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年轻很害怕头上有犬耳的犬夜叉, 尽管犬夜叉只到他腰高，但有时候恐惧这种东西与身高年纪无关。
他抖抖缩缩地说出他所知道的事。
这百年来，这个地方供奉着一位名为雨中仙的神明。祂执掌着这个地方的风雨, 使这里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丰月神？不死脑海里跳出一个美丽的人影，他摇摇头将丰月神的形象抛开，继续听这个小年轻讲前因后果。
但原本年年丰收的土地从三年前开始有了异样，有时候风雨会来得莫名其妙, 摧残了刚下苗的庄稼，有时候甚至很久很久都等不来一场雨，有时候却又一连下十几天的雨。风也很奇怪，有时呼呼地吹，有时摧枯拉朽地吹, 有时甚至感觉不到风, 空气沉闷地要死。
总之，一点都没有过去那样风很舒爽, 连下雨天也很平缓的样子。
可是其他地方却很正常，那些地方没有供奉神明也过得好好地。所以今年春初, 村里一些人就偷偷上山，将雨中仙的神社给砸了, 并且毁坏了祂的神龛。然后就从那个时候开始, 这片地方开始下雨，下到现在也没有停歇。
——是雨中仙在生气。
在连下了半年大雨之后，不知道从谁的嘴里传出来这种说法。为了求得神明原谅, 当初趁着夜晚砸碎了神龛捣毁了神社的所有人都被人们押去神社赔罪, 但是没有用，他们的恳求没有获得神明怜惜。
后来, 因为雨一直没有停，他们也起过要搬走的心思，可是出不去！村里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这片雨雾，他们好像被看不见的结界笼罩，那一步之遥恍若咫尺天涯。
不过虽然他们出不去，但外人却能来去自如。可是很少有人到他们这里来，从下雨到现在加上不死一行人一共才来过四次外人，前三次他们没注意，毕竟他们一辈子也很少去外面，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想要不要干脆搬走了，想搬走的人也并不是今年才动的心思，他们很可能在之前就想过这样的打算，但是故土难离，离开了这里别的地方也不一定好。纠结之下，拖延到现在终于下定决心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出不去。
只要是这个村子的人，没有人能出得去！
察觉这一点后，绝望如天上的乌云直接将这片土地笼罩，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刀子一样从天上落下来，这个时候人们又动了心思，他们想将那些得罪了雨中仙的人，活祭给雨中仙。
趁着村里人还在犹豫的功夫，察觉到村里人动了这个想法的小年轻和这两个中年人连忙逃跑。主要是小年轻逃跑，这两个中年人是他父母，他们自觉在村里已经没有了活路，不如和儿子一起远走他乡！
他们知道他们被雨雾笼罩着跑不出去，可也不能跑都不跑就在原地等死啊！
“出不去？”不死往外走了几步，他逐渐走出雨雾的范围，他回头喊了声犬夜叉，“犬夜叉！”
犬夜叉会意，他一个起跳就跳出雨雾外，而小年轻和中年人眼里亮起微弱的光芒，三人面带忐忑与希冀地往不死的方向走，自然没有走出来。
三人：“……”
忐忑与希冀褪去，他们脸上涌起了茫然、绝望以及一丝丝怨恨与嫉妒，然后慢慢地，两个中年人用一种能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儿子。
小年轻的父亲轻声开口：“回去吧，庆一郎。”
母亲也抬起眼眸，用看不懂的神色看着名为庆一郎的小年轻。
庆一郎愣了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好一会儿后他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立时瞪大了眼睛，往雨雾里后退几步，“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说着，他不敢去看父母，转身逃命一般往另一边狂奔。
不死看向那边，他伸手将湿了的头发给顺到耳后，然后和犬夜叉又走进了这片雨雾中。
在庆一郎的讲述中，不死也大概明白了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雨中仙。
在不死的印象中，神明一直都是强大的代言词。你看，这漫天如雨帘的景象，也同样是一种强大。
不死曾经试着自己用能力变出水，可是至今也没领悟要领。不止水，火他也没办法‘复制’出来，不过他可以弄出木柴、弄出打火石，然后生火；他可以弄出雪，然后雪化了后拥有水。
一路顺着山路往里面走，越往里走雨就越大，在被淋了一会儿雨后，不死后知后觉地弄出两件大小不一的蓑衣，虽然身上已经被打得透湿，但也总比一直淋着雨强。
不过山路泥泞也很难走，不死一脚就是一个深深的泥印，他回头看着自己身后一串脚印，然后转身踩了下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坑，接着才追上跑前面的犬夜叉。
他又去看光脚走在泥地上的犬夜叉。
思索两秒，不死悄悄蹭掉了自己脚上的鞋子，当整只脚陷入泥泞那一刻，奇怪的湿滑触感包裹着他的神经，这是很奇妙的感受，但并不讨厌。
再走了一段路后，不死终于看见了村落的存在。
藏在雨帘后的村落，湿气、泥土与草木的气息与发霉的味道浑浊成一股奇怪的气息，嗅觉格外敏锐的犬夜叉已经抬起袖子捂住鼻子，不死倒是觉得这气息怪好闻的，毕竟他又不是狗勾，鼻子没有那么敏感。
盖着瓦片、或者茅草的房屋内晃动着人影，有人朝不死这边看了过来。
不死的目光却不在他们身上，因为田埂上，站立着一道虚幻的影子。
那道幻影背对着不死和犬夜叉，祂水色的长发被蓝色发带绑在脑后，一身青色长袍像水蓝色的湖面，如蜻蜓翅翼般的透明轻纱如外衣一般罩在长袍外，祂目光遥遥地注视着这片土地，哪怕背对着不死，不死似乎也能从祂的背影中读到情绪。
祂似乎注意到了不死的目光，转头朝不死看来。
见不死还是看着祂，祂愣了下，“阴阳师？”下意识地，祂往不死的方向走了两步，但是祂还没走到不死面前，身影就散开了。
不死：“……？”
“消失了。”
犬夜叉：“什么？”
不死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启了灵视，虽然是个半吊子阴阳师，但已经习惯性用灵视去观察新地方了呢！
他顺便给犬夜叉补了个灵视，犬夜叉看着被一片金色海洋包围的自己，他晃晃脑袋，认真去观察四周，除了周围一圈金色，他什么也没看见，犬夜叉问：“不死，刚才有什么东西吗？”
不死：“好像……看见了雨中仙。”
那就是看到了，但现在什么都没有。犬夜叉眯了下眼睛，他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再低头看了眼脚下涌动的金色水流，他心里明白原来这就是神明的血。不过除了是金色之外，他没有从这些金雨中感到任何力量。
不管是谁，死去后只要没人给他收敛身躯，那么引来会吃身体的动物是必然的事。可是这里的神死去了，除了一场仿佛停不了的雨，好像并没有其他东西觊觎这里。
好奇怪。
犬夜叉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不死，不死认同的点头，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刚到这个世界上时因为吃了麻叶而昏死过去，然后被鬣狗吃掉的事，但他有看过不少死掉的动物被其他能吃死尸的动物吃掉的场景。
他问变成猫猫藏在他蓑衣下的勾陈：“神明的血液好吃吗？”
勾陈猫猫摇头，如果神在成神前有肉1体的话那是好吃的，如果是天生神明那也是好吃的，但要是死掉后，那就都不好吃了，除非大慈大爱、或者甘愿奉献的神，否则那一场场金色的雨是如瘟疫一样的灾厄，饱含着神的死亡与痛苦，尝一口都会被怨念缠上，面对这样的灾难，通常要很多正神、或者阴阳师、巫女乃至和尚法师出手扫秽，才能祛除。
而这里的灾厄在勾陈看来根本不足畏惧，因为这些雨水太干净了，里面不含一丝杂念与恶意。如果死掉的是个善神，并且坦然地接受了死亡的话，那么勾陈能够理解，但如果是善神，那么这场雨根本持续不了那么久，不会演变成灾难；但如果是恶神的话，祂的血液里怎么会没有一点恨意呢？
不死和犬夜叉走进村子，一进去，就有无数双眼睛朝他们看了过来。
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像是快索命的恶鬼，他们面色麻木、面黄肌瘦地看着这两个外乡人，突然，一只拿着铜钱的手从窗户了伸出来，那个人说：“喂，外乡人，能帮我去外面弄几捆干木柴吗？”
不死看向那个人，那是个脸颊瘦的几乎快只有皮披在身上的男人，他眼眶凸出，衣服上也沾着湿气，头发没有一点色泽，男人道：“拜托了，能烧一顿火就好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爽快的热饭了，我就想吃这一次，吃完了我就没有遗憾了。”
虽然每家每户都有备柴火的习惯，但这次雨真的下太久太久了，他们最开始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但后来眼见雨根本不停，家里的柴火一天天减少，山上的木柴却全部都湿的快发霉，哪怕再怎么小心用，再怎么想办法，在这个被雨雾笼罩、连空气都很潮湿的地方，他们虽然知晓如何生火如何晾柴，但却没有火能用。
除此之外，村里不少人因为雨生了病，眼见人们活不下去了，大家才会想着将那几个人给活祭出去。
他们真的是生吃了那几人的心都有了！毕竟要不是他们，雨中仙根本不会如此愤怒！他们也有试着修复雨中仙的神社与神龛，但是没有用！神社倒是修好了，但他们却还原不了神龛内供奉的神明神像。
村里人从小到大在神社里来来往往，竟然没有一个人记下神龛的模样。明明很多人小时候都去偷看过神龛内的神，可是现在不管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一个虚幻的影子。
不死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他倒是能弄出很多木柴，但是要弄吗？冥加的话他没有忘记过，珍珠也曾告诉他小心使用自己的力量，虽然石弥丸不知道他能‘变’出很多东西，但也和他说过没成长起来一定要小心的话。
不死看着这一双双黑色的眼睛，然后在男人面如死灰的目光中伸出手……
木柴如流水一般坠入地面。
男人已经看呆了。
不死看这些木柴差不多够烧一两次之后，便回手取走了男人手里的钱，他心想：要是这里的人敢对他做不好的事，那他就把他们给打到失忆！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窗户不大, 隔远了也没人看得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目睹这一切的男人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木柴。
那双像是饿狠了的狼一般的眼睛顿时盯着不死，凶猛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不死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脸上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他和犬夜叉学打猎的时候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害怕，或者说，不能让猎物认为他害怕他、不能让猎物觉得他很弱小，不然猎物就不会有任何顾忌, 会拼了命了对他伸出利爪。
虽然不死没这样对付过人类，但动物和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也会趋利避害，欺软怕硬。
而男人见这个穿着蓑衣的青年表情平静，好像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一样, 更别说对方轻而易举就‘变’出这些木柴, 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就冷静下来，他不敢再直愣愣地去看不死, 转而一下就跪了下去，声音依旧有气无力：“雨、雨中仙？！”
显然,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雨中仙会这样做，他眼睛看着木柴, 脑子里想的却是病死了的父母、停不下的雨和出不去的雨雾, 他忍不住说：“神明大人！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求您将这场雨收回去吧！求您不要把我们困在这里！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
