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薛芳
白骨夫人追着白青跑到一幢奇怪的房子外面, 她不在意画家有没有跟来。此时会停下脚步,完全是因为眼前的房子太奇怪了。
它让白骨夫人感觉到危险,甚至产生一种骨头发凉的错觉。
白青已经推开门, 就站在门内看着她。
这是白骨夫人接到追杀的白青的命令之后,距离她最近的一次。
直觉告诉她,门内的人的确是白青没错。
干掉白青, 她就可以去见芝芝。
那还需要思考什么?
打遍整个中心城,白骨夫人没有怕过谁。
白骨夫人一步步走进房子里,白青一步步后退。
白骨夫人抽出盘在腰间的骨鞭,甩出去。破开空气的清脆响声中,骨鞭轻灵无比地缠住白青细白的脖颈, 迅速收紧。
随即, 一根骨刺穿透白青的心脏。
整套动作快得惊人, 若孙家在中心城时派来杀白青的是白骨夫人而不是小丑,她的尸骨都已经下葬了。
第三击,白青的脑袋被割下来。
第四击,脑颅碎裂, 红白之物飞溅一地。
白骨夫人拔出骨刺, 觉得手感不对。骨刺是从肋骨的缝隙里刺进心脏之中的, 卡在一层层的肌肉里。饶是她, 拔出骨刺时也会感受到一点点的阻力, 而非像此时一样,仿佛是从一具空壳里拔出来,轻松得不可思议。
她低下头,定睛一看。
地上躺着的哪里是什么白青, 那不过是一具放在橱窗里展示衣物的模特。一个哑白色的人偶,即使四分五裂, 却还带着迷人的微笑。仿佛是在嘲讽她的大意,可白骨夫人根本想不明白,一切怎么发生的。
白青拥有和人偶互换位置的保命技能?这不是B等级的镇诡者能办到的。
白骨夫人转身就走。
她的脑子再不灵光,也知道白青是故意引她进宅子的。
她走到门边,却发现宅子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白骨夫人惊觉自己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伸手拉门,门没有动。
她破坏大门,最强的攻击没有在大门上留下半点痕迹。
门外,真正的白青仔细观察着宅子。
白骨夫人刚进去,门就关上了。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像是里面根本没人一样,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光越来越暗。
黑耗子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面色都没变一下。略弯着腰,脸上带着笑,恭恭敬敬对白青说:“幸不辱命,小镇居民都已经全部撤离。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白青说:“我还有事要办,你先走。”
黑耗子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应声离去。
不一会,薛芳来了。她看到画家的尸体,神情微变。
白青的视线从宅子上移开,落在薛芳的身上。
“你认识他?”
薛芳摩挲脖子上系着的丝巾,恨声道:“他是孙家的一条走狗。”说罢,抬头看向白青,柔声问道:“阁下,你和孙家有仇吗?”
白青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白骨夫人吗?”
薛芳的眼睛里溢出浓重的仇恨,她颤声说:“我的一儿两女和第一任丈夫都死在她的手上,我何止知道她,便是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她。”
薛芳是一个聪明人,她从仇恨中回过神来,意识到白青不会无故提起白骨夫人。
“她在里面?”
白青轻轻“嗯”一声,没怀疑薛芳说的话。
孙家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以他家嚣张的行事作风,有几十上百个仇人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薛芳没必要同她演戏。
图什么?
白青劝薛芳,“不要想着进去。她进去未必还出的来,你进去白搭上一条命。B等级的域主,可不好对付。”
这么好的机会,不亲眼看到白骨夫人死掉,薛芳不甘心。
“万一她能活着出来呢?”
白青淡淡道:“那我会杀掉她。”
薛芳相信白青说的话。她希望能亲手报仇,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亲手报仇的能力,哽咽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正是你的技能让我可以分开他们,杀死画家,把白骨夫人骗进域主的宅子。你为家人报仇了。”
薛芳的技能很有趣,她能短暂的复制有生命的人类、动物、昆虫、植物,无生命的任意事物。当然,这种技能不能凭空使用,需要一个实现复制机能的载体。
比如,利用裁剪适宜的白纸可以复制钞票。
李所长当年就是上的这个当。
利用人偶可以复制人类。
模特人偶复制出的白青,白骨夫人和画家都认定她是真人,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这不是幻术,复制出来的白青在技能没失效之前就是真正的白青。
只不过受等级的限制,薛芳制作出的复制品,最长只能存在半个小时。
复制的是人类,存在时间更短。
很快,薛芳的情绪便平复下来,“我和阁下一起等她出来。”
白青无所谓,随口提醒一句:“你要想好。万一诡域里面人太少,域主逮着你一个人夺取血肉。白天到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无所谓报不报仇的。”
这种概率非常小,但再小的概率只要遇到就是百分之百。
薛芳平静的道:“我意已决。”
这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个置白骨夫人于死地的机会,怎么都要为白骨夫人的死亡添砖加瓦。
白青没管她了。
白骨夫人这时候都不出来,暂时是不会出来了。她蹲下来舔包,摸索画家的尸体,找到药剂数支。其中有两支颜色发紫泛黑,浑浊不堪,白青没有见过,怀疑它们是研究所制作出的毒药,可能对高等级的镇诡者都有一定用处。
另有C等级诡牌一张。
现金若干。
其余零零碎碎的东西对她没有用处。
这是白青在诡域里得到的第二个B等级镇诡者的遗物,上一个贡献出遗物的是木偶。帽子的尸体没有落到白青的手上,但两个B等级的镇诡者,受首都四大豪门之首的孙家供养,竟然没有爆出一张B等级的诡牌。
可见B等级诡牌受到的管制,比白青以为的还要严格。
天黑时,附近已经看不到别的人。哑婆婆老两口和孩子们是最先离开的一批人,李所长特地派遣两个得力的下属保护他们。剩下的人陆续离开,李所长和钱镇长最后一批离开,钱云想要留下来陪着母亲,薛芳将他赶走了。
“噹噹噹——”
几点诡火出现,铜锣诡敲响锣鼓。
“锣声一响,昼短夜长。”
“生人回避,百诡夜行。”
小镇的各个角落里走出形态不同的诡异,在锣鼓诡的带领下向前行走。
白青早已避进薛芳家中,不欲和夜行的百诡起冲突。
整个晚上,她都保持着诡上身的状态。
经过白天的一些测试,她确定这种状态之下,血肉不会被遍布整个小镇的根茎夺走。别的办法是没用的,哪怕一整夜脚不沾地。躲在多么坚固而密封的地方,甚至是一直躲在水里,生物身上的血肉都会化作半透明的粉尘掉落。
她猜薛芳可能有一些应对的方法。
观薛芳行事,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夜晚很长。
白青静静躺在一楼客房的床上,忽觉异样。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借着包大人的目力,她看到对面紧闭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刚刚有东西在看着她。
那视线称作观察也很合适,称为垂涎不算有错。
白青觉得,那应该是域主……
天亮了。
白青走出房间,见薛芳半躺在沙发上。昨日合身的衣服穿在今天的她身上已是极为宽大,幸而她本就身材丰盈,两天舍去十多斤肉不算什么。只是面颊上的肉变少,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显沧桑。
与疲惫的模样相对应的是她亮得惊人的眼睛。
看到白青,薛芳翻身起来,说道:“白骨夫人没有出来。”
整个晚上,薛芳都在留意对面宅子的动静。
白青说:“我进去看看……”
薛芳大惊:“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破除诡域,不冒险怎么行。”
“破除诡域???”
“嗯,白骨夫人若还活着,我杀掉她破除诡域。她要是死了,诡域也得破除。”
宿三商同她说过,总部的员工,可以用功勋兑换B等级空白卡牌。临时工也是员工,白青相信没签合同的自己不会被区别对待。唯一的问题在于,兑换B等级空白卡牌需要的功勋可能很多。
破除一个B等级诡域,希望功勋足够兑换卡牌。
薛芳说:“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白青点头,“有的。你再给复制一个我吧。”
薛芳给自己准备的模特人偶很多,有一个丢在对面,她还能搬出别的。技能有冷却时间,但现在技能已重新刷新。
她应下来。
薛芳召唤出一个浑身笼罩在白纱之中的诡异,她具备一些女性的特征,看起来并不像一只诡,和土地公公一样更像是人类。
诡异做祈祷状,旁边的人偶慢慢变成白青的模样,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和她一模一样。
复制品白青问道:“你先进,还是我先进?”
白青:“你先。”
复制品白青点点头,推开域主宅子的大门。
第152章 域主是什么?
白青跟着复制品走进宅子里, 没有在外等对方探查一番,给出有用的消息。想好应对之法,再行进入。
复制品是传不出消息的, 连白骨夫人都没能走出来。
复制品是复制的诡上身的白青,B等级的威压是有的,但无法借用阎罗天子的技能。
白骨夫人都无法离开, 白青自然不指望复制品能做到。
她虽然厌恶白骨夫人,对方的智商和情商之低,经多方盖章认证,毋庸置疑,但她必须得承认, 白骨夫人极为擅长战斗。硬碰硬的话, 她无愧于A等级之下最强者的赞誉, 可惜,稍微了解她一点的对手都不会和她正面展开战斗,而是和她玩阴的。
白青也不例外。
复制品和白青一前一后走进宅子。白青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宅子的大门刚刚关闭, 她就发现了。从里面看, 大门是黑色的。
白无常挥动油纸伞, 敲打门锁。古铜色的门锁迸溅火花, 但锁扣不仅没有弹开, 表面依旧又新又亮,没留下一丝痕迹。
黑无常后退两米,助跑数步,侧身撞向大门。冲击力强大使四壁震荡, 但大门稳稳矗立,纹丝不动。
破门而出是办不到了。
白青转过身, 宅内光线非常昏暗。
复制品距离白青不到五米,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里和对面薛芳的房子,格局一模一样的。
复制品抬着头,说道:“房子在变大,家具在变大……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大,你也变大了。”
“房子没有变化,是你变小了。”
复制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直到变成身高不足两厘米的状态才停下来。
她身上的衣服也变小了。
白青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复制品向前跳起来,双手抓住手指的边缘,两脚悬在空中,下意识乱蹬。
白青用另一根指头一拨,帮助她爬到掌心。袖珍版的小人格外可爱,另一只手忍不住戳弄复制品的肚子,笑道:“你变成拇指姑娘了……”
话音未落,她已体会到一切都在变大的视角。空中掉下来的复制品和缩小后的她撞在一起,两人抱着在地毯上滚动数圈,一时间晕头转向,手脚发软。
黑白无常各自搀扶一人,把她们扶起来。
白青心道糟糕,诡牌和她一样变小了。
虽然还没有见到域主,但她已经猜到域主使的什么路数了。
白无常头上戴着的高帽子忽闪、忽闪,技能被触发。他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说道:“域主来了。”
话音未落,白青便已经感觉到脚下地板在轻微的震动。抬头一看,只见从二楼冲下来一只座钟。
它是栗木色的,色泽细腻。钟顶的雕花工艺繁复,线条流畅,大摆盘精致无比,轻轻晃动着。
白青和复制品都为这只立式座钟的美而震撼,短暂失神。等回过神来,座钟坚实的底座已经稳稳安放在一楼的地板上,朝着两人移动而来。
它真大啊。
复制品白青看着它,只觉得它比刚才的白青还要大上许多。至少比原本没有缩小的她们要高一个头,那么,座钟约莫有两米了。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直接朝着两人碾来,简直如同正面遭遇疾驰的。白青和复制品分开逃跑,一人抱头翻滚进沙发底下,一人躲到垃圾桶的后面。
座钟没有长眼睛,但它能看见。飞身撞倒垃圾桶,碾向复制品白青。
复制品白青被倒下的垃圾压在底下。只是烟壳而已,对拇指大小的她来说却和被一块石头压住没有区别,一时竟然难以脱身。
以座钟的巨大会把她碾成肉沫。
这时,一条灵活如蛇的锁链爬上她的腰部,一把油纸伞撬起烟壳的一角。复制品白青没有等着黑无常搭救,双方距离太远,前方障碍物太多。她一跃而起,跳到旁边的易拉罐上,避开前方已经半腐的香蕉皮。踩上去,多半会滑倒。
小小的绕路让复制品白青和座钟的距离拉近,她见状连忙跑起来。双手撑在一只充电头上,一字马飞起,双腿在空中跨越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落地,翻滚,滚进沙发底下。
白青伸手扶住她,夸张道:“精彩!”
