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婚后告白 > 20-30
    暧昧(8)


    021.


    褚母交给褚冉的两个任务, 她算是完美完成了?。


    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出炉,考完试的第二天晚自习,半张偷偷摸摸溜去老曹的办公室, 考试成绩已?经汇总在?教务处的电脑上,班长Copy了一份到U盘, 成功返回教室。


    班长站在?讲台上打开电脑, 清了清嗓子:“让我们来一起见证奇迹, 这次的第一名宝座花落谁家,是异军突起的贺随, 还是卫冕之王姜别——”


    表格打开, 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屏幕上。


    偌大的教室寂静数秒。


    被班长冲天的尖叫声打破:“褚冉——?”


    褚冉慢吞吞抬起头, 大脑过?滤掉这个信息,侧头狐疑地看了?眼姜别。


    姜别写题的笔尖顿住,迎上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贺随也?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年级第一一直是他们?两个轮流坐,不曾想这次真的换成了?褚冉,倒是有了?几分新鲜感。


    姜少爷的眼底没有丝毫诧异。


    “你放水了??”褚冉用笔头戳了?下他硬邦邦的小臂肌肉,“你这样会让我胜之不武。”


    姜别声音沉静,深邃的眸子望向她,添了?几丝笑意,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也?不是。”褚冉没有具体展开说原因, 她目光落在?少年疏朗的脸上,看了?几秒, 重?新低下头去。


    就是觉得,姜别的脑袋上应该是“年级第一”、“学生会会长”、“三好学生”之类的标签, 一切美好的词汇都该和他相关?。


    她突然超过?他了?,是有很大的成就感。


    忽然想到什么,褚冉写了?张便?利贴,黏在?他桌角:【姜少爷,帮个忙呗,想偷一张这周末的离校假条。】


    姜别回:【去做什么?】


    少年的字体凌厉飞扬,不似他本人那样端正?,褚冉的字一下子就失去了?气势。


    她故意将字写得很大:【回一趟京州。】


    褚常青来明德作报告时,姜别查阅过?他的资料,周日?是他的生日?,褚冉大概想主动迈出这一步,也?当是给褚常青的回信。


    姜别盯着女孩嚣张至极的字体,弯唇笑了?声:【周日?京州有场机器人展会。】


    褚冉皱皱眉:【我对机器人不感兴趣。】


    姜别:【我感兴趣。】


    褚冉:【???】


    李勋照猫画虎,撕了?张空白的练习册写上一句:【随哥,现?在?同桌之间流行传纸条吗?】


    贺随盯着手中练习册的扉页,沉默两秒,拳头硬了?。


    “你撕得是我的书。”


    李勋想都不想,拔腿就跑-


    周六下午,褚冉站在?机场的自助取票机前,取出机票,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姜别取票。


    他俩都没带多少东西,背着书包,很像赌气出走?的叛逆小学生。


    顺利登机,褚冉的高空反应有些严重?,落座后就闭眼睡觉,飞机起飞时响起嗡鸣,她耳膜突突发胀,眉心皱紧。


    忽然,耳朵被人捂住,少年倾身过?来,身上是干净的薄荷气息,萦绕在?鼻尖,令人神清气爽。


    “张嘴。”姜别言简意赅,磁沉的声线好似被冰片摩擦过?,磨人耳朵。


    那时候的褚冉想象不到,有朝一日?,这两个不带任何?色情的字眼会在?未来某个时间节点,变成耳鬓厮磨的情话。


    京州的冬季固阴冱寒,才出机场,褚冉被迎面撞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寒战。


    姜别提前叫好的车等在?车道旁,“姜少爷,直接送您去酒店吗?”


    姜别摇头,“先去趟国金附近。”


    褚冉以为他有私事,“要不我先去酒店?”


    “不顺路。”姜少爷冷漠拒绝了?,身子斜斜靠在?车门边,“上车。”


    褚冉瘪瘪嘴,上车后打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褚常青发消息。


    不过?他应该在?忙,不如明天直接去画廊。


    车子缓慢行驶在?夜色中,车流密集,京州的夜纸醉金迷。


    “停下吧。”


    到了?国金附近,姜别不紧不慢推进着行程,两人在?一家法餐厅用餐。


    这家店没有包厢,皆是靠窗而立的座位,用层叠的纱幔围出一个半私密的区域。


    周围都是小情侣,褚冉狐疑地打量姜别,委婉地询问:“这家店有什么特色吗?”


    “有啊。”姜别食欲不高,吃了?两口放下餐具,招来侍应生,“明早十点钟送到温舍酒店,这是联系方式。”


    侍应生连忙道:“陈经理已?经交代过?了?。”


    褚冉好奇极了?,“什么东西?”


    姜别把面前的舒芙蕾推到她那,淡声说:“这家的蛋糕很有名,过?生日?不需要蛋糕吗?”


    褚冉愣住了?。


    他再次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营造出一种“只?要有姜别在?,褚冉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安全感。


    他会扫除道路上的所有阻碍。


    到了?温舍酒店,京州这边的负责人准备了?两间相邻的套房,褚冉进到房间,拿出包里?换洗的衣物?,去浴室冲掉满身的疲惫。


    粉色的香薰球浸泡在?水里?,像一颗深水炸弹,立刻钻出无数细密的气泡。


    浴缸中的水变成粉色。


    褚冉闭目养神,泡了?接近半小时,穿上睡衣吹干净头发。


    冰箱里?的饮品种类齐全,褚冉开了?瓶气泡水,觉得不够带劲,好不容易离开学校,逃离了?压抑的氛围,她想放松一下。


    于是打开一瓶酒,十三度,她在?湖色礼看那些姐姐喝的酒,度数差不多,便?没多想,喝了?小半杯,酒精的辛辣在?嗓子眼炸开。


    她受不住,兑了?些雪碧,味道立刻变得美妙起来。


    喝完两杯,上头的感觉明显。


    门铃响起,褚冉站起身,脚步踉跄了?下,她摇摇晃晃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姜别,问她吃不吃夜宵。


    一开门,明显的酒精味冲入鼻腔,他眉心皱了?皱:“喝酒了??”


    褚冉手里?还捏着杯子,笑吟吟点头:“还不错喝,你尝尝?”


    姜别跟她走?到客厅,放下手中的甜品,知道她喜欢甜,京州又有许多特色的甜品店,他就想让她都尝尝。


    “是错喝了?,还是故意喝的?”姜别拎起酒瓶看了?眼度数,出名的上头酒,褚冉竟然一口气喝了?这么多。


    “再喝小心明天不清醒。”


    姜别没收了?剩下的酒,递给她一瓶酸奶,对上褚冉迷离的眼瞳,他眨眼的速度慢了?一秒。


    褚冉问:“你不喝一口吗?很好喝。”


    姜别习惯性克制情绪,不轻易让自己?处于不受控的状态,所以对酒精敬而远之。


    他摇头,把酒瓶放回去,褚冉故意激他:“你不喝,那我晚上偷偷喝。”


    这种话,清醒时的褚冉根本不会说,感觉上头后的她有点幼稚,像个小孩子。


    小孩子当然能做出偷偷喝酒这种事。


    姜别便?拿了?个玻璃杯,将酒倒满,眯着眼慢条斯理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得喝了?。”


    褚冉只?是微醺的状态,理智尚存,看着姜别沦陷于她的激将法,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她跑去中控台,打开巨幕投影仪,翻找着影库中的片子,也?没询问姜别的喜好,打开一部她想看的。


    《爱情与灵药》。


    她被名字吸引了?。


    褚冉坐在?地毯上,姜别端着杯子走?到她身边,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


    酒精上头,在?暗昧的夜里?不停催化,腐蚀着白日?理智的神经。


    褚冉头重?脚轻,脑袋一歪,靠在?姜别的腿上。


    他没躲,捏住高脚杯的手指稍微收紧了?力道,低头,凝望女孩小巧的鼻尖,往下,是她有些紧张抿起的嘴唇。


    电影讲了?什么,姜别忘记了?,只?记得其?中有句话是这么讲的——


    “你遇见千千万万个人,但没有一个能触动你。然后你遇到一个人,你的生活从此改变了?,永远地改变了?。”


    褚冉仰起头说:“再给我喝一口。”


    仿佛需要借助酒精,完成一项极具艰难的任务。


    姜别敛睫,轻点了?下头。


    高脚杯的杯壁上沾有他指腹的温度,杯中的酒已?然没有最开始那般沁凉。


    褚冉一饮而尽,撑住沙发边沿站起身,膝盖抵住沙发,两人的姿势霎时转变。


    姜别抬起头,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在?对上女孩清澈的眼睛时消失殆尽。


    褚冉手指扯住他的衣领,弯下腰,没有任何?技巧地吻过?来。


    柔软的触感落在?嘴唇上,彼此的呼吸声急促交织,那股凛冽的薄荷气息不再止步于鼻腔,开始攻城略地。


    褚冉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做了?什么,所有的动作都止住。


    下意识想逃离。


    但姜别的速度更快,阻断了?她的逃离路线。


    腰被用力梏住,嘴唇被咬住,褚冉吃痛,恍然如梦的错觉消失。


    姜别要她清醒,清醒地接受这一切,无法克制、无法逃离的情感。


    亲完,姜别仍不放开她,“褚冉。”


    他沉声唤她的名字,褚冉嘴唇红红,眼角也?泛出娇意的粉,她挺直的脊背慢慢松懈,带有泄气的意味。


    “干嘛?”


    “为什么想亲我?”他笑着,话语直白。


    褚冉赌气说:“喝醉了?,上头,想亲就亲了?,不行吗?”


    姜别散漫撤了?撤身子,靠着沙发,“行啊,怎么不行。”


    褚冉感受到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嘴唇上,“你在?看什么?”


    “要不是亲过?,还真以为是硬的。”


    姜别发现?他的酒量更一般,一些平常要反复思考的话语,不经意就溜出嘴边。


    褚冉盯着他,没有承认,更不是否认,舌尖轻舔了?下唇珠,希望就此沦陷在?酒精蔓延的深夜中,与他疯狂纠缠。


    “少爷,再亲一下吧。”


    暧昧(9)


    022.


    白?天太阳升起, 褚冉头疼欲裂,昨晚的记忆并没有随着酒精消散而消失,甚至如?电影片段, 一帧帧在脑内复现。


    她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 四十?八层的高?度足矣俯瞰脚下这片钢铁森林。


    唇畔依稀残留着异样的温度, 不?属于她的, 却不?陌生的,姜别身上?的味道。


    门铃响起, 褚冉走过去开门。


    门外, 少年衬衫笔挺利落, 无一丝褶皱,靠近脖颈最上?端的那颗衣扣精致无比,是玫瑰花藤缠绕一颗蓝宝石的样子。


    褚冉一直盯着看, 因?为不?敢看他的脸。


    “准备走了。”姜别的声音恢复往常那般沉冽,两人默契地选择掩饰昨晚上?头的疯狂,却无法逃避,有些东西就?是不?同?了。


    在每次的对视中,在每次的欲言又止中。


    他们不?似往日那般清白?。


    褚冉清了清嗓子,“知道了,我去洗漱换衣服。”


    司机在楼下等,两人上?车, 置物架上?放着包装精致的蛋糕, 粉色的丝带缠绕在方形盒子上?,最上?端系成一朵花束, 褚冉用手指戳了戳,“看样子很难解开。”


    姜别连眼皮都懒得?抬, “或许可以用剪刀。”


    “那岂不?是太残忍了。”


    褚冉欣赏一切美好的东西,觉得?毁灭它是一种罪恶。


    酒店距离褚常青的画廊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


    姜别闭眼假寐。


    褚冉心中忐忑,睡不?着,索性睁着干涩的眼睛注视窗外熟悉的景色。


    京州是她熟悉的故乡,却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她甚至有些逃避心理。


    车子停在画廊对面的梧桐树下,隔着一条单行?道,画廊至简风格的名字映入眼帘。


    Less is More。


    很多人将它翻译成“少即是多”,褚冉却知道,在父亲的理解中,它是“舍得?”,是人的一生都要做出的选择。


    “要等他出来吗?”姜别不?知何时睁开眼,目光沉沉看着她。


    褚冉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手攥成拳放在膝盖上?,“我……”


    她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这一步。


    其实,她一直龃龉在父亲婚内出轨的罪名上?,认为家庭的分崩离析是父亲一手造成的,直到他写信解释说,他和褚母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可言,或许会有一点,但仅限于对彼此的欣赏。


