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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味鸡


    米莱家纺的这次广城之行虽然?过程坎坷,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好到什么程度呢，也就是谈国青回来后一星期还在喋喋不休的程度罢了, 这?家伙是愈发的话痨了。


    “你们是不知?道呀，多?亏小鹿来的及时，那苏小姐一看到小鹿拿出来的抱枕眼睛都亮了，虽然?她表情控制的很好, 可我还是捕捉到了, 这下子什么五块钱一对，三块钱一对，都不作数了，我直接要到了七块钱一对, 我们小鹿可是说?了，这?料子加工可费事了，必须加钱！”


    “小叔, 回来一周你都说?了八遍了，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那李查理的事了？”谈湘无奈吐槽。


    “八遍了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这?不是高兴嘛, 那苏小姐可是给我们下了三千对的订单呀，还有那李查理?, 那就更是大快人心了, 这?家伙嘴巴毒的很, 也?不知?他哪来的本事，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把整个纺织展厅叫得上名?号的企业都得罪了, 这?下好了, 展会?都要结束了, 他自己的采购任务还没完成，我还当他是什么大老板呢, 原来就是个办事经理?。”


    谈国青想到李查理?就觉得解气，在米莱家纺不搭理?他后，他反而?自己求上门来了，谈国青本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的，但又想着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就还是调整好情绪接待了他。


    最终李查理?向米莱下单了一千套四件套，绿野仙踪和铃兰清风各五百套，每套价格五十元。


    那李查理?签合同的时候还是一番不甘心的样?子，毕竟他当初的心里价位可是三十块一套，他本想凭着自己港商的光环捞一笔的，没想到现在的人都精明的很，赔本的买卖没人做。


    可李查理?不这?么觉得呀，他不禁暗骂这?些人目光短浅，要不是公司那头催着他要货源，他才不会?放下身段受这?个气呢，这?一来一去的，让他少赚了多?少呀！


    李查理?这?个单子有谈国青跟，谈湘这?边不用费什么心，倒是苏珊的单子，虽说?订单金额还没有李查理?的大，却是要花费更大的精力的。


    米莱的工厂设备不齐，之?前做实验还勉强凑合，若是要集中加工，就有些困难了，还好当时马学文只发了第一批货过来，现在好了，剩下的货也?不用发了。


    “马主任，你听我说?完了，我没有毁约，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发货来丹平县，我们想借用你们的工厂直接加工生产，加工费我们另付，你看怎么样?？”


    “这?样?呀，你吓我一跳，不就是借用设备嘛，多?大点事，你们尽管来！”马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谈湘把?棉布加工的步骤告诉了谈翠，随后谈翠带上杨师傅和姜鹿，去往了马文学在莞城的工厂。


    对于谈翠把?杨师傅带走这?件事，崔春雷是有点意见的，毕竟苏珊那边只是个两万块的单子，哪里有李查理?五万的订单重要。


    可谈湘却觉得，苏珊这?边的潜力更大，李查理?这?种人，合作不一定会?有下次，可苏珊这?边就不一样?了，苏珊足够专业，她背后的公司也?足够强大。


    谈湘相信，只要他们这?次能保质保量的完成这?一千对，后续订单可就不用愁了，而?且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其实莞城更适合发展纺织业，她和谈翠说?过这?个想法，若是有机会?，她相信谈翠会?把?握住的。


    工厂那边忙着赶货，谈湘却迎来了难得的两天放假，一看日历，六月了，原来是高考的时间到了，他们高一高二的要给高三的考生腾考场了。


    康敏的大儿子康佳鹏是这?届的高考生，高考现在是崔家的头等大事，崔佳鹏成绩一直很好，他的目标是全省最好的大学，安阳大学，这?是省里的唯一一所985高校。


    高考过后就是中考，谈湘的好朋友宋巧就是这?届的中考生，她的考场正好被分?配到了县一中，为了备战中考，宋建设带着宋巧提前住进了谈湘家里，这?是谈湘一早就和他们说?好的。


    宋巧实在是太紧张了，谈湘半夜醒来发现她居然?在发抖，虽然?有父亲和好朋友的陪伴，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谈湘决定找个机会?和宋巧好好谈谈。


    次日中午，蝉鸣聒噪，家里只有谈湘和宋巧两个人。


    “巧巧，你想上高中吗？”谈湘端来一盆西瓜放在了茶几上。


    “我，我不知?道，湘湘，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宋巧对这?个话题很是抗拒。


    “巧巧，听我说?，今天我们不说?考试，，我们来聊聊枣儿沟吧，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看火车吗，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特别羡慕火车上的女孩子，特别喜欢她身上的那件红色连衣裙，我给你买了一件，快，换上让我看看！”


    宋巧看着谈湘递过来的连衣裙，有点不知?所措，但她还是顺从的去换上了。


    宋巧换好裙子慢吞吞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谈湘看见一身红裙的宋巧只觉得眼前一亮，伸手拉过了她，把?她带到了镶嵌在衣柜上的穿衣镜前。


    谈湘双手搭在宋巧的双臂上，对着镜子里的她说?道：


    “巧巧，其实那段回忆对我们来说?并不算美好，那一年我们都被迫离开了学校，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读书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可现在，你看，红裙子有了，你也?要初中毕业了，不要怕，今后每向前走一步，都是上坡路，再坏也?坏不过从前了。”


    宋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陌生又熟悉，是呀，这?是自己期盼了多?久的机会?呀，为什么当它来了自己却又害怕了呢，宋巧，不要怕，这?是你一直期待的时刻，再坚持一下，努力了这?么久，马上就能看到成果?了！


    宋巧跳乱了的心脏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笑了。


    中考那天，谈湘目送着宋巧的背影进了考场，看着她那昂首挺胸的模样?，谈湘相信，这?个勇敢的姑娘一定能打个胜仗回来！


    当考完最后一门出?来，宋巧一下子就扑进了谈湘的怀里，她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成绩的这?段时间，宋巧是留在谈湘家的，她这?是闲下来了，可他爸却是忙得不得了。


    事情还要从几张凉席说?起。


    宋建设带着宋巧进城的时候，给谈湘家带了几张凉席，都是他自己亲手编的。


    这?真?是件实用的礼物，谈湘他们当天床上就铺上了，宋建设如今的水平已经达到出?师水准了，谈二牛看着这?几张凉席都赞不绝口。


    “建设呀，还是你编的凉席好用，青哥儿买回来的那是真?的不行，还得是我们山里的竹子好用。”


    “那是，师傅你手把?手教出?来的，我可不能给你丢人。”


    徒弟这?么出?息，做师傅的不吹嘘是不可能的，没几天的功夫，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就都知?道谈二牛家有个会?编凉席的师傅了。


    这?年头大家都是到处串门的，炎炎夏日又没什么事要做，所以那几天来谈湘家看凉席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偏偏谈二牛还大方的很，就算有人想要上去躺一躺他都乐意。


    于是，宋建设就在师傅的推销下一口气接下来十几笔订单。


    他干脆直接从山上拉来了处理?好的竹片，在小区里的凉亭里给大家现场编织。


    现编现卖，这?多?有意思，还能根据自家床的尺寸定制，是以每每宋建设开始编凉席，凉亭周围总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不仅大人爱看，小孩子们也?总是看不厌，连下午的动画片都不看了。


    这?一个月下来，宋建设的手就没停下来过，不夸张的说?，几乎是小区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有至少一张宋建设编的凉席。


    暑假，午后，谈湘和宋巧两姐妹躺在凉席上，讨论起了上学的事。


    “巧巧，你还是打算上师专吗？之?前赵老师和我说?过，说?你的成绩很好，很有希望考上县一中的。”


    “湘湘，我爸他要面?子，有些事情他没和你们说?，你或许还不知?道，那列经过枣儿沟的列车已经几个月没停过了，周姨也?已经不在那班列车上了，我能上完初中，全靠那班列车和谈爷爷教的手艺，如今没了这?份收入，就轮到我担起这?个家了，湘湘，我不能太自私的。”


    谈湘摸着宋巧散开的乌黑秀发，心中充满了怜惜，这?个姑娘真?是太懂事了，求学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却会?因为这?感到愧疚，好在，谈湘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后路。


    “巧巧，看来你爸真?的很会?瞒事哦，他不仅有事瞒着我和阿爷，还有事瞒着你呢。”


    “什么事？”宋巧害怕的立马做了起来。


    “别紧张，不是坏事，就是呀，我聘请了你爸你妈帮我做事。”


    宋巧愣住了，这?是说?，她爸妈找到工作了？


    谈湘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了，经过这?些年的积累，魏大为的巧克力工厂终于在今年上半年迎来了爆发期。


    不仅是新开的喜糖西饼专卖店生意爆火，麦丽素刚一上市直接就卖爆了！


    几乎是全国的经销商都在工厂门口排队抢货，产品刚从流水线上下来就被装上卡车直接运走了，仓库都不用进。


    魏大为大方的给谈湘分?了红，凭借着35%的股份，谈湘的账户一下子就多?出?了十万的资金，这?可把?她乐坏了。


    眼看着文具店里面?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谈湘便又买下了一间店面?，和文具店就离得几十米远。


    如今这?边是越来越热闹的，商铺当然?也?就不是当初的价格了，原本三千八一间的商铺已经涨到了四千八，谈湘想着，或许该考虑考虑多?买几间房的事情了。


    关于这?间商铺的用途，谈湘已经打算好了，她要做卤味！


    夏日炎炎，她真?的太想念卤味了，这?种天气做饭真?是件苦差事，还不如下楼买点卤味，又省事又下饭。


    可他们这?片没有卤味店呀，那就自己开一个吧！


    要开店就要有人手，那宋建设和他媳妇单芳娣不就是现成的伙伴嘛！


    在这?个不停变化的世界里，与其被动的等一列车，不如去找一些自己把?握得住的东西。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夫妻俩真?是受宠若惊，他们居然?被任命为店长?了，这?也?太突然?了吧，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嘛！


    “建设叔，芳姨，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哦，做卤味也?很辛苦的，特别是夏天，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哦。”


    “我的谈老板哦，这?点辛苦算得上什么，芳姨我什么苦没吃过，你尽管吩咐，不用心疼我们，我俩皮糙肉厚的，什么活都能干！”


    谈湘会?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讲当然?不是一时兴起，开卤味店的事她盘算了有一段时间了，趁着暑假的功夫，她要把?这?个计划落实下来。


    小店刚起步，谈湘不想一下子把?摊子铺得太大，她决定先用核心产品打出?名?气。


    而?这?核心产品就是她上辈子学到的拿手好菜，怪味鸡。


    还记得上辈子高考后的那个夏天，她去卤味店打工赚学费，虽然?她没特意去学，但或许她在这?方面?天生敏感，两个月下来她居然?无师自通自己调配出?了一种特别美味的卤汁！


    卤味店的老板也?是感到惊讶，没想到招个暑期工还给他带来了意外收获，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的他立马买下了谈湘的配方，谈湘也?因此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而?现在，谈湘要开自己的卤味店了。


    卤汁熬制了整整一夜，宋建设和单芳娣轮流守着大锅，燥热的夜，昏黄的灯光，耳边传来蚊子的嗡嗡声，他们不住的用白毛巾擦拭着汗珠，生怕落到锅里坏了品质。


    这?种天气，即使是有冰柜，为了保持最佳口味，卤水也?只能存放一星期，所以这?几个月他们每隔一周就要熬制一次卤水。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宋建设又急急忙忙的骑着三轮车去菜市场购买食材了。


    谈湘和他们强调过，他们店所售卖的食材都要保证是当天制作的，若是有卖不完的，也?不能留着过夜。


    开业的时间就定在今天，距离上午十点只有五个小时了，两人那是一刻都不敢浪费。


    宋建设要买的主要食材是整鸡，说?是整鸡但其实是已经去掉鸡头和鸡屁股的，内脏也?都被拿走了，还好鸡爪还在，爪子可以单独剁下来另行卤制。


    此外就是一些素菜了，海带切成丝，花生洗净煮熟，木耳浸泡开来，腐竹切段，豆干切成片。


    把?处理?好的整鸡放进熬制好的卤水里面?高温炖煮，鸡爪则是放到一旁的油锅里先行油炸，油炸过后再进行卤制。


    趁着整鸡炖煮的工夫，单芳娣开始凉拌素菜，谈湘和她说?过了，不要舍不得放调味料，少了一样?味道都上不来的。


    等着一切忙完，已经是九点了，素菜摆盘放在玻璃窗口后面?的展台上，卤制好的怪味鸡捞出?来悬挂晾凉，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阿爸阿妈，你们快到前面?来，马上要放鞭炮啦！”宋巧再一次的跑进店里面?催促，她今天穿了谈湘送她的拿件红裙子，整个人美丽又大方，除了被晒得黑一点，看起来和城里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你们去吧，我们在里面?守着就行了，我们就是个干活的。”宋建设不好意思的说?道。


    “建设叔，芳姨，你们可是我们好再来卤味店的店长?，开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缺了你们呢，再拖下去可就赶不上吉时了，快快快，我小叔借了照相机呢，待会?儿大家要拍合照的！”


    一听要拍照宋建设夫妻一下子手忙脚乱了起来，四下里找镜子，终于，在宋巧和谈湘的帮助下，两人把?自己收拾齐整，来到了店门前。


    今天来的人可齐了，谈二牛和沈南星，谈翠和康敏，谈国青和姜鹿，还有他们熟悉的街坊邻居。


    在鞭炮声中宋建设和单芳娣被推上前揭开了招牌上的红布：好再来卤味店。


    名?字土是土了点，可接地气呀！


    久违的喇叭声再次饷起，这?声音洪亮的，隔着一百米都能听到。


    “新店开张，买三块送一块！多?买多?得，优惠多?多?，美味多?多?！”


    “新店开张给街坊邻居送福利了！好再来好再来，吃好了您再来！”


    喇叭声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宋师傅，你不编凉席啦？改卖卤味了？”


    “这?个叫什么来着？怪味鸡，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能好吃吗？”


    不少看热闹的居民?认出?了宋建设，你一言我一语，和他攀谈了起来。


    宋建设生得一双巧手，但嘴皮子功夫就差远了，就在他急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单芳娣大胆的站了出?来，和街坊邻居们唠嗑了起来。


    “凉席大家想要的话尽管来找我们老宋，等有时间了我让他上门给大家编！”


    “你说?这?怪味鸡呀，那可是一绝，不然?我们敢那它当招牌嘛，一块五一斤，半只鸡也?就三块钱，今天开业还送你们一块，这?一块钱都可以买三份素卤了，三块钱全家吃一顿，不用下厨不用洗碗，你们就说?划算不划算！”


    “老板娘你可真?会?说?，正好，今天我老婆回娘家了，我带着两个皮孩子正发愁怎么吃中午饭呢，你就给我斩半只□□，素菜我就要海带丝、花生米，还有腐竹！”


    “好嘞！老宋，赶紧去给顾客切鸡呀，记得多?浇点卤汁上去！”


    “好好，我这?就去！”站到了案板前，宋建设才有了归属感，他是真?的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今天还是这?么多?人。


    手起刀落，哐哐哐，半只鸡被切成一块块的装进了白色的一次性饭盒，舀上一勺卤汁，盖上。


    单芳娣那边几个素菜也?装好了，怪味鸡一盒，素菜一盒，放进塑料袋里，单芳娣从玻璃窗的洞口出?递了出?去。


    “半只鸡两斤半两，算你两斤，一共是三块钱，今天开业大酬宾，送你一块钱的素菜，您拿好嘞！”


    男子接过来拎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说?道：


    “这?么多?呀，不错不错，老板娘做生意厚道，足斤足两。”


    这?男子是做水果?生意的，邻居间住着，大家都是认识的，听他这?么说?大家也?就放心了，有继续观望的，也?有想要买些试一试。


    “老板娘，你们这?玻璃这?怎么还有一个洞呀，这?洞掏得真?不错，有点水平。”


    “是呀，还有这?玻璃上红字贴得也?好，明码标价，一目了然?。”


    “大家让让啊，我要买，老板，给我来半只鸡，就要刚才那人剩下的半只，还有鸡爪，鸡爪也?给我装五个吧！”


    宋建设拿过剩下的那半只鸡，哐哐哐的又是一顿剁，剁好后依旧装盒递给单芳娣。


    “好嘞，先生您拿好，半只鸡刚好两斤，五只鸡爪算你一块二，算你一块钱，一共是三块！”


    临近饭点，下来找吃的人越来越多?了，宋建设一只接着一只的剁，不经意间抬头，才发现架子上只剩最后一只鸡了。


    “老宋，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休息吧，已经十二点半了，应该没人来了。”


    “阿芳，这?都卖完了？那我们晚上卖什么呀？”宋建设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了。


    “你这?个二愣子哦，这?二十只鸡不是你和我一起卖出?去的嘛，还是你亲手斩的咧，卖完了我么那就再卤一锅呀，冰柜里还有十只冻着呢！”


    “哦哦，对，对，那我现在就去拿出?来解冻！”


    “老宋，你急什么呀，你从昨天忙到现在，不累吗？你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你又想吃药了是吧？你快去眯一会?儿，醒来再做也?来得及，我知?道你想帮阿湘多?赚点钱，可以不急着一时半会?呀。”


    这?两夫妇都是实心眼，铆足了劲要给谈湘多?赚钱来回报谈湘给他们的机会?和开的工资，他们真?的太珍惜这?个机会?了，能在城里有份工作，能陪着女儿一起读书，多?幸福呀！


    要经营要一个店不是件容易事，但相对的，只要用心，再难的事也?能办成。


    在宋建设和单芳娣的用心经营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好再来卤味店的怪味鸡成了丹平县远近闻名?的的一道美食，很多?人宁可开车骑车过来，也?要尝一尝这?大名?鼎鼎的怪味鸡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而?他们的女儿宋巧巧，这?个时间已经入学快一学期了，7月的时候，宋巧顺利的考上了县一中，这?时候的她已经不用再纠结是师专还是高中了，她有了遵从内心的底气。


    寒风凌冽，谈湘考完了最后一门物理?，高二上学期结束，这?也?意味着她的高中生涯过完了一半了。


    推开家门，谈湘又在地上看到了一封信，这?邮递员也?真?是的，怎么还是习惯从门缝里塞东西进来。


    拿起信封走进了房间，谈湘发现自己书桌上还有个牛皮纸包起来的包裹，看地址也?是从京市寄过来的，是寄到文具店那边去了，应该是阿爷帮忙拿回来的吧。


    谈湘先开始看信，看完信她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包裹。果?真?和信里说?的一样?，她的小浣熊真?的印成书籍了。


    央台讲故事的那个栏目在电视台播出?已经大半年了，本来小浣熊这?个故事就只够讲一个月的，可因为播出?后太受欢迎了，电视台每天都能接到观众来电，观众们寄来的信件也?装了整整一箱，电视台就亲自找到了谈湘，恳请她务必再继续画下去。


    他们来之?前不知?道的是，谈湘手上可还有存货呢，等他们来了后发现这?一惊喜，那可是乐坏了，就这?样?，大半年来，《神探小浣熊》一共播出?了三季，每季十五集，一共是四十五集。


    三季过后，谈湘表示这?个故事要暂停一段时间了，本来她的存稿就只够播完第二季的，但为了不让观众们失望谈湘才加画了第三季，但自从上了高二学业上就更忙了，为了保证作品质量，她决定要暂停了，她不愿在作品质量上将就。


    虽然?节目暂停了，可《神探小浣熊》的热度不减，电视台趁热打铁，决定将画稿印刷成图书，面?向市场发售。


    图书版权的事情当初还是傅京笙帮着处理?的，首印成刊，傅京笙第一时间把?新书寄了一套给谈湘。


    谈湘摸着崭新的书页，心里的满足都要溢出?来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人分?享这?份喜悦。


    把?图书塞进书包，谈湘重新穿上外套往东山镇赶去。


    谈湘到慕容丰家的时候发现院子门是开着的，她径直走了进去，发现他正在收拾行李。


    谈湘走上前，好奇又担心地问道：


    “丰爷爷，你要出?远门吗？”


    女明星


    慕容丰这才发现谈湘来了, 收拾了这么久也累了，他疲惫地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 这大冷天的我也不想折腾，只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我那外孙，快要过年了，对象还跟别?人订婚了, 他一个人怕是一个人不好受, 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几年可活的了，趁着还能动?弹，就想着陪他去过个年吧。”


    什么？傅京笙有对象？还被他对象给甩了？谈湘感觉哪里?怪怪的。


    “丰爷爷，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呀, 是傅老师亲口和你说的吗？”


    慕容丰从桌上拿过报纸递给谈湘，又是叹了口气，说道：


    “那小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他哪里?会跟我说这些?，你看这里?, 报纸上都登出来了。”


    谈湘接过报纸，好奇的看了起来。


    折起来的这页是娱乐版, 头版头条, 一行大字很是醒目：《知名演员叶明薇与京市首富之子高调订婚！》


    所以这叶明薇是傅京笙前女友？谈湘读完了整篇八卦, 结合慕容丰的言论，得出了这个猜想。


    “明薇和小笙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他们的事大人们之间都是默认的, 现在明薇都订婚了, 那还不是小笙被?甩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通个气, 是没把我这个老人家放在眼里?呀！”


    眼看着慕容丰情绪越来越激动?，谈湘打?算先稳住他，娱乐八卦可信度不高，她得先弄清楚情况。


    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天气，谈湘很是担心。


    “丰爷爷，那你买到车票了吗？”


    “买好了，你看，今晚就走，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是京市长大的，那里?我熟悉，丢不了。”


    慕容丰从兜里?掏出了火车票，递给了谈湘，谈湘接过来，发现那居然还是张硬座票，从这里?到北京，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受得了。


    其实倒也不是慕容丰舍不得买卧铺，他不缺钱，只是这过年前这段时间的火车票实在是太难买了，他能买到票还是托了王校长的关系的。


    火车票是晚上十?点的，还有时间，她先去热了从家里?带过来的包子，把卤牛肉切片，再炒了盘百叶水芹菜。


    安排慕容丰吃午饭的功夫，她自己去到了学?校旁边的小卖部?，这时候公社中?学?都已经放寒假了，小卖部?里?面冷清的很。


    谈湘拿起电话，给傅京笙打?了过去，拨通号码，电话里?头一连嘟了十?来下，才被?人接起。


    “喂，我是傅京笙，请问哪位？”


    “傅老师你好，我是谈湘，我长话短说，丰爷爷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叶明薇小姐的订婚消息，急着要去京市看你，你看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傅京笙愣了一下，只停顿了几秒就回过了神，他有些?哭笑不得。


    “帮我和外公解释一下吧，我和叶明薇从来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明薇订婚是件喜事，你让外公等我一星期，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就去接他过来，最近天气不好，千万别?让他一个人出门。”


    “好的，傅老师，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和丰爷爷说。”


    谈湘回到了小院，看到了背对着她站立里?寒风里?的慕容丰。


    金黄的银杏叶散落满地，满头的白发老人佝偻着脊背看向北方，满目尽是苍凉。她突然意识到，其实丰爷爷他也是想回家的吧，落叶归根，是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执念。


    谈湘改变主意了，她又折返回了小卖部?，再次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听出了是谈湘的声音，傅京笙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生怕他没拦住外公让他一个人上路了。


    “傅老师，丰爷爷他想回京市就让他去吧，我们也不用和他争辩叶明薇小姐的事情了，丰爷爷别?扭了这么久，这件事不正好是个台阶吗？”


    听完谈湘的话，傅京笙也隐隐生出了期待，是呀，他盼着外公回来盼了好多年了，若是把事情说开了，说不定外公又不愿意回来了，想到这，傅京笙也做了决定。


    “阿湘，你说的对，谢谢你，你放心，车票的事情我来解决，硬座不行，我找朋友买卧票，等车子到了京市我会亲自去接外公回家。”


    谈湘听到这便不再那么着急了，接下来想说的话却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口了，而傅京笙却是先开口了。


    “谈同?学?，我知道这样有点冒昧，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和我外公一起来京市吗？”


    听了这话，谈湘也不再犹豫了，回道：


    “傅老师，其实刚才我就想说的，我打?算陪丰爷爷一起去，路途遥远，火车上这么长时间，我实在是不放心。”


    傅京笙听他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谈湘充满了感激，本来外公愿意回京市，他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去镇上接人了，可这几天制片厂里?出了事，他短时间内真的没办法脱身，因着对外公的担心，他冒昧的提出了不合理的请求，好在人家姑娘心善，没有拒绝他。


    谈湘回到院子，把刚才和傅京笙商量的事情告诉了慕容丰，慕容丰得知谈湘要陪他一起去，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丰爷爷，你这边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吧，那就先跟着我回县城吧，我回去拿些?换洗衣物，傅老师说了，他买到票会打?电话给我的，他有我家文具店的号码。”


    “好好好，我跟着你回县城，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慕容丰的东西不多，就装了一个旅行包，谈湘一手?拎着包，一手?扶着慕容丰，坐上了去往县城的大巴车。


    下午四点左右，慕容丰的电话打?到了文具店，是沈南星接的电话，电话里?说买到了晚上八点的卧铺，到时候谈湘他们直接去车站就行，会有人给他们送票。


    沈南星接到电话连忙就赶回家告诉了谈湘这个消息，知道谈湘要去京市，沈南星是担心的，但听了谈湘的解释，她还是同?意了。


    吃完晚饭，谈国青开车把谈湘和慕容丰送到了火车站，果然，火车站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那人举着写着谈湘名字的牌子，在人群中?特别?醒目，毕竟，一般都只有接站的才这么做，送站的这样做还真稀奇。


    拿到车票，谈湘和慕容丰一起检票进站，半个小时后，广播里?就通知上车了。


    谈国青帮着他们把行李都送上了火车，然后才下了车。


    谈湘在车窗口挥别?了谈国青，这才有空打?量起了车厢。


    傅京笙是有点门路的，给他们买到的这两张卧铺票居然都是下铺，还正好是面对面的，这可是省了不少?事。


    老人家有自己的生物钟，上车没多久，慕容丰就睡着了，谈湘今天奔波了一天，也有点累了，看了一会儿书?，也在九点多的时候简单的刷牙洗脸后睡了过去。


    第?二天谈湘是自然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对面慕容丰已经坐起身来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在看书?，谈湘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多了。


    真好，这一觉醒来大半个旅途就过去了，再过五个小时就能到北京了。


    谈湘早饭吃的是绿豆饼和枣泥山药糕，这是谈翠昨晚给他们买回来的干粮，她这几年可没少?坐长途火车，对于在火车上吃什么还是很有经验的。


    慕容丰早就吃过早饭了，他指着小桌上的水壶，说是今早有列车员送过来的。


    谈湘想，这应该是傅京笙的安排，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吃完饭谈湘便强制把慕容丰的书?给收了起来，在晃动?的车厢里?长时间看书?对眼睛不好，尤其是老人。


    没了书?，慕容丰不想坐着发呆，只好和谈湘聊起了天，说着说着，这就说到了傅京笙身上。


    谈湘这才知道，原来傅京笙不是孤儿呀，他爸爸傅卫国还在，而且还是位高级军官。


    可无论是傅京笙还是慕容丰，对这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慕容丰，每次一提到傅卫国，他都要发好大的脾气。


    慕容丰的女儿，也就是傅京笙的母亲，叫慕容倩云，她生前是一位著名的外科医生，端庄貌美，心地善良，医术高超，一把手?术刀不知道挽救了多少?家庭，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可这样得好人却招来了莫名的嫉妒。


    只因收藏了几本外国医学?书?籍，她被?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给举报了，这个时候她正在为被?下放到山里?的慕容丰四处奔走，没想到父亲没搭救出来，自己却也被?卷进了那场运动?。


    就在慕容倩云最需要傅卫国的时候，傅卫国却只是给了她一句清者自清，就丢下她去了远方。


    慕容倩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恶劣的环境下，没熬过一个月就不行了，等傅卫国从前线回来，慕容倩云已经去世两个月了。


    作?为将军夫人，她没有享受到任何丈夫的帮助，却因为这个身份，被?他的对家落井下石，而慕容丰，直到十?年前平反后回京，才得知自己宝贝女儿已经死了八年了。


    慕容倩云去世的时候傅京笙才八岁而已，没了母亲，父亲又不在家，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若不是部?队大院里?的邻居们照顾着，他可能都吃不上饭。


    担惊受怕的傅京笙终于等到傅卫国回来了，可他却给自己带回了一个哥哥，那是他战友的儿子。


    傅卫国对带回来的养子照顾有加，那种温柔的语气，慈爱的目光，是傅京笙从小到大都没有拥有过的。


    失去妈妈后不久，傅京笙也失去了一半的爸爸，或者说，父爱这种东西，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哥哥一到十?八岁，傅卫国就给他安排进了军队，可傅京笙十?八岁生日都已经过了半年，傅卫国都没有提起过他参军的事。


    从小到大，傅卫国为了避嫌，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儿子享受过一丝特权，傅京笙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争取来的，而傅卫国为了报恩，对那个收养的儿子，却是屡屡突破原则，只为了帮他安排好前程。


    甚至最后，为了能让养子留在部?队，硬生生的抢走了本该属于傅京笙的军功和晋升名额，让他不得不提前转业，断了他的军人梦。


    傅卫国如?此大公无私，外面的人都赞叹他有情有义，对待手?下亲如?手?足，整个军区提到傅卫国就没有说不好的。


    尝到了甜头，傅卫国对养子就更加上心了，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也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养子李建军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建军刚来的时候傅京笙也是想过和他做朋友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可直到吃了好几次暗亏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看着纯良，内里?却是一肚子的坏水，一个男的满脑子都是勾引斗角和争宠卖乖。


    李建军在外人眼里?总是表现得懂事乖巧，这让傅卫国很有当父亲的成就感，而傅京笙却是个不安分的，他的主意太大了，这让他感到无法控制。


    傅卫国喜欢听话的儿子，他在家里?必须是绝对的权威，可傅京笙却不愿意陪着他扮演父慈子孝，长此以往，他也就对这个儿子愈发反感了。


    谈湘听着关于傅京笙的一切，只觉得这个倒霉蛋和自己还真有点像，摊上那样的父亲和哥哥，还真是不幸，也难怪慕容丰放不下这个外孙，肯为了他再次回到这个伤心地。


    谈湘这一上午嘴上就没停过，沈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背包里?装了这么多吃的，难怪这么沉，瓜子花生，橘子牛肉干，都是适合消磨时间的东西。


    快中?午的时候有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卖盒饭，谈湘正准备问价钱却被?慕容丰制止了。


    “这盒饭有什么好吃的，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你再吃点糕点橘子垫垫，留着肚子，等到了北京我带你去吃涮羊肉。”


    谈湘一边听着慕容丰描述着他年轻的时候吃涮羊肉的场景，一边往嘴里?塞着橘子，本来还不觉得饿这回儿却是觉得肚子有点空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下车了，京市的冬天可真冷呀，谈湘被?冻得直跺脚幸好她穿上了及膝的大棉袄，围巾手?套也都戴上了，这才能抵抗一些?。


    谈湘替慕容丰整理好了围巾，戴正了帽子，背起书?包拎起行李袋，往出站口走去。


    谈湘刚一出站就看到了人群中?高大的傅京笙，时隔一年不见，这次的他和上次很不一样，棕色的大衣让他看上去活泼的许多，再加上他那一路上都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很容易感受得到他的喜悦。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失恋呀！


    此时的傅京笙真的特别?高兴，别?看他平时一个人看似自在，可其实他特别?期盼能有人陪他一起过年，外公的到来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几人汇合后，不等慕容丰开口，傅京笙就已经张罗着带他们去吃涮羊肉了，看来他对自己的外公，很是了解。


    傅京笙从小在京市长大，没去当兵前也算是四九城一小霸王，京城里?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自然是门清。


    傅京笙开着轿车，绕了几个弯，把他们带到了一家巷子里?。


    门口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干枯的树杈露在外面，向天空招展着，作?为背景的天空是湛蓝色的，阳光有些?刺眼，空中?看不到一丝云彩。


    慕容丰在两人的搀扶下下了车，他站在店门口，抬头看着那块有些?掉漆的招牌，一时间眼眶竟是有些?湿润。


    傅京笙明白，外公他这是想起了小时候带着妈和他来这里?吃羊肉的场景了，他搀扶者慕容丰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抬起脚迈进了门槛。


    几个刚一进门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正如?店内暖和的温度一般，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京市出游


    迎面走来的黑脸汉子上来就在傅京笙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语气?中是止不住的高兴。


    “京笙，你可来了！这位置都给你留着呢，快入坐快入坐, 媳妇！媳妇！快把锅子端上来，京笙来了！”


    说完那黑脸汉子又仔细打量起了慕容丰和谈湘，那直愣愣的眼神把谈湘看得眼神直发毛。


    “怎么，小卓子, 我这样子都已经老得看不出了？”慕容丰双手?交叉放在拐杖上, 一脸严肃的看着那黑脸大汉。


    “哎呦！老爷子，老爷子你可算回来了，小卓子真?是想?死你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


    这黑脸大汉还?真?是个感情?充沛的人, 几?句话的工夫眼泪就要下来了，和他那高大威猛的形象一点都不相配。


    傅京笙上前拉开?那大汉，催促着的说道：


    “好了好了, 卓大鹏，我外公刚下车, 还?饿着肚子呢，店里那些新鲜的, 都赶紧上！”


    “诶诶, 我这就去, 马上就来，你们先坐, 先坐！”卓大鹏边说着边往后厨跑, 转身转的得太急差点滑到, 那样子把谈湘都逗笑了。


    傅京笙扶着慕容丰坐了下来，给他和谈湘倒了一杯热茶, 说道：


    “这卓大鹏，儿子都已经三岁了还?这么不稳重?，我得找个机会说说他，外公，大鹏这些年时常念叨你，他爸五年前就退居二线了，现在店里都是大鹏和他媳妇在管。”


    “这小子居然都长这么大了，我离开?北京那会他还?是个小黑疙瘩，怎么如?今都有孩子了？京笙，你和大鹏是同岁吧？如?今明?薇既然和别人订婚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也该早点走出来才是。”


    傅京笙没想?到话题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尴尬的笑了笑，“外公，我不急，您喝茶，喝茶。”


    “京笙啊，外公就盼着你能早点有个自己的家，这样外公就算闭眼了也安心，你自己不上心，家里也没个能帮你张罗的长辈，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啊！”


    正当傅京笙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卓大鹏一手?一个端着满满两托盘的红肉从后面出来了。


    “来咯，现切的羔羊肉！京笙，快，快搭把手?！”


    傅京笙赶紧站起身来，接过?其中一个托盘，把里面的盘子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了桌上。