复制品白青:“别闹,这里一定安全吗?”
白青坐在地上往外看,“它没把沙发撞开。”
座钟围绕着沙发转来转去,散落在周围的垃圾被它毫不留情的碾过。这些垃圾没有变得碎烂,而是直接变成一堆细碎的粉末,分解为最原始的状态。
白青不敢想象被它碾一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复制品白青看出她在想什么,主动说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验证一下。”
白青:“……虽然我很好奇,但不必了。”
验证一下,会死人的吧。
座钟进不了沙发底下,也没有手可以把两人掏出来。可白青和复制品也不敢离开沙发,一旦出去,就会面临座钟的追杀。
复制品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白青说:“好不容易找到域主,先打一场。”
“怎么打?诡牌和我们一样全部变小,钟判官挥舞青锋宝剑,最多在座钟的底座上留下一道刮痕,还得用出吃奶的劲儿。他可以根据有无食人的原则,直接把诡异吸进腹中,域主肯定有吃人,吃得还不少。可是它等级高,超出钟判官可以直接判处的范围。包大人的三把铡刀的确厉害,但纵是能将域主押在铡刀之下。缩小版的铡刀,最多也只能砍下一小块木头,相当于替它修建脚指甲,没用啊。”
白青第一次发现体型变小的麻烦之处,好多技能都被迫禁止使用。难怪巨大化能够成为A等级的技能,宿三商和同等级的镇诡者战斗大有优势。
白青说:“有一个技能可以用。”
经她提醒,复制品想到两个技能。
“只要是明确限制范围的技能,不会随着我们的变小而出现变化。土地公公的‘封土为社’可以使用,”复制品眼睛一亮,说道:“社区内,土地公公可指定唯一对象禁用一项能力……禁用掉它让我们变小的能力,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白青请出土地公公。
地板上冒出一缕白烟,土地公公拄着拐杖出现。他也变小了,用拐杖戳一戳头顶上的沙发底座。底座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白青和复制品都呛得咳嗽起来,土地公公反而没什么反应,他天天在土里钻来钻去,何曾害怕一点灰尘。
明黄色的光芒在以土地公公为圆心,半径五十米的范围内亮起,就算没有将整座房子全部纳入其中,至少也包含进三分之二。
土地公公“咦”一声,说道:“无法禁用技能。”
复制品问:“难道是座钟太厉害,您老的等级不够?”
土地公公摇头,“那倒不是。别看小老儿只是小小一个阴神,比不得十大阴帅穿梭阴阳有缉凶杀诡之能,也比不得四大判官能赏善罚恶,纠察阴阳,掌生死簿。可土地再小也是神,哪怕是阎王爷来到小老儿的地界上,也得守人间的律法。这和厉不厉害无关,如同一切生灵喝下孟婆汤都会忘记一些事情一样。小老儿的封土为社,属于是不看等级的技能。”
白青也觉得好奇,“那是为什么?”
土地公公道:“因为,座钟不具备让我等变小的技能。”
那她们是怎么变小的???
复制品说:“还有一个技能可以使用。”
白青也知道,笑着说:“包公受累,请‘叫唤大地狱’。”
B等级的诡牌一般有四个技能,叫唤大地狱由五殿阎罗掌管。真正的叫唤大地狱应该是无边无际的,否则都不够犯罪的阴魂在里面受苦。不过,白青召唤出来的叫唤大地狱面积只有两百平方米左右。
这个技能很强,但弱点也很明显。
如果敌人扛不住肠割心之诡,遍山刀刃,飞刀、火石从空而降,如同下雨一般,立刻就会死掉。若是能扛住一波,逃离地狱的范围,就算是躲过该技能了。
值得一提的是叫唤大地狱中有空中限制,想通过向上飞行逃离是不行的。
座钟下方的大理石地板裂开,浮现出灰褐色的礁石,滚滚岩浆流淌在礁石的缝隙中。无数声影虚幻的小诡拿着长刀、锁链和钢叉团团围住座钟,一只小诡用钢叉戳弄座钟正面的古铜色锁芯,小锁镶嵌在洁净透亮的玻璃上。
打开玻璃,便能直接触碰到里面的钟盘、摆盘和三个金色的重锤。
白青没有和一只座钟战斗过,只能发挥想象力。在她看来,玻璃相当于座钟的肚皮,内部的结构相当于五脏六腑。
破坏柔软的内部,应该能杀死它。
抽肠割心之诡手法特别专业,破开人和诡的肚皮像是切开豆腐一样容易。开锁,眼见也有成效。
这时,座钟响起悠扬而厚重的钟声。
这是白青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浑厚的钟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几秒之后,重重跌落在地上,技能已经被打断。周围较为明亮,不像是在光线昏暗的沙发底下。
复制品揉着摔疼的臀部站起来,顺手拉白青一把。
两人看到下垂的床单,丢在地上的衣物。巨大的柜子,和倒在一旁的台灯。
这家屋子对她们来说依旧大得可怕,但比客厅又要小得多。
这是一间卧室。
怎么会突然就从客厅来到卧室?鸟嘴大帅飞到高处一看,窗外是晃动的树枝。
这里是二楼。
到底是房间在移动,还是她们在移动?
鸟嘴大帅盯着倒下的台灯,发出急促的鸣叫声。他不能说人类的语言,但白青能听懂他的意思,复制品也可以。
两人齐齐朝着台灯看去,看到破碎的灯罩旁边躺着一个黑裙的女人。女人的裙摆铺在地上,像一朵干瘪的不祥之花。她没有双腿,剩下白骨森森的上半身,脸上的血肉倒是没有剥落,否则白青会怀疑她已经死了。
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紧闭着双眼,似乎对白青的到来毫无所觉。
第153章 域主的技能
白青慢慢靠近白骨夫人, 脚步很轻。
大约是感知到有人靠近,白骨夫人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唇角先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她这样的人本来不该拥有的幸福笑容。不知她是在做梦,还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带她进入幻境, 安然的快乐和情感的满足让她甚至不愿意清醒过来,宁可继续沉沦。
“芝芝……”
“芝芝,尝一口糖醋鱼……”
“芝芝,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的嘴里溢出含糊的呢喃,白青一字不漏听进耳中。
钟馗举起青锋宝剑, 杀气四溢。
白骨夫人紧闭的眼睛立刻睁开,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锁定钟馗, 白骨鞭如蛇般游走,咬向钟馗的脖颈。人类形态的诡异要害和活人类似,可见她重伤之下,战斗的本能还在。
钟馗退后两步, 避开攻击。
白骨夫人单手抓住身旁的床腿, 挣扎着站起来。神情冷漠, 讶异道:“竟然是你?咦, 两个白青。”
谁真谁假, 她分辨不出来。
不用分辨,都杀死好了。
白青都觉得好奇了。
她一般不对活人感到好奇的。
白骨夫人逃跑的话还有活下来的可能,选择战斗的话一定会死,怎么看她都没有丝毫的胜算。可她没跑, 还打算死战。
“伤成这样,你还要杀我。为什么?”
白骨夫人说:“家主下令, 不惜代价杀死你。”
“你知道的吧,我是叶芝芝的女儿。你杀死我,她会伤心。”
“芝芝总是不高兴。”
白骨夫人愿意和白青说话,只是在麻痹她。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但她现在真的愿意和白青说话了。
她非常想念叶芝芝。
“所以你为什么非得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家主的命令必须得听。”
“不听会怎么样?”
白骨夫人有点不耐烦了。
她对家主的事情没兴趣。
“这不是我能够选择的。”
“为什么?”
“一件物品没有自己的思想。”
“你说自己是一件物品?”
白骨夫人颇为自然地点点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认知有问题的样子。
“叶芝芝也是物品吗?”
“不是的,”白骨夫人感觉到被冒犯,提高声音道:“芝芝是最美的人类,她有着天赐的歌喉,可以领着鸟诡牌演奏出最纯粹的乐曲。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迷人,我从没见过内心世界如此复杂而充盈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不是人类。”
人类在白骨夫人的认知里,似乎是褒义的词汇。她不是人类,所以人类比她身份更加尊贵。
“那你怎么忍心让她陷入痛苦之中,逼她去死。”
白骨夫人理所当然的说:“家主的命令不能违背,但我会想办法逗她开心的……”
叶芝芝提起白骨夫人的时候,神情非常复杂。当时,白青不能理解,现在有点明白了。
她可以满地乱爬扮成小狗的样子都不觉得丢人,只为逗叶芝芝开心。叶芝芝曾绝食抗议,她不理解原因,以为是食物不合口味,逼迫外门的孙家人寻找世界各地的奇珍异物送来,连叶芝芝要求孙腾跃一家学习厨艺准备一日三餐,她都能办到。
白骨夫人什么都愿意给叶芝芝,为讨好她还曾取下自己的骨头给她熬汤。要知道,白骨夫人的血肉都是死肉,但骨头是活的。失去一根,要长回来非常的困难。
可她不会放叶芝芝离开。
不是因为她个人的私心,害怕叶芝芝离开就难以日日相见,而是家主曾下令,不允许叶芝芝逃走。
白青问:“如果孙家家主要求你杀死叶芝芝呢?”
这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白骨夫人回答起来却没有丝毫为难。她说:“芝芝的能力非常重要,没有人会杀掉她。这种命令,家主不会下的。”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假设的必要。
白青没和她争论这个,没必要。直接换一种方式,假设道:“我要是死掉,叶芝芝不会独活。”
白骨夫人不理解,“为什么?”
“你没有亲人吗?”
“如果你指的同我血缘相近的人类的话,我有的。我一出生就被他们作为物品奉献给家族,等我长大又忽然出现,让我帮他们杀人,好麻烦。我觉得这种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没有根本不必伤心。”
白青发现,白骨夫人对世界的认知,基于她自身的经历,不受社会观念的影响。她成长过程中,或许根本没和正常人有过接触。
逐渐了解白骨夫人的想法,白青无意多说。她只是说道:“万一叶芝芝不想活呢?”
白骨夫人接受假设,叶芝芝显露死志不是一两次了。
“如果思维错乱,行为无序,需要送进‘维修室’治疗。从那里出来,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漂亮,吃到什么都觉得美味。”
“维修室是什么样的?”
“里面放满机器,没有一丝光。物品们有不合格的行为就会锁进机器里,机器刚好能容一人坐卧……”
白骨夫人没有继续描述,但白青可以想象出维修室的样子。哪怕是镇诡者,同样有吃喝拉撒睡的需求。要是完全在机器里完成,尊严将彻底丧失。
白青曾听说过一个“小黑屋实验”,完全黑暗的情况下,失去时间概念。即使保证吃喝,一般人都只能坚持两天。
“你被关过多久?”
“又一次超过半年,然后我晋升为B等级的镇诡者。在那之后,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都待在机器里。”
白青:“……”
浓重的悲哀席卷白青的心神,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同情敌人。
“你应该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人吧?”