    褚冉耿耿于怀,她觉得?自?己是一段失败婚姻种下的恶果。


    褚常青写信告诉她:不?,你不?是的,你仍然是爸爸引以为傲的女儿。


    她心中的那个疙瘩不?再肿胀,所有人都有权利选择结束一段不?美满的婚姻。


    她根本不?怪罪爸爸和妈妈离婚。


    相反,褚母过?强的控制欲确实会让一个艺术家感到束缚和压迫。


    姜别垂眸,视线落在她逐渐松开的手指上?,拿过?蛋糕递给她:“进去吧。”


    褚冉深吸一口气,接过?蛋糕来,转身就?要推开车门的那秒,一辆白?色轿车停在画廊门前?。


    没?过?多久,褚常青走出来,靠近他那侧的车门被推开,穿粉色公主?裙的女孩蹦蹦跳跳地下车,大概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险些跌倒。


    好在褚常青早就?做出防护的姿势,稳稳接住她。


    褚常青亲昵地摸了摸女孩的发顶,隔着不?远,褚冉看到他在说:“摔了怎么办?爸爸会心疼的。”


    京州的深秋气温濒临零度,干燥的冷风从半开的车门缝隙中挤进来,很快侵占了整个车厢。


    褚冉沉默地将车门关上?。


    她冷眼看着女人走到褚常青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三口之家的画面和谐极了,他们大概早就?商量好了,该如?何给褚常青庆生。


    女孩被褚常青抱在怀里,在母亲的指示下,亲了亲爸爸的脸颊。


    随后迫不?及待向他展示今天的画作。


    褚冉最不?爱画画了,她没?有继承褚常青的天赋。


    车停在路边太久,女人察觉到一丝异样,谨慎地投过?来好奇的打量。


    隔着车窗玻璃,目光交织,褚冉怎么会认不?出她。


    但比起那个下午,车厢中衣衫不?整惊恐的脸,她如?今显得?端庄许多。


    任谁也想不?到她会是介入旁人家庭的第三者。


    那股熟悉的反胃感袭来,褚冉拼命忍住,去拿水,姜别比她快一步,拧开瓶盖递给她。


    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一场闹剧,褚冉则是在剧中扮演逗人发笑?的喜剧角色。


    她沉默地喝完水,说:“回去吧。”


    司机不?确定地看了眼姜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缓慢启动车子。


    回去时的车速很慢,慢到每一分钟,褚冉都觉得?是在经历凌迟的苦痛。


    刀子一寸寸剜割着布满沉疴的疮疤,褚冉拿出口袋里皱巴巴的信,重新展开。


    少年修长的手指挡住了半张。


    姜别说:“别看了。”


    褚冉扯动唇角,自?嘲一笑?。


    在深夜细数人生中的错误和遗憾时,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没?再看,直接撕碎了扔进垃圾筒。


    回到酒店,褚冉手中固执地提着蛋糕。


    进入房间,她拿出剪刀,不?多犹豫地剪掉精致的包装。


    丝带松开的那秒,纸盒无力承担奶油坍塌压过?来的重量,正方形斜斜歪成一座比萨斜塔。


    褚冉没?有切块,就?用叉子往嘴里塞。


    她在发泄,塞到嗓子感受到奶油的甜腻,想干呕,却被满嘴的蛋糕堵住。


    姜别摁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褚冉,别这样。”


    褚冉木然看着蛋糕上?的图案,歪歪扭扭的,特别丑,很像她小时候画的画。


    褚常青看出她不?爱画画,察觉到她天赋在于此,也不?逼迫她去画画。


    褚冉那时候觉得?,爸爸脾气真好,不?像妈妈总是强迫她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现在才?知道,她是被放弃了。


    褚冉咽下嘴巴里的东西,脑袋里的思绪很乱,她开始怀念昨晚那种混沌的状态。


    “姜别,我想接吻。”她目光灼灼,手指轻轻扯了下姜别的袖口,“行?吗?”


    即便知道她现在,只是急于找一种方式快速让自?己忘掉不?好的回忆。


    他好像被利用了。


    姜别薄唇轻抿,忽然笑?了声,低低的,无奈极了:“行?啊,怎么不?行?。”


    少爷高?贵的体面他撕碎了,还要扔在地上?踩两脚。


    褚冉攀着他的脖颈,踮起脚,笨拙地亲吻他。


    浮于表面的吻藏着少年人青涩的疯狂。


    他们都是极有分寸的人,“浅尝辄止”和“点到为止”时刻谨记于心。


    褚冉亲累了,脖子有点酸,她拉着姜别换了个位置。


    中途路过?中控台,“等等。”


    他抬手,关上?了窗帘,房间逐渐陷入沉静的黑暗中。


    褚冉更大胆了些,指尖轻轻蹭了蹭姜别的脸颊,“姜别,我们两个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姜别低笑?道:“在向被禁锢的一切宣战。”


    褚冉很满意这个答案。


    她用唇珠轻蹭着少年柔软的唇瓣,猝不?及防的,被紧紧压制住的那些记忆破土而出,无数个碎片粘连起完整的画面。


    黄昏树下,寂静的路边,她拉开车门,淫靡的气息比画面更快一步撞进感官世界。


    衣衫不?整,惊恐不?安。


    褚冉猛地推开姜别,急促地跑去卫生间。


    怀里的人突然消失,姜别难得?怔愣一秒,他闭了闭眼,跟过?去,在门口脚步停顿住,看着刚才?跟他接吻的女孩趴在马桶边干呕。


    心情一瞬间难以描述。


    但怜惜的感觉占据上?风。


    抬手轻轻拍打褚冉的脊背,等她不?难受了,倒了杯水给她。


    褚冉小声道谢:“谢谢。”


    姜别故意逗她开心,疏朗的眉眼间存着浅显的笑?意,“褚冉,这事传出去,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褚冉微囧,她实在忍不?住,愧疚感浮上?心头,“我会保密的。”


    姜别拿她没?辙,一副“我能怎么办”的无奈模样,摁了服务铃让人来收拾桌上?的蛋糕,“航班赶不?上?了,改成晚上?八点钟的。”


    褚冉抿唇说:“知道了。”-


    那段属于京州的疯狂成了高?三繁忙生活中最隐秘的一段篇章。


    期末考试结束,高?三学生却不?能松懈分毫,模拟考持续到腊月二十?八,放十?天假,发下来的试卷满天乱飞。


    褚冉面无表情接过?试卷整理好,塞进包里,然后低头记下开学要上?交的作业。


    姜别分发完学生会的放假安全须知,回到座位上?,见她恹恹耷拉着脑袋,“直接回家吗?”


    褚冉十?分钟前?接到母亲的消息,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家里重视规矩,像春节这种重要的节日,她自?然得?回去。


    褚冉蔫巴巴拿起书包,牵起嘴角笑?了笑?:“先?走了,微信联系。”


    自?从母亲离婚,每年春节都是褚冉最难熬的时候。


    不?想沦为旁人的饭后谈资,褚母就?必须要用成绩好、各方面优异的女儿去堵住那些嘲笑?她婚姻失败的人的喉舌。


    褚冉乖乖听从安排,顺着她拟定的人生道路前?进。


    今年仍不?例外,牌桌上?气氛最为热络。


    褚母正与旁系各支的亲戚炫耀:“哦成绩也就?那样吧,A大管理系不?错,最好能申请到国外的大学。”


    姑姨搓着麻将,“孩子一定要送出去念书,多见识一下国外优秀的人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


    嗯,落到褚母耳中,这句话变成了“你家褚冉也没?有很优秀”的意思。


    褚母扔牌的力道加重几分。


    褚冉没?注意到,只想着快速搪塞过?这个话题。


    如?果是以往,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去哪读书都是一个人,她跑得?越远,就?更自?由。


    但……


    “我觉得?在国内读更好。”褚冉一直保持沉默,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姑姨们交换了个眼神,大致在说:“也没?有那么乖巧,该叛逆还是叛逆。”


    褚母脸色稍沉,警告她不?要乱讲话。


    暧昧(10)


    023.


    麻将局很快散了?, 姑姨们各回各家准备除夕夜的宴席。


    目送她们离开,褚母脸上的笑意消失,转过身?不悦地斥责:“刚才讲话不过脑子吗?真?是让人看笑话!”


    褚冉无动?于衷, 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她深吸一口气, 低声道:“我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


    褚母习惯了?女儿的顺从, 第?一次被反驳, 罕见地愣了?秒,她眉头紧皱, 十分不理解地问:“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吗?”


    褚冉好?想念在学校里的日子, 虽然学业紧迫, 但她能安心做自己,每当?她卖乖,姜别总会用笔敲打她的脑袋, 才离校两天,她竟然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了?。


    脑海中,姜别的面容愈发清晰。


    褚冉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迎着母亲的怒火,绝不退让道:“我不会出国,也没?打算念A大的管理学院,未来的路我会自己考虑。”


    不等褚母反应过来,她转身?上楼, 身?后响起褚母歇斯底里的叫喊:“褚冉, 你这么讲话对得?起我吗?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为什么非要?随了?褚常青的性子, 真?叫我恶心——”


    褚冉捏了?捏手心,脚下的步履加快, 到最后小跑起来,回到房间,推开门无力蹲下。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为什么非要?让她回来。


    眼眶发涩,却哭不出来,从小到大习惯的这一切,早已不值得?她去为之悲哀。


    房间中的暗色弥漫,窗外皎白?的月光倾泻,寒冬腊月,院子中寸草不生?。


    褚冉的逆反心理触及了?褚母的底线,她没?收了?褚冉的手机,不允许她迈出房间一步,直到反思认错。


    家里的阿姨每日都会准时送来饭菜,但褚冉没?有胃口,她闷在房间里,将内心积郁的情?绪写在纸上,创作了?第?一首个人作品《生?而》,只是个雏形,还需要?继续润色。


    第?三天,她的身?体垮了?。


    褚母请来家庭医生?为她输液,葡萄糖流入血管,唤醒她的身?体机能。


    醒来时夜幕垂坠,褚母坐在床边的沙发里,“褚冉,你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母亲开口讲的第?一句话,褚冉眼神黯淡,翻身?背朝她,“妈妈,我很早就强迫自己当?个大人了?。”


    褚母:“所?以就拿身?体跟我赌气?”


    褚冉并没?有这么打算,她只是单纯没?有胃口,感觉不饥饿,也没?有情?绪起伏,被关在房间里,像是折了?翅膀的金丝雀。


    大年三十,申城迎来了?久违的一场冬雪。


    雪花纷纷扬扬,夹杂着雨滴子,不等落在地面积聚,就在空中融化?,消散得?毫无痕迹。


    一大早便有人登门拜访,问及褚冉,母亲以她生?病为由搪塞过去,她可以窝在房间里,不必挂着虚假的笑容逢场作戏。


    宾客到晚上渐渐稀少,吵嚷的大厅变得?安静。


    褚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试图强迫大脑进入睡眠状态。


    忽然,耳畔响起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紧接着,窗户被人敲响。


    褚冉的卧室与隔壁的露台相连,她愣了?秒,以为幻听了?,歪头看见窗纱上隐约浮现的身?影,心头猛然一悸。


    那人耐心地继续敲窗,褚冉恍然回神,连忙跑下床跑到窗边,抓住窗帘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刷”地一声,窗帘敞开,那轮低垂的弦月似弯钩,姜别靠着栏杆,在仰头看它。


    隔着一扇玻璃,少年的轮廓有些模糊,他缓慢站直,清亮的黑眸望过来,眸底浸润的寒月光辉在凝视她的那秒,化?为柔情?细丝,缱绻勾绕着她。


    “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的声音被窗户隔绝在外,又闷又沉。


    褚冉推开窗,仍觉得?奇幻,像一场梦。


    “你……”她谨慎地看向一侧的露台,“怎么过来的?”


    姜别中午在小姨家吃饭,听她说晚上要?去褚家,他便寻了?个理由跟来。现下,小姨正陪褚母聊着天。


    “翻过来的。”姜别泰然自若地说,“你的房门不是被锁住了??”


    褚冉看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弯腰抚掉裤脚沾染上的一角灰尘。


    “你是和宋姨一起来的?”褚冉实在想象不到,姜少爷还会在别人家里偷偷摸摸翻窗,她翘翘唇角,决定等会儿他离开时,一定要?亲眼观赏姜别翻窗的姿态。


    “你可以让宋姨叫我下楼的。”


    褚冉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离得?近,抵住床沿的两只手紧密相贴。


    “下楼……能这样跟你讲话吗?”


