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不期沦陷 > 30-40
    天鹅的梦


    裴渡垂眸, 眸光一路滑下,掠过她纤细浓密的睫毛,继而停在饱满鲜艳的唇瓣上。


    水盈盈的浅红色, 像果冻似的。


    他对女孩子的化妆品不是很了解,却由衷地认为这个颜色相当衬她。


    分心一瞬,收回手的速度也缓了一秒。


    轻咳一声,裴渡故作镇定:“抱歉,刚刚有人跑过去。”


    这点?梁吉葵当然知?道, 可超强的自尊心作祟,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很娇羞的一幕, 下意识摸了摸滚烫的面颊,含糊不清地“喔”声。


    没?有在楼梯口耽搁很久,裴渡带着钟老先生开的药房去了抓药的地方。


    将单子递给玻璃窗里面的人后, 才转过来对她解释:“亲自煮太耗费时间,医馆的人会提前煮好配成中药液,这样回去加热一下就能喝。”


    听见“中药”两个字梁吉葵一个头三个大,表情委屈:“这得一天?喝几袋啊?”


    看出来了她的怯意, 裴渡笑笑:“一天?两袋就好,这是半个月的用量,之后要再来复查一次。”


    一天?两次喝半个月?


    要命,居然有三十袋!


    从中医馆离开后,裴渡原本想?着送大小姐回家, 但路程刚过半, 却听见后者表示要去另一个地方。


    听完她报的名字, 裴渡重复道:“理发店?”


    “对啊, 我?想?去染个头发。”


    裴渡挑眉,有些?意外?, 但偏头看清她的表情,便也没?有多问。


    临下车时,梁吉葵又回头问:“今天?晚上的局你去吗?”


    裴渡想?了想?:“不一定,得看我?这边什么?时候结束。”


    梁吉葵抿了下嘴角,道:“行吧,我?本来还想?着你要是去捎我?一路呢。”


    “我?争取早点?结束。”


    她的话才落地,他的声音就紧跟着接上来。


    干脆利落,态度明确。


    仿佛生怕晚说一秒钟,就失去了这么?个机会似的。


    想?到这个可能,梁吉葵咧起?嘴角,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为了我?才重新做决定的吗?”


    裴渡莞尔,口吻认真?且自然:“只能是你。”


    梁吉葵承认,这一刻,她骄傲的羽毛被抚慰得相当舒服。


    这个人总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为之动容、着迷,乃至上瘾。


    简直就像是引诱大天?使路西法坠入地狱的撒旦一样。


    无法无天?。


    可……如果这真?的是地狱,那她倒是觉得滋味还不赖。


    转身进入理发店的第一时间,她听到了手机有新消息的提示音,滑开一看,嘴角轻扬。


    裴渡:【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她敲字:【那要是我?结束了你还没?结束吗?】


    那边回复得依然很快:【那就得辛苦小梁总来接我?了。】


    直到按灭手机屏幕,她的笑意也始终难压。


    /


    采访结束的时间比预料中的早,裴渡看了眼腕表,在心里估算时间。


    “裴总,明耀科技的艾总派人来说,想?见您。”助理唐柯走过来。


    裴渡淡淡道:“拒了吧,不见。”


    唐柯点?头,又道:“对了,刚刚梁氏那边也有人打电话,说想?约您的时间。


    “梁氏的人?哪个?”


    “就他们那位叶董啊,听说在董事会里挺有声望的,地位仅次于梁董事长。”


    裴渡眯了眯眸,想?起?那位叶董的形象。


    今天?上午见着本尊时,虽然他端得一派慈祥和?蔼,可那双眼睛却实在算不上温良恭俭让,甚至,杀气腾腾。


    有关?梁氏内部?的事他也知?道不少,梁爷爷虽然是董事长,但因为近两年身体不太好,除了处理公司一些?非常重大的事情外?已经不经常出现?了。


    而在董事会里,也潜移默化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梁氏到底是京市赫赫有名的大集团,内部?关?系鱼龙混杂,也难怪梁爷爷将锻炼小梁总的第一选择定在了不仅能完全掌握,而且足够有挑战性的子公司。


    但,雏鹰之所以历练是为了将来的搏击长空。


    有些?东西,她迟早是要抢回去的。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之前那次的画面,是以“小梁总男朋友”回老宅那次,老爷子不仅一语中的拆穿了他们的伪装,并且严肃地落下他们不合适的结论。


    除此之外?,他们还达成了一个赌约。


    老爷子希望他能帮她,其中第一项,就是清君侧。


    所以与其说是赌约,不如说是考验。


    对于这点?,裴渡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生于名利场,长于名利场,更是周旋于名利场,可他,一点?也不喜欢名利场。


    梁爷爷说他是个天?生的商人,有着不容置否的天?赋,但,他很厌烦这份天?赋,可偏偏又觉得,如果这个天?赋可以帮到她,那么?可太好了。


    他甘之如饴。


    巴不得能成为她一辈子的当仁不让。


    从蕖商的总部?大楼离开后,裴渡驱车前往那家理发店。


    路上还收到几条大小姐发来的催促消息,但与其说是催他快一点?,倒不如说是手机对面的人无聊了,正懒洋洋地找乐子。


    余光瞄了眼聊天?页面里的几个表情包,他无声地扯动唇角。


    二十分钟后,他准时抵达。


    视线顺势而望,却在定格住门前那道身影,时,不由得顿住。


    女?孩也注意到了他,隔着挡风玻璃的对视后,她摆摆手,小步跑进。


    “‘裴师傅’,你也太慢了,差评!”


    坐上车后,梁吉葵自顾自地系上安全带,一扭头,发现?他还在看自己的头发,撩了把发尾,狐狸眼弯成了月牙。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她美滋滋地问。


    裴渡敛神,颔首应答:“很适合你。”


    听见只有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梁吉葵登时便不爽了:“我?可是坐了好几个小时,你就不能有点?配得上我?辛苦的评价吗?”


    裴渡哑然,视线被面前的张扬赤红引得挪不开视线:“我?的意思是,因为适合你,才让它更漂亮。”


    实话说,在听到梁吉葵说要染头发时他没?太在意,毕竟现?在的女?孩子染发是件太稀松平常的事,大街上黄、棕、橘总能看到一大片。


    可他独独没?想?到,大小姐不拘一格,居然染了一头绚烂的红。


    她皮肤本来就白,今天?还穿了件黑色,配上这头招眼的红发,像极了西方传说里的恶龙魔女?。


    张扬,乖张。


    美得无与伦比。


    抵达汀月会所时,正好七点?钟。


    门前的侍应生似乎是等待已久,走上前引路。


    汀月是家私人会所在京市贵圈里名气不小,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连排游泳池和?台球厅都有。


    梁吉葵以前也来过几次,但都是被邀请的那方。


    抵达四楼的包间,一推开门,有男有女?,尽是熟脸。


    相比较她的冷淡,屋里的一圈人倒是都傻眼了。


    “还得是我?们小梁,当了一整个大学?的乖乖女?,一毕业就敞开了!”


    “这个发色好自然啊!哪家染的?”


    “亏我?以前还以为梁老爷子管的很严呢,现?在看分明是纵容!”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简单打了圈招呼,梁吉葵就被几个熟悉的女?孩子拉到一边玩了。


    裴渡则是慢条斯理地朝更里面走,还没?反应,手里就接了根被人丢过来的台球杆。


    徐疏寒半倚在墙边,下颌微抬,指向另一个拿球杆的人:“你要再不来,时绰都要连赢十局了,快点?,杀杀他锐气。”


    裴渡莞尔,拿球杆地手随着步伐调整到了一个习惯的姿势和?距离。


    走近球台,看着不远处的时绰:“来把?”


    时绰轻描淡写地看了眼他的手腕,顶级成色的玉石散发着温润清透的光泽,于白炽灯下更甚。


    说来也巧,这条五彩绳平安扣,两天?前他看见梁吉葵也戴过。


    时绰:“我?们两个玩就加点?筹码吧?不然输赢就太没?意思了。”


    裴渡笑笑:“别装,你想?要我?那块亚历山大园的地皮很久了吧?”


    没?有否认,时绰道:“我?这边的筹码是兰迪斯岛的度假村项目,我?记得梁吉葵一直想?撕这个来着,试试?”


    眸光暗了暗,裴渡兴致渐浓:“那就试试吧。”


    一个半小时后,梁吉葵堪堪从名媛堆儿里脱身。


    刚一走到台球桌附近,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疏寒指了指小房间的位置:“裴渡喝多了,在里面休息。”


    梁吉葵皱眉:“你灌他酒了?”


    徐疏寒立马撇清关?系:“他从时绰手里赢了那么?大一个项目,理应喝点?。”


    理智精准捕捉到几个字词,梁吉葵问:“什么?项目?”


    “兰迪斯岛的度假村。”这次说话的人是时绰。


    与风流占大头的徐疏寒不同,时绰的气质更冷更凛,不苟言笑,仿若清玉佛陀。


    而且相比之上大学?后才认识的徐疏寒,她跟时绰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了,是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去过时家,当时时绰作为世交的哥哥,还总是到丁家辅导他们的功课。


    听见是之前自己撕过但没?撕下来的项目,梁吉葵心里有了大概。


    也顾不上问别的,直接朝小房间走去。


    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侧躺在皮质沙发上的人。


    他身量长,腿更是修长有型,好看得没?话说,可兴许是酒劲上来,哪怕是眼下略局促的坐姿,也完全没?有察觉。


    甚至气质更为随意慵懒,混着股混不吝的帅气。


    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样子,梁吉葵好奇心大发,便没?有开灯,而是带上门蹑手蹑脚地靠近。


    最后甚至干脆双腿折叠,跪坐到了沙发上。


    小窗户离得不远,光线昏暗,月色清冷,不拘一格的晖色洋洋洒洒落在男人衣服上、发丝间,自成一派美感。


    视线一寸寸游走,最后不受控制地停在他的唇上。


    梁吉葵吞咽一口,胸口孕育出一种羞于启齿的灰色情绪。


    应该没?事吧?


    徐疏寒不是说他喝多了吗,看这架势,肯定睡得很熟!


    不断自我?安慰着,她深吸一口气,以此作为激励buff。


    不知?道什么?时候,盈凸月被飘过来的云层遮住一半,光线也顺势偏移,折到了墙上。


    墙壁分成了两种色调,白色之外?更有两道灰黑色的身影。


    出于紧张,梁吉葵闭上了眼睛,可当唇齿贴近,感受到那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后,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僵住。


    她亲了裴渡!


    天鹅的梦


    梁吉葵不敢多待, 蜻蜓点水的吻转瞬即逝。


    可身体还没坐直,后?脑就被一只大手突然扶住,下一秒, 重力失控,她?直直又栽了?回去!


    “唔!”


    再一次和他的唇碰在一处,她?瞪大了?眼睛。


    清晖充斥在房间中,光线昏暗淡漠,却点燃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愫色。


    梁吉葵不知所措地抬眸, 对上那双深邃幽黑的瞳仁。


    她?瞪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满脑子都?被唇上传来?的触感死死锢住。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裴渡占领了?绝对的掌控权,从舔舐到轻啃, 酥酥麻麻的异样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淹没。


    梁吉葵实在受不了?这么猛烈的攻势,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可当失去了?视觉,身体的各种感官反倒是呈倍数增加。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 她?下意识嘤咛出声?,偏偏一节微弱的气音刚溢出来?,男人?的侵入就变得更加汹涌猛烈。


    原本冰凉的唇肤也在悄然间变得滚烫。


    甚至也像学了?魔法似的,让她?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被亲得一度喘不上气,她?双手压在他胸前, 狠狠用力把?人?推开。


    “裴渡!”她?大口喘气, 整张脸都?冒着停不住的热气。


    裴渡隐着笑, 借月光欣赏着她?又羞又气地反应, 眸光流转:“小葵,不是你?先对我耍流氓的吗?”


