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因为到处吹嘘自己遇见了伯乐, 有了正儿八经的事业,却被骗得彻彻底底,沈序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伤害, 才想不开躲起来。
没想到让这么多人跟着担心,他更加无地自容了。
他没敢回沈家, 只去见了贺屿川。
一段时?间?没见,这位意气风发的发小有些疲惫和颓废,他本就相貌极好?,这点儿颓废好?像还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以往每次遇见贺屿川都要撮合撮合他和林婕妤的,可是这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孟相宜崩溃大哭的样子,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 贺屿川对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被一通骂后,沈序才想起来问。
“孟相宜也回来了, 你们见面了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原本就有些阴郁的发?小更加沉默了,二?人在“寻常”小酒馆里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各有心事。
“回到?清河镇, 拜托你帮我多照顾相宜。”临别的时?候,贺屿川跟他碰了碰酒杯。
“我们明天出发?,你不去送送相宜吗?”沈序察觉到?二?人出了问题, 不是上次的问题, 是新?发?生的, 因为自己闹失踪才导致他们出现新?问题的话,他真?的难辞其咎。
贺屿川只?是默默的去买了单, 没有接话。
“对不起。”沈序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默默的跟在贺屿川身?后。
指尖一点猩红, 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烟摁灭在门口的烟灰缸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相宜的,我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一切说白了是由我而?起。”
沈序惊住了,做为最好?的兄弟,他从来没有听贺屿川说过关于他自己的感情?经历。
一方面是他对这种事情?讳莫如深,一方面也是归结于他沉默寡言。
“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某人可以趁虚而?入伤害了她。”贺屿川自顾自说着,沈序有些心惊,他指的某人应该是林婕妤无疑了。
“婕妤做了什么?”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触了他的逆鳞,他不会让人好?过的。
“孟子娴在外面有个情?人,林孟两家都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都知道了。”
贺屿川没有回答沈序的问题,他把该做的都做了,林婕妤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现在换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
沈序和方想去崔欣那里接孟相宜,几天不见,整个人都变了,郁郁寡欢,脸都瘦了一圈。
“阿姨,我来吧。”方想主?动地去接过行李,阳光开朗的男人让人眼前一亮,崔欣甚至有些后悔,要是相宜嫁给这样单纯快乐的人多好?,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现在不管她怎么劝都听不进去了。
高速口上,沈序眼尖,看见了那辆熟悉的SUV,是贺屿川的车子。
他还是来送相宜了。
“相宜,我们要不要停一下?”他回头问道,对方却别过眼睛,充耳不闻。
不过方想还是及时?停了车下去跟贺屿川打招呼。
“方先生,我想跟相宜单独说两句话。”
方想点点头,今天一早接到?孟相宜的微信,发?过来一个地址,是她的妈妈家,可是那天晚上她明明跟着贺屿川走的,这二?人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便多问,把空间?留给二?人。
越野车一侧,男人拉开了车门,而?坐在后排的女人纹丝不动,把他当?做空气。
“相宜,对不起。”贺屿川低声说道,他声音本就偏低沉,压低了声音说话就好?像钢琴的低音键一样,有种不容忽视的回响。
手里被塞了一封信,贺屿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像要把她深深印在脑海中一般。
“到?了清河镇以后再看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车门被缓缓关上,他们被再次隔绝,这一别也许就要好?久不能再见了。
***
相宜,见字如面。
做为一个丈夫,我是失职的,在这里真?诚的向你道歉。
结婚后,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家中所有一切都是你在操持打理。
我只?顾着自己适应新?的岗位、新?的环境,忽略了你也初次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所有的困难都是第一次面对,而?你都默默咬牙坚持下来。
刚来纽城的时?候,你发?烧还坚持搬家,有一次甚至在家里昏倒了,我都没有帮你的忙,真?的挺混账的。
所以,相宜,我要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思?来想去,没有固定的答案。
可能是在平常四季三餐的温馨里,可能是在数年?无数次的缠绵悱恻中,亦或者是我们每一次吵架与和好?等等的点点滴滴里。
我惹你生气时?,你总会嘴上说再也不理我了,但是每次都撑不到?第二?天,那么可爱的你,我无法不爱。
但是我永远忘不了高中那天晚上,你以一敌多,被人欺负得那么可怜却依旧不肯认输的倔强模样。
我欠你一句我爱你,现在补上,希望还不算太晚。
那晚你问我一个问题,我有没有喜欢过林婕妤。
我没有回答,实际上是有过短暂好?感的。
研一的时?候,我在图书馆几乎每天都会遇见她,她来问问题,我觉得这个女孩子非常努力认真?,有过欣赏之?情?,但仔细回想,并非男女之?情?。
不久之?后我发?现她功利心甚重时?立刻就划清了界限,只?当?同门而?已。
当?时?没有解释清楚,现在一字一句皆为肺腑之?言,请你相信。
岳母说你困在家里久了,出去闯荡反而?可以开阔心境。
反观这几年?我一直沿着固定的轨道在前行,一切都那么顺利,细想发?现,被困住的人也有我。
我决定离开原有的轨道,去另外一番天地闯荡,归期未定,请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再见时?,我一定会是更好?的贺屿川,请你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勿念。
落款是夫屿川。
看完这短短的一封信,孟相宜好?像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泪眼婆娑,一颗颗泪珠“啪嗒啪嗒”的掉在信纸上,有棱有角的字都被氤模糊了。
他们之?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误会,有些话早点说,也许不会让彼此都千疮百孔了。
“孟相宜,你还好?吗?”沈序坐在副驾驶座上,听到?后面压抑的哭泣声不由得回头。
“给你纸巾。”
方想咳了一声,这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示意他不要再问了,有的坎儿别人帮不了,总要自己过。
沈序从来没有对孟相宜心软过,总认为她是个有心机的女人,不然不可能过了贺老爷子那一关,成了他钦定的长孙媳妇,但是自从她能毅然决然的离开这片富贵自己去打拼时?,他的确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有一个傍晚他回民宿时?路过崔家的小院子。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院中女子专注的盯着绣棚,手指上下翻飞,阳光透过紫藤花架洒在她身?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娴静美好?。
他的生活总是鸡飞狗跳,而?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岁月静好?。
沈序不知道为什么会偷拍一张这样的照片,他不敢删也不敢再看,就偷偷藏在手机里,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晚她大哭着骂自己,一拳一拳的砸在他身?上,他竟然是高兴的,看,孟相宜原来也是关心他的啊。
可能一直以来,他需要的就是关心而?已,但是在贺屿川和荆淮面前,他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现在看孟相宜那么难过,他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沈序暗恨自己没用。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
贺屿川再次申请外派,这次不是联合国,而?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国家,原来的大使要退休了,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主?动请缨,让部里的人都大跌眼镜。
调令一下,程瑾就冲进了贺屿川的办公室,“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头再来而?已,贺屿川笑着收拾物品,没有回答。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的,唯一带走的就是办公桌上和相宜的合影。
“我不在国内,相宜那边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不能推脱啊。”
胸膛上被狠狠捶了一拳,贺屿川捂着胸口失笑。
意味着危险、困难,程瑾没有说出来,作为一个外交官,这是他们早就明白的工作所在的意义,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义不容辞。
这个好?兄弟原本如雾山青松,令人可望而?不可即,可是自从结婚以后,他多了几分烟火气。
程瑾是真?心为他高兴,但是不知道二?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两个的都要离家出走,他只?觉得鼻腔有些酸胀,赶紧仰头忍着。
他真?的感觉这次贺屿川不一样了,好?像有什么蓬勃朝气离他而?去,年?纪这么轻眼中却是沧海桑田,剩下的只?是不悲不喜。
***
三年?后。
清绣非物质文化遗产协会在北城正式成立,今天正好?是协会成立的大日子,门庭若市。
“孟会长,您看这个放哪里?”工作人员来请示新?送来的礼物怎么摆放。
“放那儿吧。”孟相宜指了指后面库房,立刻就又有人商量围住了她。
“去找沈总。”她来不及一一应付,只?能让他们去问沈序。
“行了行了,你们别都围着副会长了。”沈序拿着一个保温杯出现,众目睽睽之?下殷勤的递给孟相宜,嘘寒问暖。
“沈总是喜欢孟会长吗?”新?来的工作人员都不了解情?况,只?看见沈序天天围着孟会长转,跟蜜蜂一样。
小章看了一眼让她们别八卦赶紧干活,据她这么多年?的观察,沈总配不上相宜姐,相宜姐这么能干,一定要找个特别特别优秀的老公才行,沈总日常打个杂还行,跟在相宜姐身?边像小弟一样,还不如方总有竞争力呢。
各种庆祝的花篮把门口和走廊堆的满满的,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孟相宜有些发?愁,一会儿来了客人可怎么办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突然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有一个特别与众不同的花篮吸引了她的注意。
如瀑布一般的粉色芍药在一片大红大紫的花海中尤为惹眼,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看看这是谁送来的。
沈序找不到?孟相宜,转了一大圈才看见她正在对着一堆花篮发?呆。
“你在发?愁怎么处理这些花啊?没事儿,一会儿我都给你送出去。”
孟相宜没有听见,抚摸着含苞待放的花蕾,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年?前的婚礼上,她就是拿了粉色的法国芍药捧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相宜,你怎么了?”看她不回答,沈序有些担心,最近忙得昼夜颠倒,不会是发?烧了吧。
刚要伸手去探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却在看见她手里条幅的那一刻定在了半空。
“是谁送来的?”沈序问门口的工作人员。
小姑娘对这个送花的人印象特别深,他一看就不是花店的人,风姿翩翩,相貌特别英俊,礼貌的询问孟会长在不在。
她请人进去,那人却摇摇头离开了,她刚说完却看见孟会长面色不太对。
“孟会长,你怎么了?”
没有,她没什么,孟相宜笑了笑,紧紧握住手里花篮上的条幅,长舒一口气,看着远处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贺屿川,原来是他回来了啊。
***
“老贺回来了,你不去见见他吗?”话在嘴边已经好?多天了,沈序实在是憋不住了,找了个机会终于问了出来。
他对孟相宜的心思?没有遮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个笨女人自己没有发?现。
当?时?回到?清河镇的时?候,他首先要面对的就那三百万的担保,骗子公司的人卷钱跑了,这还钱的义务就落到?了他这个担保人头上。
以前他沈大公子呼风唤雨的时?候,什么样的人都捧着他,现在落魄了,除了荆淮愿意伸出援手,其他的人避之?不及,生怕因为暗中帮忙而?得罪他老爹,沈序也是终于见识到?了人情?冷暖。
可是这件事情?,他最不想麻烦的就是荆淮和贺屿川,要是他自己解决不了又靠这两个发?小,那他这辈子别想抬起头来了。
但是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林婕妤的态度。
“沈序,你三十多岁了不是三岁,别有事没事了就找别人帮忙行不行!”
林婕妤语气不好?,她正为父母离婚打官司心烦呢,也不知道孟子娴怎么想的,这几年?竟然在外面包养了个小白脸儿,花了不少钱,全部打了水漂,可把孟老夫人气坏了!
这就罢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事情?捅到?林父面前去了,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林婕妤两头应付,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沈序这些烂事儿,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这下沈序的心彻底寒了,曾经他对林婕妤可是予取予求,林婕妤让他帮的忙他从来没有打过折扣,而?此时?心爱的姑娘只?是冷冷的挂断了他的电话。
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在他心里美好?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贺屿川说过林婕妤功利,他不信,觉得那是偏见,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人人都说患难见真?情?,此话真?的不假,在他最难的时?候是他最看不惯的孟相宜拉了他一把。
曾经三亿都不放在眼里的沈大少爷现在兜里连三千块钱也掏不出来,关键时?刻是孟相宜带着他报案找律师,替他付了律师费,又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去卖了,勉勉强强凑够了欠款。
“人总是会犯错的,最重要的是知错就改,这些钱你就当?买个教训吧,我跟方想说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他好?好?干、好?好?学。”
孟相宜天天跟教育小学生一样在他耳边念叨,还真?就奇了怪了,沈序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烦,反而?觉得有个人这么念叨自己真?的挺好?。
他没有钱自然也住不了什么民宿包间?,孟相宜出钱替他租了一个小房子,一室一厅,足够一个单身?汉住了。
“房租给你付了三个月的,一共5000块钱,半年?以后还给我。”
孟相宜说这钱是先借给他的,沈序知道她是怕自己愧疚,这么善良的女人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天天给人添堵,真?是混账极了。
然后他开始有事儿没事儿跟在人屁股后面嘘寒问暖,没话找话,人人都看得到?他的心思?,唯独孟相宜不明白。
他本以为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这个迟钝的女人开窍,但是一切都随着贺屿川的回国被打乱了。
“我不知道。”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孟相宜又开始工作了,完全无视面前这个人在抓耳挠腮。
“那,那要是贺屿川约我见面,他要是问了,我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沈序总算又想出来一个理由继续打探。
“你想多了,他不会问你这个问题的。”孟相宜了解贺屿川,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
“孟会长,这是后天非遗活动的日程安排,请您过目。”
孟相宜一边认真?的翻阅着,一边仔细听工作人员汇报。
“对了,这次是□□和外交部联合举办的活动,请了数百位外国来宾参观,届时?两个部的相关负责领导都会参加。”
不知为何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孟相宜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又荒缪的念头,该不会是贺屿川在负责吧。
***
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是国内近期的盛世,来自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数百个项目都会参加,国内就有八九十个项目,清绣做为新?晋的非遗项目也是其中之?一。
“相宜姐,好?久不见啊。”
刚刚听完开幕式致辞,在表演活动的间?隙,孟相宜出来透口气,不想被人喊住了。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即便好?几年?没有听到?,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辨别出来。
“小鹿,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再次相遇是这样的场合,孟相宜笑道。
小鹿比以前胖了,神?采奕奕的,上次见面还是她的婚礼,时?隔三年?小姑娘更有成熟的魅力了。
“相宜姐,前两天孩子他爸还说贺司回来了,找个机会请你们吃饭,不过担心你们现在正小别胜新?婚,不敢打扰呢。”
鹿晴挽着孟相宜的胳膊,亲昵的寒暄。
孩子他爸,孟相宜捕捉到?了称呼的变化,恭喜道,“孩子多大了啊?男孩女孩呢?”
这一问,鹿晴都有点儿懵了。
“相宜姐,去年?你还给宝宝送了衣服,你这是忙忘啦?”
送了衣服?没有吧。
孟相宜灵光一闪,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笑着说,她真?是这段时?间?忙晕了,刚才一激动都忘了。
鹿晴正好?闲着就拿出手机跟孟相宜分享自己女儿的可爱照片。
“相宜姐,你看这就是丸子百日的时?候,穿你送的小粉裙可好?看了,大家都夸她像小公主?,你眼光可真?好?啊。”
说到?孩子,对方脸上洋溢着无尽的温柔,看着白嫩嫩的小姑娘,孟相宜也觉得心都要化了。
“对了,贺司今天也要出席的,怎么还没有来啊?”这话是在问她呢,孟相宜有些汗颜,贺屿川的保密工作真?是做得天衣无缝啊,连小何都瞒着。
现在她是生怕说错了半句就露馅儿,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孟相宜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哈哈一笑掩饰尴尬,突然看见鹿晴眼前一亮,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回头。
不远处,一行西?装革履的人正进入会场,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中间?有个人尤为惹眼,身?姿挺拔,霁月风清,放在人群中永远是众星捧月的那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鹿晴笑道,礼貌的跟贺屿川打招呼,“贺司长和相宜姐真?是优秀啊,都是各自行业里的佼佼者。”
几年?不见,对上那双深黑的眼眸,孟相宜内心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让自己别把他苦心经营的骗局弄穿帮,还好?贺屿川只?是略一停留,冲她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他比以前黑了也瘦了,想必吃了不少苦,和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相比多了几分深沉内敛,举手投足尽是洒脱从容。
孟相宜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三年?来,她在网上无数次的搜索过乌国的各种讯息,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战乱、霍乱、旱灾,各种各样的新?闻让她忧心忡忡,日夜担心,睡不好?觉,由于搜索的次数太多,后来APP推送的全是那边的帖子。
手机天气APP中永远保存着乌国首都,每天关注那边的情?况。
她担心贺屿川受伤或者生病,没有人照顾怎么办,天天关注大使馆各种新?闻动态。
看到?他与乌国领导多次会面,签订各种合作协议,帮助那边的百姓改善生活,兴建学校和工厂,建设现代化农村,所有人提起“China”没有不感激的。
有一个视频是他和中方参与建设的工作人员在视察工地,周围村民纷纷涌过来把他们围在中央挣着和他们握手,用蹩脚的中文大喊着“谢谢”“谢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她一眼就认出来中间?最显眼的那个人。
虽然贺屿川比以前瘦了也黑了,但是他发?自内心的高兴是遮掩不住的,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个视频在国内外网络上特别火,有数亿的浏览量和数千万转载,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孟相宜瞬间?热泪盈眶,毫不犹豫的转发?点赞。
知道贺屿川不会看见,她只?是数千万点赞的其中一个而?已,但是她真?心替贺屿川高兴,不论走到?哪里,他都是实实在在的在做对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
他是更好?的贺屿川了,可是自己是不是更好?的孟相宜呢?犹豫了许多天,她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嘿嘿,人前一本正经的,是不是人后都要老房子着火了。”鹿晴调侃,声音不大不小的。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原来那个可爱害羞的小姑娘啥时?候变得这么彪悍了,吓得孟相宜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生怕别人听见。
鹿晴不满,支支吾吾的继续,“相宜姐,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有反差的男人才有魅力呀。”
在外一副禁欲老干部模样,回家霸道粘人,想想就带感。
魅不魅力不知道,孟相宜哪知道鹿晴在想象些什么,只?知道再放任她这么说下去就要着了,赶紧说口渴拉着她去买咖啡。
“相宜姐,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些什么啊。”鹿晴憋着笑,这对夫妻真?是有趣,脸皮儿薄得跟刚结婚的小俩口一样。
就在孟相宜转身?的时?候,堪堪错过了贺屿川的回眸,有些凌厉的眼神?在捕捉到?她身?影的一瞬间?温柔无比,满是眷恋与深情?。
“贺,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的夫人啊?”