“您想要什么，我们一定照做！”
不死看着这个男人，他又不是雨中仙, 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当人们的情绪达到某种程度,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这整个村落都很压抑, 还带着不安的暴虐与绝望，平静只是掩盖，他们随时都能脱下这身人皮变成魔鬼。
不死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这些人的情绪感染，他已经能分得清这是来自他人的不好情绪，沉浸其中对自己很不好。但这些人肉1体上的痛苦是直观地，因此不死从踏进这个村落起就感觉身上的骨头一阵阵地疼，胃不仅是空荡荡的难受、还有如刀般的绞痛。
说了半天的男人没得到‘雨中仙’的回应，他悄悄抬头，发现‘雨中仙’已经离开了。他愣了下，连忙爬起来关好窗户，将木柴收拾收拾准备做饭。
家里很多东西已经被水汽入侵吃不得了，但还有一些粮食被藏得很好，可是这些粮食虽然不易受潮，但也要有水有火才能吃。
村里人生病不只是因为天气原因，还因为吃了很多没烹制过的生冷硬食，再加上又出不去，只能待在这儿等死。
此时，不死带着犬夜叉往村落外走去，他步伐看似不急不缓，但犬夜叉看出他的急迫，犬夜叉追上去，问：“不死？怎么了？”
等离村子远些了，不死也坚持不住了，他蹲在地上，说：“好痛。”
犬夜叉：“……”
他皱眉：“那些人身上有什么毛病吗？”
不死点头：“嗯嗯！”
犬夜叉觉得这个村子他们也不是非呆不可，这个雨中仙他们也不是非除不可，而且神都死了，不死又没见过，相当于他们白来。
更何况虽然他觉得这些人可怜，但犬夜叉也生不起要帮他们的意思。虽然不死基本什么都能变出来，可也不能见人可怜就帮吧？
犬夜叉只是看着粗神经，其实心可细，也很敏感，虽然他不像不死那样能直接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但他也能感觉到外人对他的恶意与善意。
于是犬夜叉道：“那我们回去吧？”
不死抬头看向被雨笼罩的村落，他看着那个男人家里逐渐升起了烟，村里的人们慢慢走进雨里，朝男人的家走去，没几秒，人们起了争执，火似乎点燃了房子，冒出浓烟，接着又有一群人朝不死这边走过来。
犬夜叉听到动静，不由转身看向身后，他双手立时亮起了利爪。
冥加已经准备随时逃跑了，他扒着犬夜叉的头发，叹气：“人类也是野兽，为了活下来什么都能做出来。”
不死起身，他站直了身体，握紧腰上的日轮刀，他可不是鬼杀队的成员，没有不将日轮刀对准人类的说法，更别说就算是鬼杀队的成员，也不只是拿日轮刀杀鬼。过于一板一眼会死的很快。不死不懂得这个道理，但也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勾陈。”
勾陈猫猫落到不死身后，瞬间就恢复了两米高的身形。
突然出现的高大人影瞬间就让人们停住脚步，更别说那人影还穿着厚重的盔甲，隐隐间有雷电闪过，一下就吓退了人们的胆气。
他们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一串串人跪下去，沙哑地喊着‘雨中仙我错了’‘雨中仙原谅我们’之类的话，见不死无动于衷，人群里几个人突然起身，伸手就抓了一个小年轻就对不死道：“是他！是他砸碎了神像！雨中仙，要怪就怪他吧！”
他们使劲儿掐着小年轻的脖子，仿佛浑身的力道都用出来了。被掐着的少年费力挣扎，但怎么也挣不脱这几条瘦的像枯枝却宛如钢铁般的手臂，周围的人也只是麻木地看着，只希望雨中仙能看在他们处理了罪魁祸首的份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只要不将他们困在这里，他们去哪里都可以！
然后，一把刀鞘破空劈来，一下砍在其中一条手臂上，刀鞘上顿时便冒出一阵电光，瞬间就将周围人给电麻了。
小年轻因此获救，他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声地咳嗽，眼神恍惚地看向不死。
不死离他很远，他只能看见对方穿着蓑衣的身形。
不死手里握着日轮刀，日轮刀刀鞘已经被勾陈扔了过去，他知道现在是自己和犬夜叉离开的最好时机，可他也不想就这么走掉。
勾陈看了眼对阴阳术一知半解、并未真正踏入门的不死，它道：“不死，可以…试着…契约…雨，中仙。”
不死不太明白。
雨中仙已经死了，他要怎么契约？
“阴阳师…沟通…阴阳…生死…”勾陈不想说话，它说句话可比杀人要难多了，那只跳蚤精是妖怪，对神道只了解些皮毛，勾陈只好开口：“你…刚才…见过祂，祂…还…存有…神灵，凝聚…神灵，可，契约。”
说话好难！
阴阳师与式神若是培养出了默契，完全可以做到不说话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现在只是勾陈单方面地对不死发出了脑电波，不死还完全接收不到！
不死：“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这可难倒勾陈了！它只是神将，不是阴阳师啊！想了想，勾陈总算想出一个办法，它低头看着不死，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
勾陈道：“请我……降灵。”
什么意思？犬夜叉回头看了眼不死和勾陈。
冥加倒是听懂了，降灵是怎么回事呢？简单来说，就是请神附身。但不是谁都能适合被神降，不然神宫养神官和巫女做什么？侍奉着神明的神官与巫女，身体与灵魂都不属于自己，神明借助神官/巫女的躯壳在人间行走，因此神官/巫女就被成为代神使。
换句话说，这些神官/巫女只是神明的备用身躯罢了。
——以上特指居于高天原的神明。
如今还在世上的神大多依托人类的信仰，若是贸然神降的话很容易从人类那里染上‘恙’，从而神坠。
犬夜叉还在盯着不死和勾陈看，他就看着勾陈对不死说了句‘别抗拒’，整个人就像灵魂一样投入了不死的身躯，一具盔甲在不死身上隐隐若现，属于不死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陌生的神色。
犬夜叉瞬间就炸毛了！他也不去管不远处那群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人群，只是对‘不死’道：“喂！你干嘛！不死呢？！”
‘不死’低头看着犬夜叉，它什么也不想解释，但想着犬夜叉和不死的关系，它回答：“不死，在我的…记忆里。别担心，他很快就出来了。”
它说话也变得流畅起来。
犬夜叉：“！”
一股担忧和愤怒从胸腔中升起，他仰头看着‘不死’，此刻杀了勾陈的心都有了。
这种占据别人躯体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不死这个笨蛋！！！
勾陈没有去了解犬夜叉的想法，它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位主人的灵魂真的很弱小，像是出世没多久的新生儿，灵魂根本就不健全。
如果在它的记忆冲刷下，很容易被染上它的色彩，或者直接成为它。
但好在勾陈没有这样的想法，在进入这具身体的瞬间，它锁住了自己99.99%的记忆，只剩下有关凝聚神灵的记忆。
此时，新生儿不死不知道犬夜叉的担忧，他的灵魂体的确没有个人形，像一团白色光球，他在勾陈的记忆宫殿中行走，那一扇扇被锁上的门他根本拉不开，不过很快，他看见前方传来明亮的白光，不死下意识就朝那里走去，然后踏入了那片记忆中。
那瞬间，不死从自己身上感觉到了无尽愤怒、无尽憎恨，只恨不得将这世界上的人烧的一干二净。
一位银发蓝眼的阴阳师仿若踏光般走进了这里，他姿容俊美，清雅无双，有式神叫他：“晴明大人！”
“那可是从天上坠落的星君！您不要什么都没准备就过去了啊！”
因人的欲望而从天坠落的星君，死前也充斥着对人的恨意，漫天流火是祂的血液，缕缕雷光是祂的筋骨，祂从神国坠落。
然后，被一位大阴阳师祛除邪祟，唤醒残灵，缔结契约。
生与死的界限在阴阳师这里并不清晰。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
当不死在沉浸在勾陈的记忆中时, 外界的村民们见那一大一小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心思又忍不住活跃起来，但这关头也没人去当出头鸟, 毕竟对方可是‘雨中仙’！
人们敢对不会说话的神像动手，但当一个神真正站在面前了，还是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他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上前。
而勾陈也不是就站在原地不动, 它在犬夜叉警惕的目光中行走在这片雨中，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目光搜寻着周围。
犬夜叉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勾陈行动的速度很快，同样的身体由于内里的不同显得像是两个人，不死的眼神纯净也柔和, 但勾陈就很静谧沉默, 一看就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它找到了雨中仙的神社，然后绕过神社前面, 看到了一个没修好的神龛。神龛内的神像破裂着，神力从这里逸散, 往四面散去，化作无穷的雨。
犬夜叉烦死这个不爱说话的家伙了, 他又问：“好没有啊？”
勾陈低头看全犬夜叉一眼, 让这小家伙安心一下，说：“再等一下。”
那群村民依旧远远地坠着，不敢靠近也不敢真的走, 等这下了半年的雨停下后, 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还能活下来几个人。
而勾陈的‘再等一下’也没等多久，当那具隐隐穿在不死身上的盔甲一个幻化离开不死的身体后, 属于不死的神情回到了这具身体身上。
从记忆里脱身的不死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周围细细传来的麻钝痛感给刺激醒了，他看到了犬夜叉，但没看到勾陈，等他一动手，才发现勾陈猫猫被他抱在手上。
犬夜叉很谨慎：“不死？”
不死下意识回应了声：“嗯？”
犬夜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不死呆了两秒，回答：“河边？”
犬夜叉松了口气，他说：“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他没说下次不准这样做之类的，不死成长的太快，他只怕不死吃亏，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我下次小心点。”因为不死过去经常换拟态，所以他也没意识到这样做很危险。而且他压根没意识到勾陈借着他的身体走了一遭，毕竟他的主意识都沉浸在勾陈的记忆里。
那段记忆过于清晰，又是第一视角的沉浸式，不死本身的特殊性也让他容易和人共情，好在那段记忆很短，而且也仅仅只是记忆，不死只是个观看地过客，无法对记忆做出任何改变。所以尽管不死感情上还没脱离，但理智已经清醒了过来，也因此得知了凝聚神灵的方法。
只不过记忆里的主角是被凝聚的那个。
凝聚雨中仙的神灵并不难，只要让祂脱离这片土地，脱离这里的人们，没有了土地与人们的束缚，被困在这里的雨中仙自然能得到解脱。
不死开启了灵视，这一次灵视的视野与过去很不一样，之前他看这里只能看到金色的云团与金色的雨雾，但这一次，他看到了很多很多黑色的锁链。
一部分锁链隐入土地，一部分锁链没入一些村人的身体。隐入土地的黑锁链困住了雨中仙残缺的神灵，没入村民的锁链则将村民们困在这里。
即使不死现在什么也不做，这场看似不停歇的雨最多再过半个月就没有了，只是到时候雨中仙的残灵与村民的性命也会一并随着这场雨的消失而消亡。
如何才能断开这无形的黑锁链呢？
不死选择硬来！他的想法很朴素，土地困住了雨中仙就解决土地，村民困住了雨中仙就解决村民。别多想，不是要杀人的意思。
不过，他在勾陈的记忆里学会了阴阳师都会的本事（阴阳师们：？？？），那就是，凝聚残灵！
神明的残灵没有依托很难成形，虽然在力量最强盛的时候能凝聚在一起，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不死不知道这点，不过他会依样画葫芦。