    姜别垂眸,长睫掩下一片细密的影,加之屋内暖黄色的光束映衬,每一寸目光都带上温情?脉脉的热度。


    他的气息丝丝缕缕轻抚过耳畔,褚冉转过头,四目相对。


    “想你了?。”褚冉眨眨眼睛,压抑许久的情?绪逐渐好?转,“姜别,如?果能不放假就好?了?。”


    回应她的是低低沉沉的笑声。


    除夕那夜,褚冉看着少年侧目轻笑说:“知道你想我了?,所?以我过来了?。”


    那个瞬间,到八十岁都难忘-


    褚母吃软不吃硬,这样僵持下去,褚冉担心她会直接办理转学手续,送她去更为严苛的学校。


    所?以她选择了?示弱,低头跟母亲道歉,麻木又机械地承诺以后绝不任性,会做一个让她自豪的乖女儿。


    褚母不再关着她,年后公司事多,她也鲜少在家。


    一年一度的亚斯特金融会议在申城开幕,褚母受邀在列,作为国内知名的女性企业家,她从出场便备受瞩目。


    褚母的助理接到紧急电话,有一份文?件遗落在褚母的房间,但她走不开,褚冉主动?开口:“我去拿吧。”


    助理犹豫一秒,不得?已道歉:“抱歉,是我的疏忽,还要?劳烦你。”


    “没?关系。”反正她坐在观众席,也是一样煎熬。


    褚冉接过房卡,起身?往电梯口走去。


    褚母的房间在顶层,乘电梯上去,刷卡开门,室内萦绕着安神的沉木香。


    是商务套间,有独立的会议室,昨晚褚母工作到很晚,连桌子都未曾收拾。


    褚冉有时也会心疼妈妈,觉得?她太要?强,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达到心目中完美的自己。


    她随手整理了?下散乱的文?件,压在最下方的是一份申请书。


    褚冉的动?作顿了?秒,将那张纸抽出来,最上方的申请人是自己的名字。


    难怪前些天,褚母会向她索要?高中三年的成绩报告单。


    褚冉捏住纸页的手微微颤抖,她以为服软就能让母亲动?容,就能让母亲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想法。


    但事实证明?,没?有任何效果。


    峰会过后的慈善晚宴,褚冉一袭红色礼裙伴在褚母身?侧,经过造型师精心打造,每一根头发丝都精致无比。


    褚冉姣好?的面容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一些年轻男人上前攀谈,褚冉不想开口,冷漠视之。


    一次两次,褚母以为她看不上眼。


    无数次过后,褚母问:“从小教你的礼节全忘脑后了??”


    褚冉兴致缺缺,实言道:“我只是不想像个交际花一样逢场作戏。”


    褚母勃然,“你这是在自轻自贱!”


    “我没?有。”褚冉仍旧耐着性子辩解,“我不喜欢应酬,不喜欢逢场作戏,您一直都知道,又何必强迫我说假话。”


    助理在一旁听到母女两人争吵,连忙退开,褚母冷声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去了?露台,褚冉开门见山地说:“您在帮我弄留学申请,为什么不提前询问我的意见?”


    “我费心费力帮你筹划好?一切,在你看来就是独断专行?”


    褚冉忘不了?在宴会场上,那些男人打量她的目光,就像在端详一件精美的物品,他们以商人的眼光估测她的价值,而褚母就像她的所?有者,只等拍卖师一锤定音,价高者得?。


    她就被卖了?出去。


    古往今来,家族联姻的内核不过如?此。


    “您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抬高我的身?价,让那群人看到我的价值。”褚冉不留情?面揭开褚母的想法,那些在台面上无法提及的隐秘刺伤了?褚母的自尊。


    褚冉无力又无奈,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母亲问:“把我卖给谁,您决定好?了?吗?”


    回应她的是重重的一巴掌。


    褚母从未打过她,褚冉的脸颊蔓延开火辣辣的疼。


    一瞬间的耳鸣,捏碎了?褚冉最后的念想。


    “是不是褚常青跟你说了?什么?!”褚母嘶吼道,“褚冉,你以前那么乖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褚冉沉默。


    可是妈妈,乖乖女是我装的。


    我不爱被束缚,向往洒脱自由的生?活。


    从小为了?取悦您收起了?性子,我在您不知道的地方,小心地喜欢上一个人。


    一起看过世?纪难遇的月亮,和他借酒消愁、相拥接吻。


    那才是真?正的我。


    那晚,褚冉一夜未睡,第?二天晨光熹微,她走到书桌边,翻出笔袋里藏着的卡片。


    输入拨号界面,她垂眸静了?两秒,拨通。


    “是陈先生?吗?我想好?了?,可以签约。”


    “但我有个条件,不当?练习生?,直接出道。”


    经纪人犹豫着,半晌没?有动?静。按理说签约新人都会当?一段时间的练习生?,他为了?她破了?规矩,以后有人问及该如?何是好?。


    不过,褚冉的才能太过突出。


    久了?,那端沉声同意:“可以。”


    温差(1)


    024.


    姜别?接到褚冉时, 广场上人?影稀少,她拉着箱子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远远冲他招了招手, 然后小步跑过来,箱子滚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褚冉弯起眼睛, 诚心道谢:“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来接我。”


    姜别?接过她的箱子, 很轻, 感觉没带几件衣服,他眉梢扬起, 敬佩她离家出走的勇气:“敢于迈出第一步, 很勇敢啊小姑娘。”


    褚冉打开手机, 把家里?的号码全部拉进黑名单,她走在姜别?身后,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摆:“姜少爷。”


    姜别?停住, “怎么?”


    褚冉仰起头,拉长语调,像是撒娇:“我好饿啊。”


    离家出走自然不能再用家里?的银行卡了,现在她孤家寡人?流浪在外,只好装可怜求一求好同桌了。


    姜别?对上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斟酌再三,最后抬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下次离家出走记得选白天, 大半夜连吃的都不好买。”


    褚冉小声哼了哼, 感觉给自己找了个爹,“知道了, 爸爸。”


    姜别?:“……”


    餐厅大多歇业,最后在路边找到一家苍蝇小馆, 几张桌椅零散摆放,好在卫生不错,没有?迎面冲来的油烟味。


    点了几道菜,味道都不错。


    姜别?撑着下巴看她吃,中?途接到一通电话,那端响起一道细软的女声:“哥哥!!!沈瑜的告别?演唱会门票,你能帮我拿到吗?”


    姜别?不记得妹妹追星,多问了句:“你要去看?”


    “我好朋友想去,我陪她一起。”


    姜别?:“知道了。”


    挂断收线后,他察觉到褚冉好奇的目光,偏头过去,褚冉意?兴盎然翘着唇角:“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空间狭窄安静,暧昧极限拉扯,彼此心跳加速。


    姜别?无奈,眉眼舒展开:“她喊我哥哥。”


    褚冉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我知道啊,现在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啊。”


    姜别?思?忖两秒,直直望着她:“叫爸爸也是情趣?”


    褚冉一噎,脸颊泛起热度,别?开脸不去看他了。


    姜别?不太放心让两个初中?的小鬼头去看演唱会,况且沈瑜的人?气?非比寻常,告别?演唱会的门票早在半年前售罄,市面上的黄牛也拿不到票,除非公司高层。


    褚冉在家里?憋了那么久,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姜别?多拿了两张,“后天有?时间吗?”


    褚冉听?不出他语气?中?的邀约意?味,明明是他在邀请女生哎——


    “后天我真?有?事情,你自己去陪可爱的妹妹看演唱会吧。”她实话实说。


    说完,用余光悄悄瞥了眼男生的表情,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出一丢丢的遗憾。


    褚冉清了清嗓子,“我突然想起来,后天没有?事情。”


    姜别?屈指蹭了蹭下巴,一副痛失商机的遗憾,“挺可惜的,不能多拿几张票。”


    哦,他在遗憾这个。


    褚冉磨动后槽牙,挤出个“你挺厉害”的笑?。


    姜别?把她送到酒店,距离沈瑜开演唱会的场馆不远,他离开前交代:“后天我会让司机来接。”


    褚冉拒绝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那天肯定堵车严重。”


    姜别?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


    四个人?约在场所的正门会合。


    褚冉收拾好行李,舒舒服服躺在浴缸里?泡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显示备注:【姜稚月。】


    姜别?的妹妹,褚冉打了个招呼,小妹妹蹦出一个猫咪的表情包,偷偷摸摸询问:【姐姐,你是姜别?的女朋友吗?】


    不等?褚冉解释,姜稚月劈里?啪啦甩过来一串文字控诉:【姐姐,你到底怎么忍受他的,那么龟毛的性?格,他平常会管教你吗?我爸爸都不管我,他真?觉得长兄如父了!】


    褚冉见识过姜别?严肃的模样,自然感同身受妹妹被?他管教的苦恼。


    她笑?吟吟地回复:【现在很多女生都喜欢爹系男友。】


    那边,姜家客厅中?,姜稚月捧着手机,不太理解“爹系”,求助百度,得到结果后,恍然大悟道:“还有?人?喜欢被?管教啊。”


    姜别?恰好经过她身后,眯起眼睛问:“你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姜稚月将?聊天框给他看了眼,“那个姐姐说你是爹系。”


    姜别?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褚冉皱着鼻尖说“爸爸,知道了”的样子,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很容易理解褚冉的心理,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便希望有?人?能补齐“父亲”这一角色的空白。


    姜稚月敏锐找到对话的漏洞:“哥哥,你们两个在早恋吗?”


    褚冉并没有?否认“姜别?是我的男朋友”。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憋着。”姜别?敲了下某只初二小学鸡的脑壳,转身朝楼上走。


    姜稚月无缘无故挨了他一记暴栗,捂住额头抱怨:“你就装吧,我明明看到你笑?了——”


    姜别?确实在笑?,唇畔不由自主翘起明显的弧度。


    “没谈,也没早恋。”他远远地隔空指了下姜稚月,“别?在爸妈面前乱讲。”


    姜稚月特?别?好奇,也想亲眼看看哥哥谈恋爱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忙不迭追问:“那你们毕业之后会在一起吗?会念同一所大学吗?”


    姜别?笑?意?加深,他眉梢轻扬,缓声道:“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他也没有?否认。


    没遇到褚冉之前,他觉得去哪念书都可以,单纯地将?大学视作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


    更不曾幻想过,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谁。


    但遇到褚冉后,他希望这段旅程由他们两人?一同经历。


    他已经将?褚冉考虑进了未来里?。


    姜别?回到房间,靠在床头,不紧不慢敲动屏幕:【睡了么?】


    才十点钟,褚冉的作息没那么健康,她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榻里?,手边放着音乐制作人?更改后的《生而》。


    短促的震动声打断她哼唱的曲调,姜别?的来信令她思?绪一顿。


    褚冉的手指徘徊在键盘上,想要回复,心里?明明有?许多话想跟他讲。


    比如,你会支持我吗……走这条剑走偏锋的、望不到尽头的路。


    到了后天,或许他们就不再是同路人?了。


    以后的褚冉没有?办法呆在姜别?身边,摇头晃脑听?他讲题了。


    所有?的话绕到嘴边,变成了无数道欲言又止的叹息。


    褚冉垂下眼帘,她如今站在人?生道路的分岔口,以为能坦然大步向?前,却又频频回首,看着少年颀长的身影犹豫不决。


    舍不得,挽留不得,后悔不得。


    褚冉深吸一口气?,慢吞吞打上一行字:【姜别?,你有?没有?仰望过别?人??】


    她很少这样正经喊他的名字。


    夜色岑寂,不带情感温度的文字印刻在手机屏幕上,姜别?沉默看了许久,一股异样感萦绕心头。


    他在其中?嗅到了离别?的气?息。


    真?希望是神?经敏感产生的错觉-


    演唱会那日,通向?场所的主干道车流拥堵,姜别?他们到时已经检票进场。


    他没找到褚冉,打电话过去,那边忙音响了许久,她才接通:“你们到了?我已经进来了。”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走特?殊通道,姜别?走进会场,褚冉坐在第三排冲他们招手。


    姜别?注意?到她额头泛出的薄汗,大冬天场地的暖气?供应不及时,她怎么那么热。


    奇怪。


    申城的冬天气?温低至零度,褚冉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羽绒服,脸埋在高领毛衣中?,她歪头,看向?姜别?身后的女孩,“这是妹妹?”