    正好这时候水也开?了，傅京笙又忙着下羊肉，调麻酱，拿糖蒜，忙得一刻不得停歇。


    羊肉刚涮好傅京笙就忙不迭的分给了外公了谈湘，看着两人吃得停不下来的样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谈湘偷偷瞟了他一眼，看着他从手?足无措到如?释重?负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这时候已经快两点了，店里除了他们这桌，基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散了，傅京笙招呼着卓大鹏一起坐下来喝一杯。


    卓大鹏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几?杯酒下肚，就已经刹不住车了，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


    “老爷子，这些年大鹏想?您呀，每到冬天我就想?起小时候您给我们买糖葫芦的事?，那时候我家穷，饭都吃不上，您就经常让京笙给我带吃的，您比我亲爷爷对我们还?要好！“


    卓大鹏抹了一把鼻涕，随便插在围裙上，继续说道：”您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京笙他心里苦呀，他从小就要强，从小到大都是他罩着我们，我这个做兄弟的帮不了他什么，你别看他嘴上不说，实际上他可盼着您来了，昨天晚上十点多?，他硬是冒着大雨来我家，让我千万要中午给他留个位置，我今天这才知道，是您来了啊！他不说，可我知道，他这心里高兴呀！”


    “咳咳！”被揭了老底的傅京笙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几?声。


    “嗯，既然来了就暂时不走了，小笙的婚事?一天不定下来我就一天不离开?，小笙，不是外公逼你，外公是担心我这老骨头万一哪天走了，你心里连个牵挂的人都没有了，那得有多?苦呀！”


    慕容是极重?感情?的人，物质上的清贫，环境上的困苦并不能把他打倒，对他来说，只有感情?的无处寄托，心中无人牵挂，那才是正真?的苦，他了解傅京笙，他这个外孙和他是一个性子。


    外公的担心傅京笙又何尝不懂，可他是个感情?有洁癖的人，他看似和谁都处得来，可事?实上，这些年他没有让一个人突破过?他的心防。


    一顿大快朵颐之?后，几?人身上都热乎乎的，谈湘坐在车子后座里，有些昏昏欲睡。


    在她无声的打了几?个哈欠后，车子停了下来，傅京笙拎着行李上走在前面，谈湘扶着慕容丰走在后面，一级级楼梯爬了上去。


    到了四楼，傅京笙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把慕容丰和谈湘迎了进来，又从进门?处的柜子里拿出了拖鞋给两人。


    “这是单位给分的房子，我现在一个人住，不大不小，两室一厅，湘湘你睡这间，我和外公睡一间。”


    谈湘换了拖鞋，简单打量了一下房子，和她认识中的单身汉的屋子有些不一样，窗明?几?净，原木风的家具摆设看上去简约而温馨，茶几?上一盆水仙花开?得正盛。


    进入卧室，谈湘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大字型的摊在了床上，傅京笙出门?的时候应该没关暖气?，整个房间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本想?着闭目眼神一会儿，不料就这么睡过?去了，等她醒过?来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谈湘立马就清醒了，太丢脸了，在别人家里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谈湘急忙站起身来去旁边卫生间洗了个脸，讪讪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慕容丰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谈湘四下里看了一圈，没看到傅京笙的身影。


    “休息好啦，来坐，小笙出去买吃的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开?饭。”慕容丰扶了扶眼镜说道。


    晚饭是傅京笙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板栗烧鸡，番茄牛腩，文蛤蒸蛋、白菜豆腐，傅京笙大包小包的提着进了门?，又去厨房热了一遍，顺手?冲了碗紫菜蛋花汤。


    谈湘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要起身过?去帮忙，刚站起来就被慕容丰给按了下来，


    “让他来，那小子高兴，你就安心等着吃饭。”


    没过?一会儿傅京笙就把饭菜都端上桌了，兴奋的招呼着慕容丰和谈湘赶紧过?来吃饭。


    谈湘闻着满桌的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动，说了声谢谢后就开?心的吃了起来，慕容丰也很?是捧场，就着汤和菜吃完了一碗米饭，饭后还?吃了个鸭梨，傅京笙看外公胃口好，很?是开?心。


    因着睡了一下午，吃完晚饭后谈湘精神的很?，倒是慕容丰，消了一会食，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闲来无事?，她便打量起了房间，套内面积大概六十多?平，坐北朝南，阳台是全封闭的，阳台里面左手?边是水池和洗衣机，右边放了个躺椅和茶几?，茶几?上的水仙开?着嫩黄色的小花，旁边摆了两盆成人高的绿植，是凤尾竹和天堂鸟。


    阳台里面是客厅，布艺沙发，实木茶几?，茶几?上放着果盘和紫砂壶，茶杯整齐的摆放在茶盘里。


    茶几?对面是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熊猫牌电视机，电视柜做成了书柜样式，格子里摆饰不多?，倒是放满了各式书籍。


    厨房里东西不多?，傅京笙应该也不常在家做饭，不过?案台上油盐酱醋倒是摆放的很?整齐，瓜碗瓢盆米面粮油也都是齐全的。


    正当谈湘在屋里闲着无聊的时候，傅京笙给慕容丰洗完脚出来了。


    “第一次来这么冷的地方?吧，还?适应吗？”傅京笙问道。


    “这屋子里可比我们那暖和多?了，外带了厚外套的，不碍事?。”


    “这次多?谢你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和外公出去逛逛。”


    傅京笙是个有计划的人，谈湘这边还?没开?口他已经把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人家难得来一次，还?是送外公来的，自己可得好好招待。


    谈湘倒也不急着走，她这次来京市想?顺道办点自己的事?。


    “傅老师，这屋子的装修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差不多?吧，谈不上设计，我有个兄弟是搞建筑装修的，我说他做，最后来效果还?可以，自己住，还?是舒服最重?要。”


    谈湘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很?是认可。


    夜晚躺在床上，谈湘睡不着了，下午睡多?了，她想?起刚才的谈话。


    她本就有在北京买房的心思，原来的计划是等以后到北京上大学后在学校附近买一套，现在看来提前一两年或许更合适。


    既然早晚要买，为什么不早点买呢？若是能买房落户，那是不是高考会更有把握呢？而且，能有一套自己的四合院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谈湘越想?越心动，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傅京笙咨询一下北京房子的行情?和落户政策。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人家今天忙活了一天了，现在又这么晚了，在别人家做客，谈湘还?在知道分寸的。


    心里想?着事?情?，谈湘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房间的暖气?太足了些，她觉得鼻子和喉咙都干干的，燥得想?踢被子。


    第二天醒来，谈湘发觉喉咙有点干痒，嘴唇上也起皮了，整个人有点晕晕的，看了眼时间，六点半。


    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是个大晴天。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真?是好久没看到如?此明?媚的景色了。


    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想?到今天要出去游玩，谈湘兴奋了起来，马上起床穿上毛衣，外披一件开?衫出了房间。


    客厅里傅京笙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脸上满是笑意，听声音应该是在和长辈问安，谈湘确认了洗手?间没有人后就进去洗脸刷牙了。


    等谈湘洗漱好出来，慕容丰和傅京笙已经坐在餐桌前喝豆浆了。


    “阿湘，快过?来坐，等吃完早饭我带你和外公出去玩，外公今天和他那些老伙计约好了，今天我陪你。”


    “什么我约好了！都是你这小子自作主张，我才回来不到一天，你就把他们电话都打遍了，真?是不像话！”


    “外公，是我不好，可这聚会我都定下了，你不帮我收拾这摊子，我在长辈们那边这名声了就坏了，将来谁家还?愿意把家里的姑娘嫁给我呀！”


    傅京笙一回生二回熟，受谈湘的启发，现在他已经很?会拿捏自家外公的别扭性子了。


    吃完早餐，谈湘换掉毛衣外面的开?衫，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白色高领毛衣外面裹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红色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后垂在胸口，这热烈而明?亮的颜色衬得谈湘肌肤愈发雪白了。


    为了暖和，头发没再扎成马尾，而是柔顺的披在了肩上，再在头上戴上一顶毛线帽，把耳朵和后脑勺藏起来，这样一来，是有点淑女范了，谈湘看了看镜子，很?是满意。


    傅京笙开?着车把慕容丰送到了茶楼门?口，正想?着陪外公一起进去就遭到了嫌弃。


    “去去去，我来这见老朋友你凑什么热闹，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到饭点的时候来接我就行。”


    傅京笙知道外公这是不好意思了，他怕自己一会儿见了老朋友失态，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傅京笙也就很?识趣的回到了车里，带着谈湘往什刹海的方?向开?去。


    谈湘一路上好奇的透过?车窗向外面张望，在这严寒的冬天，她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生机勃勃。


    马路很?是宽阔，路上大巴车、小轿车、自行车穿梭其中，街道旁有新式的饭店商场电影院，也有老式的茶馆四合院，西装皮鞋大衣长靴的时尚穿搭不少，军大衣和花棉袄也有。


    年轻人们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老人们则是悠闲地踱着步，还?有几?个外国友人操着一口夹生的中文在路边问路。


    因着是腊月里，街道上很?是热闹，来往的行人手?上不少都提着年货，自行车后座和前面龙头上也都挂满了，原来八十年代的北京是这样的呀，可比后世有年味多?了。


    什刹海到了，傅京笙停好车，招呼着谈湘过?来。


    谈湘开?心的跟在傅京笙后面，走路都有点蹦蹦跳跳的，就像是小孩子去游乐园一般。


    好奇怪，谈湘在其他人面前都像个小大人，在傅京笙这边却越活越小了一般。


    傅京笙真?的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谈湘只觉得跟他出来玩，什么都不用想?，可以完全的放松，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如?此信赖，就连谈湘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走，去拿你的冰刀鞋！”傅京笙招呼道。


    谈湘好奇的跟了上去，刚才路过?冰场的时候也没看见附近有租冰刀鞋的地方?呀。


    “京笙哥，这里！”


    谈湘他们刚走到冰场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喊傅京笙的名字。


    一回头，只见一男两女正看着他们，谈湘跟着傅京笙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男的迎了过?来，一手?搭在了傅京笙肩上，说道：


    “京笙哥，这就是你说的姑娘呀，长得可真?漂亮呀！妹妹你几?岁啦？”


    “臭小子！少废话，冰刀鞋还?带来了？”傅京笙轻锤了他一拳说道。


    “哥你吩咐的事?我能掉链子嘛，妹子，这双是我妹今年买的，没穿过?几?次，别嫌弃哈。”


    谈湘抬头看了眼傅京笙，傅京笙正准备和她介绍眼前这个少年。


    “傅渝笙，我堂弟，和你同岁，他有个龙凤胎妹妹，叫傅宁笙，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这双冰刀鞋就是她的，我事?先征求过?她的意见了，你放心，她很?乐意。”


    谈湘这才放心了，她大方?的接过?了冰刀鞋，向傅渝笙致谢道：


    “麻烦了，替我谢谢你妹妹。”


    几?句话的功夫，后面两个女生也走过?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位姑娘特别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呢子短裙配黑色紧身裤，一双棕色羊皮长靴，白色短款羽绒服，贝雷帽，长长的卷发，时尚漂亮，这个年代这副打扮，这般气?质，谈湘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名字，叶明?薇。


    是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和报纸上那个女明?星是一个样子。


    谈湘下意识的看向了傅京笙，目光在两人只间来回切换，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虽然傅京笙否认了两人曾经处过?对象，可青梅竹马外形又如?此登对，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两人之?间是纯友谊。


    可等两位女生走近，谈湘的注意力却被叶明?薇身后的那个女生吸引了过?去，很?奇怪，她竟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女子的眉眼，似曾相识。


    四合院


    叶明薇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京笙, 也不开口，倒是她身后的女?子先开口了：


    “京笙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来冰场居然都不喊上我和明薇姐，若不是撞见阿渝，我们都?不知道你这大忙人还有空来滑冰呢。”


    相较于?这姑娘的热情，傅京笙好像和她并不熟悉的样子, 态度也是淡淡的。


    “朋友从外地来, 带她出来逛逛，你们玩你们的，别在这耽误了，小渝, 冰鞋用完我送去你家，谢啦。”


    说完，傅京笙就付渝笙摆了摆手, 然后带着谈湘往冰场里面去了。


    谈湘虽是对那女?生有点好奇，但现在滑冰对她更有吸引力！这可是真冰呀, 和她以往在商场里滑的旱冰可不一样，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天然冰场呢！


    换上冰刀鞋, 谈湘跃跃欲试, 可刚踏上冰面, 她就怂了。


    天呐！这冰场也太大了吧，怎么都?没有扶手呀, 这要是一不小心滑倒了, 肯定会很痛的吧！


    就在谈湘还在犹豫的时候, 傅京笙已经滑过来了，他隔着手套牵起谈湘的手, 一下子就把她拉出了十几?米远，吓得谈湘差点叫出声来。


    经历了一开始的慌乱，谈湘很快就沉浸到了滑冰的快感之中，脚下冰刀和冰面相触的顺滑感，整个人迎着风自由放飞的感觉，转弯时略带失重的刺激，快速向前的畅快，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红色的长围巾散了开来，在滑动中仿佛两?根飘带一般，灵动而?飘逸。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京笙已经悄悄的放开了手，只一直跟在谈湘身后，谈湘丝毫没有察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差点就要摔倒，还好傅京笙及时过来扶住了她。


    半个身子靠在傅京笙怀中，一抬头就看到他那完美的山根和深邃的眼睛，谈湘不禁看呆了，等反应过来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太尴尬了，自己在做什?么呀！


    还好，还好，她本来刚刚就被?风吹的小脸通红了，应该看不出来吧，谈湘暗暗地想?。


    “京笙哥，我记得小时候你就是这么带我们滑冰的，你现在还是滑的这么好。”年纪小的那位女?生说道。


    谈湘这边刚站稳，就又看到了叶明薇他们，被?三人围在中间，谈湘感觉到了气?氛有点奇怪。


    “京笙哥，怎么刚才?也不介绍一下，这个是哪家的姑娘呀，怎么之前没见过呀。”说话?的还是那个跟在叶明薇后面的女?生。


    “我外公的学生，谈湘，客气?点，人家可不像你们这么皮实！”问?问?题的是那个女?生，可这话?傅京笙却是指着傅渝笙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他说不了，但和自己堂弟之间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傅渝笙是个大大咧咧的，听完他立马开心了起来，“这么说，丰爷爷回来了？京笙哥，这就是你不地道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得赶紧回去告诉爸妈，他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过来吃顿饭吧，你也好久没尝过我妈的手艺了吧！”


    “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提到外公，傅京笙脸上也有了笑意。


    两?人谈话?的时候，谈湘感觉到对面那一高一矮的两?个女?生正在打量自己，叶明薇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让人有些?不舒服，而?她说的话?更是有点不客气?。


    “姓谈，哪个谈呀？我们这个圈子里好像没有姓谈的吧，是吧，谈潇？”


    “姐，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叫叶明蔷，不叫谈潇！”矮个女?生略带激动的说道。


    叶明薇并不理会她，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着谈湘回复。


    谈湘却是被?她旁边的女?生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原来姓谈，现在姓叶，原来的名字还刚好就叫谈潇，难道这女?生就是阿湘的双胞胎妹妹？


    对了，谈湘想?起来这女?生眉眼像谁了，像谈爱杰，而?枣儿沟的人都?说谈爱杰长得像他阿妈，这样来看，这女?生还真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妹。


    谈湘和她虽然是双胞胎，却长得一点都?不像，谈湘的长得既不像蒋心也不像谈国柱，她长得像谈二牛，而?谈二牛年轻的时候可是要比谈国柱还要帅气?的，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俊俏后生。


    蒋心和谈国柱在外形上是极为登对的，都?是难得的好相貌，而?长大后的谈湘外貌却比两?人还要出色，这几?年营养跟上来了，她的皮肤状态变得特别好，比起当?初蒋心离开的时候的黄毛丫头样，如今的她已经是丑小鸭变白天鹅了，不要说是谈潇，就算是蒋心也不一定能认出她了。


    叶明薇对于?谈湘的无视很是不满，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是安阳省来的，不是京市人。”谈湘回答了叶明薇的提问?，可她说话?的时候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叶明蔷的反应。


    “安阳省呀，跟某人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呢，怪不得。”叶明薇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原来就是看着唬人而?已，刚才?在冰场门口遇到，看谈湘的谈吐气?质，她还以为这是哪家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千金小姐，原来不过外地人。


    谈湘不明白这叶明薇怎么就突然阴阳怪气?了起来，她有优越感是她自己的事?，但地域攻击就不合适了吧，他们安阳省只不过是穷了一点而?已。


    谈湘正准备反驳，叶明蔷却先不干了。


    “姐，你今天很莫名其?妙呀！是你非要跟着我和阿渝过来的，来了以后一直摆张臭脸给谁看呢，你今天不是还有节目彩排吗，就别跟我们耗在这里了，叶大明星！”


    叶明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向来是理智的人，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今天的晚会彩排对她来说很重要，这是能让全国人民认识她的好机会，她不应该在这浪费时间的。


    傅京笙和叶明蔷，她不应该在让这两?个人挑起她的爱和恨，她要的是功成名就。


    于?是，叶明薇又一次压下了自己的感情，做了理智的选择，甩下众人往电视台去了。


    谈湘这边玩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傅京笙便?打算带着她去和外公汇合，傅渝笙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的，可叶明蔷一直缠着他，搞得他实在是脱不了身。


    傅京笙在茶楼附近停下车，带着谈湘往里面走去，他走在前面踏着木制楼梯一阶阶往上，刚探出头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了下来，转头对着谈湘比了个嘘的手势。


    谈湘会意，跟着傅京笙下了楼梯。


    “外公已经和朋友吃上午饭了，我们就不上去了，我去和茶楼老板打个招呼，到时候他会和外公说我们来过的，我们俩去外面吃点吧，你有没有想?吃的？”


    “傅老师，你下午还要下班的吧，我自己去吃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就行，我可以的。”


    傅京笙这星期确实很忙，可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把谈湘一个人留在大街上的事?情的，他看了看手表，说道：


    “不急，还有些?时间，我们简单的吃个饭还是来得及的，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那行，刚才?我们走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馄饨店，要不我们去吃馄饨吧！”


    “行！”


    小馄饨散上胡椒粉，一口一个，汤鲜味美，馄饨皮滑溜溜的，里面的的猪肉更是筋道的很，一碗下肚，谈湘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谈湘这边刚吃完，傅京笙又提给了她一包糖炒栗子。


    “店门口买的，你拿着吃，今天不好意思了，等我把手上的急事?处理好，我带你去长城和故宫看看。”


    “傅老师，你用不着和我客气?，你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可是去过很多地方的，你也别等着送我回去了，我刚才?看到不远处了地铁口了，说实话?，我还没坐过地铁呢，我要一个人去试试看！”


    谈湘是真的感兴趣，她没想?到京市这么早就有地铁了，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傅京笙告诉她这条地铁六九年就已经通车了。


    京市的地铁如今已经比较成熟了，傅京笙眼看和别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也就不耽搁了，陪谈湘倒了地铁口就急匆匆的走了。


    谈湘花两?毛钱买了份地图，就这么自己逛了起来，这么冷的天气?她可不想?去长城上吹风，她喜欢打算去老城区的胡同里面随便?逛逛走走，去看看那里的古建筑。


    谈湘在鼓楼附近下车出站，上去鼓楼和钟楼眺望了一番，再往前走，就看到了大名鼎鼎的鸦儿胡同的路牌。


    这鸦儿胡同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个不起眼的景点，可对于?谈湘，那可以惦记很久了，她前世的最敬佩的大学老师苏教授就是住在这里的，托苏教授的福，谈湘才?有幸见识了那座凝聚了他的心血的集中国古代建筑精华于?一体的四?合院。


    苏教授是古建筑学专家，在业内属于?顶尖水平，可饶是如此，他的课却还是冷门学科，抢课的时候根本不用费力。


    古建筑学，这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不是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学着玩玩可以，却很少有人会选择它成为主修，包括上一世的谈湘，尽管她如此的热爱中国古建筑。


    谈湘作为一个学费都?要靠打暑期工赚的穷学生，爱好什?么的，对她来说太奢侈了，所以尽管当?初苏教授极力邀请她考自己的研究生，谈湘还是放弃了，为了生活，她必须尽快工作赚钱。


    这么多年的学习生涯，苏教授是对她最好，也是最理解她的老师。


    在那些?熬夜画图纸的日?夜里日?夜里，在设计着充满商业化气?息的建筑作品的时候，谈湘不止一次后悔过，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当?时情况，就算重来多少次，她也只能作出相同的选择。


    思绪拉回，谈湘当?然知道，现在苏老师还没有搬来这里，可她就是想?再来看看，处于?书中这个平行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苏教授这个人。


    逛了一圈下来，谈湘发现这地方和自己记忆中差别大大了，这时候的鸦儿胡同还没有开发好，没通水电，轿车也开不进来，这里还不是富豪聚居地，只是普通的市井人家。


    谈湘发现好像想?买一套四?合院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虽说这时候四?合院不值钱，但没看到中介公司，又不能网上找房，难道就只能自己挨家挨户的看过去吗？


    还别说，有时候还是最原始的方法好使，转个弯的工夫，还真的看到了有家门上贴着写着“出售”两?个字的红纸。


    谈湘带着谨慎，上前敲开了这家人的门，对方开门的时候一脸热情，但在看清谈湘的模样后，就泄气?了。


    “姑娘，什?么事?呀，问?路吗？”来人是个七十左右的老爷爷。


    “老爷爷，您一个人住吗？您是要卖房吗？我看你家门上贴着红纸。”


    “是呀，是你家大人要买吗？价钱可以商量，你带他们来就是。”


    “你这房子有多大呀，有产权吗？”谈湘继续问?道。


    “那可不小，这可是个二进的四?合院，这倒座房加上东厢房西厢房还有北房，前前后后得有五百多平吧！”


    “光这院子就快一百平了吧。”


    谈湘一个人也不好贸然进别人家房间，站在院子里大概看了一下，心里就有了个大数。


    “这院子你可以用来种菜呀，你看，这里还有一眼井呢。”


    “大爷，这么大的院子都?是您的吗？这一带好多大杂院，您家这独门独户的倒是罕见了。”


    “我家人多呀，我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当?初这里也是热热闹闹的，现在儿子女?儿全去外地工作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意思，就想?着卖点钱去找他们。”


    “那大爷您想?卖多少呢？”


    “两?万。”大爷比了个二的手势。


    “大爷，我可听说现在这种类型的四?合院只要一万一套的，要不您再想?想?，我也再看看，改天我和我家大人一起过来，还有您这买房子的事?还是要提前和你的儿女?说一下的，以免日?后有不必要的麻烦。”


    谈湘说完这些?就准备回去了，还是那句话?，买房子是大事?，急不得。但若真是合适，她也不会犹豫。


    冬日?里的天黑得快，谈湘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傅京笙的单元房，几?乎是同一时间，傅京笙也出现在了楼梯口，看样子是刚下班回来。


    “巧了，你也才?回来呀，还没吃吧，我打包了烤鸭回来。”


    “是呀，好巧，我也打包了炒肝。”


    两?人就这样一起进了门。


    钥匙声响起，慕容丰放下手中的报纸走到了门口，看着一起进来的两?个人挑起了眉毛。


    “怎么，你们俩在外待了一天？”


    “丰爷爷，傅老师他是要上班的，我自己去鼓楼那边逛了逛，看，这是我打包回来的炒肝，以前总听您念叨，这回可算是吃到了。”


    “是不是姚记的？”慕容丰连忙问?道。


    “是是是，绝对正宗！”


    没一会儿傅京笙就把炒肝和烤鸭加热好了，主食是包子，谈湘则是在一旁煮了一小锅的桂花酒酿。


    吃着热好的炒肝，傅京笙问?道：


    “嗯，是正宗姚记的，阿湘你是去鸦儿胡同那了吗？”


    “是呀，下午在那带看中了一座要出售的四?合院，傅老师等你忙完了，可以去给我参谋参谋吗？”


    “你要买四?合院？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傅京笙有些?惊讶，这年头想?买四?合院的还真的挺少的，像他现在住的这种单元房才?是最受欢迎的，这丫头别是给人忽悠了。


    谈湘正要讲述四?合院的好处呢，慕容丰先不乐意了。


    “四?合院怎么了，我就喜欢四?合院，你这楼房住的跟个鸟笼子似的，我就住不惯，我那镇上的小院多舒服呀！”


    一听外公有回东山镇的念头了，傅京笙坐不住了，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件事?。


    “外公，你忘了，你在京市不是有座四?合院吗？政府归还给你后我一直替你照料着呢，这么多年没去看过了，你就不好奇它现在怎么样了？”


    听外孙这么一说慕容丰才?记起来了，他怎么会忘呢，只不过是他刻意不去想?起罢了，那个院子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有他最痛苦的记忆。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他发现自己对于?那些?痛苦已经不在逃避了，而?对那些?美好过往，他却愈发怀念了。


    “那是得去看看，反正你这房子我是住不惯的。”慕容丰说道。


    “行，明天忙完了后天我就放假了，到时候带你和阿湘一起过去。”


    暴雪


    听外孙这么一说慕容丰才记起来了, 他怎么会忘呢，只?不过是他刻意不去?想起罢了，那个院子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 也有他最痛苦的记忆。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少年时与三五知己好友在院中高谈阔论?，志存高远；新婚之夜与爱妻共剪西窗红烛，幸福甜蜜；女?儿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牙牙学语, 蹒跚学步；转眼间当初那个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出嫁了，一身嫁衣笑靥如花。


    可不过几年的功夫风云忽变，爱妻在迫害中痛苦离世，自己被踩进泥泞宛如行尸走肉, 唯一的女?儿英年早逝……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对于那些痛苦已经不在逃避了，而对那?些美好过往, 他却愈发怀念了。


    “那?是得去?看看，你这房子我是住不惯的。”慕容丰说道。


    “行, 明天忙完了后天我就放假了，到时候带你和阿湘一起过去?。


    计划很完美, 但中国有句古话, 叫天有不测风云。


    第二?天, 谈湘拉开窗帘，发现窗外?已?是雪白一片, 屋顶上、树上, 全都是白茫茫的, 而且鹅毛般的雪花还在不断的往下落，几分钟的时间?, 谈湘就眼睁睁的看见一颗大树被压垮了。


    照这样子的下法，可别酿成?雪灾了，谈湘开始担忧起来。


    而此时正在马路上正在艰难前进的傅京笙也生出了这个担忧，他曾经是个军人，雪天上班这点辛苦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他牵挂的是城中老房子里的那?些百姓，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了。


    还好，这场雪来势汹汹，去?的也快，一天一夜过去?，雪停了。根据下面统计上来的情况，损失总体不大，只?压坏了一些树木和老旧房子。


    看着报纸上的描述，慕容丰有点坐立不安，他那?座院子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加上已?经被困在房间?里两天了，他急着要出去?看看。


    傅京笙手头上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看了下已?经清理?出来的马路，也就同意了。


    汽车一路往内城的方向开去?，谈湘隔着车窗看到了有名的雍和宫、国子监，然后车子就停下了。


    难道丰爷爷的老宅就在这附近？这在后世可是著名景区呀！


    谈湘和傅京笙搀扶着慕容丰步行了一会儿，在一处胡同口停了下来。


    近乡情怯，之前去?傅京笙的单元房还没什么感觉，如今来到了老房子门口，慕容丰却是有点迈不动脚步了，停顿了一会儿，他终是下了决心，说道：


    “走吧，回家?了。”


    老人家?挣开傅京笙和谈湘扶着他的手，拿过拐杖，执着地要自己走进去?。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景象让慕容丰心痛不已?。


    院子里的树木东倒西歪，假山石散落一地，最严重的要数北房的屋子，左手边那?部分已?经全部倒塌了，这座近百年的古屋，还是没能熬过这场暴雪。


    傅京笙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后也是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上个月我过来还是好好的！”


    话说出口傅京笙就明白了，房子应该是被暴雪压垮的，都是自己的疏忽，下雪的那?天就应该过来看看的。


    看着外?孙自责的模样，慕容丰也顾不上伤怀了，反而安慰起了他：


    “人老了，房子也老了，万事万物都有属于他们的结局，小笙你也不必介怀，这不是你的错。”


    “是呀，傅老师，还好塌了的只?是空屋子，还好是在人住进来之前，屋子坏了重新?修就是了，本来丰爷爷想回来住，就是要翻新?的，到时候傅老师可要好好监工哦。”


    谈湘宽慰完傅京笙又朝着慕容丰郑重说道：


    “丰爷爷，我要向你讨个活计来做，这四?合院改造的设计能不能交给我呀，我保证最大程度的复原，还让您住得方便?，住得舒心！”


    慕容丰还没说答不答应，傅京笙倒是有些迟疑了，毕竟谈湘年纪不大，有没有建筑业的从?业经历，而且这四?合院改建可比一般的建筑困难多了，谈湘她除了是高中生之外?，就是和外?公学过几年美术了，这能行吗？


    谈湘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很难让两人信服，于是接着开口说道：


    “你们放心，要是我的方案入不了你们的眼，我马上自动退出，我先出一稿设计图给你们看看，好不好？”


    慕容丰是了解谈湘的，这姑娘年纪虽小，可做事向来稳重，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开口的，虽不知道她这信心是哪里来的，但做徒弟的一片心意，自己就成?全她吧。


    “那?你就试试吧，小笙，东厢房里面那?个红木箱子还在吗？我记得里面有一副这座院子的图稿，是当年出国前你外?婆画的，说是出去?后想家?了就拿出来看看。”


    “在的，出事前我搬回大院了，如今在我的小书房里放着，都保存的好好的。”


    “嗯，那?你回去?后拿给小湘吧，她应该用得上。”


    谈湘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要紧的东西，是自己后续工作的重要参考资料，她急切的想要回去?，倒是把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地忘记了，还是傅京笙主动提起了。


    “那?接下来我们去?鸦儿胡同那?吧，去?看看阿湘她前几天看中那?套，那?里也都是老房子，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离得也不远，要不我们走走逛逛？”


    “嗯，走走吧，我也坐不习惯你那?车子，正好一路看看那?些老家?伙事还在不在。”


    三人就这么慢悠悠走着，路上的积雪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街道两边的商户都正常打开门做生意，除了不幸遭灾的那?几家?，其他人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候三人来到了鸦儿胡同。


    之前的那?位关大爷见谈湘带着慕容丰和傅京生来了高兴的不得了，他没想到这姑娘还真的再回来了。


    “快进来屋里坐坐，前几天下雪弄得院子里乱糟糟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关大爷热情的招呼着三人进屋，可这语气明显不太有底气，看着三人对着院子上上下下审视的眼神，他又赶紧补充道：


    “你们放心，就是西面的房子受了点影响，我叫人来修修就没问题。”


    慕容丰是个不会拐弯抹角的人，他当着人家?的面就开始点评了起来：


    “这房子小了点，平时维护的也差，看看这好好的院子，糟蹋成?什么样了，湘丫头，你要是不急的话丰爷爷帮你再找找吧，这样的院子方家?胡同那?边也能找到。”


    关大爷一听就急了，经过这场暴雪他是愈发想把这老宅脱手了，越拖这房子毛病越多，而且他一个人住在这，哪天出点事都没人及时发现，他迫切的想要去?和儿女?团聚。


    当然，他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做什么都离不了钱，所以他去?之前肯定要给自己换一笔钱的，有了这笔钱，晚年也能过的很滋润了。


    “老哥哥诶，这房子还小呀，这可是在西城区呀！如今这些老房子哪有没毛病的，我这房子好就好在一直是我自家?人在住，外?面那?些差不多大小的院子，住了七八户不止的，乱的很，你就是想买也得扯皮大半年。”


    见慕容丰没有再反驳，关大爷热情的领着他们前前后后看了起来。


    一圈下来谈湘对这座二?进的院子基本都了解了，这院子底子不错，就是有些年头了，加上住在这里面的人也没怎维护才成?了这个样子，想着反正都是要重新?改造的，所以她对这些也都能接受。


    “那?天你说的话呢我也考虑过了，要价两万呢的确是偏高了些，这几天我也去?打听过了，要不我们各退一步，一万五怎么样？”


    关大爷又加了把火，看样子是今天就想把事情定下来了，谈湘他们是他近一年来遇到的最靠谱的买家?了，他这么大的年纪了，谁是真心想买他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谈湘觉得该看的该说的都差不多了，于是打算先中场休息一下。


    “大爷，我们三一大早就出来了，到这个点也饿了，我们先去?吃个午饭，等下午过来继续聊，您也别累着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在大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谈湘他们离开了，找了个能坐下来吃饭的地方，在等上菜的空档，三人一言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这院子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了吧，买是能买的，但你买了也是要花大力气修整的，你怎么想到要买四?合院了？”


    慕容丰虽然自己喜欢住老宅院，但他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住楼房，所以对谈湘的行为?也是有点不解。


    傅京笙也在一旁提醒道:


    “这四?合院虽然看着便?宜，可住起来真的不方便?，里面的产权纠纷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也正因?为?这样它才便?宜，到时候花了钱是小事，给自己遭来事情才是大麻烦。”


    谈湘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呀，买这院子就是冲着改造它去?的，老房子我是住不习惯，我想依着自己的喜好去?改建它，之所以不直接买新?房子，是因?为?我不喜欢冷冰冰的钢筋混泥土，我就是喜欢中国的古建筑，我都打算好了，我高考的时候会报考京北大学的古建筑系，到时候这院子既是我住的地方，也是我的毕业作品。”


    这个想法谈湘在考进县一中的时候就产生了，等上了高二?这年头在脑海里就愈发清晰了，她问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是由着自己喜好去?考美术学院？还是发挥自己的天赋依旧从?事建筑行业？后来谈湘找到了两全的办法。


    第一爱好做副业，第二?爱好做主业，她喜欢画画，可若是将此作为?人生事业，难免这份爱好不会在日后变质。


    她是一度对建筑设计产生厌烦，可她厌烦的只?是那?压抑的体制而已?，设计本身她还是保留着热爱的。


    大学时代，她就知道自己是喜欢古建筑的，可为?了就业，因?为?世俗目光，她选择了从?众。


    上辈子的她屈服现实，选择了能尽快实现经济独立的那?条路，而现在，她可以奢侈一把，选择自己喜欢的那?条路。


    “所以就算我那?时候没答应你，你也有其他打算了是吧？”


    听谈湘这么说，慕容丰想到了今天上午的事，而谈湘提到了京北大学的建筑系，更是触动了他。


    “是的，所以丰爷爷你放心，我是有备而来的，你就等着看我的成?果吧！”


    既然房子本身没问题，谈湘就决定买了，价格她没太纠结，只?还价到了一万三，倒是提了另外?一个要求。


    “你是说让我和我的子女?签个保证书？”


    “是的，这卖房子是件大事，我这也是为?了你们一家?家?庭合睦，这个还是要和家?里说一声的。”


