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
从前, 周梦岑一心只想重振周氏集团。
26岁的她,做到?了。
后来,她隐忍负重要从盛家夺回属于周家的财产。
28岁的她, 做到?了。
再后来,她想盛家人付出应有代价!
29岁的她, 做到?了。
可是直到?八小时审判结束, 随着法官宣告盛乾坤被?判死刑、盛瀚十五年有期徒刑,她目光冷淡看?着被?押走的盛家人, 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 更多的是沉重的悲伤油然而生。
过去几?年,因?为对盛家的怨恨,她隐忍负重, 喜怒不形于色,仇恨仿佛成了她活下去的寄托。
可时隔七年沉冤昭雪又怎样?
就算盛乾坤被?判死刑又怎样?
她父母回不来。
她和?秦墨失去的七年也?回不来。
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亲情、爱情和?原本幸福的人生, 那是他们下多少层地狱都补不回来的。
所以当她从直升机仓皇跑下, 看?到?倒在地上的秦墨和?一动不动的女儿时, 她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哭着喊着他的名字,一路狂奔过去。
那一刹那, 她想了很多。
从前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自杀, 即便是破产,可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她自然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殉情, 哪怕生命只剩下三天, 也?应该做好自己,好好活着。
直到?今日, 她的世界仿佛再次崩塌。
天台的风,都像催命的符。
盛乾坤他的确做到?了,让她尝尽父亲当初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的割心之痛!
生不如死。
父母离去,她尚还?有女儿可牵挂。
可如果秦墨跟女儿……
周梦岑不敢想象,她的人生会?有多黑暗,就像坠入深渊,一个人无?止尽下沉。
原来爱一个人深入骨髓时,真的可以不顾一切随他而去。
但好在这次,上天终于眷顾了她一次。
当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到?要窒息时,秦墨吊着一口气抬手摸她的脸,声音虚弱,却如梵音镇定人心。
“周梦岑,别哭。”
“我不会?死。”
女儿也?帮她擦眼泪:“妈咪别怕,爸爸在。”
刹那流转,周梦岑好像又活过来了,撕心裂肺骤然变成喜极而泣。
她将两人拥入怀,感受三人彼此的心跳,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都还?好好的,劫后余生的庆幸,超越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爱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像毒药,又像解药,让人反复无?常。
而她花了七年时间才明白。
明白自己今后人生,最想要的是什么。
——
秦墨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
他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周梦岑哭得撕心裂肺,最后抱着他从天台,一跃而下,神色决绝。
“周梦岑!”
他喊着她的名字猛然坐起身,惊了一身冷汗,心突突跳起。
直到?确定那是一场可怕的梦,他才转头看?向窗外景色,惊觉是在颐和?公馆55号,自己家。
而看?到?景色的同时,卡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子?,像只小鹌鹑蜷在他身边。
是小红豆儿……
他愣了一下,欣喜抬起手,想去摸她脑袋,才发现手背上一阵清凉,还?输着液。
拔了针头,他起身看?了眼熟睡的小红豆儿,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下了床。
匆忙从楼梯下来,便听到?周梦岑的声音传来。
“无?论如何要把新?闻压下来,至于对盛灏的起诉……”
总觉得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女儿和?她,此时此刻就在他的家。
“……老板!”郑斐率先?看?到?秦墨,惊喜出声。
范溪舟和?苏琪纷纷回头,不禁松了口气。
周梦岑正低头看?起诉书,闻言一愣,缓缓抬起头,看?到?双手插兜站在楼梯上的秦墨,目光深情凝望着她。
“你醒了。”她猛然站起身,想要跑过去,又顾及有旁人在,只能克制住,声音却不掩喜悦之情。
“嗯。”秦墨静静看?着她。
四目相?对,爱意涌动。
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眼前才是泡沫一般的美梦,一不小心就会?惊碎。
范溪舟虽然不忍打扰两人,但他还?等着去警局给人回复,不得已出声提醒:“咳咳!老秦,正好你醒了,你看?看?盛二少这件事情……”
“撤销起诉吧。”
秦墨回过神,沉思了两秒,打断他的话,定定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包括周梦岑。
虽然不解,但她知道他这样说,自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只是望着他等下文。
秦墨倚在楼梯围栏,低眸敛睫:“有没有想过,如果绑架书颜的不是盛二,而是盛家其他人……”
他记得踢开盛灏的时候,盛灏手里的尖锐物品也?一同落地,当时他只觉得有些异样,情况紧急也?没多想。
如今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发现那是一个透明塑料叉子?,估计是用来吃蛋糕的。
而后面,那些黑衣人针对的也?仅仅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书颜。
虽然这起绑架本身很恶劣,对书颜心灵的伤害也?很大,但秦墨不得不承认,盛二内心并没想过要真正伤害书颜。
范溪舟疑惑了:“可他在警局对自己做的一切,供认不讳。”
周梦岑却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静静开口:“他想为盛家赎罪。”
盛灏这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也?没什么大过错,唯一令人记恨的,是当年他欺骗了秦墨。
周梦岑是爱憎分明的人,她不会?把对盛乾坤的怨恨转到?他身上,但同样也?做不到?和?他心无?旁骛成为朋友。
她抬眸看?向秦墨,才发觉秦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明目张胆地凝望,面对她投过来的目光,也?只是心照不宣轻点?了下头。
范溪舟见状,便道:“行吧,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先?撤诉,罪名让他老爹自己去承担吧。”
“嗯。”
秦墨语气淡然,目光依旧在周梦岑脸上逡巡,发觉她的眼睛有些微肿。
“老板,您刚自己拔的针?”郑斐却突然想起什么,“我现在叫医生过来……”
秦墨:“不用。”
“那您饿不饿?”