    姜稚月乖巧打了声招呼:“姐姐好。”


    褚冉回以微笑?:“你好。”


    一行人?坐下,褚冉挨着姜别?,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她有?些紧张,正襟危坐的小样子。


    娱光娱乐极为重视褚冉,有?意?将?她培养成“华语歌后”沈瑜的接班人?,所以安排的第一场舞台,就是在沈瑜的告别?演唱会上,与歌后同台献唱。


    别?人?的目光她并不在意?,哪怕今天过后,网上会有?许多不好的舆论,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褚冉不自觉攥紧手指,呼吸也重了些。


    那股异样感一直伴随至今,在听?到褚冉微重的呼吸声时,姜别?不再怀疑是他多想。


    “褚冉,我没有?仰望过别?人?。”


    他亲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少年沉冽的声线隔绝了场内刺耳热烈的喧闹声,一字一顿冲进她的耳膜,一阵难耐的嗡鸣声袭来。


    褚冉缓慢转过头,对上他漆黑沉亮的眼瞳。


    姜别?凝视着她,薄唇张合,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淡漠,缓缓地,像是在挽留。


    “我会担心她,再也看不到我了。”


    褚冉心跳如雷,她被?姜别?的黑眸紧紧攥住视线,无法移动,只能溺毙在他深邃的眼底。


    这种话,原不该是姜别?会说的。


    他那样矜傲的少年,本该是被?别?人?追逐的。


    褚冉匆匆别?开眼睛,生怕再多看一眼,她就忍不住退缩了。


    她没有?退路了。


    “我去卫生间。”褚冉低着头,匆促起身,手腕被?身后的人?捉住。


    褚冉没有?转身,但头埋得更低,“怎么了?”


    姜别?收紧手指,力道加重了几分。


    他说:“别?迷路了。”


    只有?四个字,却沙哑极了,像在嗓子里?过滤千万遍,被?声带摩擦千万遍,被?不舍的情绪浸润千万遍。


    褚冉松开紧抿的嘴唇,用力点头。


    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开,少年的手指滑过她的手背。


    最后收回去,残留在肌肤表面的温度也被?风一瞬吹散。


    温差(2)


    025.


    演唱会开场, 灯光暗下,身后的应援牌汇成蓝色的海洋,所有?的屏息凝神在升降台缓慢升到最高点时?终止, 尖叫声打破沉寂。


    褚冉在她十八岁时?出道,“华语天后”沈瑜的告别演唱会上, 她成了姜别第一个仰望的人。


    相隔万千人海, 女孩穿白色连衣裙, 站在舞台的雨雾特效中,收割在场无数人惊艳的目光。


    不出所料, 褚冉一炮而?红, 由她创作的歌曲《生而》斩获当年的新曲奖项, 街头巷尾的便利店时常听到她的声音。


    节目邀约不断,经纪公司趁热打铁,不遗漏任何一个捧她的机会。


    褚冉办理了休学手续, 即便老曹百般不肯,六月就是高考,现在不宜意气用事。


    姜别站在办公桌前,弯腰写字的动?作顿住,来办理手续的是褚冉的经纪人,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模样。


    老曹劝说无果, 只好快速办好手续。


    正巧看见姜别, “姜同?学,你带陈先生去收拾下褚冉的东西吧。”


    “好。”他点头, “您跟我?来。”


    陈先生推了下眼镜,视线透过镜片落在少年的脸上, 他在审视姜别。


    早在褚冉联系他时?,公司就派人调查了关于褚冉的一切信息,包括她的家世、成绩,乃至学校里?的人际关系。


    资料显示,褚冉不爱交际,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唯独姜别,两人的绯闻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正是下午的自?习课,落日熔金,暮春时?节,风里?隐约嗅到了夏天的气息。


    陈先生说:“褚冉如今的发展非常好,但?登高易跌重,她现在年纪尚轻,经受不住娱乐圈里?那些手段。姜少爷,你也希望她星途平稳,对吗?”


    “我?自?然知道你有?能?力护佑她,申城姜家的能?力谁敢质疑。本资源由疼训裙巴把弎〇汽期午3刘收集整理”经纪人慢条斯理地建议,“但?她现在不适合与任何资本扯上关系,你们两个最好保持距离。”


    后面的话,陈先生说的很隐晦。


    大概是褚冉在你和前途中,毅然选择了后者。


    姜别,你被放弃了。


    但?他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悦,神情?淡漠,旁人的三?言两语根本激不起他的情?绪波动?。


    陈先生整理好褚冉的东西,抱着?一个纸箱离开。


    褚冉残留的痕迹被快速抹去。


    姜别望着?身边的位置,桌面干净,好似不曾有?人来过。


    同?学们窃窃私语,暗叹褚冉非池中之物。


    姜别握笔的力道加重,最后不耐扔掉。


    动?静有?些大,贺随转过头,问他:“真喜欢上了?”


    姜别一言不发。


    李勋风风火火闯进来,“别哥,我?看到冉姐了,她还跟我?挥手说拜拜!”


    他看了眼被收拾干净的桌子,“她来收拾东西了?跟你们说什么了?都怪我?尿频,错过了!!!”


    贺随眉心跳动?,很想脱下袜子塞住某人的嘴巴。


    姜别沉声说:“她没有?露面。”


    他们早在告别演唱会上就说了再见。


    这?才?一个短暂的寒假,褚冉的身份转变太快,李勋暂时?无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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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自?己和女神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为什么出道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告知他。


    李勋深感这?个朋友做的很失败。


    他长吁短叹着?,“别哥,女神要出道这?件事你提前知道?感觉你一点也不惊讶。”


    总有?人能?精准踩雷,贺随忍无可忍,摁住李勋的后脖颈把人拉回来:“你闭嘴吧,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褚冉早就接到了经济公司的通知,他们要在沈瑜的告别演唱会上捧她出道,她早先到了演唱会举办的地点,跟着?大家彩排。


    中间隔了一天一夜,她有?的是时?间告诉他,她要去做什么。


    但?她没有?,她依旧把自?己包裹在密不透风的壳子里?。


    不管他怎样努力,总有?一扇门将他隔绝在外。


    他从未责怪褚冉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难免失落。


    他以?为两颗心已经靠得很近了,到最后才?发现,褚冉并不觉得他是值得相信的人。


    两人的聊天记录截止在演唱会前夜的消息框上,彼此没有?新的动?态,褚冉的微信号像是被遗弃,安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中。


    过去一年、两年,她不曾更换过头像,也没有?任何朋友圈动?态。


    六月高考结束,姜别从小姨那得知褚家的现况,褚冉的爷爷亡故,母亲病倒,旁系霸占家业,争斗不休的家庭关系终于安稳下来。


    没有?人再约束她,褚冉积攒的一腔叛逆热血霎时?消失。


    在万众瞩目,大红大紫之时?,她离开了纷扰的圈子。


    出道两年,宣布退圈-


    一晃七年之久,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过了二十岁这?个节点,日子转瞬即逝,像是被复制黏贴过的无数个夜晚,找不出一丝新鲜感,有?些人逐渐消失在记忆深处,有?些人总在凌晨五点的梦中徘徊。


    再次见面是在长辈安排的相亲宴上,那夜,姜别罕见地失眠了。


    明明困到极致,但?闭上眼睛,脑海被曾经的回忆占据。


    七年,太久了,一些画面早就灰暗不清了,但?他记得很多个瞬间。


    凌晨三?点钟,贺随收到姜别的短信:【睡不着?,聊聊】


    贺随刚哄好怀里?的小妻子,看到这?消息,用小脑简单一想就猜到困扰姜别的事情?是什么。


    贺随才?出差回来,倒时?差,正巧睡不着?,信手涂鸦了一幅画作。


    发过去,哪怕是寥寥几笔的草图,姜别也能?看懂他想表达的内容。


    午后,蝉鸣嘶哑,阳光和煦。


    枯燥乏味的数学课,褚冉趴在桌上,耷拉着?眼皮偷偷睡觉,他歪头,眼神无奈极了,下一秒就要拿起笔敲她脑袋。


    贺随调侃道:【故人重逢,怕是相见不相识了。】


    姜别眉心跳了跳。


    贺随不留情?面戳破他:【这?些年你偷偷去看她,一次都没撞上过?】


    姜别以?为事情?做的足够隐秘:【……?】


    贺随哈哈大笑:【猜的。】


    这?种内心的不安一直持续到相亲当日,司机将车停在餐厅对面的路边,姜别没立刻下车,他抬眼便看到了落地窗边的女人。


    褚冉低头搅弄咖啡,单手撑着?下巴,宽松的衣袖坠下来,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距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她依旧耐心等待着?,高中时?的褚冉哪会有?这?等耐心。


    司机为难地提醒:“姜总,您不出面,董事长那边我?没法交代。”


    姜别垂眸,敛去所有?神情?,推门下车。


    迎客铃响起,侍者在前引路,男人缓步而?来,视线在空中交织。


    姜别每走近一步,褚冉脑海中那个少年的身影就变得遥远几分。


    七年不见,他的面容更加深刻立体?,褪去了少年人才?有?的青涩张扬,气质愈发沉稳,笑容也淡,浮于表面、不达眼底的。


    “好久不见,姜别。”


    褚冉语气平静,笑意盈盈望着?他,眼底看不出波澜起伏。


    好似,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同?学经年后相见。


    姜别的期待落空,他甚至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是旧情?人多年后的热切寒暄,泪眼婆娑地说:“我?忘不掉你?”


    这?太虚假了,也不符合他们两人的性格。


    于是,接下来的情?节按照相亲的俗套程序进行——


    “我?需要一个妻子,你刚好符合我?的要求。”


    “我?对你也很满意,姜别。”


    他们默契地接受了这?段没有?感情?掺杂的婚姻-


    褚老太太向佛,每月月初都会带褚冉上山参禅,孙女的婚事定下来,她更是要虔诚祷告佛祖,押着?褚冉在佛像前一跪大半天。


    奶奶在前面念经,褚冉在后面跪坐,脊背必须挺直,半个小时?后她坚持不住,站在她身后的和尚用一根戒尺,砰的一声敲在她的脑袋上,眼冒金星。


    褚冉一激灵,连忙挺直脊背。


    周围的焚香格外呛鼻,她皱起鼻尖,肩头酸涩极了。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身后的师傅肯定看到了。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脑袋又要变成木鱼的时?候,挥到半空的戒尺被人无声拦住。


    褚冉侧过头,与来人打了照面。记忆中清癯的少年变成衬衫笔挺的男人,眉梢眼角尽显凌厉,矜贵非凡。


    眼睛依旧无法适应这?份转变,她眨了眨眼。


    姜别拦住和尚的戒尺,另只手拉起褚冉,两人换了位置。


    奶奶参禅一向持续三?个小时?,褚冉跪了快一个小时?,有?人好心替班,再说结婚的不止她一个人,让姜别替她跪完剩下的时?间,也勉强说得过去。


    褚冉心安理得地转身走了。


    昨夜一场夜雨将山上的石壁冲刷干净,草木郁郁葱葱,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混在水汽中,还算好闻。


    褚冉的肩膀挨了三?下戒尺,疼得厉害,她活动?两下肩膀,脸皱成一团。


    休息了半小时?,良心隐隐不安。


    姜别一个矜贵的大少爷,之前肯定没跪过经,不知道腰受不受得住。


    褚冉沿着?鹅卵石砌成的小路回到正殿,十点钟,上山的香客逐渐多了起来,她没有?进殿,站在石雕龙柱旁遥遥望过去。


    男人双手合十,青烟缭绕,古色生香。


    他在求菩萨发愿,眉眼虔信低垂。


    奶奶侧目看他,说了一段至今为止,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话语。


    褚冉好奇,却不曾询问过,可能?打心底认为菩萨保佑有?情?人长久,而?她和姜别的情?谊早就……被她亲手斩断了。


    温差(3)


    026.


    冗长的回忆就此终结。


    姜别?收回纷飞的思绪, 眼前是昏暗的湖色礼大?厅,店铺迁址,这里成了无人问津的秘密基地。


    酒柜里还有老板私藏的不少好酒, 姜别?直接用领针撬开了锁。


    褚冉跳下舞台,蹲在他身边:“姜总手法娴熟, 没少?干过吧?”


    姜别?懒得理她, 挑了瓶不错的酒, “喝吗?”


    他拎起一只高脚杯,褚冉以为他只是客套一下, 但?氛围到了, 她环顾四?周, 猛然有种重回十八岁的错觉,身体中的血液躁动不已。


    姜别?刚醒完酒,倒进杯子里, 一只纤细的手便伸了过来,褚冉捏着高脚杯的杯柄,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酒入喉辛辣,褚冉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好辣,姜别?你故意的吧?”