贺屿川是陪同曾经外派认识的朋友来参加开幕式的,对方没有见过孟相宜,一直有些好?奇。
这个男人英俊、博学、能力出众,喜欢他的人太多了,热情?的女子不少,无一例外被他手上的婚戒劝退了,还有那种不计较名分的,也都被他礼貌的婉拒,不少女孩芳心都碎了一地,大家都在惋惜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征服得了这样优秀的男人的心呢,都想一睹芳容。
“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男人的话中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孟相宜,待会儿见,贺屿川的心里默默念道。
***
“这是源自于清河镇的传统刺绣工艺,至今已经流传五百多年?了,曾经清绣最被大众所熟知的就是古代女子的凤冠霞帔……”
展台前,一位身?着墨色传统清绣旗袍的女子在向大家娓娓道来清绣的历史?和发?展,吸引了众多观众聆听和拍照。
“如果我们想定制您身?上这样的裙子,一般需要多久呢?”有人提问。
孟相宜莞尔一笑,她身?上的这件是自己一针一线缝的,从刺绣到?裁剪,亲力亲为,因为图案不算麻烦,只?选用了金线绣了桂花,从开工到?完成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对方听到?有些咋舌,这花朵栩栩如生,简直像打印的一般,耗时?这么久,肯定价值不菲。
“美丽的女士,如果可以,我们可否去您工作的地方参观呢?”讲解结束后,几位外国友人将孟相宜团团围住,对她方才介绍的内容特别感兴趣。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一边微笑着应对,一边在悄悄的探寻贺屿川的动向。
此刻他做为主?办方是最忙的,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正和来宾谈笑风生,彬彬有礼。
可是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却十分冷淡,孟相宜有些拿不准贺屿川的态度,没敢贸然上去打招呼。
“你认识贺吗?”其中一位来宾好?像看出来她的心思?,虽然中文说得不太标准,但是孟相宜依旧听了出来,他指的“贺”就是贺屿川,当?年?他们外派的时?候,外国的朋友都这样称呼贺屿川,她对这个称呼太熟悉了。
“贺”与“鹤”同音。
鹤骨松姿。
就像他虽然早就过了而?立之?年?,但是常年?健身?体型偏瘦,腰板又直,在许多发?福的同龄人中尤其出挑,鹤立鸡群,所以孟相宜特别喜欢这个称呼。
但是对于这个敏感的问题,她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不了解对方和贺屿川的关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神?差鬼使的还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对方瞬间?眼中发?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大白牙晃的人直眼晕。
“那太好?了,我和贺是在乌国认识的,我们也是好?朋友呢,你认识他的太太吗?”
上来就直接问这么八卦的问题吗?孟相宜彻底发?呆了。
“我见过一次他的太太呢。”对方有些得意,“来乌国看过他,对了,你们叫做探亲。”
“那个女人非常美丽,眼睛像葡萄一样,头发?卷卷的……”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约瑟夫。”
约瑟夫再说些什么,孟相宜都没有心情?听了,有些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是那句见过贺屿川的太太。
眼睛像葡萄一样,头发?卷卷的,难道是林婕妤去探望过他?他在国内依旧扮演着和自己夫妻情?深,难道还金屋藏娇了?
约瑟夫的话成功勾起了她一连串的疑问,光是想想,孟相宜只?觉得有些憋闷,心烦意乱的,不想再理会约瑟夫的喋喋不休,她推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失陪一下。
好?像是终于注意到?了面前女人脸色突然有些苍白,约瑟夫还以为她低血糖,想要绅士的去扶一下孟相宜,结果有人快他一步。
“嘿,贺,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呢!”约瑟夫有些惊喜,冲着孟相宜眨眨眼睛。
贺屿川太忙了,围着他的人那么多,自己也不方便去打扰,看见对方主?动过来,约瑟夫还是有些惊喜的。
在孟相宜与约瑟夫交谈的时?候,不远处的贺屿川也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动向,看着约瑟夫兴奋的手舞足蹈两眼放光,贺屿川就知道他又要“坠入爱河”了。
那可是他的老婆,他的相宜!
于是顾不得其他人,赶紧过来解救孟相宜,以免造成什么误会。
腰间?一处有手掌的温热传来,是贺屿川将手撑在了自己的腰上,那种过电般的感觉难以形容,让孟相宜浑身?一个激灵,勉强自己站住了。
“在讨论我什么呢?”贺屿川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职业笑容,但是孟相宜却感觉他有些不爽,比如她刚刚让自己的腰和他的手拉开了一丢丢距离,下一秒他的手又覆了上来。
“在讨论你的太太啊,说你的太太迷人又美丽。”
约瑟夫是个生性自由、热情?奔放的人,在这样的场合讨论感情?问题一点儿也不尴尬,不过马上他就对孟相宜更感兴趣了。
“孟,你真?是又美又聪明,请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呢?”
约瑟夫用自己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孟相宜,发?出真?诚的请求,他会的中文词汇不是特别多,不足以形容面前的美人。
这个东方女人长得特别美,裙子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最令人着迷的是她身?上有种神?秘的气质,让他特别向往。
“不好?意思?,这是我太太。”
还没有等约瑟夫继续表白,就被身?边的男人不爽的打断了。
约瑟夫
孟相宜抬眸,正巧对上贺屿川回望的眼神?,满是盈盈的笑意,但是她却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笑意未达心底。
“咱们离婚了,贺屿川。”孟相宜提醒,这个人没跟大家说明白吗?她压低了声音,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给贺屿川难堪。
“真?遗憾,我没有签字。”
“相宜,应该我们尽地主?之?谊,不如就今晚请约瑟夫和几位新?朋友一起共进晚餐吧。”
共进晚餐几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震惊之?余,孟相宜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可能今晚不仅仅是共进晚餐那么简单了。
chapter22
贺屿川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说是晚上请朋友吃饭那就一定不会拖到?明天。
几乎是活动?一结束,孟相宜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晚上5点半我在会场南区停车场等你。】
上一次二人的聊天记录停留还在年初,贺屿川祝她新年快乐, 她也回复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八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已经从冬季到?了?另一个金秋,一晃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孟相宜有些感慨。
今天活动?她特意穿得比较隆重,为了?出去吃饭,换了?更加随意的连衣裙,跟工作?室的下属打了?招呼, 还是去了?南区停车场。
会展中心面积超大, 金秋时节,秋风袭来还是有些凉爽的, 气温极舒服。
到?了?南区停车场,孟相宜有些傻了?眼,这也太大了?吧,得有上千个车位, 刚想问问贺屿川在哪里,手机又传来一声震动?。
【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出去。】是贺屿川的消息。
奇怪了?这个人是在她身上装了?GPS了??怎么她到?了?哪儿都了?如指掌。
等那辆熟悉的SUV出现在视野中时, 孟相宜心里竟有些微微的紧张, 连手心都有了?些许汗意。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她干嘛要听贺屿川的, 他?说吃饭就吃饭啊,再说她也可以打车去啊。
就在犹豫的这一瞬间, 后面的车子开始鸣笛了?,这里停车场进进出出车子特别多,一停留就容易堵车,孟相宜吓了?一跳,赶紧拉开车门上车。
贺屿川依旧是那般从容镇定的模样,方向盘稳稳的一打,车子调头往另一个出口驶去。
“吃饭的地方还是定在了?盛宴。”十分钟过后,终于有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
贺屿川叹息,这个女?人自?从上车就别过头去看窗外,他?都害怕她会落枕了?,这外面的景色有这么好吗?
孟相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盛宴啊,是他?们曾经在北城最常去的私房菜餐厅。
这家私房菜实际上是淮扬大厨,其实贺屿川是个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对于偏南方菜的餐厅并不感冒,他?们去吃得多完全是因为孟相宜是半个南方人,从小跟着崔欣养出来的口味。
一听贺屿川又把餐厅订在这里,不知为何悄悄在别扭的孟相宜心里微微舒坦了?一些。
“你”
“你”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又立刻止住了?话题。
“你先说。”这次孟相宜抢先了?。
“你先吧,我这个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贺屿川谦让。
因为谁先问问题,二人还客气起来,瞬间车内又陷入了?一片尴尬,一时间都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叮叮~~”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喂,什么事啊?”孟相宜长舒一口气,立刻接起了?电话。
对面沈序的声音不小,透过听筒清晰的传入了?贺屿川的耳朵。
“你干嘛去了?,都几点了?啊,怎么不回来吃饭?”
活动?早就结束了?吧,沈序去会展中心接孟相宜,结果没看见?她人,倒是其他?几个小姑娘出来了?,说不用等了?,孟会长晚上有约。
有约?没听孟相宜提起啊。不会是和老贺吧?沈序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担忧,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卑鄙,但还是忍不住打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电话。
“我和贺屿川在一起呢,你不用等我了?。”孟相宜解释,她忘了?沈序说过今天顺利参加了?活动?,晚上要一起庆祝一下。
“沈序?在等你吃饭吗?”旁边的人轻笑一声,语气中竟有些难以置信。
贺屿川倒是没有想过有一天沈序和孟相宜的关系还能不错,毕竟从来他?都是看不惯相宜的,当时自?己委托他?照顾一二也不是真的指望这个人做什么,别添乱就可以了?。
“对啊,协会和工作?室事情不少,这几年他?出了?不少力。”孟相宜笑道,这几年沈序也是为了?清绣申遗忙前忙后,也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人少钱多的愣头青了?,沉稳靠谱了?不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确所有人都让他?眼前一亮了?。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犹豫了?半天,孟相宜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以前贺屿川是副司长,但是现在都听大家喊他?司长,估计是有了?新的职务了?。
“嗯,不走了?。”对方正在认认真真的开车,有些郑重的点了?点头回答。
外派乌国?这三?年的磨砺远大于他?们在纽城时的五年,任务也艰巨得多,他?喜欢挑战,非常热爱这份工作?,每天过得都无比充实,如果不是因为对孟相宜的挂念,他?不会选择回来的。
“约瑟夫是你在那边新认识的朋友?”看起来二人还是挺熟的,连“太太”都见?过了?。
约瑟夫是乌国?的外交人员,和贺屿川经常打交道,他?非常痴迷于华夏文明,这次非遗活动?也是积极参与?,带着乌国?的传统非遗项目过来的。
还想在问些什么,结果不远处就是熟悉的餐厅门头,孟相宜也只得止住了?话题。
“嘿,贺!”约瑟夫早就到?了?,正在热情洋溢的与?几个同事宣扬自?己见?到?了?贺屿川的太太。
“非常迷人,我差点儿就爱上她了?!”夸张的态度让孟相宜不好意思?了?,有些无措,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眼神带了?些许求助。
如同羽毛扫过心间带来的微痒,贺屿川压下心中突然升起的情愫,不再看孟相宜,转过身去和约瑟夫热情的打招呼。
只是一只手依旧揽过孟相宜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将?她带到?座位上。
“这是我的太太,孟相宜,你们可以称呼她相宜。”贺屿川微笑着向大家郑重的介绍。
他?习惯于大家称他?为“贺”,但是不喜欢大家称孟相宜为“孟”,“相宜”才朗朗上口,又亲切又好听。
在座的都是对接中方的乌国?外交人员,几乎都能用中文顺畅的交流。
竟然还有人知道“总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西施是你们古代?著名的四大美女?之一,你的妻子也是美人儿!裙裙整里本文饲二尓3巫酒一四七”另外一位熟读中国?诗词的朋友夸赞道,怪不得,这样美丽端庄的妻子才是配得上自?己这位优秀的中国?朋友的。
“谢谢。”贺屿川伸出手覆在了?孟相宜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换来她的“娇嗔”,在众人眼中就是浓情蜜意,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我的表妹要伤心了?,她实在是太爱贺了?。”有人“遗憾”的表示,引来大家的哈哈大笑。
“喔,上次你去探望贺的时候我和他?还不熟悉呢,不然今天我一定第一眼就认出你了?。”约瑟夫对自?己的大乌龙表示歉意,当着好朋友的面对人家妻子表白,真是太丢脸了?。
这下倒让大家都惊奇了?,纷纷“指责”贺屿川太见?外了?,太太去了?乌国?也不跟他?们知会一声,这是贵宾,他?们一定会设宴好好款待啊。
孟相宜努力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什么时候去过乌国?了?,呵呵,她倒要看看贺屿川怎么圆这个谎,竟有些幸灾乐祸。
“我在贵国?这三?年只有一位家属去探亲,是我母亲。”贺屿川耐心的解释,既是说给大家听的,也是说给孟相宜听的。
张淑媛是放心不下他?非要过去一趟的,结果水土不服,第三?天就赶紧回国?了?。
因为是个人私事,他?亲自?去机场接人,也没有知会其他?人,可能正巧被约瑟夫碰见?了?,闹了?个误会。
葡萄般的大眼睛,卷卷的头发,大美人。
想起来约瑟夫的形容,孟相宜醍醐灌顶。
好像这些线索都对上了?,张淑媛的确是个大美人,不然也生不出贺屿川这样的人中龙凤,现在虽然年纪上来了?,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至于卷卷的头发,好像还真是女?强人标配发型。
真相大白,她只觉得心里憋的那口气瞬间荡然无存,有些后悔自?己这一整天都在猜忌贺屿川,还好他?不知道,不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太丢脸了?。
“相宜为什么不去我们国?家看看呢?”大家还是好奇,这三?年贺屿川几乎没有回过国?,总不能异地分居三?年之久吧,难道他?们不想念彼此吗?
还没有等贺屿川回答,约瑟夫就兴奋的跟大家解释起来,孟相宜实在是太厉害了?,她是清绣这个非遗项目的协会会长,非常忙碌,自?己能用双手绣出来各种各样的花鸟,跟真的一样。
“相宜,你怎么不穿那件亲手绣的裙子呢?”约瑟夫有些遗憾的问,那上面的花就好像他?们在北城大街上看到?的一样,不,比外面的还要好看,穿在她身上尤其漂亮。
原来不仅仅是美丽,还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女?子,大家纷纷对孟相宜有了?敬佩之情。
“贺,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有这样的太太,你真的是太有福气了?。”
“谢谢。”贺屿川欣然接受,抬手举杯示意,仰起脖子将?一盅白酒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而孟相宜的心也随之微微一动?,就好像有什么在心弦上悄悄拨了?一下,让她有些赧然,还没有喝酒呢,人却有些醉了?。
正在出神的时候,面前的餐碟中突然出现了?一块鱼肉,是剔好了?鱼刺的,也是她最喜欢的鱼腹。
孟相宜回眸看去,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修长的手指放下了?筷子的动?作?。
这些喜好,原来他?都记得。
默默的夹起面前的鱼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这一晚,宾主尽欢。
约瑟夫等人喝得不少,白酒对他?们来说度数不低,一个个都醉醺醺的,不肯坐车,几个人勾肩搭背唱着歌要散步回去。
晚风拂过,阵阵桂花香气袭来。
“先送你回去吧。”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贺屿川先开口。
因为喝了?酒,他?的脸颊有些泛红,冷俊的眉眼也添了?几分温柔,有种奇妙的矛盾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有种蛊惑的美感,看向她的眼睛尤其的亮。
脸有些发热,孟相宜没敢再看,别看脸,有意拉开一些距离,贺屿川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她也没有喝酒,刚才有人劝的时候,贺屿川全替她挡了?。
怕脸红心跳的被人看出来,推说自?己打车就好了?。
话一落音,就看对方的薄唇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线,这是他?心里不悦了?,孟相宜再清楚不过。
“没关系,代?驾马上就来。”果真被冷冷的拒绝了?,贺屿川抬手看看时间,没再搭理她。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二人默默的等着代?驾,谁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偏偏又碰到?熟人。
“相宜?”有个男人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孟相宜乍一眼没有认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的大堂哥,孟初年。
孟初年是大伯的儿子,这一辈儿里数他?最年长,比贺屿川都大了?几岁,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见?到?他?们尤为惊喜。
“小熙,快叫姑姑姑父啊。”
个头已经快和孟相宜一样高的女?孩儿理也不理,抱着手机默默的转过身。
“我又不认识她,我只有一个婕妤姑姑。”
众人……
“这孩子说什么呢,叛逆期,哈哈哈。”孟初年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尴尬的解释。
面前的中年男人有些发福,笑起来像个圆圆的包子,竟然孟熙灿都要上初中了?,她和贺屿川刚刚结婚的时候,她还是个幼儿园小朋友呢。
这几年也没有见?面,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熙灿都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啊。”
孟相宜笑道,她和孟初年的关系说不上好,毕竟孟初年更疼爱林婕妤这个表妹,小时候对孟相宜一直都是无视的,长大后两?家也没有什么往来,但是在她嫁给贺屿川后,这个大堂兄倒是有意与?自?己多拉近关系,谁让她抱上了?贺屿川这棵大树呢。
“越大越难管,谁的话也不听!”孟初年叹气,现在的小孩子都太有主见?了?,说少了?不管用说多了?就顶嘴,满是辛酸泪。
抱怨完一通孩子,好像才想起来问。
“你们这是又和好了??”
贺屿川……
孟相宜!!!
“谢谢大哥关系,我和相宜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好。”贺屿川接过话题。
孟初年???
当年孟相宜要离婚,闹得整个孟家都人尽皆知,姑姑成天幸灾乐祸不般配的婚姻早晚得散,鼓动?着林婕妤去把贺屿川抢回来,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这些事情都是知道的啊。
孟相宜出走,贺屿川出国?,这不就是妥妥的两?地分居吗?
“是啊是啊,你瞧我说得叫什么话。”孟初年连忙说自?己还要送孩子回家写作?业,掩饰尴尬,但是孟熙灿却不给自?己亲爹这个机会。
“你就是姑姑微信背景上那个人!”孟熙灿指着贺屿川突然大声说道。
她和林婕妤关系最好,婕妤姑姑经常带她出来吃饭买东西,她是偷偷看见?的,还问过婕妤姑姑这人谁啊。
也难怪,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在孟相宜和贺屿川回国?的接风宴上,当时孟熙灿还是个小学生,已经三?四年没有见?过二人了?,根本没有印象,只是看她应该叫姑父的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刚才怎么也想不起来,都要走了?才灵光一现。
孟熙灿还问过林婕妤这个人是谁。
当时林婕妤笑笑,没有回答,只是说小孩子不懂。
但是孟熙灿不是小孩子了?,她对感情的事情已经有了?朦胧的认知,这肯定是婕妤姑姑喜欢的人,非常非常喜欢才会当成微信背景,就像她喜欢的明星哥哥一样。
孟初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这个孩子塞进去,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逞什么能!