    “好，正好快过年了，孩子们初二?都会回来，到时候我让他们签字，正好，我也能在这里过最后一个年，说实话，之前日日盼着能早点卖掉，这真的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关大爷看着这院子里的一砖一瓦，几十?年的回忆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在谈湘请慕容丰帮忙确认过这四?合院的房产证后，双方找了街道签了合同，约定在拿到保证书后正式生效，而谈湘这边为?表诚意，也先支付了五百元的保证金。


    谈湘当然是等不到大年初二?的，不过傅京笙说可以帮她代办，谈湘再次谢过了他。


    了却了一桩心愿，谈湘很是开心，这次出来很有收获呢。


    为?什么会买的这么痛快呢，因?为?谈湘没打算只?买一座四?合院，这座既然合适就先买了，以后遇到喜欢的再买就是。这边离景区这么近，自己不住的话也能改成?民宿，让更多的人体验一下住四?合院的感觉。


    白天在外?奔波了一天，晚上回来谈湘也没歇下。


    上辈子她吃够了加班的苦，来到这里后谈湘都是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不得了，可今晚，她却直接通宵了。


    等她从?图纸里抬起头来，发现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居然通宵了，可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年轻的身体可真强悍呀！


    她也不是故意通宵的，可她实在是太兴奋了，傅京笙外?婆江听晚居然是京北建筑系二?十?年代的毕业生，她留下的那?箱手稿，除了老宅的，还有好多其他的建筑的手绘图，这些可都是极其珍贵的历史资料呀！


    谈湘不禁为?这位叫江听晚的女?子感到惋惜，若是她还存活于世上，应该是位很优秀的设计师吧，肯定能在中国的建筑史上留下她的姓名的。


    江奶奶留下的这幅手稿给谈湘省了好多麻烦，不用去?实地丈量，不用去?解构，她需要的关于老宅的原有信息这里面都有。


    所以谈湘就没控制得住，东西拿到手就开干了，然后一不小心就通宵了。


    吃过早饭，谈湘就又回傅京笙的小书房了，傅京笙答应这几天把书房借给她用。


    这书房虽然很小，但桌椅台灯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在里面办公很舒服。


    傅京笙下班一会来就被慕容丰拉过去?了。


    “小笙，你去?劝劝湘丫头，她今天在里面一天了，我喊了她几次了，她就出来敷衍我十?分钟就又回去?了，这是魔怔了吧！”


    傅京笙脱下外?套，打算进去?看看情况，拉开房门，他看到了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谈湘，他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


    谈湘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转头看向了傅京笙，“傅老师，你下班啦？”


    “是呀，我都下班了，去?床上睡吧，这样睡不舒服。”


    “嗯嗯，好，傅老师，图稿好了，你们先看，我去?眯一下。”


    谈湘说完就迷迷糊糊的回房间?了，用眼过度让她累得不行，外?面的衣服都没脱就盖上被子躺下了。


    这一眯就是一晚，第二?天早上，谈湘是被饿醒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就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谈湘下了床就去?厨房看有没有东西吃，打开门，她看到了正在煎鸡蛋的傅京笙。


    “醒啦，去?洗把脸，马上就能吃了。”傅京笙转头对她说道。


    “呀！”谈湘轻呼一声，赶紧退回了房间?，天呐，居然这样子被外?人看到了，没洗脸也没洗头，好丢脸！


    洗头是来不及了，谈湘飞快地刷牙洗脸，然后把头发扎成?了丸子头，总算是勉强能见人了，谈湘拍了拍脸蛋再次走出了房间?。


    早餐是牛奶和三明治，谈湘吃完一个觉得还没饱，伸手又拿了一个，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坐在对面的慕容丰和傅京笙都在盯着她看。


    谈湘被看得发虚，摸了摸嘴巴，没有粘到碎屑呀，难道是自己吃太多了？


    谈湘不好意思的把三明治放了回去?，开口问道：


    “那?个，我是不是吃太多啦？”


    傅京笙没想到谈湘会这么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


    “就是做给你吃的，多吃点，慢慢吃。”


    既然这样谈湘就不客气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于是她又拿了一个番茄火腿煎蛋三明治，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吃完后，她知道，要正式进入话题了，首先开口的是慕容丰。


    “湘丫头，你的图稿我看过了，说实话，我没太看懂，倒是小笙，他看出了问题。”


    “傅老师，是有哪里不对劲吗？”谈湘紧张地问道。


    “阿湘，没有问题，可正因?为?没有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不夸张的说，这是我看过的水平最高的图纸，”傅京笙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不瞒你说，之前和你说过的朋友的建筑队其实是我和几个兄弟一起成?立的建筑公司，这几年各种活计我们公司都接过，所以这图纸我也能看出一点门道，你这份图纸的水准，不像是业余水平，而是业内顶尖水准！”


    内鬼


    糟糕, 一下子太兴奋了，忘记收着点了，该怎么解释呢, 快想想办法！


    谈湘脑子疯狂的转动?了起来?，她不想骗人，可这件事若是给不出合适的理由蒙混不过去呀！


    就?在她头疼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傅京笙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湘, 你真是个天才, 没想到靠着外婆留下的图稿你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这么好的天赋可千万别的浪费了。”


    谈湘心里尴尬，但脸上还得保持微笑，这种说?法可能也就?骗骗不懂建筑的慕容丰吧, 傅京笙和谈湘都心知肚明。


    既然?傅京笙选择不说?破，谈湘也就?不再纠结了，他向傅京笙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至于?傅京笙自己, 他之所以愿意帮谈湘混过去，是因为他看得出来?, 这姑娘没有恶意，反而是满满的善意, 她原本可以藏着的, 但为了帮外公改建老宅, 才使出了全部的本领。


    至于?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本领，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谁没有些秘密呢。


    施工图有了, 建筑队是现成的, 傅京笙是天然?的监工，只?等春来?泥土解冻就?能动?工了, 所以这件事反倒不急了，傅京笙现在手上倒是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


    电影厂那边的要事基本已经?忙完了，傅京笙烦心的是他那建筑公司的事情?，本来?他是不会把工作的事带回家里的，可现在有现成的专家，为什么不请教一下呢。


    是的，在傅京笙眼里，谈湘已经?是专家级别了，那张四合院的设计图纸实在是画得太专业了，这活干的真是漂亮，若是让他公司里的老方看到了，一准要哭着抢着来?拜师的。


    而这个被傅京笙高度评价谈设计师，此时正在苦逼的赶寒假作业。


    这次出来?太久，她不带着每天写点的话开学前肯定来?不及的，不过她也不是所有的都写，只?挑她觉得有用的写罢了，对她来?说?寒假作业不是形式任务，而是复习巩固的手段。


    听完傅京笙的要求，谈湘沉思?了一会儿，傅京笙见?谈湘有些为难，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你还是学生，一切以学业为主。”


    “傅老师，不是的，你这个项目其实并不算难，只?是离春节没几天了，我就?要离开京市回家团圆咯，恐怕是没时间了。”


    听谈湘没有拒绝，傅京笙又来?了精神，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只?需给我们提些建议就?行，具体的活计公司有设计师去做，这样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回去的日子定了吗？车票我去买。”


    “这个没问题，要不我跟你去你公司？我打算腊月二?十八出发，若是当天的车票卖完了那二?十九的也行。”


    “好，包在我身上。”


    傅京笙用家里座机给公司那边打去了电话，和人约了时间，说?了下午要带一位专家过去。


    谈湘在傅京笙打完电话后借用了座机，也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距离上次刚到京市打电话报平安已经?好几天了，如今归期已定，告诉他们也好让家里人放心。


    可电话那头的情?况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阿湘，要不你再京市过完年才回来?吧，好不容易去一趟，多玩玩，家里有我呢，不用担心。”


    谈湘直觉不太对劲，谈国青的情?绪掩饰的并不好，她听出了紧张，在她的一再追问下，谈国青终于?说?了实话。


    “谈国柱他们回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你在米莱家纺有20%的股份，已经?过来?闹了好几次了，说?是要让你把股份卖掉，再用卖股份的钱给谈爱杰在县城里买套婚房，谈爱杰和宋美凤的婚事定了，就?在大年初五。”


    听完谈国青这一番话，谈湘心里就?有数了，她拥有米莱家纺20%股权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对外她的身份只?是米莱家纺的兼职设计师，这人连具体的比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只?能是内鬼了。


    看来?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之前谈湘还想着求同存异，合作共赢，现在看来?也不用顾念着那点情?分了，各凭本事吧。


    至于?谈国柱他们，若是分家后他们能信守承诺各不打扰，自己也没空去搭理他们，可若他们妄想一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那就?得清理一下了。


    谈国青那边生怕谈湘回来?吃亏，急得不得了。


    “阿湘，你就?信小叔一次吧，这件事你不出面是最好的，你等谈爱杰结完婚再回来?，到时候事情?就?都解决了，你信我，我肯定能处理好的！”


    谈国青就?差指天发誓了，他知道谈湘是个极有主见?的丫头，生怕她又像那年春节一样，抡着个大铁锤就?和他们干上了。


    谈湘倒真没这么不听劝，她也相信凭谈国青现在的能力，谈国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就?让小叔先解决这个问题吧，至于?后面的事，等她回去。


    “嗯，我听小叔的，那个人若是再来?，你就?直接和他说?我去京市找亲妈了，让他想找我就?来?京市，还有，小叔，帮我转告小姑一声?，莞城的计划年后可以正式启动?了，你这边也小心一点。”


    若谈国柱真的敢来?京市对上蒋心，谈湘还会赞他一句有胆，但她知道，他是绝对不敢来?的。


    莞城那边是他们的后手，部署了半年多，也该派上用场了，对方是只?老狐狸，可他们也不是纯良的小白兔。


    这个电话打得有点久，谈湘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慕容丰已经?在等着用电话了，她便让出了位置。


    “留下来?吧，连着好几年都是你陪着我过年的，今年要是你不在，我和小笙大眼瞪小眼的，没意思?。”


    慕容丰说?完也不等谈湘回答，就?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老冯呀，下午两?点，我外孙给弄到的票，你可别记错时间了……”


    看着慕容丰无缝切换的模样，谈湘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丰爷爷回来?后适应的挺不错的嘛！


    午饭是傅京笙下厨，简单的面条味道还不错，金黄的煎蛋碧绿的青菜，再配上冰箱里昨天留下的番茄牛腩。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三人一起出门了，先送慕容丰去听相声?，然?后再带着谈湘一起去建筑公司。


    车子往外开到三环，在一栋二?层楼房处停了下来?，停车，上楼。


    “这公司是我和以前的一批战友组建的，本想是给大家找个活计养家糊口，没想到几年下来?来?也干出了点成绩。”


    说?话间，谈湘跟着傅京笙迈进了公司大门。


    一眼望去，傅京笙这建筑公司还真是清一色的青壮男子，虽然?这一行本就?是男子占大多数，但像他公司这样连前台都是男的的还真少见?。


    “老方，老方，快来?，我给你请来?个帮手！”


    话刚落音，一位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片，又高又瘦男子从工位上站了起来?。


    虽然?傅京笙一口一个老方的，但其实这个叫老方也就?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全名方洲成。


    “老方，拿着图纸来?会议室，我们一起讨论下你的最新方案。”


    方洲成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只?看到跟在傅京笙旁边的一个长得过分漂亮的姑娘，他纳闷了，老大说?的帮手在哪呀？


    但他一向是最崇拜傅京笙的，既然?老大发话了，他照办就?是了。


    方洲成拿着图纸进了会议室，将卷成圆筒状的纸张平铺在了长桌上。


    然?后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谈湘脱掉外套，凑近图纸，完完全全仔仔细细地将设计手稿看了一遍。


    谈湘在来?的路上问过傅京笙了，这个项目不涉及军事机密，所有给她的资料都可以放心看。


    半小时过后，谈湘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谈起头来?，活动?了一下颈椎，说?道：


    “我想问一下，这个项目是有预算限制吗？或者评标的标准的价低者得吗？”


    “当然?不是，谈小姐为什么这么问？”老方有些不解。


    “那为什么这个方案处处以省钱为主呢？傅老师你刚才和我说?这个是营房改建项目，既然?是要改建，那肯定是对旧营房不满了，恕我直言，在这版方案上我没有看到多少改进之处。”


    谈湘平时说?话可能还会照顾到各方的情?绪，但涉及到工作方面，她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


    被谈湘这么评价，老方面子上挂不住，随即反驳了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又没当过兵，哪知道战士和部队的需求，我这个完全是从军队的实际需求出发的！军队的钱那是每一分都是要花在刀刃上的，我们这是为国家省钱！”


    是的，别看老方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也是当过两?年兵的，只?是后来?因为身体出了问题才转业的，转业后他自考了大学，读的就?是建筑设计，他算是这公司里唯一的学院派的了。


    还真别说?，谈湘还真知道部队的需求，她穿书前曾经?接手过一个营房改造项目，改造的那个营房就?是八十年代后期建的，据说?这处营房是那时候条件最好的一批，所以她是知道八十年代的营房是什么样子的。


    “方先生，时代变了，现在国家要建设现代化军队，这项目的地址又在京市，一看就?知道是要作为全国先行示范区的，要是想墨守成规，军区也不必大费周章的面向外界招标了。”


    方洲成也不是老顽固，听谈湘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于?是便虚心请教了起来?。


    “谈小姐，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首先我建议把职能区域汇聚到一起，在这个区域建一座团部办公大楼，这是个综合功能区，指挥班，各班的办公室可以设在里面，还能添加一些诸如理发室之类的服务型房间”谈湘边说?着边用铅笔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她接着说?道：


    “大操场改放在办公大楼前面，操场对面加建一座大礼堂，礼堂要大，要能对外开放，就?设计成两?层楼高吧，方便以后搞活动?、放电影能让部队外的人民也能进来?参加，礼堂里还得要有一个荣誉室，还有就?是食堂，这个也得提升，食堂的水平就?代表着军区的生活水平，说?完这些就?轮到最重要的营房了，这里是士兵平时居住的地方，也是我们最要花心思?的地方，我建议可以采用套间的方式，一个套间三间房一个卫生间，还有就?是军官的住所，也要改善，之前营级和团级军官的待遇一直上不来?，一大家子挤二?三十平的小房子也是有的，我建议这次改建至少要做到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谈湘这边小嘴叭叭的说?着，全情?投入，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身后已经?围了一群人了，这些原本是冲着八卦来?看老大带回来?的漂亮姑娘的老兵们此时都快听呆了。


    站得离谈湘最近的老张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这姑娘果然?是不懂部队，完全天马行空呀，哪有营房条件这么好的，她还真敢想呀！


    谈湘说?的这些的确超前了些，这批老兵都是吃惯了苦的，这种条件，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虽然?说?傅京笙的这家建筑公司是由退伍老兵们组成的，但在这个项目上，他们真的不占优势，过去的经?历限制了他们的思?维。


    可傅京笙却对谈湘说?的非常感兴趣，他这次请谈湘过来?，就?是需要有一个局外人来?打破他们的思?维定势。


    “老方，刚才谈小姐说?的你都记下来?了没有，节前尽快出一版方案，就?按刚才说?的改！”傅京笙做了决策。


    “不是，老大，你认真的呀，你这别不是学周幽王烽火台戏诸侯吧！”老张夸张地说?道。


    “张大民，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找削呢！”


    “老大，张哥那典故用得是不太对，可是这么大的项目，听一个小姑娘的去做未免有点离谱吧。”孟磊也提出了质疑。


    不等傅京笙替她解释，谈湘直接拿过一张空白的图纸，又去取了画图工具，直接开干。


    其他人还想说?什么，傅京笙直接示意他们噤声?，把众人带离了会议室，只?留下谈湘和老方两?人。


    谈湘这种一画起图就?停不下来?的毛病还是没改，穿书前她因为这个习惯可没少吃苦，熬出了一身毛病。


    傅京笙几次三番进来?想让谈湘休息一下，都被快着魔的方洲成给轰出去了，眼看着都快八点了，他忍不住了，先把方洲成给拎了出去。


    是的，方洲成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在傅京笙手上就?像个小鸡仔似的，就?这样被拎出去了。


    然?后他重新回到会议室，用手指在谈湘旁边轻轻的敲了敲。


    “咚咚咚！”


    一连三下，谈湘这才从图纸的世?界里回到了现实世?界。


    “阿湘，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这个脾性可给改改，认真是好事，可凡事太耗心血就?会伤身。”傅京笙看着谈湘地眼睛说?道，他对这个过分认真的姑娘产生了心疼的情?绪。


    这一瞬间，谈湘忽然?觉得自己和傅京笙的关系变得好亲密，就?像是认识了好久一般，他的语气温和而坚定，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若是放在从前，画图被打断她会烦躁，会生气，可这次她却一点不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好像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他把自己从独自一人的内心世?界给拉出来?。


    直到回到住处，谈湘都没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也舍不得让这种情?绪消散。


    次日，腊月二?十八，天气晴，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本该是谈湘回家的日子，对于?谈湘的改口，傅京笙很是高兴。


    其实昨天谈湘已经?把大致架构给搭建好了，剩下的老方应该能完成，老方只?是创新能力欠缺了些，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不过反正在房间里也是写寒假作业，不去去傅京笙公司写，这样方洲成有什么问题自己也能及时解答，就?当作是报答傅京笙收留她过年吧。


    昨天下午谈湘的那一番操作，其他人可能看不懂，但方洲成可是大受震撼，现在他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鞍前马后任由驱使。


    谈湘对待方洲成也是很有耐心，做这行的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自己既然?有时间，那就?多教一点吧。


    就?这样过了两?天，腊月二?十九是建筑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虽然?项目紧急，可大年三十再让员工上班的话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下午四点，公司就?提前放假了，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家了。


    傅京笙载着谈湘，两?人一路上还在聊着营房改造的方案，不知不觉就?到楼下了。


    上楼开门，刚推开门傅京笙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笑声?，玄关那还多出了两?双鞋子，一双男鞋，一双女鞋。


    “京笙哥，你可回来?了，我和我妈都来?了快一下午了！”


    傅渝笙一听到钥匙声?响就?跳起来?了，这一下午可把他给憋坏了。


    家宴


    从谈湘的视角看去?, 除了站起来的傅渝笙，沙发上还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士。


    微胖，一脸福气?的长相, 圆脸大眼，一头齐耳短用黑色发夹整齐的夹起，显得格外精神，这位应该就是傅渝笙他口中的母亲。


    傅京笙看上去对这位女士非常敬重, 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就立马走了过去?。


    “大伯母, 您过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这就去?街上再买几个菜，今晚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吧。”


    傅京笙口?中?的这位大伯母是他父亲大哥的妻子，邱美?玲。


    “京笙, 快别忙了，坐下来歇歇吧！”邱美?玲赶紧先起身来拉住了傅京笙。


    “小笙，坐, 你大伯母有?话和你说，湘丫头, 你也过来吃橘子。”慕容丰在一旁说道。


    慕容丰是不喜欢傅卫国，但?对于他大哥傅保家一家还是印象很不错的。


    傅保家和邱美?玲既是战友, 也是夫妻, 两人相互扶持, 相知相爱，几十年初心不改。


    慕容倩云还在世的时候和邱美?玲这个妯娌关系就非常好, 邱美?玲年轻的时候在战争中?受过伤, 婚后一直没?能?怀孕。


    慕容倩云医院工作繁忙, 邱美?玲就把倩云的儿?子当成亲生的一般疼爱，慕容倩云也心疼这个嫂子, 一直帮忙寻找治疗不孕的方法。


    当年慕容丰和慕容倩云出事的时候傅保家和邱美?玲已?经被调到边远海岛了执行保密任务了，加上那时候邱美?玲刚以?三十五岁的高龄生下了龙凤胎，很长时间都在卧床休养，所以?直到两年后，在海岛上的两人才收到消息。


    当邱美?玲赶回来后看到像被抛弃的小兽一般的傅京笙时，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在邱美?玲照顾下，在傅家两个小孩子的陪伴下，傅京笙终于从厌世和抑郁中?走了出来，所以?傅京笙对这位大伯母一直很尊敬。


    两位长辈都发话了，傅京笙也就顺从了，他搬来了张凳子，做到了沙发对面，谈湘本想回房间的，但?想着有?客人在自己躲在房间里出来不太礼貌，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慕容丰的旁边，从茶几上默默地拿起一个橘子拨开。


    两人坐下后邱美?玲就开始切入正题了：


    “京笙呀，这是你大伯调回京市后的第一个春节，往年是条件不允许，今年刚好大家都在京市，难得团圆，明天的年夜饭就来我们家一起吃吧。”


    “大伯母，你们回来我很高兴，等大年初一我去?给您和大伯拜年，年夜饭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京笙呀，你这是和大伯母生分了呀，也怪我，一走就是这么?些年，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是大伯母不好，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邱美?玲失落的说道。


    “大伯母，您别这么?说，从小您和大伯就是把我当成亲儿?子对待的，你们调走的时候我都十六岁了，是可以?照顾自己的年纪了，你们走后没?过两年我就当了兵，如今我都二十六了，现在该是我孝敬你们了。”


    “京笙，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渝笙和宁笙都把你当亲哥哥，把丰叔当亲外公?的，你们要是不来，这个年我们过得都不踏实。”


    这些话傅京笙没?回来的时候邱美?玲就和慕容丰聊过了，慕容丰是同意傅京笙去?他大伯家的，有?人真心对自己外孙好，他很欣慰。


    “小笙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见那个人。”慕容丰说道。


    邱美?玲赶紧解释道：


    “丰叔，二弟他除夕不在家，就我们一家四口?和你们。”


    傅卫国这个人在慕容丰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他要是出现慕容丰会?不开心，但?这会?儿?听到他居然不出席家宴，慕容丰更?生气?了。


    “除夕不在家在哪，他就这么?忙吗？一年到头连陪家里人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邱美?玲有?些尴尬，她?丈夫这个弟弟呀，公?事上很靠谱，但?自己的家事确实弄得一塌糊涂。


    傅京笙见大伯母不方便说，就帮她?解释了：“外公?，李建军的父亲是在除夕夜牺牲的，所以?每年的除夕夜他都会?陪李建军回乡祭拜。”


    慕容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哀伤的神情。


    “那他可还记得倩云是哪一天去?世的呀，倩云走了这么?些年，他可有?好好照顾她?留下来的孩子呢？”


    慕容丰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肯原谅傅卫国，不是要为自己争取什么?，傅卫国对他是没?有?责任的，可对于死?去?的倩云和还活着的傅京笙，他是有?所亏欠的。


    傅京笙知道外公?的心结，他开口?劝道：


    “外公?，您就陪我一起去?吧，你也好久没?见我大伯了，你放心，我没?事，我早就放下了。”


    傅京笙不是个喜欢折磨自己的人，所以?他早就学着不去?在乎那得不到的父爱了，放下之后他觉得轻松多了，看问题的角度也大不一样了。


    若是站在父子的角度，他会?不甘心，会?怨恨，但?他现在只是把傅卫国当作陌生人，当作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仅此而已?。


    见慕容丰不再反驳，邱美?玲就知道这事有?希望，她?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谈湘，慈爱地说道：


    “你是阿湘吧，刚才你们没?回来的时候丰叔一


    企饿裙宜尓无衣肆宜似以尓，百日萌团队整理直在和我夸你，你这孩子我第一眼就喜欢，明天可一定要一起来！”


    谈湘坐着听了这么?多人家家里的往事，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回避一下，突然就被点名了。


    “伯母，这是您的家宴，我毕竟是个外人，要是去?的话就太冒昧了。”谈湘连忙婉拒道。


    “哪里就是外人了，你可是我家京笙第一个带回家的姑娘，是吧，京笙？”


    这下轮到傅京笙被点名了，她?看着笑得一脸暧昧的自家大伯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大伯母，你突然和阿湘说这些她?当然不会?答应的，你就放心吧，外公?和阿湘的工作我来做，我们先吃晚饭，好不？”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饭就不吃了，你大伯和宁宁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我带了些熟食过来放在厨房了，你们记得吃，我和小渝就先走了！”


    邱美?玲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搞定了家宴一事，她?就急着回去?准备了，像还在发呆的倒霉儿?子傅渝笙使了个颜色，不等傅京笙再次挽留，她?换上鞋子就出门了。


    几个熟食热一下，再炒个菠菜，就是一顿晚饭。


    吃过晚饭，傅京笙拉过椅子坐在了谈湘对面，谈湘知道，他要开始劝自己了。


    “阿湘，我和外公?都去?大伯家过年，你不去?的话就一个人在这里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下的。”


    “傅大哥，但?我真的和邱伯母家不熟呀，去?陌生人家过年很没?礼貌吧！”


    “阿湘，你不用担心，我大伯母你刚才见过了，很好的一个人，伯父他虽然是司令，可在家里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渝笙你认识，宁笙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我们就是过去?吃顿饭。”


    “阿湘，你别听他的，你放心，我也不去?，我们俩一起过年！”慕容丰赌气?般地说道。


    傅京笙这边小的还没?劝好，那边老的却开始插他墙角了，他心生一计，决定来个双管齐下。


    “唉，阿湘，你看见没?，要是你不去?，外公?他也不去?了，那我也不去?了。”


    傅京笙的心思谈湘哪里看不出来，看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依着呗！她?想着自己这一趟本就是来送丰爷爷团圆的，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于是，除夕夜的行程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去?人家做客当然不能?空手去?，谈湘询问傅京笙的意见，他的意见是不用准备什么?，到时候带些新鲜水果就行。


    谈湘想了想，便把自己刚到京市的时候买的那盆郁金香带上了，这花如今已?是含苞待放，不出意外的话放一晚上就会?开了。


    另外她?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副绣花枕巾，这是临出门的时候她?向沈南星要的，是沈南星近期最出色的作品之一。


    这样一来去?人家做客也算是不失礼，谈湘收拾好这些就安心睡了。


    大年三十，下午三点半，家里打扫好卫生贴好对联，三人出发了。


    车子开进军区大院，傅京笙熟练地和门卫大爷问好。


    “京笙呀，今年回来过了啦？你可好多年没?回来过年了！”


    “牛大爷，您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硬朗呀，先给您老拜个年了！”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傅京笙将车子往里面开去?，最后停在了一栋两层的楼房前面。


    汽车停稳，谈湘拿着东西下车，谁知一下没?踩稳，差点把花盆给摔了，还好傅京笙眼疾手快，立马把她?扶住了。


    听到车子声响，邱美?玲已?经戴着围裙出来迎接他们了，进门的瞬间，谈湘转头往后面看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感觉有?人在暗中?偷看他们。


    傅司令是个体贴下属的，大过年的早早的给大家放假了，这一桌地年夜饭都是邱美?玲带着两个孩子做的，就连傅司令自己都下厨炒了盘醋熘白菜。


    就像傅京笙说的那样，他大伯家四口?人都是很好相处的，就连只比她?大三个月的傅宁笙也很照顾她?的感受，就是他们夸起人来有?点过分夸张了，都说得谈湘不好意思了。


    “阿湘，你好漂亮呀，要是我长了你这么?一张脸就什么?都不愁了。”傅宁笙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没?有?一点嫉妒的表情，这姑娘只是纯粹的赞美?。


    “傅宁笙你又犯花痴了，从小到大不论男女，看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了，真是一点没?变。”只比傅宁笙大三分钟的哥哥傅渝笙无情的吐槽起了自己的妹妹。


    “哼！要你管，你看不上我的话就去?认隔壁叶明蔷做妹妹呀，我可不会?像她?那样会?跟着你阿渝哥阿渝哥的叫！”傅宁笙说着朝傅渝笙做了个鬼脸。


    “对了，阿湘，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呀？要不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吧，留下来陪陪我嘛，我好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呀！”


    谈湘也很喜欢宁笙这个姑娘，但?回家的日子不能?再往后推了。


    “这次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该回去?收收心准备开学了，以?后我考到京市来，再来拜访伯父伯母，来看宁宁你，好不好？”


    傅司令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鼓励谈湘道：


    “嗯，有?志气?，好好读书，将来报效祖国。”


    “宁宁，你爸说的话你也听听，你和阿湘是一届的，过完年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大学，虽然你现在的成绩只是中?等，但?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邱美?玲见缝插针的教育起了孩子，大概天下父母都有?这个习惯，可做孩子的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比较式的教育方式。


    傅宁笙本来自己压力就很大，如今听到这番话，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妈！谁说成绩不好就不能?上大学了，明薇姐当初成绩在班里都是倒数的，后来还不是照样考上电影学院了，现在她?可是明星了！”


    也是巧，傅宁笙刚说完这些，电视上刚好就播到了叶明薇的表演节目，这下傅宁笙饭也不吃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视屏幕。


    邱美?玲看到自己女儿?这幅样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放下了筷子。


    “宁宁，不是妈妈贬低你，叶明薇的那条路你走不了，明薇她?在我们大院从小就是出了名的漂亮，你虽然也不丑，可还没?漂亮到可以?做明星的程度。”


    真话向来是伤人的，被自己的妈妈当众这么?说，傅宁笙低下了头，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邱美?玲也知道自己太直白了些，可她?就是要给傅宁笙下一剂猛药，这样她?才能?早点清醒过来，高中?才过一半，现在开始努力，或许还来得及。


    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宴一下子气?氛冰冻了起来，谈湘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管这个闲事。


    “宁宁你是想要上电视吗？其实不用当明星也能?上电视的。”


    傅宁笙闻言立刻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向了谈湘。


    见邱美?玲他们没?有?阻止，傅京笙也用眼神向她?传达了支持，谈湘便接着开口?说道：


    “你看，这位主持人可比演员们在舞台上醒目多了，这么?大一台晚会?都靠她?全程串联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傅宁笙还在那发愣，倒是邱美?玲先开口?了。


    “阿湘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宁宁想要上电视是个很棒的梦想，其实宁宁她?很适合当主持人呀，刚才我就注意到了，宁宁的普通话特别标准，表达能?力非常强，而且宁宁的长相其实很上镜，是国泰民安的长相。”


    哪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女儿?的，还是夸的这么?有?水平的，谈湘这话一说完，邱美?玲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阿湘你可真会?说，哪有?人用国泰民安形容人的长相的，不过你还真别说，我们家小宁的口?条是真的顶呱呱。”


    傅宁笙这下子也反应过来了，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吞没?了，是呀，原来还可以?这样呀！


    其实傅宁笙虽然刚才嘴上那么?说，但?她?自己对自己的情况还是心里有?数的，正因为是白日做梦被人戳破，她?刚才才会?那么?难过。


    可现在谈湘告诉她?，原来实现梦想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还是一条那么?适合她?的路。


    傅宁笙这会?儿?也顾不上饭桌礼仪了，赶紧跑到了谈湘身边，催促着说道：


    “阿湘阿湘，你快和我详细说说，怎样才能?考上主持人呀？”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停下了筷子，几双眼睛一起望向了谈湘。


    “那当然还是要考大学呀，刚才你看到的晚会?里的那些主持人，可都是高学历出身哦，我觉得播音主持专业就很适合宁宁你呢！”


    “播音主持？原来还有?这个专业呀？”


    “是的呀，京市就有?好几家大学开设了这个专业呢，下学期准备起来也不迟哦，宁宁，我相信你，只要你愿意，将来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主持人的，说不定过几年我们还能?在这个晚会?舞台上看到你呢！”


    谈湘说着用手指指向了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的屏幕，此时叶明薇的节目早就结束了，她?出场的时间加起来也没?超过三分钟，可刚才谈湘说的那位主持人，此时又站在了舞台中?央。


    “妈，我要学习，我要补课！妈，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在傅宁笙十六年的时光里，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一样清醒过，她?从迷茫中?走出来了，她?的梦想不再是白日做梦，她?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她?有?了努力的方向！


    “好好，妈帮你，妈这次支持你，我的宁宁是最棒的！”


    看到自己女儿?这幅样子，邱美?玲也很激动?，她?其实对演艺事业并不反感，之前一直反对傅宁笙做演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女儿?不是吃这碗饭的，可现在女儿?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傅保家也是个开明的，虽然他的定位一直是个严父，可其实他是很疼儿?女的。


    “那为了庆祝我们家未来的主持人，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傅渝笙这个活宝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就开始起哄。


    若是放在平时，傅渝笙这么?没?大没?小傅司令肯定是要赏他个毛栗子的，但?今天高兴，也就随他去?了。


    酒杯满上，大家纷纷举杯，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气?氛正好，门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来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实在是想不到有?谁会?上门。


    邱美?玲站起身来，按住了要起身的儿?子，说道：


    “你们都别起身，继续吃，我去?开门，这个点来的应该是大院里的邻居。”


    母女


    大门打开, 还没?见?到人影，谈湘就听见玄关处传来了女子爽朗的笑声。


    “美玲姐，我呀知?道你们家明天来拜年的人多, 就想着今晚呀先过来给你和傅司令拜个年，祝您俩一年更比一年好！”


    “伯母过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来的是一对母女?, 看起来和傅司令家很熟悉的样子。


    “小蒋呀, 你也太客气了，我也祝你和叶师长步步高升，祝小蔷考个好大学，明天你们在家的吧, 我让渝笙和宁笙去给你们拜年。”


    要放在平时，邱美玲可能还会请她进来坐坐，可今天这场合她就有点?头疼了, 这蒋科长实在是太客气了。


    这位蒋科长显然也是个有眼力劲的，她看出了邱美玲的为?难, 她是来接善缘的，可不?是来给人家添麻烦的, 于是她很识时务地说道：


    “美玲姐, 你们家这是有客人在吧, 那我就不?打扰了，这盘肉圆是我今天刚炸的, 挑了些给你们送来, 你和傅司令刚调回来不?久, 你们俩又?都有公职在身，难免分身乏术, 这就是给你们加道菜，可不?许跟我客气！”


    邱美玲是个脸皮薄的，对方这么?说，她也不?好意思把人堵在门口，只好把人给让了进来。


    女?子端着一盘肉圆，身型款款的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举止优雅，谈吐有礼，虽然身材看起来有些发福，但总体保养的不?错，风韵犹存。


    女?子放下肉圆，挨个打了招呼，轮到谈湘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了邱美玲，笑着问道：


    “美玲姐，你们家里还藏着一位这么?漂亮的姑娘呀，以前怎么?没?见?过，是你们家亲戚吗？”


    “妈妈，她叫谈湘，是京笙哥外公的学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叶明蔷抢着说道。


    叶明蔷记得?她叫谈湘，却不?记得?她曾经有个姐姐也叫谈湘了。


    其实这很正常，因为?要不?是叶明薇提起，她都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有个名字叫谈潇了，更不?要提记住谈湘这个名字了。以前的谈湘本就是个很容易被忽略的透明人，她的名字就更不?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了。


