锦快马加鞭往雷家堡赶。
雷家堡后院
无双以自己受伤需要在雷家堡休养为由让同来英雄宴的无双城弟子先回去,自己留在这照料林朝朝。
扣住林朝朝的脉搏又度了一次真气,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还耗了不少内力的无双此刻眼上布满了红血丝,松开手想站起来时却脚下一松,差点没直接摔倒。
“无双公子!”还是端着药进来的子姜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小姐这里有我。”
这一日全靠无双一人的内力来稳住林朝朝的经脉,他自己都才这样的年岁,哪里撑得过如此大的内力消耗。
“我没事,”无双一直盯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林朝朝不敢错开。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双却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害怕,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她会不会再也不起来,会不会就这样……离开。
他的朝朝,他的仙女姐姐。
从无双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害怕。只有想到那种可能,他仿佛就会从灵魂深处生出一种战栗。无法想象如果往后他的生命里没有了林朝朝该会如何。
会疯吧。
会后悔到死吗?如果他早一点,早一点出手,在林朝朝让他当旁观者的那时候就出手,那林朝朝就不会吃第二颗回雪丹,不会被暗河的人伤到,不会中了唐门的毒,也不会经脉再断一次。
无尽的悔恨和痛苦笼罩在心头,无双踉跄着坐到了床头拢住林朝朝一只手,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手心上微微蹭了蹭。
像宠物狗对主人的撒娇,可惜主人却没能像往常一样笑着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那只手臂莹白纤细,曾经柔柔搭在他的肩膀上应付他的亲近。现在就只要他一松手,这只手臂就会重重的垂落下去。
“朝朝……”
轻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呢喃,无双想起了晚上雷轰所说的:
“幸亏她有重接经脉的底子,如今受药力反噬也不过是把过去接好的脉再打断了一次,让之前给她接经脉的人再接回去,只要她能忍得了,便不会有什么性命上的大碍。”
“不过这一次即使接回了经脉也只不过是保她不至于一辈子瘫在床上,往后别说是习武,就是寿数恐怕也会减损大半。”
“最多四十五岁。”
无双没有想到林朝朝曾经和他说过的经脉受伤竟然是浑身经脉断过一次。没有想到她曾经吃过那样的苦,重新接脉,这是何等的痛苦。无双只要想一想林朝朝曾经那样痛过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一样。
四十五岁。
无双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着这个数字。
只有二十多年啊,二十多年够干什么呢?
“雷门主。”
还是雷千虎突然造访才让无双停下思索。
他接替无双给林朝朝度了些内力稳定住经脉。
又取出一小瓶药交给无双,说道:“雪月城加急送过来的药,可以暂时压制林侄女的病情。”
无双起身谢过。雷千虎见他一脸憔悴,满眼红血丝,心中微微惊了一下。
“你该休息一会儿,”雷千虎打断了无双想开口的拒绝,说道:“你如果现在倒下了,等接脉的人过来没有人护法可不行。”
“我可以一直撑着。”无双并未动摇,他只想一直守在这里,守在林朝朝身边。万一,万一她突然就醒了呢。
他一脸执拗,一副要在这守到底的样子,雷千虎内心一叹。
无双在英雄宴上受的伤虽不重,但若一直空耗内力又不休息,早晚会损伤他的根基。雷千虎手背成刀,直接一下就劈在了无双脖颈上。
白衣少年挣扎两下,还是被雷千虎再接的第二下给劈晕。
雷千虎带着无双在隔壁的客房休息,林朝朝便由子姜一人照看。
又是夜幕,无双确实是累得狠了,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还未曾醒来。
子夜,天空中蒙了一层厚厚的黑云,看不到半点月光和星光。
子姜给一直昏迷着的林朝朝擦过了身子。这一个下午司空千落、雷无桀、无心、雷云鹤和雷千虎都来看过,其中司空千落来的最多,但她几乎是萧瑟和林朝朝这里两头跑,加上身上又有伤,着实也累得不轻。子姜只得劝慰了司空千落好久,才让她稍稍放下心来回去休息。
这一日闹的,子姜也确实有些撑不住。
她去偏房放下了方才为林朝朝换下的衣物,打算回去时却突然眼前一晕,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正房,烛火葳蕤。越过屏风轻轻掀开层层珠帘,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进了内室。
淡淡的药香飘散,门窗紧闭,静谧无声。
床上锦被掩盖下隐隐现出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形。