白骨夫人理所当然的说:“知道啊,可人类被物化不是一直都在发生的事情吗?家主说过,总有些人类会被当作机器、工具、物品来使用,且普通人的自我物化无声无息,难以意识到。他愿意把一切告诉我们,让物品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难道不好吗?”
白青承认从古至今,人类的物化都没有消失。
特别是女性的物化,可物品真的有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至少白骨夫人没有,她被刻意打造成孙家的一把刀。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白骨夫人被白青的眼神激怒,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她在战场上看到的从来都是害怕、畏惧、警惕等仰视她的神情,同样的神情她只在芝芝脸上看到过……她允许芝芝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但白青不可以。
黑无常的锁链与白骨夫人的骨鞭纠缠在一起,白骨夫人暴怒之下,依旧难以挣脱。
她的伤太重了。
白青伸手一挥,身边出现一把龙头铡刀。以B等级镇诡者的身份,还有孙家人的血脉,都配得上用龙头铡刀结束生命。
复制品说:“等等。”
白青奇怪地看着复制品,“你要拦着我杀掉她吗?她是很可怜没错,但并不无辜。死在她手里的人类难以计数,她对生命没有丝毫尊重。若只把她看做一把刀,而不是一个人类,更需早些折断她,不须可惜。刀是凶器,掌握在孙家手里面会带来更多的死亡……”
这样的凶器孙家或许还有很多,白骨夫人只是最锋利的一件。
白青与孙家有不死不休的大仇,他日必和无数把刀对上。感化他们?叶芝芝没有做过吗?多年尝试都不成功,白青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绕过他们,对付握着刀的人?白青若是放过白骨夫人,白骨夫人稍微缓一口气就会继续追杀她。
不杀死白青,她不会罢休。
“你就是我……没想到你竟过分善良……”
白青以为复制品和她的想法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心意相通吧。
复制品送给白青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并非不杀她,只是不用急着杀她。她活着还能帮我们吸引一波域主的火力,而且杀她多少要费一番功夫,我等不了那么久。虽然我注定会消失,但消失之前至少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而不是死得毫无意义。”
白青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对复制品来说,用生命验证域主的技能才是有意义的事情。
“那我们出去探查一番。”
复制品点头。
两人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白青脚下不慢,脑子转动得更快,已然发现复制品话语中的漏洞,问道:“既然时间紧任务重,你还放任我和她闲聊?”
复制品尴尬得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这也不算闲聊吧。我觉得必不可少,收集孙家内家的重要情报,可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白青睨自己一眼。
复制品心知在自己面前说谎是没用的,实话实说:“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如何开门成为难题,房门宽大厚重如同古代城楼大门。鸟嘴大帅即使飞到门把手上面,都无法将门把手向下压动。
复制品说:“钻门缝吧。”
话音未落,门把手向下转动。
白青喊道:“趴下。”
房门擦着两人的背脊和颅顶而过,带起一道劲风。“嘭”一声响,最终与门吸碰撞,卡住不再乱动。
座钟疾驰而来,两人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幸好鸟嘴大帅及时展开翅膀,一左一右将两人揽住飞到半空之中。
无奈鸟嘴大帅一样变小,哪怕空中飞行比地上行走更快,还是被巨大无比的座钟追上来。两人一诡都被撞飞,鸟嘴大帅承受最大的伤害,直接死机。化作卡牌没入白青的身体里,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重新加入战斗。
白青跌落在柔软的床榻上,弹跳数下藏到枕头后面。
复制品从高处摔下,落地打滚卸力,躲进床底。
座钟移动到床边,停下来。白青还以为它会像之前一样束手无策之际,巨大的表盘上,三根重叠在一起的指针颤抖起来,时针与分针和秒针分开,飞速在表盘上转动一圈。
三根指针再次重叠。
地面震动,大理石地板裂开,灰白色的礁石从地底浮现,灼热的岩浆流淌在礁石的缝隙里。无数身影模糊的小诡从岩浆里爬出来,手上拿着钢叉、刀和锁链,将复制品团团围住。
阎罗天子三技能,大叫唤地狱。
白青没有使用技能,使用出阎罗天子技能的是座钟。
天上落下的刀子差点把她砍成两半,但没对枕头造成伤害,大叫唤地狱不会破坏降临之地的一切,更像是开辟出一个新的领域。等地狱消失,周围的一切会恢复如初。
白青在床上看不到床底复制品的情况,但能猜到对方处境不妙。一边退到地狱的边缘,一边召唤出无名阴差。她自己的技能,怎么破解自然是无比熟悉。
大叫唤地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小……
不过,对于变小的二人来说已经足够大了。好在无名阴差的枷锁可以抓住视线范围内的一切具备人形的存在,从不失手。他口中道出一个铿锵有力的“锁”字,复制品便被拉出地狱。
趴在复制品身上的剜心小诡随即消失不见,可她的鲜血已经染红身上的衣物。
幸好,她虽然用不了包大人的技能,但复制的是诡上身状态的白青,属于半人半诡,不至于立刻毙命,还有一些行动能力。
白青丢下一瓶缩小版的康复药剂,无名阴差伸手接住。复制品还能自己打开塞子,灌进口中。药剂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她还是很疼,但能说话了。指挥抱着她的无名阴差往床底下跑,地狱无人光顾,技能已经消失。
床底暂时安全,而且方便她吸引火力。
床上的白青换位思考便能猜到复制品的三分打算,下令让土地公公使用“封土为社”技能,禁用域主的复制技能,不能让大叫唤地狱再出现。
几秒之后,土地公公面带喜色对白青说:“成功了!”
再不成功,土地公公都该怀疑自己技能的成色了。
封土为社技能奏效,白青自然该高兴,可她不免又生疑惑:这个技能可以禁用,为什么之前的两个技能不能禁用。
“变小”、“空间转换”两个技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床边,巨大的座钟似乎已无计可施,像是之前一样只是围着床打转。它哪怕是横趴着都不能钻进床底,对它来说床太矮了。
这时,白青看到座钟华丽的表盘上,重叠的三根针再次震动,分针旋转在表盘上快速旋转一圈。
上一次指针旋转,座钟使用出“大叫唤地狱”的技能。可见,指针的旋转有可能是技能使用的预兆。
白青出声提醒复制品:“小心,它要用技能。”
可惜她缩小之后,声音也变小了。
床底的复制品根本没听到,她藏身床底也看不到座钟的表盘。她只能看到座钟底座,手工雕刻的花纹线条流畅,极具美感,坚硬、厚实,能把她碾成各种细碎的形状。
幸好它进不来……
复制品身体前倾,观察着底座。这时,一个抽屉从座钟的底座弹出来,精准击中她。她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床底,撞在墙壁上,溅出一摊血,然后掉落在地板上。
浑身骨头全部粉碎,血肉被捶打成泥。
当即殒命。
人形不存,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薛芳的技能失效,墙壁上的血迹消失不见,地上哪有什么死亡的人类,只有一只破碎到无法重新拼凑成一具人偶,唯有头部相对完整。
那布满裂纹的红唇勾起,一个笑容绽放在人偶的脸上。
她诱使域主用出两个技能,死得足够有意义了。
白青鼻子一酸,瓮声瓮气问土地公公:“这个技能可以禁用吗?”
土地公公让她稍候几秒,先让技能重置。片刻之后,土地公公答道:“已禁用该技能……这技能名为‘死亡之匣’,B等级及以下的诡异被它碰到,一定会死。您千万小心。”
“上一个禁用的技能叫什么?”
土地公公说:“技能复制,可以复制对手的一项技能,且该技能只能对技能的原主人使用。”
这也就是说域主不能将从白骨夫人身上复制到的技能对白青使用,还好不算太BUG。
座钟移动到人偶的尸体旁,将人偶再次碾压,直到将其碾压为细碎的粉末才停下来。然后,慢慢转向白青藏身的方向。
白青从枕头后面走出来,看着域主。
域主的抽屉在底座处,只能攻击藏在下方的对手。如沙发底下一样狭窄的地步还探不进去,技能很强但受限很大。
它似乎不能拿床上的白青如何,除非,它还有一个技能名为“死亡玻璃”,上方带锁的玻璃也能摊开,碰到谁谁死。
这时,悠扬而厚重的声音响起。
天旋地转,白青不断往下滑落。几秒之后,背脊终于碰触到物体,身体停止下落。她转过身一看,接住她的是一个塑料的罩子,很大,往里面是看到一盘小灯泡。那是灯盘,塑料罩子是灯罩。
她现在正站在一盏吸顶灯上,吸顶灯本该被安装在天花板上。
她往下方看去,下方是倒放的书桌和刷白的墙面,往对面看去,对面是大理石地板,办公桌和椅子悬挂于地板上,违背地球重力。
这座宅子不仅能让空间移动,还能让房间翻转。
紧闭的房门“嘭”一声打开。
座钟沿着墙壁行走,慢慢靠近吸顶灯。
白青连忙往灯罩上面爬,灯罩不如床高,但爬上去座钟就拿她没办法了。
这时,华丽的表盘上,重叠的三根针再次颤抖,秒针转动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域主又要使用技能了。
每一根针对应的都是不同的技能。
这次,秒针第一次转动,域主会使用什么样的新技能?
白青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应对。
第154章 宅子是诡
“哒哒哒哒——”
白青发现, 秒针走得很慢。
相比其他两根指针绕圈的速度,它慢得惊人。
为什么呢?
这个技能需要蓄力较久?
白青很快发现,她搞错了。秒针走动本身就是施放技能的过程, 在“哒哒哒”的声响中,她整个人如同一张猫饼,又像是一团流动的水。一点点从吸顶灯上滑落, 顺着天花板继续往下滑,最后“啪嗒”一声落在书柜的顶部,瘫得平平整整用不上一丝力气。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是催眠?不对,她意识清醒……可一些18X文中,厉害的催眠手段可以让人的精神保持清醒, 但身体依旧按照催眠师的指令做出各种动作。提高身体敏感度的指令, 似乎都可以达成, 主打一个调教play。
白青不确定某些读物中的描述有几分真,可能有夸张的成分吧!但搁诡异世界一切又皆有可能。
还是,这是某种负面BUFF?
不管是哪种情况,最可怕的局面出现了!白青无法调动身体内的诡能。这意味着她不能召唤诡牌, 和已经召唤出的诡牌之间的联系也断开了。
如果是一般的镇诡者, 下一刻就会被自己的诡牌扑倒。
哪个镇诡者没几张濒临复苏的诡牌呢?不可能因为危险就完全不使用它们。
特别是高等级的镇诡者, 更加有恃无恐。无非是用自身的诡能压制着一身反骨的诡牌罢了。
这个技能可以让B等级的镇诡者栽大跟头, 白青最多觉得麻烦。她的诡牌又不是天生好食人血肉有一身戾气的诡, 而是堂堂阴神。有组织有纪律享香火,对幽冥地府的归属感很强,视白青如上司,而阴神的编制又是永久有效的。
纵观古今, 体制内的员工只要没辞职,哪有朝上官尥蹶子的?
座钟秒针开始移动的那一刻, 白青便尽力召唤出自己的诡牌。无奈时间有限,目前在身边的诡牌仅有土地公公、黑白无常、无名阴差和魏征判官。
眼见白青状态不对,土地公公连忙将怀中抱着的小庙放在地上,禁止域主使用该技能。技能禁用成功,他却面带惭愧之色,说道:“技能可以禁止,但已经生效的负面状态不会消失,娘娘依旧不能动弹。千万小心!那厮来了。”
无名阴差闻言,单手抱起白青白青,丢出锁链。
漆黑的锁链如蛇般游走,探头钻进书柜抽屉的把手里,几次进进出出,打成一个死结。
无名阴差抓着锁链向上攀爬,以座钟的速度,他本来难以带着白青逃脱的。缩小之后,白青和众诡牌先跑数秒拉开的距离不够座钟稍微移动位置,但座钟愣在原地数秒,给了他们机会。
它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的技能会失效。
为什么它已经切断镇诡者和诡牌之间的全部联系,诡牌依旧如之前一般为镇诡者战斗?