他在神社周围找了找，怎么也没找到合适的依凭，在他准备去外面找的时候，余光却看到神龛后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不死走过去，伸手将那东西给拿出来。
那是一只用泥土捏的、显得笨拙肥胖的蜻蜓，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作品。
那一刻，一股灵光在不死脑海里乍现，他眼睛一亮，心想：就你了！
不死拿着泥蜻蜓走出去，等走到神社大门，不死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在这里？”
犬夜叉：“……”
去问那只假猫啊！
凝聚残灵的过程并不复杂，犬夜叉还以为要念念咒语做做法，结果他只看到不死将这泥蜻蜓往雨中一放，这笨蜻蜓不仅没落到地面，反而还飞了起来，飞进了雨里。
犬夜叉：“……它不会化吗？”
不死很诚实：“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犬夜叉：“它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不死思考一秒：“应该会回来吧？”
犬夜叉：“做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不死很直白：“为了把雨中仙装在里面。”
犬夜叉：“？”
不死：“就是这样，那样！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犬夜叉：“这样那样是哪样？”
不死比划：“就是……这样！又那样！”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停顿好一会儿后，不死才重新恢复语言组织能力，他说：“雨中仙没有身体，就做一个。要先解决他的心愿，我才能和他缔结契约。”
不死将黑锁链的事情告诉犬夜叉，犬夜叉重新续了个灵视，但他没看见不死所说的锁链，他将这归结于不死是阴阳师的缘故，也没多去纠结。
不死和犬夜叉等在神社内，不死坐在地上，犬夜叉用小狗勾揣手的姿势蹲在地上。如果不是这副成人拟态很难做出‘犬夜叉蹲姿’，不死也想这样蹲着。
但成年男人身体太硬了，一点都不像少年和美都，也不像雪狼和绿蟒，而且很高和犬夜叉说话根本不方便。
不死心里想着这些，在他没察觉的时候，他的拟态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变化。
于是，等犬夜叉转头要和不死说话的时候，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阴阳师·不死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不死少年。
犬夜叉眨眨眼睛：“不死，你变回去了。”
不死：“什么？”
犬夜叉指了下不死自己。
不死也就低头看了眼自己。
因为在室内，蓑衣早就被脱下来放在一边，不死低头看着自己这身熟悉的装扮，还没等他说什么，他就听见犬夜叉疑惑开口：
“为什么这只假猫还在？”
不应该随着不死拟态的变化而消失吗？！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勾陈是随着阴阳师拟态召唤而出的式神, 它究竟听命于谁，为什么跟在不死身边，这些不死和犬夜叉都不知道。
他们也不是没向勾陈问过这个问题, 但是勾陈最会装哑巴了！喵咪形态的勾陈连喵都不会喵一声，穿着盔甲的人形态又好像有什么说话困难症，要听它说一句完整的句子那得有十足的耐心。
勾陈猫猫仰着猫脸看一眼犬夜叉，眼神无辜地像只懵懂的小猫，一脸你在说什么但猫听不懂的模样, 它转而去看不死。
银发金瞳、一身冬日装束的不死少年在坐了一会儿后，就伸手将最外面那件兽衣给脱掉了。
现在是秋初，虽然这里受这场雨的影响温度变得湿潮阴冷，但少年的身体适应温度常年居于零下，所以还是会觉得闷热。
而不死也如愿地用狗勾蹲姿和犬夜叉一起看了会儿雨, 只有冥加在心里想着前功尽弃, 毕竟不死一直保持阴阳师拟态的初衷是为了实验拟态是否有成长性。
……可能强求的都不会长久。冥加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反正不死又不是人类, 与其有目的地去摸清他的能力，不如直接由时间给出答案。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不死并非没有自保之力, 所以也没必要去追那么紧。
更何况他连犬夜叉少爷都没怎么管，要不是不死和犬夜叉生活在一起, 最开始的不死又什么都不懂, 自身拥有的能力却很危险，再加上那张脸给人的感觉的确很微妙，不然冥加早跑八百遍了！
十几分钟后, 那只胖蜻蜓从一片金雨中飞了回来, 它好像迷失了方向，在神社前停驻一会儿, 又往周围飞了一圈儿，最后才迟疑地飞向不死少年，却仍然没有靠近。
胖蜻蜓：这谁？阴阳师呢？
但这个少年身上有着微弱的、仿佛随时能断开的、和阴阳师相似的力量。
不死下意识伸手点了下胖蜻蜓，胖蜻蜓没躲，但胖蜻蜓什么变化都没有，胖蜻蜓发现了这点，然后转头就要飞走。
接着阴阳师·不死再次出现，黑发阴阳师仍如不死初见时那样，他伸手抓住胖蜻蜓的尾巴，一道微弱的金芒闪过，胖蜻蜓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拥有一头水色长发、如湖光般的眼瞳、身着一身长袍的青年。
这正是不死不久前雨中见到的那个‘人’。
这人平静地看了眼不死，又扫了圈神社，目光在破碎的神龛上停顿一秒，接着才看了眼自己，然后对不死道：“初次见面，阴阳师。”
“嗯。”不死的委婉只存在于某些特定条件下，他大部分时候都很直白，因此他道：“我是不死，要和我缔结契约吗？”
雨中仙转身，他看着神社外的雨，看着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的村民，他沉默了会儿：“好。带我走吧，我不想……和这片土地有任何联系了。”
雨中仙最初只是一只普通的蜻蜓，它一如既往地为人们带来风雨的讯息。某日，它随着风来到了一处常年风雨混乱的土地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祈祷，祈祷有一天他们的家乡也如其他地方一样风调雨顺。
刚诞生了自我意识的蜻蜓问祈祷的人类：“什么才叫风调雨顺呢？”风雨是顺应天时与地理的自然现象，它认为，哪怕没有神，也会有四时的演变。
但它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神明是天理的衍生之一。天将规则职权散落在这个世界上，由此诞生了无数神奇的种族，流下种种数不清的传说。
而蜻蜓因为对“什么才是风调雨顺”感到好奇，然后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不知何时成为了雨中仙。在祂的努力下，雨中仙与这片土地的联系也越来越深，祂对这片土地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但也越来越难离开这里。
现在更是如同地缚灵一样，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他人。
他无法自己挣脱，所以只能求助阴阳师或者巫女。可是这里偏僻，时常几个月都不会来外人，更别说大部分只居于神社神庙的神职人员。
更何况如果斩断了与土地的联系，也许雨中仙也会随着联系的消失而消失。
可即使这样，他也要离开这里。他已经近百年没有像过去那样，为万物带来风雨将来的讯息了。
雨中仙向不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至于和不死签约这件事？嗯，人类的寿命总是短暂的，就算是阴阳师也一样（除非真的天纵奇才如安倍晴明），也就几十年时间，等阴阳师死后契约结束，他再去做回自己的本职也不晚。
不死不知道雨中仙那“等阴阳师死了就远走高飞”的想法，他用灵视盯着雨中仙看了会儿，此前隐入天边的黑锁链已经被束缚到了雨中仙身上，另一截依旧在土地与村民身上。
不死问：“你看得到这些黑锁链吗？”
“……”雨中仙低头看了眼自己，他摇摇头，他只是感觉得到契约与恙缠绕着自己的身体，契约来自土地，恙来自村民。
雨中仙并非自愿成为这里的神明，他最初只是为了探究什么叫做“风调雨顺”才留在这里，这样探究了五十多年后，他发现所谓风调雨顺只针对种田地的人类，这些人靠天时吃饭，自然只希望自然给予他们有利的回馈。
在研究明白这点后，雨中仙就想走了，可是在他没在意之下与时光的流逝中，他无法轻易离开。
现在不死要做的，就是断开这片土地与雨中仙的联系。
不死开口：“勾陈。”
两米高的勾陈站在不死身后。
犬夜叉跳到神社旁的栏杆上，准备看不死的解决办法——总不能直接将土地给破坏掉，然后弄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吧！
别说，不死还真是这样想的！
他想这样干很久了，甚至能追溯到三川城毁掉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复原那座城池，但小幸随口而出的话打消了不死的想法。
之后从炼狱家离开，看着勾陈戳出来的一个个大洞，不死这个想法又重新冒了出来，甚至还偷偷试验过：可行！
不过不死也有一点想不通，他知道自己无法拟态出活物，可是植物不是活物吗？它们明明也有生命力，会生长也会消亡，但他却能拟态出活的植物，无法拟态出活的动物。
植物与动物的分别在哪里，一个会动一个不会动？可在不死看来，植物也会动！
或者它们的区别是灵魂？难道蟑螂也有灵魂？螃蟹也有灵魂？反正不管是蟑螂还是螃蟹，他都无法拟态分离出活的蟑螂和螃蟹。
不死：不明白！
总之，这一次雨中仙的情况正适合他解惑，虽然很可能会出现问题越解越多的情况，但不死表示无所谓！
他的确很好奇啦，但要是演变成烦恼那他就将烦恼丢掉！
不死：“开始吧。”
勾陈会意：“是。”
勾陈拔出自己的刀剑，它把刀尖往地面一插，地面就出现一个大洞，随后不死伸手，准备将这里复原，但他低头看了眼地面，又看了眼自己的脚。
他一直都用的手来拟态延伸出任何东西，这一次用用脚会怎么样？
毕竟脚一直都踩在地上，比手要方便多了！
结论表明，用脚不会怎么样，和用手没有任何区别。
不死看向雨中仙：“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雨中仙迟疑：“没什么感觉？”
这片土地很大，也很深，仅凭这点破坏，雨中仙什么也没感觉到，更何况他其实已经死了，力量相比较活着的时候缺失了很多。
不死看向勾陈。
勾陈：我挖挖挖挖挖！
不死：我补补补补补！
半小时后，犬夜叉托腮，无聊地开口：“他们这样要弄到什么时候？饿了。”
雨中仙站在犬夜叉身边，他的确有感觉的契约的力量弱了些，但这和挠痒痒一样，也许等不死和勾陈忙活完，他也离消散不远了。
雨中仙有点担忧：这个阴阳师真的靠谱吗？
不过旁边的犬夜叉在喊饿，雨中仙伸手，给犬夜叉递了个果子，他声音温和：“吃吗？”
这果子是山里的产物，哪怕在这样的天气下也遵循着自己的生长规律。
虽然雨中仙现在对这片土地的掌控力变得微弱，但挪动一两个果子还是做得到的。
犬夜叉接过果子，咔嚓咔擦咬起来。
另一边，不死感觉到疲惫，他抹了把扑在脸上的雨，说：“这样的确很慢，可是要怎么才能快起来？”
勾陈想了想，道：“也许，您…愿意…借…给…我…力量？”
不死歪头：“借？”
他伸手，灵力凝聚在指尖。
但是勾陈却没接受，它声音低沉：“不死，是…你…的…力量。”
并非属于安倍实行的力量，而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不死有点懂了：“我的？”
见勾陈轻轻点头，不死似懂非懂，他感到难办，毕竟这种东西要怎么借？他的力量和灵力好像不太一样，话说他的力量是什么？就是这种复制东西的能力吗？
这也能借吗？有点……好奇！
他转头看一眼被雨中仙投喂果子的犬夜叉，然后悄悄地、低声地、小心地点头：“借！”
在这个世界上，语言也拥有力量。
这一刻，不死冥冥中仿佛感觉到自己与勾陈之间建立了什么联系，凭借着这种联系，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水一般涌向勾陈。
勾陈漫不经心地提起刀剑，那承载着无尽力量的刀刃没入地面，绚烂的电光如蛛网一般，转瞬就蔓延至整个山脉。
接着，只听一声眩耳的声响——
“等一下——！”
伴随着不死惊恐的声音，整片山脉瞬间化成了灰。
啊啊啊啊！这座山脉我还没记住长什么样子！而且山里还有好多活物在！我和犬夜叉也在啊！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