    褚冉扶着吧台的桌沿,咳到眼角泛红,委屈巴巴的小样子。


    他肯定猜到她会抢走这一杯, 故意不提醒看她笑话, 姜少?爷恶劣的小心思过了多少?年都不加隐藏。


    姜别?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下酒瓶,桃花眼浸润着昏暗的灯光, 目光缱绻,再加上他早就喝了点酒, 稍微眯眯眼,那眼神就格外勾人。


    “朋友说这酒有特殊的喝法,想试试吗?”


    褚冉半信半疑,总觉得他没憋什么?好屁。


    姜别?眉梢扬起,一副遗憾的神情,“不想就算了。”


    褚冉被?他拿捏了,激将法对她而言太有用,“试试呀,你教?我。”


    她把杯子递给他,玻璃杯的杯沿沾了女人的口红印。


    姜别?眉眼耷垂,抬头?喝了一小口,舌尖的味蕾感受到酒精的刺激,他侧过头?,对上褚冉清亮的眼睛。


    她好奇地?凑近了些,正要开口,面前的男人忽然俯身,嘴唇被?封住,褚冉愣了秒。


    姜别?轻捏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逃离。


    褚冉也只是轻微挣扎了一下。


    她的胳膊被?引导着,环住了姜别?的脖颈。


    褚冉恍然响起在去?往京州的飞机上,少?年捂住她的耳朵,声音沉静地?让她“张嘴”。


    那时他的眼神纯净,不带丝毫欲念,她却隐秘地?设想,姜别?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若是情动难忍之?际,该是多么?迷人。


    但?他很少?喝醉,除了婚宴那晚,褚冉提前回到房间,换掉身上繁琐的敬酒服,拉开衣柜,里面挂着的睡衣皆是清一水的红色。


    纱质的,纯棉的,甚至还有两?根带勉强遮住隐私部位的情趣内衣。


    褚冉暗叹酒店服务太过人性化了,红着脸找出一件最正常的去?浴室洗澡。


    姜别?回来的很晚,贺随和两?个伴郎把他送回房间,巴厘岛的夜静谧苍茫,他们将人安全送达,张罗着去?当地?的酒吧消遣。


    姜别?喝了酒很沉默,比平时的话更少?。


    他沉默地?走进浴室,沉默地?打开花洒,沉默地?站到水流中。


    除了没脱衣服,这个程序完美极了,找不出任何他是个醉鬼的痕迹。


    褚冉回过神,连忙走过去?,意识到什么?后,脚步在浴室门前戛然止住。


    姜别?抬眸,隔着水幕凝视她。


    “你没脱衣服。”褚冉尴尬地?转过脑袋不去?看他,“脱了衣服洗澡。”


    褚冉穿红色很好看,衬得她皮肤莹白似雪,及腰的长发拢在左肩,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整个后背露出来,蝴蝶骨像振翅的蝴蝶。


    姜别?无动于衷。


    过了半分钟,褚冉没看到该有的水雾,猛然发觉这人开得凉水!


    她服气,不多犹豫走进浴室,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跟一个醉鬼计较。


    关闭花洒,褚冉低着头?扯开他的领带,好在姜别?很听话,任由?她慌乱地?给他脱衣服。


    衬衫脱掉,姜别?时常锻炼,腹部肌肉匀称,褚冉瞄了眼,没数错的话是八块,胸肌也很大?,每天被?衬衫包裹住,简直暴殄天物。


    褚冉心跳乱了一拍,手指摆弄腰带,就是弄不开。


    她不得已蹲下,姜别?没料到她的举动,目光落在女人的发顶上,眉心重重跳了下。


    “起来。”他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褚冉仰起头?,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我弄不开,你自己弄。”


    姜别?的耐心被?酒精催磨,直接伸手把她拉起来,反手抵在墙上,混沌之?余,还存有理智,用另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不等褚冉讲话,男人略显急促的气息伏在她耳畔。


    姜别?沙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走?”


    褚冉意图推开他的手臂垂落。


    似乎也没想在她这得到答案,又?或许将此刻当成一场梦境,姜别?的声线有些颤,他明明不是在控诉,那样冷然的语调却让褚冉愧疚极了。


    “褚冉,你真的可以做到不在乎所有人。”


    他闭了闭眼睛,薄唇轻蹭了下她的耳垂。


    他们在京州的酒店里接过吻,这是姜别?的小习惯,褚冉的眼眶瞬间被?酸涩感挤占。


    她松开紧抿的嘴唇,声音无波无澜,“姜别?,我没有其他办法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挽留,她会舍不得。


    她怕又?被?妈妈管束起来,被?当个商品一样卖出去?,她就是自私地?只考虑了自己。


    听到她的回答,姜别?发狠似的咬住她的肩膀。


    褚冉吃痛,隐忍住的眼泪滑落,她没有推开他,感受到疼痛感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他柔软的嘴唇亲密相贴。


    褚冉抬手,手指摸着他沾了水有些硬的发梢。


    “做吗?”她的话语直白极了。


    不论是出于他们两?人现?下的关系,亦或是……残存的旧情难忘,这漫长无垠的深夜,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想念都被?无限放大?。


    回应她的是姜别?激烈的吻。


    睡裙坠落在地?,褚冉被?亲的膝盖发软,她把头?埋在姜别?的肩窝,开口时声音又?娇又?软,“别?在这……”


    姜别?将她打横抱,回到卧室,两?人身上沾了水。


    他用毛毯帮她仔细擦干净,简单的动作都像调情。


    那夜,窗外皎白的月光越过窗纱轻盈跃入,纠缠着彼此的目光,姜别?的黑眸望进了她心坎里-


    翌日清晨,一道夺命手机铃声炸响。


    褚冉伸手去?拿手机,闭着眼睛接听,那端响起韩助理严肃又?正经的声音:“老板,《Super idol》的制作人攒了个局,魏经理那边打算让程清清和苏若去?参加。”


    褚冉皱眉,把手机扔给旁边,“找你的。”


    她起床去?洗漱,昨晚闹得太狠,大?腿根的酸涩感差点让她跪在地?上。


    褚冉嘶了口气,扬起拳头?锤了锤大?腿,而后冲床上半睡半醒的男人挥拳头?。


    姜别?一向?浅眠,旁边又?睡了个不老实的女人,她翻身那秒他就醒了,突然觉得褚冉隔空冲他挥拳头?的模样有点可爱。


    他悄悄弯起唇角,看着她一瘸一拐走进卫生间。


    “去?公司再说。”开口时,韩助理隐约品到了一丝被?搅扰的不悦,赶忙挂断电话。


    《Super idol》是由?星空TV牵头?创办,那位制作人在业内也是出了名的老色鬼,助理告知褚冉周四?的晚宴,询问她是否出席。


    褚冉打开语音通话的免提功能放在桌上,对着镜子用粉底液遮住脖子上的红痕,“其他导师去?吗?”


    小柔说:“我去?打听一下。”


    遮到一半身后响起脚步声,姜别?懒散揉着头?发,拐进卫生间,眯起眼端详她。


    良心回归,道歉:“下次我轻点。”


    褚冉气急,想打他,仰着脑袋没留神,骨节处“咔嚓”一声。


    她嚎出声:“呜……扭到脖子了。”


    姜别?叹气,左手抚住她的脖颈,右手轻轻揉动骨节,趁她不注意又?是一扭。


    又?是“咔嚓”一声。


    褚冉瞪大?眼,捏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极有预兆地?移到她嘴边,捂住,男人皱眉,有点起床气:“别?叫。”


    褚冉:“……”


    姜别?垂眸,不禁想到昨晚她求饶的声音,喉结滚动两?下,“不然别?人会以为我在杀猪。”


    褚冉翻了个白眼:“你能说句人话吗,姜少?爷?”


    这个遥远又?陌生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在褚冉口中听到过了。


    两?人皆是一愣,再加上昨晚故地?重游,曾经深藏的记忆就像碎片被?拼接成完整的画面。


    褚冉别?开眼睛,“那个晚宴,感觉像皇上选秀。”


    姜别?扯动唇角,漫不经心道,“你不需要去?,我会安排别?人替你。”


    褚冉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让练习生去?赴宴的。


    苏若和程清清才是大?学生,其中有一个已经走了弯路。


    虽然苏若对她有着不知名的敌意,褚冉还是不想她的天赋被?埋没。


    “我跟去?看看吧。”至少?她在旁边,那些人会稍微忌惮些。


    姜别?思忖片刻,松口应了:“你想去?也可以。”


    到了公司,艺人部的魏经理早早召集起这批练习生交代后日晚宴的注意事项。


    褚冉推门而入时,只剩下苏若旁边的座位。


    她走过去?坐下,拉开椅子,看到女孩百无聊赖在个人档案的背面画画。


    “想好初舞台的节目了吗?”褚冉随口问道。


    苏若画画的动作顿了秒,侧过头?,笑容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想好了。”


    她眨眨眼,偏棕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褚冉,毫不掩饰她的坏心。


    “《写给父亲的散文诗》,我选这首歌。”


    温差(4)


    027.


    褚冉从未在?娱乐圈公开过身份, 无人知晓她?的父亲便是艺术圈的大拿褚常青。


    褚家分崩离析的隐秘仅是上流圈的饭后笑谈,自然?传不到苏若耳中。


    褚冉觉得是自己敏感了,苏若选择《写给父亲的散文诗》作为初舞台的曲目很明智, 跳出情爱的庸俗套路,歌颂亲情, 确实会让人设更加稳固。


    褚冉没讲话, 苏若就耐心等待。


    “您觉得不妥当吗?”她?尽量保持谦逊的口吻。


    褚冉摇头, 淡笑了声:“挺好的。”


    苏若听到她?的回?答,嘴角的笑容立刻收起, 有种?挑衅失败的挫败感。


    魏经?理确是没料到褚冉会答应出席晚宴, “这次就劳烦褚经?理帮忙照看这两个孩子了。”


    褚冉扯出个虚情假意的笑, 客气回?应道:“举手之劳。”


    会议结束,魏经?理抬步离开会议室,他走?到门外, 脚步顿住,皱着眉头转过身,“还愣着?”


    他看着程清清,女孩脸上闪过慌乱,四面八方的目光瞬间?锁定她?,知道她?和魏经?理关系的员工见怪不怪,那些不知道的立刻询问同事,得知两人的裙带关系, 眼神变得鄙夷。


    程清清的脑袋埋得很低, 匆促收拾好东西,小步跑过去。


    “老魏四十岁了吧?程清清才多大。”


    “我听说魏经?理的妻子今年?刚怀二胎, 那小姑娘怎么想的,破坏别人家庭。”


    “你情我愿的事, 别讨论了。”


    大家结伴离开,褚冉也跟着起身,苏若紧随其后,“褚经?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她?们两人,苏若在?她?面前站定,“初舞台每位导师都会有一个最佳学员的名额,您会考虑选择我吗?”


    褚冉对上女孩清凌凌的眸子,品味到她?话中的深意,蹙眉,“你是担心我会区别对待?”


    苏若不置可否。


    褚冉好气又好笑,她?这是被一个后辈质疑职业素养了吗?


    “我会客观公正地对待每一位学员。”她?言尽于?此。


    褚冉走?进电梯,习惯性摁了顶层,忽然?想起她?的办公桌回?到了工作室里,不需要?再和姜别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也就是说,除非特殊情况,她?在?公司一整天都见不到姜别了。


    他忙起来,有时候也不回?滨江华府,两人再次回?归塑料夫妻的相处模式。


    褚冉盯着电梯按钮发呆,直到电梯到达顶层,电梯门打开,韩助理的脸出现在?眼前。


    “太太?是有东西遗漏了吗?”他贴心询问。


    褚冉敛神,“有份文件要?姜总签字。”


    韩助理低头看了她?空空的手,“那……文件呢?”


    褚冉坦然?自若地回?:“哦,忘记拿了。”


    韩泽:小夫妻的情趣他一介凡人是不太懂。


    想见面还要?找个正经?严肃的托辞。


    回?到工作室,小柔带领一众工作人员鼓掌欢呼,“欢迎冉姐脱离苦海——”


    褚冉迟钝的神经?线条被高?昂的声音震了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夸张了,继续工作吧。”


    坐在?办公室里,褚冉还有几分不适应,她?撑着下巴发呆,被电话铃声强行拽回?思绪。


    桌上的内线,她?清了清嗓子接通:“您好,褚冉工作室。”


    那端沉默片刻,男人沉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刚才来找我了?”


    褚冉:“……”


    她?大脑卡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姜总日理万机,这种?小事韩助理还需要?汇报吗?!


    姜别低笑了声,故意拖长音调折磨她?脆弱的神经?,“工作室的文件不是一向?由?制作部一起呈交吗?”