    男人?的声?音沉敛温醇, 因为刚喝过酒,比平时还多了?份富有磁性的沙哑。


    他们之间离得太?近,视线稍稍一动,梁吉葵甚至能看清他唇上的润泽。


    意识到那是什么,她?更慌了?:“那、那也没有你?再耍回来?的道理!”


    “啊,原来?不行吗?”裴渡无辜地摊了?摊手,口吻也是盈满了?的委屈调调。


    梁吉葵大脑飞速旋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词安在他身上。


    ——臭绿茶!


    心里的想法不敢让他知道,她?深呼吸几?次,试图忘掉刚刚那段荒唐的记忆,刚想从沙发?上发?下去,纤细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捉住。


    罪魁祸首一用力,她?再度失去重心,生生朝他的方向歪过去。


    侧脸压到他领口位置,梁吉葵恼了?,不等开口,耳蜗就被男人?的轻笑声?填满。


    “还要继续吗?”


    “继续你?个头!”


    梁吉葵抬头,狠狠瞪过去。


    说完也不顾他是个什么反应,火急火燎地就离开了?。


    刚一拉开门,就和?迎面走来?的徐疏寒打了?个照面。


    “裴渡醒了?吗?我有事?问他。”


    “醒了?……不没醒!”


    徐疏寒皱眉:“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梁吉葵脸上飘过一团黑线:“他、他……刚刚醒了?,但是又睡了?!对,又睡了?!”


    “又睡了??”徐疏寒抿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裴渡的酒量,一瓶灌下去就倒本来?就是稀罕事?儿,居然还能差到中途再去睡个回笼?


    怎么回国后?酒量倒还缩水了??


    “行吧,那他状态怎么样?没事?吧?我让人?去拿点解酒药吃?”


    状态?


    脑袋里陡然飘出来?一团不可描述的画面,梁吉葵心脏一个激灵,恶狠狠回道:“他没事?,别管他!”


    话音刚落,原本还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暖色调的光线斜斜倾洒,顺势落在他的头顶、肩峰。


    与当代受人?追捧的异域系浓颜帅哥不同,裴渡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更为柔和?清隽,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东方美学。


    尤其是不动声?色间,颇具风雅。


    三庭五眼黄金比例,内敛矜贵的气质更是加分项。


    听见开门的声?音,梁吉葵条件反射回头,目光恰好落在他唇角,眼睛唰的一下就瞪大了?。


    “你?跟我过来?!”


    说着,她?一把?拉住裴渡的手腕,把?人?又拽回了?小房间了?,沿途几?步路气势如虹,很能看出几?分惊慌失措。


    厚实的木门被脆生生关上,梁吉葵把?人?压到门前,顺手去摸灯的开关。


    啪嗒一声?。


    整个房间仿若被金灿灿笼罩。


    她?抬眸望着裴渡的脸,心情极其复杂。


    刚刚在这儿时光线昏暗看不清,她?是万万没想到,这男人?的嘴巴上居然沾了?自己的口红!


    鲜艳的红色晕染开,似花似蝶。


    要命!太?要命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聚集地,裴渡抬手抚了?下唇角位置,心中了?然。


    梁吉葵板着脸,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纸巾。”


    目光微动,裴渡用下颌指了?指不远处茶几?上的抽纸盒。


    连着抽了?两张,她?很快走回来?,抬着脑袋将其中一张对折两次,用边边角角捋着他的唇形,仔细擦拭。


    两人?靠得太?近,彼此的气息相互缠绕,久久难分。


    耳边是他细微的呼吸声?,梁吉葵心乱如麻,一边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一边又骂着破口红怎么这个时候防蹭防掉色能力这么好了?!


    思绪还没回笼,她?的腰上被覆上一只手,轻轻一用力,仅剩的距离也立马变成负数。


    梁吉葵倒吸一口凉气:“裴渡!”


    裴渡扬眉,盎然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没收回手不说,指腹还故意贴着她?的后?腰摩挲两下。


    动作轻柔,偏偏行为暧昧到了?极致。


    神经线开始全线崩盘,梁吉葵想躲,可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稍一挣脱,他的力道便?收拢得更紧。


    见她?总算乖下来?,裴渡眯了?眯眸,笑意始终。


    “不继续擦了??”他问。


    气呼呼地乜过去,梁吉葵没好气道:“你?这么有能耐倒是自己擦啊!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下一秒,男人?上首垂俯,薄唇贴近她?耳廓:“那我要是偏要呢?”


    一如既往的温柔儒雅,却字字句句都?是不容置否的乖张狠厉。


    还没来?得及适应他大反差的样子,便?又听见他问:“为什么偷亲我?”


    这一秒,好像又变成了?梁吉葵熟悉的“小裴哥哥”。


    她?顿住,心虚答道:“想亲就亲咯,还需要理由啊?”


    被这个理不直气也壮的理由气笑,裴渡轻叹一声?,扬起另一只手去抬她?下巴:“小葵,我的心脏受不住你?这样。”


    “梁吉葵,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男人?眸光过于炙热,梁吉葵被看得心底发?慌,下唇被死死咬住,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见她?不愿意给答案,裴渡又叹了?口气,道:“小葵,我可以等你?正式答应我,但下次不许这样了?,我真的怕我忍不住。”


    哄小孩的调调。


    被自己的形容惹笑,梁吉葵弯着嘴角:“我还以为,男人?都?很喜欢女孩子投怀送抱,而且是这种不需要负责的。”


    “可我想负责任。”


    裴渡答得不假思索,下一秒,一触即分的吻落在她?额头,点到即止。


    “纪念一下好了?,我的初吻诞生在7月26日,距离梁吉葵小姐的生日还有一个礼拜。”


    梁吉葵不语,胸口深处的野兽摩拳擦掌。


    书上说,温柔刀,刀刀取人?性命。


    她?之前觉得这话只适合形容貌美的女性,可现在看,放在男人?身上依然奏效。


    甚至,恰如其分。


    天鹅的梦


    那天的?事过?去没多久, 梁吉葵就被铺天盖地的工作压得不成型。


    要不是三?餐被裴某人监督着吃,她觉得自己少说也能瘦个七八斤。


    把这事儿和当事人说?了后,对方反应廖廖:“你要是真想减肥, 我可以带你去健身房,节食想都不要想。”


    梁吉葵努努嘴:“健身房还是算了,我突然对当下的身材体重特别满意!”


    裴渡笑了下,抬手将?摆在茶几上的?合同递过?去:“给,兰迪斯岛的?度假村项目。”


    接过?那一沓纸, 梁吉葵两眼放光,一口一个“小裴哥哥”, 喊得裴渡心底发慌。


    视线掠过?她欣喜的?眉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下周二是你的?生?日,有什么安排吗?”


    梁吉葵挑挑眉:“哎呀, 裴总想约我时间啊?真抱歉哦,我行程还挺满的?,匀不出来给你的?那份。”


    黄昏时分的?橘色余晖透过?落地窗侵入客厅,有一部分落在她的?发丝间, 鲜艳的?红调更?为灿烂。


    “你手里那份合同只有一半。”早就料到了大小姐的?脾气,裴渡不疾不徐地从?身后取出另一半,还存在在她眼前?晃了两圈。


    眉尾一抖,梁吉葵窝火:“小气鬼!小心眼!”


    毫不在意她的?骂法,裴渡坐的?随意慵懒, 白色的?宽松短T一尘不染, 衬在他?身上竟生?出几分男大学生?的?清新帅气。


    “姓裴的?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是吗, 说?来听听。”


    梁吉葵眼睛一转, 想到了个刺激他?的?好?点子:“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找男模!就去找那些又高又帅身材还好?的?,就找年纪小听我话的?那种, 可不像某些老男人,啧啧,都快三?十岁了!”


    长?眉微皱,浅淡的?“川”字平地乍起。


    实话说?,裴渡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很在意年纪,觉得这些事顺其自?然就好?,可当听见那三?个字眼从?她唇中?蹦出来的?时候,心脏还是抽了一下。


    “我距离三?十还有四?年。”他?一本正经地纠正。


    才不理会他?的?话,梁吉葵吐了吐舌头扮起鬼脸,盎然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刁蛮娇纵模样?。


    “我们?两个还差了四?岁呢,跟那些二十出头的?弟弟比,你确实是算‘老’了呀!”


    所以……她真的?嫌他?老?


    裴渡的?心脏罕见地挤出丝丝缕缕的?窒息感,连拿剩下一半合同的?手也僵住。


    而这一僵,正好?被梁吉葵逮到机会,一溜烟的?功夫就易主?了。


    没有察觉到面前?人的?异样?,梁吉葵晃了晃手里的?白纸黑字:“那就谢谢裴总啦!”


    看着她欢快跑走的?背影,裴渡的?面色更?加阴沉。


    /


    “我很老?”


    忽然听见他?这么问,徐疏寒和时绰皆是一顿。


    毕竟从?月份上来算,他?们?三?个里,裴渡甚至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尤其是徐疏寒,比他?还大了将?近一周岁。


    时绰面不改色:“二十六和老不搭边吧,谁说?你老的??”


    “小葵说?的?。”裴渡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住半边脸,莫名郁闷。


    徐疏寒“嗐”了声:“梁吉葵那性格脾气你还不知道,基本比她大一天她就觉得对方老。”


    “再说?了,这玩意儿都得看参照物的?,你和三?十岁的?人比自?然年轻。”


    三?十岁……


    再一次听见这个词,裴渡嘴角一抽,说?不出来得不爽。


    “说?起梁吉葵,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


    “听说?梁老爷子前?几天接回来一对兄妹,看那架势,貌似关系不简单?”


    裴渡眸光一敛,神色比之先前?也更?为严肃:“没内幕,别打听。”


    “没内幕?这话你自?己听着信吗?”徐疏寒乐了:“有人已经拍到那对兄妹的?长?相了,我看过?照片,跟咱们?小梁总倒是有几分相似。”


    虽然徐疏寒平时吊儿郎当的?,可家教使然,他?从?来不会传空穴来风的?八卦,更?何况这事儿还有关梁氏这棵京市最粗壮的?大树。


    沉默良久的?时绰也道:“照片我也看过?,拍到的?不仅有那对兄妹,还有个中?年男人,那个人我记得,是梁吉葵的?亲生?父亲。”


    话止于此,怎么着都算明白了。


    当年嫌弃梁大小姐是女孩的?那个父亲,在“离家出走”数年后,带着非婚生?子回来了。


    /


    梁吉葵是生?日当天接到爷爷电话的?。


    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喊她回家吃饭,她问怎么了,爷爷那边又死活不说?。


    电话挂断,她将?手机屏幕又切回和贺敏的?聊天页面。


    在花里胡哨的?正中?间,赫然落着两张诡异角度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的?四?个人除了爷爷外,就是一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女,以及一张她只在老宅书房相簿里看见的?面孔。


    虽然时过?境迁,可从?五官细节上来看依然不难辨认,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照片下面,是贺敏发的?消息:【我靠,这是你爷爷吧?那对男女什么情况啊!】


    【这两天圈里可都传疯了,说?你爸带着两个私生?子回来和你争家产!真的?假的??】


    【放心!姐们?肯定站在你这边!】


    懒得回复,梁吉葵索性按灭了屏幕。


    回老宅的?事她没有告诉裴渡,除了他?人还在公司外,更?是她出于私心地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毕竟这种破事,还挺难以启齿的?。


    呼出一口浊气,她起身去拿车钥匙。


    从?市区到京郊,车子足足开了近一个点。


    倒也不是远到这种程度,只是她的?心太乱了,根本不敢踩油门,连方向盘都打得磨磨唧唧,一路上听了无数遍后面车的?喇叭声。


    白色的?跑车稳稳停下,她刚下车,还没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裴渡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去阿瑞斯那边签合同了吗!