“不饿。”
“可周总特意叫了两个阿姨……”
秦墨这才将目光从周梦岑身上移开,不耐烦瞥向郑斐,目光有些凉凉。
郑斐尤不自知,还?欲开口。
“咳咳!”
范溪舟终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提醒这位忠心耿耿的特助,有些话,人家有更想要的人来说。
“警局还?等着我回复,我就先?撤了。”
说完还?对对面的郑斐和?苏琪挑了挑眼神,暗示他们该离开了。
还?是苏琪反应迅速:“梦岑姐,那我先?回公司,这两天也?没什么重要安排,您陪秦总好好休息。”
郑斐后知后觉:“老板,公司有我和?范总,您好好休养!”
三人争先?恐后夺门?而出,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
——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晨曦静静洒在大理石地板,折射出一缕温馨浪漫的光芒。
周梦岑看?着安然无?恙站在眼前的男人,忽然就眼眸湿润起来。
她守了他一夜未睡,哪怕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想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自己,然而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她只好把工作搬到?他家来处理,或许外人看?来,她还?是那个冷静镇定的周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靠在他床边,她哭了有多久。
秦墨看?到?她眼中泪意,便想起刚才那个令他心有余悸的噩梦,突然就淡定不下去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紧紧抱住。
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这样抱一抱她。
“周梦岑。”
“嗯……”
周梦岑被?他搂着,紧紧贴在他胸膛,听到?他浑厚的声音从心口传来。
“答应我,别做傻事。”
梦境太真实,他后怕至极。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周梦岑一愣,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他的腰,没有说话。
却已胜过万千言语。
逐渐明媚的阳光落在两人紧紧相?拥的身上,周梦岑感觉自己被?独属于他的气息笼罩,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那你也?要答应我,别一个人去犯险,”她仰头去看?他,目光说不出的温柔,“你要出了事,你让书颜怎么办?我怎么办……”
还?未说出完的话,被?他低头堵住。
秦墨气息沉沉压着她的唇:“抱歉,惹你哭了。”
她那样坚强的一个女人,为他落泪,哭得撕心裂肺,是他的错。
可他不后悔。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孤身前往。
不过以后,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们了。
“以后不会?了,”他高挺的鼻尖蹭着她脸颊,哑声说,“原谅我,好不好?”
周梦岑不想原谅他,只想惩罚他昨天的冲动。
她想起他上次求原谅,就是要她咬他,便偏头对着他脖子?一侧咬了过去。
本想狠狠地让他长记性,就像当初他咬她那样,可忽然想起昨晚看?到?他身上斑驳的伤痕,又于心不忍了,只是轻轻吮着,声音酸涩。
“以后不许让我担心。”
“遵命。”
秦墨感受到?脖颈处温软的湿意,只觉得磨人,倒希望她狠一点?用齿尖刮他。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小猫舔舐的小动作,是在惹人犯罪?
“小梦。”
“嗯?”