    叶明蔷忘了不?奇怪，但蒋心是不?可能忘的，所以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瞬间失态的，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快到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没?看出来。


    是的，这位蒋科长正是谈湘的生母，蒋心，虽然这八年来她变化很大，可谈湘还在在她刚进来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明蔷，不?准无礼，谈小姐是傅司令家的客人。”


    她先是温柔的呵斥了叶明蔷，然后又?以长辈的姿态关?心地询问起了谈湘的情况：


    “谈小姐，我替小蔷向你道歉，她年纪小，心直口快的，你别介意，谈小姐家住哪里呀？这次来京市可有家中大人陪同？”


    “我家在安阳省丹平县东山镇枣儿沟，此行?并没?有大人陪同。”


    谈湘一字一句，用标准的普通话把自?己?的籍贯说的无比详细，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蒋心的眼睛。


    她原以为?能从中看出什么?，谁知?蒋心听完后表情并没?有变化，转身和邱美玲又?随便聊了几句后就礼貌告辞了。


    蒋心母女?大年三十上门，一开始是让傅家人有些不?满，不?过她说话周全，做事得?体，很快就让傅保家夫妻忘记了这些许不?快。


    蒋心送来的肉圆还带着热气，邱美玲顺手就把它放到了餐桌上。


    “老叶家的真是个热心肠的。”傅保家对蒋心印象不?错。


    “是呀，回京市的这几个月家里手忙脚乱的，小蒋里里外外帮了我不?少忙。”


    “那是得?找个机会谢谢人家。”


    傅司令和邱美玲对蒋心印象都挺不?错，夫妻俩对蒋心交口称赞，坐在一旁的傅宁笙却是听不?下去了。


    “妈，我的邱大处长，你这个大忙人真是一点?都不?关?注大院里的动向呀，你都不?知?道大妈大婶们最近都在说些什么?吗？”


    这下轮到邱美玲疑惑了，她调回来没?多久，除了经常主动上门的蒋心，她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大院里其他女?性。


    “最近大院里都在传，说我们家要和叶师长家联姻，说您看中了人家叶明蔷做儿媳妇！”


    傅宁笙一脸无奈的说道，他们家的人在生活上真的是心太大了，除了自?己?，居然都没?人发现。


    “咳咳咳！”傅渝笙被自?己?妹妹的一番言论吓到了，一不?小心被果汁呛到，疯狂咳嗽了起来。


    “啊？你哥才十六，联姻什么?的也太离谱了，这都是谁在传闲话，不?像话！”


    邱美玲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傅宁笙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起来。


    “妈，这舆论的事可大可小，人家这是在利用舆论造势呢，我哥虽然也就这样吧，但有个好爸妈呀，妈你可得?上点?心，这闲话呀传着传着不?就成真了，京笙哥和明薇姐不?就是现成的例子，明薇姐订婚后京笙哥可没?少被议论。”


    “渝笙，你来说，你有没?有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傅司令神色严肃的看向了傅渝笙。


    “爸，我冤枉呀！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叶明蔷，但她想过来一起玩我也不?能把人轰出去呀，都是住一个大院的，人家又?是女?生，我不?得?对人家客气点?呀！”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听傅渝笙这么?说，傅保家也就心里有底了，看来只是一场误会，找个机会向大家解释一下就行?。


    傅司令不?知?道，他这一打算可坏了蒋心母女?的大事了，蒋心这几个月跟着邱美玲忙前忙后的，又?经常给叶明蔷制造机会让她和傅渝笙相处，就是要给大家造成这种错觉。


    但傅司令家明显不?安常理出牌，这些妇人心思在傅保家这里都不?算事，他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再次站起身来，朝慕容丰敬酒道：


    “好了好了，我们别被打岔了，这年夜饭都要凉了，我提议，大家举杯，再来敬丰叔一杯！”


    “外公，我们敬您！”傅渝笙和傅宁笙站起来双手握住酒杯朝慕容丰敬酒，他们和傅京笙一样，一直是喊慕容丰外公的。


    邱美玲也站起来给慕容丰夹了几筷子菜，“丰叔，饭菜还吃得?惯吧，这菜色是杂了点?，这些年我们夫妻俩经常被调来调去的，每去到一个新地方吃到什么?好吃的，我就想着学了做给你吃，我一直记得?您呀就是喜欢尝鲜！”


    人老了最怕煽情，慕容丰连忙招呼道：


    “你们都站起来做什么?呀，都坐下！一家人吃饭这么?正式做什么?，保家呀，你都是司令了，说一不?二的人物，不?用跟我这个老头子客气，美玲呀，你做的菜我都爱吃，你费心了！还有小渝和宁宁，都是好孩子，我都喜欢，坐下吧，这杯酒我喝了。”


    一杯热酒下肚，慕容丰感觉全身上下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酒过三巡，在座各位也吃得?差不?多了，地点?便从餐桌转移到了客厅沙发。


    傅保家夫妻围着慕容丰忆苦思甜，傅京笙和龙凤胎兄妹和谈湘坐在一起聊着他们年轻人的事。


    傅渝笙从小就崇拜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堂哥，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他放假，一直迷弟似的缠着他说个不?停。


    傅宁笙对谈湘这个新认识的朋友非常中意，因为?父母时常工作调动的原因，她很难交到知?心朋友，刚回京的时候叶明蔷经常来她家玩，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有同龄的朋友了，没?想到叶明蔷从头到尾都在围着她哥转，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她也有可以说心里话的好朋友啦，真的好开心呀。


    三组人各有各的话题，聊得?愈发尽兴，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的穿过窗户，传到了外面道路上。


    “铛！铛！铛……”


    钟声敲打了十下，慕容丰眼皮开始打架了，邱美玲适时的提出了留宿的邀请。


    “丰叔，留下来吧，床铺我都铺好了！”


    慕容丰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这是傅保家调回来过的第?一个年，明天来给他拜年的肯定是络绎不?绝的，自?己?留在这不?是耽误事嘛！


    于是他好言婉拒了：


    “你们呀，就别为?难老头子了，老人家本来就睡眠少，回京市这么?多天了，老头子我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小笙那的床，就让我回去睡个好觉吧！”


    慕容丰都这么?说了，傅保家夫妇也就不?好在强留了，一家四口把三人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们上了车，直到看不?见?车尾灯才回屋里。


    这个时间点?军区大院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了，值班的还是牛大爷，傅京笙摇下车窗和牛大爷打了个招呼，大铁门就被打开了。


    正当他们准备开出去的时候，迎面有一辆轿车冲着他们开了过来，车灯晃眼，在刺眼的灯光下，谈湘看清了坐在车子后座的叶明薇。


    此刻的叶明薇和刚才台上活力四射的她真的很不?一样，全身上下透着冷清疲惫的感觉。


    两辆车子擦身而?过，叶明薇冷漠地和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就把头转了过去。


    谈湘转头看向傅京笙，发现他正在目不?斜视地开车，并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不?知?为?什么?，谈湘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像傅京笙说的那么?简单，也不?像是传闻中猜测的那么?暧昧。


    此时已经是将?近十点?了，叶明薇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自?家楼前下了车，看着楼内灯火通明的房间，听着里面不?时传出来的声音，叶明薇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不?知?道站在屋外吹了多久的冷风，叶明薇追究还是拿出钥匙开门进了房间。


    听到开门的声音，房间里的人立马就没?了声音，叶明薇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明薇，你回来啦，你今晚表演的节目真棒！累坏了吧，快坐下来歇歇，妈这就去给你下饺子。”蒋心看到叶明薇进来立马就站起了身开始“忙活”。


    “小薇，你可得?和你妈好好说一句谢谢，这一年她为?了我们家真是操碎了心！”叶父看向蒋心满眼都是爱意。


    “老叶，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当妈的应该做的。”蒋心状似嗔怒地说着自?己?丈夫。


    这一瞬间，叶明薇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工作的时候要演戏，回来了还要接着演，自?己?明明才二十五岁，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经厌烦世事的感觉。


    叶明薇看着全身上下写着贤妻良母的蒋心，她很想问她一句，你就不?累吗？


    终于吃完了饺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叶明薇一下子脱力般躺倒在床上，走马灯似的，她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记得?蒋心刚嫁到叶家的时候，叶明薇是哪哪看她不?对眼，处处与?她作对，就这么?闹了一年，她发现自?己?的闹腾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是把爱她的爸爸推向了蒋心母女?。


    反应过来的叶明薇马上调整了策略，她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姑娘，她打算用敌人的手段打败敌人。


    她开始学乖，开始在父亲面前扮演一家和睦，扮演好女?儿和好姐姐。


    这个办法?很有效，她又?抢回了父亲的疼爱，也因着她的“妥协”，蒋心表现得?对她更好了。


    那时候蒋心时常在她面前示弱，讲述自?己?第?一段婚姻的悲惨，表达她对叶父的感激，时间长了，她发现自?己?也没?那么?讨厌蒋心和叶明蔷了。


    从蒋心的经历中，叶明薇知?道了女?子婚姻的重要性，她说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有情饮水饱都是骗人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所有的改变都是潜移默化的，那些蒋心的思想就这样一点?点?改造着叶明薇的观念，终于让她在八年后做出了让她后悔一生的决定。


    是的，叶明薇后悔了，再次在冰场上看到傅京笙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今晚和傅京笙的车子擦肩而?过时她的悔意更是到达了顶峰，故作冷漠的她其实心痛的快要碎掉了。


    她后悔不?该为?了和蒋心争一口气选择了物质条件更好的未婚夫，她后悔不?该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爱情。


    她叶明薇不?是没?本事的人，事业她可以靠自?己?拼，可她却一时冲昏头脑，为?了走捷径，听从世俗的声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订婚了。


    今晚的演出很成功，可事业越成功她才越遗憾，本来她可以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她不?是在枣儿沟的蒋心，她根本不?用做取舍呀！


    可她能怪谁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蒋心都是位合格的后妈，就算她承认这是她的谋划那也是一位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没?有人会觉得?她不?对。


    是呀，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那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


    叶明薇看着窗外一排排的路灯，藏起了心中的软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未婚夫家拜年。


    大年初一，每家每户都在上演拜年的场景，不?管平日里过的怎么?样，这一天的大家都是高兴的，吉利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瓜子花生橘子苹果糖果点?心一个劲的塞给来拜年的亲友。


    这几天谈湘真正的给自?己?放了个假，不?去想学习，不?去操心工作，肆意地去享受青春年少。


    初一拜年，初二去雍和宫烧香祈福，初三去白云观逛庙会，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算是胡吃海喝也不?用担心长胖，各式美食小吃通通尝试一遍，摊子上看中的有趣玩意喜欢就买下，自?己?留下或是带回去给家人朋友。


    几天玩下来，身体有点?累，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傅京笙给她买的是初四晚上九点?的卧铺，这样她晚上在车上睡一觉，初五还能赶得?上回家吃晚饭。


    初四早上，谈湘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这时候客厅里响起了电话，然后就是丰爷爷喊她接电话的声音。


    “喂，你好，我就是谈湘，请问找我有事吗？”


    “谈湘，我是你妈妈，你今天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找你谈一谈。”电话那头传来了蒋心的声音。


    “馅饼”


    下午一点, 按照在电话?里?约好的地点，谈湘坐着公交车去见蒋心。


    见?面地点是蒋心安排的，是一家名叫“云深处”茶馆, 下了车，谈湘顺着门牌号码一路找过去，在胡同里左拐右拐，越走越深。


    站在茶馆面前?, 谈湘不得不感叹一句, 她还真是会找地方呀，在这繁华的闹市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座清净隐秘的茶馆。


    谈湘走进茶馆后报了蒋心的名字，随后就有人把她带进了包厢里?面, 刚推门进去，她就听到了蒋心温柔的招呼声：


    “湘湘，这边, 过来坐。”


    谈湘走了过去，轻拉红木椅子, 在蒋心的对?面坐了下来。


    蒋心先?是给她倒了杯红茶，又将几碟精致的点心推到了她面前?。


    “这家茶馆的点心很出名, 妈妈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我挑了几样?, 你尝尝看，试试喜不喜欢。”


    谈湘并没有动眼前?的糕点, 她礼貌而又疏离地说道：


    “蒋科长,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晚上还要赶火车。”


    蒋心没有在意谈湘的冷淡，她关切地问道：


    “是要回丹平县吗？湘湘, 你有没有想过不回去，留下来。”


    谈湘有点讶异，阿湘的这位亲生母亲自从离婚后从来没有联系过这个二女儿，今天突然关心起了她的去处，这唱的这是哪一出呀。


    “那里?有我的家，家里?人都在等我回去。”谈湘平静地说道。


    见?谈湘不为所?动，蒋心也不恼，语气愈发温柔了。


    “湘湘，别埋怨妈妈，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妈有能力?了，自然要给我女儿最好的，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就连邱处长都对?你赞不绝口，她说你想考京市的大学，妈想过了，若是留在丹平县，你会很辛苦的，妈妈帮你把户口和学籍转到京市来，你来这边高考吧。”


    蒋心真的很会拿捏人心，她开出的条件，都是谈湘目前?最需要的。


    之前?谈湘想过买房落户北京，可?现?在在京市买房并不能落户，不能落户的话?她的学籍当然也就迁不过来，也就没办法在京市参加高考，享受京市的高考政策。


    可?谈湘又不是傻白甜，她可?不觉得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拒绝了蒋心抛过来的橄榄枝。


    “还是不用了，我在县一中?已经习惯了。”


    蒋心像是没有听到谈湘的回绝一般，仍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来这边也会很快习惯的，我找在丹平县的朋友打听过，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一直是年级第一，可?在那种?小地方，就算是第一名，也就是考个省城的大学，可?若是在京市，妈有信心，华清和京北大学，你都是能冲刺一下，名牌大学的加成可?是很大的，等你大学毕业，我再求让叶叔叔帮忙运作下，到时候你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


    蒋心居然去调查她！谈湘感到有些心惊，她现?在搞不懂蒋心想干什么了，她可?不会认为蒋心是突然母爱爆棚，想要弥补她。


    “蒋科长真是厉害，几天的时间就把我调查的这么清楚，我只是个小人物?，您犯不上花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


    蒋心那边见?自己好话?说尽，谈湘还是不为所?动，也是有些生气了，她语气中?带上了责备：


    “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这个世界不是你学习好就能一帆风顺的，有个好的靠山要比什么都重要，你以为你回到县一中?就能好好学习吗？谈国柱就是个混账，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或许对?我有意见?，可?你好好想一想，选我是不是比选谈国柱好多了？”


    其实蒋心的条件真的很诱人，户口，大学，工作，每一步都帮谈湘安排好了，只要按照她规划好的路线走，人生高低不会太差。


    谈湘之前?想过在京市买房落户，可?现?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京市现?在并没有买房落户的政策，倒是她作为蒋心的女儿，是可?以靠着这个关系合法做户口迁移的。


    蒋心为谈湘做的这一系列安排，无不体现?出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操心，可?谈湘却没有因此就被?感动，她很清醒，蒋心看她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看女儿的眼神，她的眼睛温柔却不带感情，那样?子仿佛是在谈一场交易。


    “所?以，得到这些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谈湘不想再跟她绕圈子了，直接加快了对?话?节奏。


    蒋心在打电话?给谈湘之前?是做了充足的功课的，她知道这个女儿是有点本事的，所?以也愿意放下身段来哄着她，只是没想到，她比自己了解到的还要有能耐，不是靠叙旧情和画大饼就能拿下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那你就把我当作陌生人吧，我们?就简单的做一场交易。”


    知道方法不对?，蒋心很快就调整了策略，既然对?方聪明人，那就用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方式吧。


    “交易？我只是一个县城来的高中?生，我有什么能帮到蒋科长的？”谈湘倒是好奇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自己想要的，都已经抓在手里?了，但明蔷她不一样?，她太单纯了，我又没能再给她生个弟弟，别人家都是兄弟姐妹互相扶持，明蔷形单影只，以后的路会比别人辛苦很多。”


    蒋心看着谈湘的眼睛，抓过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郑重说道：


    “我需要你扶持你妹妹，为她遮风挡雨，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要把她放在第一位。”


    谈湘突然想到了两年前?蒋心寄给谈国柱的那封信，也想到了叶明薇的订婚。


    “我应该不是你的第一选择吧，你最先?考虑的的应该是谈爱杰？或者是叶明薇？”


    “是呀，只是你哥他是个不中?用的，我本想着让他参军入伍，只要他表现?的不是太差，靠着我和老叶的扶持，他也能有个不错的前?程，将来等老叶退下来了，能给我们?明蔷依靠。”


    “叶明薇就更加靠不住了，总想着我会害她，我害她做什么呢，我希望她大富大贵，这样?我的明蔷也会有个靠得住的姐姐和姐夫，可?她真的太不中?用了，太软弱了。”


    谈湘被?蒋心语气里?的寒意冷到了，她使劲把手从蒋心手里?抽了出来，身体后倾，和蒋心拉开了距离。


    她想到了除夕那晚叶明薇的状态，那应该是她不加掩饰的模样?，现?在她算是了解了为什么叶明薇会在回家团圆的除夕夜露出那种?表情了，那个家，对?她来说很可?怕吧。


    谈湘不明白蒋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在小阿湘的记忆里?，蒋心虽然偏心小妹，可?也不会如此偏执呀！


    现?在的谈湘把她，谈爱杰，叶明薇，完全当作了工具人，她就像是在捏泥人一般，通过各种?方式来把他们?改造成符合他们?心意的样?子，成为她趁手的工具，还美其名曰，互利共赢。


    “我不明白，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把培养叶明蔷成才不就行了吗？”


    “我的小蔷，只要开心快乐就行，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愿意勉强她去做，她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现?在她只要享福就够了。”


    “那您还真是一副慈母心肠。”谈湘略带讽刺的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但谈湘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都说父母的偏心是没有理由?的，谈湘也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她就是不理解这种?行为，她就想要问个明白。


    “为什么，我们?三个都是你的亲生儿女，为什么你只爱叶明蔷呢？”


    “是亲生的我就必须无条件的付出吗？我只爱真正爱我的人。”


    蒋心慢悠悠地端起茶杯，略带不屑地说道：


    “谈爱杰和他爸是同?一种?人，他既然选择了谈国柱，我为什么还要对?他有感情，至于你，从小你就是个冷情的，心里?有话?从来不跟我说，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拼命的折腾我，抢你妹妹的养分，出生的时候更是差点害死我，一开始我也是对?你好过的，可?你回报过我吗？只有明蔷，只有她才是爱我的。”


    蒋心一直表现?的都很情绪稳定，可?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难得的出现?了情绪波动，谈湘感觉出了她对?自己，对?枣儿沟有着深深的怨恨。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蒋心将自己的名片推了过去。


    见?谈湘不接，蒋心也不在意，“不要任性，好好想想，我有事先?走了，你可?以再坐一会儿。”


    说完蒋心拿起黑色的手提包踩着小皮鞋优雅的走了出去。


    谈湘坐在只剩她一人的包厢里?，看着公式化的名片，只觉得无比讽刺，原本应该是母女相认的场面，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场商业谈判。


    稍作休息，情绪缓解过来，谈湘离开了这个地方。


    谈湘带来京市的行李很少，走的时候却是大包小包的，除了自己买的土特产和礼物?，其他的都是傅京笙和邱美玲给她准备的，盛情难却，只好带回去了。


    在傅京笙的送别的目光中?，谈湘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或许是因为摇晃的车厢，或许是因为白天那场并不愉快的谈话?，这一晚谈湘睡得并不好，睡梦中?，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阿湘真的很爱妈妈，她还记得七岁的那个冬天，妈妈高烧下不了床，她为了给病中?的妈妈补充营养，她去河边上砸开冰块捉鱼，一双手被?冻得失去知觉，回到家里?的时候连火柴都抓不住。


    可?就算再难受她也没停下，她把抓到的两条小鱼熬成了鱼汤，自己引开爸爸和哥哥，让妹妹把鱼汤端给了妈妈。


    还有八岁的时候，小阿湘在阿爷阿奶的掩护下帮妈妈偷出了被?谈国柱藏起来的准考证，在逃跑的过程中?慌不择路滚下了山坡，被?石头?撞到腿站都站不起来。


    小阿湘顾不得疼痛，一直催着旁边的妹妹赶紧把准考证送去给在考场外等候的妈妈。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这对?双胞胎性子真是天差地别，一个总是默默做事，一个嘴甜会说话?，一个什么都不计较，一个做一分能说成十分。


    小阿湘不想妈妈操心，所?有委屈都藏在心里?，反而被?蒋心认为是和她不交心，叶明蔷喜欢大事小事都依靠蒋心，嘴巴里?总能说出讨人喜欢的话?，这才是蒋心心目中?女儿该有的样?子。


    原来，有时候真的是做的好不如说的好，或者，有的人就是喜欢听漂亮话?。


    虽然小阿湘做了她一个小孩子能力?范围内能为妈妈做的所?有事，可?这些事在蒋心眼里?，这些都不如小女儿的一句“妈妈我爱你”让她开心，蒋心需要的是这种?直接的情绪价值。


    火车到站，谈湘的思绪从回忆中?抽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名片，撕碎了了扔进火车上的垃圾箱，提着自己的行李走下了火车。


    蒋心的确眼光很毒，两次接触就看出了她的某些性格特征，冷静理智，是个机会主义者。


    谈湘不否认，她很擅长做交易，也懂得抓住机会，没有彻底回绝，就表明她对?这场交易也是心动的。


    可?现?在她想清楚了，这笔生意，她不干了，她谈湘想要什么，会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才有成就感，不是嘛？


    她要离那对?母女远远的，和魔鬼做交易，保不准将来她也会成为魔鬼。


    火车站出口，谈国青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一米八五的个子十分醒目，谈湘只一眼就看见?了他。


    这一刻谈湘想回家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她放下行李袋，使劲朝着谈国青挥动着双手。


    女高中生的心思


    谈国青把谈湘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转动钥匙发?动汽车。


    “坐好了，我们回家啰！”


    “小叔，辛苦你啦！”谈湘系上安全带, 对谈国青说道。


    “跟小叔客气什?么，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这点事情都摆平不了，我这个副厂长也别当了, 谈国柱的那些手段根本不够看, 也多亏是?你当初分家的时候多了个心眼?，除了分家书外还写了一份断绝父女关系声明，年前他来厂里?闹了几次，都被?我直接找人给赶出去了。”


    “今天谈爱杰婚礼怎么样？”谈湘可没忘记谈爱杰今天结婚。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没去，你阿爷阿奶还有小姑，都没去。”


    谈湘倒是?没想到阿爷也没去。


    “我爸原本?还想着去给谈爱杰包个红包的, 可宋美凤那家子人吃相太?难看?了，居然直接开口要县一中对面的那两间铺子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那铺子是?你的，他们这幅样子一下子就把我爸给吓清醒了, 干脆连婚礼都不去了。”


    谈二牛如今可看?中这两间店面了, 这简直就是?两只生蛋的金母鸡呀, 他不得?给自己孙女给看?好了！


    再说了，他和老伴如今靠着这两间店面在县城里?可有面子了, 每天都有事情做, 赚到的钱还能?拿分成, 还认识了不少朋友，生活可有意思了！


    “对了, 你知道谈爱杰婚礼的证婚人是?谁吗？”谈国青一脸神秘地问道。


    “谁？”谈湘问道。


    “崔春雷。”


    “哦，是?他还真不意外，不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谈湘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只觉得?这两个人这么快扯到一起有点奇怪。


    “谁知道呢，我们这崔厂长心思多着呢。”


    这段时间谈国青和崔春雷的矛盾已经越发?不可调和了。


    “还有件事，听说谈爱杰打算婚后在东山镇上开个皮鞋厂。”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按照宋老三一家的德行，结这个婚应该已经掏空他了吧，就算只是?个小作坊，也要不少资金。”谈湘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应该是?有人借给他的。”谈国青说道。


    “崔春雷？”


    “八九不离十吧。”


    “看?来我们这位崔厂长真是?个大忙人呀。”


    车子路过十字路口，刚好是?红灯，谈国青停下来等绿灯。


    车子上谈湘和谈国青互看?了一眼?，他们知道，走到这一步他们和崔家算是?正?式站在对立面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康敏有没有参与，若只是?崔春雷，他们没什?么顾忌，可康姨毕竟是?对他们有恩情在的，而且康敏和谈翠的关系还那么好。


    谈国青像是?猜到了谈湘的想法，继续说道：


    “你小姑那边你不用担心，她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昨天她就回莞城了，我们这边过春节，外国那边可没放假，她放心不下外贸那边，等不及就先过去了。”


    谈翠的成长太?迅速了，因?着之前的部署，如今她已经把外贸业务都转移到了莞城那边，崔春雷想插手也伸不过去了。


    “小叔，那就拜托你们了！”


    不同于?之前的多方兼顾，谈湘已经下定决心把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来了，她既然敢拒绝蒋心，就是?有这个底气的，她就是?要让蒋心看?看?，不靠她的“帮助”，自己也能?考上京北大学。


    “放心，这一年半你就专心学习吧，等你考上大学，我们还要靠你呢！”


    谈国青看?着自己出落得?越发?优秀的侄女，眼?里?满满的都是?宠爱，这丫头去了一趟京市，比以前更耀眼?了。


    读书是?谈国青的遗憾，他现在虽然已经是?副厂长了，可心里?还是?抱有缺憾的，他把这份希望寄托在了谈湘身上，他希望自己的侄女能?带着他的那份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


    一回到家，谈湘就抱着阿爷阿奶撒娇，她拿出了给家人带的礼物，给大家看?她在京市拍的洗出来的照片，晚上她又吃上了沈南星亲手做的饭菜，满足极了。


    寒假很快就结束了，高中开学，谈湘背着书包回到了学校，现在的她干劲十足，一心只想好好学习！她要看?看?，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虽然和崔春雷已经在撕破脸的边缘了，但她和崔佳蕙的关系一直很好，回校的那天，谈湘给她带了一盒稻香村的糕点。


    崔佳蕙不客气地收下了，也说了谢谢，可第?二天课间，谈湘却看?到她和班主任的女儿何央坐在一起吃起了那盒糕点，两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要知道崔佳蕙在班里?最讨厌的人就是?何央了，她不止一次在谈湘面前吐槽过，把何央说的是?一无是?处。


    崔佳蕙看?到了谈湘，她一瞬间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她就又转过头去和何央亲密的喂食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崔佳蕙单方面和谈湘搞起了冷战，以前的她就连上厕所都要叫上谈湘一起，而现在的她能?整整一个星期话都不和谈湘说一句，倒是?和她最讨厌的何央成了连体?婴儿，一下课就跑去何央那边说悄悄话，还要不时的压低声音偷偷往谈湘这边瞟上几眼?。


    对比谈湘只觉得?好点好笑，原来高中女生的那点小心思，站在成人的角度这么幼稚呀。


    谈湘又不是?真正?的高中生，她对崔佳蕙一直是?向下兼容，之前觉得?这姑娘长得?挺可爱的，她和崔家夫妇又有合作，也就愿意多照顾她些，给她讲题，帮她抄笔记。


    如今这姑娘明显生出了别的心思，不管是?因?为?受家里?大人的影响，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这些都不重要。


    谈湘本?来就要集中精神备战高考，崔佳蕙的疏远对她反而是?好事，不用分心照顾她，不用顾虑小姑娘的情绪，让她轻松不少。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谈湘不出意外的又考了年级第?一，而且她这个第?一名?足足比第?二名?多出了七十分，是?断层第?一。


    与之相对的，崔佳蕙的名?次却是?下滑了不少，以往都都是?稳定在班里?前十的，这次却滑落到了十八名?。


    拿到月考成绩后，崔佳蕙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小姑娘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她坐在自己座位上一整天都没说话，一下晚自习就急忙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谈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崔佳蕙这是?分心了，这一个月来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和谈湘赌气上，每天就想着怎么给谈湘添堵，谈湘那边越是?不接招她就越是?在意。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事上面，学习成绩下降自然也就不意外了。


    以前崔佳蕙在谈湘面前吐槽何央的时候，谈湘还会劝着她点，让她不要太?在意别人，把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学习上，而现在她和何央她们搞起了小团体?，何央可不会帮她学习，她自己都很吃力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央明明文科更好，可她偏偏要选不占优势的理科，以前她还能?和谈湘轮流第?一，了自从分了科，她就没进过班级前三。


    月考过后，谈湘在学习上更加努力了，根据学校的安排，高二下学期他们就会学完所有的高中课程。


    学校给他们安排的课程和作业已经很繁重了，谈湘还自觉给自己加码，在晚自习下课后还要在学习一个小时，第?二天早起赶在上学前再晨读一小时。


    谈湘每天早出晚归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根本?没空去关心其他的事情，当然也就没发?现最近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期中考试，谈湘以七百二十分的成绩拿下了年级第?一，这一骑绝尘的分数震惊了一众师生。


    在绝对的分数面前，谁还会去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传闻，现在同学们看?向谈湘的眼?神只有崇拜。


    他们以前就知道谈湘厉害，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都说女孩子的后劲不足，越是?往后越是?比不上男生，可谈湘的表现可是?狠狠的打脸了这个说法。


    之前他们还想着和谈湘争上一争，可现在，面对这断层的分数差距，他们算是?彻底歇了这个心思了。


    于?是?，在谈湘不知道的地方，那个谣言传了出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好奇是?人的天性，八卦大家都喜欢听，可对于?高中生来说，学习是?绝对第?一位的，尖子生就是?自带光环，学霸就是?权威。


    这天晚自习下课，谈湘没再给自己加练，而是?打算直接回家。


    明天是?五一劳动节，全市放假一天，也是?谈国青和姜鹿订婚的日子，她要回去准备一下，虽然订婚宴的事情大人们都操持好了，但谈湘自己也准备了一些心意的。


    出了校门，过了马路，谈湘走到小区门口，这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谈湘，你给我站住！”


    谈湘回头，看?到不远处崔佳蕙正?气势汹汹的看?着她。


    看?到谈湘停住了，崔佳蕙气呼呼的冲了上来，最后在离谈湘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谈湘，你不要脸，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还有脸待在学校里?！”


    谈湘一脸莫名?其妙，她不懂崔佳蕙在说什?么，但既然崔佳蕙说话这么难听，她也就不用客气了，小姑娘被?惯坏了，还真以为?谁都得?让着她。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要是?不在学校，急得?可是?校长和老师，毕竟大家都等着我为?学校争光呢，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如果你看?不惯我，你可以不去呀，相信你空出的这个重点班的名?额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要的。”


    “谈湘，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小小年纪就追男人追到首都去，你真给我们县一中丢脸！”


    崔佳蕙用食指指着谈湘的鼻子，义愤填膺的大声质问道。


    谈湘的脸黑了下来，她原以为?崔佳蕙就是?小姑娘脾气，也没打算和她计较，但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就不得?不引起谈湘的重视了。


    她去京市的原委只有家里?人知道，对外说的是?去京市旅游，对谈国柱说的是?去找蒋心，崔佳蕙这个追男人的说法是?哪里?出来的？


    她不客气的打掉了崔佳蕙指着她的手。


    “你说我去追男人，你有什?么证据？”谈湘打算套套她的话。


    “你别不承认，你在镇上小卖部打电话都被?人家听去了，东山镇上都传遍了！”


    东山镇小卖部？谈湘知道了，原来消息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想来那个小卖部的老板也是?个无聊的，把顾客的私事拿出来当谈资，掐头去尾的还加入了自己的想象。


    可这个谣言是?怎么传到学校里?的呢？听崔佳蕙的意思，她应该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和我绝交？”


    “这是?另一码，谈湘，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明知道你小叔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明天都要订婚了！”


    崔佳蕙说着说着，居然蹲下来哭了起来。


    谈湘满脸问号，随后她才反应了过来，难道崔佳蕙喜欢她小叔？


    “枉我真心拿你当朋友，还想着让你当我嫂子，为?了你我还和何央闹翻了，现在我才看?清楚，你还不如何央，何央至少是?真心喜欢我哥哥的，你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崔佳蕙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谈湘有点消化不了，什?么嫂子？这又和她哥哥崔佳鹏有什?么关系？崔佳鹏不是?在省城上大学吗？


    暗恋的人明天要订婚了，期中考试成绩再次下滑，崔佳蕙今天情绪彻底爆发?，干脆把想说的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我哥哥那么喜欢你，你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那么优秀的人你不珍惜，你却跑去追其他男人，你到底有没有心！原本?我还看?不上何央，觉得?他配不上我哥，现在看?来，她才是?对我哥真心的。”


    谈湘疑惑，她难道是?片断性失忆了？她什?么时候牵扯进崔佳蕙口中的这段三角恋的？


    对于?崔佳鹏，谈湘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文质彬彬，个子挺高，学习也好，还考上了安阳大学。


    谈湘高一的时候崔佳鹏高三，有时候他会来谈湘的班级找崔佳蕙，买零食给他妹妹的时候也总会给自己带一份，崔佳蕙也经常拉着谈湘和崔佳鹏一起去食堂。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殊的了呀，怎么到崔佳蕙嘴里?就是?她哥对自己情根深种了。


    其实崔佳鹏条件是?不错，放在后世应该能?得?个校园男神的称号，但在谈湘眼?里?，崔佳鹏就是?个高中生，别说她没有考虑过谈对象的事，就算是?要谈，她也不会找个“小朋友”呀，她又不是?真正?的女高中生。


    谈湘想问清楚，可这时候崔佳蕙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好在是?晚上，若是?白天还真的回引来全小区的人围观。


    谈湘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心理素质是?真的不行，明明是?她来找茬的，怎么反而自己先崩溃了。


    就在谈湘手足无措的时候，康敏出现了，她把自己的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阿湘，不好意思，给你造成困扰了，也怪我们夫妻这段时间太?忙了，忽视了佳蕙，我回去后会和她好好说说的。”


    康敏倒是?个讲道理的，没有因?为?这种场面就认为?是?谈湘在欺负人，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倒是?让谈湘没想到。


    “这件事是?我们大人做的不妥，康姨原想着将?来你能?和我家佳鹏凑成一对的，和佳蕙说的多了，她也就当真了，不过既然你另有想法，我们也就不勉强了，我们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回去后谈湘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总算是?理出了个大概。


    首先是?崔佳蕙暗恋她小叔，因?为?寒假期间知道小叔交了女朋友所以对她产生了嫌隙，今晚又因?为?小叔明天要订婚了情绪失控来堵她。


    至于?崔佳鹏那边则是?因?为?崔家想要把他和自己凑成一对，一直在让崔佳蕙撮合，与此同时呢，何央也是?喜欢崔佳鹏的，崔佳蕙为?了让她死心一直针对她，现在崔佳蕙和自己闹翻了就又重新和何央好了起来。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没解决，那就是?小卖部的那则流言，是?谁传到班级里?的呢？