    心脏乱跳如雷,她错愕地甩上车门,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


    “你为什么——”


    “梁爷爷让我来的?。”


    他?先一步供出答案,说?完,裴渡无奈地叹口气,试着去拉她的?手:“小葵,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生?分。”


    “可、可这些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家事啊!”


    “如果只事关你自?己,爷爷为什么还让我来?”


    被他?问蒙了,梁吉葵倒是真的?答不出来。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裴渡用力握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掌心、手背的?凉意驱散干净。


    “小葵,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说?得认真,眼神也溢出滚烫色泽。


    被她看得心跳加速,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倒悬,甚至脸骨骼都变得一团乱麻。


    这种感觉,怪异,却又让人无比上瘾。


    真是奇怪啊,明明差不多的?话不久前?就有人跟她发过?,可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星火点燃一般难熬。


    两人越过?小花园,在距离正门只有三?步之遥时,默契地松开了彼此。


    刚走进玄关,梁吉葵就听见爷爷气势如虹的?嗓门:“小葵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就察觉到沙发上几道富有深意的?目光刷刷刷地朝自?己打过?来。


    “爷爷。”她喊了声,换好?鞋走过?去。


    梁爷爷看见她和裴渡是一起来的?,盘核桃的?手多弹了两下,面色一动,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介绍道:“这是小葵的?男朋友,裴渡。”


    听见陌生?小辈的?名字,梁治明显意外:“爸,这是咱们?家的?私事,不好?让外人——”


    “你哪里来的?脸喊我爸?”


    到底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哪怕上了年纪,梁爷爷依然端着张不怒自?威的?凶狠模样?,一双眼睛没有大多数老年人的?浑浊,反而异常干净清澈。


    且更?为富有杀气。


    “你当年为了那个女人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是你爸!”


    说?着,老爷子冷笑一声:“现在倒是哭着回来喊我爸,也对,企e裙八叭散〇其弃呜叁柳整理上传走是为了外人,回来还是为了外人,在你心里,什么时候把我、把小葵放在眼里!”


    那点私心被指摘了个底朝天,梁治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只能安静地坐着。


    不远处的?梁吉葵看着这一幕,竟然无端生?出笑意。


    她偏头,小声道:“我爷爷这么威风的?人,居然会生?出这种怂包。”


    说?完,她又看向另一边的?两个人,心情说?不尽地烦躁。


    巧的?是,她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她。


    只是一边是正大光明地打量,一边是佯装无心地偷瞄。


    “爸,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可孩子是无辜的?!菲菲和阿瑾是我的?孩子,更?是您的?孙子,您不能不管他?们?啊!”


    梁志声量很大,一大串吐出来听得老爷子只头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那两个拘谨身影。


    平心而论,他?对这两个孩子的?确下不去狠手,除了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外,他?眼下确实需要这么一步棋。


    他?要的?是梁氏清除蛀虫,让他?的?小葵不用像他?当年那样?周旋在卧,如果想要达成这个目的?,那这两个孩子,他?必须得安顿好?。


    要不然,后面的?“将?军手”,可就不方便下了。


    想到此处,鹰隼般的?眼睛更?为锋利。


    轻咳一声,他?抬手:“小葵,你来认识一下,他?们?两个也算是你的?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


    梁吉葵嗤笑一声,毫无顾忌道:“爷爷,我是独生?女,哪儿来的?弟弟妹妹。”


    不等梁老爷子开口,作为父亲的?梁志先不乐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他?们?是我的?孩子,当然是你的?弟弟妹妹!”


    “你又算什么东西?”


    梁吉葵眯起眼睛,笑意混着十成十的?嘲弄:“你不是走了吗,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啊?就为了带着你的?两个非婚生?子回来恶心我吗?”


    “你当年不是嫌弃我是个女孩吗,那怎么现在反倒是为了另一个女孩求到爷爷这里?”


    她今天没心情化妆,简单涂了层防晒就来了,可即使如此,依旧明眸皓齿,明艳张扬。


    尤其是板着脸时,本就攻击性极强的?五官更?仿若锋利的?刀剑。


    直逼人死穴。


    其实对于“父母”这两个身份,梁吉葵从?小就没有多大的?概念。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享受过?父母在身边的?日子。


    她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产后抑郁自?杀了,跳楼自?尽。


    这事儿还是后来她懂事后,偶然听人提起的?。


    至于她的?父亲,简直像个笑话一样?。


    他?甚至还是导致母亲产后抑郁的?罪魁祸首。


    从?婚内出轨算起,第三?者就连怀孕的?时间都只比妻子慢了一个礼拜。


    继而又是重?男轻女,当初因为知道她是女孩,出生?后连着三?天看都不愿意看她。


    以至于最后,甚至为了第三?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远走高飞。


    最开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梁吉葵只觉得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有人能放弃亿万家产,选择去贫困潦倒。


    而作出选择的?理由,竟然只是因为那个私生?子比她多了个器官。


    再后来,她彻底明白了。


    其实都是因为所谓的?爱。


    因为对那个女人有爱,所以他?心甘情愿离开,因为对后来的?孩子有爱,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来。


    可他?爱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唯独不愿意去爱他?真正的?妻子呢?


    随着慢慢长?大,她学会了独立,像刺猬一样?用一根根坚硬的?刺将?自?己那柔软的?肚皮保护起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那段过?去,甚至都不允许自?己去想。


    她不想让人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梁吉葵,原来没有人爱啊。


    连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愿意爱她。


    重?新想起那段过?去,梁吉葵只觉得可笑,看着面前?的?人,她又觉得可悲起来。


    她以前?想要的?东西、想见的?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就算他?回来了,在她看来,也只觉得无比恶心。


    “爷爷,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至于那两个人,我不承认。”


    说?完,她一把拉住裴渡的?手,才不管在座的?其他?人是个什么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反驳爷爷,也猜到老爷子背后可能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但她不后悔。


    她承认,自?己还是太弱,做不到对着那几张脸喜笑颜开,再顺着剧本表演一出合家欢大团圆,一想到这个戏码,她只觉得恶心。


    从?老宅离开后,梁吉葵的?心情还没有得以平复。


    开车的?裴渡一直在注意她的?状态,眉心蹙起:“小葵——”


    “别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她果断打断,深呼吸两次,拼尽全力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送我回家好?吗,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这样?的?梁吉葵,裴渡从?没见过?。


    破碎,脆弱。


    像个千疮百孔的?木偶娃娃,哪怕被透明胶带绑了十几层,却还是轻轻一碰就顿时七零八落。


    /


    把梁吉葵送回家后,裴渡掉头回了阿瑞斯科技总部。


    他?今天原定计划是要见几个重?要客户,但事发突然,特地让助理将?会面推到了下午。


    等忙完一切后,他?又把助理喊进办公室。


    助理唐柯:“裴总,怎么了?”


    “去帮我订个蛋糕,少奶油,多水果,造型上最好?讨女孩子喜欢一些。”


    唐柯一愣,毕竟作为工作助理,他?很少为裴渡处理这么私人的?事。


    见他?迟疑,裴渡眯了眯眼睛:“我描述的?不够详细?还是你希望换个人到你这个岗位,重?新听我说?一遍?”


    “我马上就去办!”


    火速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唐柯深吸一口气。


    要命,怎么感觉今天的?裴总心情不是很好??


    三?十分钟后,裴渡带着蛋糕回到了羲和公馆。


    直接略过?自?己的?那一层,他?按了她所在的?楼层数字。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贴在大门上字条——


    【别来烦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默念一遍,裴渡不自?觉莞尔。


    还真是地地道道的?京市人,连写字都不忘加上儿化音。


    随手从?西装胸前?领口里拿出钢笔,他?轻描淡写地落下一行字:【抱歉,我做不到】。


    他?知道她家的?密码,只按了一遍就推门而入。


    客厅没有开灯,甚至还用厚实的?窗帘将?落地窗整个遮住,周围漆黑一片。


    裴渡的?眉皱得更?厉害。


    放下蛋糕,他?打开灯,直接找去她卧室的?方向。


    果然,就连大小姐的?房间门上都贴着和先前?那张差不多的?字条。


    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料定他?会进来。


    似是听到脚步声,屋里的?人发出声音,好?像是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不是都说?了让你别进来吗!”


    裴渡试着转了下门把手,确认房间没有被她反锁后,又将?门拉回了原先的?结实:“大门密码没换,卧室也给我留了门,你是真的?不想见我吗?”


    说?着,他?轻叹一声:“小葵,我听见了,你的?灵魂在向我求助。”


    天鹅的梦


    梁吉葵到最后也没有开门。


    只隔着被子, 含糊不清道:“你想进来就进来吧。”


    裴渡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只脚刚迈入卧室,他就被浓厚地酒精气熏得身形一顿, 视线微偏,落在床边、地上的空酒瓶上。


    红酒、啤酒、白酒,各个牌子数不胜数。


    他在德国多年,对酒种自然有研究,也看得出来, 小梁总这一晚上的豪饮,一套房就这么被喝没了。


    除了散落一地的酒瓶之外, 不远处大开的窗户也让他心慌。


    浅色的窗帘被吹得东摇西晃,房间的主人却蜷缩在床上,半点走下?来关窗户的意思都没有。


    十八楼的风异常喧嚣, 偏偏今天晚上还是个阴天,气象多了几分妖气。


    裴渡没辙,将窗户关好后才?走到床边:“醉了没?”


    “那点酒怎么可能醉。”梁吉葵嘟嘟囔囔地说着。


    俯首看着她?只露出一半的脑袋,裴渡墩单膝蹲下?, 微仰头看去:“你空腹喝了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


    话?音刚落,一个方形抱枕就被凶巴巴地砸过来。


    裴渡眼疾手快,将抱枕接进怀里?, 更靠近她?一些, 音色更柔:“胃会不舒服的。”


    “不舒服就不舒服!疼死拉倒!”


    梁吉葵脱口而出, 语气恶狠狠, 像是漫画里?的女巫在念诅咒人的咒语一样?。


    可与?漫画不同,被她?编排的人, 是她?自己。


    “不许乱说,”裴渡难得板起脸,试着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小葵,我以前同你讲过的,你不能这么欺负自己的身体,它?会很委屈。”


    “可我也很委屈啊!有谁问过我啊!”


    中气十足之下?,是数不清的呜呜咽咽:“凭什么我就是被抛下?的那个,凭什么这么多年不吭不响,凭什么现在带着新的孩子回来了,凭什么啊!”


    “我就是那个最多余的人!我就不应该存在!自从我出生,家里?就没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为了生下?我,妈妈就不会自杀,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环境,爷爷当年也不会生病了也要应酬!全都是因为我!”


    “梁吉葵,这些根本不是因为你!”


    实在是听不了她?这么否定自己,裴渡将人一把拥进怀里?,一颗心软成了稀巴烂:“小葵,你听我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无法控制这些事!”