不排除有一两张诡牌和镇诡者非常契合,复苏程度较低,在镇诡者不能控制它们情况下,依旧按照之前的习惯行事。
还有一种可能,B等级镇诡者事先预料到类似的情况,有制作特殊的诡牌。保证在极端的、诡能无法使用时,有应急的诡牌助镇诡者保住小命。
如木偶的一些诡牌就具备这样的特性,只要牵丝的半透明线存在,就算木偶一时不能控制诡牌,诡牌也不会失控。这就是木偶在吊死诡占据的屋中被迷惑,无暇控制诡牌,木偶牌们依旧努力营救他的缘故。
让座钟不解的是白青刚转换空间,房间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布置。且它没有从镇诡者身上发现任何操控诡牌的迹象,也无一张诡牌特殊。然而,众多诡牌中无一诡狂暴杀人,依旧如被镇诡者控制时一般,甚至还能使用技能与自己战斗。
这不符合常理。
大大出乎预料让座钟心生不祥的预感,它似乎一时难以弄死对方?不由加快速度移动到书柜旁边,弹出底座抽屉。
抽屉撞击垂下来的锁链,被直接碰撞到的部分锁链直接化成粉末。剩下的锁链剧烈摇晃起来,产生的震荡让无名阴差一只胳膊发麻,一时竟抓不稳锁链。幸好,他已经带着白青爬到距离书柜抽屉很近的地方。
此时,用尽全部力气将白青往上一抛。
黑白无常先一步爬上书柜,配合得默契无间,一诡伸出一只手接住白青。
白无常低头一看,无名阴差如一片枯叶飘落到地上,被座钟碾碎了。
黑无常转身,急急对一身大红色官袍的魏征道:“请判官解除娘娘身上的不利状态。”
白青此时连眼珠子都没办法转动,意识是清醒的,但什么都做不了。
魏征安抚他,“不要急。”说着看向白青道:“阎君肺肝冰雪,胸次山河。报国尽忠,临政无阿。杲杲清名,万古不磨①。宵小手段,不伤贵体。我有赏善之责,愿迷乱者以正精神,祛除加诸阎君身上的一切负面状态。”
魏征一技能,赏善。
魏征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给予诡异奖励。堕崖者生翅膀,逃命者添速度,迷乱者正精神。BUFF存在时间3分钟,冷却时间半小时。
这个技能无法对活人使用,所以魏征退而求其次对包大人使用。
其实包大人未受到座钟技能的影响,该技能只对人类有效,但诡上身状态下,一切以白青的意志为主,倒累得包大人也如同被封印一般,什么都做不了了。正因如此,包大人获得祛除一切负面状态的BUFF,对附身状态的白青一样有效。
白青先是眼珠子转动,接着手脚恢复知觉。她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踱步转圈。
“B等级的诡异有四个技能,目前域主使用过的技能却已经有五个——异化大小、空间转换、开柜、技能复制、秒针催眠。难道域主位格不同,愣是比别的B等级诡异多出一个技能位?”
“有可能,但不合理。”
“毕竟,异化大小、空间转换都不能被土地公公禁用。这个技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它们的特殊。这两个技能不属于域主,房子里还有另一只诡异……异化大小、空间转换属于另一只诡异。”
白青的声音不大,但身边的诡异可以听到她说的话。此时,她转过头看向白无常,白无常立刻知道她要问什么,摇头道:“娘娘,除域主之外,我没有在房子里发现第二只诡。”
白无常头戴“你可来了”官帽,对诡异有所感应。该诡异连续施放多次技能,如果真的存在,不可能不露出痕迹。
既然有痕迹,白青又确信第二只诡异一定存在,那白无常为什么没发现它呢?哪怕对方是隐形的,都不可能没被发现。
这让白青想起埋在地底的树根。
它一层厚厚的泥土作为掩护,钻进砖石水泥之中,包裹小镇都没让白无常发现端倪。树根不算诡异的一部分吗?肯定算得。
正因为在小镇里,所以白无常没发现树根。
白青环顾颠倒旋转的房间,问白无常:“如果我们身处一只诡异的腹中,你能感应到它吗?”
白无常立刻明白过来,“您是说这幢宅子是一只诡异?”
白青点头。
“那样的话,依属下猜测,可能出现两种情况。属下有可能觉得到处都是诡……或者,如您所说无法感知到它。看来,情况是第二种。可属下是随娘娘一同走进宅子的,过程中没有发现它是诡。”
他靠近宅子,感知该被触发啊。
白青觉得这不是问题,她问:“我不请包大人诡上身,你能发现我是诡吗?”
那肯定不能,因为白青的确是人类,大活人。
白无常明白过来,宅子的情况可能很特殊。它和域主的关系,有可能和白青与B等级诡牌之间的关系类似。
黑无常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诡异,脑子远不如白无常灵活。他只听懂一人一诡分析出的结论,耿直询问道:“我们知道还有一只诡,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好办了……”
白青露出笑容,问黑无常:“八爷有没有发现,座钟对宅内的一切十分爱惜?它追杀我许久,只撞翻过一个垃圾桶。要是能够在宅内横冲直撞,我早就被碾成粉末,连骨头渣子都留不下来。”
黑无常没留意这个……
白青又开始自言自语:“它为什么不这么做呢?难道是怕痛吗?不可能,座钟是B等级的域主,一身的木头恐怕比钢铁还坚硬。别的不提,单单它的抽屉撞我躲避的书桌一下,书桌也是要散架的。”
“这都不做,证明不能做。”
“不能做的原因很简单……这么做没有好处,只会重伤宅子。”
“宅子受伤死机,进宅子里的镇诡者会回复原本的大小……那对域主来说无异于灾难……对我来说,则意味着破除诡域有望。”
目前白青是被域主压着打只能逃的状态,根本无一战之力。体型差距是个巨大的BUG,而太小想要破坏家具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思索着定下策略——
“先放火试一试。”
第155章 制作新牌
白青从随身的包里面取出打火机。
这只打火机是实验室出品的好东西, 火焰持续稳定,关键时刻还能当做小型引燃弹使用,自带浓缩的阻燃剂。只是它跟随白青进宅子, 一样变小了。
白青用它去砸对面的书桌,打火机“轰”一声炸开,腾起的火苗有一人高。不过, 宅子里的人类只有两厘米。
两厘米的火苗只将桌上的纸张烧出一个洞,好在有助燃剂,火势朝着纸张边缘蔓延。
座钟见有火燃起来,快速移动到书桌边。小小的火苗被劲风一扑,直接熄灭。
白青:“……”
破坏宅子的做法有用, 座钟急了。
可她变得太小, 要想对宅子产生破坏还得座钟阻止不了。这很难。
目前的诡牌里, 没有一张诡牌能办到。
白青萌生出制作新诡牌的想法,她贴身放着的空白卡牌一共有三张,分别是两张C等级、一张D等级。
D等级的诡牌除非是纯粹的辅助牌,否则对上B等级域主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没做什么, 可能就被意识到危险的域主清理掉了。
还得是C等级诡牌限制更少, 战力更强。
那么要用借哪一位阴神的形象制牌呢?白青已经集齐四大判官, 十大阴帅已有黄蜂、鸟嘴、黑白无常, 还有七位阴帅可供选择。
哪位阴帅擅长用火呢?
等等, 放火烧宅真的是个好办法吗?
不是的!
因为火势不受控制,所以白青有可能会被自己放的火烧死,火焰还有概率被扑灭。
既然要制作新牌,还不如直接制作出能够破坏宅子的牌。
这张牌需要有正常的大小, 至少要和座钟差不多……它还需要有强大的破坏力,最好能横冲直撞直接把宅子弄塌。
一想到横冲直撞, 白青就想起牛魔王。
可牛魔王不是地府阴神,而是陆地妖怪。
那十大阴帅里面有没有牛呢?还真的有。
十大阴帅里面有两对结伴出现的CP,常在各类作品中担任勾魂使者,负责穿梭阴阳,将死者的灵魂带到阴间。其中一对,自然是白青已经借用过形象的黑白无常。二位阴神感情甚笃,特别高兴能共同占据一张C等级诡牌,不用分开。
哪怕合在一起位格高于C等级,依旧愿意牺牲一下也要时时刻刻在一起。
另外的一对CP感情就很一般,纯属工作搭档,没有太多私人感情。
这对CP便是牛头马面。
牛头不是华夏本土衍生的神灵,原是佛教地狱中的鬼卒。其名传入华夏之后,在幽冥地府亦有一席之地。
地府神话中有牛头,为对称和谐,渐渐出现马面罗刹的传说。
两人和大多数因功德而受到地府的敕令,成为公务员的阴神们完全不同。牛头做人的时候不孝父母、不忠君王、无恶不作,马面活着的时候是一名官员,但不是一个好官,让百姓流离失所,还有传言说他曾是一名山大王,杀人无数。两人死后,魂归地府,分别变成牛头人身和马面人身的怪物,被判永生不得投胎转世,需要以功赎罪。
别看二位注定要永远在幽冥地府做牛马,连一层人皮都不让他们披上,等于是遮羞布都不留。可戴罪之身并不代表在地府会受人欺辱,恶和凶往往是能够扯上关系的。一般二般的亡魂敢在牛头马面处耍浑,直接叫你魂飞魄散。
牛头马面能够成为十大阴帅之二,可见战斗力不俗。别人可能是论资排辈上位的,他俩不可能。
论资排辈,轮不上他们。
最辉煌的时候,二位在地府的职权非常大,乃是主管幽冥大狱的官员。搁在阳间,那得是管理刑部大狱的八品官员。可是两人天生跟伟光正扯不上关系,爱贪小便宜又对法律、纪律没什么敬畏之心,收受贿赂的事情被明察秋毫的五殿包大人知晓,一怒之下,打发他们做捉人的小差。
无名阴差喜迎新同事。
白青一直觉得,牛头马面身上的人性比神性更多,显得更加真实。
言归正传,牛头马面变成小吏,也没因此落到十大阴差之外,排名甚至还挺靠前。
故而,白青认为十大阴帅的排名看的是战斗力。
既然有两张C等级的诡牌,不如把牛头马面一起制作出来。
白青这样想着,却听到“噹噹噹”的钟声,厚重、沉稳,音色非常漂亮,她却很难欣赏直击灵魂的钟声。谁让钟声一响,空间又要转换。
天旋地转,白青还没睁开眼睛有失重感袭来。她的身体在急速下坠,幸好黑白无常在她身边。勾魂锁链甩出去,勾住货架,她才没有从相当于十多层楼的高度摔下去。诡上身状态下,她不会死但也需要时间缓一缓。
域主是不会给她时间的。
果然,白青刚站稳,依稀分辨出此处是一个储藏间。门就被推开,座钟从外面冲进来。
这样不行,她根本没机会制牌。
座钟横冲直撞,并不太顾惜货架。
糟糕!看来货架是可以破坏的。
有什么牌可以用呢?陆之道有“查察之瞳”可以给邪恶之人添三次厄运,可该牌只对人类有效,崔珏有“生死簿”技能,能用勾魂笔勾去生灵的姓名,堪称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对付B等级的镇诡者,依旧是有用的。
可该技能依旧只对生灵有效,对诡异无效。
白青当初制作四大判官的时候,面临的危机主要来自人类,技能自然有偏向。
遇到强大的诡异才发现,自己针对诡异的普攻类诡牌太少。
一时间,竟无牌可用。
这时,她视线不经意的落在角落里一只废弃的小黄鸭闹钟上。小黄鸭两只黑黑的眼睛里有光,橘黄色的大嘴向上翘起,特别精神的样子。
白青目光一滞,视线上移,盯着座钟的顶部看了一会。一边看,她一边把陆之道请出来,温柔的询问道:“陆判官,人类的肢体能换,诡异的肢体呢?能不能换。”
这个技能,当初她在设置的时候思及其并非攻击技能,没有特别给出限制。果然没有超过C等级的限制,成功了。
陆之道说道:“可以。娘娘要让哪一位和域主交换一部分的身体?”