那一瞬间, 震惊、后怕与惊恐争先恐后地涌上不死脑海，他没想到勾陈竟然直接就出手了，也没预料到自己居然能借出毁灭山脉的力量！
过多的情绪使他在短短一秒内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不能让犬夜叉还有那么多动物与村民死在这里，隐藏于身与灵的力量在此刻回应了不死强烈的欲望，厚实的泥土从不死脚下蔓延至远方，带起一路生命旺盛的杂草野花。
不过这种蔓延只延续了七秒时间就结束了，不死的拟态却开始变化起来, 在人与非人、植物与动物乃至石头之间飞速转变，最后变成了一颗珠子的形状，在即将落到地面的时候被勾陈给接住了。
勾陈：“不死？”
这是不死？不死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回事？
不远处，在整片山脉、或者说这片土地化成灰的时候，失去了立足之地（物理）的犬夜叉猝不及防下往瞬间空了的地面掉下去。
雨中仙伸手去抓他也没抓到, 因为雨中仙在那一刻身影霎时虚幻起来, 然后在短短几秒内又重新凝实了。
他和犬夜叉直接摔到不死拟态延伸出来的泥土草地上，雨中仙突然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土地之间的联系在此时骤然消失,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无意识翻了下身。
他仰躺在地上, 看着天上金云与雨，雨点淅沥沥地打在他脸上, 冰凉的雨滴洗刷着他这具以泥蜻蜓为依凭的身躯, 恍惚间，他的怨念与恨意在此刻突然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那云渐渐散开, 雨声渐渐平息, 笼罩了这片土地长达半年的灾厄终于结束了。
雨中仙起身，看向不死……嗯？阴阳师呢？！
阴阳师变成了一颗珠子被正被勾陈拿在手里, 而犬夜叉早在摔到地面就快速爬起来，眼睛寻找着不死在哪里，但他只看到了沉思的勾陈，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他三两下来到勾陈面前，问：“不死呢？！”
勾陈摊开手心，没有隐瞒：“好像……在，这里。”
犬夜叉稍稍踮脚，勾陈善解狗意地蹲下去，它摊开的手掌终于和犬夜叉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犬夜叉皱起眉头，他直接伸手将这颗珠子给抓在手里，然后才说：“你说这是不死？你的意思是不死变成了一颗珠子？！”
勾陈点头：“是…我…亲眼…所见。不知…原因…为何。“
不，不死变成这样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你啊！
犬夜叉将信将疑，他直接询问勾陈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这片山脉都没了。
勾陈慢吞吞地向犬夜叉叙述了下刚才的经过，毕竟对比起它而言，犬夜叉对不死的了解肯定比它多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不死的问题，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完前因后果的犬夜叉：“……”
他有点相信这颗珠子就是不死了，但是不死怎么会变成一颗珠子呢？
因为变身兔子事件，他知道不死不会主动拟态成没有自我意识与智力低下只遵循本能的生物，更别说变成一颗珠子了！
再回忆起不死救下三川城三千多人的壮举，犬夜叉看着这一片低洼的草地，他低声骂了句：“这个混蛋！”
老是这样做这种危险的事，虽然他和不死选择去寻找强大的妖怪变强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上会有无数荆棘，但不死有时候真的很莽撞！
冥加坐在犬夜叉的肩膀上，他一只手摸着小胡子，一边说：“犬夜叉少爷，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个样子的不死能够自己变回来吗？冥加觉得不死能自己变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之前不死变成兔子的时候，他和犬夜叉少爷都忘记问不死是怎么变回来的了！
现在想想，不会又要等好几个月吧？！
犬夜叉将不死珠子给贴身藏好，他看向勾陈，却发现勾陈身后出现了一道裂缝，好像空间被撕裂了一般。这种裂缝他曾经见过，就在不死召唤出勾陈的那个夜晚。
仿佛有呼啸的风透过裂缝传出来，犬夜叉下意识开口：“勾陈？”
虽然勾陈这家伙很可疑，但实力还不错，他和不死这段路走的那么顺全靠这家伙！
勾陈没回头，它尽量放快语速：“让…不死，重新…召唤…”
话没说完，勾陈的身影就随着那道裂缝的闭合消失了，它与此世的依凭是阴阳师，一旦和它有契约的阴阳师死去，它就会回到那处几百年未曾变过的空间。
那里时间不曾流逝，一切都保持着晴明离开时的模样。
不过不死虽然没有死，但不死与勾陈的联系却很弱，变成珠子的不死更是将这种“弱”给压制到了几近于无的地步，于是勾陈无法再留在现世，只能被那处空间拉回去。
勾陈离开了。犬夜叉转头去看雨中仙。
站在不远处礼貌性回避的雨中仙注意到不死的目光，他看着这只半妖警觉竖起的犬耳，雨中仙声音温和：“我走不了。”
犬夜叉眼神疑惑，似乎在问为什么。
雨中仙解释道：“此身依凭之躯只是一只捏制的泥蜻蜓，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到时被泥蜻蜓锁住的、我的残灵会散落到山川之间。也就是说，我会再次死去。”
“但如果有阴阳师在此之前与我契约，我就能以式神的方式活下来。”
他看着犬夜叉：“请问，阴阳师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显然，雨中仙听到了勾陈和犬夜叉刚刚的对话。
雨中仙甚至在想：要和他契约的阴阳师不死真的是人类吗？
人类可不会变成一颗珠子。
犬夜叉看向身侧：“有人来了。”
勾陈的力量似乎避开了这片土地上的活物，总之，这里的人一个都没死，有些人还试图朝犬夜叉和雨中仙靠近。
这片山脉突然消失的确吓破了村民们的胆，但他们也因此一无所有，有一部分人在发现雨停了之后发疯一般往外面跑去，要去外面寻找生路，但还有一部分人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希望神能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明明雨才停没多久，消失的山脉也还有着显眼的存在感，但他们好像就已经忘记了对神的害怕恐惧，重拾起了对神明的信心。
雨中仙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也不想搭理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犬夜叉也两步跳跃眨眼间就离开了那里，他追上雨中仙，却发现前方的雨中仙的步伐在倒退，好像遇到了什么他不想遇到的人一样。
犬夜叉：“？”
出于某种直觉，犬夜叉的脚步也一顿，然后转身往后方逃跑！
“跑什么？小狗崽。”一只修长的手将犬夜叉给提起来，银发紫瞳的狐妖右手拿着桧扇，饶有兴致地问：“小东西，毁掉这片山脉的那个家伙呢？”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这妖怪是冲着不死来的！
意识到这点, 犬夜叉瞳孔一缩，头顶的犬耳不受控制地竖起来，他看着这个俊美又锋利, 嘴角挂着肆意笑容的大妖怪，说：“他走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糟糕，不能让他知道不死已经变成了一颗球！
“走了？”狐妖头顶的狐耳抖了下，他用扇子轻轻拍了几下犬夜叉的脸颊, 提着犬夜叉后衣领的手略微一动，比犬夜叉那稚嫩的爪牙尖锐太多的指甲抵住犬夜叉的后颈：“乖狗狗可不能撒谎～”
“巴卫。”从犬夜叉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一个头有雪白尖角、红发金瞳穿着随意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神色比巴卫冷多了, 至少巴卫看着还能接近, 但这个人却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好像根本没谁能被他看在眼里。不过他看向巴卫的时候表情是有所波动的。
他道：“和一只小崽子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么小一点, 随便一捏就死掉了，问他又有什么用？”
“啊～也对。”巴卫思索着点头, 他随手将犬夜叉往一旁一丢，看向红发男人以及雨中仙。
雨中仙心知自己跑不掉了, 他道：“恶罗王,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三年前，雨中仙在研究怎么脱离这片土地的时候意外遇到了恶罗王。
这个男人一边对雨中仙感叹道“长得真不错呀”，一边突然就对雨中仙出手了, 雨中仙并不擅长战斗, 因此很快便落败。
但恶罗王却没有放过他，他嘴里说着“长得不错但力量却这么弱小, 真是浪费”，手上干脆利落地了结了雨中仙的性命。雨中仙人形溃散，肉1体身躯恢复成蜻蜓的模样被恶罗王带走了。
——后来恶罗王将这只漂亮的蜻蜓标本送给了巴卫。
不过雨中仙并没有当场死亡，他与这片土地的联系很深，这里的人也在这百年间为雨中仙提供了强大的信仰之力，凭借这片土地与这些信仰，雨中仙只要再次加强这种联系就可以化身为信仰神，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
这个过程对雨中仙来说很短，只需要三年就可以了，但对人类来说却很长，人类习惯了在雨中仙的庇护下年年风调雨顺的模样，早已不记得百年前这片土地是如何被风雨摧残。
然而在雨中仙完成信仰神明的转换之际，祂的神社、神龛与神像被几个偏听偏信的年轻人在一个夜晚偷偷砸碎了。
雨中仙注视着恶罗王，全盛时期的他都打不过这只怪物，更别说现在的他只剩下随时都能散去的残灵。
“你认识我？”被叫做恶罗王的男人打量了下雨中仙，随意道：“好像是有点眼熟。皮相倒是不错，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雨中仙：“……”
也就才三年时间就忘记我了吗？！以及，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了。
“但怎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真扫兴。”恶罗王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瞬他就来到雨中仙身前，他伸手掐住雨中仙的脖子，问：“毁掉这片山脉的家伙去哪儿了？”
雨中仙艰难开口：“你们，找他……做什么？”
难道阴阳师和恶罗王有仇？！
“哦~所以人果然还在这附近啊。”恶罗王扬起恶劣笑容：“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可以快点送你上路哦。”
雨中仙：“……不知道。”
掐住他脖子的手掌瞬间就收紧了力道，其实这对雨中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泥土依凭使他根本感受不到痛，他道：“一下子……就不见了。也许，已经离开了。”
“嚯～这样啊。”恶罗王松手，随意打散了雨中仙的依凭身躯，雨中仙的形体霎时如琉璃般破碎，化作微弱光芒隐入了山川之间。恶罗王弹了弹手上的灰尘，他侧头，看向另一边目睹这一幕，害怕到跑都跑不动的村民身上。
恶罗王伸手，那三个村民立马就被看不见的拉力给拉到了恶罗王面前，恶罗王垂眸，俯视着这几个人类：“你们看到了吗？将这里变成这样的家伙往哪边去了？”
一旁的巴卫伸手捋了下自己那银色长发，他慢慢划开桧扇，一双灵动美丽的紫瞳漫不经心地看了圈周围，他开口：“恶罗王，找不到就回去了。你要实在想活动手脚，找个时间我们来一场？”
他和恶罗王在翻山越岭（物理）的时候，突然发现不远处一片山脉突然就消失了，如此强大蛮横的力量瞬间吸引了恶罗王的注意，恶罗王见猎心喜，径直就往这里跑了过来。
突然，巴卫顿了下，他的视野余光看到那只小狗崽逃命逃的飞快，不过巴卫很快就不再去关注犬夜叉。一只还没长大的幼崽而已，跑就跑了。