“快回家写作?业去,一天到?晚就知道管闲事儿!”气得拉着孟熙灿就往车里去,一边走还不忘了?冲二人喊改天来家里吃饭。
不过今晚尴尬的事情还真多,孟初年刚一走,贺屿川就转过身去接电话,通过结束后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孟相宜有些担忧,以为贺屿川工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代?驾说来不了?了?。”
***
多年没有开过这辆车了?,孟相宜心里也有些没底,况且身边还坐了?贺屿川,更加有些紧张。
“你把座位往前调一下。”贺屿川提醒,他?的腿长,以现在这个距离,孟相宜根本开不了?。
“哦,好。”光答应了?,捣鼓了?半天愣是座位没动?。
看着“笨手笨脚”的女?人,贺屿川有些失笑,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
“你干什么!”冷不防凑这么近,孟相宜吓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结果对方只是替她按了?一下调整座椅位置的按钮,然后立刻就撤了?回去,让她更加尴尬的不行。
孟相宜,你真是自?作?多情,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贺屿川要过来抱她的。
冷静冷静,深呼吸,终于车子启动?了?。
这个天气不需要开空调,贺屿川只是浅浅的开了?一下车窗。
凉风习习,让他?因为酒精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产生的燥热慢慢散去。
“我住的那个地方也不一定好叫代?驾。”孟相宜有些担心,刚才没有合适的代?驾,贺屿川让她开车先去她住的地方,然后他?自?己在那边再继续叫代?驾试试。
要是没有呢,不会她还要邀请贺屿川留宿吧,越想心越乱,看着副驾驶座上贺屿川闭着眼睛在休息,她也不好继续再问。
可能是放松下来了?,贺屿川难得竟然在车上小眯了?了?一会儿,等车子停稳以后,他?也醒了?。
只是这周围的建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我到?了?。”孟相宜长舒一口气,在贺屿川睡着以后,她一个人更是战战兢兢的,终于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到?了?,这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我等代?驾到?了?再上去。”人家先送她,她也不能把贺屿川一个人丢在外面啊,那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不远处,沈序已经在楼下东张西望了?。
他?一晚上魂不守舍,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打出一行字再删掉,过一会儿再打出来再删掉,反反复复,耐心全无,索性就在楼底下转悠,看看孟相宜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吃个什么饭呢,吃到?快11点了?还不回来,他?还担心自?己别错过了?,但是孟相宜房间的灯一直没有亮起,他?的心也一直煎熬来煎熬去。
“沈序!”孟相宜喊了?一句,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这么有闲情逸致在散步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序大喜,颠颠儿的跑了?过来,一看贺屿川也在,瞬间有些心虚。
“老贺,你送相宜回来啦。”
话一出,贺屿川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是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你也住在这里?”贺屿川下车,皱着眉打量着四周。
面对这个好友,沈序感情是挺复杂的,贺屿川外派前曾拜托他?照顾孟相宜,可是没让他?爱上孟相宜啊,人家二人还没有离婚,自?己就像第三?者一样,况且这还是朋友妻,这种爱上朋友老婆的行为更卑鄙了?。
沈序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不要再喜欢孟相宜了?,但是他?的心不听话啊。
贺屿川这样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孟相宜在这里租房子,他?回头也租了?这个小区,本来在清河镇就住得那么近,回了?北城他?也不想离孟相宜远了?。
当时孟相宜还问过他?,贺家在北城那么多套房子他?不住非要租房子?
他?说那是老爷子的,不是自?己的,要靠自?己双手赚出来的才住,不然就一直租房子。
“再说了?咱们住得近点儿,去公司也方便。”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得接送孟相宜上下班啊,一起工作?又住在一个小区,这个过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老贺,别叫代?驾了?,我送你回去行了?。”沈序“热情”的要去开车门,他?不想放任贺屿川和孟相宜单独相处,孟相宜这女?人心软,别又被贺屿川诓骗了?。
没想到?贺屿川却虚拦了?一下,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住在这里。”
chapter23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序只?觉得头?顶炸开一个响雷, 半天都没有支吾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孟相宜也有?些吃惊,贺屿川是因为林婕妤才搬出来的吧。
“有?不愿意见到的邻居,没有?办法了。”贺屿川轻描淡写的解释。
这?里有?荆淮的房产, 装修也是挺符合他的审美,距离上?班也方便, 他回国以后就租下了。
孟相宜租的单元距离贺屿川不远,三个人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
“哈哈哈,这?样打麻将就三缺一了。”沈序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对了,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一趟北海吧。”贺屿川看向孟相宜,征求她的意见。
贺老爷子在北海的疗养院住着,那里气候适宜, 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去探望老爷子, 孟相宜有?些愧疚,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也应该这?个时间去看看双方爸妈。”贺屿川又提出来新要?求。
沈序傻眼了, 这?都周三了,合着贺屿川这?是把孟相宜这?一周剩下的时间都安排好了。
双方父母见面颇为例行公事,孟相宜最?担心的就是张淑媛会给她脸色看,果真不出所料, 她刚一开口喊了句妈,对方立刻就冷笑着回答不敢当?。
这?个儿媳妇想想就来气,她儿子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为国家工作, 孟相宜倒好, 说是自己奋斗去, 害得贺屿川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乌国条件不比国内,比较落后, 气候炎热又干旱,她去了一看贺屿川的住的地方, 和国内和纽城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那叫一个心疼啊。
想到孟相宜在国内舒舒服服的,还?把自己包装成什么非遗传人,当?了个什么会长又上?电视,风头?正劲,越想越气。
婆婆不肯给自己好脸色,孟相宜还?没有?说什么,贺屿川率先不愿意了。
来之前他明明和自己父母都打过招呼了,和和气气的吃顿饭,没想到对方先反悔,直接把茶杯一放,拉着孟相宜就往外走,气得张淑媛大喊让他站住。
“贺屿川,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孟相宜使劲想挣脱他,这?人怎么一回家脾气这?么大,张淑媛抱怨两句怎么了,她又不会计较。
“贺屿川,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张淑媛气得摔了杯子,贺父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孩子难得回来,应该高?兴,怎么非要?甩脸色。
这?话指的是孟相宜,自己家孩子打骂都不会记仇,可是儿媳妇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
“你们没有?自己的孩子,等有?了,自然明白我的心情。”张淑媛气得不理他们了,径自起身上?楼。
贺父连忙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在意,甚至还?跟孟相宜开玩笑:“你婆婆更年期快结束了,过几年人就不像个爆竹啦。”
看到贺父都会调侃人了,孟相宜心里的震惊无?与伦比,简直比看见孟子娴突然贤良淑德一样,这?可是铁骨铮铮的大男子,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半句软话,现?在倒是会哄老婆了,看来退休生活真是不错啊。
不过马上?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张淑媛是冲锋陷阵的前锋,贺父才是中军坐镇的统帅,笑眯眯的跟他们说道?。
“你妈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但?也是真心挂念你们的,你们多?担待,她别的话我不做评论,但?是你们自己有?了孩
YH
子才能真正体谅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心啊。”
“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你爷爷和我们都等着看下一辈呐,不知道?我们这?个愿望还?能不能看见了?”贺父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就差指着鼻子说他俩不孝了。
绕来绕去,总是躲不过生孩子,孟相宜有?些为难,手指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现?在她和贺屿川是协议分居状态,难道?让他俩凑一起生孩子,但?是总要?先把今天这?场面应付过去,正要?说他们会上?心之类的话,却听见贺屿川已经回答了。
“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你们大家都无?关。”
这?话的语气有?些冲,话一出口,孟相宜就觉得不妙。
果真贺父退休以后养出来的好涵养又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出了门?,长舒一口气,不是憋屈,是懊恼,孟相宜只?觉得这?次登门?那叫一个灰头?土脸,立刻就挣开贺屿川的手,刚才这?人把自己拽得那么用力,手腕上?都红了一圈。
显然贺屿川也注意到了,雪白的皓腕上?一抹红,如日照雪山,竟有?一种想要?再次握紧的冲动,赶紧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孟相宜想要?吃什么。
竟然还?在想吃什么,气都气饱了!
孟相宜生气不肯理他,狠狠地瞪了贺屿川一眼,张淑媛就是嘴巴上?厉害,就让她说几句好了,这?人非要?逞什么强呢,都替她把人得罪光了。
看孟相宜生气了,杏眼瞪得大大的,抱着胳膊不肯上?车,也不说话。
贺屿川有?些无?措,他本意是不想让孟相宜受委屈的,他承诺过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就一定会保护好她,但?是他不太会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孟相宜消了气。
这?是什么歪理,孟相宜气笑了,难道?保护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不让她听别人的指责,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风吹不着雨打不着,那是温室里的花朵,不是她。
“贺屿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我小?孩子?”孟相宜问。
贺屿川……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没用,听不得别人半点重话?”她又问。
贺屿川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看孟相宜大动肝火了,连忙解释道?: “相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没有?必要?。”
相宜说过从小?就听着孟家人夸赞林婕妤贬低自己长大的,他不想让她再受到这?样的委屈。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二人不由得都比之前大声,突然又觉得不妥,又陷入了沉默。
孟相宜扭头?不愿意去面对贺屿川,但?是她知道?贺屿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像在探究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觉得委屈才是委屈,你觉得不算!”孟相宜气道?,知道?跟着人说不清,索性闭嘴,拉开车门?自己上?车了。
这?次会面不欢而散,车子开出大院后,孟相宜打开车窗吹吹风,凉风一吹,果真内心的烦闷少了许多?。
其实贺屿川是好心,初衷是为了护着她,这?个人情她领了。
只?是这?人善于?处理外部各种关系,一到了自己家里反而随心所欲起来,要?是能肯用在外面十分之一的手段,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冷静下来气也就消了,晚饭还?没吃,二人开车途径大学?区,赶上?饭点儿,有?些堵车。
大学?的时候,其实她的学?校就在外交大学?隔壁,两个学?校还?经常举行联谊活动,不过她大一的时候,贺屿川已经大四了,不太参加。
距离二人的母校都不远,孟相宜索性让贺屿川在这?里停车,他们在校园附近吃点东西凑凑年轻人的热闹。
她是能吃辣的人,贺屿川选了一家川菜馆。
“你又不能吃辣,咱们换一家吧。”看着人径自往里走去排号,孟相宜赶紧拉了一下贺屿川的胳膊肘,这?大少爷别吃了辣又胃疼,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没关系,这?几年也练出来了。”贺屿川笑笑,让她不必担心。
这?会儿倒笑得舒心了,眉目都舒展了不少,他比周围这?些年轻人大了不止一轮,但?是看起来却并不老,只?是还?多?了成年人沉稳从容的气度。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十几岁的贺屿川,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一晃竟然有?快二十年过去了,孟相宜竟有?些看愣了。
“相宜,怎么了?”看她有?些发呆,还?以为她不舒服,贺屿川关切的问。
突然发现?自己还?拉着贺屿川的胳膊,过于?亲昵,孟相宜赶紧抽回手,还?没有?撤回来就被一个温暖的手掌包住了。
“走,有?位子了。”贺屿川没有?回头?,拉着她往里去。
“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在学?校附近吃饭。”贺屿川点了几个菜,都是孟相宜喜欢的,还?特别叮嘱了要?中辣的。
“你当?时可是大学?城的城草,我们哪里能有?这?个荣幸。”孟相宜酸溜溜的回答,想和贺屿川吃饭的人从开学?排到放假呢,况且他一心扑在学?业上?,能约出来比全科考满分还?难。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贺屿川难得开句玩笑,孟相宜都认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要?是约我,我一定会出来的。”看孟相宜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贺屿川笑道?。
刚撕开餐具包装纸要?夹菜,一只?手却轻轻覆在了他手背上?。
孟相宜的手极白,如同温润的羊脂玉,贺屿川心里一动,方才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就有?种奇异的满足,久违的感觉涌上?来,让他有?些燥热。
“帅哥,麻烦加点热水吧。”孟相宜招手喊道?,等人上?了热水,立刻倒了一杯在碗里,顺便把贺屿川的也都拿过来,一起烫一下。
这?种熟悉的操作让贺屿川不禁失笑,以前他和孟相宜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她都这?样事无?巨细的。
“不用这?么麻烦的。”他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眼神温柔。
还?不是因为这?人有?洁癖,不然她哪用这?么麻烦。没好气的瞪了贺屿川一眼,手里动作却不停。
这?眼神儿没有?什么杀伤力,在见惯了刀光剑影的贺屿川眼中看来无?异于?撒娇,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这?几年他一直出于?紧张忙碌的状态,就好像是被齿轮追赶着不停的往前,偶尔松弛下来,无?比的舒坦,因为有?孟相宜在起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外派这?几年不比家里,这?些习惯就改了。”
乌国人不用餐具,直接上?手,他是外交人员,各种公开场合上?自然入乡随俗,后来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想起来自己刷过的那些视频,孟相宜莞尔一笑,有?些难以想象贺屿川直接用手抓饭吃的样子。
“其实咱们也不是没在这?里一起吃过饭。”回忆起往昔,她倒是想起来一件巧合的事情。
大二的时候,有?个学?长约她在这?里吃饭,她当?时只?当?是对方想拉近同学?关系,没想到吃到一半对方突然表白了,倒把她吓得不知所措。
看着对方口若悬河的表达着对自己的爱慕之情,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场合的孟相宜只?能尴尬的笑着,心里盘算改怎么找借口溜了。
正巧门?口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就是贺屿川,彼时他刚上?研一,在一众大学?生中更年长成熟,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追逐,自然也少不了孟相宜的。
只?是这?几年她都是默默的在喜欢贺屿川,不敢表达,就像向日葵在追逐阳光一样,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晴空万里。
要?是她能有?对面这?个学?长一半的勇气就好了,孟相宜默默的想。
但?是在看见他身后的一群同学?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时,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了。
林婕妤也在其中,距离贺屿川比较近,正笑着仰头?和他说什么。美丽的少女在同学?的簇拥中光彩夺目,就像砂砾中的一颗明珠熠熠生辉,在太阳的照耀下更加璀璨。
那位学?长再说什么,孟相宜已经听不进去了,那顿饭唯一的印象就是食不知味,她心里只?是酸酸的,为什么林婕妤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呢,而她不管怎么努力,得到的总是林婕妤不要?的。
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贺屿川有?些遗憾,苦笑着想,曾经他和孟相宜错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如果当?时他们在学?校就开始恋爱,也许婚后也少了许多?磨合。
“大少爷,咱们要?是在这?里谈恋爱,我就是整个大学?城的女性公敌了。”听了贺屿川的想法,孟相宜觉得他真是太天真了,完全不了解女生的嫉妒心,首先林婕妤就不会放过她的。
“我这?次回来看见林婕妤和姑姑都住在隔壁,便立刻搬出来了。”
他解释,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出来,这?是乌国朋友教他的,对待家人更要?真诚,不要?什么事情都藏着掩着,换句话说就是不要?把“职业病”带到家里来。
孟相宜知道?,这?些崔欣都告诉她了,三年前也不知道?是谁把孟子娴出轨的事情捅了出来,姑父直接要?求诉讼离婚分割财产,孟老夫人气病了,没人愿意给孟子娴收拾烂摊子,一时间她成了众人的笑话。
孟子娴自作自受罢了,但?是孟相宜一直有?个疑问,这?些事情太巧合了,她怀疑是贺屿川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圣母,孟子娴母女的做派她早就受够了,并没有?什么同情心,各人过各人的生活,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要?不是林婕妤,我也不是现?在的孟相宜。”无?论如何,她还?是有?些感慨的,那颗耀眼的明珠终于?还?是把自己磋磨成了黯然无?光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一个女孩突如其来尖锐的哭喊声穿过了整个大厅,原本熙熙攘攘的厅堂瞬间安静了。
二人的谈话被打断,孟相宜也寻声望去,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满脸是泪,倔强的盯着对面的男孩,哽咽着质问,面前杯盘狼藉,桌子都差点儿被她掀翻了。
男孩子看起来已经是大学?生了,此刻满脸羞红,而女孩儿年纪则更小?,第一眼孟相宜都没有?反应过来,再一看竟然还?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看向贺屿川,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都深深的叹了口气。
哎,这?女孩竟然是前天刚见过的大侄女儿,孟曦灿。
chapter24
孟曦灿的性格有些霸道, 她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去?抢,最好的不会平白无?故掉进她的碗里的,这是她最喜欢的姑姑林婕妤教给她的。
父母工作忙, 许多时候会让这个表姑姑带着她出去?玩儿,所以孟曦灿特别喜欢这个美丽又大?方的姑姑。
而且曾祖母也最喜欢这个表姑姑, 总是说表姑姑最像自己年?轻的时候,小小的孟曦灿就记住了,要像表姑姑学,做一个像表姑姑那样的女孩子。
只是她资质一般,学习成绩总是上不去,父母都是优等生, 大?家都会说她笨, 好像姑姑一样?。
孟曦灿不愿意了,说她行, 事实如此,可是婕妤姑姑开始从小到大?回回年?纪第?一啊,不能这么贬低婕妤姑姑。
孟初年?会说不是那个婕妤姑姑,是平平无?奇却嫁了个好夫婿的相宜姑姑, 她的堂姑姑。
堂姑姑随姑父在纽城外派,她没?有怎么见过,没?啥印象。
孟曦灿不傻, 她都要中考了, 是个大?姑娘了, 情窦初开对什么都好奇,偷偷问过婕妤姑姑, 那个她不太见过的相宜姑姑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想到婕妤姑姑瞬间脸色就变了,方才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 立刻就阴沉如水,把她吓了一跳。
“孟相宜不过仗着自己运气好而已,小曦千万别学她,想要什么一定自己去?争取!”婕妤姑姑语重心长的告诉她,有些吓人,从来没?有这样?语气严厉过。
她喜欢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陆深,他不像其他的男孩子那么吵闹幼稚,是个安静又聪明的人,总喜欢一个人看书,在高中时就拿了国际奥数一等奖,是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此刻白马王子却有些狼狈,雪白的衬衣上?被汤汁溅了一身?,只是他在一瞬间的愤怒过后非常快就恢复了理智。
“孟曦灿,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请你不要误会,以学业为重,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丢下这句话,男孩子就要走了,没?想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你的衬衣我们会陪的。”
面前是一男一女,说话的是那个女子,语调温柔,陆深有些疑惑,说要赔他的衬衣,想必是孟曦灿的亲戚吧。
“没?关系,我自己洗一下就好了。”林深没?想过多停留,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然孟曦灿不给他这个机会,冲上?来拉着他不让走,拉着少年?的袖子,哭得楚楚可怜。
“我不想做你的妹妹,我只想当你的女朋友!”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少年?,双目好像能喷出火来,林深觉得心里一烫,竟有些莫名的情感在流窜,让他极为不适应。
“我不想。”丢下这句话,果断的掰开孟曦灿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呜呜呜……
女孩儿忍不住大?哭起来,这时候一个焦急的身?影径自冲进饭店,与孟相宜迎面对上?。
“你怎么在这里?”