    酒精作祟,梁吉葵的四肢都晕乎乎的,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连脑袋也变得不清楚起来。


    她?只感觉到面前的人在抱着自己,抱得特别紧,就跟生怕她?下?一秒会飞走似的。


    喝得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她?的反应力也极速降低,鬼使神差之下?,她?尽力抬起双臂回抱回去。


    于无声中,将这些拥抱凿得更为紧实。


    有些意外她?的回应,裴渡的声调缓和?下?来,掌心顺着她?红色的头发?,从后脖颈到脊骨,一下?一下?地抚顺轻拍。


    “记得吗,八年前你对我说的话?,‘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耳边又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裴渡没有强硬地打断,只继续以顺气的动作一遍遍轻抚。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别再说什么你是多余的人那种话?了,全天底下?,你最值得好好活着。”


    “小葵,你真的特别好。”


    ……


    依偎在她?怀里?,梁吉葵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多了几分清明,错愕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扫视一圈,头疼得厉害。


    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喝到最迷糊的时候,裴渡来找她?了……再后来,他好像还抱了她??


    太多的连续片段在这一刻幻化为残缺碎片,她?扶着脑袋,艰难地从房间走出。


    “醒了,”裴渡站在客厅里?,刚帮她?简单收拾完卫生:“你先坐,我去盛碗醒酒汤。”


    酒劲还没退干净,梁吉葵走起路来脚底发?虚,几乎是一路扶着东西走过来:“几点了?”


    刚说完,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个沙哑到跟破钟似的声音是她?的?!


    耳根一红,也顾不上害羞,连着轻咳几声清嗓,仿佛刚刚那一幕并不存在。


    裴渡端了只小碗过来:“距离你的生日过去还有三分钟,倒是来得及。”


    梁吉葵一愣,不等问来得及什么,目光就扫到被他放在餐桌上的四四方方外包装。


    透明的外罩,里?面的水果蛋糕清晰可见。


    她?鼻子一酸,板着脸:“吃蛋糕会胖!”


    “那就先许愿,待会我去给?你下?碗长寿面。”


    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噎住,梁吉葵撇撇嘴巴,捧着醒酒汤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放下?小盅,她?起身走向餐桌,落座后,托着双腮看他点蜡烛。


    在距离零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一簇小小的火苗被电量。


    绚烂的红橙色摇曳生姿,客厅的主灯没开,只留了餐厅侧面的一盏单脚落地灯,斑驳光阴顺势成形。


    男人的侧脸被倒映在墙壁上,轮廓算不上清晰,但又蕴着不可思议的美感。


    连影子都能抗住这么个怪异的角度,就皮囊而言,他倒真的是上上乘。


    梁吉葵想到这儿,不自觉乐出声。


    裴渡掀睫:“笑什么?”


    “就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帅哥伺候我,还挺舒服。”


    “这回不嫌我老了?”


    梁吉葵愣了一秒,眨眨眼,有几分恼羞成怒:“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


    没在意她?的控诉,裴渡抬手,将蛋糕朝她?的方向推了推:“许愿吧。”


    蜡烛很小一根,火苗也微微一簇,可随着定格在它?身上的视线逐渐变重,连带着梁吉葵的心情?也遇见复杂。


    她?双手合十、交握在胸前,双眸轻阖,面色虔诚。


    三秒后,蜡烛被吹灭。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时间刚好跳转到“00:00”。


    裴渡略遗憾道:“突然想起来,应该给?你戴上那个生日帽的。”


    梁吉葵忍俊不禁,嗔瞪过去:“你以为我三岁啊!”


    裴渡笑笑:“这又不分年龄大小。”


    “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梁吉葵摇摇头:“可这个愿望,说不定说出来,反而更快灵验。”


    裴渡扬眉,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


    “裴渡,你可以亲亲我吗?”


    说完,她?明显一顿,似是在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亲嘴巴的那种。”


    随着这句话?落下?,梁吉葵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如果这次不说,她?肯定会后悔。


    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她?紧张的心脏发?麻。


    纤白如嫩葱的指尖虚虚扶在桌面上,不敢用力,可又不自觉地用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耳边响起声音。


    “乐意至极。”


    熟悉的清冽嗓音,不疾不徐,沉稳淡然。


    如他本人一样?令人着迷。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化为箭矢,直直穿透了她?的胸口。


    眼眶猛地一酸,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撞进男人怀里?。


    将她?稳稳搂住,裴渡只字未言,手臂上的力道却难以控制。


    独属于女孩子的馨香甜气萦绕而上,他明明没喝酒,这一刻也感觉轻飘飘的,连五感都变得模糊起来。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抬高。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与?上次的强势侵入不同,这次的裴渡更加温柔有耐心,一寸寸地抚慰舔吮,一点点地消磨着她?的意志力。


    梁吉葵对接吻没什么经?验,一开始就努力地回应,这也导致还没学?会换气的她?很快就没了力气。


    身体开始变得软绵,只能死死揪着他的领口、贴在他胸前尽力站稳,就在她?两脚差点彻底松软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陡然失去重心。


    她?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到了桌子上。


    裴渡扶住她?的腰,声线低哑:“如果接下?来弄的不舒服了,告诉我。”


    话?音刚落,男人再次欺上来。


    双臂条件反射地攀上他肩头,她?闭着眼睛,因为唇被噙住,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字:“你最好再多用点力。”


    裴渡眯了眯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


    他承认,这一刻,很少在她?面前展露的好胜心被挑起来。


    呼吸声彼此叫错,连空气都变得暧昧沉重。


    怀里?的人比他想得还要聪明,没亲一会儿,原本的生疏便?一扫而空,不仅轻而易举地学?会换气,甚至开始主动挑衅他。


    见她?适应得这么快,裴渡便?索性将力气用出来更多。


    “等、等等!”


    “不是说希望我更用力吗?”


    “唔!那、那你也太用力了!”


    “乖点,别躲。”


    “我喘不上气……”


    男人没应声,攻势却半点没停。


    梁吉葵意识到他是故意的,气呼呼地睁开眼,直接错开脸不给?他亲了。


    裴渡有些无奈:“生气了?我好像没有特别用力吧?”


    “哪有让人刚出新手村就去大小BOSS的!你耍赖!”


    借仅有的光线看去,裴渡不自觉笑了下?。


    女孩的脸颊变得粉嫩绯红,连耳根都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尤其现在她?因为氧气不足,饱满殷红的唇瓣小幅度地张着,喘息声又轻又重,听得他心痒痒。


    他素来是个行动派,心里?既然想了,那就不会让行动耽搁太久。


    掌心再度抚上她?的面颊,指腹轻柔地摩挲在她?唇上,沿着好看的唇形一点点挪动。


    “继续吗?”


    梁吉葵心跳乱得不行,小声抗议:“接吻好累啊。”


    裴渡哑然:“可我怎么记得,刚刚最出力的人是我?”


    “谁管你。”梁吉葵哼笑一声,深棕色的瞳孔一转,手腕高抬,顺着他微敞的领口摸去。


    察觉到扣子被松开一颗,裴渡罕见地愣了,下?意识就去捉她?的手:“小葵,你——”


    话?没说完,就被怀里?的人逮住机会,朝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偌大的房子安静如斯,也衬得这声“啵唧”分外响亮。


    强忍着脸上的热气,梁吉葵一脸倔强:“我脱自己男朋友的衣服,有问题吗?”


    天鹅的梦


    次日一大早, 天光大亮。


    梁吉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刚一睁开眼,就被面前的一幕吓到。


    似是察觉到她醒了, 正在系纽扣的手顿在半空中,裴渡缓缓回身。


    对上梁吉葵那双完全懵住的眼睛,他故意靠近,语气危险:“小葵,如果你?现在说?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忘了, 我可能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来。”


    梁吉葵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攥被子?的手悄然收拢,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们,应该,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裴渡笑笑, 靠近道:“让你?失望了,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


    “不对不对!你?别炸我!”梁吉葵更怂了:“我们明明只亲了嘴,然后……”


    见她想起来, 裴渡笑意渐浓:“然后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喉间滚动,梁吉葵的眼神一阵飘忽,心虚得不行:“我脱了你?衣服?然后还摸了你?的腹肌?”


    “这?些都不是重点。”他一脸严肃。


    “啊?”


    不是重点?那还有什么?


    梁吉葵皱起眉,再次开始回忆, 当记忆定格到某一帧时, 脑袋总算绕明白这?个?弯儿。


    “噢——”她恍然大悟, 笑容比之刚刚也多了几分底气:“原来某人这?是等?着我负责呢!”


    裴渡干脆在床边坐下, 抬手将?她拉近:“亲都亲了,摸也摸了, 我要个?名分,应该也不过?分吧?”


    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复述几个?小时发生?的荒唐事?儿,梁吉葵憋笑:“那要是我就不给呢?”


    裴渡叹气,摆出一副委屈模样:“那我就只能认栽咯,虽然被吃尽了豆腐还骗了身心感情,可谁让我倒霉啊,亏临睡前还喊‘男朋友’,一觉醒来就不认账了……”


    听得满脸涨红,梁吉葵忍无可忍,倾身上前去捂他嘴。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用于?遮盖的被子?利落地罢工,雪色的白皙肌肤大面积地裸露在眼前,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裴渡抿唇,缓缓拿下她的手,又用另一只手去搂她的腰肢:“小葵。”


    吊带睡裙薄薄一层,男人掌心的滚烫温度瞬间越线,沿着“川”字纹,恨不得直直抵达她胸口。


    实?在是受不了他用这?么认真低沉的嗓音喊自己小名,梁吉葵缴械投降:“我随口乱说?的还不行嘛,你?快点松开我。”


    “我拒绝,”裴渡哂笑:“刚刚是我求你?,现在可就轮到你?求我了。”


    果然小心眼死了!


    臭绿茶精!


    骂归骂,但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梁吉葵撇着嘴,干巴巴道:“求求你?了。”


    “不满意,重新求。”裴渡眯了眯眼,铁面无私。


    梁吉葵:“……”


    还蹬鼻子?上脸了!


    深吸一口气,她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抬头亲过?去。


    唇瓣擦过?男人的脸颊,直直落在他嘴角。


    心脏猛一震,裴渡瞪大了眼睛。


    这?个?简单的吻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很快收回,看清他瞳底的始料不及,梁吉葵开始偷笑:“这?样总行了吧?”


    喉结滚动,裴渡强压住某些翻涌的情绪,收回了自己的手:“勉勉强强,刚过?及格线。”


    总算得了自由,梁吉葵坐直身体,扭身打算起床穿鞋。


    凝视着她的背影,裴渡垂眸又扫了眼自己的手。


    掌心好似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心口像是麻花一样拧成了歪七扭八的样子?。


    “小葵,有关我们的关系,”他突然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反悔。”


    “截止到今天中午,我会去梁氏总部找你?要个?最终答案。”


    两脚还没?着地,梁吉葵呆若木鸡。


    她没?想到,裴渡能对她纵容到这?个?程度。


    他到底有多喜欢她啊……


    心口像是被几千万公斤的棉花撞了好几下,她攥紧拳头:“你?就不怕我真反悔?我可是占了你?好多便宜的。”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小葵,你?是一个?独立的灵魂,我不会被你?占了多少便宜而强迫你?做决定,是否承认这?段关系是你?的自由。”


    “你?不怪我?”