    谈湘很聪明，猜中了大部分地事实，事实上，崔家是?做了双保险的。


    谈家的60%的股份在崔春雷眼?里?一直是?一根刺，他一开始不在意，认为?只要自己是?厂长，那他崔家就是?占优势的，谈家既然愿意多出钱，那就让他们出吧。


    后来他才慢慢清楚，股份制的企业和他们原来的集体?经济是?不一样的，在股份制企业里?，股权就代表着决定权，他这个厂长如果干得?不好，谈家完全可以联合起来罢免他。


    所以，崔春雷就想了个办法，那就是?结亲。


    要么是?让自己女儿嫁给谈国青，那自己就是?谈国青的岳父，相当于?是?拿下了他那一票，要么是?让自己儿子娶了了谈湘，那谈湘的那部分股权自然也就是?他们崔家的了。


    如果能?双管齐下，那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行，只要一边成功，那也就够了。


    只是?他没想到，写两边的打算都迅速流产了，谈国青这么快就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谈湘寒假的时候居然追男人追到京市去了！


    虽然只是?传闻，可他去东山镇打探过的，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也就是?在那，他遇到了谈国柱。


    原本?崔春雷是?对自己儿子很有信心的，自己的儿子长得?帅又聪明，还是?安阳大学的大学生，可没想到谈湘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所以他才不得?已搭上了谈国柱，他知道这么做相当于?是?把斗争放到明面上来了，可是?他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东山皮鞋厂倒闭了


    谈湘有些?唏嘘, 这些高中生的感情还真是丰富呀，她爱他，他爱她的, 这是在做什么呀，马上?就要高三了，自己都替他们着急。


    因着这件事谈湘这晚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八点了, 看清墙上?的时针后谈湘立马就清醒了, 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啊啊啊，起?晚了！”


    谈湘赶紧收拾了起来，期中考试刚结束，今天又?是五一劳动节, 谈国青和姜鹿订婚的日子选的非常好，亲朋好友基本都到场了。


    男俊女?靓，真是天生一对, 来参加订婚宴的都对这对新?人赞不绝口。


    谈大牛和谈国栋是代表大房过来的，谈二牛负责接待他们?。


    谈大牛好久没见到谈二牛这个弟弟了, 这次见面他差点没认出来，他这弟弟年轻的时候就生得一副好皮囊, 明明是同一个娘生的他却只得了一副普通长相,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 他这弟弟也被搓磨得看不到一点年轻时的样子了，反而他这个长相平平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可今天一看, 他这弟弟怎么像是年轻了十岁一般, 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不少, 头发也变成黑色的了，一身藏青色的唐装穿在身上?就跟以前大院里的老太爷一般。


    面对这样的弟弟, 谈大牛说不嫉妒是假的，谈国青那边他挑不出任何?错处，他马上?想到了谈二牛现成的一个痛点。


    “二牛呀，国青这个订婚宴办的可比爱杰的结婚宴体面多了，话说回来，爱杰结婚你这个做爷爷的怎么没出现呀，爱杰可是你家长孙呀！”


    谈大牛的意思谈二牛一下子就看透了，自己这个大哥呀，都这个年纪了，这性子是一点都没变，看不得自己有一点比他好。


    “分家时就说得清清楚楚的，我和老伴以后跟着国青过，他们?那边是好是坏都不关我的事?。”


    “二牛呀，做人不能这么轴，别看国青现在风光，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倒是爱杰，如今他可是东山镇的名人，这皮鞋厂在我们?这地界可是独一份呀！”


    这话说得连谈国栋这个亲生儿?子都听不下去了，今天是谈国青的喜事?，人家客客气气的邀请自家过来，自己老爹却在这看衰人家，谈国栋赶紧过去把自己老爹拉走了。


    谈大牛刚才的话一旁的谈湘也听到了，谈爱杰的这个皮鞋厂谈国青一直关注着，主要是等着看厂子什么时候撑不下去。


    倒不是谈湘看低谈爱杰，主要是他办得这个事?吧，实在是看不出一点前景。


    这地界是没有皮鞋厂，是没有同行竞争，可这就能保证他的皮鞋厂生意兴隆吗？


    并不能。


    丹平县并没有任何?皮鞋产业的基础，没有原材料，没有劳动力，没有经销商，一切从零开始，他谈爱杰这次创业还真是选择了地狱模式。


    正如谈湘料想的这样，现在的谈爱杰正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他好不容易用高于?市场的价格采购到了做鞋子的材料，招工那边却一直没有进展，来应聘的人很多，有手艺的是一个没有，也就是说现在厂里能干活的只有他自己和宋美凤。


    他现在是老板，怎么可能什么都自己做，于?是他把人招了进来，还得从头开始教。


    谈爱杰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呢。


    谈湘有的是耐心?，她就这么冷眼?旁观，等一个最佳时机，布置的好的话，崔春雷和谈国柱一家这两个麻烦或许能一起?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谈湘觉得高二的下半学期过得特别快，几场大考，几次小考，这学期就这么结束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沉静在学习里了，废寝忘食，不知疲倦，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转眼?已是夏至，这是他们?这届高中生的最后一个暑假了。


    放假第一天谈湘就收到了从京市寄过来的一个大包裹，一拿回家她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


    最上?面的是一套英语试卷，这是邱美玲寄过来的，算是作?为谈湘帮傅宁笙整理数学知识点的答谢。


    傅宁笙所在学校的英语特别有优势，谈湘一看到这套卷子就有一种坐下来刷题的冲动，不过她暂时忍住了，继续拆起?了包裹。


    卷子下面是一个厚厚的信封，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信纸和一叠照片。


    谈湘展开信纸读了起?来，这封信是傅京笙写给她的，信件的开头傅京笙首先?是感谢了她的帮助，他们?公司按照谈湘的建议修改的那版投标方案在五月的时候顺利中标了。


    如今军营改建的项目已经在施工了，顺利的话国庆之前就能交付，之前因为涉及商业机密所以没和谈湘说这个好消息，现在工程一切顺利，他想把这件喜事?和谈湘一起?分享。


    谈湘开心?地读完了第一张信纸，然?后翻到了第二页。


    第二张的字迹还是傅京笙，但那语气明显是慕容丰的口吻，慕容丰对改建后的老宅很是满意，说是准备立秋后搬进去，他让谈湘有空就来他那边玩，就像在东山镇的小院一样，他给谈湘留了一间屋子。


    信件最后，傅京笙说他给谈湘拍了一些?改建好的四合院的照片，也盼望着谈湘有空能亲自过来看看。


    放下信纸，谈湘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信封里的照片。


    一张张的翻过去，谈湘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虽然?自己没有去现场监工，可最后的成品真的让她非常满意，丰爷爷之前曾经在电话里和她抱怨，说是傅京笙想法太多，在他的老宅加了好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但现在看来，最后的效果真的很好。


    谈湘发现傅京笙对于?建筑装修的理念在很多方面都是与自己不谋而合的，自己是受过专业的教育的，更是有多年的实践经验，而傅京笙能有今天的水平，应该是私下里费了很多心?思的。


    放下照片，谈湘继续拆包裹，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沓彩色画册，是《金刚葫芦娃》！


    画册的最上?面还有一张明信片，明星片的正面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大门，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没想到丰爷爷已经比她早一步进了大学了，他被聘为了中央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会不定期的去美术学院为学生们?教授知识。


    此外在业余时间，他还加入了老同学主导的项目小组，参与了一部美术片的制作?，这部美术片就是他寄给谈湘的《金刚葫芦娃》。


    慕容丰在明信片上?和她提到了这部美术片的灵感来源，他们?几个老伙计原本?是想根据民间故事?《十兄弟》改编一部动画，可是这个故事?涉及的人物形象太多太复杂了，项目预算又?及其有限，上?面给的时间又?短，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复杂的项目。


    不知怎么的慕容丰就想起?了他在东山镇的那个小院，想起?了去年夏天小院架子上?结满的青葫芦，于?是他一拍脑袋，和老伙计们?提议，干脆把这十个兄弟都画成葫芦人，只用不同的颜色来区分他们?，每个兄弟的本?领也都简化一下。


    慕容丰的提议得到了项目组的一致赞同，经过几番讨论和修改，最终兄弟人数删减成了七个人，原有的父母的角色也改成了爷爷。


    谈湘拿着《金刚葫芦娃》的画本?，感觉好生亲切，原来这里面的爷爷是这么来的呀，怎么看着还真有点像丰爷爷呢！


    想到这谈湘的越发手痒呀，她也好像再画一本?作?品呀，这些?日子她积攒了好多的灵感，就是没时间。


    其实谈湘是很想去京市看一看的，想看看新?落成的四合院，想看看丰爷爷如今身体可好，想看看傅京笙是否一切顺利，想看看宁宁是不是也在和她一样为梦想拼尽全力……


    可这个夏天是不能够了，她已经和班级里其他几个女?同学约好了，她们?暑假要一起?去县里的图书?馆复习，一起?备战高考。


    不知道康敏和崔佳蕙说了什么，五一过后她就没再针对谈湘了，但两人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了，不过自此之后谈湘在班级里的人缘倒是好了很多。


    后来谈湘听暑假和她一起?复习的女?生们?说，她们?以前觉得谈湘可高冷了，都不敢和她说话的。


    “那后来呢？”谈湘咬了一口冰棍，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三个女?同学。


    县一中理科重点班四十五个人，拢共就只有六个女?生，其中四个都在他们?这个学习小组了，谈湘倒是没想到自己女?人缘会这么好。


    “就是期中考试那次呀，那次的物理卷子出得可难了，最后一道大题全班就你一个人做出来了，后来老师也没讲那道题，说那是竞赛题，我们?没必要在上?面浪费时间，可我们?呀，就是不服气，然?后李婷婷就硬着头皮去问你了。”


    张晓娟走在前面，转过身来边说边倒着走。


    “是呀，后来我们?就发现其实你很好说话的嘛！一点都不高冷。”李婷婷接话道。


    “嗯嗯，湘湘超级超级好的，我可喜欢湘湘了！”郑静说着就要过来给谈湘一个熊抱。


    “哇，你们?好肉麻呀！”谈湘假装嫌弃的躲开了。


    女?孩子能考上?高中的就不多，会选择理科的就更少了，她们?的路注定要比男生难走的多，如今有机会有能力，谈湘也愿意帮她们?一把，教学相长，在给她们?辅导的同时，谈湘自己也在进步。


    四个女?高中生走在盛夏的林荫路上?，她们?暂时忘记了学习的苦闷，一路嬉戏打闹，女?孩子们?身上?鲜艳的连衣裙随风飘动，银铃般的笑声落满了每一片杨树叶子。


    走到分岔路口，四人各回各家，她们?约定了明天还要一起?复习。


    吃过晚饭，谈国青来到谈湘房间里，和她讲了谈国柱父子最新?的消息。


    谈湘听到最后已经目瞪口呆了，这剧情发展的，急转直下呀！


    “阿湘，我怎么觉得都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他们?就已经自己搞砸了呀。”


    谈国青这半年一直密切关注着谈爱杰皮鞋厂的情况，半年观察下来，他真是感慨良多。


    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像他们?这样山沟里出来的孩子，想要创业成功是多么的不容易，要不是有谈湘给他们?出谋划策，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谈爱杰那边完全就是反面例子了，他几乎踩中了创业所有的坑。


    首先?他的厂里员工全都是关系户，因为招不到有手艺的皮鞋匠，谈爱杰都是招进来再培训的，宋美凤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把职工的名额都给了她亲戚，她妈，她爸，她姐，她姐夫……


    这一群人一起?进来，那还能有什么好事?，简直要翻天了，谈爱杰是一个都压制不住。


    然?后就是产品，指望着那一群亲戚干活是不可能了，谈爱杰也不敢让他们?上?手，那些?皮料了都是他花钱买回来的，他舍不得让那些?人糟蹋，所以他宁可自己苦一点，他没日没夜的干活，总算是做出了一批产品。


    这时候他就怀念起?从前的日子了，原来当?老板这么麻烦呀，什么都要管，还是给人打工省心?。


    不管过程怎么坎坷，鞋子总算是做出来一批了，谈爱杰觉得自己算是熬出头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苦难才真正开始。


    好好地鞋子居然?会卖不出去？谈爱杰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那些?温城老板的鞋子都是供不应求的，他们?加班赶工都是常态，现在他自己当?老板，做起?工来要比之前认真多了，这么好的鞋子，为什么没人愿意买？


    谈爱杰之前想的好好的，鞋子做好了直接卖给县里的百货商场就行，只要商场的负责人看过他做的鞋子，那肯定是抢着要要。


    结果他根本?就见不到人家商场的负责人，底下的人倒是见到了，可是人家说了，商场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和进货标准，像他这种没有合作?过的小作?坊的货是不考虑的。


    进不去商场，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求其次，最后一退再退，发现就只有摆摊这一条路了。


    摆摊就摆摊吧，厂子里这么多人等着他发工资，他也不得不低头了。可他的皮鞋在摆摊届也没有竞争力呀，人家地摊上?的东西讲究的是一个物美价廉，谈爱杰的东西是还不错，可它贵呀！这个价钱他们?为什么要在地摊上?买呢。


    就在谈爱杰一筹莫展地时候，有个当?地靠倒爷起?家的富商找到了他，说是要从他这订购一批皮鞋卖到南方去。


    这是个大客户，开口就要一千双，谈爱杰被这个大单冲昏了脑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等人家走了他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可能再一个月内完成一千双的订单呀！


    正常情况下，在反应过来后应该赶紧去和买主协商，可谈爱杰想了个聪明的主意，他打算自己做一部分，缺口的那部分从别处买来补上?。


    计划定下来后谈爱杰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赶工，这时候意外又?出现了，他没想到他那群亲戚，一点忙帮不上?就算了，还净给他添乱！


    他只是让他们?做做裁剪鞋面的简单工作?而已，没想到他们?连这都能出错，整整十卷的好牛皮呀，就被他们?给糟蹋了！


    当?谈爱杰看到那些?开错的牛皮鞋帮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晕过去，为这这些?事?，他第一次和宋美凤发生了争吵。


    可宋美凤喉咙比他还大，她委屈极了，她原想着开厂了她就是老板娘了，谁知道干的活比以前多了一倍不说，还没有工资拿，每天还要给厂子里这一大帮人做两顿饭，她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


    谈爱杰这时候已经很后悔了，他后悔不该为了和谈国青争口气开这个厂子，可这么多钱搭进去了，还欠着外债，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你问这时候他爹谈国柱在做什么，当?然?是在做保安呀，谈国柱这个人真的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以前在温城做保安，后来跟着谈爱杰去沈城继续做保安，回来儿?子开厂了他还是做保安。


    其实谈国柱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一表人才，光那副样子就很能唬人，要不然?当?年也不能顺利的娶到蒋心?，可他这个人真的是太安于?现状了，完全是不思进取，年岁的增长只是让他从莫欺少年穷变成了莫欺中年穷。


    谈爱杰的厂子这么小，三分钟就能走一圈，保安能有什么事?情要做，于?是一空下来谈国柱就跟宋美凤那边的一帮亲戚斗嘴吵架，把厂子搞得乌烟瘴气。


    不管过程多么艰辛，谈爱杰终于?在约定的日子凑足了一千双的订单，他还是很讲诚信的，为了能按时交货他已经用光了账上?的所有资金。


    可他没想到，生意场竟如此险恶，那位倒爷起?家的富商居然?在收货的时候压他的价，还压了整整三成！


    “我也没办法呀，现在时常行情不好，按原来的价收我根本?赚不到钱呀，你们?考虑一下吧，七折给我，你们?还能收回点钱，不愿意的话，我们?就一拍两散！”


    富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谈爱杰气疯了，他为了这笔订单耗费了所有的精力，现在这个人居然?想坐享其成！


    他压抑了这么久的火气在这一刻全部爆发，直接和那人打了起?来，谈国柱一看自己儿?子被欺负了，二话不说，也直接抄起?家伙上?去开打！


    厂子里的那些?职工们?看这情况也动手了，他们?虽然?做啥啥不行，但谈爱杰毕竟是他们?亲戚，看到自己亲戚被欺负了，那当?然?要上?去帮忙了！


    那个倒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打了个头破血流，直到这时候他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揍，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前几次人家不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吗？怎么这家人脾气这么暴躁？


    要不是最后有人报了警，要不是警察们?及时赶到，那个倒爷就要被打死在厂子里了，虽然?没被打死了，但他也断了一只手一条腿了。


    这属于?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了，一厂子的人全部都被抓了进去。


    虽然?说法不责众，但谈爱杰作?为厂子的负责人，他得负起?主要责任，赔医药费倒是小事?了，关键这件事?已经涉及刑事?了，要是判刑的。


    这个时候谈国柱总算是有了点担当?，他应该是做了很激励的思想斗争，最后他一人担下了全部的责任，其他人在被拘留了十五天后就被放了回去，谈爱杰也在被拘留三十天后被放回去了。


    两个月后判决下来了，鉴于?那个倒爷有前科，没少做这种严重违反商业约定的事?情，法官酌情减了刑期，判了谈国柱五年有期徒刑。


    阳谋


    谈爱杰垂头丧气地回到厂子, 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稍微值点钱的都被拿走?了，就连多?余的鞋盒都被拿走当废品卖了, 这一刻，他快要疯了。


    身心俱疲的谈爱杰回到了她和宋美凤的婚房，他紧紧地抱住了宋美凤，想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谁知宋美凤直接推开了他。


    宋美凤一改往日的温柔, 直接抛出了两个选择。一是离婚，谈爱杰净身出户，皮鞋厂的所?有债务由谈爱杰一人承担，二是放下他那可笑的自尊, 带上自己一起去京市投靠蒋心。


    谈爱杰看着这个样子的宋美凤，觉得无比陌生，他不敢相信, 眼前的这个逼着他做决定的人是他那个温柔小娇妻，是他千方百计娶回家的心上人。


    这个宋美凤, 的确已经不是曾经的宋美凤了，就在昨天, 她?重生了。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 宋美凤面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慌乱, 这和她?上辈子?的经历完全?不一样呀，谈爱杰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军营吗？


    按照原有的轨迹, 谈爱杰在两个月后就会阵亡, 她?明年就要嫁给李建军了, 可按照现在的情形，她?和李建军完全?不可能有交集呀！


    短暂的慌乱后宋美凤冷静了下来, 她?毕竟是曾经嫁了三次，最?后做到首富太太的人，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有了主意。


    上策是谈爱杰带着她?去京市，她?先通过蒋心认识李建军，然后再想办法甩了谈爱杰，她?记得蒋心和李建军家是住在一个院子?的。


    下策是直接和谈爱杰离婚，自己只身上京，想办法偶遇李建军，重新回到上辈子?的路线上去。


    这对?结婚才半年的夫妻今晚注定是同床异梦，宋美凤的无情谈爱杰看在眼里，可让他离婚，他又舍不得，加上丹平县的这一堆烂摊子?，还有那欠崔春雷的三万块钱，思?虑再三，他选择了逃避。


    于?是第二天他给出了决定，选择了带着宋美凤逃离丹平县，去京市找蒋心。


    重生的宋美凤遇上脱胎换骨的蒋心，那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谈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谈爱杰和宋美凤已经离开丹平县一星期了，这还是从崔春雷口里得知的。


    谈湘有点懵了，自己这还没动手呢，怎么这父子?俩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了？


    崔春雷在谈爱杰被放出来后的第二天就上门讨债了，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还是没赶上，他去的时?候谈爱杰已经带着宋美凤走?了。


    崔春雷原本是兴冲冲的去收割成果的，他当初借给谈国柱钱就是等着他们还不出来的，那个倒爷还是他介绍过去的呢。


    只要谈国柱他们还不上债，他就能逼着他们去找谈湘帮忙还债，然后顺理成章的拿谈湘那20%的股权抵债。


    可现在谈国柱被关?在牢里，谈爱杰不见踪影，谈湘又不是直接债务人，他能逼谈国柱父子?去找谈湘，可他没有立场去直接问谈湘要钱呀！


    崔春雷这边还在焦头烂额，谈湘那边已经直接出手了，她?也为崔春雷和谈国柱准备了一出连环计，现在谈国柱那里用不上了，那就集中对?付崔春雷吧。


    崔春雷对?谈湘的资金实力真的是一无所?知，就算他的计策成功，就算谈湘被逼无奈要偿还谈国柱欠下的三万元的债务，谈湘也不用卖掉米莱家纺的股权的。


    光是靠着巧克力厂的分?红，她?上半年就已经进账六万元了，加上去年的十万，还有服装店、文具店、卤味店，现在一年也能给她?带来两万多?的进账，现在的谈湘完全?有实力用钱砸赢崔春雷。


    崔春雷只看到了她?在莞城投资花掉的钱，根本不知道她?除了米莱家纺，还有这么多?的生财之处。


    国庆节过后，谈湘、谈国青和谈翠组织召开了米莱家纺的股东会议，崔春雷和康敏参加。


    会议的议题就一个，引入新的合作方。


    谈湘刚提出这个议题，崔春雷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反对?，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厂长?，你不要激动，我们做事都是按照公司章程来的，按照我们公司章程的规定，引入新的合作方这件事，只要超过半数以上的股权表决通过就能实施，而且我们引入新的合作方也是为了米莱的未来。”


    “姓谈的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们三个就占了60%，还开什么股东会议，不都是你们谈家说了算吗？你们别当我不知道，那个依恋家居就是你们在莞城开的公司，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稀释我的股权。”


    “崔厂长?，你这就是误会我们了，按照公司章程的规定，如果少数股东不同意引入新的合作方，可以选择让公司回购其股权，或者自己同比例增资，以此?保住自己的原有股权比例。”


    谈湘不疾不徐地和崔春雷解释着。


    白纸黑字，他们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初制定章程的时?候每个条款都是双方协商过的，也都给彼此?留了余地。


    崔春雷在认识到自己的股权劣势后就仔细的研究过公司的章程，谈湘说的这条规定他是知道的。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选择增资，可是现在，他家里的闲钱都拿出来借给谈国柱了，这笔钱打了水漂，他哪还有钱来增资，现在想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米莱家纺这几年发展势头强劲，为了支撑公司的发展，他们这几位股东都没有要求过多?的分?红，公司赚的钱都用在购买新的设备和扩建厂房上面了，所?以那三万块已经是崔春雷能动用的所?有资金了。


    双方陷入了僵局，谈湘也是没想到，他们和崔春雷会闹到这个地步，他们曾经也是共患难的好伙伴，如果崔春雷不主动出手，对?于?双方的分?歧，他们也是能容忍的，可现在已经撕破脸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场战谈湘他们必须打，如果这时?候他们心软，未来将会是后患无穷。


    这一举动倒也不只是为了削弱崔春雷，依恋家居增资米莱家纺，对?两家企业来说都有好处。


    依恋家居刚开始只是一个加工厂，是他们在发现了水洗棉这一产品后和马主任合作成立的布料加工企业，谈家占比70%，厂长?由谈翠担任。


    厂长?生产出来的布料一开始只是供应米莱家纺和马主任的神笔马良童装厂，后来因为产品质量太好，好多?厂家直接找上门来要货，他们就决定投资扩建，对?外供货。


    虽然才刚成立一年，可依恋家居盈利能力已经快赶上米莱家纺了，它刚成立的时?候只有布料生产加工的业务，由于?生产的布料品质好，在市场上独树一帜，一时?间大受欢迎。


    后来谈翠就想了，这布料亲肤柔软，除了做童装也可以做睡衣呀！


    睡衣这东西还是她?和姜鹿两人来到莞城后才熟悉起来的，在她?以前的生活习惯中，还真没出现过睡衣，倒是家里的侄女喜欢穿。


    来到莞城后，她?见这边睡衣也不贵，就也给自己买了几套。


    谈翠把自己想做睡衣的点子?和谈湘说了，谈湘听了后鼓励她?说道：


    “小姑，再大胆点，直接做内衣吧！就是女式文胸内裤，我看好这个市场！”


    谈湘这么一说谈翠感觉自己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是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她?以前就给谈湘挑过文胸内裤，后来他们也卖过秋衣秋裤，现在自己又打算做睡衣，这些?都是贴身穿的衣物，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类别一起做呀！


    就这样依恋布艺就改名为家居服饰有限公司好。


    其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依恋这一年过得可一点都不容易。


    睡衣可能还简单一点，谈湘之前就为了自己设计过好几款样式，沈南星拿着那本剪裁教材自学成才，闲下来的时?候给她?做了好几套，穿都穿不完。


    现在打算投产，谈湘就花了点心思?设计了十来款男式和女士睡衣，然后由沈南星负责打板，然后再直接在莞城当地招工生产。


    倒不是他们要省下设计师和打版师傅的钱，在谈湘看来，沈南行虽然是自学成才，但?她?做出的东西比市面上千篇一律的产品好了太多?了。


    文胸的话就没有这么简单了，看着简单，用到的布料也少，可对?于?材料方面它的要求更多?，肩带、胸垫、钢圈、装饰品，每个组成都要不同的材料。


    要进入一个新的细分?领域，谈翠她?们当然要先了解这个行业的现状，经过调研后谈翠他们才知道，别看文胸是女士产品，但?这个行业的老板基本上都是男式。


    现在市面上的文胸产品可以简单的分?成两类，一类走?廉价路线，价格便宜，做工粗糙，薄利多?销，一类走?时?尚性感路线，原本是属于?女人的衣物，它的审美却被掌握在了男性手里。


    谈湘、谈翠和姜鹿，她?们在对?市场进行了分?析后，确定了她?们依恋的品牌定位。


    她?们要做“悦己”的内衣，他们女性穿内衣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健康舒适，而不是为了取悦他人。


    她?们要提高?内衣的品质、建立她?们自己的审美标准，她?们的内衣要简约而不简单，好穿却不昂贵，她?们要让所?有的女性都穿上合适她?们的内衣。


    所?以，她?们定下了内衣产品的对?外的宣传品牌：悦己，并注册了商标。


    视角再次回到现在，崔春雷拿不出增资的钱，最?终依恋家居入股米莱家纺的事就这么通过了。


    增资入股后，双方的股权关?系再次发生变化，谈家这边股权比例上升到了80%，崔家下降为20%，股权比例低于?三分?之一，意味着崔春雷在公司层面失去了决策权，不再有能力对?公司的重大事项产生影响。


    不过谈湘他们倒是没有罢免崔春雷的厂长?职务，这几年来崔春雷为厂里出了不少力，他也没犯过什么大错，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卸磨杀驴，这势必会寒了人心。


    所?以只要他不再挑起内斗，谈湘他们不是不能容人的，但?若后续他有不好矛头冒出，他们随时?都能让他退位让贤。


    对?于?这个结果，崔春雷自然是不服气的，康敏不止一次的劝他，让他不要意气用事，他都当时?耳旁风。


    他就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不出了他这个厂长?做着也没意思?，在现有的业务领域里面斗不过谈家三个，他就想到了弯道超车，另辟蹊径。


    他选中的是现下行业里最?赚钱的一样产品，床垫。


    一张进口的床垫就要大几千，国产的便宜一点的也要千八百，这东西毛利多?高?呀！


    床垫这东西崔春雷是研究过的，不就是海绵、弹簧和木板，再用一块布包起来嘛，那能有多?难呀！


    唯恐自己的点子?被谈家抢了先，崔春雷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床垫的研发。


    虽然决定是冲动之下做的，但?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崔春雷还是有脑子?的，他知道床垫这东西不是靠自己捣鼓就能出来的，所?以他还特地从外面招来了一个研究生。


    这年头研究生多?金贵呀，崔春雷也是运气好，遇上了刚离职的束柳，他也是舍得的，直接给人家开了高?工资。


    这位研究生是什么专业的呢，机械制造，研究的就是纺织行业的机械。


    行业是对?口了，不过好像和床垫关?系不是很大，但?崔春雷想，连机器都能研究了，这床垫还不是小事一桩。


    理化双雄


    春雷还真撞上狗屎运了, 这个叫束柳的研究生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干实事的，只是因为过于耿直不懂得机关?里的人情?世故, 才被排挤了出来，现在米莱家纺出高薪把他请进来，他是心怀感激的。


    只两?个月的工夫，这位研究生就研发出了一款简易版床垫, 从外形上来看和市面上的国产床垫相似度非常高, 功能也都相?近。


    崔春雷这下子可算是赢了一把，他召开了会议，强烈要求将这款床垫尽快投产！


    谈湘和谈国青测试过这款床垫，质量过关?, 成?本合适，没什么但毛病，但和市面上的其他床垫相比也没什么优势。


    而且床垫这东西?质量究竟怎么样是需要时间?检验的, 不是一两?次测试就能下结论?的。


    于是谈湘建议先不急，可?以再研究研究, 改善产品功能或者想办法降低成?本。


    谈湘的这一建议也得到了束柳的支持，他也觉得太快了, 这款产品只是他的初稿, 他还有很多地方想要改善, 性能也需要做稳定性测试，这些都需要时间?。


    可?崔春雷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谈湘他们这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是要找机会窃取他的成?果, 所以他是一刻也不能等的，他要求立刻投产！


    双方僵持不下, 崔春雷和谈国青几乎每天都在为这个事吵架，厂长和副厂长的不和都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这已经严重影响米莱家纺的企业氛围了。


    崔春雷这次是铁了心要做床垫这块业务，为此他不惜立下军令状，如果不成?功，所有损失由他一人承担！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谈湘和谈国青也就退了一步，两?人商量后决定同意在风险可?控的范围内进行少?量试生产，若是市场反应好再扩大生产。


    崔春雷虽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他也只能接受了，毕竟连康敏都同意谈湘他们这个方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谈湘就有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学习上面，她?如今是高三的学生了，学习永远是她?的第一排位。


    可?谁知道，崔春雷居然会趁着谈国青出差谈业务的空档，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采购了一大批的低价海绵，当谈国青回来的时候，崔春雷已经付了全款，海绵已经进了仓库了。


    “崔春雷，这就是你说的海绵！”这是谈国青第一次叫崔厂长全名，还是这么大声。


    以往两?人虽有不满，谈国青面子上还是对这位老厂长很尊敬的，毕竟他的年纪差不多是可?以做自?己父亲的。


    若是放在平时，崔春雷被谈国青当着职工的面这么吼，他是要立马翻脸的，可?他现在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一回，是他被人骗了，是他给?厂里带来了这么大的损失。


    “一人做事一人当，损失是我造成?的，货款是我逼着财务付出去的，和康敏没有关?系，这笔钱我会赔给?厂里！”


    听他这么说谈国青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崔春雷是有很多毛病，但他对厂子是没的说的，而且人家都说愿意承担责任赔偿损失了，自?己再咄咄逼人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但崔春雷真的有钱赔吗？这批货物涉及的金额可?是有三万呀，真不知道崔春雷怎么想的，都说好了是试生产，他买这么多海绵回来做什么。


    崔春雷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对着自?己的妻子忏悔了起来。


    “我也是给?老朋友骗了，老侯说他们厂子有一种?新型海绵，要比普通的海绵便宜三分?之一，我就想着，若是有了这种?海绵，我们床垫的成?本就能降下来了，成?本降了售价也就能降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床垫在市面上不就有优势了吗？”


    “那?你也不该一下子买这么多呀！”康敏抹着眼泪抱怨道，她?这次真的被连累的不轻。


    “我若是不买这么多，人家怎么会便宜卖给?我，老侯说他们厂对外销售最小的订单金额都是三万，还笑话我作为这么大一个厂的厂长，连三万块的权限都没有，那?老侯以前就是纺织厂的一个供销科副科长，放在以前给?我提鞋都不配，我能让他看我笑话吗？”


    这件事谈国青原本是不想和谈湘说的，谈湘这两?天正?在参加全省联考，考试的结果很重要，据说还涉及到保送名额什么的。


    谈湘知道这件事已经是考试结束后了，还是从崔佳蕙嘴里知道的，崔佳蕙是哭着跑来求她?的。


    “谈湘，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爸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家实在是拿不出咋么多钱，我不想搬家。”


    谈湘一开始是摸不着头脑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崔佳蕙要哭得这么伤心，考试刚结束，成?绩还没出来呀，难道是她?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出来？


    听到后面谈湘有点头绪了，看来是崔春雷出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都要卖房抵债了。


    “你先不要哭，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回去问问我小叔我再答复你。”


    谈湘晚自?习回家后问起了谈国青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知道了崔春雷买错原材料这件事情?。


    “我每一袋都看过了，那?根本就不是海绵，一点弹性都没有，就跟泡沫差不多，这种?东西?我们可?不能用来生产床垫，我们米莱向来是质量第一的。”


    “那?这些产品你们打算怎么办？”


    “只能销毁了，这东西?太占地方了，不能长时间?放在仓库里，最近厂里在赶一批外贸单子，不销毁的话，到时候生产出来的产品没地方放。”


    “明天带我去看看吧，刚考完试，学校给?我们放了一天假。”


    “好，你也别心疼，崔春雷说过他会赔的，我也知道分?寸，没把人逼急了，给?了他时间?的。”


    这件事崔春雷是要负主要责任，但米莱家纺也没有让职工承担损失的说法，公司出了事情?都是大家一起承担。


    这次的赔偿是崔春雷主动要求的，其实他也可?以选择承担其他的处罚，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厂长的位置，坚决要求赔偿。


    崔春雷的赔偿和处罚是逃不掉的，但既然出了事，那?就要想办法解决，谈湘打算先去厂里看看情?况。


    一大早，谈国青带着谈湘一起来到了厂里，在仓库里面，谈湘第一次见到了束柳。


    束柳长得很符合谈湘对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的固有印象，严谨、专注，还有点固执。


    谈国青告诉谈湘，这个束柳最近一直在研究这批泡沫海绵，想尝试看看能不能弥补厂里的损失。


    看着这装满了大半个仓库的泡沫海绵，谈湘到没有崔春雷那?样悲观，这东西?虽然做不了床垫，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再不济也能作为包装材料来使用，用来包装易碎品之类的，但这样一来它的价值必然会大打折扣。


    有没有办法最大程度的发挥它的价值呢？谈湘思考了起来。


    一块泡沫海绵在她?手里被捏扁搓圆反复折腾，她?发现这种?泡沫虽然弹性不行，但是韧性特?别好，能够摆出各种?造型。


    谈湘要来剪刀，把一块白色泡沫剪成?条状，剪成?条状后的泡沫虽然没什么延展性，但可?塑性强，这种?特?性适合什么呢？对了，适合编织！


    谈湘想起来了，这不就像藤条一样嘛，她?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她?以前可?是看惯了阿爷阿奶编果盘的，这泡沫条自?然是不能用来编果盘的，那?可?以用来编什么呢？


    谈湘突然有了灵感，她?转头询问谈国青道：


    “小叔，之前那?批因为规格不对被退回来的红绒布还在仓库吗？”