***
时隔三年?,孟相宜再次见到了林婕妤,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
迎上?林婕妤灼灼的目光,贺屿川不为所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他提议还是打电话给孟初年?。
“别告诉我爸,我只要姑姑。”听见“孟初年?”三个字,孟曦灿不干了,抱着林婕妤呜呜哭,只要姑姑。
只有姑姑了解她的心事,支持她,父母只会管着她,不让她喜欢陆深。
“姑姑,我都跟林深哥哥说了,可是他就是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啊?”
一听这话,孟相宜算是明白了,林婕妤这是知情人啊,那还放任孟曦灿做这种?事情,难道不知道真是害她吗。
“换个地方说话吧。”肩上?一暖,贺屿川的手正搭在自己肩上?,她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上?次的见面情形太过离谱,一袭红裙有些癫狂的林婕妤就像是一个梦魇,以至于孟相宜从不愿意去?回想。
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几?桌人,他们一行人在临街的卡座上?,服务员问喝什么的时候,贺屿川给孟曦灿要了一杯果汁,自己是美式。
“你喝温水还是果汁?别太晚喝咖啡了影响睡眠。”他只专注的征询孟相宜的意见,看都不看对面的女子一眼。
“那就和曦灿一样?的果汁吧。”孟相宜从善如流。
“果汁不要凉的,常温就可以,一杯冰美式。”贺屿川把餐单交给服务生。
他眼里依旧只有孟相宜一个人,关切她睡不睡得好,二人离得那样?近,三年?前的那晚又在面前重现?,林婕妤不敢去?想,可是贺屿川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甚至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了,他难道不知道从自己世界中一走三年?对她是多大?的残忍吗?
林婕妤心里盛满了苦水,紧紧抿着嘴唇。
这条街上?是她曾经美好爱情的开始,她追逐着贺屿川到了外交大?学,费尽心思?接近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足够优秀就可以与贺屿川并肩同行,没?想到最后抵不过“父母之命”的婚姻。
一看才点了三杯饮品,服务生礼貌的询问还需不需要别的。
“温水吧。”林婕妤面无?表情的说道。
“婕妤,是你教?曦灿去?追那个男孩子的?”孟相宜问,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严厉。
这孩子正是初三的关键时候,不教?她好好学习就罢了,还不往正道上?指引,看着是宠爱,实际上?却是害了孟曦灿。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是谁啊!”孟曦灿不愿意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这个堂姑姑几?面,她有什么资格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
“她是你的姑姑!”还没?有等孟曦灿把话说完,贺屿川就打断了她。
这个姑父太过于严肃了,话也不多,气场比较强大?,她们那个一本正经的校长要是站在他面前好像都和蔼可亲了不少,孟曦灿有些犯嘀咕。
他除了看着堂姑姑的时候,其他时间就没?有笑过,孟家上?下都说这个姑父厉害,所以她对贺屿川有种?天然的敬畏,一看他板起脸来训自己,顿时低头装鹌鹑,只不过还是不甘心被管着。
“我有姑姑。”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说完以后孟曦灿连忙探头偷偷去?窥探贺屿川的态度,看对方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婕妤没?想到孟相宜为这件事情对自己兴师问罪,不由得冷笑,她教?曦灿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有错吗?
“孟相宜,你不会以为人人都会像你那样?好运气,人在家中坐好姻缘天上?来吧。”
她自己这么优秀,不还是输给了平庸无?奇但是有个好姓氏的孟相宜。
虽然是表姐妹,但是由于祖母的偏心和姑姑的厌恶,实际上?从小到大?孟相宜和林婕妤都没?有什么友好的交集,别人的表兄弟表姐妹都是亲亲热热的,只有她们势同水火,只是曾几?何时,她和林婕妤之间只有贺屿川这一个话题了呢。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理论呢,去?争去?抢的那套歪理你自己留着就行了,竟然还教?坏曦灿!”
孟相宜眼睛都气红了,她虽然和孟曦灿不亲,但是终归是自己的侄女儿,小孩子最会模仿大?人,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再言传身?教?,那肯定有样?学样?。
“有什么好理论的,孟相宜,你难道不记得在机场自己说过什么。”林婕妤根本不屑一顾,上?次就是楼梯间那次吧,她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们自己要是情比金坚怎么会被我一两?句话影响呢?”她抿了一口?水,不置可否的表情让孟相宜火大?。
“你无?中生有还认为自己是对的?”
“有还是没?有你心里清楚吗?”林婕妤唇角微微上?扬,有种?胜券在握的镇定。
“不要把你的一厢情愿强加在他人身?上?。”贺屿川冷冷的开口?,眼中的神情变得冷厉,眼神幽深,让人捉摸不透他的下一步计划,好像那个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外交官。
贺屿川在训斥自己,林婕妤顿时红了眼睛,这三年?她找过无?数机会想去?一趟乌国,但是无?一例外都被程瑾驳回了,她明白是贺屿川交代?过,他在生自己的气。
他就这么躲着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甚至骂自己一顿也行,就是不要不理她,这三年?林婕妤每日都在煎熬,为什么贺屿川给过她希望又一次一次的亲手打碎,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
有一天她做完面膜后才发现?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内心的苦涩难以形容,五年?以后又三年?,再蹉跎下去?,她就真的老了。
反观对面的孟相宜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果然有人宠着爱着的女人就是会老得慢些。
论吵架,不管是以前的孟相宜还是现?在的孟相宜从来都不是林婕妤的对手,这人不会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却反而找出对手的缺点不停攻击,但是这种?情况贺屿川不会坐视不理。
“林科长,请你不要混淆概念,不要破坏别人婚姻关系!”
贺屿川的话警告意味明显,因为恩师托他照顾提携林婕妤,他答应了,所以不管林婕妤做什么,他都多有包容,但是对方得寸进尺伤害孟相宜,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林科长!
呵呵,两?行清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下,林婕妤苦笑,他现?在不喊婕妤就罢了,连师妹也不会喊了。
“姑父,婕妤姑姑非常爱你的。”看不了最喜欢的长辈伤心,孟曦灿忍不住了,虽然怕贺屿川,但是还是鼓起勇气替林婕妤说话。
“曦灿,我是你相宜姑姑的丈夫,和林婕妤是亲戚关系,你觉得自己说这话对吗?”贺屿川严肃起来挺吓人的,林婕妤的眼泪对他来说一钱不值,她伤过多少次相宜的心了,这些账还没?有好好算呢。
爱一个人有错吗?孟曦灿有些迷茫,她本就是被手心里捧着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的她也用撒娇哭闹之类的手段解决了,现?在突然冒出个姑父管教?自己,她也气不顺呢。
“所以你认为她是对的,如果那个叫陆深的男孩现?在已经结婚有妻子,你也会去?想办法把人抢过来?”贺屿川做了一个假设,他要试一试这个孩子还有没?有可教?的价值。
孟曦灿没?想过这么远的问题,她只知道现?在陆深哥哥还没?有女朋友呢,即便有她也要把人抢过来,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真爱无?罪,有错的是那个不被爱的人,什么“妻子”的身?份都是掩护而已,是不被爱的那一方在虚张声势。
好好地孩子被教?得只知道情啊爱的,伦理道德都不顾了,贺屿川不想插手孟家教?育下一代?的事情,示意孟相宜给孟初年?打电话,既然人家不领情,他们也没?有必要多费口?舌。
“婕妤,你执迷不悟就算了,不要教?坏了曦灿,她还小。”
孟相宜也心累,本来就对于这个几?乎是陌生的侄女儿没?有什么亲切之情,刚才纯属是多管闲事了,只是走之前不忍心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大?学城的街道上?种?了不少金桂,出了咖啡厅,一阵桂花香气袭来,心中的阴郁略略散了一些,因为这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二人也都没?有可以再去?找话题,只是并肩默默走着。
“如果是咱们的女儿这么执迷不悟,我真的会把人打到清醒才行。”孟相宜气鼓鼓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最恨“小三儿”行径,偏偏贺屿川过于优秀,林婕妤追着不放,问题是人家不认为自己是第?三者?,反而认为她当年?抢走了贺屿川。
“咱们的女儿吗?”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浅浅笑着看向她。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孟相宜脸有些红了,真是的,一气就忘了所以然,无?比懊恼。
“笑什么。”她没?有好气瞪了贺屿川一眼,眼中好像有星光,她许久没?有见过他这么笑了。
“因为高兴。”贺屿川回答,无?比的认真。
有自行车从后来过来,手臂被微微用力一拉,鼻尖差点儿碰到了那具炙热的胸膛。
是贺屿川让她走人行道的里面,心里一暖。
“对了,那天去?吃饭的时候,在车上?的时候你想对我说什么?”
那天他俩异口?同声后,贺屿川让她先说,自己却没?有来得及问。
“其实就是约瑟夫想问的话题,你怎么把旗袍换了呢?”男子双手插兜,眼中带笑。
孟相宜???
“你穿旗袍特别美。”贺屿川顿足,直视着眼前的小女人,眼神温柔无?比。
那天他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那个三年?不见的身?影,内心激动不已,但是外宾在还得极力忍着,不能冲动的去?把她抱在怀里。
孟相宜不常穿旗袍,她总觉得自己偏瘦,穿旗袍撑不起来,可是贺屿川特别爱她穿旗袍的样?子,就好像民国的女子,古韵十足,除了婚礼上?,这是第?二次,惊艳无?比,让他永生难忘。
原来是这个,夕阳西下,温暖的余光依旧照在青砖路上?,有些微微的热气,而孟相宜的心因为贺屿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又活泛了过来。
他不再年?轻了,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让她有种?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少女时代?,有种?萌芽在叫嚣着破土而出,这个秋夜是多年?以来最令她心动的一晚了。
chapter25
隔壁的门依旧关着, 从电梯出来后,林婕妤没有直接??家,而是在贺屿川的门口站了好久。
他不在, 她是知道的。
由于主动担当?成绩出色,贺屿川这次回国后受到了嘉奖, 被安排了更重要的职务,那天他??来时许多旧日的下属都想去欢迎他,程瑾只叫了几个人,这个名单里没有自己。
林婕妤想找机会去,??是贺屿川太忙了,他几乎不在办?室, 即便是在也总有人进进出出, 况且现在他们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这是最让她焦急的, 看着贺屿川一步一个脚印越来越好,而自己原地不前,这种焦虑与日俱增。
她偷偷发了微信过去,其实早已经被拉黑了, ??是她不在乎,这几年她给贺屿川发了许多微信,有时候是挂念有时候是发泄, 只不过对方不会收到罢了。
有一次过年, 她特意去给老师拜年, 正巧老师收到了贺屿川的电话,她当时如坐针毡, 正想通过老师表达一下对他的问候,结?师母却喊她过去, 她刚一开始装没有听?,结?师母?叫了一遍才不情不愿的去了,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师母想要给她介绍对象,从手机里找出来照片给她看。
“这小伙??人不错的,家世也好,理工科出身,在华大当讲师。”
不错吗?清俊的眉眼,明朗的笑容,的确是好的,??是那也比不上贺屿川啊。
看她犹豫,师母语重心长的劝,有的人终究有缘无分,无法强求,女人哪有多么的五年三年可以耽搁,让她早点想开。
想开?她想不开,属于她的就是她的,她们在工作??也是拼到最后一刻,感情上亦是如??。
有一天孟??娴高兴得给她打电话说对门有人让她赶紧??来,林婕妤想也没想就请假??家了,本以䥇?是贺屿川搬??来了,却只看?几个搬家?司的人,和张淑媛。
“阿姨,请问是师兄搬??来了吗?”林婕妤硬着头皮问,而对方看?她也有䴘?惊讶。
“你是,林婕妤?”
张淑媛正在监督收拾东?,她对眼前这个姑娘是有䴘?印象的,和自己儿??一个大??,喜欢自己儿??喜欢的不得了,她都听贺屿川的师母说了,后来这女孩??追着屿川去了一样的单位,??是她好像还是孟相宜是表妹,怎么突然住到自己儿??对面了。
这个姑娘本身??力是有的,人也漂亮,??是有个特别不靠谱的妈,一开始张淑媛就不喜欢,即便她对孟相宜有不满,??是也绝对不会考虑林婕妤的。
当时贺屿川不小心推到了崔欣那次不就是这母女俩闹出来的,䥇???还挨了好一顿打,想想就来气。
林婕妤乖巧的点头,问张淑媛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不用了,我是来看这点儿,屿川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张淑媛懒得应付,希望说到这份儿上了林婕妤有自?之明???难而退。
贺屿川不搬??来,他要搬走了!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让林婕妤直接愣在当场。
别人现在在部里都忙得团团转了,这姑娘还有闲情逸致看邻居搬家,什么心思她太清楚了。
张淑媛问过贺屿川䥇?什么好好的要搬家,贺屿川??答是邻居问题。
自己儿??说话还挺保守的,人家追着他这个表姐夫搬到对面了,这是膈应谁呢。
“婕妤有没有对象啊?阿姨倒是有个下属人不错,不如你们???”张淑媛面上是和和气气的笑,实际上是嘲讽,让她?难而退,别给脸不要脸了。
逐客令被人说到脸上了,林婕妤脸上难堪,刚进门?被孟??娴逮着一通盘问。
自从被人捅破了包养小三儿的事情,孟??娴就在圈里成了笑柄,林父提了诉讼离婚,他自己本就是律师,这䴘?年和孟??娴也是貌合神离,早有筹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所有婚内财产。
林婕妤不忍母亲净身出户,跑去跟父亲争执,却发现这么多年她只顾着在孟家夺宠,早就忽略了自己其实姓林。
她和林英虽然是父女,实际上并不亲厚,林英也放话说她要是再跟着孟??娴胡闹败坏家风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最终母女俩保下了这套房产,原本靠着她的工资养活二人也轻松,??是孟??娴大手大脚惯了,这点儿工资根本不够花,而孟老夫人生气也不肯再支援她们,日????是紧巴巴的。
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这几年林婕妤这个大小姐才算是????正正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茶米油盐过日??,??是富贵了半辈??的孟??娴却完全没有这种概念。
刚出门倒垃圾一看女儿直愣愣的站在电梯前把她吓了一跳。
“婕妤,你干什么呢?”
孟??娴不?道女儿去?了贺屿川,??是她这两日听说一个好消息,心情正好,买了一堆保养品,各种大牌应有尽有。
一进家门就看?这么多包裹,各个价格不菲,林婕妤原本就疲惫的心情更加烦躁。
“妈,你怎么?买这么多没用的东?!”
这䴘?面膜一罐就大几千,她以䥇?这是外祖母和父亲给钱的时候呢,自己的工资哪??撑得住这么个花法儿。
“你不懂,女䥇?悦己者容。”孟??娴哼着歌,正在比划新买的裙??,黑色蕾丝,高级?性感,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人靠衣裳这话实在是不假,女人怎么可以穿廉价的衣服呢,孟??娴从不在钱上亏待自己,只是透过镜??看?女儿满脸不耐,她也不高兴了。
“你说你天天苦大仇深的给谁看呢,贺屿川??来了,你好歹打扮漂亮点把人笼络住啊!”
这三年她没少给林婕妤张罗相亲,都是䴘?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虽然不比贺屿川??是也不差啊,自己闺女愣是非要跟贺屿川耗到底了,一个也看不上。
林婕妤正在卸妆,她把孟曦灿送??去再??来,现在也快十一点了,明天还有会务要跟,不??熬太晚。
她明白孟??娴的意思,广撒网,不??把大好的青春全浪费在一个人身上,??是她做不到,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变过,??是这个人眼??没有她,不过她不后悔,只要争取贺屿川会明白自己远比孟相宜更爱他,想到如??,镜????女人面目有䴘?阴郁,显得苍老不少。
“沈序也??来了吧?你们也可以??啊,我听说他家老爷??要松口了让他??家。”
孟??娴跟女儿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各种消息,沈序这几年也算闯荡出来了,只要沈总认可了,那就依然是呼风唤雨的沈大???,既然贺屿川那头没啥把握,不如就另辟蹊径。
其实换做以前孟??娴是看不上沈序的,毕竟有贺屿川珠玉在前,况且他们孟家那可比沈家厉害多了,沈家这种暴发户是不够格的。
可是这几年她也算明白了,孟家一代不如一代,况且就是再好那也只是她的娘家,指望不上太多,远不如把金针白银握在手里踏实,沈家虽然起家晚,??那可是????正正的富豪之家。
沈序??来,无论如何也该?一下的,这倒是提醒了林婕妤,终于从孟??娴嘴里听到一䴘?有价值的建议,转头看?人花枝招展的,不由得心累。
“妈,你到底要干嘛啊?”刚才她说什么女䥇?悦己者容,难道有什么想法。
说到这个脸皮一向厚的孟??娴也有䴘?脸红,她听说陈方年??国了,而且是单身,他离婚许多年了。
当年说起来陈家大???,那可是和儿女这一辈的贺屿川一样,英俊潇洒?博??多才,是所有姑娘的梦??情人。
那时候她也是大院一枝花,??历也高,费尽心机入了陈家的眼,结?就在要和陈方年订婚前,崔欣挺着个肚??出现了,非说孟??浩把她肚??搞大了要负责,要么她嫁进孟家要么去派出所,孟家䥇?了名声只??妥协。
孟??浩和崔欣婚前厮混却惹得她被陈家嫌弃,不然陈夫人这个位置怎么会轮到别人来做,她?怎么会沦落到嫁给林英这个废物。
看着孟??娴如同思春少妇一般,林婕妤完全不?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半天,还是算了,母亲的性格她清楚的,自己也是这般,不撞南墙不??头,纵然头破血流也要亲自试一试。
***
说好了周末去北海,孟相宜把工作室和会展的事情交代给沈序,她不在就是沈序说了算。
“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不坐镇,非要去啊?”