“咬人不是这样咬的。”
“唔……”
周梦岑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抱了起来,放到?沙发坐下。
他单膝跪在一旁,手撑着沙发一侧,俯身过去,拨开她的发,埋头先?咬住她耳骨。
她今天没有戴任何首饰,舌.尖沿着耳骨,划过软软的耳垂,含着拨.弄、一排排轻.啃,再沿着她优雅的脖颈线,继续向下。
他再次言传身教,身体力行教她如何吻他。
或者说,撩拨他。
而这次,情动的又何止是他,周梦岑忍不住闭上眼,既期盼又紧张。
虽然时间不太对,大清早的。
况且女儿还?在楼上睡着。
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悸动的感觉了,潜意识里也?想与他共沉.沦。
“秦墨……”
掐他腰腹时,她忍不住唤起他名字。
衬衫不知何时松了几?颗扣子?,露出清冷迷人的锁骨。
她穿衣向来保守,那是除了他以外,无?人窥见过的私域。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他灰浅色的眸子?,此刻已然深邃如海底。
周梦岑脑子?有些迷糊糊,轻唔点?头。
怎么会?不想呢?
她是人,不是神。
秦墨喉结滚动,积忍多年的欲.念在这一刻想要爆发。
“我也?……很想……”他沉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很想……”
温热缓慢越过清幽私域,继续沉潜。
没有人知道,他在国外那几?年,难受的时候,只能靠那张冰冷的照片渡过漫长的夜。
闭上眼,全是雪夜那晚,她情动时的模样,像罂粟勾着他苟延残喘。
George曾笑他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禁欲过头了,可唯有他自己知道,私下的他有多疯狂,变态迷恋着她的一切。
但那终究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不似今日,温香软玉在怀。
而他像是在迷雾中徒步行走,翻越一侧桃岭,寻得一处含苞冷梅。
留下独属于他的标记后,探向另侧。
在她耳边喟叹一声,笑道。
七年不见,好像又成长了许多。
对比之下,当年的青涩甜美,如今更多了几?分成熟味道,只是常年被?优雅端庄的衣服包裹着,像永远冷却在冰室里的花骨朵,清冷破碎。
而此刻,花骨朵在他体温中苏醒,逐渐绽放。
“爸爸?”
冰雪皆融,花朵慵懒舒展开时,耳边忽然传来书颜迷糊的声音。
意乱情迷的两人猛然回过神,先?是一愣,而后光速退开彼此的身体,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惊魂未定。
“妈咪?”
还?好听声音,书颜还?在下楼梯。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一边起身故作淡定,一边整理凌乱衣衫,旖旎的情动还?在脑中挥之不去,神色却已然恢复了正常。
不愧是曾自认演技最好的两人。
周梦岑忍住笑意。
“书颜……”
然而沙哑的声音瞬间出卖了刚才的情迷意乱。
她猛然捂住嘴,顿时不敢再开口,生怕被?女儿发现端倪。
秦墨则抵唇轻笑出声,笑容宠溺。
这种?尴尬,他们都是第一次体验,尴尬遗憾中,竟还?有几?分幸福。
周梦岑眯眸睨了他一眼。
秦墨耸肩笑了,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晚上继续?”
周梦岑毫不客气推开他,脸直接红到?而后。
秦墨被?推得后退了一步,刚站定,女儿就跑过来抱住他腿,“爸爸!”
他收起了调戏的心思,将女儿一把抱起,捏了捏她脸蛋:“小红豆睡饱了?”
书颜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有爸爸陪着,睡得香!”
周梦岑顺势解释:“她昨晚不肯回家,非要陪着你……”
“那你呢?”秦墨看?她。
“嗯?”
“我说,你昨晚睡在哪?”
周梦岑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小叛徒女儿附在秦墨耳边,嘻嘻笑着。
“妈咪昨晚抱着爸爸另一只手睡的,我们说好了,以后爸爸的左手是妈咪的,右手是小红豆儿的!”
周梦岑:“……”
她什么时候跟她探讨过这种?问题?
秦墨却勾起手指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轻笑:“那可不行。”
“嗯?”书颜瞪大圆眼。
周梦岑也?疑惑时,手忽然被?他牵起。
他看?着她,目光缱绻温柔,说:“爸爸的一切,都属于妈妈。”
书颜啊了一声:“那书颜呢?”
秦墨回头,亲了亲她脸颊:“书颜是爸爸妈妈最珍贵的宝贝,我们会?永远爱你。”
或许女儿现在还?不懂,但她长大会?明白。
对爸爸妈妈而言,她是自由且独立的。
但终有一日,她也?会?和?爸爸妈妈一样,遇见一个身心只属于彼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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