    “在呀，都放在仓库里小半年了，那?批货人家要的是双面绒，结果我们只做了单面，可?做都做出来了，也没办法改了。”


    “你去拿一些过来，我们带上红绒布和泡沫海绵，去找束柳。”


    谈湘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束柳，但他平时在家里听谈国青谈起过很多次这位研究生。


    虽然人是崔春雷招进来的，但谈国青对于知识分?子一向很尊重，所以他对束柳一直很照顾。


    谈湘是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实施起来呢，还有一些技术问题需要克服，不过他相?信，这种?简单的操作，对于束柳应该不算太困难。


    “你的说要把这些泡沫海绵改造成?长条状，然后还要在外面包裹一层红绒布，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粗粗的红绳子？”束柳和谈湘确认了产品要求。


    是的，直径1cm到2cm的样子，外观看起来就像是红绳子，不过不是用来捆东西?的，而是用来编织装饰品的。


    束柳看着手里的这两?样东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出了他的回答：


    “想要在泡沫条外面包裹一层红绒布这个其实并不困难，到时候我设计两?个简单的小装置，配合上缝纫机使用，应该能提高效率，倒是要把这泡沫海绵改造成?条状的，有点困难。”


    “如果回炉再造呢？”谈湘对于技术层面是个门外汉，对此她?保持虚心请教的态度。


    “这个就不是我的专业了，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我在省城做研究的同学，他是化学方面的专家。”


    束柳这个人做起事来是一点都不含糊，早上答应了帮忙问，中午就有消息了。


    他的这位同学说可?以帮他们看看，让他们把东西?拿到他的实验室里来。


    三人一点都不带耽搁的，带上一批泡沫海绵，直接开车奔赴省城。


    “是要改造成?泡沫绳是吧？不是什么难事，可?以试试我刚研制出来的发泡机，你们这东西?也别浪费了，作为原料回收再利用吧。”


    “顾教授，真是麻烦您了，不请自?来耽误您搞研究了，不知道你这机器是怎么收费的？”


    谈国青看着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顾晏不免有些发憷，这人的气场可?比束柳强多了。


    “不耽误什么事，刚好我也要测试一下，你看着给?就行。”


    谈国青本来还在想着要怎么感谢人家，但一听到顾晏这句话又有点不安了，这顾教授不会把他们的这批货当小白鼠吧。


    “那?就麻烦顾教授帮忙试试看吧。”谈湘帮谈国青做了决定。


    能在这个年代拥有自?己的实验室，这个顾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虽然嘴上说的是测试，可?他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没有一点不自?信的，谈湘相?信，所谓的测试只是这位科学家严谨的说法，能答应朋友帮这个忙，说明他是有把握的。


    正?如谈湘猜的这样，顾晏的这台发泡机其实已经比较成?熟了，如果顺利的话过两?个月就能投入市场使用了。


    束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顾晏正?在做最后阶段的数据收集，对这个高中同学他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印象还不错，想到自?己也正?需要扩大测试样本，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从车上搬下来带过来的泡沫海绵，作为原材料投入机器，又添加了一些他们叫不出名字的据说是催化剂的东西?，根据谈湘他们要求的形状，顾晏在束柳的协助下调整了机器的出口。


    按下按钮，机器启动，不一会儿就有东西?出来了，白色的泡沫条从出口冒出，绵绵不断的往外延伸，像长蛇扭动身体一般。不过十分?钟的工夫，实验室的地面上就堆满了白色的泡沫绳，直到原料用完，机器才停止往外吐泡沫。


    “看看效果，是你们要的东西?嘛？”顾晏拿着本子记录着数据，头也不抬地问道。


    谈湘捡起一根泡沫绳，试着弯曲折叠。


    “对，就是这种?，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


    “嗯，给?我留一截，其余的全部拿走?，太占地方了。”顾晏依旧是头也不抬。


    见顾晏忙着做自?己的事情?，谈湘他们也就不再打扰，收拾好生产出来的泡沫绳，就赶回厂里了。


    回到厂子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谈湘明天要上学，必须回家了，可?束柳却不愿意离开，他说要连夜把包绒布的装置改造出来。


    谈湘劝他明天也来得及，可?他却坚持要马上就做。嗨，这帮搞研究的，还真是执着！


    其实束柳不仅是在和自?己较劲，也是在和顾晏较劲，他们俩在高中时期被称为理化双雄，束柳一直视顾晏为毕生对手，可?顾晏似乎天生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


    今天的顾晏给?了束柳很大的刺激，他不想被这个人远远的甩在后面，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意气风发的现在顾晏对面，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束柳的动作果然很快，几天的时间?他就改造出了翻布机，只是在缝纫机上添加了两?个简单的巴掌大的铁片组合装置，就能够快速的将两?指宽的绒布平整的包裹在泡沫条的外面。


    包裹上红绒布的泡沫条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粗粗的红绳一般，但却比红绳轻巧了十倍，也便宜了数倍。


    谈湘拿起谈国青带回来的泡沫绒布绳就开始捣鼓，好多年没编了，记忆难免有点模糊，而且以前她?只编过小的呀，这次要编个这么大的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这东西?就是越大才越气派，也就越卖得上价钱。


    看着自?己孙女那?愁眉紧锁的样子，沈南星和沈二牛看着都替她?着急，这丫头究竟是要编什么东西?呀，就不能和他们说嘛，他们可?以帮忙呀！


    不过孙女坚持要自?己做，他们也拆不上手，就只好坐在旁边陪着她?，跟着她?一起琢磨，还不时的帮她?添点热水，再剥个橘子喂到嘴里。


    就这样编编拆拆好几次，谈湘终于完成?了！


    现在桌子上躺着的这个就是她?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的战果——中国结。


    厂长


    “这个结还真复杂, 难怪你编这么久。”沈南星拿起桌子上那个巨大的中国结感慨着说道。


    沈南星以前也会编些络子之类的，不过没谈湘这个复杂，也没她这个这么样的大?, 真的是太大?了！


    “看起来复杂，学会了编起来就快了，小?叔，我想找人来编这个, 编好了拿出?去卖, 你看行不？”谈湘看向谈国青说道。


    “怎么不行，我刚才就想说了，这么漂亮又喜气的东西，完全可?以拿出?去卖呀, 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这个点子妙呀，两样堆在仓库里的废料这不就都被盘活了！”


    谈国青这边和谈湘谈着生?意, 沈南星那边却是对着谈湘编好的大?号中国结爱不释手。


    “这东西?还怪轻巧的，你们怎么弄出?来的这么轻又这么粗的红绳子呀, 还毛茸茸的，真好看呀, 不过好像还缺点什么, 对了, 这下面还要加个流苏，这样就完美了。”


    “老婆子你喜欢呀, 我来试试, 我刚才看着湘丫头编的, 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你等着。”


    说完, 谈二牛就拿起泡沫绳开始编了起来。


    果然编织这活还得是专业人士来做，虽然材料不一样，但这些东西?原理是相?似的，所谓触类旁通就是如此。


    “我也来试试。”沈南星也来了兴趣，回?想着谈湘刚才的步骤操作?了起来。


    谈湘见两人又兴趣，就又坐了下来，在旁边指导起了两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起来，谈湘不过是起了个头，其他的人就给她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惊喜，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


    晚自习前的十分钟，谈湘握着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就当做是放空大?脑，白纸上渐渐浮现?了一个新?款的中国结，中间一个大?福字，下面两条小?金鱼，金鱼下面是两条长?长?的流苏。


    这款中国结，让人看了就有期盼过年的感觉呢！


    谈湘晚自习下课，回?到?家刚好看到?了加班回?来的谈国青，最?近他经常加班到?很晚，今天算是早的了。


    “刚收上来的那批货已经连夜发走了，这次是发去京市的，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的绒布中国结都已经打入京市了，咱们还挺有本事的嘛。”谈国青都忍不住表扬一下自己了。


    “那是，小?叔你真棒！建设叔今晚没再加班吧，他都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建设叔身体本来就弱，可?不能再让他加了。”


    “那不能够，吃过晚饭我就让小?周把他送回?去了，如今从乡镇收上来的货越来越像样了，建设叔也能缓口气了。”


    这次中国结的生?产模式，谈湘他们采用的依旧是缝纫机绣的那一套，他们出?材料，其他人出?手艺，不会编没事，他们有专业的师傅对外教学，而这个师傅呢，就是宋建设。


    卤味店的生?意在宋建设夫妻的打理下一直很兴旺，为了给夫妻俩减轻负担谈湘还给他们招了两个小?工，这样一来两人就轻松多了。


    手头有空了宋建设也能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自己师傅了，这天正好碰上谈二牛在编中国结，他的编织瘾立马就犯了，立马加入了他们。


    没想到?最?后一番比较下来，编的最?好的居然是宋建设，谈国青见状立刻就抓了宋建设这个壮丁，让他去厂里教授女工们手艺。


    这厂里的教完了，宋建设又被带到?了各个乡镇，跟巡回?演出?似的，挨个乡镇传授手艺，他这边在教，谈国青的徒弟小?周就在旁边宣讲，把米莱家纺收中国结的事情传播了出?去。


    只要你编的中国结质量过关，你们有多少，米莱家纺这边就收多少！这是他们给出?的承诺。


    没办法呀，谈国青也是没预料到?，这中国结这么受欢迎呀，光靠厂里那两百个工人，生?产出?来根本不够卖呀！


    只能怪这中国结真是太符合国人审美了，什么公?司开业啊，节日礼品呀，婚礼庆典呀，家庭装饰呀，哪哪都合适，马上就是元旦了，后面又是农历春节，他们这订单呀，都快爆了呀！


    以前是他主动上门去找人喝酒谈订单，可?现?在他是连厂子都不伯日孟团队晓说群幺儿武以四一四以尔，搜集正理期待你的加入敢出?呀，一听?到?电话想就想躲起来，都是以前的老合作?伙伴了，他这货给谁不给谁，那都是左右为难呀！


    原本谈国青还羡慕魏大?为来着，羡慕他们厂的销售员都不用出?去跑业务，可?这回?轮到?他了，他确实有点承受不住这甜蜜的负担了。


    还好，这种情况没多久就得到?了缓解，小?周的宣讲很是到?位，一听?能赚钱，还有多少收多少，不少人随即就行动了起来，这可?比绣花简单多了呀，零基础就能学，还有师傅免费教学，那只要不是手太笨，花心思学上一两天的，总能学会的吧。


    若是换了别的厂子，他们可?能还是怀疑是不是骗子，毕竟这泡沫绒布绳是要他们花钱买的。


    可?这不是其他厂呀，这是米莱家纺呀，这米莱家纺在整个丹平县都是有口皆碑的，他们这些年在县里和乡镇收绣花枕套从来都是现?款现?结的！


    从康敏交过来的统计数据中，谈湘是可?以知道中国结的销售情况的，那数字真的很让人吃惊，但看到?那份从京市寄来的过年礼物，谈湘才切身的体会到?他们厂的中国结究竟是有多爆火！


    傅京笙居然给他寄了一个中国结，包装袋里面还有一个小?商标，上面写着米莱家纺四个小?子。


    谈湘哭笑不得，自己厂的东西?居然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她手里。


    傅京笙一副献宝的口吻，在信里告诉她说这里现?在京市最?流程的节礼，包裹里的这个呢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是市面上卖得最?好的一款，要不是老板是他朋友他还拿不到?呢。


    随着和傅京笙当笔友的时间长?了，谈湘发现?“傅老师”这三个字是越来越叫不出?口了，现?在两人经常在信件里互相?调侃，就像是相?交多年的密友一般，但有些话谈湘也只敢在信里面写写，若是当着他的面，恐怕还是不敢说的。


    两人这一年来都很忙，谈湘全身心的扑在学习上，傅京笙依旧身兼两职，制片厂那边事情不少，因为营房改建的完美交付，建筑公?司那边又接到?了好几个项目。


    上个项目和军方合作?顺利，现?在军方一遇到?类似项目，首先想到?的就是傅京笙的建筑公?司，活多是好事，但也真是累，听?丰爷爷说经常碰到?他半夜回?家。


    因为这个节礼包裹，谈湘真切的体会到?了创新?的威力有多大?，他们这次为什么能赚大?钱，就是因为他们生?产的大?型中国结是其他家没有的东西?，这泡沫条和绒布的包裹工艺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复制的，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他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市场需求这么大?，短期内又没有竞争，那简直就是生?产多少就卖多少，赚疯了呀！


    而且他们不只是自己赚钱，还带动了全丹平县人民一起赚钱，一起致富，只要你肯干，就能有钱赚，这日子真的是太有奔头了！


    因着中国结的爆火，米莱家纺着实过了个肥年，厂里效益好，奖金当然少不了，谈国青是对自己抠门，可?他对员工大?方呀！


    这一年，厂里职工们的年终奖足足翻了三倍！发钱的时候财务室的房间都被挤爆了，最?后还是出?动了全部保安才维护好了秩序。


    这年头可?是一张张钞票实实在在的发到?手里的呀，那冲击力可?不是手机上的一串数字能比的，大?家一年辛苦到?头，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嘛，这钱足足的发下去，职工们才会死心塌地的为厂里卖力。


    这钱是怎么来的，职工们心里都是门清的，要不是谈湘设计出?了绒布中国结，要不是谈国青打开了市场，他们厂可?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经此一事，谈家这边在厂里的威信绝对性的压倒了崔家，崔春雷的影响力越发的小?了。


    崔春雷原还在庆幸，谈国青他们因为忙着中国结的生?产销售一直没催他赔偿的事，按着厂里如今的效益，自己只要等到?给股东分红，这件事也就算事揭过去了。


    崔春雷不知道的是，谈国青他们没催并不是他们忘记，而是另有打算。


    按照惯例，给职工们发完年前的最?后一笔工资和奖金，就轮到?给股东分红了。


    这钱要怎么分，是要开股东会议决定的，腊月二十五那天，谈翠赶回?来了，谈湘也已经放寒假了。


    而崔家这边，除了崔春雷和康敏，今天还来了一个人，崔佳鹏。


    “国青呀，今年公?司可?赚了不少钱，往年为了购买设备扩大?厂房我们做股东的都没拿什么钱，今年该一并补上了吧！”崔春雷看着谈国青和颜悦色的说道。


    “厂长?，该分的钱我们也不扣着，不过在讨论分红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决定，那就是关于厂里领导的人事变动。”


    谈国青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称呼崔春雷为厂长?了。


    崔春雷听?到?人事变动几个字脸立马就黑了下来，他意识到?，这事情是冲着他来的，今天就是一场鸿门宴。


    “谈国青，你什么意思？”崔春雷沉着脸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持有米莱家纺90%的股份的股东的意思，下面请康经理正式宣布一下。”


    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就都聚集到?了康敏身上，崔春雷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老婆。


    康敏淡定的站起身来，拿出?早就拟好了并加盖了公?司公?章的文件宣读了起来。


    崔春雷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别的他都听?不清楚，只听?到?这么一句：


    “经股东会议表决通过，即日起正式免除崔春雷通知厂长?一职，该职位后续由副厂长?谈国青担任。”


    崔春雷这才知道，原来谈国青和康敏他们早就开过股东会了，今天的这场，只是为他准备的通知会而已，自己居然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


    崔春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厂子走出?去的，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中，他在等康敏回?来。


    房间内一片漆黑，康敏按下开关，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崔春雷，他面前的地上都是烟头，窗户没开，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若是换做平时，康敏早就去拿扫帚打扫了，今天她却是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帮着我？”


    崔春雷低哑的声线中压抑着怒火，见康敏不作?声，他嚯的站起身来，怒吼出?声：


    “我费尽心思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嘛！不都是为了小?鹏嘛！你也看到?了，不要说是大?学生?了，就是研究生?，没有家庭背景做支撑，出?了学校照样受气，我不要我们小?鹏像束柳那样窝囊！”


    康敏被气笑了，事到?如今，她的丈夫依旧没想明白，居然还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她。


    “看样子你就光顾着你的厂长?的位置了，你是一点没有注意听?后面的那一条通知啊，厂里决定，拿出?销售收入的5%作?为研究经费，该笔经费将会交给研究小?组支配，现?在研究小?组只有束柳一个人，可?明年可?就不止了，我们厂以后会有自己的研究团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崔春雷不懂为什么康敏要和他说这个。


    “是，和你没关系，你当然不在乎，你崔春雷只在乎自己的厂长?的位置，是你自己有当官的瘾，是你自己放不下权力，不要总是拿小?鹏当借口！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并不想和你一样当什么厂长?，他喜欢做实验，他喜欢搞研究，他想成为和束老师一样的人，那个你口中窝囊却也是这次给你收拾了烂摊子的人，我这才是在真真正正的为他铺路！”


    崔春雷愣住了，康敏说的这些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在他的意识里，男人就应该当领导，儿子就应该接他的班继续当厂长?，大?学对于他来说只是面子好看而已，学什么专业都不重要，他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真的喜欢搞研究，对了，他儿子读的是什么专业来着？


    康敏对这个丈夫一人再忍，可?事到?如今她忍不下去了，就算搭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她也不后悔，她必须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我不会看着你把我们家这剩下的股份折腾掉的，我们已经这个岁数了，米莱家纺是我们这辈子最?成功的的投资，只要我们安安稳稳的跟着谈家走下去，以后我的两个孩子就能有个好的生?活，小?鹏可?以做他自己喜欢的事，小?蕙也能一辈子吃穿不愁，不用为钱的事情操心，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着房子被卖掉无处容身！”


    言尽于此，康敏觉得真的好累，可?她不能倒下，这个家得靠她撑起来，如果丈夫经此一事能清醒过来那是最?好，如果他还是看不清楚，那她一个人也能过，儿子女儿都大?了，再过几年，她也能缓口气了。


    会议散场后谈湘就背起书包去图书馆了，她们的暑期学习小?组现?在已经改名叫寒假突击小?分队了，虽然寒假这这么十几天，那也不能放松呀。


    在路上走了十分钟左右，谈湘基本确定，这崔佳鹏是在故意跟着她，她倒不担心崔佳鹏有什么坏心思，这人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谈湘干脆停了下来，转身等着崔佳鹏走进，而崔佳鹏看到?谈湘停下来等他，也急忙加快脚步小?跑了过来。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和谈湘近距离站着，崔佳鹏耳根不自觉红了，他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


    “我们学校的招收保送生?的简章已经出?来了，听?说县一中推荐了三名学生?，年后保送生?候选人就要去我们大?学里接受笔试和面试，我在学校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测试的消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


    “谢谢你，不过我应该不需要了，学校里的事情你妹妹没和你说吗？”


    高考


    县一中今年?确实给力, 拿到了三个安阳大学的推荐名额，可以推荐三名优秀学生参加安阳大学的保送生测试，测试通过的学生就可以不参加高考, 直接录取。


    而这三名推荐生中却并没有谈湘的名字，这倒不?是因为谈湘成绩不?达标，相反，正是因为谈湘在高三全省联考中的优异表现, 丹平县第一中学才在今年?拿到了三个?名额, 要知道?和他们同一水平的隔壁县的县中也只有一个名额而已。


    高三上学期一次九城联考，一次全省统考，谈湘分别获得了第一名和第二名，这是县一中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所?以当班主任在晚自习的时候把她叫出去, 和她说保送推荐的事情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


    可谈湘对?安阳大学的保送真的不?感兴趣，安阳大学并不?是她的理想大学, 而且保送生在专业选择方面限制很大，所?以她是不?想参加报送的。


    正当她在苦恼着要怎么拒绝班主任的推荐, 但又不?能让班主任觉得自?己太过傲慢的时候，这位何志国老师倒是先提要求了。


    “谈湘同学, 老师知道?你很优秀, 但你的优秀是学校和老师培养出来的, 这一点你要时刻记在心里，保送这项工作非常复杂, 老师呢在上面要花不?少精力, 所?以按照惯例, 学生们会给老师交一千元的辛苦费，这钱倒是其次的, 主要是学生和家长的一片心意，你回?去和你家大人好好说说，他们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谈湘愣住了，她没想到今晚还?能在这位老师这接受到另一堂课的教育，这位何老师还?真是会拿捏人心呀，在这个?关头提出这个?要求，若是换成别的学生，早就心怀感激诚惶诚恐地?的告知家长去筹钱了。


    一千块钱不?是小数，这钱谈湘不?是拿不?出来，保送这事呢她也不?需要，可她还?是被这种老师给恶心到了。


    这熟练的话语，这老套的操作，看来不?是第一次了，保送的名额上可以操作，那其他名额上呢，这位何老师这些年?到底干了多少次这种事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谈湘这边依旧没有动静，何志国有点急了，他又一次在晚自?习的时候把谈湘叫了出来。


    “谈湘同学，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回?去和家长说了吗？这件事关系到你一辈子，你可不?能不?重视！”何志国严厉的说道?。


    “何老师，我考虑过了，这次的保送我就不?参加了，还?是把名额让给其他有需要的同学吧。”


    何志国没想到谈湘会是这个?态度，这么好的机会她就这样放弃了？这谈湘家里听说是开?厂子的，也不?缺钱呀！


    既然是她自?己放弃的，那就怪不?得自?己了，正好，名额给其他人还?能多要点。


    果然，何志国在和另一位同学谈过心后不?久，这位同学的家长就在他下班回?家后上门来找他了解情况了。


    三个?推荐名额就这么确定下来，报送到了教务处。


    这三位同学平时成绩都很不?错，何志国这个?人虽然贪财，但他也怕出事，所?以他也不?会做的太离谱，对?他来说不?过是前五名里面选三个?的问题，但对?没选中的那两个?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了，所?以家长们在收到暗示后，即使是砸锅卖铁，也是要把钱凑上的。


    这年?头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呀，比起高考，这保送测试通过率就高太多了！


    这种事情何志国不?是第一次做了，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驾轻就熟，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这次的名单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若是放在平时，教务处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这次他们却有了疑问。


    教导主任看着何志国报上来的名单质疑道?：


    “老何，这谈湘怎么不?在里面呀？她可不?能不?去呀，就算她不?想去你也要劝着点呀！”


    教导主任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就算谈湘自?己不?愿意去参加保送测试，做老师的也要劝一劝的，高考的不?确定性大，现在有保送的机会，那当然是选保送呀。


    可何志国因为谈湘没有交那一千块的辛苦费，在她拒绝了保送后就直接找另一位同学代替了，现在教导主任问起，他也不?慌，因为他早有准备。


    “李主任，这保送的名额看的不?仅是成绩，我还?考虑了品行?操守方面的表现，这谈湘成绩没得说，可她在男女关系上风评一直不?好。”


    “什么？谈湘同学早恋了？这种事情可不?能听风就是雨的，你把谈湘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李主任，我可不?会冤枉自?己的学生，是谈湘本家的人亲口说的，那位同学也在我们学校，要不?我把她也一起喊过来？”


    “嗯，一起叫过来说个?清楚，可不?能冤枉了好同学。”


    何志国既然敢这么往上报，他就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教导主任不?问最好，就算是问起来，他也是“问心无?愧”的。


    “谈萍同学，刚才和你说的你记住了没有，你只要把之前跟何央说的话再和潘主任说一遍就行?，听清楚了没有。”何志国把在上自?习的谈萍叫了出来，一脸严肃地?对?着她说道?。


    “何老师，这件事和我没关系，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我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


    谈萍没想到这件事过了这么久又被提起，这一年?来她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中，她不?想再掺和了。


    “你回?来！”何志国一把拉住想要跑走的谈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只要你乖乖听话，下学期我把你安排进重点班，现在高考录取率这么低，你在这普通班能有什么出息。”


    谈萍听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立马点头答应了，重点班，她做梦都想进去。


    因着这个?小波折，何志国和谈萍来的晚了一些，他们到教务处的时候谈湘已经在里面了，让何志国感到吃惊的是，他们的老校长居然也在。


    谈湘看到谈萍跟着何志国进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疑问藏在她心里很久了，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当初那个?小卖部的流言，是谈萍传到学校里来的呀。


    谈萍看了何志国一眼，给自?己打了打气，一口气把打好草稿的话说了出来：


    “是公?社中学旁边小卖部的老板亲口和我说的，他说那天谈湘在他这里打了两个?电话，说什么去京市，去找什么男人之类的，后来谈湘同学真的就去了京市，过完年?大年?初五才回?来。”


    在众人的目光中，谈萍心惊胆战地?说完了上面的话。


    “谈湘同学，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放心，现在是新时代了，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个?处罚你。”老校长和蔼的说道?。


    相比于谈萍的底气不?足，谈湘十分?坦然。


    “校长，主任，这完全是诬陷，那些传播流言的人真的是太闲了，我不?过是陪着初中的老师去京市找她的外孙，就被编排成这样，都传到学校里来了，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之前我已经找了律师，给那位小卖部的老板发了律师函，那位老板已经承认自?己编造谣言了，并给我手?写了道?歉信，道?歉信就在我书包里，一会儿我可以拿过来给大家看一下。”


    何志国懵了，谈萍吓傻了，他们不?知道?谈湘居然早已经处理过这件事了，这年?头律师函还?不?像后世那样泛滥，还?是很能吓唬人的，谈萍被吓得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不?关我的事，是何老师硬拉着我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谈萍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然后就不?受控制的大哭了起来。


    谈萍这种才是正常的高中生的心理素质，谈湘这种明显是反常了，她的反应超出了何志国的预计，这下子他算是玩火自?焚了，威胁一个?学生污蔑另一个?学生，这个?性质就严重了呀！


    “好好查查吧。”校长离开?的的时候用手?轻轻拍了拍潘主任的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何志国一眼。


    潘主任有多厉害何志国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之所?以敛财做的这么小心翼翼就是因为怕被潘主任知道?，今天这一出，怕是有些事瞒不?住了，何志国想到这腿都软了。


    潘主任一番问话下，谈萍就什么都说了，包括何志国许诺她重点班名额的事情。


    何志国还?真是有一套，保送名额是在尖子生之间动手?脚，重点班名额就是在倒数几名之间动手?脚，他是语文老师，这科分?数的操作空间是最大的，靠着在作文分?数上动手?脚，他就能成功的把班级里排在下游的踢出重点班，然后再把他安排好的人弄进来，这可不?便宜，三百块一位呢。


    至于那些莫名其妙被他打了低分?，被换到普通班的学生会不?会因此自?信心受挫，他才不?管呢，他也不?怕学生闹事，他们不?敢，他说一句作文偏题，那些学生就只能自?我反思，是万万不?敢质疑老师的。


    为了不?影响同学们的心情，何志国的处理是低调进行?的，高三重点班就这样默默的换了一位新的班主任，而何志国已经移交教育局进行?调查。


    教育局查清楚事实真相后，何志国被通报开?除，后续移交司法机关处理，他收受的那些款项也都吐了出来。


    最终保送名额按照真实情况进行?了调整，谈湘依然不?在里面，虽然潘主任一再劝说，谈湘还?是婉拒了，她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的理由，潘主任听后也就没再坚持。


    三名推荐生的被索要的辛苦费也都退了回?来，经过重新评选这三位中两位依旧被选为了推荐生，另外一位的名字则是替换成了李婷婷。


    这个?结果让这三位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千块对?他们的家庭来说都不?是小数目，但何志国说得那么直白了，他们又不?敢不?给，家长们只能挨家挨户的去借，去凑。


    被替换的那位同学反倒是最高兴的，自?从父母去交了这一千块，他每天都焦虑的睡不?着觉，要知道?这只是推荐名额，拿到名额后还?有笔试，还?有面试，他本来好好的备战高考，这样一来节奏全部被打乱了。


    他家里五口人只有父亲一人做工，他都不?敢想象这一千块家里是怎么凑出来的。


    现在好了，他可以没有负担的去拼搏了。


    而那些因为何志国的操作而去了普通班的同学在知道?真相后都开?心的哭了起来，原来不?是他们的问题，他们没有退步，他们不?应该为了别人的操作失去信心，他们要继续努力！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崔佳鹏有点被震惊到，高三重点班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位备受学生尊敬的何志国老师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位乖学生显然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


    “你那还?好吧？不?会受影响吧？”崔佳鹏干巴巴的说道?，可从样子上来看，他才像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位。


    “没事啦，学校里还?是好人占大多数的，你看这不?就恶有恶报了。”谈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对?，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做违心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崔佳鹏受到鼓励立马又原地?复活了，这家伙还?真单纯呀，看来康姨让他走技术的路子是对?的。


    时光如同细沙在指间划走，感觉上一秒还?穿着厚厚的冬装，怎么转眼之间满大街已经都是背心凉鞋了？


    七月，高考来了，真热呀，难怪后世会提前到六月。


    只要参加过高考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几天的感觉吧，甚至会在梦中一再想起考场上的某个?细节。


    谈湘怀着满满的斗志上了考场。


    她想战胜的，从来都不?是哪位同学，她想超越的，也不?是某个?分?数，她再一次的坐在考场上，只为了和自?己较量一场。


    她想克服内心的软弱、克服对?未来的恐惧，这一次，她只想把自?己真正的实力发挥出来，让结果不?负青春。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汗水从鼻尖滑落，差点就要滴到试卷上，用手?背擦掉汗珠，谈湘继续答题。


    1987年?的夏天，好像比之前的夏天都要炎热，考场里安静的可怕，甚至可以听到过道?里冰块化开?的声音。


    秒针滴答滴答，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了，考试开?始的铃声又敲响了，上了考场，每位学子都是在孤军奋战，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最后一道?铃声响起，结束了，他们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高考就这么结束了，这座难以企及的高山就这么翻越了过去了。


    试卷被监考老师收走，看着空无?一物的课桌，谈湘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真好，要开?始新的一页了，看着散落在窗台上的西?斜的日光，谈湘却有种新生的感觉。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急得我差点就要冲进去找你了，没发生什么事吧？”一看到谈湘出现在视野里，谈国青就急匆匆的过来拉住了她。


    “没事啦，就是多坐了一会，看了一会儿风景。”谈湘乐呵呵的说道?，浑身上下都他透着放松。


    谈翠一看她就模样就心里有数了，她伸出手?把谈湘从谈国青手?里抢了过来，替她擦了擦蹭到墨水的鼻尖。


    “你这丫头，风景什么时候不?能看，快上车，今天小姑下厨，准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没一会儿就到小区门口了，门口的香樟树下，谈二牛和沈南星正垫着脚向他们这个?方向张望。


    谈湘叫停了正在开?车的谈国青，打开?车门，就这么朝家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这一刻，她真的好开?心，好畅快！


    第二天谈湘是睡到自?然醒的，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了，家里其他人都出去了，锅里的早餐还?是温温的。


    “叮铃铃！叮铃铃！”家里的电话声响起，谈湘放下手?中正啃着的甜玉米，朝着客厅走去。


    “喂，请问你找谁？”


    “湘湘，是我，听说你考完了，打过来问问。”


    “京笙哥你消息可真灵通，我昨天才考完的，这回?儿刚睡醒呢。”谈湘说到这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就是接下来都有空啰？”


    “京笙哥找我的话那当然有空的呀，怎么，有事？”


    “听说你想去毕业旅行?，想去哪里呀？”傅京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都知道?我要去毕业旅行?了，我就不?信丰爷爷没告诉你我要去大理。”


    傅京笙装出一副才知道?的样子，惊讶地?说道?：


    “是吗？原来你要去大理呀，那真是巧了，我正准备回?云省看望战友，要不?要一起？那地?方我可熟了，我可是在那当了五年?的兵。”


    “好呀，正好缺个?向导。”谈湘说着不?自?觉的嘴角悄悄上扬，不?过她好像自?己都没发觉。


    春城攻略


    考完试后就最要紧的是什么？当然是估分了！趁着记忆深刻,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回到了学校对答案


    高考总分740分，整体?估算下来，各科相加应该能过700分, 这样她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不同于后世的现出分数再填志愿，八十年代的志愿，是在考试前就填好了的。


    而且不是所有的高三学生都能参加高考的，5月的时候, 县教育局公布了预选分数线, 由学校先进行预选，这让很多苦读了三年的学生，连高考考场的门都没进，就只能背起铺盖挥泪告别学校。


    这时候的高考, 远比后世要残酷的多。留下来的那些同学，面对着那张填志愿的纸，是既纠结又迷惘, 只能凭着感觉和班主?任的指导填写?，这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其他同学都还?在万分纠结的时候, 谈湘一早就填完了，京北大学古代建筑专业, 她为?之奋斗了三年的地方。


    新来的班主?任收到谈湘交上来的志愿表的时候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谈湘居然这么大胆, 这可是京北大学呀，他们县还?没有人考上过?呢, 还?有这古代建筑又是什么专业, 她是从?哪个旮旯里找出这个专业的？


    出于责任心, 她想劝谈湘保守一点?，毕竟京北大学这个难度太了了, 想要考进京市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她又怕万一人家有这个能力，自己现在把人家劝退了，不是要害得她遗憾一辈子?嘛！


    谈湘的这个志愿填得爽快，但却害得她的班主?任寝食难安了好几天，这个班主?任远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纠结。


    高考结束后一般要一个月左右才会?出成绩，一个时间是漫长而煎熬的，谈湘可不想眼巴巴的家里等消息，她打算趁机好好玩个够。


    出去?玩嘛，人多才热闹，宋巧那边还?没放假，谈湘便和学习小组的小姐妹们分享了毕业旅行的计划。


    “大理？这是哪里呀，是坐大巴去?吗？”张晓娟一脸疑惑的说道。


    谈湘这下子?有点?尴尬了，这年头信息还?没那么发达，大理丽江什么的还?没有那么的出名，而且从?丹平县到云省，是挺麻烦的。


    谈湘给三人讲了一下自己的路线规划。


    “啊？还?要先去?省城，然后还?要做飞机？然后再坐火车？湘湘，你也太大胆了吧！”李婷婷听完谈湘做的出行攻略惊讶的叫出了声?。


    “湘湘，我是很感兴趣啦，不过?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郑静有些遗憾的说道。


    三个小姐妹都不看好自己的出游方案，谈湘这时才意识到，她这个攻略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刚高中毕业的女孩子?们。


    后世交通发达，旅游业成熟，她可以一张机票说走就走，但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谈湘理解她们的顾虑，要是自己回去?和阿爷阿奶他们说，恐怕他们也不会?同意，难怪丰爷爷在听到自己的出游计划后转头就告诉傅京笙了，他应该是不放心自己，但又不想打击自己的热情吧。


    好像，给傅京笙添麻烦了。


    果然，晚饭的餐桌上，当谈湘一说出自己的出游计划，就遭到到了全家人的反对。


    “湘丫头，就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吗，离得那么要，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受得了啊！”谈二牛紧张得就好像谈湘已经出事了一样。


    “是呀，湘丫头，我们安阳省好玩的地方也不少，我们找个近一点?的吧。”沈南星劝说道。


    安阳省的确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旅游资源很是丰富，但谈湘呢就是想去?看看还?未被?商业化开发的大理古城，还?有苍山洱海。