陆之道以为白青是要牺牲一张诡牌扰乱域主的情绪,叫他说互换肢体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域主的技能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因为肢体的更换而无法使用,但没有更好攻击手段的情况下,死马只能当作活马医治。
白青一愣,然后说:“抱歉,我刚刚的描述有问题。陆判看那——”
她指着角落里的小黄鸭闹钟说:“你看它和域主都是钟,可以归作一类吧?你能把鸭子头换到域主的头上吗?”
陆之道:“……”
她的异想天开把陆之道都给整沉默了。
不过,陆之道是一个豪爽大气,不太理会世俗看法的阴神。他是有一点想象力存在的,也不觉得很勉强,说道:“我试一试。”
这一试之下,竟然成功了。
本来座钟就是被拼接而成的,并非一根木头整体雕刻而成。掀开头盖骨,底下是齿轮。
可惜陆之道能无声无息的潜伏到座钟的身边,但绝不能展露半点杀机,否则他若是毁掉几个齿轮,恐怕都够座钟喝一壶。
陆之道把取来的小黄鸭脑袋安放在精致的表盘上,与一个凸起的零件接合。至于座钟的头盖骨,则凭借到小黄鸭闹钟的身体上。
小黄鸭闹钟被压塌了。
座钟在陆之道离开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对,杂物间里有镜子。
它一照之下,沉默了。
陆之道对白青一揖:“幸不辱命,这次是有点巧合存在的。”
他感觉自己未来会走上一条对物品类诡异进行另类改造的道路,他内心是拒绝的。
白青无暇安慰陆之道,屏气凝神,来到意识海中,直接捏碎手中的两张C等级空白诡牌,引导着喷洒而出的漆黑诡力,口中念诵道:“牛头,名为阿傍。牛头人身,手持钢叉,力能扛鼎。马面,又名马面罗刹。马面人身,手持长矛,气质温文。为恕生前罪孽,供职于幽冥地府,皆为十大阴帅之一。”
“震慑恶鬼,”
“缉凶拿恶。”
“战力超群。”
已经升到B等级的白青,再制作C等级的诡牌可谓是轻松容易。加上情况紧急,两张新牌之间又有极大的关联,便也不一张张制作诡牌,反而两张卡牌一起制作。
她赌的这一把赢了。
两张诡牌一起制作成功,两道身影出现在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边,对着白青拱手抱拳,神态上恭恭敬敬但站没站相多少有点散漫的模样,口称:“拜见娘娘。”
白青无暇留神意识海的变化,确定制牌成功便退出去。
意识回归,伸手一招。
两张诡牌出现在手中,化作两道流光落在身旁。
牛头和马面从虚幻到凝实,一左一右站在白青身旁。
可是,他们和白青别的诡牌一样都变小了。
不过牛头马面天生高大,原本身高超过三米,即使缩小也比白青高上许多。白青只及他们的胸膛,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牛脖子和马嘴。
回过神的域主气得发狂,朝白青冲来。它移动时,碾过的杂物皆碎成粉末。
白青并不慌,牛头马面同样会受到宅子技能的影响,她已经猜到了。
因此,牛头马面的技能,她设置得较为特殊……
第156章 破除第一个B等级诡域
牛头马面丝毫不畏惧域主, 不往后退反而迎身上前,先后跳下货架。只见两诡在半空中一个腾翻卸力,身形猛然膨胀起来。
牛头化作一头凶悍无比的野牛, 体重达千斤。深黑色的毛皮油光水滑,厚实而坚韧,仿佛是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头上长有一对向上弯曲的角, 宛如两把锐利的剑,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感。
原始而野性的美扑面而来,令人震撼。
座钟在它面前略矮半个头。
原本他们该是差不多高的,谁让座钟的头盖骨让路判官给更换掉了。
野牛低下头,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白烟, 盯着座钟, 眸中带着暴虐的杀气。强壮的后蹄轻刨地面, 没用什么力气,地板竟裂开数条缝隙,足见野牛的力量之大。
这是野牛即将攻击时的生理动作,他没有蓄力太久, 用坚硬的角撞向座钟。
白青手中虚幻诡牌的背面, 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诡名:牛头(牛脸使者)
等级:C
技能:1、化牛。牛头拥有牛的脑袋和脚蹄, 需要的时候可以化作一头重量1000斤, 高2米的地狱公牛。力量可以使山岳震动, 防御力堪比金刚石。冲撞之下,可以撞烂世间最坚硬之物,没有他的角破不开之物。
2、恶相。牛头面恶心恶,完全是凭借一身本领成为幽冥阴神。当他显露出邪恶的一面, 任何人类和诡异都会锁定他进行攻击,不会看旁人一眼。
3、十大阴帅之一【隐藏技能】。
野牛冲撞之势, 即使是经验最老到的斗牛士都需避其锋芒。座钟向货架中移动欲要躲开,不料白青高喊一声:“恶相!”
野牛的面上竟有极其凶恶的虚影浮现出来,狰狞可怖,让人胸中不禁戾气翻涌,唯一的念头便是杀死野牛,砍掉牛头。只有这样,才能消弭怒意。
座钟不再退避,而是正面迎敌,藏在底座的抽屉弹出,带起一道劲风。
可以撞烂世界上最坚硬之物的牛角和可以将人撞成粉末的抽屉碰撞在一起,空间震动,荡起一圈圈气浪。白青在诡上身的状态下,竟飞出去十几厘米远。
等她再爬起来往下一看,野牛摇头晃脑,步履蹒跚,像是一个喝醉酒的大汉。座钟仰面倒在地上,抽屉碎裂成片,散落在地上。它想要起来,但有一匹神骏无比的马儿正做奔腾之态,高高抬起健壮的前蹄,发出疯狂的嘶鸣声。
马蹄重重落下,声如鼓击。踏向座钟的玻璃盖,若它是人形,被踩踏的便是柔软而缺乏保护的腹部。
这是马面。
马面罗刹只比搭档牛头慢几秒化作马儿的形态,但牛头使用“恶相”拉住座钟仇恨值之后,座钟完全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白青看向手上的另一张虚幻诡牌——
诡名:马面(马面罗刹)
等级:C
技能:1、化马。牛面拥有马的脑袋和脚蹄,需要的时候可以化作一只1000斤,高2米的白色骏马。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①。马面在空旷之地疾驰时,没有任何诡异可以追上他,直到他的体力用尽为止。疾驰之下,一脚可以踏破世间最坚硬之物。
2、杀戒。马面犯的戒律中严重的是杀戒,遇事往往杀戒大开。他每杀一人或诡,战斗力提升三分之一,持续三十秒。战力提升时间内再次杀人、诡,战力叠加,时间延续。杀人、诡越多,战力提升越大,最高不超过B等级战力。
3、十大阴帅之一【隐藏技能】。
马面的“杀戒”技能在宅子里不能用,白青在制作“牛头马面”诡牌的时候,特意在务必破除该诡域之余,不让两位特立独行的阴帅能力太过单一。
二技能的设置,她算得上是颇费苦心。虽然制牌时间紧急,但她连马面骑着化牛的牛头战斗,或是牛头骑着化马的马面进行战斗。这两种方式,她都想到了。
下方,野牛脑震荡的症状减缓,双眼恢复清明。嘴里发出威慑之声,一头撞向墙壁。
坚硬无比的墙壁在他的撞击下犹如纸糊的一般,立刻撕开一个大洞。
野牛正嫌储物间狭窄,施展不开。闷头冲出去,四下冲撞。从卧室跑到另一间卧室,从二楼直接跳到一楼,从不看路,主打一个直线行走,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
“呜呜呜……”
哀怨凄婉的哭声在宅内响起,声音一会高一会低,难辨男女。
时而喊着“痛啊、痛啊”,时而叫着“饶命、不要”。
声音很快变得微弱,最后消失不见。
此时,宅内已经化为废墟,摇摇欲坠。
白青喊一声:“马面罗刹!走。”
马面罗刹勉强止住杀意,丢下座钟,驮起拇指大小的白青。从杂物间疾驰到对面的卧室,前蹄踏破窗户,一跃而起,跳出宅子。
白青回过头,看到正在往窗边爬的白骨夫人。她背后的白骨羽翼残破不堪,慢慢展开却也勉强把她带离地面。
白青正想着,一会该怎么截杀她。便见遍体鳞伤还顶着小花鸭脑袋的座钟疾驰而来,根本没注意到白骨夫人,底座移动间碾压而过。
地上只余下一堆白色的粉末。
一个B等级的镇诡者的尸骸被垮塌的宅子掩埋,她的死亡非常潦草,就像被她杀掉的无辜之人一般,在杀她的域主眼中,她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死亡前的那一刻,不知道她能否体会到被杀者的心情。
骏马轻盈落地,白青快速变大,短短几秒便恢复原来的体型。这时候的她坐在骏马的背上很相衬,天知道她刚才紧紧抓着骏马的鬃毛还是差点被风吹走。
变小什么的真的太犯规了!
白青心念一动,一把金光闪闪的龙头铡刀出现在身旁。她仰头看着跳下来的域主,露出笑容——战斗终于重新变得公平。
十分钟后,一只小黄鸭的头在地上滚动两圈,停下来。露出机械齿轮的座钟横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它死机了。
白青后退两步,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地面坍塌,宅子的碎石砖头统统往下掉。不一会儿,宅子存在的痕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深坑,里面满是盘踞的粗大树根,让人联想到蛇坑。
这些树根在扭动,似乎想从坑中爬出来,求生的意志是如此的强烈,却还是在不甘中逐渐枯萎了。
宅子地下是树根……原来,树根和宅子是一体的。
白青最初以为树根是域主的一部分,直到现在才发现,树根是宅子的手和脚。它虽然不能动,但可以把自己的一部分延伸到诡域的任何一个地点。
按照白青的判断,宅子本身的等级只有C,吸食血肉、空间转换和改变进宅中人、诡的大小是它的全部技能。
宅子本身也没有战斗能力,甚至无法保护自己。可B等级的域主一旦离开它,便从一条天上翱翔的龙,变成一只地上爬行的虫,可见有时候等级不代表全部。
宅子应当可算作域主吧?
