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负相思 > 7、救人
    朝日初升,李塘村的村民纷纷背着竹篓去四周山上挖药、打猎。宋锦安也被村子里叫个不停地鸡吵醒,起来后同霍无妄将剩下的两个胡饼分吃了,她又将铁盆放去神像后面,这才接着去收药材。


    接连跑了几家,虽收到了些药材,却终究还是缺了几味药。但每跑一家,二人便明里暗里的询问前来收药的商人一事,可一听到是问收药之人,李塘村的村民便直接将宋锦安与霍无妄赶出去,顺手关了大门。


    直到去李塘村的最后一家,宋锦安才刚进了院子就瞧见李大嫂在哭。原本一双杏仁眼,愣是被她哭的又红又肿,倒像是遇到了天大的事。


    “李大嫂。”宋锦安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去。


    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摔了。好在李大嫂与霍无妄一同伸手去扶她,方才稳住。


    宋锦安忙问:“李大嫂哭什么?遇上什么事了?”


    李大嫂才刚止住泪水,被她这么一问,登时又泪如水下。她不停的用衣袖擦着泪水,哽咽着才说出一句:“你李大哥他、他出去都好几日了也没回来……”


    说着就要放声大哭,将这几日的担忧一股脑哭出来。


    可还没哭上一嗓子,又回头看向西屋,嘴角一撇,委屈的低声抽泣。


    屋里还有俩孩子呢,真要是哭出声,吵醒了那俩孩子可怎么说啊。


    她只得小声道:“前几日你李大哥去了福坤山,我不准他去,可他偏要去,硬是要跟我对着干。他那个牛脾气,哪个都劝不住。都好几日了,也没个信儿来。真要是有个好歹来,让俺们娘儿仨可咋过啊!”


    “福坤山?”宋锦安回头看向霍无妄。


    四目相对,二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大嫂。


    “是啊,他非说这些个山头的草药都没了,还说什么这边的药不好,就非得去那个福坤山。老天爷爷啊,那福坤山上是有药,可哪个敢去采嘛。万一再遇上狼了,怕是要被吃的骨头渣儿都没了!”


    多年前福坤山上曾有恶狼将一上山采药的老者咬了,又撕吃入腹。


    自那以后,整个福鹿县便再也没有人敢去福坤山采药了。


    纵然是年轻力壮的,也不敢轻易冒险。


    “去几日了?”霍无妄突然问。


    李大嫂伸出手指掰着算,嘴里还跟着嘟囔:“三日、四日、七日……哦,七日了!足足七日了啊!”


    她急的直拍腿,恨不能亲自上山去寻人。


    前几日她便跟四邻说起此事,想请四邻上山救他。奈何这场大雪却越下越大,一个个的连门都不愿意出,更别提去福坤山救人了。


    如今雪停了,年轻力壮的都又去山上采药了。李大嫂自是不会、也不敢让那些个老人去上山救人。


    这事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了。


    李大嫂又红了眼,带着哭腔咒骂,“这个死鬼,我看他就是想让俺们娘儿仨不好过,就是想让我守寡!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了他!”


    宋锦安脚伤未愈,自知此事怕是要霍无妄跑一趟了。若是这李大哥当真活着,兴许还曾在福坤山遇到过那二十人呢,说不准日后他还可做个证人。


    她回过头去看霍无妄,霍无妄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一般,轻轻点头。


    明明才相处几日,此刻竟生出种默契。


    宋锦安也觉可笑,至少上一世二人之间素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纵然是面对面,也难说上三句话。


    回了头,宋锦安道:“李大哥为人直爽,往日里也曾卖给四方医馆不少药材。如今他出事,偏偏我这脚伤未愈,实在不便上山。但我这表弟自幼学了些拳脚工夫,待我二人回去,让他去福坤山瞧瞧。若是见到李大哥,就给带回来。若是见不到人……”


    宋锦安顿了下,李大嫂顿时接上话:“见不到人还说啥嘛,那肯定就是出事了,一准是让狼给吃了!”


    有了李大嫂这话,宋锦安也就不再多言,算是应下了此事。


    看到牛车上的药材,李大嫂这才明白过来,忙起身带着宋锦安去看药材。许是宋锦安答应要帮她上山去找人,李大嫂的要价也格外低些。


    但宋锦安也做不出这等趁火打劫的事,一文不少的给了她。


    从李家出来,宋锦安便坐在牛车上,霍无妄则是牵着牛车带她离开李塘村。可惜的是终究缺了几味药材,但如今为了去找人,二人也不得不先回去。


    出了李塘村,霍无妄道:“百姓无故失踪,该去衙门报案,请衙门里的捕快前去寻他。”


    但显然李大嫂并未去过衙门,倒是怪异。


    “况且这李塘村乃是福鹿县最北边的村子,而福坤山却在福鹿县最南边。一南一北,从李塘村徒步前往福坤山,也需得走上一整日。若是为了采药,大可不必如此。”


    至少李塘村附近的芊蔚山上草药倒是也不少,还比福坤山近多了。


    “多年前,福坤山上曾有恶狼食人一事。于是三年前刘县令前来上任时,便不准百姓前往福坤山。并直言真若出事,衙门断然不会前往救人。至于他为何要去福坤山,”宋锦安耸了耸肩,“这怕是只有他知道了。”


    看着霍无妄的背影,宋锦安恍然想起药丸一事,双手忙在衣袖中翻找。可在衣袖中找了又找,荷包和包袱也都一一翻看,就是没能找到那个小瓷瓶。


    前两日给霍无妄做出来的药丸,她分明记得从四方医馆出来时带在身上了,为的就是能在今日让霍无妄服下一粒药丸,以免他毒发疼痛难忍。


    奇怪,怎么会不见了呢?