而村民们被恶罗王的气势压的不敢动弹，他们哪知道恶罗王恶罗王要找的是谁，他们连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不清楚，但为了活命，其中一个人说：“有、有、有一个带着小孩的年轻人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们来了没多久山就没了！”
小孩？恶罗王看向巴卫，巴卫下意识看向犬夜叉逃跑的方向：“已经跑掉了。”
犬夜叉正在拼了命地逃，冥加道：“犬夜叉少爷，要是被那个红头发的抓住了，犬夜叉少爷就可以直接和老爷夫人见面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犬夜叉心想，他问：“那两个家伙和杀生丸比起来谁更厉害？”
冥加已经将包袱背在背上了，他说：“理论上来说，是恶罗王。因为恶罗王不老不死，拥有不死之身，光是耗都能将杀生丸少爷耗死。”
“更何况狐妖巴卫也不可小觑，他的狐火和幻术令人防不胜防。有一年出云神会，这家伙甚至变成大国主的模样主持了整场会议，性格相当恶劣。”
事后大国主姗姗来迟，才发现会议已经结束了，气的跳脚。冥加捆好包袱带子，“有巴卫的地方恶罗王一定就在附近，反之也是如此，他们两妖联手，连武神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犬夜叉少爷，再见了！我搬救兵去了！”
犬夜叉咬牙，我看你是又逃跑了吧！
冥加前脚刚跳离犬夜叉的肩膀，下一秒犬夜叉就被某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给一脚踩到地上，瞬间尘土四扬，地面往下凹陷了好几公分。
冥加激灵了下，他落到树上，低头往下看去。
恶罗王的确没注意到这只渺小的跳蚤精，对他而言，冥加连妖怪都算不上，他低头看着犬夜叉，开口：“小东西，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在哪里？”
“咳咳……”犬夜叉猛地咳嗽起来，恶罗王踩他这一脚可没收力，他感觉自己骨头好像都被踩碎了，骨肉碾压着他的胸腔，令他根本喘不过气，犬夜叉：“……不……知道……咳咳，咳咳咳咳……”
冥加心都提起来了，他是只胆小又弱小的跳蚤精，遇到强敌优先的是明哲保身。过去老爷并不嫌弃他这一点，还夸奖过冥加这样做很正确，他只需要躲在老爷那厚实安全的皮毛里，强大的敌人自有老爷去解决。
如果连老爷都解决不了，那他一只跳蚤冲上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螳臂挡车。
但是现在，他要向过去那样，在犬夜叉少爷危难之际离开吗？
恶罗王可不是普通的大妖怪，这家伙和杀生丸少爷一样，对生命都没有仁慈怜悯之心。
遇到杀生丸的犬夜叉少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那遇到和犬夜叉少爷毫无关系却又嗜杀的大妖怪呢？
冥加心想：难道我以后不仅要给老爷夫人（十六夜）上坟，还要给犬夜叉少爷上坟吗？
“喂，恶罗王。”冥加说话了。
恶罗王循着声音，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跳蚤在对自己说话。
冥加道：“那个人，我知道他在哪里。”
恶罗王挑眉，看着冥加。
冥加：“在毁掉那片山脉后，那个人就朝西方离开了，”
恶罗王突然笑起来，“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看这些家伙的反应，那个“人”一定就在附近，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没出现？
巴卫不疾不徐地赶到这里，他看了眼犬夜叉，对恶罗王道：“恶罗王，你好了没有。”
恶罗王摆摆手：“快了快了，巴卫你再等一下。”
巴卫：“再晚点就赶不上最佳观赏期了。恶罗王，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先走了。”
“诶？”恶罗王看看巴卫又看看犬夜叉，他犹豫了下，觉得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对手，还是看得见的巴卫比较重要，他追上巴卫，有些不耐烦：“那些花有什么好看的，真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些。”
巴卫：“你好烦，闭嘴。”
看着恶罗王和巴卫离开，冥加直接跳到犬夜叉身上，他呼喊：“犬夜叉少爷！犬夜叉少爷！犬夜叉少爷！！”
不会死了吧？！
“……咳咳咳咳，你才……死了……”犬夜叉艰难地给自己翻了个身，他脑袋晕的厉害，就算闭上眼睛都感觉到世界在旋转，更令他难受的是自己的后背与肺腑，痛苦绵延不绝地往周围散开，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努力呼吸，却只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痛，难道他真的快死了吗？
怎么办，冥加爷爷，我好像真的要死掉了。
还有，不死……犬夜叉感受着自己藏在怀里的珠子，不死变成的这颗珠子真的太硬了，他被踩着的时候这颗珠子也硌的他肚子疼。
如果不是隔着衣服，他怀疑这颗珠子已经陷入了他的皮肉里。
但是，死了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妈妈了？
虽然平时犬夜叉从没提起过自己的母亲，但他对母亲的思念并未衰减过。
冥加觉得不妙，不管他怎么叫犬夜叉，犬夜叉除了最开始给过回应之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他猛吸了一口犬夜叉的血液，才发现犬夜叉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他钻进犬夜叉的衣服里，检查了下犬夜叉的后背，当看到那紫红发烫的皮肉时，冥加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停止了。
怎么那么严重！
这后背前胸已经完全挤在一起去了！
别说幼崽了，就算是成年妖怪受这种伤也很难活下去……还是先找办法吊住犬夜叉少爷的性命吧。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找个地方把犬夜叉少爷给藏起来。冥加刚跳离犬夜叉的身体，却发现一股微弱的能量从犬夜叉身上荡开，那是冥界的气息，冥加曾经感受过。
……黑珍珠。
犬夜叉少爷身上，藏着通往冥界的钥匙，名为黑珍珠。老爷真正的坟墓就在那里面，杀生丸少爷求而不得的铁碎牙也在那里面。
老爷曾经说过，如果犬夜叉少爷遇到了致命的危险，铁碎牙会保护他。
但要怎么保护，冥加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黑珍珠的使用次数不能超过三次，三次之后，由黑珍珠支撑起的冥界通道就会就此溃散。
黑色的漩涡从犬夜叉头顶张开，从漩涡里面传出的奇异吸力将犬夜叉往漩涡中拖去，冥加眼疾手快地扒住犬夜叉的火鼠裘，然后被一同带了进去。
犬夜叉和冥加在黑色的通道内穿梭，没过多久，通道到了尽头，他们一下就从万丈高空向下方坠落，随后被一只亡魂鸟接住。
他们落到亡魂鸟的背上，亡魂鸟俯冲向下，朝那具庞大的、足有几百米宽的犬妖尸体飞去。
离斗牙王去世已经过了十三年。十三年的时间，不足以将这具尸体腐化成骨架，因此斗牙王的妖身外表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模样，除了从内部传来的腐烂气息，仅从外表看去，这只威武无比的犬妖似乎正在合眼小憩。
冥加：“原来这里面是这个样子啊。”
冥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过去他只知道老爷的坟墓就在这里面，可里面究竟长什么样，只有死去的老爷以及制造黑珍珠用以链接冥界的宝仙鬼知道。
冥加低头看着斗牙王那如高山般巍峨的身躯，他表情怀念，眼神哀伤，他回头看了眼犬夜叉，心想：这个世界很危险，犬夜叉少爷才离开了母亲一年便陷入了绝境，可他离长大还很远，平安度过了这次，那下次呢？
冥加并未将过错怪在不死身上，因为这个世界就是那样危险，意外层出不穷，就算老爷生前谋划的再好，未来也不会按计划那样丝毫不出错地去发展。
亡魂鸟飞进了斗牙王的耳朵里，他们顺着耳道往里面飞，路过食道过后，一股浓烈的腐尸味道直冲冥加的鼻子。
冥加差点被熏晕过去，等缓过来后，他才发现和看似完好的外表比起来，老爷身体的内部已经烂的差不多了，他的心脏脾肺像是一座座腐化了一半的小山，下方的肠胃已经变成了一滩淤泥，一个高高的剑台立在下面，剑台上插着一把腐朽的长刀。
——铁碎牙。
亡魂鸟将犬夜叉给抖到剑台上，冥加也从犬夜叉身上下去，他看看铁碎牙，又看看犬夜叉：然后呢？让犬夜叉少爷躺这儿就完了？
但这个关键时刻冥加可不敢什么都不做就干等，他费力抬起犬夜叉的手，将这只手往铁碎牙地方向拖。
犬夜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手指动了动，然后往冥加拖的方向努力伸手。
他恍惚的睁开眼睛，但什么都没被他看进眼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铁碎牙的刀背。
一道光芒从铁碎牙上绽开，冥加下意思停住了呼吸，他心想：难道这就是老爷留下的，保护犬夜叉少爷的后手吗？
刚这样想完，就有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出现在铁碎牙旁，银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瞳，是老……？？！！！
怎么会是他啊！！！
这里是老爷的坟墓！这是老爷的铁碎牙！躺剑台上的是老爷的孩子！怎么出现的虚影和老爷毫不相关啊？！
那道虚影看了眼冥加，随后他向犬夜叉伸出手，然后便化作微光融入了犬夜叉的身体。
紧接着，一道白光从犬夜叉身上由内而外包裹住犬夜叉的身体，变成一个大茧留在剑台上。一秒后，大茧吐出了犬夜叉的日轮刀和一颗青黑色的珠子。
珠子往剑台下滚去，冥加冲过去将不死珠子给按停，他看看犬夜叉茧子和不死珠子，然后抖了抖自己的包袱，将不死珠子给放进他的包袱里。
不过这就结束了？
果然结束了，离开冥界的通道竟然没有停在原处，而是直接在犬夜叉头顶张开，像是来时那样将犬夜叉给吞噬进去。
冥加快速将犬夜叉的日轮刀给兜进他的包袱里，然后拖着包袱就追上去：“等等！我还没出去！”
犬夜叉和冥加又被吐回了原地。
冥加深觉这里并不安全，他在周围找到了一只猴子，然后趁着猴子不注意将口器扎进猴子的血肉里，接着他控制着猴子，命令猴子将犬夜叉茧子给拖到隐蔽的地方。
然后他传信给了刀刀斋。
两天后，刀刀斋匆忙赶来，他看看犬夜叉茧子又看看不死珠子，冥加简单说了下现在的情况，刀刀斋道：“那位坊主，的确以治疗见长，传说他连死人都能救活。老爷生前曾用铁碎牙和他战斗过，然后从他身上得到了某种治愈的力量。这部分能力原本已经被分割到了天生牙身上，现在铁碎牙这里的，也许是之后老爷又找过那位坊主也说不定。”
“不过接下来要小心杀生丸这小子闻到味儿追过来。现在黑珍珠和犬夜叉建立了联系，老爷墓地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完全无法探查，必须要小心啊。”
“现在先把犬夜叉送到朴仙翁那里藏一段时间。”跟着刀刀斋是不可能的，刀刀斋可不想看小孩子。
冥加：“只能先这样了。”
三日后，西国森林里，朴仙翁将犬夜叉茧子给藏在了树洞里，朴仙翁根本没问这是什么，只是应冥加的要求将这个茧子给藏好了。
既然犬夜叉已经没有事，冥加躺在树叶上，他脑海里想着平乐坊主和不死，想着坊主和凌月仙姬与十六夜夫人的关系，又想着他消失的时间与不死的年纪。
但想到这里，冥加突然一顿：不死的少年模样，真的是他自己的样子吗？
他既然能一直保持阴阳师的拟态，那肯定也能一直保持少年拟态。
如果少年拟态都不是不死的真身，那不死的真身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一颗珠子吧？！
冥加拿出不死珠子细细观看，但他一只小跳蚤又怎么把握的住那么大一颗珠子，于是一个不小心珠子就直接从树叶上滚下去，消失在了森林之间。
冥加：……
提问，在森林里找颗并不是很大的珠子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是要找珠子的话，那冥加就算找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不死变成的那颗珠子。