    裴渡笑了下:“那只能说?是我自己做得不够,配不上我们天下第一好的小葵。”


    从步步紧逼,再到偃旗息鼓。


    明明不久前还持有那么强硬的态度,可现在,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她所熟悉的谦谦君子?。


    其实?他想要的答案,她一直都有。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也不知道真正改变了和他的关系后,又该怎么相处。


    她过?分地着迷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可又担心万一他们将?来走不到最后,那么在一起的光阴反倒是成了最难以割舍的包袱。


    从十八岁那年?她就明白,这?辈子?应该很难再遇见他这?样的人了。


    她向来是个?及时行乐的性格,可面对他时,她贪心得想要朝朝暮暮。


    双手贴合在身体两侧,指腹不知不觉去攥紧了睡裙布料。


    曾经她向他走了一大步,被他推回了原处,而现在轮到他向她走近九十九步,他在等?她重新走回那一步。


    梁吉葵知道,这?一步如果不走出来,她肯定会后悔。


    她不崇尚“爱情至上”,却也乐于?享受当下。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喜欢他。


    这?就够了。


    “不用给我时间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她咬着下唇,站直后缓缓转身,瞳仁被从窗户倾洒进来的光点映成琥珀,流光溢彩,好看得不像话。


    火红的长发披在脑后,与其说?像公主,倒是更像个?英勇飒爽的女猎手。


    “裴渡,我们交往吧。”


    坚定地呼出一口气,她朝他走过?去。


    总共就七步的距离,前五步缓慢,最后两步干脆省略,直接跳进了他怀里。


    女孩撞过?来的力气很重,裴渡却稳稳把她环住,半点不退。


    整张脸都埋入他胸口,梁吉葵瓮声瓮气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


    裴渡心口泛着酸软之意,将?她抱得更紧,下颌微压:“非常荣幸。”


    天鹅的梦


    梁吉葵没想到, 和裴渡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某人就要出差了。


    机场大厅内喧闹嘈杂,人流如织。


    一头绚烂的火红色长发被绑成高马尾, 清爽利落。


    梁吉葵打扮随性,短款牛仔外套配白色内衬,还露出一截盈盈细腰,白得晃眼。


    “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吃饭,冰淇淋少吃, 对胃不好,药别忘了喝——”


    “哎呦, 你好啰嗦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耐烦地打断他,梁吉葵摆摆手?, 忍不住想笑:“我怎么觉得,裴总当了男朋友后,反倒是激发出来了‘管家婆’属性呢。”


    裴渡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抬手?去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天底下要是真有人能管住你, 我一定去拜一拜。”


    说?着,他侧眸看了眼一直假装接电话的小助理,视线收回后又重新落在她身上,愈加觉得不舍。


    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这么急,明明好不容易才把她追到手?, 可还没来得及多送两束花、多说?几句肉麻话, 就要分开?了。


    甚至还是异国。


    “时间差不多了, 我得走了。”


    “落地记得发消息。”


    “放心, 晚一秒我都觉得难受。”


    唇边笑意更甚,梁吉葵一只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口袋里, 站得笔直,摆摆手?:“路上小心。”


    裴渡颔首转身,可还没走几步,却?又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条件反射回头,不等看清面前的人,怀里就被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很少看到小梁总这幅模样?,他有些?意外,却?不自觉搂紧。


    熟悉的甘甜香水味弥至鼻尖,他神色柔和,眸光也跟着一并软下来。


    梁吉葵的脸埋在他领口前,瓮声瓮气?道:“记得想我,睡觉之前要想,睡醒之后也要想!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能不想!”


    曾经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在这一刻变成现实,裴渡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信上帝,不拜神佛,可唯独有关她的事,哪怕竭尽全力,也还是会因为那有可能出现的丁点儿可能而?匍匐祈祷。


    而?现在,也算是美梦成真。


    他笑笑,故意道:“这么霸道啊,那要是我不想呢?”


    “你敢不想!”梁吉葵猛地抬起头,凶巴巴地瞪过去:“我就让你成为我第一个交往时间只有一天的前男友!”


    最关键的那个词被刻意咬重,仿佛咬得不是字,而?是裴渡本人。


    被她的理直气?壮和凶神恶煞惹笑,裴渡下颌微收,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


    “想你这件事早就成了习惯,这辈子都很难改掉。”


    两人分开?后,梁吉葵没有在机场多待,接了助理的电话就先回了公司。


    反观裴渡,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


    一旁的唐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暗感慨。


    他跟在裴总身边也快两年了,从德国回到国内,但也是第一次看到裴总身边有女孩子,更没想到,平时在生意场上那么杀伐果断的人,原来遇着喜欢的人,也这么黏糊。


    “裴总,分公司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除了华渊的人外,现场还多了位顾氏集团的小顾总。”


    “顾氏?魔都的顾氏?”


    “对。”唐柯点头,道:“而?且据说?,去的人还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


    “是吗。”


    听完最后三个字,裴渡懒洋洋地扬眉,深邃的瞳仁中染上层复杂情绪,似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小顾总”生起了兴致。


    /


    驱车回到“菩桃影视”所在的办公楼,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因为错开?了下班的高峰期,电梯内寥寥数人。


    几近透明的电梯门倒映出她的明艳面容,尽管是淡妆,可唇色殷红,藏着股不容置否的锋芒劲儿,攻击性很足。


    是一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


    看着楼层数字终于变成自己需要的,她舒口气?,抬腿就要走出去。


    “面试的地点是在十三楼,你走错了。”


    忽得,身后传来声音。


    梁吉葵皱眉,回头看去,发现是个生面孔西装男。


    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多半是刚完成学业。


    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梁吉葵无奈:“没走错。”


    西装男一愣,指了指楼层索引提示牌:“这层是总裁办……”


    梁吉葵笑眯眯道:“我就是菩桃的总裁。”


    说?完,她懒得解释太?多,转头离开?,留下西装男和边上的几个朋友面面相觑。


    “靠!那是咱们总裁?!”


    “真的假的,不是说?菩桃的梁总长得很一般吗?居然是那种大美人!”


    实在是受不了他们这幅没见识的样?子,准备去财务部的老油条面无表情道:“你们都是分公司新来的吧,你说?的那个梁总早就被辞退了,那是我们貌美如花的小梁总,打工人的福音懂不懂!”


    推开?办公室的门,梁吉葵看到了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多时的傅长青。


    随手?关上门,梁吉葵嬉皮笑脸:“应该没有窃听器吧?”


    无语地扯了下嘴角,他回:“你以为当碟中谍很容易啊,你知道我为了得到叶成孝的信任付出了多少吗,好几个马上就能签合同的项目就这么送出去了!”


    “辛苦辛苦,”梁吉葵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嘛,姓叶的这两年野心越来越大,总想一口气?铲掉我,我总得反击不是。”


    “这事你完全可以让董事长出面吧,只要你开?口,叶成孝可翻不出董事长的手?指山。”


    “爷爷不会帮我的。”梁吉葵摇摇头,道:“他老爷子一心想锻炼我,现在自家公司里又正好出了这么个蛀虫,肯定会借此机会看看我的能力。”


    “而?且——”


    说?到一半,她顿了一秒,继而?才道:“我也不想什么事都依赖他。”


    望着坐在不远处的人,傅长青忽得笑了。


    他从不否认她的魅力,无论?是作?为大集团的继承人,还是一位女性。


    “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先说?说?他准备让你做什么吧?他想安排自己的人进菩桃?”


    傅长青颔首:“他儿子这两年在总公司发展得一直不错,还挺受总公司里不少老家伙看重的,叶成孝希望能完全掌握菩桃负责的文娱板块,这样?才方?便?他进行后面的计划。”


    “美得他吧。”


    梁吉葵翻了个白眼:“娱乐圈这块蛋糕是他叶成孝想动就能动的,就徐疏寒那脾气?,还不一星期就整得他儿子上天台。”


    “对了,之前接触过你的楚云泱也是叶成孝的人。”


    “猜到了,不然怎么可能有那种咖位的男星主动来递橄榄枝,肯定是背后有人给出了更肥美的肉。”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她想到的,中间有过裴渡的提醒。


    当时她当局者迷,只顾着纠结怎么对待楚云泱想来菩桃这件事本身,却?忽略了楚云泱的动机。


    毕竟就算他要换经纪公司,圈内有无数合适的随便?选,去哪一家不是当头部啊,何必非要来菩桃这儿,毕竟除了和时澜的关系外,菩桃不是没有其?他撞形的男演员。


    明明怎么算都划不来的。


    “我猜叶成孝原本的意思是想用美男计拿下《艳压》,再用某些?手?段搞砸拍摄,就算电影能顺利上映,肯定也是一波黑,他需要借这一招否定你的专业能力,再通过董事会让他儿子换掉你。”


    没有否认他的猜想,梁吉葵笑道:“如果《艳压》只是菩桃的剧那还有可能。”


    傅长青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打算让出三成的利润给赫赛特娱乐,两家公司联合制作?,这部电影菩桃一家吃不下。”


    赫赛特?


    傅长青挑眉:“我以为你会选亚莱,毕竟就平时来看,你和徐疏寒的关系好像比和时绰更近些?。”


    梁吉葵摊手?:“有人更近就好了。”


    “你是指……时澜?”


    梁吉葵没答,又道:“我考虑过了,‘陈容平’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作?为《艳压》这部知名小说?的男主角,“陈容平”在小说?圈子里非常有名气?,甚至被不少读者奉为白月光。


    也是因为这个角色自带的流量基础,自从传出来《艳压》要影视化,菩桃的官方?微博下面总是能收到一些?“威胁”和粉丝为正主的自荐,甚至还闹上过好几次特搜。


    而?面对这个角色的选角,梁吉葵也是慎之又慎,在十几个同类型男演员之间举棋不定。


    毕竟是圈内少有的S+制作?,早就从版权刚一卖出就被无数人盯上。


    各方?资本是一回事,数不清的演员是另一回事。


    论?演技,圈内的科班男演员一抓一大把,可反倒是因为他们太?过科班,表演模式太?过一体化、流程化,就跟配音演员棒读似的,只是不出戏,却?毫无新意。


    除了外形和能扛票房外,她需要更有灵气?的男演员。


    最关键的是,时澜背后有赫赛特乃至整个时氏撑腰,从根本上就断了叶成孝想要搞小动作?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闪,寒光四溢。


    她一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既然有人试图染指她的东西,那就斗斗看。


    反正,她不会让半步。


    叶成孝是,那对私生子兄妹更是。


    天鹅的梦


    因为之前放了贺敏话剧首演的鸽子, 梁吉葵被“绑”到了庆功宴上。


    看着面前罗列成一排的烈酒,她抽了下嘴角:“我罪不至此吧?”


    贺敏:“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就这几?瓶灌下去你能微醺我都谢天谢地!”