    所以,她?来找他签署文件的借口不成立!


    褚冉深吸一口气,语气颇为咬牙切齿:“姜总,您到底想说什么?”


    “有事找我?”他也不绕圈子。


    其实?就是担心褚冉有难以言明的麻烦,为了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也不找他帮忙。


    但这话落到褚冉耳中,就多了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味。


    聪明如姜别,怎么会猜不出她?是习惯了。


    他一声不吭把她?的办公桌搬到顶层,两人日日相见,而后又亲手打破这份习惯。


    让她?直面自己的内心,看不到他的时间?变得异常煎熬。


    习惯被养成,又被打乱,简直是一种?折磨。


    褚冉扯动唇角,故意掐细嗓音,学那些女人谄媚的话术:“姜总,我可太想念您了,所以不由?自主上去看看您,不可以吗?”


    话音落下,一段磨人的寂静横亘在?电话两端。


    褚冉能听到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而后,是逐渐放大的笑声,他故意压在?声音,丝丝缕缕的,令人耳膜发痒。


    褚冉面无表情:“你笑什么?”


    姜别:“没什么。”


    他沉吟一声,指尖转着的笔掉在?桌上,抬眸望向?对面,褚冉曾经?办公的区域又变成了整洁的会客区。


    八个碍眼的人形立牌被韩泽丢去了垃圾回?收站。


    刺眼的光束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挤入,落到眼底,缀满融融暖意。


    他弯唇,诚心建议道:“我再让人把你的桌子抬上来?”


    “嘟嘟嘟——”


    褚冉直接挂断了电话。


    工作室最近没有承接新的合作,褚冉戴上耳机听了几首最近的新曲,快餐式的风格经?不起考究,她?索性去听苏若的一些翻唱作品。


    点击进入个人专栏,鼠标碰到“小褚冉”相关的词条,网页跳转入熟悉的界面。


    属于?她?的百科介绍已经?由?“华语女歌手”变为“音乐制作人”。


    出道两年?,没有任何桃色新闻,但她?太过顺风顺水,一群娱乐记者捕风捉影地开始探究她?的家世?背景。


    沈瑜的告别演唱会结束,褚冉正式出道,褚母不关注娱乐圈新闻,一群姑姨打来电话才得知。


    褚母寒心极了,甚至觉得她?出道后的身份更与?戏子无异,于?是勒令她?不准回?家。


    这倒是迎合了褚冉的心思。


    不用回?到那个倍感束缚的牢笼中,她?以为能自由?自在?畅游在?广阔的世?界。


    然?而并不是,她?以为的旷野藏污纳垢,圈里的资本对公司施压,要?求她?出席各种?晚会、宴席。


    身后是一座泡沫堆砌的假山,公司忌惮褚家的势力,不敢真的让褚冉接客,却?抵不住那些投资人的威慑。


    褚冉看出经?纪人的为难,“阿陈哥,我知道你尽力了。”


    她?开始逢场作戏,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熟稔地与?资方推杯交盏,逐渐成了她?以前最厌恶的那类人。


    毫无真心实?意可言。


    申城说小不小,上流圈的交际场所就那么几个,褚冉有次被灌了一杯烈酒,胃里灼烧不适,她?跑去卫生间?催吐,扶着墙走?出来那秒,抬眸看见走?廊尽头的少年?,他被人簇拥包围,身旁是一群长辈,在?笑脸恭贺他考入顶级学府,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那是高?考结束后,褚冉第一次见姜别。


    他又恢复了初次相见的模样,神情寡淡,疏朗的眉眼间?蕴着浅淡的笑意。


    一一回?应了长辈们的祝贺,转身离开那秒,笑意尽数散去。


    他走?到露台,拿出口袋里的烟盒,靠着栏杆抽烟。


    捏在?手中的银质打火机,是从褚冉手中收缴的那枚。


    他一直舍不得用。


    褚冉心中垒起的墙壁,在?看到姜别的第一眼轰然?坍塌。


    不管逃离到何处,她?都好累,回?头突然?发现,在?明德念书的那半年?竟然?是她?最轻松、最开心的时候。


    身边有朋友,哪怕她?表现出拒人千里的态度,被她?踹了一脚还能和她?笑嘻嘻打趣的李勋好像小甜豆,贺随翻墙出去上网被抓住,面无表情在?讲台上念诵违心的检讨也非常好笑,他一本正经?念到最后,冷冷抬起头,视线径直投向?最后一排:“在?此,感谢我的好兄弟姜别亲手将我逮捕。”


    全班哄堂大笑。


    褚冉没忍住也低笑出声,她?撑着下巴看向?被控诉的姜某人。


    “最是无情姜少爷。”她?一边叹气,一边笑着评价。


    深秋时节,申城难得有艳阳高?照的天气,薄雾冥冥,阳光像被蒙在?一层塑料纸中。


    姜别凌厉扫过来的眼风被这朦朦光线衬得有些异样的柔和。


    “我对你还无情?”他语调散漫,试图提醒褚冉她?每次逃寝去驻唱是谁在?打掩护。


    褚冉悻悻摸了摸鼻尖。


    姜别哼笑一声,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一副被冤枉后的无辜委屈姿态。


    他控诉着,“褚冉,你没有心的。”


    “……”褚冉彻底不敢吱声了。


    在?明德的那段时日,褚冉身后有靠山,她?不用惧怕任何事情。


    姜别会替她?兜底,无条件的选择保护她?。


    连最好的兄弟都能亲手逮捕的无情之人,对她?处处留情。


    褚冉下意识地,想迈步走?过去,想到他身边跟他说:“姜少爷,我真的好累啊。”


    但迈出第一步,她?从镜子里看到狼狈的自己,佝偻着脊背,步履蹒跚,哪是褚冉该有的样子。


    褚冉慢慢站直身,她?亲手选择的这条路,为了能解脱能自由?,不惜推开了他。


    姜别怪她?、怨她?,都很正常。


    褚冉自嘲一笑,转身走?回?包厢,身后忽然?想起物体碰撞、碎裂的声音,她?脚步顿住,侧过头,看到姜别扔掉了那枚打火机。


    动作决然?,不带丝毫留恋。


    回?到包厢,主座的位置换了旁人,那位一直灌她?酒的高?管在?一旁陪笑。


    “那位是星途的姜董。”经?纪人审视着她?的神情,“姜家少爷今日办升学宴,这才能借机把他请过来坐坐。”


    但褚冉的眼底无波无澜,“是挺巧的。”


    桌上,众人的关注全在?姜董身上,话题围绕星途下一季度的造星计划展开,褚冉胃里不舒服,埋头吃饭。


    不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


    “褚冉,你母亲最近身体可好?”姜董语气亲切,好似一位相熟的长辈同她?谈话家常。


    褚冉愣了秒,礼貌回?复:“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三言两语间?,其他人看向?褚冉的眼神多了几分客气和探寻。


    能与?姜董相熟的家世?,必定非富即贵。


    那位为难她?的高?管脸色煞白。


    “褚小姐是不舒服吗?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他们的语气也变得恭谨起来。


    从那之后,褚冉背后有姜家撑腰的传闻在?圈内流传,递来的宴会邀请不再强制要?求她?出席。


    回?去公寓的车上,经?济人笑着说:“那位姜少爷对你,还真是用情至深。”


    “我跟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褚冉不由?得加重音量,更像是在?提醒自己,“这种?话以后不要?讲了。”


    温差(5)


    028.


    周四晚宴, 公司的造型师拿着两件准备好的礼服到工作室,褚冉随手指了?件白色鱼尾长裙,中?规中?矩的款式, 不至于太夺人眼球,毕竟今晚的主角是两位练习生。


    化完妆, 司机在楼下等, 褚冉上车后, 询问:“她们两个不一起吗?”


    司机迟疑了?秒,实言道:“魏经理送她们去了?廊桥水榭。”


    上流圈子的那群人有固定的玩乐路数, 正?规的晚宴前有热场的舞会, 宴席结束后的派对更是鱼龙混杂, 意志不坚定的小姑娘容易误入金玉堆砌出的迷障歧途。


    褚冉蹙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魏经理的路子?太野, 那两个小姑娘招架不住的。


    车子?缓慢向会场驶去,她犹豫片刻,开口:“送我过去。”


    廊桥水榭与会场相隔一条街,作为圈内出名的私密会所,安保齐全,绝不会有娱记涉足。


    入场需要专属定制的VIP名片,每一场舞会都有价格不等的门票。


    价格越高?,上台的舞者穿的衣服越少。


    但最终的结果一样?, 在舞台上脱到□□, 没经验的女孩还会有一片底裤,却也向外界昭告, 那是一朵不曾被人采撷的玫瑰。


    褚冉只?是下意识觉得,苏若的天赋不该浪费在这上面。


    她应该纯粹的享受音乐, 褚冉将她视作被遗弃的自己,那个为了?自由,假借对音乐的热爱逃脱束缚,最后却迷了?路的自己。


    车子?停在廊桥水榭门前,夜幕垂坠,天边高?悬一轮明月,收回目光,视野陷入冰冷的钢铁森林中?。


    褚冉捻起裙摆,进门时,递给侍者会员卡片。


    “褚小姐,里面请。”侍者恭谨引路,舞厅中?的观众基本已经散了?,他直接带她去包厢,“魏经理在海棠厅。”


    褚冉颔首,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她太敏感,总觉得走廊中?的空气清新剂是为了?掩盖淫靡的气息。


    她闭了?闭眼,上到五楼,侍者推开包厢的房门。


    刺耳的电音撞击在耳膜上,褚冉抬眸望进去,包厢极大,环绕房间一圈的沙发坐满了?人,电子?屏幕前还有个小型舞台,年?轻女人动?作热辣,肩膀上挂着的肩带摇摇欲坠。


    男人们左拥右抱,怀中?的女人半推半就。


    褚冉走进包厢,鱼尾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步步摇曳,远远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那不是褚冉?她怎么?来了??”


    “难不成想复出,最近好多女艺人都有复出的打算。”


    “我还是第一次见她本人,看照片觉得跟林余薇没差别,这样?一看……”


    褚冉无视耳畔的讨论声,径直走到旁边的空位上。


    右手侧是曾经的经纪人,“阿陈哥。”


    如今他已是娱光娱乐的艺人部?经理。


    褚冉爱惜嗓子?,也不爱喝酒,阿陈递给她一瓶果汁,“这种场合不适合你。”


    “我们公司来了?两个女孩,见到了?吗?”褚冉环视四周,却不见苏若的身影。


    阿陈下巴抬起,点了?点不远处:“那个程清清是老魏的人吧。”


    褚冉淡然?颔首,阿陈笑了?笑说:“看着和兔子?似的,在台上跳舞,才脱到一半就哭了?。”


    褚冉沉默,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些,“苏若呢?”


    “她?”阿陈意味深长道,“通透、聪明,压根不在乎的。”


    苏若享受舞台,不管是唱歌,亦或是半小时前的表演show,阿陈慢条斯理补充:“廊桥水榭的那些节目,你知?道的。”


    褚冉问:“她选了?什么??”


    苏若头顶“小褚冉”的光环,还未出道就积攒了?非凡的人气。


    她毫不怯场,眼神?拉丝。


    “酒杯舞。” 阿陈抿了?口酒,缓声评价道:“她比你当年?大胆多了?。”


    褚冉挑眉:“我们魏经理也这样?讲。”


    阿陈却看不透苏若,舞会开场前他曾借机攀谈两句,苏若不缺追捧,看气质谈吐,也非一般家境培养出的女孩,若说褚冉选择出道是为了?自由,那苏若是为了?什么??


    阿陈毫不吝啬对苏若的评价:“浑身都是谜团,引人去靠近、解读。”


    褚冉从未否认过苏若的魅力,甚至许多网友认为苏若青出于蓝。


    阿陈遗憾摇头:“苏若的光芒太刺眼,就显得程清清过于暗淡了?,这不,韶光影视的刘总就暗示了?一下,老魏就把人送边上去了?。”


    褚冉哪会错过程清清怯懦的神?情。


    她外面的罩衫湿淋淋的,估计是舞台节目留下的水,薄纱半遮半掩,她瑟缩在沙发角落,小手退拒着刘总靠过来的身子?。


    魏经理倒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褚冉扯动?唇角,笑意嘲讽,这条路是她亲手选的,早该料到会被魏经理如此对待,怨不得别人。


    刘总那边显然?喝得烂醉,他理智丧失,一双手游走在女孩的腿上。


    程清清红着眼眶,努力隐忍着。


    “刘总的癖好特殊,在圈子?里也不是秘密。”


    褚冉遥遥对上程清清那双澄澈的眼瞳,她的眼神?总是落寞的,视线相触及,程清清低下了?头。


    没有任何求助的意味,她也知?道是咎由自取。


    褚冉莫名想到了?打火机被姜别扔掉的那晚,她的欲言又止和沉默退缩。


    人生总有万般的无可奈何。


    “你去帮帮她吧。”褚冉轻叹一声,“阿陈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阿陈似乎早就看出她的不忍,唇畔的笑容温和,两人共事多年?,深知?彼此的性格。


    “小姑娘,爱管闲事可不是好习惯。”他起身往那边走。


    褚冉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沉重的心绪放轻了?许多。


    程清清的麻烦解决了?,剩下苏若,她连人影都没看到。


    正?巧,苏若是今晚的话题中?心,周围不乏讨论的人。


    “跟魏经理来的另一个小姑娘,什么?来头?”