一个诡域里面可以有两个域主吗?可以的,33号诡域里的域主就是一对兄妹。
宅子和座钟的关系呢?宅子似乎一直在服务座钟,可以看做是诡异对域主的臣服。可鉴于域主穷途末路时都没有使用出第四个技能,白青合理猜测该技能和宅子有关。比如,这个技能可以名为“伴生屋”,让座钟拥有一个可以有利于它的战斗场地。
这样才符合B等级诡域域主的战力。
可见共为域主的话,双方的关系要非常亲密才可以。
尘埃落定,白青特别想要抽一支烟放松一下。
可她是不抽烟的。
这时,一瓶橘子汽水从背后递过来。
递来汽水的是薛芳,她没问白骨夫人的死活。除白青和座钟之外,宅子里没走出别的人。现在连宅子都消失不见,白骨夫人没道理还活着。
“谢谢……”
白青一声谢既谢甜甜的橘子汽水,又谢薛芳制作的复制品。
没有复制品白青,这一役她没准儿会输。
薛芳眼含热泪,说道:“是我该向你道谢才对……”她低头擦拭眼泪,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白青已经不见了。
白青最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所以,她只看到远去的骏马的身影。
……
俊美的白马在镇中奔跑,犹如疾风一般掠过大地。长而飘逸的尾巴极具美感,从颈部一直延伸到肩部的鬃毛随着骏马的奔跑而飘动,力量和速度拉满之余,还另有独特的优雅和美感。
相比自信而从容的骏马,骑马的人就显得普普通通。
白青是不会骑马的。
现代年轻人大概率都有机动车驾驶证,但骑过马的肯定不足百分之一。好在,白青骑的不是真的马,而是阴帅。他尽量不颠着白青,而白青维持诡上身状态的时候,属于半人半诡,身体素质极佳。
她就是骑一整天的马,都不会如骑马的新手一样□□受伤。
可姿势嘛,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白青骑着马面四处捉拿诡异。
必须得让诡域内的所有诡异死机,诡域才会破除。
小镇里的诡异很多,但好在百诡夜行还没结束。一网没打尽,漏网之鱼很快也被干掉,毕竟,没有任何一只诡跑得比马面更快。
最后一只小诡死机。
明艳的阳光灼穿天穹,照进诡域里。
幽暗破旧的一切灰飞烟灭,黑水镇重新恢复原貌。
第157章 过渡
“乌拉——”
“乌拉——”
总部特遣八队的外勤车疾驰而过, 李小义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观察押送车的情况。见押送车可以跟得上,对同是特遣队员的司机说:“再快一点!”
司机点点头, 将油门踩到底。
后面车厢里,一个特遣队员看向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的自家一席。一席是一位混血大帅哥,一头灿然的金发比阳光更明艳, 无瑕的皮肤、深邃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往往能令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驻足感叹——世界上若有神灵存在,创造他的时候一定有颇花心思。
更让人嫉妒的在于,他不仅外貌条件优越,诡异天赋还高。今年不到三十岁, 已经是B等级的镇诡者, 堪称年少有为。
未来是有机会成为八队副队长的。
八队是总部的技术小队, 又称总部研究所。队长的话,必须得懂技术——副队只需要武力值就够了!
不过,人无完人……这个队员的目光里带上怜悯的情绪。
“不要用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怀疑你的性向。”
八队一席南东西眼睛都没睁开, 嘴里便准确的喷出毒液。
“抱……抱歉。”
这个队员吓一跳, 立刻坐直身体。
南东西背部靠着冷硬的车厢, 内心烦躁不已, 没好气道:“有话直说。”
队员结结巴巴道:“那个……一席, 让别队成员指挥重要的行动,是不是不太合适。”
南东西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泛着冷光,质问道:“你以为, 我是一个为哄女友开心宁可交出队伍指挥权的王八蛋吗?”他环视车内众人,伸手指着他们的鼻子, 哼道:“你、你、还有你,你们是不是都这么以为?”
众人都不敢直视他,多少觉得有点尴尬。心想,自家一席固然恋爱脑,但他们也不该随意揣测……
“是的,我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王八蛋。”
南东西说话掷地有声。
队员们:“……”
这里大部分的队员承担的都是研究工作,牙不尖嘴不利,一时心里只能念一句“卧草”。
南东西继续说:“可惜轮不到我献殷勤。总队长亲自下令,这次的行动由小义带队……收起你们的揣测,听令形式。谁要是因为不服气整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我手下无情。你们也还知道的吧?男人在心爱的女友面前都是开屏的孔雀,好好表现!OK?”
众人齐声应下。
只有一个研究员怯生生地举起手。
南东西略一颔首,示意他有话就说。
研究员小声问:“一席,你和小义姐复合啦?”
南东西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没有,但那是迟早的事情。”
研究员说:“那么,称呼小义姐为‘女友’不够严谨,你应该称呼小义姐为‘前女友’。”
南东西:“……”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根筋的研究员最烦了。
一个小时后,外勤车停靠在黑水镇的大街上。穿着防护服的后勤人员们早已经忙碌一夜,见到李小义等人,负责该区域的后勤队队长抽空过来报告情况。
“伤员321人,已全部送往诡异医院。其余镇民原地安置,帐篷数量足够,物资正在运来的路途中……”
“主动核验身份的镇诡者有二十一名,其中包含驻黑水镇镇诡所的同事和镇诡所的李所长……”
李小义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相信后勤组能处理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此时才问:“有关诡域内那位阁下情报,正是李所长提供的吧?”
使用人形诡牌,擅长破除诡异,似乎和另一拨身份不明的高等级镇诡者有冲突。除等级为B之外,一切都和白青相符。
“正是李所长。”
“李所长现在在哪?”
李小义迫不及待确认白青的情况。
这时,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碎了。
李小义不会忘记诡域破碎的声音,那是她一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声响。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诡域,说道:“有人破除了诡域。”
一个研究员讶异道:“不可能吧!这是一个刚降临两天多的B等级诡域……”仅仅是勘察诡域的情况,需要的时间都不止两天啊。
一阵清风吹过,浓郁的灰白雾气快速向四周飘散。
李小义先是看到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铜锣,周围有几团鬼火相伴。接着,无数相貌各异,奇形怪状的诡异露出面容,跟随着锣鼓向前行走。粗略一数,诡异数量竟然不低于五十。
其中大多是D等级的诡异。
但也不乏C等级的厉害存在……
饶是后勤队员们见过不少大世面,此刻都有些慌了。
李小义已经下令做好战斗的准备,却见诡异队伍在距离人类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来,不动了。
“姐姐,”南东西对李小义说:“你看他们双眼无神,应该是死机了。”
李小义点点头,正欲派出诡牌探查情况。
这时,一个女人缓缓从诡异队伍的最后方走出来。
这是一名镇诡者,C等级。
匆匆赶来的李所长介绍道:“这位是黑水镇镇长的夫人,她之前和那位阁下一起留在诡域里没有离开。”
李所长搞不懂薛芳是怎么想的,不赶紧离开非得待在诡域里受苦。
没想到诡域真的被破除了!
李所长开始后悔自己没留在诡域里,不然出风头的就是他了。借着这股东风,没准他能调回总部,不需要在苦守黑水镇。
李小义没管李所长的心思,她知道黑水镇是一个奇特的地方,此处不便按照总部的流程办事。她没有让女人报出身份ID,而是出言试探道:“女士,请问是您破除的诡域吗?”
薛芳摇头,“不是的。”
她拿出一份身份证明,递给李小义。
“破除诡域的是这位阁下……”
李小义打开总部职工都有一份的证件,看到内页上的一寸照片。
一名容貌姣好,略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对着镜头,轻抿唇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白青!
白青的工作证是李小义亲自取到手交给她的,用的白青高中的毕业照片。说实话,气质和现在的白青差别很大,但脸是同一张脸,不会认不出来。
真的是白青!
薛芳说:“白青阁下让你们快些接收诡异,避免出现混乱。”
李小义应下来,站在她身后的八队队员们立刻开始行动。混在里面的研究员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眼睛亮了。
这么多新鲜的、热乎乎的、新品种诡异……如何不让研究狂人们欣喜。
李小义没问白青在哪,如果她可以出现的话,就不会让薛芳代替自己出来说话。
“我一定让属于她的荣誉、奖金和功勋一分不少的归属于她。”
李小义的声音很大,她是故意大声说话的,她觉得白青就藏在附近。否则,无法控制死机的诡异。
那白青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和她相见呢?
这次见面,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
也有可能,会给白青带来危险。
薛芳露出笑容,她需要的正是李小义的这一句承诺。破除B等级诡域的大功劳,可不能让什么不知名的人给揽去。
“还有一件事,白青阁下想知道诡母的案子,最后怎么判的。”
李小义也笑了。
“珍宝的抚养权归诡母,她已经改姓白,和妈妈、外婆一样的姓氏。现在,她叫做白珍宝。于情于理,孙家都不会再找祖孙俩的麻烦,放心吧。”
薛芳和李小义的对话,白青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而且听得很清楚。她距离两人其实很近,不超过五十米。
两人都没有认出她来,不是因为她又更换过一次容貌,而是因为她身上穿着一套防护服。
听到这里,白青心中一松。她被迫逃出中心城的时候,珍宝一案正要在诡异法庭开庭,但她等不到庭审结束,心中一直惦念此事。
如果可以的话,诡母最好带着珍宝换一个地方生活。
孙家对血脉的重视有些病态,珍宝身上毕竟流着孙家的血。不过,离开中心城的话,镇诡者总部就无法庇护祖孙俩了。
白青见诡异已经被全部移送到押送车上,低着头走到营地的边缘。推开更衣间的门,脱下身上的防护服,从容离去。
不知身处何方的机械生命和丁芙会在黑水镇失去她的踪迹。
两天后,白青来到益省的边界。
益省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国家曾花大价钱凿隧道、修桥梁,但科技如此先进,通路依旧没有打开。进益省的路从很多年以前开始就只有两条,一条是水路,另一条需翻越十万大山。
水路白青不考虑,她的诡牌里没有善于泅水的。万一在船上遇到危险,战力必定大打折扣。
她只能选择翻越十万大山。
这是一条很少有人走的路。
比起山路,益省的水运线路已经是非常成熟,还有观光游轮运营,一票难求。
可惜,白青是事故体质,不敢赌。
白青在山下休息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她就整理好行装进山了。
第158章 情丝寨
上山的路是双向四车道, 白青购置的一辆代步车“叮铃轰隆”前行,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乘坐一辆老式运煤车。怪不得车子足够便宜,它也该报废了。
离开民风淳朴的黑水镇, 白青不好再用黑吃黑的方式赚路费。她身上仅有的钱财,全都来自四名B等级的镇诡者。
这笔钱有点少,不合符B等级镇诡者的身份, 但白青转念一想,难道孙家的镇诡者出门在外,衣食住行还需要花钱吗?他们可不是什么秉公守法之辈。
如此一来,身上的钱财不多又变得合理起来。
从十万大山进益省的并不多,但不是没有。白青购买到标记详细的地图, 手机信号在大山里难以存续, 而且她为摆脱机械生命的追踪, 逃出总部的时候就已经把手机关机了。
起初和白青一起进山的车子很多,行至某些地段的时候会有拥堵、会车困难的情况出现。这是因为连绵的大山风貌特殊,许多野外生存训练基地建造在这一带,等行到直入云霄的盘山公路, 车子便渐渐少起来。
两个半小时后, 早上九点。
白青的车子被拦下来, 拦路的是一名镇诡者。等级D, 但佩戴着总部的工作证。白青的目光匆匆扫过这名镇诡者的证件, 他名为“白米”,就职于益省镇诡厅,职务是三级办事员。
白青对镇诡者总部的职位有一些了解。以厅级为单位,临时工没有职务, 普通的办事员分为三个等级,从三级到一级。
白米年纪不大, 可能是初入职场。
职级不高就很正常了。
白青眼角余光看到路边停靠的是熟悉的外勤车,和总部的外勤车一模一样,和白米搭档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是镇诡者。
别看内城一环内D等级镇诡者多如狗,但搁外省D等级的镇诡者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益省镇诡厅出动数名镇诡者拦截车辆。
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女士,”拦住白青车辆的镇诡者弯下腰,说道:“前方车辆不能通行,请在此处掉头。”
白青问:“前面出什么事情了?”