    实在找不到药,也只好听天由命。


    一路上宋锦安都格外的留意霍无妄,生怕他毒发却还强忍着不说。直到回了四方医馆,宋锦安方才松了口气,去拿了留在医馆内的另一瓶药丸。


    倒出一粒药丸,宋锦安忙去给霍无妄送去,“这药丸可压制你体内毒性,日后随身带着,每日服下一粒。虽不如汤药的药效好,但好在是便于携带。”


    一番交代过后,又将放在医馆后院的马牵了出来,让霍无妄骑马前往福坤山。


    然而她却没料到,霍无妄这一去,却是直到深夜方才回来——


    听到门外动静,正堂内差点睡着的宋锦安顿时清醒。她蹑手蹑脚的将正堂门打开一条缝,黑夜中看不清外面的人,只得壮了胆子小声问:“谁?”


    “是我。”


    熟悉的嗓音响起,宋锦安登时长舒一口气。


    可算是回来了!


    急急忙忙去给霍无妄开门,却在看清他背后之人时,登时倒抽了口凉气。


    她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霍无妄背着的正是李大哥,可此时的李大哥却是双颊凹陷,俨然是饿了几日的模样。满身的血腥味,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只见身上的素色衣衫都破了,上面还沾着血迹。


    见霍无妄要背着李大哥去屋内,宋锦安倏地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去医馆,药和银针都在医馆!”


    语毕握着霍无妄的那只手不自觉颤了颤。


    掌心中传来黏腻感,虽看不清是什么,但她心中隐隐有股不好预感。


    “去医馆。”她再次重复。


    夜色下,她看到霍无妄脸上的血迹,也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怒火。


    直到三人去了四方医馆,为李大哥查明伤势后,宋锦安方才明白霍无妄为何闹怒——


    李大哥身上的伤触目惊心,腹部的伤口又深又大。可这伤却并非是恶狼所致,而是利器所伤。


    难道是那二十人动的手?宋锦安心下暗道。


    但如今李大哥的伤势,也容不得宋锦安多想,只得与孟祯二人联手救人。


    -


    深夜,京城郊外小院的书房内,男子身着宽袖墨袍衫,黑白交织的长发束起以玉簪固定。此时站在火盆前,双手伸出,正烤着火。垂下的眸光盯着火势,时不时捋下胡须。


    片刻后又回到案几前,接着抄写经文。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男子走了进来。


    他脚步轻缓的去到案几前,弯腰拱手一揖,嗓音低缓道:“大人,徐将军派去的人已有多日不见踪迹,只怕是遭遇不测了。”


    抄写经文的男子听闻此言未曾抬头,豆大的眼眸依旧盯着笔下的一笔一划。


    书房内静的出奇,唯有火盆里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站在案几前的男子甚至依旧拱手弯腰,动也不敢动,就连气息都不由得压了压。


    良久,抄写经文的男子才缓缓抬头,手中依旧拿着毛笔。本就格外小的双眸,此刻微微一眯,小的倒像是双眸紧闭一般。


    站在他对面的男子只觉不寒而栗,如同被毒蛇盯着。


    “他本无心取那霍二性命,不过是迫于无奈,方才派去四个废物罢了。但如此一来,倒正合我意。”放下手中毛笔,男子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


    他缓步朝着火盆走去,却抬眸看着屋顶。


    置于角落的两个博山炉飘出屡屡白烟,而火盆中也不时飘起烟雾。此时所有烟雾同聚屋顶,谁又能辨认出哪些烟雾是从博山炉中飘出的呢?


    如此局面倒是正好浑水摸鱼、借刀杀人。


    他回头看向依旧还在案几前的手下,“钱旻,接着派人去福鹿县,不必多,每次去六人即可,由弱到强的派去。此事你着手去办。”


    他忽地眉头一皱,神色严肃。


    “切记,如今时机未到,不可取霍二性命。药材一案,人证物证一一送去。本官要他查此案,但又不能查明此案。最要紧的……”


    他忽地噤声,冲着钱旻招手。


    钱旻忙快步走去,附耳凑近,男子又低声又同他说了几句。


    钱旻顿时恍然大悟,激动拱手弯腰,“宰相大人当真聪慧过人,属下这就去办。”


    语毕转身要走。


    可思及另一事,却又止步回头。


    “大人,户部尚书宋大人的次女宋锦安也在福鹿县。此人自幼在霍家长大,如今在福鹿县不知跟谁学了医术,竟做了个女郎中。霍二在福鹿县遇上她,只怕此人会相助霍二。”


    宰相赵永盛闻言当即冷嗤,“区区一介女子,她能相助霍二?”


    但转念一想,那宋锦安毕竟是户部尚书的女儿,还是留心些好。


    “派人盯着宋大人。”


    “是!”钱旻拱手退下。


    书房内再次恢复静谧,赵永盛眉宇间缓缓舒展,唇角紧收下压。


    双手在火盆上烤着,余光一斜,看向案几——


    院子是太子所赠,椅子后面的柜子里放着三皇子派人送来的狐裘,案几上的笔墨纸砚皆是五皇子亲自送来。


    历代皇室子弟,看似一片祥和,实则却是勾心斗角,暗地里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为的也不过是那至尊之位。


    但在尘埃落定之前,皇位花落谁家,一切还未可知……


    而他要做的,便是自保与周旋。


    走神时,本就宽大的衣袖竟被焰火点燃。好在赵永盛有所察觉,慌忙将刚刚燃起的火灭掉,但却还是在衣袖上留下个大窟窿。


    好好的一件袍衫,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


    但好在并未“引火烧身”。


    赵永盛低笑,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烬,转而又继续去案几前落座抄写经文。


    只是无人知晓,他身后的柜子里,除了那件狐裘外,早已被塞满了抄写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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