    因为平时?关系还不错,旁边几?个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在京圈的众多二世祖里,梁吉葵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因为侧重点不动,小辈们自?觉地分成了两个圈子,一个是像贺敏这种?虽然家?世显赫, 但本?人却对继承家?产没多大兴趣的玩咖,头上顶着名媛的帽子, 但大多时?候出席宴会,更像是家?里长辈精心装点的花瓶。


    除此之外,就是被家?族以“继承人”身份培养的那拨人, 就连平时?交流的话题也更侧重生?意上。


    梁吉葵是典型的第二类,但因为和名媛圈里个别几?个人私交热络,哪怕平时?不怎么混圈子,名声?也很大。


    但也因为算是千金小姐里的一个异类, 除了贺敏这样的发小之外,名媛圈里也有不少人看她不顺眼。


    只是那些人在小梁总看来太过?小角色,过?于不对胃口的人,她也懒得去处关系。


    酒过?三巡后,贺敏瞅见一个质量还不错的小帅哥跑去要联系方式。


    周围的气氛依旧热闹沸腾, 玩了两圈后酒劲儿涌上, 梁吉葵将手里的牌给了旁边的人, 跑到露台上吹吹风。


    习惯性?地掏掏口袋, 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恍惚一瞬。


    对哦,已经?答应裴渡戒烟了, 那家?伙把她藏在各个角落的打火机和烟都没收了。


    只留给她一罐子美其名曰“瘾上来了就吃两颗”的柠檬糖。


    她吃过?几?次,酸得要命,牙龈都跟着抗议的那种?。


    指尖在口袋里摸了个空,连带着她的心绪也变得起伏不定。


    不确定是不是酒精作祟、催动神经?线条偏向任性?冲动的方向,反正还没犹豫半分钟,她就给某人拨过?去一个电话。


    “这么晚还没睡?”


    熟悉的清冽声?线钻入耳蜗,激得梁吉葵心跳怦然。


    她咬唇:“你不也没睡。”


    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小葵,现在美国?时?间可才刚过?早上八点。”


    脑袋晕乎乎的,她若有所思地嘟囔两句,声?调明晃晃的不清醒。


    听?出来不对劲,裴渡:“又去喝酒了?”


    梁吉葵不爽道:“我又不是未成年,还不能喝酒呀?裴总管的可真多!”


    确认了,喝的还不少。


    裴渡哑然,声?量愈低,混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没管你,喝吧,但要适量。我那里有醒酒药,回家?记得吃点。”


    格外喜欢听?他?用这种?调调说关心的话,梁吉葵只觉得脚底就跟踩着棉花似的轻飘。


    视线一转,她看着不远处的钢铁森林,霓虹催漫天,明明是平时?看见看滥了的城市夜景,在这一刻又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新鲜劲儿。


    隔着听?筒,她在脑子里描绘他?的样子,咯咯笑了:“放心吧,我很难喝醉的。”


    为了证明自?己“很难喝醉”的话,梁吉葵挂断电话后自?拍一张发过?去。


    【我清醒着呢!】


    【图片】


    同一时?间。


    美国?洛杉矶,比佛利山庄四季酒店。


    裴渡站在大面积的落地窗前,黑眸垂下,视线定格在手机屏幕


    照片里的人双臂后靠在希腊风格的围栏上,姿态慵懒随意。


    一头红发绚烂张扬,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弯而笑,明眸皓齿,巧笑嫣兮,就连身后的灯光月色在此刻都沦为陪衬。


    哪怕只是张静态的照片,也好看得令人心悸。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裴渡深吸一口气,默默长按选择保存,想了想,又跳转到相册找出照片,最后将它设置为了锁屏壁纸。


    /


    虽然夸下海口,但梁吉葵还是喝大了。


    周围的一圈人也早就喝得人鬼不分,大着舌头叽里咕噜地发连珠炮。


    相比之下她还算清醒,帮贺敏给贺家?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后,她也翻出某个APP,打算叫个代驾。


    正纠结是“孙师傅”“王师傅”还是“刘师傅”的时?候,一串来电提醒突然杀过?来,她吓一跳。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看清备注,划开接通:“歪?”


    傅长青一愣:“你喝酒了?”


    梁吉葵:“喝了一点,有事说事,我还得找代驾呢。”


    “你别乱跑,地址发我,我过?去接你。”


    听?着他?的语气,梁吉葵莫名烦闷:“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啊,我找个代驾又不是不能回家?!”


    不想跟醉鬼扯皮,却又被她脱口而出的一个“们”字刺激到,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吧八散令期其勿弎六傅长青又要了遍地址,囫囵道:“除了我可没几?个人受得了你。”


    最后一句话声?音太小,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吐出来了没有,梁吉葵就更没听?清了。


    二十分钟后,傅长青抵达酒吧。


    因为与酒局里的其他?几?个人都熟,简单打了声?招呼就把人带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刚吐完回来的贺敏半靠在友人一侧,皮笑肉不笑:“可惜了。”


    友人迷迷糊糊地问:“可惜什么?”


    贺敏:“傅长青这么个没心没肺又浪荡的风流货,偏偏栽在梁吉葵身上。”


    说着,她脑海中飞速掠过?一年前的画面,当时?她和傅长青还在谈恋爱,热恋期嘛,眼神一对上、再?加上话题顺水推舟,没几?天就搬到了一起住。


    那次他?喝多了酒,她把他?搬回床上,刚准备走,手就被人拉住。


    就当她以为即将上演爱情电影里的高潮一幕时?,却清楚地听?见从他?嘴里滚出来另一个名字。


    那一刻,所有的激情都没了。


    有关傅长青这个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出身不上不下,年纪轻轻就能在菩桃坐稳副总的位置的确是有一番手段,可私生?活混乱也是母庸质疑的。


    一年换五六个女朋友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之间是她追的他?,就在她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的时?候,傅长青却轻而易举地入了迷魂阵,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个能让浪子回头的特殊存在。


    但那件事发生?后,才显得一切都成了笑话。


    也是后来她才想明白?,傅长青之所以那么快同意交往,只是因为帮她撮合的人是梁吉葵。


    他?不想扫了梁吉葵的兴。


    说来惭愧,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无比地嫉妒她。


    因为是独生?女,毫无疑问不需要竞争就可以继承家?业;因为被爷爷宠爱,从小到大用的东西、身边的朋友都处在最顶层。


    她有时?候也想,如果自?己也是贺家?的独生?女,会不会就比现在风光一万倍,不需要用“话剧演员”这种?退而求其次的梦想自?欺欺人。


    她从不否认她们的友情,可还是在所难免地感到自?卑。


    正值夏夜,空气燥热黏稠。


    银灰色的雷克萨斯驶入羲和公?馆,几?次掉头、转弯,总算是停到了梁吉葵家?所在的楼下。


    傅长青原本?是想把人扶上去,可还没靠近,就看见小梁总摆摆手:“还没醉到不能走路,你回去吧。”


    傅长青无奈,好像没听?见:“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没精力再?劝,梁吉葵朝电梯走去。


    帮她按了密码后,傅长青将价值不菲的包包到了玄关一侧的柜子上,刚想转身离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一只男式腕表吸引住。


    那表他?记得,七位数的奢侈品品牌。


    更别说镶在上面的黄钻了,看净度,少说也能好几?只这样的表。


    这样的价格,他?还距离很远。


    他?状若随意:“追求者的表?”


    梁吉葵朝沙发走去,从善如流:“男朋友的表。”


    傅长青挑眉,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是吗,那这次打算交往多久?上次那个好像才一个多月吧?”


    女孩子酒后的娇俏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响亮,他?听?得也格外清晰。


    “大概率,会交往很久。”


    “就目前来看,我特别喜欢他?。”


    操起长辈的调调,傅长青轻咳:“那人的底细打探清楚了没有?可别又遇上图财图色的。”


    裴渡图财图色?


    仅存的理智让她认真想了想这句话,想着想着,又不自?觉笑出来。


    就算真的图,也是她图他?的吧。


    天鹅的梦


    裴渡回国当天?, 小梁总连轴转开了四五个会,忙得晕头?转向,便也忘了去接机。


    等回过头?想起来这事儿的?时候, 一看手机,距离某人航班落地的时间早就逾去四个多钟头了。


    唇瓣轻抿,她默默划到和他聊天页面。


    犹豫两秒,直接甩过去一个电话。


    “忙完了?”


    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沉而不哑, 声调半扬,捎着不易察觉的?性感劲头?, 让人不自觉心尖一颤。


    梁吉葵心虚问:“你现在在哪儿?”


    那边的?人“啊”了声,略无奈回道:“我在机场等你来接我呢。”


    “啥!”


    梁吉葵傻眼了,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那、那你别乱跑, 我现在就去接你!”


    说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包包和?车钥匙,可还没等走出去一步,便又听到了两节短促的?笑。


    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她驻足。


    “逗你的?,我在蕖商。”


    男人不疾不徐地解释,字字句句间笑意未减,似清风过境吹拂柳梢。


    好听,但也好气?。


    顿时鼓起双腮, 她不满道:“骗我很好玩吗!大骗子!满嘴跑火车!”


    “小葵, 我怎么说也在机场等了你两个小时, 这点乐子都不能找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工作太忙嘛,再?说了, 没有及时给我打电话?你也有责任!”


    又是熟悉的?笑声,梁吉葵越听心底越发?虚。


    眨巴眨巴眼,不等开口,裴渡便先?一步道:“是是是,怪我怪我,我罪有应得。但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让小梁总亲自来接我回家?”


    又是软刀子!


    梁吉葵忿忿地轻哼一声,尽管早就看透他的?招数,却还是忍不住的?踏足深陷。


    半个小时后,那辆超级高调的?玛莎拉蒂停在蕖商资本的?大楼门口。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


    红色的?车身过分惹眼,加上还是敞篷的?设计,过路的?人一眼就能看见驾驶座上的?红发?女生,纷纷不自觉侧目。


    硕大的?黑色墨镜遮住她大半张脸,唯一露出的?唇瓣殷红饱满,自信张扬的?气?场绕了满身。


    梁吉葵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脑袋侧偏,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旋转门。


    没两分钟,许久不见的?人被几个生面孔簇拥着走出来。


    从年纪上来看,他们?大概率是蕖商的?高层。


    可即便年纪大出两轮,他们?站在那人的?周遭,气?场还是被压下去大半,全然不见上位者的?姿态,甚至恭敬阿谀占了大头?。


    反观裴渡,明明身处漩涡中心,姿态却儒雅温和?,与传统意义上的?“霸道总裁”大相径庭。


    远远看过去,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的?气?质成?熟稳重,挺拔矜贵。


    帅得像电影海报。


    嘴角不自觉上扬,梁吉葵手腕微动,喇叭声接踵而起。


    裴渡顺势抬眸,隔着那只墨镜,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随手将?墨镜摘下,梁吉葵露出整张脸,迎着那帮高层大佬打量的?目光,直白道:“帅哥,带你兜风去啊?”


    裴渡哑然,信步走近。


    “裴总,江北分公司新项目的?事——”


    “再?说吧,今天?该下班了。”


    轻飘飘地将?身后人的?话?打断,裴渡驻足去拉车门,临上车前,又回头?看过去:“分公司的?事我会处理,明天?是周末,各位好好休息。”


    在一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独占风头?的?玛莎拉蒂扬长而去。


    “那是咱们?裴总的?女朋友?倒是真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花瓶一个!”


    “老郑啊,这话?你可就说错了,车上那位我见过,是梁氏的?大小姐,有来头?着呢!”


    “居然那位梁氏的?继承人?!”


    ……


    几次掉头?转弯后驶入车流,梁吉葵换挡的?姿势流畅利落,还不忘分出十分之二?三的?精力打量身旁的?人。


    注意到她的?视线,裴渡勾唇:“小葵,我的?脸上是沾到什?么了吗?”


    梁吉葵理不直气?也壮:“没沾到东西还不给看了?男朋友不就是应该想怎么看就能怎么看的?吗!”


    心脏好似被那三个字戳了一下,不知名的?情愫游弋于四肢百骸,那一秒钟,好似整个左心房都痉挛了一下。


    裴渡侧眸,说这话?的?人显然不觉得有什?么,坐在原处有恃无恐,开车的?动作也不见有半点影响。


    没有听到他接话?,梁吉葵挑眉,存心问:“裴渡,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有点。”裴渡答得干脆,脸上却不见羞赧,反倒是更温和?的?清隽帅气?:“美?梦成?真,是得适应适应。”


    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梁吉葵忍俊不禁,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帮我喂诸葛了吗?”