    “一般人得不到她,咱们就别想了?。”


    “不过我看她刚才和郑总监一起出去了?,你说会不会……”


    郑总监就是星空TV负责《Super idol》选秀的主事人,褚冉皱了?皱眉,起身往包厢外走去,没打算去打扰苏若的好事,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包厢令人作呕。


    会所的隔音做得极好,离开房间,被电音摧残的耳朵得到休息。


    褚冉揉了?揉耳垂,拐过T字型的走廊,一阵寒风铺面。


    有人推开了?窗户,她抬眸望过去。


    男人西装革履,姿态松散扯着领带,眉眼间深藏不耐。


    而他面前的女孩仰着头,眼睛被灯光衬得亮晶晶,她仰视着他。


    眼底的倾慕简直要溢出来。


    这两人,褚冉都不陌生,一个是她的接班人,另一个……是她的枕边人。


    苏若的手指捏住姜别的衣袖,大胆踮起脚尖。


    褚冉承认,看见苏若凑过去的那秒,她心跳恍然?加速。


    这种失序的心跳声只?持续了?两秒。


    因为姜别,轻易躲开了?苏若的示好。


    女孩一脸委屈,瘪瘪嘴巴:“什么?嘛,装醉都不买账。”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苏若主动?示弱,“算啦,谁让你是姜别呢。”


    姜别薄唇轻弯,眉眼间的淡漠却丝毫不减。


    他屈肘,另只?手拂开袖间被她捏起的褶皱,“装醉?”


    苏若眨了?眨眼睛。


    男人不留情面地冷笑一声,“确定不是装傻么??”


    走廊寂静,耳畔仅有呼啸的风声。


    风中?裹挟的凉意令姜别的声线听起来凉淡极了?,话语中?满含嘲讽,褚冉没忍住笑出声,姜少爷一如既往的嘴毒,苏若怎么?想不开了?。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喜悦浮现得多么?无厘头。


    女人细碎的笑声传入耳中?。


    姜别压了?压眉心,连眼帘都懒得多抬一寸,“还打算听多久?”


    褚冉被抓包,敛起唇角的弧度,扬起手挥了?挥,“抱歉,恰好路过。”


    姜别深深睨了?她一眼。


    苏若被姜别嘲讽时,白皙的小脸仍能笑意相迎,转头看见褚冉,脸色霎时沉下去。


    在湖色礼外,第一次见苏若上到姜别的商务车,褚冉就看出这姑娘的心思。


    苏若对姜别有想法,根本不需要多加揣测。


    即便不是苏若,也会有其他的仰慕者,长相美艳者有之,体贴温柔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姜别,不曾做过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事情。


    他的人品和教养,给了?这段婚姻莫大的安全感。


    就因为他恪守原则,褚冉会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段婚姻。


    那她,刚才为什么?会紧张呢。


    脑海中?浮现出姜别曾说过的那句——“她很?像你。”


    十七八岁时的褚冉。


    被淡薄寡情的姜少爷区别对待的褚冉,曾经疯狂的和他拥吻的褚冉。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太好了?,好到只?要她愿意隐忍一时,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顺利的话,他们可以在同一所大学念书,美满地度过四年?青春,然?后结婚。


    不顺利的话,她被送出国外念书,依着姜少爷的性格,他也会陪她到异国他乡。


    褚冉不喜欢别人为自己牺牲,打破原有的计划为她妥协。


    但她也是个正?常人,会觉得亏欠,也会后悔。


    褚冉唇瓣抿紧,看着苏若一步步走过来,擦肩而过时,她好像听到女孩自言自语:“就差一点,可惜咯。”


    是啊,换成旁人,哪会有机会拂上姜别的衣袖。


    一股涩意悄然?从心尖蔓延开。


    褚冉愣在原地许久,直到姜别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他垂眸,眼神?沉静:“姜太太,你看清楚,这不是捉奸现场。”


    褚冉长睫轻轻颤抖了?下,没忍住伸手,柔软的手指拉住他。


    姜别声音停顿了?秒,有些好笑。


    “我没出轨,怎么?一副要被抛弃的样?子??”


    他反手牵住她,声音轻飘飘的,“这可不像你啊,褚冉。”


    温差(6)


    029.


    一整场晚宴, 褚冉都心不在焉。星空TV遍邀业内精英,其中不乏音乐界的前辈。


    宴席上推杯交盏,一些曾经合作过的音乐人递来的酒杯, 褚冉不能推辞,酒过三巡, 醉意朦胧。


    褚冉撑着额头, 闭眼假寐。


    偏偏有不看眼色的人凑上来, 是一个男偶像团体。


    “褚、褚经理!”


    队长被推搡出来,迫不得已开?口唤醒在浅眠的女人?。


    褚冉眉心微皱, 眼帘缓慢掀开?。


    眼前这群小孩她并?不陌生, 因为前不久, 他们的人?形立牌还被她立在姜别?的办公室里,用来当防护的屏障。


    褚冉犹豫几秒,开?口问:“有事?”


    队长脸上蔓延出绯色, 昏暗的灯光也无法隐藏他的紧张与羞赧,“褚经理,我敬您一杯!”


    言罢,也不管褚冉赏不赏脸,端起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而后,站在他身后的六位队员,齐刷刷复制同样的动作,颇有种士兵喝断头酒的悲壮感?。


    喝完, 七个活生生的小男孩齐齐九十度鞠躬——


    “褚经理, 以后请多多指教!”


    阵仗太?大,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褚冉顿时?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她实在喝不下了?, 但这七个小男孩过于真诚了?……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在看?。


    褚冉动了?动手中的杯子,正想客气地抿一口。


    眼前腾空伸出一只手来,男人?的手指修长,握住高脚杯的杯柄,骨节突显分明。


    “别?喝了?。”


    姜别?刚从繁冗的应酬中脱身,身上也沾满酒味。


    褚冉当然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无非是代表星途娱乐将两位练习生介绍给真人?秀的高层。


    苏若换了?件礼服,白色长裙,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但年轻就是资本,她安静站在姜别?身边,既不亲昵,也不疏远,就恬然仰着头,笑意吟吟听他讲话。


    褚冉心中那股涩意无法消退。


    看?到他们,总会想起那些前尘往事。


    褚冉眼中流露出一点?藏不住的无奈和遗憾,她轻轻挣开?姜别?的手,“我没事。”


    姜别?薄唇抿住,拿她没办法,只好掀起眼帘,凝重的目光移向那群,对他而言也不陌生的脸庞。


    褚冉看?到姜总的眉心肉眼可见地跳动一下。


    她唇角压不住笑,小声嘀咕:“你说这酒该不该喝?”


    低头不见抬头见,做了?快半个月的邻居,怕是这群小男生的脸都时?常出现在姜少爷的梦里吧。


    姜别?气场全开?的模样太?过凛冽,这群男生招架不住,纷纷垂下头,恭谨道:“姜总。”


    褚冉问:“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队长小心翼翼瞅了?眼老板,低声说:“我们想……跟您的工作室合作。”


    这个男团的经纪约签在星途,前两张专辑皆是公司制作部负责,成绩平平。


    褚冉去年将工作室挂名星途,经她手制作的歌曲,连连斩获当年的新曲奖,更是将一位不知名歌手捧到一线,今年连开?七场演唱会,皆座无虚席。


    他们想重新蹿红,褚冉工作室是最好的选择。


    姜别?实在不想看?见他们的脸,言简意赅道:“这不是谈公事的场合。”


    老板发话,没人?再敢吱声。


    队长肩膀遗憾地垂下去。


    褚冉舔了?舔唇角,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酸酸的醋味,她笑吟吟转过头,刚想调侃一句,不远处,苏若走近,“姜总,星空TV的小许总找您。”


    姜别?淡睨她一眼,颔首:“知道了?。”


    褚冉笑意略僵,有些掩饰性?质地扒了?扒长发。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姜别?垂眸,喝过酒,眼神很柔,看?着她因醉意泛红的眼角,褚冉有种被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揉蹭的感?觉。


    也许是对视的时?间太?久。


    旁边的苏若有意打断:“姜总?”


    那股被压抑住的酒精迅速上头,强烈攻占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褚冉起身,拎起手包,“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先?走了?。”


    姜别?蹙眉,抬步走到她面前,虚虚拦住,“先?回家,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谈。”


    平心而论,姜别?对她永远有最足的耐心,即便他被琐事缠得焦头烂额,还能语气平和跟她讲话。


    今天的晚宴他完全可以派韩助理来的。


    为什么要亲自出席呢。


    褚冉发现,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大度。


    “很重要的事。”褚冉绕开?他,脚下的高跟鞋踩得格外响,背影挺直,特别?像跟父母赌气的小孩子,“你别?管我。”


    姜别?扶了?扶额头,没忍住笑了?声。


    他招来韩助理,“看?着点?,别?让她有危险。”


    韩泽看?了?眼那群伺机上前攀谈的人?,“那这边?”


    “我来应付。”姜别?紧了?紧领带,再抬眼时?,眼底的温情尽数消散,“你只需要看?好她。”


    韩泽颔首:“明白。”-


    褚冉不想回家,离开?会馆,她深深吸了?口室外清新的空气,翻开?联系人?列表,把冤大头闺蜜喊出来陪她。


    明薇兴致冲冲地问:“喝一杯去?”


    “好啊。”褚冉靠着车门,窗外迤逦而过的霓虹映照入眼底,她索性?闭上眼睛,“薇薇,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和姜别?结婚。”


    明薇怔愣了?秒,将车速放缓,“怎么突然这样想了??”


    如果是完全的陌生人?,没有感?情基础可言,她在这段婚姻中就能保持随性?洒脱的状态。


    但奶奶给出的所有候选人?中,她根本没有考虑其他人?。


    只是因为姜别?出现在了?名单中,她才?愿意去相亲。


    她以为七年的时?间,足以磨灭掉姜别?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


    却没料到,用时?间忘记的人?是经不起见面的。


    “我好像变得贪心了?。”褚冉轻喃,太?阳穴开?始作痛。


    她晃了?晃脑袋,扯动唇角笑了?声,“也可能是喝了?酒,变得感?性?了?。”


    明薇沉默。她们两人?大学结识,在异国他乡,两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因音乐结识。


    明薇写歌,褚冉唱歌,她们在伦敦街头表演,每次都会吸引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男生。


    其中不乏优秀之?辈,对褚冉展开?猛烈的追求。


    她不为所动,眉目冷然,拒绝掉所有好意。


    那时?明薇就知道,她心底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从不问询,因为怕触及褚冉心中的伤心事。


    后来,有次跨年夜,褚冉喝多了?,明薇扶她回房间。


    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国内的一则新闻,大致内容就是姜别?空降星途娱乐,公司内部大换血。


    右侧是男人?西装革履的照片,面容清隽疏朗,是褚冉会喜欢的模样。


    回国后,褚冉被家庭琐事困扰,起初对相亲之?事颇为抵触,明薇以为她会抗争到底,出差一个月回国,再见好友,无名指上的戒指璀璨亮眼,褚冉撑着下巴,说话时?是笑着的,“薇薇,我要结婚了?。”


    连褚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那时?的神态,真的很像一个与心爱之?人?结婚的小女人?。


    湖色礼气氛热闹,快到凌晨,场子里人?头攒动。


    她们这刚找到卡座坐下,还没点?酒水,经理出现在旁边:“是褚小姐吗?FP的成员在包厢等您。”


    FP就是那七人?团队,褚冉狐疑,他们跟踪过来的?


    明薇恰好在追一部恋综,很吃FP队长的颜,作为一名资深弟控,明薇按捺不住,“带我去看?看?,我想见他们很久了?。”


    奈何明薇在星途的对手公司工作,能见FP艺人?的机会渺茫。


    褚冉好笑地奚落一句:“季总知道会伤心吧?”