苏暮雨缓缓走近,心里带着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忐忑。
烛火下高大的身影让林朝朝完全罩在一抹阴影当中。
昨晚的月光并不明亮,苏暮雨只是远远的看着林朝朝,并没有仔细看清她现在的样貌。
现在够近了,十八九岁的女孩已经长开,就如当年他所想的一样,倾城之颜。
是他不能握在手里的花。
“妈……”
在苏暮雨惊觉林朝朝的面容白的出奇,想伸手去探一探她的脉搏时,床上一直安静的姑娘却突然出了声。
但并没有醒,只是不安的微微翻动了身体,口中喃喃。
苏暮雨踌躇片刻,还是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心惊她的身体竟然差到了这种程度,密密麻麻的,仿佛心中有一大群蜜蜂在嗡嗡乱叫,让他的心脏又乱又痛。
“妈……”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音和空腔。
苏暮雨一面渡着内力,一面犹豫片刻,伸手擦净了她眼角落下来的一滴泪。
“小朝。”
许久都没有再叫过的称呼,但出口时却仿佛练习了千百遍,无比顺畅。
林朝朝恍恍惚惚的在梦境里飘荡,像一抹游魂。
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在阳光明媚的六月,她死在十字路口。一切都是遗憾,许多人跑过来为她吊唁,她看见骤然老去的父母,哭得声嘶力竭的朋友,满眼懵懂的弟弟,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她似乎就飘在黑白的灵堂前,看着黑白的遗像上笑靥如花的姑娘,下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渐渐的渐渐的,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淡出了视野,所有的人都在离她远去,她像处于一个漩涡,被什么力量拽回,所有的反抗都无用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一切渐渐远离。
佛有六道,六道生死轮回。分地狱、饿鬼、畜生、天、人、修罗。
既已送我入轮回,又为何吝啬于一碗孟婆汤?前世今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待完完全全脱离梦境之后,林朝朝缓缓睁开双眼。
她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苏,暮雨?”
昏黄的烛火映亮了眼前人的面容,眼中饧涩的林朝朝脑子“嘭”一声,神智更乱了。
她这是又梦到了四年前吗?
“小朝。”
苏暮雨见她醒来也是心中一惊,那三个字在她嘴里说的糯糯的,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刮在了他的心间。
“你……”林朝朝星眼微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苏暮雨,她和苏暮雨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二年前魔教东征,林父战死后,苏暮雨曾经受托照顾过她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正是她现代记忆突出显现的时候,十八岁的姑娘经历生死,正是脆弱不堪的时候。
或许是吊桥效应,亦或是带着些许的雏鸟情节,她那会儿很依赖苏暮雨。
但当战争快结束时,林母在林父的灵堂前当着林朝朝的面自刎殉情。没过多久她又被人所伤经脉尽断,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新一生的美好,就已经世事难料。
和苏暮雨在重逢在她接脉的那几年,实在是太痛了,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又不甘心。
或许是那种没日没夜的痛苦,激起了她深藏于心底的逆反,苏暮雨出现得正是时候。
那时候现代的记忆已经完全渗入脑海,她的灵魂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姑娘,正是年少艾慕,青春萌动。
好吧,或许是琼瑶剧的洗脑。她对苏暮雨做了许多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脚趾抠地的事。
让一个杀手和她远走高飞什么的,呃,十五岁的林朝朝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但即使是这样,无可否认苏暮雨在她的人生中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想到的时候会忍不住为自己当年的中二而羞耻万分。
就跟成年之后去读自己小时候发的那些□□签名和说说一样。
怀念归怀念,羞耻也是真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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