沈序心里不是滋味,这几日辗转反侧睡不好,昨晚甚至做梦孟相宜和贺屿川和好了,二人破镜重圆,而贺屿川看破了他的心思,让他滚出北城去,吓得他一身冷汗,觊觎朋友妻这种事情换成谁都不可??被原谅吧。
??了北城一切都和在清河镇不一样了,他现在好几天都?不到孟相宜的人影儿,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和贺屿川出去了。
虽说是探望长辈,??是也不用日程排得这么密集吧,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人放在眼皮??底下。
孟相宜哪里?道沈序在想什么,还以䥇?他嫌工作多呢,一本正经的说教,让他不要有点成绩就懈怠,????方想,民宿开了一家?一家,现在已经进军星级酒店了,最近也在北城忙着酒店开业,人跟陀螺一样,想一起吃个饭都腾不出时??。
“反正在你眼里我什么也不如方想和老贺。”沈序嘟囔了一句,孟相宜没有听清,一大早沈序就来敲她家的门,还拎着一袋??早点,这人难得这么殷勤,也不?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你刚说什么?”她问了一句。
沈序连忙摆手是没什么,让她赶紧趁热吃小笼包。
“谢谢,不过来不及了,你自己吃吧。”实际上一早贺屿川发来信息说已经买好了早餐,他们在路上吃,不忍拂了沈序的好意才找了个借口。
好吧,沈序也不??硬拉她坐下吃,??是可惜了。这小笼包是附近最有名的师傅家做的,管你什么人来都排队,至少一个小时起,他是一大早起来去排队买的。
“你和老贺这是和好了?”?是?父母?是?贺老爷??的,距离和好也不远了吧。
原本忙碌的孟相宜听他这么问一时??停了手里的动作,其实不算完全是吧,毕竟他们都在有意??避这个话题,谁也没有先开这个头。
“那就是还没有喽?”沈序有䴘?惊喜,可??过于开心了引来孟相宜的侧目。
这几年相处得多,两个人也算共患难,??是在她和贺屿川的感情问题上,孟相宜依旧??明显的感觉到沈序还是不支持的,可??他还是想着撮合林婕妤和贺屿川吧。
虽然是朋友,??是孟相宜不干涉沈序的想法,毕竟人家和林婕妤还是青梅竹马呢,反正他们俩更多的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只要他把工作室和协会都处理好就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行了,我要出门了,你也赶紧吃完东?去工作室吧。”孟相宜不欲多谈,换了鞋准备出门。
贺屿川守时,说是早晨八点来接孟相宜,七点四十五就在单元门口等着了。
北海天气比北城凉爽,他却只穿了一件衬衣。
“怎么不多穿一件,到了那边冷了怎么办。”?到贺屿川不?不觉的老毛病?犯了,总是替他想这想那的,孟相宜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自然而然的关心,??是贺屿川发现了,还有沈序。
“车上有冲锋衣。”他戴着太阳镜,高大?帅气,不费吹灰之力就单手把箱??拎到了后车座上,说罢还伸手摸了一下孟相宜的外套,确定足够厚才放心,?跟沈序打了个招呼,心情是遮掩不住的愉快。
“路上小心。”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个笑容,看着二人默契的相互关心,他心里难受却不敢表露出来分毫。
车??已经驶出小区看不?了,而沈序依旧在发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竟然是林婕妤。
***
餐厅里播放着耳熟??详的钢琴曲,这家餐厅消费非常高,他家的牛排曾经是沈序的最爱,不是因䥇?牛排好吃,而是因䥇?这里是他第一次和林婕妤吃饭的餐厅。
当时雀跃的心情仿佛还历历在目,而??时??刻面对着曾经那么喜欢的女??,他心里却毫无波澜了。
“你也??是的,??来都不说一声,我竟然还是从我妈那里?道的消息。”
林婕妤笑起来依旧美丽,只是没了当年的娇俏灵动,反而有䴘?刻意,就好像那种笑容是提前练习好的一样,让沈序有䴘?不舒服。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变了不少呢。”
沈序呵呵一笑,谁经历从高高在上到一无所有,再从无到有都会变的吧,这三年他褪去了轻浮焦躁,越来越沉稳了。
林婕妤也是这样想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沈序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婕妤,你呢?听说你依旧住在老贺对面。”
沈序什么都?道,直接就开门?山的问了。
林婕妤笑容变淡了,这个人曾经帮助她接近贺屿川,䥇?他们创造机会,是因䥇?她利用了沈序的喜欢,小心的维护着这段关系,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所以沈序才会对自己听之任之。
??是三年前他欠了债找自己帮忙的时候,她正巧因䥇?父母闹离婚心急,心想着沈家怎么可??坐视不管,就三言两语把沈序打发了。
然后这三年他一个电话都没有给自己打过,除非她主动联系,不然这个人就像消失了,她?道自己把沈序的心伤了,现在想要修复恐怕需要点儿手段。
她是有意将餐厅定在这里的,䥇?的就是让沈序重温旧梦。
“这是你最喜欢的牛排,七分熟的。”林婕妤把她亲自切好的牛排推到沈序身边,笑容温柔,仿佛二人并没有任何隔阂。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闹过别扭,沈序也会生气不理她,过几天她稍微一哄,他立马就乐呵呵的,?成了那个对她予取予求的备胎。
令她惊讶的是,这次沈序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受宠若惊,给一点儿甜头就??高兴好几天,而是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婕妤,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序现在也比较忙,下午还约了外商去展厅,??午这点时??都是挤出来的。
“阿序,我们是朋友啊,难道吃饭就一定是有事情吗?”
林婕妤没想到沈序这么直白,她利用过沈序是不假,以前每每叫他出来吃饭也是别有所求,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备胎,在贺屿川那里得不到的情绪价值,沈序都可以给她,??是若是被“备胎”说到了脸上,那就有䴘?颜面扫地了。
“老贺现在和相宜住在一个小区,他是䥇?了躲你吧。”沈序不想浪费时??和林婕妤纠缠一䴘?没有意义的话题,今天他肯来是因䥇?自己也有私心。
贺屿川搬去了孟相宜的小区?
这是林婕妤不?道的,追老婆追得这么亦步亦趋,???自己和贺屿川比道行还是差远了。
“你在劝我吗?让我放弃贺屿川?”
沈序变得太多了,已经不是以前她??拿捏的那个傻小??,林婕妤现在摸不准他站在哪一边,试探的问。
对方一挑眉,竟有䴘?让她恍惚,这个动作曾经的贺屿川也做过,是不屑一顾的表现,曾经心思单纯的沈序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的,她心里有䴘?慌,觉得这次吃饭目的不单纯的好像不是她一个。
恰恰相反,沈序轻笑,是来谈合作的,他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有了林婕妤那就是事半功倍了。
chapter26
北海气候湿润, 疗养院的地段幽静,设施齐全,贺老爷子在这里住得比在家里舒心, 看见长孙和孙媳都来看自己,十分高兴。
“爷爷, 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见了贺老爷子没有见公?婆那?样拘束,孟相?宜快步小跑着过去拉着贺老爷子的手问候。
哈哈哈,老爷子依旧声如洪钟,以前孩子们都怕他,不愿意跟他亲近, 除了这个孙媳妇。
这个孟家小丫头是他当年一眼相?中?的, 不是什么老交情要?定娃娃亲,贺屿川的妻子对?贺家来说至关重要?, 他怎么会随随便便用娃娃亲这种事情当儿戏。
若说是孟家那?几个晚辈,他是一个也没有看上的,尤其是孟子浩和?孟子娴兄妹,一个不务正业沾花惹草, 一个骄纵跋扈欺软怕硬,都是出了名的会做妖,另外两个年长的都是平庸之辈, 和?自己儿子女儿没法比。
这个丫头在家也不受待见, 她亲爸还是那?种不靠谱的, 当?年他一说是孟家孙女儿,儿子儿媳都反对?, 谁也不想要?那?样的亲家,但是他力排众议, 非要?这个丫头。
有一年刚兴起?喝什么可口?可乐的饮料,院里的小孩子人手一瓶,喝完了都乱扔,他大中?午的回家正好赶上一群孩子回家,扔了一地的垃圾瓶子,气不打一处来,板起?脸来训人,那?些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窝蜂跑了。
“别怕,孟相?宜会捡的。”有个漂亮的小女孩子跟别人边跑边说。
贺老爷子也不知?道孟相?宜是谁,心里还在嘀咕会不会是老孟家的孩子。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姑娘默默地在捡瓶子,大日头底下一头汗,还挺可怜的。
两只手也拿不了几个瓶子,她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也没有什么怨言,是个任劳任怨的孩子。
不过光是这点儿远不会让他认定这是长孙未来的媳妇。
他退休后迷上了下军棋,经常和?几个老伙计下,大家闲谈间得知?小孩子都学什么国际象棋、围棋,现在根本不会下什么军棋。
有一天巧了,院子里没人,他就自己跟自己下,正过瘾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象棋。
“爷爷,你这步错了,不对?。”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一本正经的指着他的棋下错了,呦呵,这不就是那?个捡瓶子的小姑娘,好像是老孟家的。
“你说说怎么错了。”贺老爷子有意逗她。
“你这个师长不能动,前面?有对?方的司令呢。”小姑娘认真?的说道,小脸跟个红苹果一样。
定睛一看,还真?是,他也是疏忽了,光想这用红方的师长去吃蓝方旅长,忘了后面?还有个蓝方司令在虎视眈眈呢。
“你学过军棋啊。”贺老爷子还有些惊喜呢,现在会的孩子可不多了。
小姑娘摇摇头,她没有学过,她是看过院里几位爷爷下,她是学围棋的。
“丫头,坐下,贺爷爷教你。”难得遇见一个愿意学的小丫头,他也乐得教,军棋规则也简单,小姑娘学得极快,一下午过去了,竟然还是小姑娘赢得多。
“下午这么热,你怎么不在家待着呢?”贺老爷子有些疑惑,太?阳这么晒,这孩子一头汗,小脸红扑扑的,玩这么久了也没人找,老孟家怎么这么大意。
“婕妤在家,我不想回去,一会儿我妈妈就来接我了。”小姑娘解释。
“婕妤是谁啊?”贺老爷子问。
“是我的表妹,我姑姑的女儿。”小孟相?宜说道,林婕妤在家练习小提琴,她在学钢琴,但是林婕妤说钢琴声音打扰到她了,这样会影响她比赛成绩的,于是奶奶就让她出来玩,别打扰婕妤了。
她也要?参加比赛了,想要?多练一会儿,但是奶奶不同意。其实这钢琴是妈妈买的,奶奶不让放在她们自己家,让放在这里,这样其他孩子们都能练,有时?候林婕妤用的时?间比她还长呢,她不敢反驳,因为奶奶最喜欢表妹不喜欢她。
家长偏心,受罪的是孩子,贺老爷子叹息,拿出自己的大茶缸子让孩子喝点水。
小丫头说谢谢,可能渴极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子。
贺老爷子让她慢点喝,等喝完了又问那?天为什么留下来捡垃圾,是不是被欺负了。
小姑娘摇摇头,说是捡起?来留给收废品的老奶奶,她都把瓶子藏起?来了,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
也是个心软的孩子,贺老爷子叹道。
二人又下了一会儿棋,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喊相?宜,她惊喜的喊妈妈,但是却没动说等一下,一直下完这一盘才礼貌的说再见。
下棋看人品,贺老爷子戎马半辈子,会看人,这丫头棋风沉稳,有大将之风,孺子可教也。
当?年他去孟家提亲的时?候,听说孟家还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个孙女儿不招人疼,反而老孟两口?子更疼爱那?个外孙女儿,起?了换人的心思。
他还悄悄打听过那?个丫头,人也漂亮,学习好,能力出众,跟自己孙子一个大学,还进了同一个单位,好是好,就是太?掐尖儿要?强了,况且要?是屿川喜欢,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看上呢。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他还征求过贺屿川的意见,结果啥也没有问出来,问就是全听爷爷您的。
两个丫头各有千秋,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端庄大气的孟相?宜,专门给老孟带了话,只要?这个你孙女儿,其他的免谈。
再说他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也不是人人都能糊弄的,话都放出去了,结果人被换了,以后他的老脸往哪搁啊。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几年越走越远了,不过这次能放下成见一起?来看自己说明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
“晚上咱们爷俩再下两局。”贺老爷子看见几年不见的孙媳想起?了一些往事,笑着让人赶紧进屋。
贺屿川拎着礼品笑着跟在二人后面?,也只有在贺老爷子这里孟相?宜才有撒娇的一面?。
“这是你这几年寄过来的礼物,爷爷都留着呐。”松鹤延年的祝寿屏风可是他的宝贝,一直放在书桌上,上次有个老伙计来看上了想要?,他说这是长孙媳妇送的,想要?找自己孙媳妇要?去。
非工作时?间贺屿川不是话多的人,午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老爷子和?孟相?宜在聊天。
“爷爷从?电视上看见你了,干得不错。”
贺老爷子竖起?大拇指,对?于女子出来工作是非常支持的,妇女顶起?半边天,这是实践出真?理,所以他鼓励女儿和?儿媳都要?出去工作,家里的事情男女五五分。
结果孙媳因为要?跟着孙子外派而辞去了原本还不错的工作,他还觉得挺愧疚,虽然二人现在关系微妙,但是孟相?宜在事业上的成功他还是倍感欣慰的。
“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要?多分担,不能全让相?宜干,谁也没有规定过女人里外都要?抓,男人在家当?甩手掌柜的。”贺老爷子虎着脸对?贺屿川训话。
当?年他也忙,但是回家还刷碗洗衣服呢,现在的孩子都娇惯坏了,就是这个引以为傲的长孙虽然各方面?都优秀,但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心就是学业工作,这怎么行呢。
午饭后贺老爷子要?午睡,让二人去海边转转,现在秋高气爽,空气清新,和?北城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不同,正好可以放松放松,孟相?宜也正有此意。
她有意,贺屿川当?然不会反驳。
下午有些晒,蜿蜒的海滩上现在没有什么人,十分安静,听着海浪声,嘈杂的心境也平静许多,二人的长长的一串脚印被海浪不停的冲刷,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孟相?宜戴着宽大的遮阳帽,风吹起?了她的长裙,向日葵的印花裙子在蓝天白云下尤为亮丽。
“这里有贝壳。”她弯腰捡起?来一个,淡淡的粉色混在沙子里原本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她一眼就发?现了。
“这里还有。”看她有兴致,贺屿川也加入进来,一个海浪冲上来,打湿了他的袖口?。
手心里一个闪耀着紫色光芒的贝壳,果真?比她刚才那?个粉色的漂亮许多,但是孟相?宜的注意点却不在这上面?。
贺屿川衬衣左边的袖子湿了一大片,孟相?宜也没有多想,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替他挽起?来,不想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贺屿川转过身,甚至还用另外一只手去按住了袖口?,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一样。
他在回避自己的触碰吗?还没有碰到他就躲开了,孟相?宜有些惊讶,可是上次他明明握了自己的手,好像被冒犯了一样,不知?道贺屿川是怎么想的,但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游玩的兴致就不高了。
“我给你拍照吧。”为了掩饰不自然,贺屿川提议,这里景色那?么好,不拍几张照片真?的浪费了。
没想到孟相?宜却拒绝了,贺屿川有许多心事,甚至秘密,他又不会主动说给自己听,这样猜来猜去的她也会心累。
“相?宜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兴致低落,贺屿川关切的问,而孟相?宜戴着太?阳镜,他看不到她的神情,无法判断。
孟相?宜只是单纯的不想拍照了而已,推说早晨起?太?早没有化妆不想拍。
她不想,贺屿川自然不会勉强,只是方才轻松愉快的气氛荡然无存,一路无话。
“屿川,你怎么在这儿?”回到疗养院的路上,贺屿川还碰到了熟人。
竟然是程瑾,二人惊喜的打招呼,没想到这么巧。
程瑾是周末带着孩子来参加公?益活动的,儿子上小学了,学校里组织的活动来海边捡垃圾,学习垃圾分类,保护海洋。
已经来了快一天了,大人孩子都累得不得了,此刻一大一小正坐在超市边上喝汽水。
“弟妹,好久不见。”他也是见过孟相?宜的,三?年前去乌国那?次原本是该自己去,可是当?时?正巧老婆怀孕了,孕反严重,他特?别犹豫,刚下定决心时?却传来消息,贺屿川主动请缨了。
因为自己的犹豫,这对?夫妻异国分离三?年,程瑾对?孟相?宜是有一种天然的愧疚的。
“你们还没有见过我们家老二吧,要?是不嫌弃,给你们当?个干闺女吧。”程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孟相?宜笑着说好,这样她可要?准备一个大红包给囡囡呢。
“贺叔叔,孟阿姨,我是程朔。”程朔还记得二人,主动打招呼,还不忘了自我介绍。
原来小程同学都已经这么大了,原来白白壮壮的小男孩现在成了一个小树苗,晒得小脸儿通红,但是还挺有兴致的,拿着个渔网说想捞鱼,结果鱼没有捞到一条,光捡垃圾了。
孟相?宜摸摸他的头,掏出纸巾给他擦擦汗,别被风一吹感冒了。
“改天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当?年还好屿川替我顶上了,我们还没有给你们好好接风感谢一下呢。”
程瑾盛情邀请,他对?孟相?宜的印象非常好,是个不作妖的安静女子,做贺屿川的妻子其实挺难的,毕竟这人太?招人喜欢了,总有女人争先恐后往上扑,虽然不是他主动招蜂引蝶,但是做为妻子总归提心吊胆的。
与程瑾告别后二人好像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你当?年是主动替程瑾去的?”这个孟相?宜还真?不知?道,她还以为是直接给贺屿川的任务,“没有跟家里商量过?”