因为在那颗珠子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就因为撞到了一颗绯色宝石而变成了红宝石的模样。
喜爱亮闪闪的鸟雀将这颗红宝石叼走放进了巢穴，一段时间后冥加偷溜进了这个巢穴里，翻遍了当家鸟的所有收藏也没找到不死珠子，他只好去下一个地方。
但当天夜晚，一只蛇也溜进了这里，悄然地完成了一场加餐。
在加餐蛇离开后，被挤在角落里的红宝石却变成了当家鸟的模样，等白天到来后照常在森林里歌唱、觅食。
不过好景不长，不死小鸟的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就又被加餐蛇给盯上了，它在巢穴里死去，又在巢穴里复生。
加餐蛇之后又来这里加了一次餐后，不死小鸟重新在另一棵大树上筑起了新巢，殊不知，它的一切举动都藏在一双发绿的眼睛中。
当晚，又有一条蛇吃到了饭。
而此时的冥加已经躺平了：找不到，还是放弃吧。
等不死自己恢复后，应该会来找犬夜叉少爷的。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通过不断死亡回档（？）, 不死小鸟练就了一身躲避天敌的好本事。为了活命，在森林生活的日常已经被它演成了谍战片，每日警觉地像只间谍小鸟, 兢兢业业谋算着活命大业。
这日，它站在树上梳毛，听见旁边的鸟大哥开口竟然说出了人话！
鸟大哥：“好想回鬼杀队复命，不知道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还记不记得我。”
不死小鸟：？
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听得懂是因为他的灵魂记住了语言，听不懂是因为他的身体只是只普通的小鸟。
鸟大哥没给不死小鸟注意力, 他继续说：“现在那只小狗勾还没有醒，不死君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不趁此机会，溜回去？”
“但要是他们突然要找我，但找不到我怎么办？”
“……偷偷回去看一眼或许不会被发现……”
鸟大哥正是黑留丸, 他一路被冥加薅着来到了西国某处森林里, 中途也没有试图去给鬼杀队传递消息。虽然他是来不死身边工作的，但不死可不是鬼杀队的成员, 他的一切隐私、或者说行动与现状，只要没有不死或者其亲属的允许, 他不会将不死的情报透露给任何人。
哪怕是鬼杀队。
反之亦然，黑留丸也不会将鬼杀队当主以及鎹鸦的来历往外说。
这段工作关系会一直持续到黑留丸死, 或者不死死去, 是属于终身性质的工作。
不死小鸟听着黑留丸的絮叨，这只背地里很话痨的鸟一直说了两个多小时，说到圆月升起, 黑留丸飞到高处, 沐浴着月光。
自古以来，月华中就藏有某种力量, 对妖类的修行具有增益作用。但如今了解这点的妖怪们不多了，不仅是因为平安时代末期的各种变故，也因为如今的月华并不像过去那般强盛。
“今晚的月亮也很美呀。”黑留丸感叹，他梳理了下自身的羽毛，发现那只银白小团子竟然也跟了上来，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样梳理着羽毛。
黑留丸：“……怪圆的。”
他猛地张开翅膀，凶恶道：“小汤圆！我要一口吃掉你！”
不死小鸟：“！”
不死小鸟惊慌地飞走了。
他飞到另一边枝头，在月光最盛的时候，不死小鸟下意识仰头去看月亮，不知不觉间，不死小鸟仿佛被打通了七窍一样，原本混沌不明的大脑在某一刻突然拨云见月，变得清晰起来。
紧接着，一道模糊地、像是一道幻影般的光芒从不死小鸟身上升起，这道幻影依稀是个少年模样，银发金瞳，看不太真切，并且还微弱又破碎，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不远处的黑留丸看呆了眼：竟然凭借着月华……化妖成人了。
虽然这只小汤圆的人形很淡，似乎凝聚不够、没有定形的模样，但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他脱离蒙昧，不再像过去那样浑浑噩噩仅凭本能生活。
果然，那道虚幻的人形没有维持多久就消失了。
此时，不死小鸟只觉得脑海清晰无比，好像扫去了多年尘埃，他一下回忆起了失去意识前的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了一只小鸟，还生活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
他张开翅膀，飞下枝头。飞翔的感觉很美妙，令不死有些沉浸其中。他下意识绕着空中多飞了几圈，飞够了后才落到地面，在他准备变幻拟态的时候，不死顿住：如果变成了其他样子，等下次再变回来，难道他还要重复一遍化妖的步骤吗？
——普通的动物一旦有了际遇变成了妖类，天然就会知道化妖成人是怎么回事。
不死小鸟虽然只有肉1身是24K纯小鸟，但该有的还是有的！
等下次他再变成不死小鸟，还有今晚这么好的运气成功开启灵智吗？
不死小汤圆站在地面沉思，他想了想，决定先保持这个样子，等不得不改变拟态或者飞够了之后，再变成其他样子也不迟。
他准备去找犬夜叉了，虽然他也不知道犬夜叉在哪里，但他突然想起黑留丸，如果他记忆没有问题的话，刚才吓他的那只乌鸦就是黑留丸吧？
既然黑留丸在这里，那么犬夜叉应该也在附近。
不死根本就没想过犬夜叉把他丢掉的可能性，犬夜叉虽然人小，但给不死的安全感足足的！他又重新飞上枝头，落到黑留丸旁边，在黑留丸故作高深冷淡的模样中开口：“黑留丸，犬夜叉在哪里？”
黑留丸疑惑：这家伙怎么突然就知道他的名字了？还突然问起了犬夜叉！
他问：“你是谁？”
不死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他道：“不死。”
黑留丸：……
啥？
黑留丸不会因为不死的一面之词就出卖犬夜叉的方位，他要不死证明自己就是不死。
不死脑袋卡壳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证明‘我是我’这个难题。
好在黑留丸并没有为难他，黑留丸道：“不用证明了，我相信你是不死了。”
黑留丸心里呐喊：啊啊啊啊啊！不死为什么会变成一只银白小鸟！他刚刚吓唬的竟然是不死！……不死好像还听了他长达两个小时的唠叨！不死是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要变成一只小鸟！
黑留丸脚趾抓着树枝，感觉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他跟着不死的时间不长，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将眼睛放在不死身上。黑留丸也有自己的私鸟时间。而雨中仙所在的那处地方雨雾很重，会打湿羽毛，所以黑留丸没跟进去。后来雨停了，等黑留丸找到犬夜叉的时候犬夜叉已经被白色的茧包裹，不死也不见了踪影。
不死不知道黑留丸此刻并不如表面那么淡定，他只是困惑：为什么不用证明？
黑留丸看出不死的疑问，他没解释，心说：别有目的之人才不会一本正经去思考怎么证明‘我是我’这个问题，他道：“犬夜叉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或许你可以去找一下那只跳蚤精。”
不死：“在哪里？”
冥加在哪里？冥加在西国的某个茶坊里，他可是这里的常客，时常来这里喝茶看美女外加吹牛。嗯，吹牛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其次。
而且待在这里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杀生丸很少来！杀生丸这家伙自打会走路后就想着往外面跑，现在更是无数次过家门而不入，哪怕狗已经在西国了也不会想着回家，他路过就是单纯路过，办完事就会离开。
冥加站在桌子上摆着的高高小圆台上，桌子旁边围了一圈漂亮的女妖怪，他拿着迷你小扇子，声音有力道：“……然后，犬大将拔出丛云牙，这把嗜血妖刀在他手中温顺又恭敬，他只需轻轻一挥，对面的强敌就……”
冥加正在给斗牙王、也就是犬大将、杀生丸和犬夜叉的父亲编造生平，真话与假话叠加在一起，在冥加的最终营造出一种强大的渲染力，这只跳蚤精不装傻的时候口才惊人，平平无奇的事情也能被他描述的跌宕起伏。
但是妖精们可不买他的账，她们纷纷道：“怎么又是犬大将？”
“对嘛，都听腻了。”
“就没有其他更有趣的话题吗？小跳蚤。”
“比如漂亮的美男子什么的？”
“嗯……杀生丸？”
“杀生丸虽然长得不错，但却是个不懂风情的男子，可能刀在他眼里都比女人好看。”
“那……狐妖巴卫？”
“见过一次啦，但是这只野狐太爱美了，恐怕每天只会去欣赏自己。而且那家伙身边有个可凶的妖怪，不敢惹。”
妖精们开始自顾自地聊起来，站在高高小圆台上的冥加喝了口茶，心想：就算犬生精彩如老爷，死后也只会慢慢被人淡忘。
唯有时间，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灵。
“冥加。”
一道声音穿破喧闹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冥加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仿佛间好像看见一个银发金瞳的男子朝他看来，但等他定睛一看，外面哪有什么男的，只有一只胖的像肉丸的雪白小鸟站在窗台上。
冥加：“……”
他又没喝酒，怎么产生幻觉了。
“冥加。”不死又喊了声。
冥加这才反应过来这只鸟竟然是不死，他蹭的站起来，跳到不死小鸟的背上，不死小鸟会意，一下就带着冥加离开了这里。
他们回到了朴仙翁所在的森林，不死这才问：“犬夜叉呢？”
“犬夜叉少爷他……”冥加看了眼不死小鸟，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但是他却隐瞒了犬夜叉的现状，只是道：“在当时那个情形，犬夜叉少爷根本得不到救治……不死，如果你想见犬夜叉少爷的话，我只能将他（从树洞里）挖出来给你看，但是，你也不愿意去打扰他吧？”
“而且挖出来了还要埋回（树洞）去，很麻烦。”
不死没回话。
他安静地有些吓人。
在冥加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不死给吓到后，周围突然起了一阵风，草木有一瞬异样的律动，冥加摸了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就听见不死说：
“我变不了犬夜叉，你骗我。”
说着，不死小鸟挪动了下身体，一屁股将冥加给坐扁了。
冥加：……
不死又问：“犬夜叉在哪里？为什么不方便见他？”
冥加：……
“不死，你先起来。”
不死不说话，也不动作，就等着冥加的回答。
冥加：“……真是和犬夜叉少爷学坏了，就不能尊重下老人家嘛？！”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莫名在打鼓：总感觉，这样安静的不死好像有点可怕。
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
犬夜叉茧子就在一棵很普通的树干里, 树干里面空了个大洞，表皮部分却很完整，仅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这棵树哪里有问题, 要是没将犬夜叉安置在这里面，这棵树可能过几年就自己断开了。现在朴仙翁使用自己的力量将这棵树接管了起来，在犬夜叉醒来之前，这棵树不会在某天突然断开。
冥加一边给不死指路，一边说当时的情况, 他顺便思索了几秒该不该说铁碎牙的事，但想了想，还是含糊盖过了，冥加道：“好在犬夜叉少爷的父亲死前在他身上留下了保护他的力量……”
至于是什么力量，他冥加也不知道呢。
将黑珍珠、冥界和铁碎牙略过不讲后, 冥加忽然问一路都没说话的不死, 他说：“不死，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不死小鸟朝冥加指的方向飞去, 他下意识开启的灵视，却没意识到自己以这副身躯使用灵视这一技能有哪里不对, 灵视使他略过这片森林复杂的气息，直接让他看到这一大片在灵视的视野里发着绿色幽光的森林。
朴仙翁的妖力是很漂亮的翠绿, 它的根系布满了这整片森林, 中心更有很大一片区域的树木全是朴仙翁的分1身，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也遍布着朴仙翁的身影。若是朴仙翁有心, 可以随时掌握这片森林的动向。
不死是下意识使用灵视去精确的寻找犬夜叉的方位, 没想到一开启灵视就看见了一大片美丽又幽森、散发着微光的绿色森林。
他听见了冥加的询问。
不死回神，说：“什么怎么来的？”