每一辆被拦截住的车主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名为白米的镇诡者并没有觉察出不对,解释道:“前面是情族聚居地‘情丝寨’。这两日,按照情族的风俗正在举行庆典,车辆的声音会惊扰到他们。”
可以让总部镇诡者出动的,必然是诡异事件。
情丝寨?
白青没听说过。
情族?
课堂上也没有提到过该少数民族。
白青问道:“若是我不开车,步行通过这一段路呢?”
白米一愣,反问道:“女士,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非得往前走吗?车辆不能开进去,就算能步行通过情丝寨附近。接下来的路,你又要怎么走?你应该是要去益省吧!不如现在掉头回去,下山到码头买一张船票。如果非得走十万大山不可,最好等待几日日……山里有不少风景如画的民宿,完全可以在此放松一下。等待情族的庆典活动结束,再走也不迟。”
白青装作听进劝告的样子,“好的。”
她驱车掉头,实则把车丢弃在无人之处,自己独身绕过益省镇诡者驻扎的地点。
殊不知几个小时后,刚才拦下白青的白米在同事一起巡查周边的,却发现隐秘之处丢弃着一辆车。他呀一声,喃喃道:“那位女士还是弃车往前走了……”
他的同事问道:“什么女士?”
“我之前拦下过一位漂亮的女士,多嘴告诉她,弃车经过情丝寨的话,就可以通行。哎!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早知道就该告诉她经过情丝寨的三条注意事项。不要和寨子里的人说话,不要吃镇子里的人给的东西,不过不幸被红线缠住,一定要慎重选择另一半。”
同事挤眉弄眼道:“今天一上午拦下的车没有一百辆,也有五十辆。你记得如此清楚,别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吧?”
“那位女士确实格外美丽,不过对她开的车子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休要狡辩。”
白米无奈道:“哥!把你脑子里的污水倒出来,给智商一点生存的余地吧。这么破的车,简直像是从事故现场开出来直接上路的……换作是你,你对它的印象能不深刻吗?”
同事:“……”同事看一眼前车灯破碎一个,车身布满擦痕,而且款式老旧到只能在废旧车辆回收处看到的车子,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尴尬道:“你该查一查车辆的行驶证。”
白米猛翻白眼:“你有病啊!我们是镇诡厅的,干嘛帮交通管理部门做事。你该关心的,难道不是那位女士的人身安全吗?”
同事教导后辈:“敢走十万大山的进益省的,被拦住弃车都要强行通过的人,不是有倚仗就是脑残。前者用不着我们担心,后者?犯不着担心。而且,只要不是单身,就算不知道注意事项,只要不惊扰到庆典,也能顺利的离开。”
白米只能道:“她看起来三十多岁……”
同事揶揄道:“姐姐啊。”
白米不理他,感叹道:“希望她能好运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姐姐很亲切,忍不住担心一面之缘的姐姐。
两名镇诡者的话,白青自然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她距离益州镇诡厅设置的路障处,已经超过七公里。一路以来,她都用的是步行的方式。
镇诡者的体力异于常人,一个山中的寨子,再大,不至于蔓延二三十公里吧?
她相信镇诡厅的判断,没有将马面罗刹请出来代步。害怕马蹄声和车辆行驶的声音一样,会让惊扰到庆典中的寨子,出于同样的考量,她甚至没有用跑的方式,而是控制着速度匀速地步行。
既然白米等镇诡者不拦着步行往前的人类,至少可以判断,前方不是有诡域。否则,这条路会被彻底封死。诡域没有被破除掉之前,不会让人往前走。
盘山公路两旁都是密林,盛夏时节,行走时有缕缕凉风拂过,徒步十分舒适。忽然,前方的密林出现铺天盖地的红色,艳丽夺目。
白青起初以为是山林里的树到花季了,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漫山遍野的树都被系上柔软的红丝带。
这些丝带很轻,被山风一吹便飘荡起来,如同一片红色的海洋。喜气洋洋,让人不禁联想到传统的中式婚礼。
不过,白青参加过的婚礼大多都以西式婚礼为主。
原本的世界里,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一个较为封闭的小地方,西式婚礼是主流。那会西式的更洋气是一种普遍潮流,流行时间好几十年。婚庆、酒店办的西式婚礼更多,讲究一个薄利多销。办一个西式的婚礼,可以选用酒店的固定舞台布置,连婚纱都可以穿婚庆公司自己储备的款式,想要节约一点的话,就连婚纱租赁的钱都不需要付。
中式婚礼在小镇上是有钱人才能办的,单单是一件上档次的婚服就难以租到,普通的成色又太普通。而且单单是骑马游街一项,就比找亲戚朋友借车接亲困难许多,花费更是不菲。
花轿?一般的婚庆公司有备这个吗?
听说大城市里中式美学占据主流,民族自信心显然在增强。
可惜,时尚传播到小城市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因此,白青印象最深的中式婚礼,还要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参加的诡新娘的婚礼。一片红色,愣是让她不祥的阴森之物在逼近。
“喂——”
她继续往前走,并稍微加快脚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性清脆的声音。
白青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却见一对年轻的男女相携从树林里钻出来,身上的衣服稍显凌乱,似乎是充满之间胡乱穿好的一样。她的目力远超普通人,匆匆一眼,便发现年轻女性的双唇微肿,像是被不知名的小虫子蜇过一样。
至于年轻的男人,脖子上更是有数个红印子。可能是林间行走的时候,被蚂蚁咬的。
白青不禁感叹,山里的虫子真多啊。
一男一女的穿着很特别。男人穿着一件无袖的圆领白褂,不见半点花纹。下半身是一条刚及脚踝的蔚蓝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布鞋,看起来非常清爽。
女性穿着一条蓝色高领长褂,宽袖。下半身是一条同色系的长裤,脚上穿的也是布鞋,但布鞋精致无比,上面绣的蝴蝶栩栩如生。
这不是城里人的穿着,他们俩可能是情思寨的人。
女性开口问:“你是路过的人吗?”
白青点点头。
女性说:“我叫桑桑,是前面寨子的情族阿妹。我们寨子里正在举行恭迎情婆婆的庆典,你如果是单身的话,可以来参加。很好玩的。”
“不用了。”
白青一口拒绝,没说自己是不是单身。
不过,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拒绝得了。
没想到,自称桑桑的女性只是面露失望之色,却没有纠缠。
“那好吧。”
她说:“再见,外乡人。”
白青转身就走,桑桑没有追来。
白青反而有些不安。
第159章 赐福
白青继续向前, 一路都是红绸漫天,喜色无尽。再行五百米,走过一个狭窄的弯道, 眼前豁然开朗。道路两旁有数幢白墙黑瓦的房子矗立,房外皆有围墙。墙上绘制着深蓝色的奇异图样,远远看去像是数张模糊的人面。
阡陌的农田生长着绿油油的秧苗, 房前屋后的树上果实累累。
一只虫子在瓜田里飞舞,落在一只西瓜上。熟透的西瓜“咔”一声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瓤。
这本该是充满乡野风光的一幕,然而田间路旁站满的人让一切变得诡异起来。粗略一看,翘首以盼的男女老少有好几百人。身上穿的是和桑桑类似的衣物, 想必他们都是情族的人, 此处就是情丝寨。
白青的脚步放慢, 躲在树丛阴影中的黑白无常走到她的身边。
黑无常说:“娘娘,他们都是人类。”
这一点,白青也看出来了。多观察一下能发现更多的事情,情族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聚在一起的, 白发苍苍的一对老人手挽着手, 年轻的男女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有说有笑, 年幼的孩子活泼可爱, 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每个人的手里都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装满红色的丝带。
气氛其实并不怪异,只是他们时常会向道路的另一头张望,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到来。又让气氛有些肃穆, 带着一种凝重感。
“外乡人?”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青转过身, 看到情族阿妹桑桑拉着情郎的手,朝着她小跑而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喜,说道:“你还没走啊?”
白青和两人拉开的距离并不多,又在此停留片刻。两人会追上来,一点都不奇怪。
她指着前方问:“这会儿我好像不方便经过此处。这是在干什么?”
桑桑喘着气说:“这……这啊!我族在迎世世代代守护寨子的情丝婆婆。”
她伸出手一巴掌拍在情郎的肩膀上,骂道:“都怪你胡闹,咱们差点赶不上情丝婆婆巡寨的喜事。”
情郎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一口气,笑嘻嘻说:“用这么大的劲儿,疼不疼?”
白青:“……”
桑桑脸颊通红,抽出自己的手,瞪情郎一眼,嗔道:“还有外乡人在此,你动作规矩一点。”
情郎只是笑笑,眉眼里都是风流之态。
白青不禁对桑桑的情郎产生不好的感官……这种做派实在不像是宜家宜室的好男儿,可以说是拿捏到花花公子的精髓了。
骂过情郎,桑桑这才有工夫继续和白青说话:“情丝婆婆的轿子马上就到,你独自一人,又无情人在身旁,确实不适合此时经过。这样吧!你和我到家里躲一躲……”
白青正想说不用了,她可以进山里躲一躲。
虽然桑桑看起来没有恶意,但她总觉得情丝寨的有些古怪之处,并不想进入。话还没出口,就见桑桑和情郎如同感知到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看向寨子的方向。
“情丝婆婆开始巡寨……哎!来不及了。”
几声高昂的唢呐奏响,接着是雷鸣般的鼓点。
每一声都像敲在人的心间,天地都似乎在随着乐声震动。
白青抬头看去,只见最前方几个的童儿开路,头上扎着小揪揪,穿得喜气洋洋。后面八个轿夫抬着一顶系满红绸的敞轿,轿上端坐一尊慈眉善目的陶像。走在最后面的是十多个青年男女,有的敲锣、有的打鼓,有的吹唢呐,乐曲就是他们奏响的。
等待已久的情族人一拥而上,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抛洒着手中的红绸,跟随神像巡寨。
白青瞬间被卷进情族之中,红绸将她淹没。刚刚还在她身旁的桑桑和情郎不知道被挤到何处去了,连黑白无常都被人群冲散。
“哎哟——”
“谁扶我一把!”
白青听觉灵敏,耳闻呼救之声,伸手将摔倒的老太太扶起来。对方不知是自己没走稳摔跤,还是被激动的人群推搡着倒地的,若没人拉一把,就要出踩踏事件了。
老太太还没站稳,先伸手拍打膝盖上的灰尘。等身上洁净,才抬起头,说道:“好心的外乡人,谢谢你帮我一把。你看你单身未婚又没有心上人,愿送你一段好姻缘。”
漫天红绸飞舞,老太太的神情看不分明。
“投胎转世”技能让她的年纪增加十多岁,对方怎么能准确知晓她单身未婚的?如果说前者是可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到的,“没有心上人”这一点,那能通过衣着打扮发现端倪?
白青刚才觉得老太太是人,现在不确定了。她立刻开口说:“一件小事,无需谢礼。”
“外乡人!”
背后有人轻拍白青的肩膀,她一回头看到是桑桑。一层鸡皮疙瘩浮现在手臂上,她一个B等级的镇诡者,怎么被一个普通人无知无觉近身的?
红绸有问题!
自己的感知力下降了。
说起来山上是有风,但红绸皆能飘得十多米高是不是不太正常?而且,哪怕是情族人把篮子里红绸都抛洒出来,也不会有遮天蔽日的效果吧。
白青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于现实中不过是眨眼之间,但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里,她身旁的老太太消失了。
桑桑拉着她往后退,口中道:“外乡人不要发呆。快往后面退两步,轿子来了。”
白青依言退后两步,八位轿夫抬着轿子从她旁边走过。她终于看清轿子上陶像的面容,竟和刚才的老太太一模一样。
轿子越走越远。
白青难以收回目光,就在这时,陶像的头部缓缓扭转,面部朝着后方,对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白青:“……”
这下可以确定了。
她又撞诡了。
“咦?”