其实当?年年纪合适的人选不多,程瑾是其中?之一,贺屿川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因为他刚结束外派被委以重任,但是程瑾正好赶上老婆怀上二胎,在家保胎,老二也还小,家里老人也帮不上太?多忙,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贺屿川是因为和?孟相?宜的感情走到了瓶颈,不如出去闯荡给二人都留些空间,也省得别人说闲话,主动去揽下了这个任务。
当?时?谈话的领导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乌国条件远不比之前,他们也是刚建交时?间不长,万事开头难,如果带家属的话,让他一定要?做好家属的工作,别万一去了以后发?现落差太?大影响夫妻感情和?工作。
原来是这样,孟相?宜有些明白了,但是又有些生气,这个人做决定前也不跟任何人打声招呼,又是自顾自地拿主意,那?段时?间家里都要?闹翻天了。
贺家孟家的人轮番上阵都快把她电话打爆了,她不胜其烦。
张淑媛问她到底是不是离婚,离婚就干干净净的离,不要?拖泥带水,别耽误各自前程。但是当?她解释自己已经签了分居协议了以后,张淑媛又骂她自私自利,完全不顾贺屿川的感受。
还有孟子浩,以前一年通不了几次电话,那?段时?间一天都要?打来好几次,放了狠话要?是她真?跟贺屿川离婚这辈子他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这个她不怕,反正从?小到大这个爸爸有和?没有一个样,直接把人拉黑了。
孟老夫人直接装病让她回来北城,不回来就是不孝。她不为所动,要?人伺候也应该是婕妤和?姑姑这两个她最疼的人,轮不到自己。
但是总归是心烦的,这些人不敢去找贺屿川,各个拿她当?出气筒,她心里难受,还不如就把婚离了干干净净的,跟崔欣打电话的时?候不经意就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崔欣让她别管其他人,人家贺屿川的事情孟家老小操得哪门子心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而已,让她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虽然不管,但是孟相?宜还是气不顺,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明是贺屿川的决定,这些人不去找贺屿川,纷纷过来给她施加压力,自己反而成了背锅的那?个人,就因为他们在婚姻里不对?等,所以偏弱的那?一方总要?承担别人的指责。
“相?宜,你到底怎么了?”贺屿川不忍看她胡乱猜测,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再次问道。
这次孟相?宜也没有犹豫,说出来她早就想说的那?句话。
“贺屿川,你有没有发?现,在我们的婚姻里我永远是弱势的那?一方。”不管多久还是意难平,贺屿川的对?和?她无关,贺屿川的错却要?二人一同承担。
***
由于下午的不愉快,晚饭的时?候孟相?宜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陪贺老爷子,但还是因为心不在焉,下棋的时?候连输好几局。
“丫头,这不是你的水准啊。”贺老爷子目光如炬,倒让孟相?宜不好意思了,连说是爷爷棋艺更高明,她不是对?手。
“你上小学就能赢我了,还谦虚什么,是不是屿川惹你不高兴了,尽管说出来,爷爷罚他。”贺老爷子目光在二人身上巡视了一圈,早就察觉出来了,二人从?海边回来就不如上午那?么自然。
孟相?宜连忙说没有的事儿,可能是自己最近忙着会展有些累。
“不早啦,我也累了,你们收拾收拾快上楼休息吧。”贺老爷子摆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孟相?宜先上楼,贺屿川送爷爷回房去,到了楼上,她却傻了眼,这里只给他们准备了一个房间啊。
chapter27
正巧此时, 贺屿川拎着行李箱上楼了,看孟相宜面?露难色,关切的问怎么?了。
看到只有一个房间的时候, 才知道她为什么?踟蹰不前。
“没关系,我睡在另外一间。”贺屿川怕她为难, 率先?开口。
其实不只有一个房间,贺老爷子自己住在一楼,二楼上?还有两个卧室,只是常年没有人住而已,贺老爷子也只让人打扫了其中一间。
“机会自己把握。”贺屿川上?楼前听祖父突然叮嘱了他一句,等他想仔细问问是什么?事情时, 老爷子已经?起身回房了, 现在他倒是明白祖父的“良苦用心”。
但是他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孟相宜有心回避, 他不可能厚着脸皮非要和她同?床共枕。
“算了,别让爷爷多心。”孟相宜也没有矫情,在贺老爷子这里堂而皇之的分房睡岂不是拂了老人家面?子,大不了一个睡沙发?就是了。
好。
贺屿川回答, 唇角浮起隐隐的笑?意,如果有了孟相宜的首肯,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就知道相宜是一个心软又善良的人。
卧室是套间?, 面?积不小, 是二楼最大的房间?, 里面?也没有什么?洗漱用品,还好孟相宜都带齐了。
“我先?洗一下?”她征求贺屿川的意见?, 看对方点头就拿着洗漱包进了房间?。
洗完澡,梳妆台镜子上?蒙上?了一股水汽, 孟相宜拿浴巾把头发?包起来,细细的涂抹各种保养品,女人过了三十岁以后还是要注意的,不然老得快,她不想那么?早就看见?满脸皱眉,日?常防护还是挺注重?的,花在护肤上?的时间?比以前多了许多倍。
本来还想做个面?膜的,但是时间?太久了,怕影响贺屿川休息就算了。
水声停了好久都不见?有吹风机的声音,贺屿川有些担心,以前孟相宜洗澡都非常快,他还惊讶这又不是军训的时候,结果她说只是想多睡一会儿,懒得在洗澡上?花太多时间?,想了想还是起身敲了敲门。
“相宜,你没事儿吧?”
换做以前他担心的话可以直接推门而入,现在可不行了。
孟相宜???
“我还没有弄完呢,你着急吗?”刚把吹风机插头插好就听见?贺屿川的询问,她赶紧回答。
结果对方只是说时间?太久没听到其他声音所以问一下。
原来已经?花了这么?长?时间?了啊,孟相宜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把头发?吹了吹就出来了。
“你快去吧,要是没拿洗漱用品就用我的好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客气了一句,但是贺屿川是谁呢,常年出差在外,行李箱总是收拾停当,随时拎起来就能出发?。
没想到对方却回答好,空着手就进了卫生间?。
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卫生间?有些湿热,其实贺屿川也是紧张的,他甚至忘了拿换洗的衣服,看着镜子里傻傻的自己,不由得苦笑?。
三年多没有同?床共枕,其实紧张的不止孟相宜一个人。
看着洗手台上?琳琅满目的护肤品,许多他都没有见?过,有些陌生,看来这些年孟相宜的喜好也变了不少,以前他们的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十分单一,孟相宜总说自己皮肤底子还不错,不肯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看来他也需要从头开始了解孟相宜了。
坐在床上?孟相宜心里就跟踹了一只小兔子一样,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和贺屿川的新?婚之夜,当时他们虽不是盲婚哑嫁,但是对彼此的了解的确不多,让她十分惴惴不安。
好像婚礼办完以后那晚回家她累得一动也不想动,洗完澡就赶紧躺在了床上?,但是心里还有些雀跃,毕竟这是她和贺屿川同?床共枕的第一晚。
床上?用品是她买的,当时和崔欣挑了又挑没有满意的,她想买些素雅的颜色,崔欣总觉得还是大红色的喜庆,最后还是买了大红色的。
她把床单铺上?的时候贺屿川还有些惊讶,可能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用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不喜欢吗?”孟相宜有些担心,她对贺屿川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还有崇拜,不由自主的会去征求他的意见?,所以特别在意对方的感受。
贺屿川对于这些小事从来不上?心,只回答都可以,反正就用几天而已,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拂了孟相宜的面?子,毕竟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轻轻抚摸着桑蚕丝被单上?的喜字图案,孟相宜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十年前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甚至躲进被子里偷偷笑?了。
崔欣事先?跟她说过是有些疼,忍忍就过去了,女人总是要经?历这一步,至少这种疼和生孩子比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孟相宜不是怕疼,她喜欢贺屿川,什么?都能忍,何况是这一点儿疼呢,她甚至是期待的,但是贺屿川呢?
果真贺屿川洗过澡后只是淡淡的说快睡吧,今天都太累了。
深深的失落从心底升起,那一刻孟相宜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自从订婚后她无数次期待过今天会是怎么?样的情形,甚至想过好多种应对,这一晚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但是贺屿川的话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梦碎了,难过极了。
当时贺屿川对她的感情可能也只是像个陌生人一样吧,后来孟相宜倒是理解了贺屿川,对于自律又有些洁癖的人来说,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多年,但是几乎还是陌生的状态,贺屿川也不知道怎么?办,新?婚之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选择题,他选择了否。
不过后来孟相宜觉得贺屿川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因为刚躺下没有多长?时间?,贺屿川的手机就想了起来,他挂断电话后交代自己好好休息然后就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还好没做什么?,不然可这么?收场呢,孟相宜有些庆幸,心里竟然好受了许多。
他们真正成为夫妻反而是在纽城以后,当时也结婚快半年了,二人在生活中?慢慢熟悉,磨合的也差不多了,正巧是圣诞节前夕,她第一次在国外过圣诞节,看着大家都各种采购准备过节,她也被大家的兴奋感染,从商场买了圣诞树回家自己布置。
贺屿川下班的时候正巧看见?自己妻子在挂彩灯,是那种圣诞树形状的灯,大使馆附近也是这种,晚上?一亮还是挺热闹的,有种西方过年的气氛。
假日?期间?可能会有外国朋友来做客,他不知道孟相宜有没有过圣诞节的概念,也不想给?她添麻烦,本来想着也买一些布置一下家里,没想到一回家就有惊喜。
家里不仅有圣诞树,还有彩灯,而且巧了,孟相宜竟然也买了这一种。
第一次,贺屿川有了一种夫妻之间?心有灵犀的欣喜。
他的妻子虽然年龄小,但是特别能干,家里家外都打理的妥妥贴贴,他的西装衬衣永远是洗好的,而且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三餐也是都有他喜欢的菜,让他少了许多心事,其实祖父让他娶孟相宜的确是正确的。
由于太过专注了,孟相宜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开心的忙碌着,期待着和贺屿川的第一个圣诞节。
突然有一双手从身后把她抱住了,孟相宜吓了一跳,差点儿喊出声来。
“嘘,别害怕,是我。”耳边传来那么?近的声音,是贺屿川,他的声音属于比较低沉的一类,像钢琴的低音区,压低声音的时候,更有共鸣的感觉。
这是贺屿川第一次主动拥抱她,孟相宜心里像是有热水在沸腾,整个人都要发?烧了。
贺屿川侧脸贴在她的肩窝里,又麻又痒的,她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怪不得贺屿川身上?还有些凉意,只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降温,反而越来越热。
“那,那个我好没有弄完呢。”胡乱找了个借口,孟相宜抬手去掰腰间?扣着的大手,却又被人反手握住了。
“相宜,你愿意吗?”她听见?贺屿川问道,一开始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但是没有给?她足够的反应的时间?,贺屿川已经?吻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贺屿川的吻极有侵略性,一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避无可避。
她甚至忘了呼吸,明明是他侵入了自己的世界,却仿佛是自己被带领着去融入了贺屿川的,孟相宜完全是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又好像是波浪上?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好久以后,贺屿川才放开了她,看着面?前的女人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看都不好意思看自己,他心里也高兴极了,仿佛有无数烟花在绽放。
“相宜,可以吗?”他吻了吻眼前光洁得额头,又问了一遍。
这次回应他的是轻轻的一声“嗯”,那具娇软的的身子甚至更加贴近了自己,温热的呼吸喷在颈间?,让他更加情难自己,身体里翻涌的情潮几乎将他理智淹没了。
贺屿川少有这样放纵自己的时候,但是和孟相宜他不想再约束了,弯腰匠人打横抱起直接上?楼进了卧室。
痛,又甜蜜着,是那一晚最深刻的记忆。
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是第一次将彼此交付给?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的融入到另外一个人世界中?,好像□□的婴儿一样坦诚相待,那一晚都永世难忘。
那一个圣诞假期他们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除了吃饭,贺屿川根本就不会给?她下床的机会,总是等她有了一点儿体力?他就缠了上?来,一次又一次的带她冲上?极乐的巅峰。
就在她沉浸在以往的思绪中?时,洗手间?的门打开了,过往的那一切在眼前瞬间?消失。
“我睡沙发?就好。”贺屿川额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换了全黑的家居服,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孟相宜……
反观自己竟然还穿了睡裙,是不是太不注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薄被把自己裹紧。
“那就快休息吧。”孟相宜也没有别的好说的。
贺屿川关了灯,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压抑的黑暗中?。
***
静谧的夜晚,窗外偶尔的虫鸣声都清晰可闻。
这么?安静的夜晚中?,孟相宜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忽略房间?里另外那个人,努力?让自己睡着,偏偏这样做总是事与愿违。
不知道多久以后她再次睁开眼睛,深深叹息,和贺屿川共处一室,她怎么?着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换成谁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不能没心没肺的睡着吧。
这里的床垫非常硬,像硬板床一样,她也睡不惯,侧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都麻了,想翻身又怕打扰到贺屿川,真是煎熬啊。
“相宜,你睡不着吗?”良久以后,突然贺屿川出声问道,孟相宜睡眠不好,他是知道的。
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好,好像是快要从纽城离开的时候,她的睡眠开始出现问题,每天也有些焦虑,他还开玩笑?的问是不是近乡情怯,要回去了应该高兴才对。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真是够不称职的,她睡不好是因为担心回来以后要应对各种复杂的亲戚关系,纽城那五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自在的,所以压力?会大。
因为他从来没有睡眠方面?的困扰所以理解不了孟相宜的心境,但是自从孟相宜离开自己后他才开始夜不能寐,睁眼到天亮或者索性起来工作,那时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不能入睡的痛苦。
睡不着的时候相宜也难受却总是一个人默默忍着,想想就心里钝痛,后来他开始听医生建议吃一点儿助眠药,早知道他应该带着孟相宜去看心理医生的,早一点解决问题就好了。
“不好意思,是打扰到你了吗?”孟相宜有些抱歉,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连动都没有动,怎么?可能影响到贺屿川呢。
并没有被打扰,因为凭贺屿川对孟相宜的了解,她现在不可以心无旁骛的睡着。
“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他问道,失眠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自己硬抗,时间?久了身体根本受不了。
孟相宜摇摇头,但是晚上?别人看不见?,这种表达方式不太妥当,又开口回答说没有。
其实这几年她的睡眠有所改善,远离了许多烦心事以后,每天忙碌起来,大多数时候都能倒头就睡,今晚是个例外而已。
“那就别硬睡了,我们说会儿话吧。”贺屿川提议,毕竟老爷子睡得早,才九点多就打发?他们上?楼了,现在本身也才十一点而已。
孟相宜内心是拒绝的,大晚上?的有什么?话好说,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还不如都装睡好了。
“我有些累了,还是快睡吧。”想了想,孟相宜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过她也善解人意的表示如果贺屿川睡不惯沙发?他们可以调换一下,毕竟一八五的大个子睡个小沙发?是挺憋屈的。
“不用了。”贺屿川也拒绝了,既然对方没有谈心的打算,他也不能勉强。
一宿无话。不过半夜还是出了点小插曲,孟相宜是被蚊子给?吵醒的,这边靠海,比较潮湿,蚊虫的战斗力?比较强,叮了她好几个包,奇痒无比,烦躁的坐起来抓了抓腿上?,已经?起了一个包了。
“怎么?了?”贺屿川刚刚进入浅眠,一点声音就被惊醒了,赶紧坐起来关切的问。
在得知是因为蚊子的时候有些好笑?,他能想象出现在孟相宜气急败坏的表情,她是最讨厌蚊子的,但是奇怪了蚊子还专爱叮她。
灯开了,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眼前递过来一瓶花露水。
“洒在床上?吧,应该有用。”贺屿川平静的说。
“谢谢”,孟相宜接过来,几乎把小半瓶花露水都洒在了自己四周,好不容易睡着又被蚊子吵醒,这里又没有蚊帐,真是气闷。
等她重?新?躺下了,发?现贺屿川还不关灯,反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忍不住问。
“你在干什么?呢?”