冥加站在不死小鸟的背上, 说：“意思就是，你是怎么到的这个世界上？人类通过父母来到这个世上，有些妖怪也通过父母降生这个世间，付丧神是器物成灵，还有不少神妖鬼怪诞生于幻想。你呢，你是怎么来的？”
“我？”不死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人类都有父母，妖怪有些有，但大部分都天生地养没有父母这种东西，神明不太清楚。但不死不在乎父母这种东西，一方面是因为犬夜叉从没提过自己的父母，不死也就觉得父母这种存在并不重要。
不死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是生来就没见过父母，或者说也属于天生地养的存在吗？可是基本所有天生地养的生灵都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的。
冥加又问：“那你最远的记忆是什么？”
不死觉得有些奇怪，“冥加，你问这个干什么？”
冥加才不会说自己是对不死的来历有了怀疑，他说：“不死，难道你不好奇自己的来历吗？”
不死：“不好奇。”
冥加：我好奇啊！
他有些伤心，不死已经不是有问必答的好宝宝了啊，呜呜，以后套话就更难了……所以现在更是要抓紧机会问！
冥加：“不死，你最开始的记忆是什么？”
是什么？是忽然睁开眼看到雪原的好奇陌生，是后腿传来的疼痛，也是‘乔安’。虽然他已经知道乔安不是他，无名少年其实也不是他，好像除了‘不死’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属于他的东西。
想到这里，不死有些茫然，他有点受冥加的影响，去想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父母？不死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母，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他人。不死道：“冥加，你说我变成了一颗深色的珠子？”
冥加点头：“嗯。”
不死：“那我为什么又变成了一只小鸟？”
小鸟的记忆力很薄弱，化妖与没化妖区别很大，化妖后的不死对于化妖前的记忆很少，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才见过的黑留丸，再远一点只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次次死后逃生，练出一身躲避天敌的好技巧，更多的日常就像是沙砾一样直接从指缝溜走了。
冥加被问住了：“呃……”
不死点头，笃定道：“你把我弄丢了。”
然后从珠子变成了一个其他什么东西，之后不知道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小鸟。
冥加：“……”
不死：“但是我原谅你，冥加。”
不过为什么会变成一颗珠子呢？难道是因为勾陈‘借’的力量一下子将他给抽空了？更别说他慌乱之下他又给空荡的地面铺了一层土壤一层草……
不死突然警觉：我的本体是颗珠子？！
可是作为本体的他，并没有任何记忆。
为什么？不死心里疑惑，他的疑惑没坚持一会儿就被他抛诸脑后，他相信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以后也总会知道的。
冥加突然道：“到了。”
冥加对藏着犬夜叉的那棵树按了几下，接管了这棵树的朴仙翁会意，不耗力量的障眼法笼罩住这里，冥加从树干上掀起一块树皮，看向不死小鸟。
不死小鸟钻进树皮里，成功抵达了树干中心。
他看到了一个白色大茧，冥加说，犬夜叉就在茧里。
真的吗？不死没目睹犬夜叉是怎么被包裹进茧里的，所以对犬夜叉是不是在茧里产生了疑问，于是他使用鸟喙，啄了下茧。
冥加刚进来就目睹了这一幕，他头上冒出黑线：“不死，你在干嘛？”
不死移开脑袋，他也怕将茧啄出洞后犬夜叉会出问题，可是要怎么确认茧里面是犬夜叉呢？
他开启灵视，灵视看不见茧里的模样。
不死又绕着茧想办法，像一只围着米山不知从何下嘴的小鸡，他盘点了下自己现有能用的所有拟态，发现没有一个拟态能透过物体的外表看到内在。
思考中的不死小鸟站在茧的顶端，就这么直直地站了好几个小时后，不死的身上突然涌起一股微弱的妖力，试探地朝茧里探去。
妖力是属于这具身躯化妖后的力量，可是在使用力量的时候，不死不由去想：勾陈借走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勾陈使用那股力量将整片山脉化作石屑，那他呢？除了拟态时让他知道自己的确是非人之物以外，他并未感觉到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或者说拟态就是他的力量。可是这种力量在勾陈手上厉害多了。
在不死思考的时候，毫无威胁的妖力终于探到了茧内，没过一会儿，妖力给了不死反馈。
——茧里的的确是犬夜叉。
不死松了口气，他离开这里，四处看了看也没找到冥加的身影，不知道冥加又跑到哪里去了，倒是黑留丸仍然站在最高处晒月亮。
不死循着这一片泛着微光的森林，找到了森林最中心的朴仙翁。
朴仙翁的本体屹立于这片土地上，是一棵不死不认识的树，这棵树看着就很有年龄了，它与其他树不一样的一点就是树上长了张老人的脸。
不死小鸟落到空地上：“朴仙翁？”
朴仙翁闭着眼睛，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不死小鸟开口：“犬夜叉什么时候会醒？”
朴仙翁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不死小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朴仙翁的答案，他威胁：“不回答的话，就把你给烧了！”
朴仙翁：“……”
冥加，这就是你说的性格很好吗？
它无奈地睁开眼睛，说：“年轻……鸟，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等等，毕竟妖怪的生命很长，只要不出意外，多久都等得起。”
不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也没办法，他飞回了藏着犬夜叉的树上，然后站在树巅，和黑留丸一起晒月亮。
等月光最强盛的时间过去后，不死问黑留丸：“黑留丸，你有人形吗？”
黑留丸：“没有。”
不死：“为什么没有？”
黑留丸：“因为不是所有妖怪都会化人，有些更喜欢自己本来的模样。”
不过黑留丸没有人形不是他不想，而是种族所致。这要追溯到平安时代末期，鎹鸦一族的先祖与当时还未成为鬼杀队的当主的契约。
第049章 第四十九章
鎹鸦一族的祖上曾与平安时代末期的鬼杀队当主有一段渊源, 正是这段缘分，才开启了鎹鸦与鬼杀队合作的源头。
那位鎹鸦先祖不知道做了什么，创造出了庞大的鎹鸦族群, 他们生来便能听懂人话，鎹鸦与鎹鸦之间甚至可以在一段距离内做到意识交流，并且天生擅长隐匿与记录，天然便能聚集情报……他们得到了远超于普通生灵的智慧，但也因此, 失去了去往更高处的可能。
他们的寿命最长只有三十年，基本每三十年，鎹鸦便会换代。
但这些黑留丸不会告诉不死，他只是对不死说：“妖怪之间也有自己的选择。”
不死大概明白了，不过黑留丸的回答没有解开他的疑惑, 毕竟有些疑惑只有本人念头通达之后, 那些疑惑才会消失。
他直视着天上的月亮，月亮是宁静又柔和的, 月的光辉也不会如太阳般令人难以直视。当你看着他的时候，仿佛一双轻柔的手化作月华朝你抚摸而来, 使你一时忘记烦恼。
不死在心里想：我是谁？
我不是乔安，不是少年, 不是山鬼, 也不是美都，更不是阴阳师。
我只是不死。
在不死未曾发觉的时候，黑留丸看见不死身上又冒出了化妖时的幻影。依旧是虚幻的模样, 好像风一吹就散, 但同时形象面容却比上一次清晰多了。
银发金瞳的少年坐在树梢上，他轻的仿佛没有重量, 素白的和服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微光，似天外之人。
黑留丸看了会儿和阴阳师不死判若两人的不死，然后就继续晒自己的月亮。
不死身上有秘密，这很正常，凡是智慧生灵，就没有几个生灵没有秘密的。就连他一只鎹鸦不也有吗，那个叫犬夜叉的小孩同样有着秘密。
黑留丸很自然地将这些看在眼里，并不会去追究。
毕竟他只是一只普通的鎹鸦，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夜晚的虫鸣声直到天亮时才停歇，不死小鸟终于活动了起来，他去拾树枝、稻草、树叶还有亮闪闪的发光物，在藏着犬夜叉的树上筑起新巢，他筑巢的速度很快，仅花费了半天时间，一个崭新的巢穴就扎在了树枝密而结实的地方。
不过不死小鸟只在新家住了三天，就离开了这片森林。
离开前，已经变作阴阳师的不死站在这棵树前，在对着犬夜叉说了声‘我出门了’之后，就带着黑留丸走了。
不死也没有在西国停留，在向黑留丸问到雨中仙所在的村落在哪里后，他就径直往那个方向走。
路上，他召唤出了勾陈。
高大的神将一如第一次召唤它时那样出场，它落到不死面前，下意识扫了眼四周，发现犬夜叉不在的时候还惊讶了几秒，然后它就听到不死道：“勾陈，我的力量是怎么样的？”
勾陈回神，它看向不死，在看到不死眼中的探究渴求时，它有些惊讶，它想说：是像海一样无尽，如土一般凝实，似风一样轻柔，仿若无蔚蓝天，是无穷创造的力量。
但实际上，勾陈说的是：“没有…尽头…的，力量。或许，受缚…于…稚嫩…灵魂。”
理论上来讲，不死的力量看不到尽头。但实际上，掌握着这股力量的是不死，他对这股力量的利用率很低，就像是从海里舀了一瓢水来使用一样。
——不死是拥有感情的生灵，不是只存理智的傀儡。而不死那强大的力量来源于他的‘肉1体’，灵魂却并未与之相匹配，一旦使用了超过灵魂承受力的力量，不死便会‘力竭’，从而无法维持拟态。
勾陈并不清楚不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它的阅历与直觉让它直触问题根源。
不死：“灵魂？我也有灵魂吗？”
灵魂的定义是什么不死了解一点，他知道，灵魂的模样大多依托于身体，可是又没哪具身体是属于他自己的，就这样他也有灵魂吗？
勾陈认真点头：“有的。”
他又道：“安倍…家，有…修习…灵魂…的…方法，或许…你…可以去…看看。”
不死：“安倍？”
勾陈点头，指着不死，道：“安倍……实行。”
抱歉，实行。但是你已经死了，所以就算你有意见我也不听。
不死明白了，他道：“我会考虑。”
几日后，不死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这个地方的雨早已停歇，模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已经荒无人烟了。不死开启灵视，找了个灵气比较充裕的地方，首先，先变出一只泥蜻蜓，然后重复之前在神社的步骤。
泥蜻蜓自主去山川寻找雨中仙的残灵，要是雨中仙还没完全散开的话，那就有再次凝聚残灵的可能。
在等待泥蜻蜓回来的时候，不死本想在这里走走，但他刚一迈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灵视。
在他还是小鸟的时候，他竟然使用了灵视！
不死低头看了眼自己，下一秒他就变成不死少年的模样，他试着用这具身体使用灵视，但没成功。然后他又化身山鬼，成功使用了灵视。
至于美都？在他不打算用美都钓出鬼舞辻无惨之前，暂时不考虑。
然后他又变成雪狼，不行；变成绿蟒，也不行。
这是为什么？因为少年、‘乔安’和绿蟒都没有灵力吗？
话说，雨中仙是死去的吧？
不死尝试着变成雨中仙，但试了好一会儿都没成功。
可是他拟态成阴阳师安倍实行的时候，也只见过安倍实行一面。他见雨中仙的时间要比阴阳师长多了，为什么能变成阴阳师，却不能变成雨中仙？
难道是因为他见到雨中仙的时候，雨中仙已经是死了的状态？
不死又尝试着拟态成以泥蜻蜓为基体的雨中仙，但仍然没成功，他有感觉自己的身体往土壤的材质变去，可他隐隐也知道，要是真的变成了土，那他就真的是一片土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重新拥有意识。
不死在思考。
这一思考，就思考到泥蜻蜓飞回来，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逢魔时刻，泥蜻蜓在发呆的不死脸上啄了下，不死从沉思中回神。