    “要不跟小姑去?莞城吧，那边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谈翠提议道。


    莞城是可以去?，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香港和澳门还?没有回归，等以后港澳通行证可以办了，她还?是很想去?那时候的香港澳门玩一趟的。


    “不行，你一个人去?绝对不行，要不你再等等，小叔安排一下手头上的事情，到时候我和小鹿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谈国青对自己这个提议非常满意，简直是一举两得，果然还?是他最机智。


    看着自己家洋洋得意的小叔，谈湘却是一副无语的表情，救命，谁要夹在他们这对情侣中间当电灯泡呀！


    最后大家还?是同意了谈湘的出游计划，因为?谈湘说出了傅京笙要陪她一起去?的事情，这样一来居然没一个人反对了，还?真是托了傅京笙的福。


    谈湘没想到家人对傅京笙的评价还?挺高的，不得不说，这年头战争英雄、退伍军人这两个头衔在人们心中真的是很崇高的存在。


    如?此一来，就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飞机穿越云层，降落在停机坪上，一阵滑行后稳稳停住。


    谈湘从?睡梦中醒来，摘下眼罩，转头就看到了窗外湛蓝的天空，还?有那大朵大朵棉花糖般的云朵，春城的天空给人一种近在眼前的感觉，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


    肩上一个小挎包，头戴一顶夸张的宽檐帽，身穿吊带碎花长裙外搭一件防晒薄开衫，经过?一番改装，谈湘已经完全没有了学生妹的稚气。


    她就是要怎么拉风怎么来，终于可以不用装乖学生了，这才是她的舒适区嘛。


    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刚刚好！


    带上墨镜，拉上行礼箱，谈湘元气满满的朝着出口?走去?。


    刚出机场大厅，谈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石柱旁的傅京笙，浅蓝色条纹衬衫，灰色长裤，白球鞋鸭舌帽，这种休闲风的傅京笙让谈湘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谈湘突然就起了和他开个玩笑的想法。


    谈湘三步并?作两步绕道石柱后方，然后突然闪现，就这么站到了傅京笙面前，学着后世偶像剧里的样子?，伸出右手，直接给他来了个壁咚。


    计划很完美?，可当谈湘伸出右手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了，她够不到呀，傅京笙怎么长得这么高呀！不行了，要摔了！


    眼看着就要侧摔倒地，谈湘赶紧手脚并?用，向?前两步，两只手一起撑了上去?，直接把傅京笙给结结实实的压在了石柱上。


    这下终于站稳了，此时谈湘不忘初心，赶紧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那句台词：


    “帅哥，一个人出来玩吗？要一起嘛？”


    傅京笙努力憋着笑，握起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两下。


    “湘湘，站稳些，小心别摔了。”


    “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你猜出来了？”谈湘懊恼地说道。


    傅京笙无奈耸肩，伸出双手将遮住谈湘双眼的墨镜摘了下来，架在了她的发顶上。


    “我若是连你这么点?伪装都看不出来，那别人可要怀疑我当初是怎么拿到侦查课的全A的了。”


    “那你还?挺厉害的。”谈湘干笑了几声?，想缓解一下自己刚才尴尬的举动。


    “那现在可以把手拿开了吧？”傅京笙低下头，盯着谈湘撑在他胸前的双手说道。


    “啊！”谈湘尖叫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天呐！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呀？竟然直接把手压倒了人家胸上面，还?压了这么久！天呐，太丢脸了！她现在立马进去?里面买张机票飞回家还?来得及吧？


    “一时情急，抱歉抱歉！”谈湘只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现在这么丢脸过?，还?好没被?熟人看见，不然她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今天了呀！


    手忙脚乱的解释完谈湘立刻就重新带上了墨镜，然后压低了帽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傅京笙在谈湘看不到的地方心情愉悦的扬起了嘴角，接过?谈湘的行李箱往停车场走去?。


    “跟紧了，今天先陪我去?见个老朋友吧，晚上直接坐卧铺去?大理，票我都买好了。”


    “嗯嗯，听你的。”本来有一大堆话题想说的谈湘此刻只想尽量减少存在感，迈着步子?紧紧地跟在傅京笙后面。


    出行的攻略是谈湘做的，做好后直接传真给了傅京笙，傅京笙把自己的行程穿插在了谈湘的旅途中，然后两人隔着电话又商量了好几次，最终敲定了最终版方案。


    谈湘有种直觉，傅京笙会?是个不错的旅游搭子?，倒不是因为?两人意见有多么一致，而是因为?不管两人发生什么冲突，都能很快找到共通点?，然后完美?解决分歧。


    他和谈湘一样，都是那种不仅会?提出问题，更是会?解决问题的人。


    就像现在，两人吃完谈湘点?名要吃的鸡汁米线，傅京笙去?见自己的战友，顺道把谈湘带到她想去?的滇池旁边，然后两人约好了晚上的时候再一起汇合去?吃晚餐。


    这种既有自由又有陪伴的度假模式，简直是谈湘的理想中的旅游状态嘛。


    夏天的滇池蓝得像一面镜子?，身处其中，感觉自己快要和这水这天融为?一体?，不知道是水倒映了天空的颜色，还?是天空融入了水的纯净。


    静静地坐在水边的长椅上，身旁是参天古木，双手撑在身后，抬头远眺西山，阳光蒸发了烦恼，微风吹来了浪漫。


    停停走走，误入滇池旁的湿地公园，一个转弯的时间，一大片的绣球花海出现在谈湘眼前，大朵大朵的绣球花肆无忌惮地盛开，粉的紫的蓝的，梦幻得普通天堂一般，谈湘小心的拨开绣球花的叶片，行走在花田中间的小路上，她忍不住的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想象着自己躺倒在这片绣球花海中……


    过?了五点?半，谈湘在滇池边找了个合适的角落，开始等待日落。


    红日越发温柔，它没有了白日里的盛气凌人，一步步掉进了云朵的怀抱，四?周的云朵也立马羞红了脸，晚霞布满了天边。


    红日继续下落，落入了水中，将滇池水染成了一片橘子?海。


    看着落日，吹着晚风，此情此景，谈湘突然想有人一起分享，心里这么想着，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傅京笙白天倚靠在石柱上的模样，不自觉地又回想起了那胸肌的触感，谈湘可耻的脸红了，闭着眼睛却还?是有笑意从?眼角溢了出来。


    “在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耳边突然传来了傅京笙的声?音，谈湘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一副吃惊的模样，你攻略上不是都写?了嘛，傍晚六点?，码头看日落，我能找过?来不难吧。”傅京笙说着顺势在谈湘身边坐了下来。


    “嗯，来的正好，赶上了，看，那鸟儿要飞进日落里去?了！”谈湘用手指向?水面，笑得一脸灿烂。


    落日的光辉照亮了码头上的人们，谈湘的侧脸印上了晚霞的颜色，光亮而柔美?，落在傅京笙的眼里，就如?同一幅画一般美?好，他匆忙的按下快门，定格了这个瞬间，相机闪光的瞬间，他的心好像也闪了一下。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天边，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去?，刚走到出口?，谈湘就听到了马路对面的声?音，抬头，她看到了一个正朝着他们挥着帽子?的男子?。


    “京笙，这边，快过?来！”


    傅京笙拉起谈湘的手臂，穿过?马路，坐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待谈湘一上车，坐进副驾驶的傅京笙就转过?头来朝谈湘介绍到：“段勇，我战友，今天他请客，一会?儿你尽管放开了吃，别跟他客气！”


    “京笙，你吓唬谁呢，我还?以为?你带了个大胃王呢，就一个小姑娘，你也好意思说要吃垮我！”


    这两人一看就是很好的朋友，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民宿计划


    谈笑间,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这是一家很热闹的餐馆，建筑风格很有当地特色, 上下两层，谈湘跟着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人少安静，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一坐下, 傅京笙就把菜单递给了谈湘, 说道：


    “这家的招牌是汽锅鸡，这个我已经点了，其他的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还是让段大哥先点吧, 我客随主?便就行。”谈湘把菜单推了过去。


    段勇直接拿起菜单塞到了谈湘手里，催促着说道：


    “我和京笙昨天晚上已经喝过聚过了，今天这顿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别跟我们客气，你?吃的越多我越有面子！”


    如此谈湘也就不再推脱, 按着自己的喜好点了两个，然后傅京笙接过后又点了两个。


    小?菜上桌, 傅京笙给段勇斟了杯酒, 给谈湘倒了杯果汁, 举起酒杯对着谈湘说道：


    “正式给你?介绍，段勇, 段局, 厉害不, 三十岁不到就做到公安局副局长?了，牛吧？”


    听兄弟这么夸自己, 段勇那边不好意思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指着傅京笙说道：


    “你?小?子，少捧杀我，我哪有你?厉害呀，带着一大帮兄弟把公司做的红红火火，你?那公司可是养活了不少弟兄呀！你?这才叫本事！”


    不知道傅京笙哪来的这么多精力，把散落在天南地北的战友们都聚集到了一起，给了困境中的他们一份工作，一处安生。


    段勇这几年时不时会收到战友们的来信，看着他们报平安的字句，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的满足和安稳，他真?的很佩服傅京笙这么些年的付出和坚持。


    不知是不是被这烈酒给辣的，段勇眼眶有了湿意，为了掩饰他赶紧低头闷了一口酒，冷酒下肚，血液却翻涌的更加厉害了，只觉得?有些话闷在嗓子里，不说出来不痛快。


    “也别让来让去了，你?说我们敢不好嘛？我们三个可是背负了九连一百多个人的性?命呀，一百多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回来的时候就剩我们三了，我们得?拼命的活呀，要活给他们看呀！”


    说到最?后一句，段勇已经用手捂住了眼睛。


    谈湘隐约知道，七十年代?末的时候云省边境很不太平，甚至是到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小?范围的冲突还不时会爆发一下。


    在这之前，这段历史在她的记忆里只是课本上被一笔带过的一句话，而现在她站在这片土地上，听着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军人诉说着那段历史，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那是多残酷的一段岁月。


    八十年的华国快速发展，一路高歌猛进，这是因?为有人在为她保驾护航，人们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拼搏向上，奋勇争先，是有人在背后为他们牺牲，为他们负重前行。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月色分外?朦胧，还是因?为多年挚友久别重逢，这两个大男人都露出了少见的脆弱的一面，傅京笙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饮尽，放下酒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勇哥，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那场战争中了，怎么走也走不出来，每隔几年我都要回来看看你?们，只有看见你?们俩，我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谈湘有点好奇，傅京笙和段勇口中的第三个人究竟是谁呀，为什?么今天的聚会没有一起来呢？


    “老杨还是不肯出来吗？他不愿意去我那我理解，怎么连你?这他都不愿意过来？”傅京笙对着段勇问道。


    “他那个倔脾气你?还不了解？说是放不下家里妻小?，舍不得?离开大理的土地，这是一方面，其实啊，他那个二愣子就是不想麻烦兄弟，不想沾我们的光！”


    傅京笙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个老杨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这次我既然来了，那肯定?是要把他带出去的，你?放心，老杨交给我了，你?呀，也多注意点，受过伤的人别再每天拿命拼了，我可是等着你?以后来京市找我喝酒的！”


    “怎么，我们云省的酒入不了你?傅少的眼？来来来，满上！”


    两个人说着就开始拼酒，显然段勇的酒量很一般，几两下肚就趴在桌子上打呼了，坐他对面的傅京笙却还是好好的。


    但谈湘感觉傅京笙其实也有点醉了，不然他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呢，谈湘有点分不清他是在自言自语，还在在说给自己听。


    可能是有些话闷在心里太久了，闷得?难受，傅京笙今天就想全?部都说出来，如果有人愿意听就更好了。


    “我十八岁入伍，来到云省这边参军，不到半年就上了战场，那一场战争来得?突然，好多人连遗书?都没来得?及写就上了战场，既然是参军，那就是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的，只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惨烈。”


    “那场战争一个连就只有你?们三个活下来了？”


    “嗯，活下来的也都受了伤，我伤得?最?轻，我年纪小?，他们都护着我，老杨是伤的最?重。”


    这位老杨就是除傅京笙、段勇之外?当年存活下来的第三人，战争过后，九连又补了新人，他们又有了新的战友，可在他们心底，有些感情只有三人才能明白，有些话也只能三人彼此诉说。


    “你?还记得?张大民吧，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三坏外?的马路边，他就蹲在那，手里举着个牌子，看到有包工头过来就冲上去，他们就像是货物一样在那被人挑挑拣拣，也是，连温饱的解决不了，何谈尊严，看到昔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现在这幅模样我心里难受啊！”


    傅京笙仰起头，单只手痛苦的捂住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了起来。


    “现实很残酷，他们在战场是英雄，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可下了战场，他们中间很多人一没有学历，二没有一技之长?，为了养家糊口，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去卖力气。”


    “所以你?就想到自己成立一个建筑公司？”谈湘说着他的话问道。


    “嗯，我本想给张大民一笔钱，或者帮他找份工作，可他拒绝了，他告诉我，和他一样的兄弟还有很多，我帮得?了他一个，帮不了一群，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他们人穷志不穷，卖力气不丢人，那时我就想着，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散作一团，不如大家联起手来，这样至少没人敢欺负。”


    “很辛苦吧，制片厂的工作也不轻松。”谈湘设身处地想象了一下，只觉得?困难重重。


    “忙点好呀，忙点代?表他们有活干，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苦，晚上跑工地，白天回制片厂，一天就睡两三个小?时，我没干过这行，要接活不容易，刚开始还被人骗了，为了不让兄弟们跟着操心就自己借钱补窟窿，好在都过来了，谢谢你?啊，湘湘。”


    “怎么还谢上我了，我可没借你?钱？”谈湘打趣着说道，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谢谢你?帮我们画图呀，自从?拿下营房改建那个项目后，我们公司才算是正式在京市站稳脚跟了，公司好了，大家拿到的钱也多了，好几个兄弟都已经把家人接到京市来一起生活了，真?的多亏你?。”


    虽然在谈湘眼里这可能就是件小?事，但傅京笙却把这个事放在了心里很重要的位置，有些感谢说出来容易，但想要偿还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愿意慢慢来，给到她真?正想要东西?。


    “那就祝你?们公司越来越好！干一杯吧！”


    谈湘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往嘴边送去，谁知酒杯刚碰倒唇边，就一下子被抢走了，抢他酒杯的正是傅京笙。


    “小?孩子喝什?么酒，这杯，我自己干了！”傅京笙说完一饮而尽。


    “傅京笙！我高三毕业了，已经满十八岁了，我全?身上下哪一点像小?孩子了？”谈湘说着不服气的双手叉腰挺起了胸膛，她觉得?傅京笙这是在质疑她的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


    “好好好，湘湘成年了，是个大姑娘了，不过今晚还是不能喝，欠着，等到了大理我陪你?喝个痛快，还行？晚上还要赶火车，乖一点。”


    若是没有最?后三个字，谈湘也就放他一马了，可这哄小?孩子的态度，让她又逆反了起来。


    谈湘正要站起身来去够酒瓶，傅京笙一巴掌就拍在了段勇的后背上，把刚伸出手的谈湘吓了一跳。


    “勇哥，别装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一套，你?没用腻我都看腻了，不灌你?酒了，赶紧坐起来，吃完了还得?送我们去火车站呢！”


    这句话说完，段勇果真?就起身坐了起来，眼里没有一点醉意，把戏被拆穿，段勇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表现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是看谈湘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来来来，大妹子，多吃点，我们家京笙就是这个臭脾气，你?以后多担待些，别跟他一般计较，我再加份菜，你?敞开吃，我买单啊，都不许跟我抢！”


    说完，段勇一脸揶揄地看向对面的傅京笙，颇有一种看到自己家好大儿?终于开窍了的感觉，那个看热闹的得?意劲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段勇那笑得?一脸荡漾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傅京笙一脸嫌弃的转过了身去。


    分别数载，相聚也就是短短几天，段勇开着车把两人送到火车站，站在入口处看着两人走进了车站。


    就要进站的时候傅京笙停了下来，转身回望，段勇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


    夜色中傅京笙高举右手，用力挥动，告别挚友，山高水长?，不知道这次一别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但真?正的朋友，即使离得?再远，即使多年未见，那份友情也不会因?此褪色。


    谈湘看着隔着栏杆两人认真?告别的场景，这一刻，她真?的好羡慕他们能拥有如此珍贵的友情。


    伴着火车的晃动，日出时分，傅京笙和谈湘到达了目的地。


    列车到达大理站，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傅京笙准备先送谈湘去酒店入住，然后自己按照段勇给的地址去找老杨。


    他这次来并没有提前和老杨打招呼，他知道，只要说了，老杨肯定?会躲起来不见他的。


    火车站出站口要比机场热闹多了，卖鲜花的，卖饰品的，卖吃食的，有招揽生意的挑夫，有拉生意的旅馆伙计。


    谈湘跟在傅京笙的后面往外?走，只一个没留神，就跟丢了，转头间前面已经没有了傅京笙的身影。


    谈湘踮起脚尖四处张望，一番寻找，在不远处看到了傅京笙的背影，他好像在找什?么人。


    谈湘从?人群中穿过，朝着那个傅京笙的方向走去，她的行礼可还都在傅京笙手上呢。


    傅京笙在人群中七拐八拐的，谈湘也就跟着他七拐八拐的，然后谈湘就看见他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臂，停在了原地。


    谈湘气喘吁吁的赶了上去，惊讶发现傅京笙抓到的那个人竟然是个独臂，他右手的空荡荡的衣袖，此时正被傅京笙紧紧地握在手里。


    傅京笙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里有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


    “老杨，这就是你?和我们说的过得?很好是吧？你?不是说你?已经装上义肢了吗？你?不是说你?在家里开了个小?卖部吗？你?既然出来当挑夫，那为什?么不愿意来京市帮我！”


    这个被叫做老杨的黑脸汉子很明显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熟人，他别过了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京笙，我那不是去京市帮你?，是你?帮我，我老杨有手有脚的，哪里就需要别人来帮了，你?要挑东西?不？不要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老杨想要把袖子从?傅京笙手里拽出来，可偏偏傅京笙就是不放手，一个想走，一个不放，最?后，三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了马路牙子上面。


    这两个人明明都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即使是多年好友也会放不下身段，无奈，谈湘先开口了。


    “杨大哥，你?家还有空房呀，还能住宿呀？”


    老杨听了连连摆手拒绝道：


    “那不行，那不行，我家简陋的很，姑娘你?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可住不惯我们那，要不我帮你?把行礼挑到酒店去吧。”


    “简陋点有什?么关系，我来这里就是感受当地风土人情的，正需要有个当地人给我当向导呢，要不杨大哥你?帮我这个忙吧？”谈湘继续说道。


    “我不行，我不行，我笨嘴笨舌的，我给你?介绍我们村的后生好不好，他们能说会道的。”老杨急的脸都红了。


    “好呀，那先带我们去你?们村吧！”谈湘微笑着说道。


    说完，谈湘就站起身来先走了，往前走几步，回头看两个人还没跟上，她假装着急地催促道：


    “两位大哥走快点啦，我不认识路呀！”


    老杨见无法推脱，赶紧站起身来抢过谈湘的行礼放在了担子上，挑起扁担健步如飞的走到了前面，傅京笙见次情形也站起了身跟在了后面。


    其实这两人久别重逢，心里都是很高兴的，只是因?为这见面的方式太尴尬，才一时间下不来台，这回儿?谈湘给他们递了个台阶，他们也就顺势下坡了。


    没一会儿?三人就走到了大路边，傅京笙正准备伸手拦出租车，却被一旁的老杨给打断了。


    “费那个钱做什?么，我家就住在码头边上，去前面坐船直接就能到，你?们跟着我走就行。”说完杨胜利直接挑起行礼大步的往上船点走去。


    别看刚才他那副一言不发的样子，杨胜利其实是个很热情好客的汉子，几人上了船后，他就一直站在谈湘身边给她介绍一路看到的风光，反倒是把傅京笙给晾在了一边。


    谈湘也很是好奇，以前来大理的时候她都是直接打车去的古城，没想到在这个年代?还可以坐船过去呀，真?是不一样的体验。


    正如杨胜利说的那样，坐船真?的很快，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船只就在码头靠岸了，码头很简陋，使用木头搭建成的，码头上有一块牌匾，牌匾上的油漆都剥落的差不多了，匾面写着四个字：才村码头。


    原来杨胜利说的码头是才村码头呀，这可是个好地方，这趟她算是来对了。


    下了船，谈湘和傅京笙跟在杨胜利后面沿着洱海往前走。


    一路上杨胜利和遇到的村民们打招呼说话，村民们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拖着渔网，老的小?的，只要见到面，他都能亲切地喊出称呼。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右，杨胜利在一处房屋前面停了下来，房屋对面就是洱海，景观绝佳，房屋本身显得?有些老旧，外?墙的白石灰脱落的大半，屋前的木柱也能看出是上了年头的，杨胜利小?心翼翼的把担子上的行礼找了处平坦干净的地方放下，朝着屋里面喊道：


    “媳妇，来客人了！快出来迎客咧！”


    话刚落音，一位梳着发髻带着头巾，身穿浅蓝色上衣，下着蓝色宽裤，脚穿绣花的鞋的妇女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孩，最?大的看上去八岁左右，小?的才三岁的样子，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


    女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热情地把谈湘和傅京笙迎进了屋，孩子们则好奇的跟在了他们后面。


    穿过铺了青石板的院子，进入内堂，屋内有些昏暗，女子赶忙打开了灯，点上了煤油。


    “你?们今天就在这吃午饭，我家这样子待不了客，我们村有做客栈生意的，我过去看看，帮你?们找间好房间。”杨胜利说完和自己妻子嘱咐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女子拿出两只碗给谈湘和傅京笙到了茶水，捋了捋额头的散发略显拘束却又大方地说道：


    “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我家老杨的朋友，来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需求可以和我说，你?们喊我杨大嫂就行，也可以和我家大娃说，我先去给你?们准备饭菜，你?们坐，坐下喝茶！”


    杨大嫂说完就去里面忙活开了。


    来人家做客，主?人家为了招呼他们忙得?无暇理会他们，傅京笙和谈湘互相对视了一眼，瞬间就接收到了彼此的信号，他们可不想坐着干等吃现成的，既然来了，就先自己出去看看吧。


    谈湘从?挎包里拿出橘子味的糖果，对着扒着门框偷看他们的三个娃娃招了招手，待三个娃娃走进了，她把糖果塞进了他们手里，弯下身子对着最?大的那个娃娃说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带我们去外?面逛逛好不好。”


    “报告！我叫杨天福，大家都叫我大娃！阿妈说要照顾好你?们，我可以为你?们带路！”杨大娃里正站好，字正腔圆的回答道。


    谈湘和傅京笙被这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看来杨胜利夫妻把孩子教育的很好，身上干干净净的，行为举止也都很有礼貌。


    大娃在前面带路，两人跟在后面，谈湘注意到杨胜利家旁边的那两间房子都是空着的，门上挂着重重的铁索，这可真?让人好奇。


    “大娃，这两间屋子没有人住吗？这两家人都去哪里了呀。”


    “这两间也是我们家的呀，爷奶去世后就没人住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大娃说着就低下了头，他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爷奶在里面玩的场景，那时他太小?，只留下个很模糊的印象。


    大娃昂首头，满脸自信地说道：


    “阿爸说了，等以后赚了钱就把这两间屋子重新翻新一下，这样我们家就有三间屋子了，我们兄弟三人以后就能住在一起了！”


    看着这连成一片的房屋，还有屋前不远处的洱海，谈湘脑子里冒出了个念头，或许，她的民宿计划，可以先从?大理开始。


    各奔南北


    杨胜利家的位置谈湘是真的很满意, 交通方便，视野绝佳，正面?望过去是?倒映着天?空的洱海, 旁边不远处还有个鱼骨滩，这个状似鱼骨的沙滩像一柄利剑直直的插入湖水里面?。


    拐过一个S弯道，眼前的景象又有了变化，宛如?进入了漫画的世界, 让人忍不住想躺倒在岸边的青草地上。


    才?村很?大, 大概有几十个枣儿沟这么大吧，走完一圈大概得两个多小时吧，谈湘和傅京笙也不急在一时，只先前后绕了一小圈。


    村中的房屋风格大多和杨胜利家差不多, 谈湘对这种白族建筑很?感兴趣，一路上拍了不少照片。


    村子?后面?有几千亩的土地，有耕地也有林地, 这回儿地里的水稻都已经割完了，只剩下一茬茬的短桔梗还留在地里。


    大娃这孩子?乖的很?, 跟谈湘印象中的那?些调皮捣蛋的皮小子?完全不一样，你问他什么他都一五一十的跟你说, 这孩子?真的过于?老实了, 谈湘都担心他出?去被人骗。


    从?大娃口中, 谈湘和傅京笙对杨胜利如?今的生?活有了些了解。


    和才?村大多数原住民一样，他们家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种地, 他们家有二十亩地, 一年忙到头, 饿不到也攒不下钱。


    月前他们全家一起上阵忙了大半个月才?把粮食都收进了谷仓里，个个晒得黑黢黢的, 刚得了几天?空闲，杨胜利就想?着出?去挣点钱补贴家里。


    前几年大理被国家列为了对外开放地区，在政策的支持和宣传下，吸引了一些洋人过来游玩。


    一开始就只有零星几个，这几年间渐渐多了一些，他们才?村因着靠近大理古城和洱海，那?些游客有时候也会走到他们村里来。


    一开始村里人对这些外来人还比较排斥，后来时间长了也就见惯不惯了，有头脑的人家甚至开始跟这些人做起了生?意，比如?村里做客栈生?意的那?家。


    不过来他们村住宿的人很?少，那?些洋人都被安排在了接待外宾的招待所，日常活动的范围也大多在古城里面?，当地的人把古城中那?些洋人经常出?现的那?条街叫做洋人街。


    杨胜利和他爸都是?是?打?鱼的一把好手，种地加上打?鱼，他家里日子?以前在村里算是?不错的，要不然家里也不能盖起三座房屋。


    杨胜利参军后不久他爸就生?病去世了，他妈半年后也跟着走了，他自己在战场上少了一条手臂，再也撒不了网了，如?今家里除了房子?多，其?他的都缺。


    村里人有了点钱就想?着盖房，这是?几百年来的想?法，如?今家家户户房子?都盖起来了，钱也用得差不多了，这时他们才?明?白，农村里的房子?是?最不值钱的，除了锁起来等着慢慢变旧，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走走停停，一晃眼都已经十点多了，谈湘走累了，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珠。


    傅京笙脱下外面?的衬衫铺在了石头上喊谈湘坐下，两人坐在岸边的白石上面?，闭着眼睛感受着从?水面?上吹过来的清风，发丝在风中打?着卷儿，每个发尾都透露着自由的气息。


    天?空倒映在水面?上，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水里漂浮着白云，靠近岸边的水域长着一棵棵笔直的水杉树，水中她的倒影清晰如?画，就像是?揽镜自照一般。


    坐了一会儿大娃带着他们往回走，回去的时候路过了村里面?的农贸市场，泥土地，木架子?，很?简陋的露天?场所，里面?都是?村里面?的居民在摆摊，摊子?上的蔬菜水果都挺便宜的，谈湘挑了些水果称了，拎着回了杨家。


    回去的时候杨胜利已经回来了，厨房里也已经传出?阵阵饭菜的香味，看着两人忙前忙后的样子?，谈湘有些过意不去。


    中午的饭菜可以说得上丰盛了，杨胜利一个劲的招呼着谈湘和傅京笙多吃菜，他们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


    这份热情着实让谈湘有些愧疚了，饭桌上谈湘总会不经意的看到杨胜利那?空荡荡的衣袖，就算是?没有傅京笙的关系，她也想?为这家善良淳朴的人家做些什么。


    吃过午饭，杨胜利挑起行李就要带他们去客栈入住，谈湘和傅京笙跟在他后面?，在走了十几分钟后到了客栈门口。


    这间客栈有两层，和杨胜利家一样，屋里面?有些昏暗，办理好入住后，谈湘赶紧躺下睡了个午觉，昨天?在火车上半睡半醒的，上午又走了这么多多路，真的困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谈湘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开始打?量起了这个房间，木头的屋顶，木头的地板，房间有点矮，她一米六八伸手能摸到天?花板，傅京笙一不小心可能会撞到头。


    谈湘本来就是?放低了预期的，所以这会儿也算是?接受良好，若是?出?来享福的，她也就不选这里了，她更喜欢体验不同的事物。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的两人人已经站在古城的城门口了，街道远没有后世的干净整齐，是?还没有翻新过的样子?，旁边的城墙还在维修，谈湘举起相?机，拍下来这未经商业改造的一幕。


    人呢，就是?很?矛盾，一方面?的不一样景点被商业侵蚀，另一方面?呢又会抱怨商业化配套做的不够好，刚才?还在用相?机咔咔记录下古城原始面?貌的谈湘，这会儿又在盼着商业配套赶紧进城了。


    不过她也只是?嘴上抱怨了而已，第二天?一早，在码头上看完绝美日出?后，她又元气满满的准备去爬苍山了。


    下山的路上，谈湘感觉到一旁的傅京笙有点心不在焉，这家伙应该是?在为老杨的事情头疼吧，看在他这两天?任劳任怨陪自己到处乱跑的份上，谈湘觉得或许可以和他聊聊自己想?到的办法。


    谈湘边走着边细细的和傅京笙说了自己的打?算，说着说着一旁傅京笙停下了步伐，眼睛直勾勾的望向了她。


    谈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继续往山下走，背对着他说道：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帮你，对我来说也是?种锻炼呀，我很?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刚好碰到这个合适的机会。”


    “嗯，谢谢你。”傅京笙在她身后说道。


    谈湘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感受到他眼里的压抑着的感情。


    这已经不是?傅京笙第一次对谈湘说谢谢了，他时常会想?，除了说谢谢，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不缺，好像什么事都能自己办到，那?自己到底能回报她些什么呢？他从?来没有欠过人这么大的人情，以至于?时时刻刻的都惦记着，一开始是?惦记着还人情这件事，慢慢的好像就惦记上了这个人。


    其?实谈湘倒没有想?这么多，有些事情想?做就做了，并不需要人回报，能帮到别人，她人开心。


    她天?生?对人的善意很?敏感，对于?好人，她总是?愿意伸出?手拉一把的，因为她知道，这种人，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也会义?不容辞。


    傍晚时分，傅京笙和谈湘在外面?买了些熟食，提着来到了老杨家。


    “怎么样，这两天?玩得开心吧？”杨胜利一见到谈湘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谈湘在他这的待遇可比傅京笙好多了。


    “杨大哥，我们玩得挺开心的，风景也很?漂亮，但，”说到这谈湘特意停顿了下，然后接着说道：“但就是?住得挺不舒服的。”


    谈湘说的是?实话，也不是?实话，她是?连枣儿沟的五平米的小隔间都住过的人，当然不会适应不了人家对外待客的客栈，可站在一位游客的角度，这里的住宿体验真不算不上好。


    听谈湘这么一说，杨胜利夫妻俩局促不安了起来，人家姑娘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呀，是?他们没本事了，没招待好客人。


    谈湘见效果达到了，就又继续说道：


    “这里真的很?美，就是?让我在这待上十天?半个月我也是?愿意的，要是?住宿环境能好一些就更好了了，杨大哥杨大嫂，我想?把你们家旁边的两间屋子?租下来，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这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不过谈小姐你是?要留在我们村吗？”杨胜利有些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愿意从?大城市搬到他们村里来住。


    “那?倒不是?，我还要回去上学的，我想?把你们家的房子?租下来，装修成我喜欢的样子?，这样以后我来这边就有地方可以住了。”


    “谈小姐，你花这么大力气又是?租房又是?装修就是?为了每年过来住几天?？这个也太划不来了吧 ！”杨大嫂对谈湘这种想?法很?不理解。


    “当然不止我一个人，我还可以请亲戚朋友们过来玩，或者，我也可以开客栈呀。”


    听着谈湘的话杨胜利连连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京笙，你还是?劝劝谈小姐吧，不是?我们不愿意租，是?这个实在是?浪费钱呀！我们村已经有了一家客栈了，一个月也就十几个人住进去，那?成本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来，划不来划不来！”


    傅京笙自然是?站在谈湘这边的，现在这一出?可是?他们刚才?来的路上就商量好的，这一刻他也开始进入角色了。


    “老杨，这个你不用担心，等湘湘的客栈建起来了，我会从?京市那?边帮她拉客的，我有个发小在京市开了家旅行社，到时候我让他把人带到大理，你直接从?火车站把人拉倒客栈里面?，这不就成了！”


    “这，这能行吗？”杨胜利还是?不太相?信。


    “行不行再说，做不了生?意就自住，湘湘她也不差这几个钱，她就是?太喜欢你们这边了。”


    谈湘瞥了傅京笙一眼，这家伙怎么把自己塑造成财大气粗女?富婆的形象了，自己不是?一直走的文艺女?青年路线嘛！


    不过既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谈湘也只好配合一下傅京笙给自己立的这个人设了。


    “嗯嗯，对，我家不缺钱，我就是?喜欢搞装修，就当是?给我练手吧，杨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糟蹋你们家房子?的，只不过我想?租长一点，可以吗？”


    “你想?租几年呀？”杨大嫂好奇的问道。


    “十五年。”


    “啊？这么久？不行不行，你肯定会后悔的，这里美是?美，但最多来个两三趟也就腻了，你别花这冤枉钱。”杨大嫂吓得赶紧拒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谈湘觉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她决定和杨胜利夫妻好好的谈谈自己全盘的计划。


    他们可能觉得谈湘说的装修只是?小打?小闹，可在谈湘的计划里，她是?要把这两间房从?头到尾重新装修一遍的，这样一来要花的钱可不少，那?当然也就要长租啦，不然装修的成本都收不回来。


    谈湘打?算保留这两座房子?外面?的白族建筑风格，但是?里面?进行现代化的改造，主打?一个舒适宜居。


    里面?的院子?里要重点规划，她要在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架上秋千，搭上凉棚，引入流水，楼顶改成露台，放上躺椅和遮阳伞，躺在露台上就能眺望苍山洱海，她要让这里成为一个有花有水，有茶有闲的休闲放松场所。


    最重要的，她要将房屋的房间里原本的小木窗改成透光性好的落地窗，这样不仅里面?明?亮了，游客住在里面?一转头就看见蓝天?碧水。


    屋子?的设计谈湘回去就会动手绘制，到时候傅京笙拿到设计图纸后会从?公司派出?一个建筑小分队过来施工，等装修好了后他就会拿着拍好的宣传照片去联系旅行社，杨胜利夫妻只需要在家里等着顾客上门就行。