“你睡吧,我找找蚊子。”他回答。
孟相宜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贺屿川竟然会找蚊子,这是共同?生活以来从没有见?过的场景,简直就是珍贵画面?。
“乌国那边蚊子比咱们这里厉害多了。”贺屿川解释,他刚到了那里吃了不少苦头,那边蚊虫多,被叮后都是又红又肿的,每次被叮后他总会想到还好孟相宜没有跟来,不然以她的小身板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孟相宜让贺屿川快关灯睡觉,都快5点了,老人家本身就起得早,别打扰到老爷子,但是贺屿川不听她的,执意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她哈气连天的,但是贺屿川却完全不像是被打扰过的样子。
目光落在面?前的沙发?的,有点儿窄好像也不够长?,真的是委屈他这个大少爷了,蜷缩在这个小空间?里。
“小睡了一会儿。”贺屿川回答。
丝被之外,孟相宜雪白的脚踝上?有一点儿红,应该是被蚊子叮过的地?方,不知为何,看见?这点绯红,他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意,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愫在身体中?叫嚣。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一个想法突然蹿出来。
“孟相宜,咱们去看日?出吧。”
chapter28
幽暗的路灯下, 贺屿川在前打着手电筒,孟相宜跟在后面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海滩走去。
夜风袭来,阵阵凉意让她?瞬间清醒, 赶紧裹紧了身上的风衣让自己暖和一些,被贺屿川看到, 不由分说就把他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强硬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行,你会冷。”
“我不冷。”
大晚上的这人心血来潮要看什么日出,她?怎么就神差鬼使?的答应了呢,孟相宜暗恨自己没出息。
“把手给我。”贺屿川伸手,孟相宜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了贺屿川的掌心,对方一拉将她?拽到了海滩边的礁石上, 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让她?先坐下。
他的掌心有些微热, 甚至粗粝的感觉,触碰到孟相宜裸露的肌肤, 有些战栗。
“冷吗?”贺屿川问道。
有点儿冷,还有些饿,但是孟相宜还是摇摇头,既然答应了就不要?矫情, 这是她?的原则。
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朝阳突破云层,朝霞满天?,这种美震撼人心, 是人工美景完全无法比拟的。
孟相宜兴奋的站了起来, 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原本因为贺屿川的一时兴起还在埋怨,现在觉得完全值得了。
“我们以?前说过一起看日出的, 一直没有实现。”
看着如同孩子?一般开心的孟相宜,贺屿川既高兴又有些遗憾, 他们早就该尝试的事?情竟然拖了这么些年才?去做,内心的缺憾是无法弥补的。
在纽城的时候有一次孟相宜过生日许愿,开玩笑说他们一定?找个时间去看看日出,但是一直没有成行,工作日不可能,休息日的时候贺屿川也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公?务活动,难得能休息她?也不忍心打搅他睡觉,所以?一直没有实现。
“对不起。”身后的人低声呢喃,望着前方的背影出神,但是沉浸在美景中的孟相宜没有注意到。
“相宜,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太阳升起后,光辉洒满了整个海洋,在这盛大又浩瀚的美景中,贺屿川重新?发出请求。
这就是来看日出的目的吗?孟相宜有些苦笑。
“贺屿川,我不能答应你。”她?摇了摇头,她?刚拥有了引以?为傲的事?业,不想放弃,如果?重新?和贺屿川在一起,她?没有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兼顾,所以?她?不能继续在这场从来不占优势的婚姻中稀里糊涂的下去了。
“以?前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贺屿川的眼神中并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一样,只是眼底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立刻就被一种狂热所替代。
“不过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孟相宜。”他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
回到北城后,一切又开始步入正轨。
非遗博览中心的宣传力?度空前,而?清绣因为悠久的历史和精湛的手艺赢得了不少中外厂商的青睐。
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室的电话都要?打爆了。
“章经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见孟会?长?”有不少人专程来一趟就为了见孟相宜一面谈谈合作。
章云燕也不是以?前那个天?天?在网上跟人对战的小章了,现在是负责库存的主管经理。
“不好意思,最近这段时间孟会?长一直在忙着会?展接洽,大家可能还要?耐心等一等,不过我们还有许多其他优秀匠人创作的作品,大家可以?参观一下。”
工作室有三层,一楼是展厅,二楼是办公?区,三楼是仓库,一楼里面还有几百个精心挑选出来的绣品,章云燕热情的邀请大家去参观。
“我们大老远的来,为的就是宋会?长的作品呀。”有人不满了,现在宋会?长的绣品在市面上几乎找不到,那些收藏了她?绣品的人也不肯卖,要?么就要?价翻了十?几倍,现在拿在手里都是稳赚不赔的。
“您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是宋会?长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能劳累再创作,所以?宋会?长的作品都已经预售完不再展出的。”
章云燕耐心的解释,并且安抚好大家的情绪,原本他们还想着只展出不售卖,但是宋会?长名气太大,她?的绣品摆在前面,其他人的就无人问津了,宋会?长知道后就让人把她?的都收进库房里,别人要?问就是都卖出去了。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有些人还是不满意。
“大家不要?生气,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沈序正巧从外面回来,笑着招呼大家去他办公?室聊。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不一会?儿这些人都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章云燕不解,凑上去问。
“这些人无非就是想看看宋会?长的绣品,一会?儿你们把宋会?长的绣品都再摆出来。”沈序大包大揽的吩咐,这下章云燕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不明摆着不把会?长的意愿当回事?儿了。
沈序笑她?们傻,好东西干什么藏着掖着?
宋会?长的作品就是最有价值的招牌,不摆出来让人看肯定?会?惹人不满,一传十?十?传百的,以?后大家都不来了,其他人的作品更无人问津了。
是这样吗?他们明明也在多平台推广啊。章云燕疑惑,但是沈序是她?直属领导,即便心里不愿意,也还是得听他的。
“师父的这些绣品怎么又搬出来了?”孟相宜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见一副百鸟朝凤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不由得皱眉问道。
“会?长,沈总说都摆出来当门面,不然顾客有意见。”章云燕如实回答。
这个沈序,误解了师父的一番良苦用心,孟相宜有些无语,但是还是要?给他这个总经理留点儿面子?,没有当即让人再把东西收回去。
“先在外面放几天?,过段时间再分次收回去吧。”章云燕赶紧点头,她?就说还是要?尊重宋先生的意思的。
刚进办公?室还没有坐下就接到崔欣的电话,电话那头还有几分焦急。
“相宜,你手里还有没有绣品,比较好的那种。”这是有人想要?绣品都找到崔欣那里去了啊,孟相宜失笑,曾经推销都出不去的东西,现在竟然这么受欢迎。
她?边开电脑边问是不是有熟人在打听,让崔欣暂时不要?答应,现在是会?展时期,排队等的客户非常多,她?不方便用私人关系加塞儿。
崔欣那边连忙否认,是一位阿姨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客户的屏风,那个屏风是十?几年前宋先生亲手绣的,客户十?分珍惜。
这也是他们家政公?司新?解的大客户,崔欣本来想的是赔偿,客户说多少钱就多少钱,谁知道那边的管家不同意,说这个绣品是无价的,非要?投诉他们。
阿姨急得天?天?哭,崔欣亲自出面好话说尽对方就是不松口,反而?提醒她?,“孟总的女?儿就是清绣协会?的常务副会?长,这点儿事?不会?办不了吧。”
这不就是明摆着逼她?再拿出来一个同等价值的绣品,管家说客户这周出去度假下周回来,希望她?这周末之前解决问题,她?也没有办法了。
原来如此,听了崔欣说得情况,孟相宜也有些头大,那个客户的绣品是喜上眉梢图,虽然东西不大,但是由于是师父的得意之作,十?分被追捧,价格奇高,是任何一个作品都替代不了的。
她?也体?谅管家的难处,这种事?情任谁都不愿意背锅的,对于被损坏的贵重物品,要?是客户知道他们私自与家政公?司谈好了,估计也就离被辞退不远了,在行业内名声也臭了。
“听说这位先生年轻时脾气可厉害了,现在年纪大了才?好些,也不知道能不能高抬贵手。”崔欣发愁。
这件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也难办,她?可以?全权代表师父处理她?的作品,但是用于私情上孟相宜还是不想,不过她?倒是可以?试着修补,便和崔欣约好找个时间去客户家里看看。
正巧等她?们去的时候赶上了客户提前回国,原本颐指气使?的管家毕恭毕敬的请她?们二人进去,说先生在等。
男子?年纪比孟子?浩还要?大些,但是身材清瘦,半点发福都没有,戴着金框眼镜,相当儒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正站在茶几前等二人,十?分绅士。
一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崔欣就觉得有些奇异的感觉,好像见过,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先生,您好。”她?礼貌的伸手,对方浅浅回握。
寒暄后,孟相宜自告奋勇想看看那副“喜上眉梢”屏风,想尝试着修补。
管家小心翼翼的递过来,果?真在留白的地方有些脏污,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弄上了清洁剂。
“陈先生,相宜是我的女?儿,也是宋先生的弟子?,请让她?试一下,如果?不成功我们愿意赔偿所有损失。”崔欣真诚的说道。
对方淡淡一笑示意他们不用紧张,“这个屏风是我的前妻送给我的,我非常珍惜,她?是位善良的人,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你们。”
男子?爽快的答应可以?让孟相宜将屏风带走,既然对方这么信任,孟相宜也义不容辞,说一个周的时间她?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前妻的礼物还这么珍贵的保存,看来他们曾经感情非常好,崔欣对这位先生的好感倍增,事?情颇为顺利,出了门但她?里也有些打鼓,连忙问女?儿行不行,想想又后悔这件事?情她?不应该把相宜扯进来。
“妈,您放心吧,这点儿小事?儿难不倒您女?儿的。”孟相宜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需要?回一趟清河镇,在师父的指导下完成。
***
“请问孟会?长在吗?”一大早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进了工作室礼貌的询问。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介绍吗?”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而?对方仅是递上一张名片。
陈愿之,烫金的名片上仅有简简单单三个字,工作人员有些疑惑,这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啊。
“请把这个交给孟会?长,陈先生回国了,想请孟会?长吃个便饭,请您代为转达。”小伙子?客气的说道然后离开了。
“章经理,这是什么人啊?”小姑娘拿着名片回来找章云燕,她?一头雾水的,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客。
“陈愿之”这三个字耳熟,章云燕思索了片刻也没有想起来,把名片收了起来等孟相宜回来定?夺,又嘱咐道,“宋先生的绣品一定?要?盯好了,千万别被人弄坏了。”
“先生,孟会?长不在,不过已经将您的名片留下了。”年轻人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侧身跟后座的男子?汇报。
一张清俊略苍白的脸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敲了敲隔板,示意开车。
“这和开业的那个花篮一模一样的。”
“真好看啊。”
“好贵的吧。”
大家在窃窃私语,没有发现沈序刚刚进门。
“这是谁送来的?”他皱眉,在得知这花是给孟相宜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弄明白来龙去脉后,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扔掉。
“可这是送
铱驊
给会?长的呢。”前台小姑娘不忍心。
“你们会?长对这类花过敏,出了事?你负责啊。”沈序板起脸来训斥,新?来的员工不了解孟相宜好糊弄。
他向来没架子?,但是虎着脸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吓得小姑娘赶紧把花扔得远远的。
“咱们库房里有那么多宋会?长的绣品,送一个给客户就是了,何必让阿姨为难。”
曾经他对崔欣也是不太尊重的,毕竟他受林婕妤影响深,总带着偏见看人,这几年了解多才?发现崔欣才?是真正的好妻子?、好母亲,甚至是好儿媳的角色,任劳任怨,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所以?心里总是暗暗的愧疚,一听说她?现在遇到难处,第一反应就是帮忙。
“那怎么行呢,咱们开门做生意讲究信誉。”孟相宜不肯答应,师父说过不出售就是不出售,再说她?心里有谱了,比较有把握。
在得知孟相宜要?回一趟清河镇的时候,沈序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窃喜,有些事?情她?不在,自己反而?更好办,况且这样她?也能和贺屿川分隔两地。
“你不在的话我会?看好工作室的,不过大家最近也辛苦,不如咱们举行个庆功宴,让大家都高兴一下吧。”
庆功宴?孟相宜想起来了,扶额笑道,她?竟然都忘了。
都怪自己曾经放出去了大话,现在骑虎难下,这庆功宴看来是绕不过去了,她?暗暗叹息,不过能犒劳大家也是好事?儿,辛苦这么久了,也该放松一下,就让沈序放手去做。
“别人我不管,但是一定?要?问好方想的时间啊。”方想对他们的帮助太多了,而?且也是工作室的股东,这个庆功宴可不能忘了他。
“不过有个事?情提前跟你说一下。”沈序突然正色道。
孟相宜看惯了他吊儿郎当,难得这么正式,还真有些不习惯,忙问怎么了。
“我和婕妤在交往,你不会?反对吧。”沈序试探性的问道,眼睛认真的观察着孟相宜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林婕妤终于答应和沈序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的确有些令人震惊。
这三年几乎从沈序口中听不到林婕妤这三个字,她?还以?为沈序把人放下了,原来并没有啊,毕竟是那么优秀美丽的女?子?,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虽然不喜欢林婕妤,毕竟从小到大她?带给自己太多的痛苦了,尤其是在贺屿川的事?情上,孟相宜从来不想去回忆,但是听到二人在一起的消息,她?心里竟有莫名的放松,这样林婕妤就可以?放过贺屿川了吧,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总之是个好消息。
“怎么会?,当然要?恭喜你们啊,尤其是你终于抱得美人归。”孟相宜笑着,无比真诚,从高中的时候沈序就喜欢林婕妤,终于有了回应她?真心替沈序感到高兴。
可她?越高兴越诚恳在沈序眼中却尤其刺眼。
“会?长,这是一位先生留下的。”沈序走后,章云燕亲自送过来一张名片,孟相宜有些惊喜,陈愿之竟然回国了,连忙调出来手机中保存的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接起。
“相宜,恭喜。”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清晰的声音。
“陈先生,欢迎回国。”她?笑道。
不到五点,就急匆匆出了工作室往约定?的地方赶,出门正撞见沈序,有些疑惑的问,“你去哪儿啊?”
“约了人吃饭。”孟相宜平时不爱化浓妆的,而?此刻妆容精致,甚至还换上了那身她?最喜欢的墨色金桂旗袍,头发简单盘起用一根银簪固定?,就如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美丽浑然天?成。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是一想到孟相宜盛装打扮十?有八九是去见贺屿川,心里又布满阴云,良久他决定?证实一下是不是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老贺,晚上一起喝酒吧。】编辑了一条微信发了出去。
【晚上有约,改日再聚。】对方回复。
果?然如此。
孟相宜,你心里永远只有一个贺屿川,但是总有一天?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chapter29
陈愿之是刚从国外回来, 他不到十岁就出国,已经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年,行事作风颇为海派, 绅士的拥抱了一下孟相宜并邀请她参观自己的庭院。
院子不大,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具有, 颇有一凡古韵之风,在寸土寸金的北城拥有这样一套庭院,不是一般的财力能支付得起的。
“我母亲是南方人,受她影响,我也偏爱徽派等建筑风格。”陈愿之介绍,这是他请名家重金打造的庭院, 一步一景, 几乎完美了还原了他母亲儿时的生活场景。
“您待父母至孝,真是令人感动。”
当年为了陈夫人的生日, 他派人也是寻到了清河镇,想要真正的清绣,误打误撞,竟然成了孟相宜的第?一个?客户, 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我母亲特别喜欢你绣的四君子屏风,日常都摆在茶室里。”陈愿之笑道?,他肤色偏白, 眉宇之间总有种阴郁, 一笑起来仿佛雨后初晴, 增添了几分清风霁月。
“认识许久,没想到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孟相宜点头, 她和陈愿之一直以来沟通都顺畅,感觉像是老朋友了。
“协会成立的时候您送来的花也非常有新意。”她曾说过自己第?一次开始绣的东西?就是紫藤花, 结果陈愿之就送了紫藤花,让她有些好笑又感动,竟然他都还记得这一点点小事。
“这次回国是长住?”孟相宜问,如果不长住的花不需要花这么?大精力设计这样一个?庭院吧。
“我母亲想回来住,正巧父亲回国,不如就借此机会换个?环境。”陈愿之抬手拨弄着?景观松的松针,语气颇为随意。
孟相宜有些惊讶,他们家在海外的生意那?么?大,搬回来恐怕不太方便吧。
院中栽种了不少山茶花,一看就是名品,孟相宜一向也喜欢,忍不住走近些观赏。
一株粉色的十八学士又圆又大,极为难得,她想拍张照片,征询陈愿之的意愿,对方手一伸,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之前您说过在准备订婚的事宜。”去年有一次联系的时候陈愿之提过快要结婚了,已经在准备订婚宴,要是他回国,看来太太也要跟着?回来了。
没想到对方摇摇头,唇角略有下垂,语调有些苦涩,“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孟相宜有些后悔,她不该贸然提起这个?话?题的,倒勾起了陈愿之的伤心事。
“对了,你是不是说过会展结束后要举行一次庆功宴?”不过陈愿之立刻就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提起了新的话?题。
孟相宜有些赧然,这是她曾经还没有申遗的时候立下的豪言壮语,说要是申遗成功肯定能参加世界博览会的,到时候要举办一个?大大的庆功宴,还要请陈愿之参加。
面前的女子浅浅的笑着?,虽然有些羞涩但依然坚定的点点头,说一定会的。
陈愿之有些出神,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眉心微蹙,略有些痛苦之意。
“陈先生,你怎么?了?”孟相宜疑惑,关切的问。
“无事,还有不要叫我陈先生了,咱们是朋友,还是叫我愿之吧,相宜。”
这是陈愿之第?一次叫她相宜,不知为何,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二2五久乙丝奇“相宜”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有几分熟悉亲切之意。
“咱们在纽城见过。”陈愿之笑道?,方才第?一眼见到孟相宜的时候他就有些眼熟,甚至惊喜。
做为纽城华人商会的代表,他在有一次的新年迎春会上见过孟相宜,彼时她站在中方外交官的身边,是以家属的身份参加的,没想到她回国以后竟然从事发展清绣事业。
“你的先生姓贺吧?”贺屿川这个?名字在外交圈子乃至整个?纽城华人圈都如雷贯耳,这个?男人不简单,能拼有手段,和自己是一类人。
竟然见过,那?自然无法避免提到贺屿川,孟相宜只能点头。
“他能支持你做自己的事业?”