很快，泥蜻蜓又化为了雨中仙，不死盯着雨中仙，仍然疑惑。他的手法都是在勾陈的记忆里和那个叫‘晴明’的阴阳师学的，再加上刷新过的阴阳师身体的本能尚未被不死同化，所以不死才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这点，但其中原理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雨中仙睁开眼睛，那双如湖光般的蓝瞳看着不死，有些茫然：“阴阳师？”
不死直接明了：“契约。”
雨中仙满腔的话都咽了回去：“……好。”
他顿了下，又说：“我的名字，叫做泷。”
不死：“？”
雨中仙笑了下：“雨中仙是人类给我取的名字，泷才是我的真名。”
契约泷的过程很顺利，但在契约结束后，泷就脱离了泥蜻蜓的身躯，化为微光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不死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一瞬间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空间，而泷的身影也出现在这里，闭上眼睛仿佛在休眠？
不死轻轻歪头，这片黑暗空间是破碎的，但也与他紧密相连，他有感觉到这片空间是属于他的，但为什么在契约泷之后就出现了？
他试着从这片空间抽身，然后成功看见了站自己身旁的勾陈，他将疑问告诉勾陈。
勾陈还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道：“或许，你该…尽快…启程…去安倍，家。”
存在了好几百年的阴阳师家族，才能给不死最清楚的答案。
毕竟勾陈又不是阴阳师。
第050章 第五十章
要去安倍家吗？
去, 怎么不去？
不死心里很明白，如果单凭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答案。他需要尽快将自己武装起来, 不管是借助外力（例如契约式神），还是依靠自身，总之，不能停在原地不动。
他不想下一次再出现什么意外，然后无意识地渡过许多时间, 醒来后发现世界大变样。
明明他过去也长时间维持过三个月的兔子形态，在恢复成少年模样后他对这三个月也没多大的触感，唯有那时犬夜叉的浓烈情绪让他有了难过的感觉。
但这一次，在不死小鸟化妖拥有‘自我意识’后，不死看着月亮, 看着茧子模样的犬夜叉, 他会忍不住想：如果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恢复自我意识会怎么样？
时间会继续往前走，犬夜叉会不知道哪天破茧而出, 他一定会寻找我，找不到我后也许会放弃寻找, 也许会继续找下去，然后他会长大, 渡过属于犬夜叉的一生。
不死想象不出犬夜叉的未来会怎么样, 他只是有这个概念而已。不死在现世生活的时间称得上短暂，他很多事情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概念，他既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婴孩出生成长, 也没有见过生灵自然地迈入死亡。
倒是见过不少意外死去、甚至从他手里失去生命的生灵, 所以不死会觉得生命很脆弱，一个突然的意外来袭, 就能磨灭对方留在这世上的痕迹。
不过他也知道，意外这种东西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因此他需要力量，需要有能力去补救意外降临后的力量。
勾陈曾‘借用’他的力量毁掉了整片山脉，那是不是说明，他本身也能做到呢？
那么他要怎么才能做到这点？
不死在勾陈的指引下，前方京都府的安倍家。但去往安倍家的路上，不死也没有闲着，黑留丸为他留意着这条路线上是否有鬼的情报，若是有，那就送对方去往黄泉。
但是那些鬼们，似乎每一个死亡时都会涌现出强烈的情绪，或崩溃、或绝望、或懊悔、或不甘心、或愤怒。有的如同清醒后压抑哭泣的美都，有的像是天性便恶的三川城城主。有自愿成为鬼的，也有被迫/被哄骗成为鬼的。
不死在对付这些鬼的时候，基本只让勾陈掠阵，保证他们逃不掉，然后不死会使用安倍实行的剑术、阴阳术或者弓术，以及他自己的胡乱打法来对付敌人。
敌人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但是自己的痛苦只能自己承担。
不死没有退却，他深刻记得，痛也要继续，痛也要往前，也许他将终身与痛苦相伴，但他不能让痛苦绊住自己的脚步。
而且这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掌握着敌人的痛苦，不死很快便能摸清对方身体上的薄弱点，然后，每一击都毫不留情！
“你这家伙……是怪物吗？！”
一只鬼尖叫着死在了日轮刀的刀下。
不死抹了把溅在脸上的鲜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将日轮刀收入鞘中的时候，他眨眨眼睛，看了眼死去的鬼，轻声说：“我当然不是怪物。我是不死。”
因为有着鬼杀队的情报，鬼似乎随处可见。但事实上鬼的存在并不多，最近大部分鬼们更是蛰伏起来，情报部门更难搜寻到他们的身影。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召唤出夜斗神的石弥丸，受到重创的鬼舞辻无惨需要大量的活人进行修养，但他惧怕会随时找上门来的神明（夜斗早把他忘犄角旮旯里了），根本不敢大肆进补，只敢躲在一个偏僻的、与世隔绝的地方，让眷属为他送上血食。
但他似乎被霉神给眷顾了，没过多久那个地方就来了个年轻阴阳师，那个年轻阴阳师一眼就发现了鬼舞辻无惨，几乎下一秒又明晰了鬼舞辻无惨的弱点——鬼舞辻无惨根本就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两眼就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然后，年轻阴阳师替天行道，像玩弄蚂蚁一样玩弄鬼舞辻无惨，年轻阴阳师的性格有些恶劣，似乎很爱看鬼舞辻无惨挣扎的戏码。
之后，鬼舞辻无惨趁对方没在意悄悄分裂出一个小小的自己偷偷跑掉，拥有传送能力的眷属在将鬼舞辻无惨送走后自己便死了。当然，鬼舞辻无惨并不关心眷属的死亡。他倒是想起阴阳师们神秘莫测的手段，为了防止阴阳师利用鬼血追踪到他，他直接毁掉了附近所有的鬼血，包括那些鬼们。
顺便在脑海中向所有鬼传去指令，要求所有眷属藏匿好自身。总之，不能被任何阴阳师得到他的鬼血。
但由于鬼舞辻无惨的惨弱状态，指令竟然没下达给每一个眷属，有些眷属由于离鬼舞辻无惨过于遥远，导致他们根本没接收到这一命令。
鬼舞辻无惨甚至在后悔，觉得自己这两百年来创造的鬼实在是太多了。每多一个眷属，他的危险就多一分。
——平安时代的落幕，翠子的清扫妖怪行动，信仰神明诞生之初的力量又不均衡，这两百年间并不是没有厉害的大妖怪出现，但相比较神魔乱舞的平安时代，这个时代显然掉了个档次。
因此，稍不注意，鬼舞辻无惨的气焰就增长起来，然后就遭受了毒打。
在从年轻阴阳师手下逃脱后，他又倒霉地遇到了雪女……
总之，鬼舞辻无惨最近过得很凄惨。
不死也不知道鬼舞什无惨蛰伏了起来，他对鬼舞辻无惨并没多大恨意，但也真切地希望对方死亡。
一个月后，他终于到了京都府。京都府，也就是过去的平安京。
不死踏入了这里。
京都府肉眼可见地比其他地方繁华许多，但不死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这里的热闹，他只是跟随着勾陈猫猫的指路，在七转八拐之后，到了安倍家的大门前。
安倍家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门上挂着两幅星君神像，门前站在两个人形……式神？
而在不死走到这里的时候，两位守门的式神就已经发现了他，他们看向不死，其中一个惊讶开口：“实行大人？”
另一个式神也愣了下，然后拉住旁边这个要走向不死的式神，道：“笨瓜！实行大人已经死了！”
这话一说，那个式神神色愣了下，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他再次看向不死的时候，表情还是带着难以收敛的回忆：“你是谁？”
安倍实行的死亡在安倍家并不是秘密。
不死看向两个式神，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他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打架的，可是在安倍实行已经死亡的条件下，他要怎么进入安倍家的大门？
硬闯？
试试。
不死抬起脚步，径直往门内走去。
两位式神目光警惕，但却没阻止不死的行动。如果这家伙是妖怪，他连门都进不去，如果这家伙是人类，那就把他给拽出来。
但要是……他和实行大人有什么关系呢？他在不说话垂眸思考的时候，几乎分不清他和实行大人的不同。
也许，他就是实行大人？
虽然家主说实行大人已经死了，但并没有谁见过他的尸体。而实行大人过往契约的那些式神，自然都消失了，再也没见过。
两位式神看着不死踏进安倍家的大门，看着他下意识往左边走去，两个式神呆了一下，一个跟上不死，一个去寻找家主了。
在身体本能的行动下，不死不知不觉间到了安倍实行居住了二十六年的院落。
他就站在院子外面没有进去，勾陈猫猫扫了眼已经落灰的院子大门，安静地当一只哑巴猫。
没多久，一道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死回头看去。
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少年，他身上并未穿传统的和服装扮，穿着上有些随意，不过脚上倒是踩着木屐，哒哒哒地一脚就是一个声音。在这个人类盛行长发的时代，他的头发是少见的短发，而且是浅浅的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微微碎光。
他微微抬头看着不死，然后饶有兴致地弯起眼睛。
他说：“勾陈，在你那里。”
他靠近不死，近到和不死只有半臂距离，好像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清楚。
不死低头看着这个只有这具拟态肩高的少年，在来的时候勾陈有给他说过安倍家需要注意谁：安倍家只需要注意一个人，那就是现任家主，安倍有行。
不死试探地开口：“安倍有行。”
安倍有行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应了声：“嗯哼。”
仅从外表上看，真的和实行一模一样呢。
你是谁？会重蹈实行的覆辙吗？
安倍有行对不死很好奇：能契约晴明大人留下来十二式神之一的勾陈，畅通无阻的踏入拥有层层术法结界的安倍家，如果不是那几个老不死就待在圣地里没出来，他都要以为这是谁不甘寂寞借用小辈的身份出来玩乐。
在如今安倍家的家主安倍有行的默认下，不死在安倍家住了下来，不过他拒绝了住在安倍实行原本院落里的建议，住在了另一处院落里。
安倍有行表示无所谓，反正安倍家家大业大，别的不多，空房间多得是。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来安倍家是想做什么。
在安倍有行面前过了明路后（当然，不死没这个意识），不死就去踩点了。他花了半天时间在勾陈的指路下摸清了安倍家的院落结构，然后在下午的时候混入了安倍家的学堂，
作为传承了几百年的阴阳师家族，安倍家自然有培养家族子弟的学堂。
不死自己去找了张桌子放在学堂最后面，他盘腿做好，姿势并不优雅，但安倍实行有一张好脸和一副好身材，近看远看都赏心悦目。
前来上课的少男少女们一走到学堂就看到学堂后坐着一个显眼的身影，不由纷纷朝不死看去，有部分少年认出这是‘安倍实行’，但随即又想到‘安倍实行’死亡的死亡的事，于是即将说出口的‘实行大人’又咽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不死。
等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后，来上课的老师也到了。老师看了眼不死，又看了眼小孩们，不知道这个疑似‘安倍实行’的家伙来小孩子上课的地方干什么。
疑惑中，授课正常开始。
然后接下来一个周，不死如同普通的学生一样上课、提问、去安倍家的藏书阁，每天三点一线，生活相当规律。
他如此安分，令观察不死的安倍有行感到很无趣。
不死暂时居住的院落里，安倍有行捧着脸，伸手戳了下正在练习符咒的不死，无聊道：“喂，你来安倍家就是为了偷师吗？”
偷师？不死抬头，他反驳：“我没有偷走老师。”
安倍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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