    谈湘在一旁说得眉飞色舞的，但杨胜利的脸却是?也来越黑了，他看向傅京笙，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懂了，京笙，你这是?在变着法的补贴我们家呀，还把人家谈小姐拉过来演这出?戏，京笙，真的不用这样，我是?过得不算好，但也不差，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我……”傅京笙刚想?开口，就被谈湘给抢答了。


    “杨大哥，你这样想?就太片面?了，我们这么做确实有帮你们的成分，但同时你们也在帮我们呀，我们两个外地人，要在这里开一间客栈，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你这刚好就有现成的房子?，你们俩又是?现成的管家，我们为什么不用呢？你们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可要去找村里其?他家了，只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像你们这样全新全意的帮我们打?理。”


    杨胜利还是?倔强的不肯点头，一旁的杨大嫂却是?心动了。


    “这，谈小姐，你真的觉得这个真能赚钱呀？”


    “杨大嫂，我们眼光放远一点，现在可能赚得不多，但五年后十年后呢，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就连那?些外国的背包客都被吸引到这山高水远的地方来了，我们的同胞们来这里的只会是?越来越多的！”


    其?实谈湘也不是?十拿九稳的，现在开发的确是?早了一点，赚钱不敢保证，但亏本应该不会，来大理的游客会慢慢的多起来，加上傅京笙那?边在京市引流，生?意是?不会缺的。


    出?来度假旅游的一般不会太缺钱，他们需要良好的配套服务，而大理目前最缺的就是?这种舒适安全的环境。


    杨大嫂是?真的动心了，能不背井离乡，在家门口就把钱赚了，这谁不想?呀！


    她知道这事自己家是?占了便宜的，这两间房子?放在这，十五年后肯定是?旧的住不了人了，到时候他们也是?要重建的，不如?现在租给这位谈小姐，十五年的租金，足够他们等孩子?成年后翻新旧房了，至于?管家的工资收入这块，她是?没敢想?的。


    她不敢想?，谈湘敢呀，住宿费才?几个钱，配套的餐饮，特产，出?行，礼品，这些都是?可以赚钱的呀，而成本方面?除开初始的装修投入，后续支出?其?实并不多，她的设计可都是?经得起推敲的，只要装好了，能使用很?长时间的。


    十五年的租期，在杨胜利夫妻看来是?太长了，但谈湘还想?租二十年三十年的，千禧年以后那?才?是?大理旅游业的高峰期呢，但一来是?怕吓到他们夫妻俩，二来是?想?给他们以后留条财路，也就定了十五年这个年限。


    谈湘和傅京笙又在大理留宿了一夜，他们想?给杨胜利夫妻一些时间考虑，谈湘有预感，杨大嫂能够说服杨大哥。


    果然，次日谈湘和傅京笙再上门的时候，夫妻俩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不过他们坚决要求租金减半，一个月十块就行，多了他们就不干了。


    谈湘爽快的答应了，现在减半没事，后面?再给他们涨上去就行，等房子?装修好了，后面?生?意慢慢起来了，他们也就能接受了。


    出?来这么些天?，傅京笙的假期也都用完了，回到京市他还有的要忙，他要赶紧回去告诉大家这个新项目，公司里的那?些弟兄们如?果知道要来老杨家里这边做装修肯定都要高兴坏了吧！他们这些年可都惦记着这位兄弟呢。


    谈湘倒是?有时间，不过她也打?算先回家了，她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这次出?行真的带给她好多灵感，她恨不得现在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写画画，她的脑子?里装满了好多故事和画面?，等着在纸笔间一一呈现。


    两人在春城机场告别，各自奔赴南北，也许下次见面?，就是?在京市了。


    日历一张张从?墙上飘落，不久前谈湘还在看着洗出?的照片回味着旅途的经历，转眼明?天?已经是?出?分数的日子?了。


    喜报


    七月末, 各省的高考成绩和录取分数线陆续发布，分数和?分数线先?是传到了各地?教育局，然后再转到下面的高中。


    烈日炎炎, 此时潘主任正拿着从教育局抄回来的成绩单骑着车飞快的往学?校赶去。


    和?他一样，这时候学生们也正焦急地赶往学?校，有的将自行?车骑得飞快，有的走到一半就不安地?跑了起来, 有的在大巴车里坐立难安, 发榜日，这些高三学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谈国青还在家里没?有出门?，他又一次的走到了谈湘的房门?前，举起手又?放了下去, 反复几次，最后又回到客厅开始来回踱步。


    谈二牛和?沈南星坐在沙发上一个编着中国结，一个织着毛衣, 向来手巧的他们都没?发现手里的东西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都八点了，谈湘还没?出房间, 这可把全家人急得不行?，这出成绩的日子真的比考试那几天还要难熬, 这可是一锤定音啊, 好?不好?就看?今天了！


    而京市那边, 蒋心正欢喜的张罗着，京市昨天就发榜了, 她的明蔷文化课顺利过线, 被京北舞蹈学?院录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看?着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蒋心只觉得这么多年的筹谋都值了, 现在整个军区大院谁见到她不得夸一句，两个女儿都考上了大学?，继女和?亲生女儿一视同仁，再没?比她会当妈的了。


    想当初叶明薇的成绩上不去，她就费尽心思给她找表演老师，最后成功的让她考进了电影学?院，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电影演员了，自己家明蔷她就更上心了，虽然明蔷九岁才开始学?舞蹈是晚了点，身体?素质和?天赋也都一般，不过没?关?系，有她这个妈在，总会帮她想办法的。


    大院里的家属们对蒋心交口称赞真不是没?道理，你说人家怎么就这么有脑子呢，给自己的女儿报了个新开的踢踏舞的专业，别人还在芭蕾舞、民族舞卷生卷死的时候，叶明蔷轻轻松松的就被录取了。


    听着别人对自己的恭维，和?大家交流着养孩子的心得，蒋心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越发得意了。


    给亲戚朋友们打完了报喜的电话，蒋心又?开始准备起了贺礼的事情，这是要给隔壁傅司令家两个孩子的贺礼，这两个孩子的分数，她可要比副司令本人还早知道呢。


    傅司令家的两个孩子，一个报的京北邮电大学?，一个报的中华传媒大学?，两个人都过了学?校的录取分数线，这贺礼自然是不能?少的。


    特别是傅渝笙的，那可要精心准备，到时候可是要打着明蔷的名义送出去的，孩子们都上大学?了，有些事情也就能?放到明面上来说了。


    傅渝笙能?考上蒋心不意外，倒是傅宁笙那个丫头，没?想到以前不显山露水的，倒是在最后一年赶了上来，竟然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那真是让大院里的人家都吓了一跳。


    这傅司令家还真是会教孩子，一个两个都这么优秀，这么好?的人家，自己可得看?紧了。


    手头上正忙着，客厅里的电话又?响起来了，蒋心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想着该是哪个打电话过来贺喜的下属吧，年前她刚升了副主任，在京市教育局里也算是有些地?位的。


    “蒋主任，我是小?徐呀，丹平县教育局的小?徐！您还对我有印象呀？”电话里传来了对方讨好?的声音。


    蒋心听着声音觉得有些陌生，她努力地?回想了起来，终于想到了这个小?徐是谁。


    “徐科长，是你呀，好?久没?联系了，几年前麻烦你帮忙，我这可还欠着你一个人情呢。”


    对上对下，蒋心都有一套为?人处世之道，这些年她在待人接物方面，修炼的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蒋主任，您太客气了，能?帮到您的忙那是我小?徐的荣幸呀，你和?叶首长日夜操劳为?国为?民，我们下面的人办些小?事不都是应该的嘛！”


    蒋心有些猜不透这徐科长今天打电话来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有事要自己帮忙，来讨要人情了？


    徐科长那头见蒋心迟迟不主动发问也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蒋心应该不会忘记呀，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这电话打得太迟了？


    不过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也就不管迟不迟了，他握紧了电话筒，提高了音量说道：


    “蒋主任，给您贺喜了！谈湘同学?这次高考考了719分呀！不仅是我们丹平县县状元，还是安阳省省状元！您女儿真是了不起，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总分740分，考了719分，怪不得徐科长这么激动，自从77年恢复高考以来，十年间他们丹平县还没?出过省状元呢！


    77年蒋心也是从丹平县考出去的，她当时是县状元，全省排名第十八，看?到谈湘分数的那一刻徐科长着实惊讶了一把，这对母女，还真是有本事。


    电话那头的徐科长还在内心澎湃着，而这头的蒋心却是愣住了，要不是这个电话，她还真没?想起今天是安阳省出分数的日子，这个二女儿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


    放下电话，蒋心的面上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就连接电话前原有的好?心情都没?有了，这个分数，华清和?京北稳稳的了，自己当年没?做到的事情，被她做到了。


    理智上来讲她应该很?高兴的，多体?面的事呀，可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份成绩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她不禁有些后悔，当时如果?自己再加把火就好?了，如果?当时把谈湘留了下来，那现在这份荣耀就是自己的了。


    蒋心是越想越不得劲，原本叶明薇和?叶明蔷的大学?也都是拿得出手的，但如今和?谈湘的一比，真的是天上地?下了，若是被大院里的这些人知道了，那还不得看?自己笑话啊，自己十几年没?管过的女儿赢过了自己带在身边的女儿，还真是讽刺呀！


    虽然蒋心的反应没?有他预想中的那般热烈，徐科长也只是猜想这是她早就知道的缘故，毕竟人家在京市教育局，消息是要比他们这些小?县城的来得快一些的。


    这边给蒋心打完电话，徐科长立刻就又?拨通了电视台和?报社的号码，今年他可要大出风头了，省状元，那可是能?让他吹嘘好?多年的！


    此时谈湘终于醒了，昨晚灵感一来手上的画笔就止不住了，一口气画到了凌晨三点才睡下，今天也就自然起晚了。


    走出房门?，她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奇怪了，今天不是出成绩的日子嘛，他们不是说要在家等自己去看?成绩嘛。


    谈湘哪里知道，这些人就是等不住了才出门?的，此时他们正聚集在金榜文具店里面呢，看?着对面陆续进去的学?生和?老师，谈国青真是恨不得自己跑进去查成绩。


    还是谈翠有经验，她当年上中专也是参加过高考的，是知道大致流程的，现在才九点，分数应该没?那么快出来，是谈国青他们太心急了。


    快十点的样子，潘主任骑着车子终于到了，一看?到潘主任过来，等候在校门?口的家长们立刻就过去把他围住了。


    谁知平时走路慢悠悠的潘主任今天灵活的跟个猴子似的，连啤酒肚都甩动了起来，几个闪身就进了校门?，迈开小?腿就往教学?楼冲去。


    “校长！校长！好?消息，好?消息呀！我们一中出省状元了！省状元啊！”


    这还没?到校长室门?口呢，潘主任就按捺不住的喊起来了，这一路上可把他给憋坏了！


    他这一嗓子把楼里其他办公室的老师都给喊出来了，老师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望，最后目光一致落在了重点班上任才半年的周老师身上。


    这省状元，肯定是重点班的学?生，这周老师真是幸运呀，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这下升职加薪跑不掉了。


    校长室里面孙校长刚放下来电话，看?着扶着门?框大口喘气的潘主任他一脸“严肃”的教育道：


    “小?潘呀，多大的人了，稳重些，快把成绩分给各班老师，学?生们都等着查分数呢！”


    “哦哦，校长您教育的是，我立马即就去。”走出校长办公室，潘主任也开始反省起自己来，到底还是校长厉害，见过大风大浪的，自己还是要多向老校长学?习啊！


    在确认潘主任已经走后，孙校长立马关?上了校长室的门?，左手拿起话筒，右手在按键上一通乱按，一连三遍才按对了号码。


    “老婆子，帮我个忙，你去小?吴那和?他说一下，把横幅的县状元改成省状元，要快，让他改好?了立马就送到一中来，加钱，给他加钱！”


    放下话筒，孙校长感觉自己手都在抖，今年是他最后一年在职了，年底他就退休了，能?在退休前在他的手上出一个省状元，他的职业生涯，值了！


    倚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孙校长又?一下子坐正了起来，拉开抽屉，找出一个小?本子，拿起电话筒，孙校长对着小?本本一个个的打了过去。


    总算是轮到他了，不一个个给那些老同学?老同事报个喜，怎么对得起这些年听的他们的嘚瑟话呀！


    “喂，老郑啊，是我老孙呀，你知道了吧，今年省状元啊，在我们县一中！我跟你说呀，那姑娘我从她刚上高一的时候就看?好?”


    老师们拿到分数后就立马忙碌了起来，他们各自抄起了自己班级学?生的分数，抄好?后反复再三确认，这才带着分数表去了班级里。


    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来看?分数，有的自觉考砸了，干脆就不来了，但绝大多数还是会来的，毕竟考都考了，总要看?个结果?吧。


    重点班的班主任周老师拿着成绩单快步的走进了教室，他们班级是到的最齐的，当然他们班也是这次考上人数最多的。


    这些年高考的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十几，他们一中每年参加高考的人数差不多在一百八十人左右，整个学?校每年考上大专和?本科的也就二十来人，其中一大半都出自于他们重点班。


    虽然最后录取的情况还要结合大家报志愿的情况，但就从分数线来看?，今年他们班超过大专分数线和?本科分数线的同学?可比去年多了50%！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成绩单被贴在了黑板上，学?生们挤到了讲台前，焦急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刻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中有的早上六点就从镇上骑车出发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已是耗光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在等待老师进门?的过程中紧张的情绪已经累积到了顶点，若是没?过线，他们恐怕都没?有力气再骑回家了。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高考录取率摆在那，有人欢呼雀跃就有人黯然神伤，县一中的理科重点班，也只有十个人过线而已，是比去年多了三个，可多的人不是他们。


    今年的县一中理科重点班，除了过线的总人数多了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十个人中竟然有四个是女生！要知道全班四十五个人里面也只有六个女生而已，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周老师真想面对面问问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谈湘不用说，周老师从没?怀疑过她能?过线，李婷婷也是在四月的时候就接到保送通知了，而另外两个女生，张晓娟和?郑静她们的分数竟然也超过了本科线，这一届的女生真的是过分优秀了，真给女同学?们长脸呀！


    此时我们的话题人物谈湘终于打算出发了，她见小?叔小?姑他们一直没?回来，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打算先?去学?校查了分数再去找他们了。


    下楼的瞬间，谈湘心里也生出了一些忐忑，当初对完答案她就刻意忽略了分数的事，去旅游去画画，现在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刻，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迈着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这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她这三年间走了几千遍，路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花她都记得，往前再过个马路，就是学?校大门?了。


    学?校的大铁门?前面今日有些过分热闹了，透过人群的缝隙好?像还能?看?到一块红布，哦，是横幅，横幅上写着什么来着？


    踩着梯子的老师一阶阶爬上去，红色的横幅被一点点举高，最后被挂在了校门?的正上方，谈湘一步步走进近，随着人群中爆发出的惊叹声，这时她才看?清了横幅上写的字：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同学?谈湘荣获本届安阳省高考状元！


    天啊，省状元，谈湘惊喜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她也曾经颇有野心的期望过这个称号，没?想到真的实现了，她真的做到了！


    “阿湘阿湘，省状元，你是省状元！”混在刚才那堆人里面的谈国青在狂喜之后发现谈湘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他一把将谈湘背起，在原地?一连转了好?几个圈，若不是周围的人扶了一把，还真是要连带着谈湘一起倒下了。


    赶过来的谈翠和?姜鹿连忙把谈湘从谈国青背上解救了下来，姜鹿更是把谈国青拉过去捶打了一番。


    “我认识她，他不就是对面金榜文具店老板的孙女嘛！”人群中有家长认出了谈湘。


    “这文具店名字起得正好?呀，金榜金榜，这不就真的金榜题名了！”


    “是呀是呀，我得去买点东西沾沾喜气，说不定一会儿我儿子就出来给我报喜了！”


    “是呀是呀，我家还有个上高一的女儿呢，以后我可得让她多去这个文具店逛逛！”


    家长们在焦急等待的时候找了了缓解情绪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了起来，而这时，班级里看?完分数的学?生们也陆续出来了。


    一时间校门?口众生百态，有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有难过的抱头痛哭的，有默不作声的走开的


    同学?们纷纷给谈湘道喜，谈湘也真诚的一一谢过了大家。


    在感谢过一众亲友的贺喜过后，谈湘突然想起还没?给慕容丰回话呢，昨晚丰爷爷可是特意打电话过来嘱咐她一有消息就及时回电的。


    拿起电话，谈湘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听完谈湘成绩慕容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老人家开心的站了起来，握着话筒激动的说道：


    “湘丫头争气！你在家好?好?等着，我从明天起就去京大的招生办守着，我要亲眼看?见他们把你的录取通知书寄出去我才放心！”


    谈湘被慕容丰这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刚想劝说就听到有电话打了进来，这时慕容丰也挂断了电话，另一通电话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了一位男士的声音，谈湘听着他的问候有点意外，居然是已经快消失两年的谈爱杰。


    启程


    谈爱杰来京市已经有?一年多?了?, 他原以为向蒋心低头就是最大的难堪，却没想到那只是个开端。


    高考呀，这个词怎么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但仔细想想，不过也就?四年多?的时间罢了?，那时的他也曾是个青春少年，现在的他也还不到24岁, 怎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中年人了?呢。


    若是那一年他没有?追去温城,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呢。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谈爱杰的心头涌上了?万般滋味，而谈湘听着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后续，差点就?直接挂断了?, 就?在她要放下听筒的那一秒，谈爱杰开口了?：


    “听说你考了?京市的大学?，报到的日子定了?吗？我去火车站接你吧, 我们兄妹好长时间没见了?。”


    谈爱杰在京市？谈湘先是有?些讶异，随后也就?理解了?, 看来谈爱杰和宋美凤最终还是选择了?投奔蒋心。


    不过她可不想和谈爱杰叙什么兄妹情?，以前?有?那么多?机会见面也没见他在乎过自己这个妹妹, 现在的她早就?不需要来自哥哥的关怀了?。


    “报到的事我自己会安排好的,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听到谈湘要挂电话, 谈爱杰赶紧说道：


    “阿湘，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阿爸好吗？”


    谈湘笑了?, 谈爱杰还真是会吩咐, 作为谈国柱最宠爱的儿子, 而且谈国柱还是为他坐的牢，他自己不去看, 反而指望起这个从小被忽视的妹妹了?。


    想到这谈湘也不想和谈爱杰多?说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谈爱杰这才意识到谈湘已经挂断了?电话。


    站在一旁的宋美凤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一脸不悦地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好端端的你提谈国柱做什么，妈好不容易让我们办点事，就?这你都做不成，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宋美凤现在对谈爱杰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若不是他还有?用，她早就?和这个窝囊废离婚了?，和她后面两个丈夫比起来，这个男人真是一无是处。


    宋美凤最近有?点着急上火，事情?的发展和她计划相比，实?在是差得太大了?，她没想到蒋心就?是个笑面虎，表面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实?际上根本没有?认儿子儿媳的打算。


    出师不利，但好在她还是顺利的进入了?傅家，来到了?李建军的身边，虽然是以住家保姆的形式。


    当初蒋心看到来投奔她的这两个人，内心是无比嫌弃的，可她也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万一这两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大院里面闹了?起来，那丢脸的还不是她嘛，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她已经让大家把?她的过去忘得差不多?了?。


    权衡之下，蒋心给这两人在大院里找了?份工作，这样既可以让他们不住进叶家，也能稳住他们。


    那宋美凤不知从那打听来的，说是傅卫国家需要一位保姆，既然她愿意干这个活，蒋心也就?顺水推走给她引荐了?过去，把?她说成了?自己从乡下来投奔的远房亲戚。


    至于谈爱杰，安置起来也不难，刚好门?卫的牛大爷这两年就?快退休了?，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就?把?谈爱杰安排过去给他帮忙吧，于是，年纪轻轻的谈爱杰就?成了?一名门?卫，少了?走几十年的弯路。


    宋美凤平时是住在傅卫国家照顾傅卫国和李建军父子的，傅家有?给保姆住的房间，宋美凤为了?和李建军多?接触，自然是乐意的。


    谈爱杰门?卫那边也有?宿舍，虽然门?卫这个工作没有?什么前?途，也算是吃住不愁。


    一开始谈爱杰还以为这是蒋心给他做的过渡安排，可没想到，他在这几平米的门?卫室一待就?是一年多?，每年除了?负责信件收发，进出人员登记和开门?关门?，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他唯一可说话的对象就?是那位快退休的牛大爷，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快退休了?。


    “美凤，我们好长时间没聚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空坐下来说说话，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谈爱杰说着试图去拉宋美凤的手，宋美凤用力?挣开谈爱杰，一脸嫌弃地说道：


    “谈爱杰，是我不想和你见面吗？你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条件，就?那么个破宿舍，还和一个老人挤上下铺，你让我怎么待的下去呀！”


    门?卫室外面人来人往的，不能待在这太久，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和谈爱杰在一起。看了?眼窗户外面，宋美凤拎起菜篮子就?要推门?出去，手都搭在门?把?手了?，她叹了?口气，又转身过来说道：


    “杰哥，你要是想让我高兴的话就?想办法把?咱妈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如今我们夫妻就?指望着咱妈了?，你争点气吧。”


    说完宋美凤就?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得赶紧回?傅家，晚上的饭菜她得更加用心才行，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拿下李建军。


    看着宋美凤离开的背影，谈爱杰的目光第一次没有?追随着不放。门?外是大院里进进去去的军人身影，他们身穿军装，军姿矫健。


    他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放弃参军的名额，他是不是也会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个？


    可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呢，二十出头的年纪，干着一眼可以望到老的工作，自己的妻子在别人家里为他们的晚餐忙活，而自己却只能啃着冷掉的馒头。


    世?上没有?后悔药，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可若是你真的下定决心想要改变，什么时候开始都为时不晚。


    挂掉电话后谈湘很快就?又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自然也就?没在关注这通电话。


    傍晚时分，屋内灯火通明，今晚的菜色非常丰盛，大家还破例给谈湘倒了?杯酒。


    想到自己侄女?再过不久就?要去外地求学?了?，谈国青心里满是不舍，就?像是老父亲要嫁女?儿一般，虽然这个老父亲自己还没结婚呢。


    这不，连谈湘都开始催了?。


    “小叔，你和小鹿姐的婚期定了?没有?呀，我这都快去上大学?了?！”


    “我们大人的事情?哪里还用的上你们小孩子操心，我们早就?挑好良辰吉日了?，就?在今年寒假，到时候让你亲眼见证！”谈国青握着姜鹿的手，一脸甜蜜的说道。


    谈湘对谈国青的称呼很是不满，自己都已经满十八岁了?，怎么小叔还是一口一个小孩子呀，于是便也揶揄起了?他。


    “那你还真能拖，说不定小姑还能赶在你们前?面呢！”


    此时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谈翠身上，相比于谈国青和姜鹿这对他们一路看着走过来的情?侣，谈翠和束柳的进展更让他们好奇。


    谈翠却是一脸平静，就?连夹菜的动作都没停下来，一筷子韭黄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她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倒不用担心，我和束柳已经结束了?。”


    束柳对谈翠，是一见钟情?，他是个书呆子，这都快三十了?，在男女?之事上还一直没有?开窍，把?家里母亲急得不行。


    第一眼见到谈翠的时候，他就?被她吸引住了?，美丽大方，成熟干练，在这之前?他对于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任何概念，可在看到谈翠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就?是她喜欢的女?子类型。


    对于束柳的表白，谈翠是惊讶的，却也是欢喜的，不考虑现实?的因素，束柳正是她喜欢的类型，早在少女?懵懂时期，她就?对学?习好的男孩子特?别有?好感?，更别说束柳这种考上研究生的学?霸了?。


    两人的爱情?来得突然，爱得浓烈，双方都觉得这是老天的恩赐，能够遇到彼此是天定的良缘。


    束柳是保守的人，既然谈恋爱了?他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他向谈翠求婚，谈翠带他回?家见了?父母。


    谈二牛和沈南星都和满意这个女?婿，就?连一向姐控的谈国青也挑不出束柳的不是，谈湘也觉得两人很是登对。


    谈翠能够走出上一段婚姻的阴霾重新开始，一家人都替她开心。


    发展到这里一切真的很顺利，两人无论在性格还是兴趣爱好上面都很合拍，这次恋爱是谈翠从来没有?过的体验，离过一次婚的谈翠到现在才明白爱情?是什么滋味。


    正因为两人如此顺利，所以谈湘才会觉得他们会赶在谈国青和姜鹿之前?结婚，上个月束柳甚至已经带着谈翠回?家去见父母了?，基本上到了?这一步就?是谈婚论嫁商定婚期了?。


    可问题还真就?出在这一步了?。


    束柳的父亲早逝，他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束母一辈子的心血都花在这个儿子身上了?，儿子一路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进了?研究所，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自己这个儿子，现在就?差取个好姑娘了?。


    眼见着自己儿子都奔三十去了?束母不是不急的，可她更不愿意将就?，她的儿子，必得配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子那才好。


    刚见到谈翠的时候束母是万分满意的，那天的谈翠是精心打扮过的，白衬衫外搭红色西装上衣搭配同色及膝套裙，烫过的长发盘起在脑后，妆容得体优雅。


    除了?年纪稍大一些，28了?，其他的条件真的没得说，漂亮能干学?历也说得过去，听说还自己开公司，她的儿子，是该配个这样的。


    一顿饭下来，束母对谈翠亲热的不得了?，直言以后要把?她当亲生女?儿疼。


    束母拉着谈翠嘘寒问暖，只觉得哪哪都喜欢，不过这年龄的事情?她始终还是在意的，不弄清楚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一样，犹豫一番后她还是问了?出来。


    “翠翠呀，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耽误到现在了?呢，你今年有?28了?吧，你说要是你和小柳能早点遇见该多?好，要是早个几年没准现在我都能抱孙子了?。”


    谈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虽然束母脸上是笑着的，谈翠却感?觉到了?她的审视，既然以后是要做一家人的，以前?的事情?她也没想瞒着，于是她便如实?说了?自己结过婚又离了?婚的事情?。


    话刚说完，束母就?像触电一样放开了?她的手，脸色也立马变了?。


    “谈小姐，之前?是我没弄清楚情?况，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今天我就?当是小柳带同事回?来吃饭了?，结婚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的儿子，是不会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的。”


    束母变脸如此之快，谈翠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和谈翠说完，束母立马教训起了?自己儿子，她对自己儿子说的话可要比对谈翠说的直接多?了?，谈翠看着这对母子见你来我往的言语拉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是了?，这才是婚姻，自己都是离过一次婚的女?人了?，怎么还跟小女?生一样天真。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谈翠这回?儿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关于前?段婚姻里的种种不快，算计、背叛、磋磨最后两相生厌你死?我活，一件件她都想起来了?。


    眼前?的束母和之前?的孙婆子又有?什么不同，说什么拿自己当亲女?儿对待，这话当初孙婆子在她和孙成才结婚前?不是也说过吗。


    为什么女?人为了?爱情?就?要接受凭空多?出来的长辈，明明这个长辈也没抚养过你，可你以后就?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强行和她的磨合，把?她当亲妈一样孝顺。


    这样一想，真的挺没意思的。


    这场见面最终不欢而散，束柳送谈翠离开，他承诺会回?去好好和他妈商量，谈翠没有?和他闹，一路上她都淡淡的，在分别的路口，她最后看了?束柳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和束柳好像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束柳一直没能说服他妈，谈翠也没催他，一个月过后，估摸着这时候提应该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闹脾气，谈翠正式提了?分手。


    束柳当然是不同意的，可他又拿不出解决的办法，束母那边是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他让谈翠给他时间，谈翠拒绝了?。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束柳也是心力?交瘁，正好这时候工作又忙，他便想着先缓缓，等这一阵过去再去找谈翠和好。


    可他不知道，谈翠是认真的，他们没有?以后了?，相恋一场，谈翠不后悔，及时止损，对双方才是最好的，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就?算是为了?爱情?，她也不愿意再去冒一次险。


    挺谈翠讲完缘由，谈二牛和沈南星都觉得可惜，他们觉得这束母虽然难缠，可束柳本人对谈翠是真心的，若是错过了?，自己女?儿可能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对象了?，他们的女?儿是嫁给束柳，又不是嫁给束母，为了?这件事就?分手，实?在是犯不上呀。


    “处对象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就?是两人家庭的事，阿爸阿妈，我是过来人，你们别劝了?，我现在真的很好。”


    看着谈翠这么坚定，大家也就?放弃了?劝说。这件事谈翠想告诉大家很久了?，趁着今天谈湘大喜的日子说出来，家人们应该也会好接受点。


    看着一派潇洒的谈翠，谈湘倒是没有?去劝她的想法，在感?情?和婚姻方面，小姑可比她有?经验多?了?。


    对于谈翠这种及时抽身的做法，她也是挺欣赏的，这个世?界，真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何必为了?爱一个人让自己去忍受另一个讨厌你的人，而且真正爱你的人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8月中旬，谈湘终于收到了?来自京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邮递员要是再不送来呀，谈二牛和沈南星都快要望断肠了?。


    虽然谈湘在一周前?就?从丰爷爷那听到了?自己录取的消息，可当录取通知书真正拿在自己手里的时候，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通知书是送到金榜文具店里的，这位五十多?岁的邮递员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送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信件送到后他也不急着走，就?等着人家拆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呢，看清楚后他也能回?去和自家孙子孙女?好好说说呀，没准他们家将来也能出一位京大的大学?生呢！


    和这位邮递员一样想法的人还真不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就?这么人传人，不一会儿金榜文具店就?被挤满了?，后面陆续还有?人赶过来。


    “让让让让，我们是《丹平日报》的记者，是来采访谈湘同学?的，麻烦大家给让条路！”


    一位记者举着照相机试图从人群中挤到店里面去。


    大家一听是记者，还是《丹平日报》的，立马自觉给让了?出来，前?些天《丹平日报》上谈湘省状元的新闻他们可都看到了?，如今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那可不能耽误人家采访。


    采访的事情?之前?潘主任已经和谈湘打过招呼，这是帮学?校宣传的好时机，谈湘自然是乐意的。


    急着先是对着录取通知书来了?张特?写照片，接着又让谈湘举着录取通知书来张合照，谈湘看着站在一旁满眼新奇的谈二牛和沈南星，干脆把?他们也拉了?过来，三人拍了?张合照。


    另一位记者拿出本子和钢笔开始对谈湘进行访问，眼看着终于问完了?，店门?外又骚动了?起来，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丹平电视台也来啦！”


    话刚落音，谈湘就?看见潘主任满面春风的带着电视台的人进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肩上扛着一台摄像机，他先是拍了?店门?的招牌，又拍了?周围围观的父老乡亲。


    “谈湘同学?，跟我们走，我们带着县电视台的去看看你这三年学?习的地方！”


    潘主任走在最前?面带路，谈湘走在队伍前?方，后面跟着摄像师和拿着话筒的记者，再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群附近的居民。


    这么一大群人径直的走进学?校，平时对外来人士严防死?守的门?卫大爷今天却是通通放行，就?连他自己也跟在队伍的最末尾看热闹去了?。


    谈湘带着电视台的记者一一参观了?她这三年学?习的教室、活动的操场、吃饭的食堂，对着镜头说着自己高三生活的种种趣事，给大家讲着学?习经验和考试心得。


    电视台的记者们没想到谈湘在镜头前?表现的这么好，吐字清晰，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怯场。


    拍完了?外景潘主任带着记者和谈湘来到了?校长室，其他看热闹的则是被拦在了?教学?楼下，谈湘陪着孙校长和潘主任给县一中进行了?一波招生宣传，最后，谈湘给全县的学?子们录了?加油和祝福语录，至此，她才终于被放回?去了?。


    记者们看着今天的采访素材很是满意，没想到今天能拍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回?去剪辑整理一下，看样子能出一期专题节目。


    次日一早，谈湘的照片和采访就?在报纸上登出来了?，谈二牛一口气买了?几十份报纸，拿着报纸在小区里免费派发。


    谈二牛拿着报纸翻过来又翻过去，看着报纸上自己的照片他不禁后悔当天没换上那套藏蓝色的唐装，这照片怎么看都差了?点意思，不过这急着把?自己老婆拍得可真好看，他得好好珍藏！


    晚上，电视台的专题节目也播出了?，街坊邻居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寻找着自己的身影，若是哪个看到自己碰巧上镜了?，定要嚎上那一嗓子的。


    经过这一系列的宣传，县一中的谈湘考上了?京北大学?的事情?丹平县几乎成了?丹平县家喻户晓的事情?，谈国青走在外面一天要被恭喜个几十来遍，偏他还每次都乐呵呵的回?应，还积极的帮谈湘筹备起了?答谢宴。


    虽然谈湘不是很喜欢酒席宴会之类的场所，但在县城乡镇这种人情?社会，这种事是少不了?的，所以她也会配合。


    答谢宴是在丹平大酒店办的，整整摆了?十几桌，老师同学?来了?，生意上的伙伴来了?，亲戚朋友也都来了?。


    谈大牛拿着收到请帖第一次走进了?这家县城最大的酒店，最近这二弟家的喜事还真多?，不过没事，下个月自己孙女?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这礼金又能收回?来了?。


    知道谈萍要结婚的消息谈湘是有?些讶异的，她以为谈萍会复读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结婚。


    其实?谈萍家里是支持她复读的，如今谈大牛家的条件比以前?更好了?，供一个孙女?读书，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那谈二牛家的孙女?都能考个状元回?来，他家谈萍怎么就?不能了?。


    可一向要强的谈萍这次却是怎么都不愿意回?学?校了?，何志国那件事情?真的吓到他了?，虽然最后学?校念在他是受人威逼没有?处分她，可她自己却吓破了?胆，再也没了?学?习的念头，强撑着熬过了?高考，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校门?了?。


    崔佳蕙也跟着康敏过来了?，再次见到谈湘，她坦然了?很多?，她跟谈湘说自己会复读，如今家里不缺钱，她也不再胡思乱想了?，浪费了?高三宝贵的时间她很后悔，现在她想重新再努力?一次。


    谈湘和她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个时代给少年们的容错率真的很低，高中的他们虽然个子上来了?，可心性上还是很稚嫩的，崔佳蕙有?着家庭的支撑和引导可以重新开始，这真的很幸运了?。


    答谢宴结束，谈湘就?开始收拾行李了?，虽然9月12号才开学?，谈湘却打算提前?出发去京市。


    趁着开学?前?的这一个月，她想先把?之前?买下的那个四合院给收拾出来，这样以后在京市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凭着录取通知书，谈湘很容易的在火车站买到了?前?往京市的车票，这次离开，她有?不舍，却没有?害怕，新的时代快要来临了?，她的人生也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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