    明薇翻了?个白眼:“随他怎么想。”


    跟着经理往包厢走去,一推开?门,被频闪灯晃得眼晕,待视野大亮,齐刷刷站成一排的男孩子扬声喊:“姐姐们晚上好!”


    合着刚才?在会场,还是收敛过的效果。


    小队长先?直起身子做自我介绍:“我是FP的队长林星哲,姐姐们可以叫我小哲。我的三围是XX\\\\XX\\XX,胸肌腹肌都有……如果姐姐有哪里不满意,我可以继续锻炼!”


    话说到后半段,白皙的小脸更红了?。


    褚冉木然在原地,突然有种误入怡红院的错觉。


    剩下几个成员挨个报上自己的三围。


    明薇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拉着褚冉到沙发坐下,FP的颜值没得挑,出道两年就能跻身二?线不是没有道理。


    得到队长的暗示,队员们一拥而上,殷勤地给两位姐姐倒酒、剥橘子,就差递到褚冉嘴边喂她了?。


    褚冉脑海中浮现出姜别?那双冷然的黑眸,脊背一寒,她连忙躲闪,“不必了?。”


    林星哲尴尬地拿着手里的橘子,“姐姐,我们来玩骰子吧?”


    明薇似笑非笑睨着他,好心提醒:“你们褚经理在国外留学那四年,玩骰子就没输过。”


    队里的门面扬声调侃:“哲哥,你敢不敢赢冉姐一局?”


    林星哲连忙说:“冉姐玩得开?心就行?。”


    褚冉也倍感?无聊,一闲下来脑袋里都是姜别?的脸,她深感?这种状态煎熬,决定转移注意力,“行?啊,我们玩点?刺激的,我输了?喝酒,你输了?……”


    队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哲哥跳脱衣舞!”


    明薇愣了?秒,不用玩这么大吧?


    不等她开?口,褚冉先?应下来,她长眸半眯,一副兴致上头的模样,“OK。”


    明薇拉住她,提醒道:“你玩真的?这种事万一被捅出去……”


    褚冉拿起玻璃杯碰了?下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明薇一颤,“干什么?”


    褚冉无辜眨眼,“他脱又?不是我脱,看?看?怎么了??”


    明薇:“……”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温差(7)


    030。


    Y.G公关部收到匿名邮件, 狗仔拍下FP酒吧集体私会不明白富美的照片,同?时,身处湖色礼的韩泽发来短信:【姜总, 太太和明小姐进?了包厢,经理说里面是FP的成员。】


    姜别看了眼经理发送的照片, 两个女人的面容被拍得模糊不?清, 但?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鱼尾裙, 确是褚冉无疑了。


    这个角度一看便是在包厢内部拍摄的,哪是什么娱乐记者, 分明是哪位成员心怀恶意?, 觉得以?此能威胁到公司, 好让高层出面说服褚冉,帮他们团队制作下一张专辑。


    姜别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备车, 去湖色礼。”


    秘书立刻去办。


    司机将人送到湖色礼门口,侍者上前拉开门。


    姜别躬身下车,走进?一层大厅,拿出手机拨通褚冉的电话。那端长久不?接,好在韩泽记下了包厢号,引他去房间。


    两人停在门前,韩泽推门的动作停顿一瞬,转头看向老板的眼神有些淡淡的忧虑。


    “老板, 您亲自来。”他往旁边让了让身子。


    姜别冷眼觑他, 直言不?讳戳穿:“担心看到不?该看的?”


    韩泽为年终奖担忧,立刻说:“怎么会, 我?相信太太不?会这样做的。”


    边说,边看了眼姜总的头发:嗯, 还?好不?是绿色的!


    姜别不?多?犹豫,直接推开门,震耳的电音仿佛踩在他的耳膜上乱舞。


    桌边围着几个男人,被簇拥在中间的男生上身□□,漏出薄薄的腹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倒是闲情逸致,脸颊被酒精熏红,优雅交叠双腿摆弄骰子。


    背景音太过喧闹,他们玩得正起劲,没人注意?到门口出现的人。


    姜别脸色沉沉,一言不?发走到褚冉身边,单手拉住女人纤细的胳膊。


    林星哲理智尚存,抬头发现Boss出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老板……”


    明薇出去上厕所的功夫,正主就找上门了,她头皮发麻,作为同?犯,十分愧对姜总,“冉冉今天心情不?太好,多?喝了几杯。”


    心情不?好?他看她是心情大好。


    办公室的人形立牌看不?够,还?和真人玩起脱衣舞来了。


    姜别冷淡的面容松懈几分,“我?知道了,谢谢。”


    褚冉的酒品不?错,喝醉后就乖乖趴在他怀里,等上了车,悄悄缩到角落,脑袋枕着车窗。


    车轮压过缓冲带,那颗脑袋“咯噔”一声碰上玻璃。


    褚冉唔了声,可怜兮兮抱着头。


    在车上因为有外人在,姜别一直沉默,等司机将车停在家门口,他躬身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拦腰抱起她。


    酒精麻痹神经,褚冉的反应也慢了一拍。


    她愣愣拽着他的衣服,小声嘟囔:“你要带我?去哪啊,我?还?没看到裸男呢。”


    姜别踢开门,返身将她压在玄关的墙上。他捏住女人的下巴,逼她清醒。


    “看清楚我?是谁。”他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褚冉一愣,心中积攒的委屈放大膨胀,她嘴唇蠕动了下,眼眶渐渐泛湿。


    玄关昏暗,姜别没能看到她眼中的闪烁,手中的力道也不?松懈,直到手背感受到湿润,他像触电般,猛地松开手。


    褚冉咬着嘴唇,肩膀止不?住颤抖:“……你喜欢谁都好,就不?能是苏若。”


    她的声音细微,姜别没听清楚,俯身到她那,压低声线轻声哄着,“好了,别哭了。”


    他不?哄不?要紧,一哄她所有的委屈就像找到宣泄口。


    哭腔抑制不?住,声线颤抖,醉后的思绪不?清,这句话却说的格外清晰。


    “姜别,你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从重复那日开始,他语气中的坚定,会让她误以?为过去许久。


    有人还?在原地等着她。


    这次姜别听清楚了。


    他缓慢过滤掉她说的每一个字,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突然钝痛一下。


    褚冉伸手推开他,抱住自己不?让他碰,“你就是报复我?!”


    姜别垂至身侧的手攥成拳,歪头无力地笑了声。


    “褚冉,你倒打一耙的功力不?减当年每天更新都在企 鹅裙吧巴三泠柒期五三六。”他伸手捏了捏女人柔软的腮帮,“今晚是谁差点被戴了绿帽子,嗯?”


    在醉酒的褚冉这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她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还?不?是你和苏若——”


    姜别打断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柔声道,因为声音太过温柔,褚冉起伏不?定的情绪忽然回?归正常,她仰头定定看着他。


    “那你,能不?多?看她这一眼吗?”


    怀里的人努力了许久,挣扎了许久,从嘴巴里挤出这句话来。


    姜别没忍住,唇畔溢出沉碎的笑声。


    褚冉强行找回?脸面:“绝不?是我?太小心眼,主要是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一哪天被曝光,对姜褚两家都不?好。”


    姜别问:“只有这个原因吗?”


    褚冉眼神飘忽,重重“嗯”了一声。


    姜别沉叹一句:“不?是因为你吃醋了?”


    褚冉拔高音量,宛如被踩住尾巴的奶猫骤然奓毛了,“明明是你吃醋才把我?绑走的。”


    为什么喝醉酒了,也那么小心翼翼,一点都不?坦诚。


    姜别懒得和醉鬼刨根问底,主动承认道:“对,是我?吃醋了。”


    褚冉长睫颤抖,嘴唇翕和数下,面对他的坦荡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慢慢卸下防备,手指轻轻拉动男人的衣摆,觉得姜少爷尊贵的体面是不?太能容忍这顶绿帽子,更?何况她只是想……气他一下。


    姜别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俯身,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


    唇瓣沿着女人小巧的鼻尖向下,每一个吻都怜兮无比。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褚冉,你当我?是死人么?”


    褚冉下意?识去看他,“我?——”


    尾音悉数被堵在柔软的唇舌中。


    姜别摁住她的后颈,这次的吻激烈又凶狠,牙齿咬着她的唇肉,褚冉吃痛,伸手去推他。


    结果力道太小,双手被锁住,但?女人的指甲很尖,擦过姜别的下颌,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姜别“嘶”了声,松开她,反手摸了摸被抓伤的地方。


    “看不?到裸男,很生气?”他指着那道红痕,“姜太太,多?少带点个人恩怨了。”


    褚冉:“……”-


    窗外高悬一轮圆月,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跃进?房内,恰巧落在褚冉的眼皮上。


    她睫毛轻颤了下,打算翻身避开,靠近床畔的那只手却移动不?得,一股牵制力将她桎梏在原地。


    褚冉懵懵然睁开眼睛,房间内仅开了盏壁灯,还?是最低档的光亮,姜别蹲在床边,额前的黑发随意?散落,半遮住他凌厉深刻的眉眼。


    他捏着她的手指,“别动。”


    最后一根手指的指甲在指甲钳的咬合下断裂,褚冉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姜别!!!”床上的女人一蹦三尺高,“我?新做不?久的指甲!”


    就这么被他剪!掉!了!


    褚冉看着光秃秃的手指,眼一闭栽倒在床上。


    姜别收起指甲钳,一层柔暖的光束落在他眉眼间,衬得眼神温情脉脉。


    “我?修得指甲不?好看?”


    褚冉脸朝下,趴在枕头上,把手指挪动到眼睛前面,每个指甲的弧度都完美极了,看得出美甲师的强迫症十分严重。


    她欲哭无泪,果然是睚眦必报的姜少爷,她不?过是挠了他一下。


    褚冉悄悄挪动视线,看了眼他的下颌角。


    姜别贴了个创口贴,说实话,特别的欲盖弥彰。


    她重新把脸埋进?枕头,试图当个瞎子,顺便装作不?记得今晚发生的一切荒唐事情。


    但?姜别不?打算给她装傻的机会,耳畔响起细细簌簌的响动。


    褚冉脑袋动了动,用余光偷瞄,发现床边的男人在一言不?发地脱衣服。


    睡衣被他扔到床尾的沙发上,灰色的裤子格外显腿长,他手指搭在裤腰处,单膝跪在床上,敏感捕捉到褚冉的视线,侧目睨过来。


    褚冉被抓包,直接光明正大端详起来,“你什么时候有裸睡的习惯了?”


    姜别掀开被子,一股偏凉的风灌进?来,褚冉瑟缩起身,移了移身子,给他让开点床位。


    下一秒,她的脚腕被捉住。


    褚冉浑身僵住,他的掌心很烫,灼烧着她脚腕处娇嫩的皮肤。


    褚冉刚想挣扎,手肘支住床铺,上半身仰起来,一抬头便对上了姜别沉黑的眼瞳。


    她一顿,连忙垂下眼,男人经常锻炼的八块腹肌冲入眼帘,他们□□时常关灯,褚冉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观赏他的身材。


    “还?满意?么?”姜别漫不?经心的询问。


    褚冉脸红,别开眼说:“凑合。”


    “要摸一下吗?”他在旁边躺下,语气愈发正经。


    褚冉:“……不?了。”


    姜别伸手抱住她,下巴埋在她肩窝,“嗯,就喜欢看别人的。”


    褚冉快被逼疯了,索性闭上眼装死。


    身后,男人沉静的声音缓慢流淌在寂静的夜色中。


    “褚冉,我?有必要回?答你昨晚的问题。”


    “不?是我?想结婚才选择了你。”


    “是因为你,所以?我?才选择结婚。”


    褚冉的心脏随着他话语中的重音跳动。


    她张了张嘴唇,感受到环住她腰际的那只手源源不?断传递来热度,嗓子仿佛被胶黏住,有些话就堵在嗓子眼,吞咽不?得。


    “所以?,你也是还?有一点喜欢我?的。”斟酌许久,褚冉鼓起勇气问出来。


    姜别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收紧了手臂的力道。


    胸膛与?她的脊背紧密相贴。


    他讲话时,胸腔的震鸣清晰传来,“你能忘记过去的事吗?”


    褚冉摇头,“忘不?掉。”


    姜别亲了下她的发顶,闭上眼,话音里添了明显的笑意?,“巧了,我?也是。”


    所以?,被她亲手斩断的情份,可以?一点点拼凑完整,最终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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