这是质疑的语气,白皙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掩盖了一闪而过的探究之意。
“我并?无恶意。”陈愿之解释,他只是不太相信做贺屿川的妻子还有时间全心全意从事自己的事业。
虽然对方不是有意冒犯但是孟相宜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察觉到尴尬的气氛,陈愿之不着?痕迹的别开话?题,提到下个?周有个?纽城的代表团要前来参加非遗会展,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这就有些不凑巧了,孟相宜说她要回一趟清河镇,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金框眼镜下,男子狭长的眼睛眯起,双手随意的插着?口袋,轻哼一声真是有缘。
孟相宜不解。
“那?位陈先生叫陈方年,是我父亲。”陈愿之笑道?,“看,我就说咱们有缘分吧。”
他笑了笑,只不过在孟相宜眼中这笑容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
明亮的阳光洒进办公室,男子在认真的签署着?文件,修长的手指执着?钢笔飞快的写着?,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贺屿川从小练习书法,自成一体。
何超远惊叹,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能有幸看到贺司的字了。
“以后一定让囡囡练您的字。”既是恭维又是实话?,贺司回来挺长时间了,他和鹿晴本来就说请贺司和相宜姐来家中做客,但是贺屿川太忙,还一直没有说出口呢。
本来就是试探性的问,没想到老大竟然答应了,何超远受宠若惊,说会展结束一定要好好在家做一顿请他们夫妇。
“当年在纽城的时候没少在您家蹭饭,相宜姐手艺那?么?好,您二位可别嫌弃我俩的厨艺啊。”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了孩子以后做什么?都要紧张起来,做饭主打一个?能吃就行,色香味是次要的。
“相宜姐现在真是了不起。”他都听鹿晴说了,以前一直把孟相宜当做贺屿川的太太,现在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会长了,还有清绣这门超绝的手艺,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第?一次听到熟悉的人这样夸赞孟相宜,贺屿川心底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个?词形容十分恰切,与有荣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新体验,和约瑟夫那?种赞美不一样,这是曾经了解孟相宜过往的人给出的评价,更加中肯。
最近送出去的花也不知道?她喜欢吗?贺屿川尽量在回忆他们在纽城时家中摆过的鲜花,孟相宜喜欢花草,总会亲自插瓶,四季三餐,他们餐桌上总摆放着?合时宜的鲜花。
有些话?不好找,他趁着?空闲期间找遍了花卉市场,争取每天都没有重复的。
一直没有孟相宜的反馈,他心里没底,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出神,想问一句又觉得是在邀功,总觉得不妥。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没有联系过自己,内心煎熬,如坐针毡,也许今晚应该约出来一起吃饭的,或者他们可以自己做饭,这样比在外面吃更加亲密一些。
他的睫毛又黑又密,侧脸的弧度像孤傲的山峰,双手在面前交叉撑在桌面上,正专注的思?考着?事情,没有注意到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在听到响声的那?一刻抬头,眉峰瞬间蹙起,嘴唇紧抿,面上是明显的不悦。
“林科长,我没有听到你的敲门声。”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指尖与台面轻触,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了解贺屿川的人都知道?,这是他隐忍怒气时的一种表现。
一身正红色的套装下,女子娇艳美丽,但是美好的容貌并?不会在贺屿川这里为自己增添几分宽容,他的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一丝厌恶。
“贺司长,我是来签字的,刚才敲过门您没有听见。”林婕妤难得在跟贺屿川说话?时如此职业,这倒让贺屿川有些不悦的情绪消散了一些。
他不会将?私人偏见带到工作中,林婕妤已经不是他的下属,只要尽职尽责,他不会多做评价。
“把文件放下吧,我会看的。”他平淡的吩咐,并?没有过多的话?语。
蓝色的文件夹被放在办公桌上,林婕妤转身离开,就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有回过身来。
“贺司长。”她轻声喊了一句。
对方没有抬头,正在翻阅她刚才放下的文件,只是淡淡的问还有什么?事。
“听说您在乌国受伤了,严重吗?”
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贺屿川在乌国受过一次伤,当时部里的领导们知晓,立刻就被压住了,她是凑巧听到程瑾打电话?才知道?,因?为不知道?贺屿川伤在什么?地?方,心急如焚。
“无事,多谢。”硬冷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感谢之意,反而有明显的逐客令。
“我和沈序在一起了。”她轻轻说道?,忍不住转头再去打量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声音有些低,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这个?和工作无关,不必汇报。”对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啪”的一声,手背上一烫,一滴眼泪划过,林婕妤不着?痕迹的快速拂去,开门离开。
chapter30
“我?现在在清河镇。”听到孟相宜的声音, 贺屿川才放下?心来。
“怎么突然回去了?”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外婆的身?体不好之?类的,在得知原因后笑道, “你也?许不记得,咱们刚到纽城第二年的华人商会新春晚宴上, 陈方年父子都在。”
还真是有缘分,竟然他们都成了孟相宜的客户。
原来贺屿川也?认识陈方年,孟相宜向他打听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呢?她?尽力修补绣品了,但是总有些小瑕疵,连师父也?无可奈何,早知道自己不说大话了。
孟相宜懊恼的时候一般喜欢嘟着嘴掐着腰, 想到她?此刻的样子, 贺屿川有些想笑,一时间没有忍住, 赶紧假装咳嗽。
他们夫妻多年对彼此都太了解了。
“你在嘲笑我?吗?”孟相宜有些生气了,她?知道贺屿川肯定在偷笑,刚才的咳嗽不过是在伪装而已。
当然没有,贺屿川连忙否认, 说?回来再约好了,怕露馅赶紧结束了通话。
他一定是在笑,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 孟相宜气呼呼的, 以前她?的口语一般般, 出门?总是靠贺屿川跟人沟通,后来这人烦了, 非要她?自己去,刚开始她?磕磕巴巴的, 这个人就双手?插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高中英语就学过,你竟然都忘了,看来大学没努力啊。”装作失望的样子摇摇头,非要给她?补习英语。
她?又不是外交大学毕业的,说?那么流利的外语干嘛,但是孟相宜还是下?定决心好好练,不让贺屿川看笑话,发音不准的时候总被这个人纠正,自己一瞪眼他就笑,这么多年了,臭毛病还是没有改。
生了一肚子闷气睡觉,梦里竟然是到处找英语考场,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坐下?,却?发现发现来的卷子上写的是一堆看不懂的文字,她?问老师怎么不是英语,监考老师说?这是拉丁文考试,英语考试在另外的考场。
顿时孟相宜就惊醒了,一身?的汗,心里暗恨都怪贺屿川,又气呼呼的睡了,第二天一大早看到院子里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时气是怎么也?生不起来了。
“这孩子,昨晚睡得太晚了。”外婆笑眯眯的替她?解释,而外婆一旁坐着的男子正望着自己,满眼俱是笑意。
“你怎么来了?”她?不会还在做梦吧,孟相宜赶紧掐了自己一下?,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你不会是睡傻了吧,还不赶紧给人家小贺盛饭去。”外婆催促道,贺屿川这孩子她?见得不多,但是彬彬有礼,她?打?心底里是非常喜欢的。
这几年小夫妻闹了别扭不见面,每逢佳节小贺却?总有一份礼寄到,她?倒是觉得二人没有那么糟糕,如今看他又连夜开车过来接人,想必是有些和好的苗头了。
孟相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厨房,贺屿川也?连忙说?去帮忙,崔婆婆笑着让他去了。
舅妈出门?前早都把饭菜做好了,孟相宜就是热热就行。
“你怎么跑来了。”又不是小年轻儿,还玩儿这种把戏,孟相宜嘴上奚落,不过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惊喜的。
某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盯着面前女人的背影笑了,说?来看看外婆,好几年没有见到老人家了,顺便接她?回去。
厨房不大,再进?来一个人就有些挤了,看着贺屿川又不干活,一个人还占了大半个空间,她?连忙嫌弃的让人出去。
舅妈的手?艺极好的,早晨特意炒了她?爱吃的酸豆角炒肉丁,加上自己腌制的八宝菜,还有南瓜粥和小馒头,孟相宜怕贺屿川吃不惯又给他煎个一份午餐肉,切了番茄片。
“你用?馒头夹着吃吧,家里没有土司的。”她?们家吃饭没有西餐那套习惯,都是标准的南方胃,而贺屿川就不一样了,他是北方口味加西餐。
没想到这人根本不搭理午餐肉,掰开馒头,舀了一大勺酸豆角加进?去,吃得特别香,看来在乌国这几年把大少?爷脾气都改了,以前不爱吃的都不会碰的。
外婆笑盈盈的看着他吃饭,孟相宜有些不高兴了,贺屿川一来,外婆倒看他像亲孙子一样了。
“听相宜说?你在国外这几年还挺难的。”崔婆婆感叹,又艰难又做出来了一番成绩,真是不容易。
孟相宜有些惊讶,她?什么时候在外婆面前提过贺屿川了,就连这次回来也?没有说?二人见面的事?情,他在乌国的事?情都是舅舅舅妈在视频上刷到的吧。
“趁着年轻多办些事?儿,不觉得苦。”贺屿川低着头陪崔婆婆的说?话,对贺老爷子都没有这样耐心过。
崔婆婆是有意再次撮合二人的,吃完了早饭也?不许二人插手?收拾,非要让贺屿川上楼去歇一会儿。
“开了一夜车了,上去睡一觉,快去!”
青砖瓦房,有些年头了,但是中间重新装修过,也?保护的好,又干净又温馨,孟相宜的房间在二楼,听从外婆的命令,亲自带着贺屿川上来休息。
“喏,还是老样子,你不嫌弃就躺一会儿吧。”孟相宜让贺屿川进?去,她?房间采光好,玻璃窗一推开就是一条石砖小路,既幽静风景也?好。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七八年了,贺屿川四处打?量,这里孟相宜的生活痕迹更?重,甚至都超过在北城的家,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就来过一次,但是只住了一晚而已,他当时对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让崔诚带他去田里转转,印象最新的就是房间里淡淡的檀香,宁神静气,而现在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
床摆在窗下?,旁边是白色的布艺沙发和小圆茶几,整个房间的色调是橘红色的,在秋日?里有特别温馨的气息。
衣柜旁边是他没有见过的绣棚,各种颜色的线,他叫不出名字来。
窗户换了新的,他记得以前是比较古朴的木制窗棱,伸手?推开窗户。
“你怎么想的?”孟相宜正在拆下?来自己的床品,边忙边问,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背,掌心微热,抬眼,正对上贺屿川目光灼灼。
不用?麻烦,他说?,直接睡一会儿就行。
说?得简单,今晚怎么住可是个问题,孟相宜有些发愁。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门?口有人骂骂咧咧列的,一阵嘈杂。
“崔婆子,你家的院墙出来这么多,占了一半的路,我?们酒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车都上不来,这不是影响我?们发财嘛!”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阴阳怪气的在她?们家院子里指指点点,孟相宜没多想,丢下?贺屿川就跑下?楼了。
崔婆婆不理人,依旧挑着簸箕里的花骨朵,装作没有听见。
“我?们说?好了给你们补偿,五千还少?啊!”男人看她?一个人在家越发来劲了,没有崔诚夫妻俩撵人,他正好给老太太天天堵,于是开始在小院子里四处溜达,左看看右看看,装作不小心把刚挑好在晾晒的花骨朵碰了一下?,玫瑰花撒了一地。
“给你们三天时间,再不拆,老子带人来亲自拆!”
“你谁啊!都拾起来!”孟相宜怒气冲冲的跑出来,站在男人跟前,阻止他继续捣乱。
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隔壁除了方想的民?宿也?没有别的酒店啊,哪里又冒出来的浑人!
“呦呵,哪里来的漂亮小妞儿。”男人上下?打?量着孟相宜,眼里浑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出去!”孟相宜指着大门?,冷冷的说?,“不然我?就报警了。”
王大川仗着自己有个在市里当领导的舅舅平常就仗势欺人,一听小美女说?报警,更?来劲了。
“报啊,老子今天就不走了,你报一个看看,小爷我?倒要看看谁敢。”王大川把公文包在腋下?一夹,找了一个马扎子坐下?,还招呼带来的小弟端茶倒水,悠闲着呢。
崔婆婆看到孟相宜下?来后一直拽着她?让她?回屋去,这种混球她?收拾就行了,装看不见看他能待到什么时候,还真敢对她?老婆子怎么样啊!
“别走啊,陪哥哥聊聊啊,妹妹!”看崔婆婆把孟相宜拉走了,王大川更?得意了,说?话也?更?放肆,摇着大脑袋翘着二郎腿简直把崔家当成了自己小院儿。
别人说?这崔婆子有个嫁给北城显赫人家的女儿,纯属吹牛,他在市里混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崔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戚,再说?真那么厉害,谁还稀罕这小破院子啊。
他平常忙着呢,偶尔来一次,要不是为了自家酒店生意好做,哪有这闲工夫在这破地儿喝茶,不过那小姑娘是真俊,看起来是崔婆子的孙女儿吧,也?不知道几个钱能包养了。
他想得挺美,只是身?后总觉得凉飕飕的,回头看一个男人神情严峻的看着他,神情莫测。
他跟着舅舅表哥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但是这种人还真是第一次见,穿着普通,也?没有什么大牌,但是气场挺强,那眼神不太对劲,好像在看蚂蚁,这让王大川不爽了。
“哥们儿,哪条道上混的?”他也?装得风轻云淡,人家都说?越是厉害的人越要轻松,他也?必须给这个人点儿威势瞧瞧。
贺屿川从来不屑于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毕竟这和他的工作和生活层次不一样,做得决策也?绝不是一饭一餐那样简单,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政策,大家多数时候都是斯文的礼貌的谈笑间决定天下?大事?。
武将提刀安天下?,文臣执笔定乾坤,他就是后者。
“正道。”他回答。
这把王大川整得有些不会了,这词儿新鲜,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头说?出来,这男人依旧气定神闲,怎么说?呢,有种贵气,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但是他也?是江湖上混的,输人不输阵。
“那就是啥道儿也?不靠!”王大川“轻蔑”的笑了两声,“你和崔婆子什么关系?”
“外孙女婿。”贺屿川如实回答,走到庭院里头,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的花骨朵。
“呵呸!”一口粘痰落到了他面前,羞辱之?意明显。
崔婆婆这下?按捺不住了,气得找了把趁手?的扫帚就要冲出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却?被人拉住了。
“外婆,这件事?情就交给贺屿川去处理。”孟相宜拉住了崔婆婆,她?早就看见贺屿川出去了,这种场合他不会放任不管的,而且她?相信贺屿川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情,让外婆不要插手?。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没打?过架没被别人欺负过,这辈子除了其他国家的外交官,难缠的就是林婕妤而已,面前的王大川还不配。
“你的意思是我?们家的院墙挡了路,可有凭据?”说?话做事?有凭有据,这是他们的原则。
王大川嘲笑,凭据是个啥东西,唱的戏?
当着他酒店的路了,这就是凭据!
“看来那就没有凭据了。”贺屿川不了解农村的院墙是否属于房屋基地范畴,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应该属于,那崔家的院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动过,偏偏一个刚开业的小酒店说?挡路了,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你说?话做事?挺强硬,说?明背后有人,这样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人,让他们来决定怎么样?”贺屿川提议。
这是什么建议,都各自找人呗,王大川冷笑,这哥们看着也?不太中用?啊,自己不行要去搬救兵,他倒要看看在清州市还有谁比他更?能找得着人!
贺屿川只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又把手?机放进?口袋,坐在崔婆婆的小竹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而王大川看他这么轻松也?犯嘀咕,到底找了什么人啊,不会是装的吧。
想想觉得不行,他得亲自给舅舅和表哥打?电话,这事?儿必须赢得漂漂亮亮,不然他以后还怎么混。
结果铃声响了半天,他舅舅的占线,表哥的没有接通,有些尴尬,都在忙什么呢,他偷瞄贺屿川还是刚才的姿势,然后又假装电话接通了。
“舅啊,就是我?清河镇那个事?儿,对对对……”
“那个院墙太碍事?了,客人的车都进?不来。”
正在自编自导自演,结果手?机真响了,把他吓了一跳。
“你在哪儿?!”对面是史无前例的严肃,王大川顿觉得不对,他太了解这个舅舅了,出了名的啥也?不怕,但是这次因为他甚至还在他舅舅语气中捕捉到了害怕的情绪。
“兔崽子!王八羔子!你知道那是谁啊!净给我?惹麻烦!”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秋风阵阵的小院子里,王大川越听越心惊,甚至不停的拿手?去抹一脑门?子的汗。
“把你那个破酒店关了,还有别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混账东西!”王大川挨了劈头盖脸一顿,但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眼前有些发晕,要不是小弟撑着,立刻就站不住了。
好一会儿才陪着笑脸让放心放心,好不容易那头结束了电话,贺屿川的电话也?响了,而他只是接起来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贺司长,对,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把酒店关了,给崔奶奶赔礼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饶我?这一回!”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王大川此刻战战兢兢的立在贺屿川的小竹椅旁边,就差跪地上了,言辞比自己的小弟还恭敬,那态度简直贺屿川让他滚他立刻就能真的滚出去。
这是他舅舅也?远远不敢惹的人物啊,舅舅让他自己不管用?什么方式先一定让人消气,而且他本人现在立刻就启程往清河镇赶,要亲自赔礼道歉。
“你跟他说?,不用?过来了。”贺屿川起身?,他向来腰板直,站在那里就如一棵松柏,有风骨有气节。
王大川突然觉得这男人好高啊,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高度,竟没有想到今日?能碰见这样厉害的“贵人”,巴结都没有渠道巴结的,但是他却?把人得罪得彻彻底底。
“贺司长,那我?没法跟我?舅舅交待啊。”两股战战,王大川眨巴眨巴眼睛恳求道,但是男人背对着他不为所动。
“崔奶奶,您就是我?的亲奶奶,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您尽管开口!”
“扑通”一声,一个胖得跟球一样的身?子扑在崔婆婆面前,抱着崔婆婆的腿不放。
贺屿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但是崔婆婆年纪大了心软,王大川只能求崔婆婆。
“你干什么,快松开!”孟相宜发火了,这是什么人,跟个牛皮糖一样,想喊贺屿川让他把人弄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太恶心了。
“去把那些花都捡起来弄干净。”终于男人发话了,如蒙大赦,王大川长舒一口气扭着肥胖的身?躯起身?,卖力的开始劳动,跟着的小弟想要插手?,还被他呵斥滚远点儿,这活儿得他亲自干才有赔罪的诚意。
“今天谢谢你啊。”看着打?扫一新的小院子,孟相宜呼出一口浊气,这事?儿算她?欠了贺屿川一次吧,没有他出面,这事?儿也?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他们都在象牙塔里生活得久了,接触的圈子也?不一样,要不是贺屿川使点儿手?段,还真没有那么容易让这种人妥协。
对方不答,只是转头盯着她?看。
“你看我?干什么。”孟相宜疑惑,抬手?去擦脸,难道她?脸上刚才弄脏了。
“相宜,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贺屿川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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