    梁吉葵扬眉,开玩笑道:“没喂,诸葛跟着我三天?饿九顿。”


    “它最?近确实有点胖,是该减肥了,小梁总做得很对。”


    梁吉葵笑得更凶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顺着我啊?”


    裴渡反问:“为什?么不呢?”


    她用很机车的?调调道:“可这样很双标诶?”


    “面对喜欢的?人,不双标才不对劲吧?”


    黄昏时分余晖绚烂,大朵的?火烧云浮在天?际,赤焰红与蟹壳橘相互纠缠,难舍难分,自成?一派无可比拟的?壮丽。


    车子正好驶上高架,不自觉偏头?,男人的?侧脸与身后的?美?景融在一起,连发?丝都被萦上一层光圈。


    比颜色最?复杂的?油画还要漂亮。


    梁吉葵偷偷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蹦跶乱跳的?心脏。


    回羲和?公馆之前,两人先?去超商买了晚餐需要的?食材。


    梁吉葵很少逛街,更别说推着小车逛超市。


    尤其身旁站的?人还是他。


    与连奢侈品新品都是柜姐送上门的?她不同,经历使?然,裴渡对选菜买肉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孤身站在一排农产品前,身上的?西装三件套与冬瓜南瓜西瓜格格不入,却就是有种让人深信不疑的?信服力。


    梁吉葵探过头?:“我想喝南瓜粥。”


    选了个个头?适宜的?南瓜,裴渡颔首:“可以。”


    “那再?做个鱼?我昨天?在芙蓉间点了道酸菜鱼,难吃得要命,我的?肚子已经很久没受过那种罪了。”


    裴渡笑笑,柔声道:“南瓜和?鱼最?好不一起吃,容易食物中毒,换个别的?吧?”


    梁吉葵对食材的?相生相克没有那么了解,听见他这么说便也没有坚持,随口又点了其他两个菜。


    从超市出来,看着裴渡把东西放好后,她直接将?钥匙抛过去,风一样钻进?副驾驶:“你来开!”


    为了做饭方便,两人回的?是裴渡那儿。


    裴渡转身去厨房,梁吉葵则是抱着电脑借了他的?书房。


    工作上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干净,现在这儿桃花源似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


    傅长青“让”出去的?那几个项目她要抢回来,有关《艳压》的?开机前的?准备工作也才刚做到三分之一,不少事情都得她亲自盯着。


    一个多?小时后,将?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去,她呼出一口气?,忍不住伸起懒腰。


    好奇心弹起来,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一排排书架中间。


    在喜欢收藏各种书籍这个习惯上,裴渡和?几年前还住在梁家时好像没什?么变化。


    只是那个时候他手头?远不如现在宽裕,买的?书大多?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版。


    而现在——


    小步走动,她指腹掠过那些精美?装帧,认出来了好几册完全可以被称作“书界古董”的?孤本。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相信他的?能力,一时的?困顿不会打倒他,反而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蓄力,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从一个破产豪门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为蕖商资本持股量最?高的?董事长。


    视线随意一转,不经意扫过一个小铁盒子,她失神顿住。


    似曾相识的?铁盒被她取下来,她打开开关,一眼便看见被当成?绝世宝贝珍藏在其中的?《杀死一只知更鸟》。


    这本书她记得,是九年前,他刚要去德国读书时她送的?礼物。


    书是在书店随便选的?,因为当时还是初中生的?她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境。


    毕竟过去太多?年,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送出礼物的?细节,却没想到这本书却被保存得这么好。


    拿着书走出书房,刚好看见还套着围裙的?裴渡将?碗筷摆好。


    目光交汇,后者先?一步道:“时间刚刚好,洗手吃饭吧?”


    梁吉葵没应,手里的?书被他抬高半寸,正好能完全被他看见。


    清了清嗓子,她郑重启唇:“裴渡,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喜欢我的??”


    天鹅的梦


    烟火气十足的饭菜香盈了满屋, 梁吉葵一走出?来就止不住地鼻子发酸。


    可能是经历特?殊,她总是无法拒绝这种过分温馨的氛围。


    她坚定地看着眼?前人,拿着手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又紧了两分?:“你之前说?, 会慢慢告诉我?,但我不想等了。”


    “裴渡,你欠我一个答案。”


    慢条斯理地解下围裙,裴渡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倒是走近两步。


    “小葵, 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与她只隔了两步的位置驻足, 他答非所问,笑意始终,漆黑的瞳仁隐在镜面后面, 头顶灯光倾泄,更添独特?美感。


    被他问住,梁吉葵想了几秒,才道:“温柔又强大的人。”


    “所以?这是你喜欢我?的原因吗?”他继续问。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梁吉葵还是点头了。


    对于当初那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那个从?天而降的人,本身就已?经是“喜欢”的代?名词了。


    任何后续的形容都只是为了让这份喜欢变得更饱满更立体,可他们本身却不能取代?“喜欢”本身。


    这是这件事,她很难对他说?出?口。


    “可如果我?告诉你, 其实我?是个既不温柔, 也不强大的人, 你会就此?不再喜欢我?, 甚至讨厌我?吗?”


    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梁吉葵的心脏瑟缩一阵, 还没来得及细问,便看见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掠起?额前的碎发。


    视线僵住,她看着那道小小的疤痕,有些不知所措。


    她之前并没有发现,原来他的额头一侧还有疤痕。


    难道也是当年车祸留下来的?


    “中国有句俗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我?算是经过一次了吧。”


    “我?在德国的那些年,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光风霁月,恰恰相反,霍郁那件事后,我?变成了一个阴郁又偏执的人,为了报复那些人,也为了让蕖商尽快站稳脚跟,我?用了很多难以?启齿的手段。”


    “至于那道疤,是被人用枪报复,我?反应快躲过了,幸好只擦破一点。”


    “因为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发生了太多事,我?的心里状况有些差,也成了心理医生的常客,有大半年时间里,我?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极端封闭的状态,那个时候,我?多次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那两个字眼?冒出?来,梁吉葵瞪大了眼?睛。


    她实在是无法将“自杀”一词挂在他身上,在印象里,这是穷途末路的绝望者才会有的,他们或许贫困潦倒,或许人生毫无希望,可这些形容,明明与他毫不沾边。


    “小葵,你救了我?两次。”


    “当年我?外公去世、裴家破产,我?沦落到被同父异母的哥哥诅咒,与亲生母亲争遗产,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世界上没有人希望我?活着。”


    “我?当时也没想到,把我?推上高台,让我?重新喜欢上太阳和鲜花的人,是个小我?好多岁的女孩子。”


    说?着说?着,他笑了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小小一只,浑身上下积攒满能量,像个小太阳似的永远朝气蓬勃,就算满身泥土,也总是明媚灿烂。”


    这是告白?辞,也是忆往昔。


    对于当年那个十八岁的裴渡来说?,十四?岁的梁吉葵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让他开?始享受、贪恋这所谓的家人。


    明明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她的存在,就是让他的生命也变得鲜活。


    他之所以?有勇气选择重建蕖商,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


    他想试着成为她这样的人。


    可想法固然?美好,现实却给了他沉痛的一击。


    过于伟光正的人,在黑色的道路里,很难走的利落。


    他只能一只手学?种玫瑰,一只手扶住枪的扳机。


    可当玫瑰枯萎,扳机碎裂,他迎来了人生中第二次溃败。


    也是那段深陷困顿的时间,让他对“妹妹”的感情出?现了变质。


    “小葵,五年前,你记不记得你在法国参加比赛夺得冠军时,接受过一段采访。”


    久远的记忆翻涌而上,梁吉葵这才想起?来。


    那是她刚上大一的时候,作为队伍里的替补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当时一位学?姐出?了意外,她赶鸭子上架,却为队伍取得了关键一分?。


    也是因为那不到半分?钟的高光,她以?鲜明的东方面孔接受了记者采访,那个记者的问题也很刁钻恶劣,她只记得一个大概。


    “当时记者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输了,应该去哪个地方偷偷哭。”


    “你后来回答,说?‘哭不是胜利者应该考虑的事情,我?只在乎当下的笑,与其让我?自己哭,不如欣赏失败者的羡慕嫉妒’。”


    “我?很难描述那时候的心情,但笼统地解释,那时候的我?,确实被你这句话?击中了。”


    “小葵,石头喜欢太阳,这其实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毕竟当太阳一出?现,就注定会揽收一切注意力。”


    “真抱歉,当年拒绝了你,但我?想,从?重逢起?,我?们有了更好的开?始。”


    视线微动,最后落在被她抱在怀里的书。


    在德国时,这本书陪他度过了上千个日夜,起?初他把它当成“妹妹送的礼物”,不敢苛待,再后来,它对他而言有了更胜一筹的意义。


    毕竟,那是他身边,仅有的与她有关的物品。


    他怎么舍得不好好存放。


    似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梁吉葵吸了吸鼻子:“你知道书的作用是什么吗?”


    裴渡还没开?口,她便自顾自地给出?答案:“是被翻阅。”


    “感情也是一样的,如果不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我?当年喜欢你才表白?,所以?哪怕被你拒绝了我?也不后悔,现在,轮到你表白?了。”


    “裴先生,你喜欢我?吗?”


    裴渡靠近一步,眸光流转:“喜欢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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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贫困是一切苦难的开?始,哪怕富有如梁吉葵,她也一度认为,钱可以?买来大部分?的东西。


    比如现在,一条漂亮的项链,就换来了她的顶级好心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雀跃的心情迟迟不停。


    项链是裴渡从?书房的某个暗格里拿出?来的,定制款,全世界独一无二。


    就连最中间的钻石,也是经过多轮拍卖,最终被他收为囊中物的古董级藏品。


    鲜红的宝石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哪怕是头发上的火焰颜色也顿时失去了光彩。


    “这颗宝石的名字叫做‘神祇之眼?’,刚看到它时我?就觉得会很适合你,现在看来没猜错。”


    裴渡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臂横在面前人腰间,通过落地镜细细观察。


    两人的影子被折到墙上、地上,紧密相连,不具半点空隙。


    梁吉葵转过身,捧住男人的脸,毫不羞涩地落下一吻。


    她并不忌讳展露自己的感情,只怕如果不及时披露干净,将来会追悔莫及。


    蜻蜓点水被迫叫停,裴渡眯了眯眸,只迟疑了半秒,便迅速反攻。


    掌心扶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则顺势搂腰,气息交缠,难舍难分?。


    不是第一次接吻,可胸口的强烈提速依旧暴露出?了她的紧张。


    纵然?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可双手还是不自觉地握成拳头,虚虚靠在她胸口。


    几乎是被强横的吻技拉着走,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她憋得小脸通红,不满地撇嘴:“我?觉得这样不公平。”


    裴渡扬眉,洗耳恭听:“哪里不公平?”


    “每次亲着亲着你就开?始欺负人!”


    欺负人的某人笑了下:“那下次换你欺负我??”


    忽得,被丢到沙发上的手机传来动静。


    是一串来电铃声。


    一把推开?裴渡,梁吉葵小步跑去看情况。


    “喂?”


    “今天晚上有比赛,要不要来看?”


    “现在?”


    “对啊,就现在,老地方!”


    对方似乎很着急,没说?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留下梁吉葵纠结得不行?。


    裴渡走过来:“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梁吉葵抬眸:“要不要一起?去看乐子?”