白青退后一步。这一次,她提前避开桑桑伸过来的手。
白青不是一个能接受和陌生人肢体接触的人,她的感知力恢复了。蹙眉抬起头,看着桑桑。
“你想干什么?”
桑桑被她冷漠的目光吓到,忍不住瑟缩一下。
“我就是……我没向干什么啊,你……你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白青轻声说:“你忽然伸手拉我,也吓到我了。”
桑桑有点委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被情丝婆婆赐福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变得激动起来。
“什么赐福?”
白青有不祥的预感。
“你的手……”
经桑桑提醒,白青举起手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左手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竟缠上一根鲜红的丝带,柔软的丝带几乎没有重量,难以发觉。
她第一反应就是将丝带解开,桑桑吓一跳,喊道:“你干什么?这是情丝婆婆的赐福,你居然要解开它,别人想求还求不来的。不要啊……”
其实桑桑不用过分激动,因为白青根本解不开丝带,她甚至用尽全力都无法对丝带造成半点损伤。
这时,黑白无常先后回到白青身边。
情丝婆婆的轿子已经从大路上走到小路上,钻进寨中的巷子里。
白青觉得此处不太像是寨,更像是一个村。她收回目光,问黑白无常:“怎么样?”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脸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为难的神情,由白无常开口回话。
“娘娘,我二人无法近她的身。”
白青一惊。
这里不是诡域,情丝婆婆若不是哪个镇诡者的诡牌,便只能是小东西。
如果是一个小东西,就连D级都算不上。
黑白无常竟然不能近身吗?
这种可能性不大。那么,情丝婆婆是一张诡牌?白青很清楚自己还在被首都第一镇诡者豪门孙家追杀,有镇诡者袭击她很正常。此处不能多留!
白青召唤出马面罗刹,请他化身为白色骏马。翻身上马,在桑桑和对方情郎的讶然表情中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认为自己已经跑出一座山之远的白青,再一次看到矗立在道路两旁的情丝寨。这时,情丝婆婆的巡寨已经结束。
情族人井井有条地忙碌起来,数人拾捡着飘落在地上的红绸。数间屋舍冒起炊烟,恐怕也有些人在生火做饭了。
她是怎么一直向前走却渐渐走回原地的呢?明明一路上的景色有着鲜明的变化,绝不是她曾经走过的任何一段路。空间却仿佛是错位一般,让她又一次回到情丝寨。
白青开始怀疑此处是诡域了。
可此时是正午时分,天上高高挂着的一轮太阳,四周没有灰白雾气弥漫。这一切又让白青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诡域,的确是在靠近益省的十万大山之中。
“外乡人,你终于回来啦。”
桑桑坐在田坎边,一看到白青就冲她招手。听她的言语,看她丝毫不惊奇,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白青意识到,桑桑早就知道自己会回来。
或者说,桑桑等在此处,正是在等她回来。
桑桑奔向她,兴奋道:“你之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啊!平白多费功夫。快跟我来,我阿嫲在家等着你呢。”
事已至此,白青只能跟她走了。
第160章 萝卜
桑桑前面带路, 情郎时常伸手护着她。
白青“转世投胎”的新样貌明艳秀丽,比她原本的容貌更美。以情郎表现出的风流,不说见到一个漂亮女人都会心动, 但看到漂亮的女人多看几眼是正常反应。
事实上,正常人走在路上看到一个格外漂亮的男女,都会多看两眼。
可是桑桑的情郎几乎没有正眼看过白青, 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桑桑身上。
白青心中不免闪过一丝讶异,人不可貌相啊。
路上的情族人看到白青,皆没有露出丝毫讶异之色,仿佛对外族人习以为常。
白青转念一想,以情丝寨的地理位置, 常有路过的人车在此停留。见到一个外族人表现得奇怪才值得警惕。她一边走, 一边向桑桑套话。
“你刚才说, 这是情丝婆婆的赐福?”
桑桑点点头:“啊,你手腕上的红丝带是情丝。”
“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挂着情丝。它有什么用?”
“不不不,那些不是情丝, 那些只是普通的红丝带。”
“我这一根不普通?”
“你手上的红丝带是情丝婆婆亲手系上的, 自然特别。好羡慕啊!不像我的情丝是在姻缘树下求来的, 不好好维系就会烂掉。”
“姻缘树又是什么?”
桑桑叉着腰, 站在一块巨石上。下巴一抬, 充满自豪地说:“喏,那就是姻缘树。”
白青看到一株枝叶茂密的榕树,三人勉强可以合抱。榕树上系满红色的丝带,正随风飘扬。
这棵树给她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她能确定,树是小东西。
树下站着一个老太太, 桑桑上前喊道:“阿嫲,我把外乡人带来了。”
“怎么还叫人家外乡人,”老太太头发花白,面上却连一个皱纹都没有。瞳孔漆黑发亮,身形略显富态,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这个笑容,倒是和白青先前见过的情丝婆婆有几分相似。
情族之人,似乎没有一个面带愁容的。
“既然情丝婆婆赐福给她,她从此就是情族人了。”
白青问:“成为情族,我就不能离开了?”
老太太连忙摆手说:“那倒不是,只是你现在还是单身,没有情人。庆典还有两日,两日间是你寻找情人最好的机会,千里姻缘一线牵。故而出于对你的爱护,才不让你离开情族。再过两日,还没有在族中找到合意的情人。那就可以随时离开,毕竟留在寨子里等情缘到来,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情缘。找情缘还是要主动一些的。比如我这丫头,就是在外面找到的情况。长得又俊,嘴巴又甜,多好。我们族里土生土长的孩子,都不受本族女孩子的欢迎了……”
老太太感叹一句,便收住话头,说起正事:“午间祠堂摆宴,族中单身适龄的男儿都在。到时候你……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情况不明,白青肯定不能说真名。
“我叫白蓝。”
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寨子本身有古怪,而非孙家派来的人有意截杀她。毕竟对方难以锁定自己的行踪,更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毕竟,寨中的人她见过不少,没一个对她有恶意的。
此时距离午间已经不久,老太太同她说起姻缘树的由来——最早的一个情族是一个山村里的姑娘,丈夫抛弃她和城中的小姐成亲。她打着肚子被婆家的人赶出来,正值灾年,娘家也不愿意家里多一张吃饭的嘴,狠心将她赶出去。
大半夜,她一个人走在山林间,又饿又累。终于走不动,在一棵大树前驻足,痛诉自己悲惨的命运,请求来生得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丈夫。说完,她就晕过去了。
梦中,她见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老婆婆对她说,只要虔诚的供奉自己,不用等到下辈子。用不了太久,她就会遇上一个好男人,解除她的困境。
梦醒之后,女人发现身边有一个容貌和老婆婆一般无二的陶瓷娃娃。她立刻跪下对老婆婆磕头,刚磕完树上就掉下来一根红丝带。
她紧紧把红丝带攥在手中,抱起陶瓷娃娃。
天亮之前,偶遇到一个健壮的猎户。猎户对她一见钟情,不介意她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带着他回到家中,悉心照顾。
女人一生供奉情丝婆婆,她和猎户生下的孩子繁衍生息,便有了最初的情族。
“这棵树就是当初掉下情丝的大树,我们称它为姻缘树。每个情族到达年龄,都会来数下求一根情丝。”
白青好奇道:“情丝是从树上长出的?”
一棵会长红丝带的树……那它有没有可能长出华夏币?
可能是感知到白青的想法,姻缘树枝叶晃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老太太说:“哪能啊!红丝带都是我们每年挂上去的,但族人来求姻缘。只要心思虔诚,就会有根情丝自动掉下来。白蓝,像你这样能够被情丝婆婆赐福的外族人,我族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以前,情丝婆婆经常给外族人赐福吗?”
“以前的话,每次庆典都会有本族人被赐福,但外族就很少。”
“你们的庆典,每年一次?”
“以前每年一次,但近十年以来,不管我们如何请情丝婆婆,情丝婆婆都不肯出来巡寨。今年倒是特殊,还特地赐福给外族人……当然,被赐福的外族人也是情族人了。请你把情族当成你的家吧。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等你了解这里,一定会喜欢它。”
白青不置可否,正好有一个年轻的情族青年过来请老太太去用餐,白青就跟着一起去了。路上,老太太见青年不停地朝白青看去,忍不住指着青年对白青说:“这个后生你喜欢不?他长得挺俊的,是我们整个寨子最俊的。虽然咱们寨子里的姑娘不喜欢寨子里的后生,但他们在外面还是挺受欢迎的。外面的姑娘称他们做什么……什么来着?”
桑桑接话道:“老实人。”
“对!就是老实人。”
白青:“……不用了。”
寨子里的午餐出奇的丰盛,情族的人都来了。桌子从祠堂里面一直摆到祠堂的外面,家家户户都要来吃这一顿。
白青坐和寨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坐在同一桌,以示对她的尊重。这里很有意思!即使是老人都是成双成对,甜蜜温馨。族人之间似乎没有矛盾,大家都和谐相处。
不停有情族的青年过来向长辈们敬酒,又依依不舍地离去。老太太问白青:“小蓝啊,你一个都看不上?”
白青只能说:“他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老太太“哦”一声说:“我明白了。”她对老伴使一个眼色,老爷爷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不一会,带回来一群青春少女,全部是盛开的花儿一样的年纪。
老太太问:“这一类型,你喜欢吗?”
白青:“……”她只能摇摇头。
老太太失望不已。
白青转移话题道:“寨子挺开明的。”
“也不是那么开明,”老太太像是想起什么过往的惨痛经历一般,心有余悸道:“族人挑情人,至少得是人形。人兽、恋物,我们还是不能接受的。”
白青故意问:“人诡呢?”
“这也可以。”
老太太毫不避讳“诡异”二字,听到耳中只觉得稀松平常一般。怪不得桑桑见到白青召唤出马面罗刹一点都不吃惊,还敢在路边等着白青回来。
寨子里的人显然都对诡异有一定的了解。
老太太得意地笑着说:“我们寨子里是有很多镇诡者的,十个孩子里至少有一个能激发出诡能。”
这么高?
白青不相信。
老太太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她的怀疑,说道:“我们情族啊,只要和情人足够相爱,不仅家和、而且万事皆兴。钱财事业皆欣欣向荣,便是生下的孩子都能继承夫妻的优点,具备极强的天赋。”
午宴快要结束了。
情族人渐渐离开,白青道:“看来族中找不到我的情人,不如让我先离开。”
“这不是全部的备选,”老太太站起来,说道:“跟我来。”
白青只好跟上她,两人从位于半山腰的祠堂来到一块田地里。田地里长着绿油油的萝卜叶,足有半人高。
老太太喊一声:“桑桑,拿锄头来。”
桑桑和她的情人一起拿来锄头,把萝卜周围的土地刨松。然后两人一起抓着一株萝卜叶往外拔,半个头露出来。
真的是半个人头,不是萝卜的头。
这是半个白青非常熟悉的脑袋,随着两人的动作,这株“萝卜”整个脑袋都露出来。英俊的容貌,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的暮气沉沉的气质,正是宿三商无疑。
他的身上沾满泥土。
这还是白青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即使是在33号诡域里面,他都没有落到如此地步。
一个A等级的镇诡者生死不明,被人像萝卜一样种在土里?
什么样的强者能办到这件事?
这颗萝卜真的是宿三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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