    看了眼?时间,裴渡本想拒绝,可再度对上她期待的眼?神,还是缴械投降了。


    他得承认,无论过去多少年,他真的很难拒绝她。


    看来以?后会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啊。


    想到这儿,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


    梁吉葵所谓的“乐子”其实是到京郊的弗兰山上看飙车比赛。


    从?跑车上下来,有熟悉的人跑过来打招呼,还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今晚比赛的是谢成骏和俱乐部的人,记得他不,你之前还说?他的脸帅得能当壁纸。”


    后背陡然?变凉,梁吉葵干巴巴道:“那都过去多久了,我?那时候是年轻不懂事,现在一想,那种长相看几眼?就腻了,没意思!”


    友人意外地挑挑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陌生男人,心里有了大概。


    她和梁吉葵满打满算也认识两年了,期间也见过她的不少前任,自然?也能数出?一些端倪,至于面前这位,怎么看都是那些人拍马都比不上的。


    她恍然?大悟:“懂了,换口味了,小狼狗在你这儿没市场了!”


    梁吉葵的脸更黑了,就差没去捂嘴了。


    没一会儿,友人又被其他人喊走,梁吉葵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小狼狗?”


    这时,男人冷嗖嗖的调调于身后响起?,似笑非笑:“我?们小梁总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天鹅的梦


    要命!


    倒吸一口凉气, 梁吉葵立刻回头:“你别又加戏!只是走走嘴而已,我可什?么都没干!”


    裴渡挑眉,轻笑:“我又没说你干什么呢, 怎么这么紧张?”


    看着他这幅样子,梁吉葵气呼呼地鼓起双腮,不满道:“你现在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吃醋了,快来哄我’!”


    眸光暗了暗,裴渡没有否认:“所以, 要哄哄我吗?”


    “不哄!”


    慷锵有力地落下两个字,梁吉葵做了个鬼脸, 转身?就要走。


    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半米,手腕就被他捉住,后?者稍稍用力, 她便失去重心,很干脆地倒载进他怀里。


    身?后?是男人坚硬的胸膛,刹那间,两人相隔的距离无限趋近于零。


    心跳陡然提速, 梁吉罕见?地慌了阵脚,摇晃手腕试着挣脱:“耍流氓是吧!”


    掌心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裴渡笑笑:“你?不愿意?哄我,那我只能厚着脸皮来贴你?了。”


    “裴渡!”


    梁吉葵恼了,连带着声量也提起来:“你?快点放开我, 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 梁吉葵警惕性十足地和他拉开距离, 像是小仓鼠藏瓜子似的:“为了惩罚你?, 这一个小时我都不会理?你?!”


    裴渡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好笑, 抬步靠近:“小葵,这个威胁力度是不是‘太大了’,幼儿园小朋友会被吓哭的。”


    “谁管你?!”


    愤愤不平地狠瞪过去,梁吉葵也不管他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反应,转头就走。


    而且是跑走的。


    速度飞快。


    拿出了大学时期运动会四百米冠军的架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裴渡无奈地叹口气,一只手扶了扶后?脖颈,动作随意?却好看。


    好像做得?有点过分?


    他忍不住回?想?刚刚的一幕。


    大小姐平时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妆容要精致完整,头发要从发尖就得?精细打理?,连每天喷的香水都会根据当天要去的场合精挑细选。


    淡淡茶香气好似还没散干净,裴渡垂眸看了眼掌心,仿若还有残存的温度。


    好像每次从后?面抱她,她都会异常紧张。


    不等?将这些事想?清楚,耳畔突然传来不算悦耳的声音。


    “你?就是和梁吉葵一起来的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偏移,最后?落在来者胸口的名?牌上——谢成骏。


    他记得?这个名?字,刚刚那个来和小葵打招呼的人提过,今晚比赛的主角,也是……被她夸过很帅的“小狼狗”。


    想?到这,裴渡面如霜色:“你?哪位?”


    一拳打在棉花上,谢成骏咬牙切齿:“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像你?这种图财图色的老男人我见?得?多了,都是想?当凤凰男的垃圾!”


    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说话?很冲,尖锐直白更刺耳,恨不得?让每一个字都变成滚上一圈辣椒油的竹签。


    看着他一本正经咬牙切齿的样子,裴渡听得?想?笑。


    他距离和人当街对骂的年纪已经过去太久太久,重新见?到这种没脑子又一根筋的家伙,只觉得?有趣。


    或许真像小葵说的,这小孩除了皮相不影响市容外,别无可取之处。


    像这种人,连一句“烂桃花”都担不上。


    见?他根本不打算搭理?自?己,谢成骏更气了,直接站到他面前想?拦路:“你?还没说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冷冷瞥过去,裴渡口吻凛冽:“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外人知道。”


    谢成骏急眼了,直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谢家的人!”


    终于还是没忍住,裴渡笑出声:“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动不动就拿家长的名?字给?自?己做挡箭牌,谢小朋友,你?不觉得?害臊吗?”


    一句“谢小朋友”冒出来,算是彻彻底底地撕碎了谢成骏的自?尊心。


    明明身?处自?己的场子,他没想?到居然还能被外来人这么下面子,余光看向周围的兄弟们,只觉得?脸上挂不住。


    谢成骏:“看你?这么大的年纪了,应该对我们年轻人玩的东西?不是很熟吧,也不知道你?在梁吉葵面前,是不是连话?都说不上!”


    裴渡:“你?车技很好?”


    以为他是怕了开始扯开话?题,谢成骏引以自?豪道:“一般般吧,也就拿了连续三年的业余比赛冠军,很一些废物比还是很容易的。”


    裴渡扬眉,总算提起丁点儿兴趣:“这么厉害啊?那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比一场?”


    谢成骏觉得?不可思议:“你??你?也会飙车?”


    裴渡从容道:“刚刚入门,但我想?,和你?比,足够了。”


    大言不惭!


    十分钟后?,梁吉葵和几个朋友站在休息区闲聊。


    有好事的人从准备区传来消息,说在正式比赛开始前会有个暖场热身?,还说和谢成骏比的是个面见?过的生面孔。


    心口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梁吉葵从椅子上弹起来跑过去,通过半山腰的LED大大屏,清楚地看到了站在跑车一侧的人。


    她皱起眉,实在是没想?到要和谢成骏比赛的人居然是裴渡。


    眼前浮现不久前他们的对话?,她后?背悄然生汗,第一次觉得?这人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居然吃醋吃到要去和人家“撕逼”!


    虽然谢成骏是个十成十的草包,可就飙车这方面,不少俱乐部的人都不是他对手啊!


    不等?她多想?,那边的比赛就开始了。


    两辆价值不菲的车同?时冲出起点,起初还不相上下,可当转过第七个弯道时,黑色的那辆明显提速。


    那是裴渡在开的车!


    心跳频率被拉到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她愣在原地,耳边接连不断地传来几个年轻女孩吱哇乱叫的沸腾欢呼。


    夜风呼啸而过,红色的长发被吹动,她仅仅只是站着,依旧于夜色和灯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视线死死黏住大屏幕上的车身?,准确来说,是越过挡风玻璃,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的某人。


    车速不断提高,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愈加细微绵长。


    如玉石的指尖紧紧攥在围栏扶手上,无可自?控地用力收拢。


    距离终点只剩下最后?三个弯道,胜负也即将揭晓。


    黑车足足领先?了半个身?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领先?还不够奠定胜负,只要谢成骏持续发力,完全有可能反超。


    可偏偏,只差最后?一个弯道时,黑车再次爆发。


    原本的半个身?位被大幅度改变,过线时的数据显示,直接超过两个车身?距离。


    压倒性的胜利。


    毕竟有点底子的人都能看出来,与?其说这是比赛,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指导赛”。


    前期齐头并进,让对方放松警惕,中期适当超越,让对手以为随时都有反超的机会并且提高警惕性。


    而高度紧张之下,也就代表着后?继无力,和更后?面的反应力不足。


    在这样的定局下,终点前的反超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与?其说这是飙车比赛,到更像是棋手的战术秀。


    几乎是成绩显示的同?一时间,梁吉葵转身?离开,飞奔至准备区,又开走一辆车。


    山顶终点上。


    裴渡不疾不徐地走下车,姿态一如最开始般优雅淡然,只是眼神中,多了两分失望:“还以为会是场很有趣的比赛,但你?的水平实在一般。”


    谢成骏也从车上下来,刚甩上车门就听到他的话?,脸色铁青:“你?不过领先?我两个身?位,没什?么了不起的!”


    裴渡哂笑:“这两个身?位,够你?再练十年的了,小朋友。”


    于商场贵圈周旋多年,裴渡早就练就了杀人诛心的本事,面对这样的小屁孩,他连动动小指都觉得?乏善可陈。


    旗鼓相当的人当对手才有意?思,差距太大,只会让人倒胃口。


    瞥了眼“小狼狗”的颓废姿态,他恶趣味地觉得?身?心舒畅。


    他不是宽宏大量的圣贤,恰恰相反,对于那些对自?己曾抱有恶意?的家伙,他非常乐于欺负回?去。


    “裴渡!”


    心绪戛然而止,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回?头。


    熟悉的声线刚一出现就开始调动他的血液,不等?开口,那似曾相识的茶香气就又再度扑进他怀里。


    胸口像是被箭矢正中红心,他哑然:“愿意?理?我了?”


    抬起手看过去,梁吉葵不爽道:“我怕某人一个人待着太郁闷,万一想?不开就驾着车冲出防护栏!”


    嘴角微微上扬,裴渡揉了把她的颅顶,手感意?外得?好:“现在来看,想?要冲出防护栏的人应该不是我。”


    他话?里意?有所指,梁吉葵听得?明明白白。


    眼底余光瞥过去,果然看见?谢成峻一副吃了苍蝇的憋屈模样,收回?视线,她乐道:“幼稚鬼!”


    又趁机捏了捏她的脸颊,裴渡笑意?更盛。


    这时候,忍无可忍的谢成峻走过来:“梁吉葵,你?换品味李啊,现在居然喜欢这种老男人。”


    “他哪里老?”最受不了有人说他的不好,梁吉葵上前一步,将自?己隔在两人之神色笃定又自?信,像是在为私有物宣示主权:“明明帅得?刚刚好!”


    看她挡在自?己面前,裴渡明显地地怔了怔,数年前的记忆涌上来。


    当时他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拦在小胡同?里,后?者还找来了一堆社会上的好兄弟口口声声说要给?他一个教训,还说要拍他跪地求饶的照片。


    那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个所谓的哥哥他也打了不止一次,可唯独那一次,被刚结束兴趣班的大小姐撞见?,半秒的迟疑都没有,她冲到了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会罩着他。


    稚气未脱的声音,矮了自?己半头还多的身?高,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力量到不像话?。


    纵然与?眼下的情况不太一样,可心口的跃动却不会骗人。


    车子留在山顶,两人打算乘坐缆车回?到山脚。


    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夜晚的京市,墨色浓厚,原本应该用来观光的透明玻璃在此刻变为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他们并排坐的一幕。


    “裴渡。”她突然喊了声。


    “嗯?”裴渡下意?识应声。


    不等?问清她的意?图,下一秒,他的眼眶咻然放大。


    “镜子”上的一幕也在刹那间变化。


    唇上传来熟悉的触感,裴渡回?过神,轻巧地回?击。


    虽然主动挑火的人上梁吉葵,但她的能耐也就到这一步了,习惯性地闭上眼睛,任由“被占便宜”的那一方反客为主。


    今晚月亮很美,他也很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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